老黛娜和黑鲍勃也遭到了审查,于是,人们不但全都知道了利瓦伊与两个客人会面的事,而且还知道了当海盗们在屋里讨论如何处理战利品时,海勒姆也在场。
海勒姆默默地承受了这一切,看起来,再没有什么事比这些不公正的怀疑带给他的伤害更深了。在海勒姆所遇到的所有不幸中,这是最后一记最沉重的打击,也是他最难以承受的一次打击。
利瓦伊不但从他这里夺走了父爱,还把自己逼到了破产的边缘。更可恨的是,他带着自己心爱的姑娘私奔了,现在他又毁了海勒姆的好名声。
针对对他的怀疑,检查员们立即积极地行动了起来。
海盗们曾经从班轮上抢走了价值高达几百英镑的支票,因此,海勒姆接受了严格的审问和严厉的检查,他们想查出海勒姆到底知不知道这些海盗们的去向。
各种灾难接踵而至,像大山一样压在海勒姆的身上,在重压之下,海勒姆不但比以前更加呆滞、沉默,而且还变得更加阴沉、忧郁,经常会不由自主地陷入沉思之中。在火堆前,他经常一坐就是几个小时,连椅子都不动一下,就这么呆呆地盯着前方。
在二月里的一个寒冷的夜晚,地上的积雪有三英寸厚,海勒姆正在呆呆地冥思苦想,突然传来一阵轻轻地敲门声。
敲门声很低,而且不是很连贯,显得有些犹豫不决,海勒姆忽然被惊醒。他坐了一会儿,看了看四周,然后猛地推开椅子,站起来,走到门口把门打开。
门外站着的竟然是萨利·马丁。
海勒姆就这样毫无表地盯着她,一句话也不说。萨利先开口了。“海,你不请我进去坐会儿吗?”她说,“我又冷又饿,快要饿死了,我太饿了。看在上帝的分上,请让我进去吧。”
11.【6-1】海盗蓝肤的传奇故事(11)
( “好的,”海勒姆说,“请进吧,但是为什么你不回自己的家呀?”
这个可怜的女孩因为寒冷浑身颤抖,牙齿咯咯吱吱直打架。ww一听这话,她哭了起来,边哭边用包住头和肩的毯子的一角擦着眼泪。“我回去了,海勒姆,”她说,“但是爸爸,他当着我的面关上了门,还很恶毒地骂了我,海,我真希望自己死掉算了。”
“你最好先进来,”海勒姆说,“外面太冷了,站在外面不行。”他给女孩让开一条路,女孩满怀感激地迅速走进了房子。
海勒姆让黑人黛娜给她拿来食物,她坐下来,狼吞虎咽,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她吃饭时,海勒姆背朝着火站着,看着她,那个曾经圆润、像玫瑰花一样红扑扑的脸蛋现在已经变得消瘦、憔悴。
“你生病了吗,萨利?”他问道。
“没有,”她说,“但自从离开家后,我的日子过得很艰难,海。”一想起那段痛苦的日子,她的眼泪又涌了出来,但她匆匆地用手背擦去了眼泪,并没有停止吃饭的动作。
接下来是一阵沉寂。黛娜蜷缩着身子坐在壁炉另一边的小木凳上,饶有兴趣地听着他们的谈话。海勒姆根本就不去注意她。“你不跟利瓦伊跑了吗?”他忽然问。女孩低下头,偷偷向上瞄了瞄他。“你不要害怕。”他又说。
“是的,”她终于回答了,“我是跟他走了,海勒姆。”
“你们去哪儿了呀?”
听到这个问题,她忽然放下了刀叉。
“不要问我这个,海,”她激动地说,“我不能回答你这个问题。你不了解利瓦伊,海勒姆。他不想让我告诉你有关他的事,打死我也不敢告诉你,如果我给你说了我们到过哪儿,不管我走到哪里,他都一定能把我找出来,然后杀了我。如果你知道了我所知道的事,海勒姆,你就不会再问任何有关他的问题了。”
海勒姆目不转睛地看着她,沉思了好长时间,后来他终于又开口说话了:“我一直想多看你几眼,萨利。”
萨利并没有立即回答,但是过了一会儿,她忽然抬起头来。“海勒姆,”她说,“如果我告诉你一些事儿,你能誓不告诉任何人吗?”海勒姆点点头。“那么我就告诉你,如果利瓦伊知道我向你说了,他肯会杀了我,肯定会的。海,你走过来点儿,我得小点儿声儿给你说。”海勒姆朝她探过身去,她迅速地朝左右看了看,然后把嘴凑到了他耳朵边:“我是个诚实的女人,海。逃跑之前,我就已经嫁给了利瓦伊·瓦斯特。”
十一
冬天过去了,春天也过去了,夏天很快就到来了。不管海勒姆心里怎么想,但从表面上看不出任何痛苦的迹象。然而,他粗笨的脸明显变得松弛了,双颊也凹了下去,由于关节松弛,他的身体看起来更加笨拙了,几乎都要缩进衣服里去了。他经常会在半夜被惊醒,有时他会在屋子里走上几个小时,一直走到下半夜。
就这样,他度过了很长一段时间,之后,他遭遇了一生中最重大、最可怕的一件事。
七月,一个酷热的夜晚,感觉像在蒸炉里一样,即使心里只装着一些小事,环境也很顺心,但是在这么热的天气里想要睡着还是很困难的。满月的月光透过敞开的窗户,照在了地板上。海勒姆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每走一个来回,都会经过那片四方形的月光,每次走进朦胧的月光投射下来的光束时,在月光的映照下,他那憔悴的身体都会忽然出亮光。
厨房里的钟声响了,海勒姆停下脚步去数钟声,已经十二点了。
最后一声钟敲完了,夜又沉寂下来了,他仍然一动不动地站着。现在他在专心地倾听另一种声音。在大钟敲下最后一声时,他听到一阵脚步声,正沿着房前的小路缓慢地、小心翼翼地走过来,一直走到了敞开的窗户下面。几秒钟后,他听到生锈的铰链出了吱吱的响声。一位神秘的客人进了磨坊。海勒姆蹑手蹑脚地走到窗前,向外望去。此时,一轮明亮的圆月挂在老磨坊积满灰尘的木板屋顶上,在不到三十步远的地方,他看到门忽然被打开了。他马上提起精神,全神贯注地观察着,大约经过了一两秒钟的寂静,从敞开的大门后的黑暗中,闪出了一个清晰、生动的人影。月光皎洁,海勒姆可以像白天一样清楚地看到这个人的脸,那是利瓦伊·瓦斯特。此时,在他胳膊下,夹着一个空的面粉口袋。
12.【6-1】海盗蓝肤的传奇故事(12)
13.【6-1】海盗蓝肤的传奇故事(13)
( 十二
此时,利瓦伊已经脱掉了外套和马甲,用帽子扇着风。他把随身带着的那个包裹摊了在沙地上,坐了下来。他的同伙在他的对面坐了下来。明亮的月光照在那人脸上,海勒姆立即认出他就是那个身材健壮的外国坏蛋,那天晚上曾经和那个小个子一起去找过利瓦伊。这人已经摘掉了帽子,正在用一条红巾擦着汗。在他身边,放着一捆他一直背着的工具:两把铁铲、一根绳子和一根尖头的长铁棍。
这两个人用外语交谈着,海勒姆根本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但是他能看到继弟一会儿用手指一指那棵死树,一会儿又指一下碗状山谷中另一面陡峭上的白色沙地。
后来,两个人看起来像是已经休息好了,而他们的会议——如果确实是会议的话——也结束了。利瓦伊在前面带路,另一个人跟在后面,两个人走到了那棵枯死的松树前。利瓦伊停下来开始忙活,好像在寻找某个记号。找到后,他从包里取出一根卷尺和一个大大的黄铜罗盘。他把卷尺的一头递给同伴,用拇指把另一头压到树上某个位置。然后用罗盘确定方向,还不时地向另一个人号施令,那个人根据指令一会儿往左移一点儿,一会儿往右移一点儿。后来利瓦伊又下了一个指令,他的同伴就从口袋里取出一根木钉,把它钉到了沙地里。然后,他们以这根木钉为基点,按罗盘指示的方位进行测量,又钉下了第二根木钉。经过第三次测量后,他们好像终于找到了目的地。
利瓦伊用脚后跟儿在这个地方画了个十字。他同样把尖头铁棍拿给了他,然后站在一旁,利瓦伊举起铁棍深深地Сhā进了沙子里。他一点点往下Сhā,好像在寻找藏在沙地下面的什么东西。这个过程持续了好一会儿,后来,铁棍好像是碰到了沙地下的什么硬物,突然出了一声刺耳的声音。看上去,他找到了要找的东西了。他用棍子又向下点了两三下,确定无误后,把棍子Сhā在那里,擦掉了手上的沙子。“现在去拿铁铲,彼得。”他说,这是他第一次使用英语和那人对话。
这两个人开始忙着挖沙子,因为他们要找的目标看样子埋在大约六英尺深的地方,再加上挖的沙子会一次又一次地滑到坑里,所以这项工作很繁重,需要反复进行。他们的铁铲最终碰到了那个硬东西,利瓦伊擦掉了自己手上的沙粒,弯下腰去。
利瓦伊的同伴从沙坑里爬了出来,把绳子扔了给了他。利瓦伊用绳子牢牢地系住了那样东西,然后也爬出了沙坑。他们一起用力地拉动绳子,终于把一个沉重的铁皮箱子从坑里拖了出来。这个箱子大约有三英尺长、一英尺宽、一英尺高。
利瓦伊的同伴弯下腰去,解开了捆在箱子上的绳子。
接下来生的事是非常迅速、非常可怕、完全出人意料的。利瓦伊往后退了一步,向两边迅速地扫了一眼,然后飞快地把手伸到背后,借着皎洁的月光,海勒姆看到了那把又长又尖、十分锋利的刀刃。当他的同伴直起腰时,利瓦伊迅速举起了尖刀,用力地刺了下去,紧接着又刺了第二刀,这两次攻击非常迅猛有力。海勒姆清清楚楚地看到刀尖刺进那个人的背部,他甚至能够听到尖刀和人的肋骨相撞时出的模糊的声音——一次、两次。那个魁梧的黑胡子男人尖叫起来,那声音听起来非常可怕,然后就跌跌撞撞地倒在了地上。接着他又大叫了一声爬了起来,疯狂而绝望地掐住了利瓦伊的喉咙和胳膊。接下来的这场短暂打斗虽然看上去是惊心动魄的,但却是在无声无息中进行的。除了重重的喘气声和沙地上凌乱的脚步声,几乎听不到其他任何声音,海勒姆能够看到沙地上流了一大摊暗红的血。但很明显,这是一场实力悬殊的战斗,因此,战斗仅仅持续了一两秒钟。利瓦伊从受伤的人手中抽出了自己的胳膊,把衬衫袖子从肩膀到手腕部分都撕了下来,再次残忍地举起尖刀,一次又一次地向下刺去。现在,刀子已经完完全全失去了原来亮白的颜色。
霎那间,一切都结束了。利瓦伊的同伴像一捆破布一样,一声不吭地倒在了沙地上,软软地趴在了那里,半边脸埋进了沙子里,随后,他的身体抽搐了一下,然后就安静地躺着不动了。
14.【6-1】海盗蓝肤的传奇故事(14)
( 利瓦伊紧握着那把尖刀,俯下身子察看了一下那个人。ww***他的衬衫和手,还有祼露着的胳膊,都被那个人的鲜血给染红了。月光照在他的脸上,海勒姆看到了一张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魔的脸。
最后他耸耸肩,弯下腰去,用死人身上那松垮垮的马裤擦了擦自己的刀和手,又擦了擦胳膊,然后把刀Сhā回鞘中,从口袋里取出一把钥匙,打开了箱子。在明亮的月光下,海勒姆清清楚楚地看到:箱子里大部分是纸和皮制袋子,而且很明显那些袋子里装满了钱。
那场可怕的战斗从开始到结束,海勒姆一直都一声不吭、一动不动地趴在沙丘顶上,他惊恐、迷惑地看着下面沙谷中的那场殊死搏斗。沙子从他趴着的地方慢慢地滑了下去,但是,利瓦伊太过关注于翻看箱子里的东西,根本没有注意到沙子出的微微的响声。
海勒姆的脸像死人的脸一样苍白憔悴。ww他张开嘴好像想要说话,但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就这样默默地站着,活像一尊雕像,而不是一个活人,然后他的目光忽然落在了利瓦伊带来的袋子上。毫无疑问,这个袋子是用来装珠宝的,现在它仍然静静地躺在那片沙地上。此时,海勒姆忽然灵光一闪,整个脸上的表都变了,他把嘴唇紧紧地闭在一起,好像害怕自己可能会在不经意间出声音,脸上原本憔悴的神也完全消失了。
他沿着沙丘的边缘小心翼翼地慢慢走下了斜坡。他的行动缓慢、寂静,踩到松软的沙子上时,竟没有出一丝声响。他就这样静悄悄地、一步一步地走下了沙丘,走到那个袋子旁边,无声无息地拿起了袋子。利瓦伊仍然在箱子边上埋头检查里面的纸张,离他只有4英尺远。海勒姆拿着袋子,可能是因为不小心出了轻微的沙沙声,利瓦伊迅速转过头来,但是已经晚了,一瞬间,那个袋子已经罩住了他的全身。
接着是另外一场恶斗,和刚才生的那场搏斗一样激烈,一样无声无息,一样绝望而短暂。利瓦伊身材瘦长、强壮,精力旺盛,他力气很大,为了保住性命,他绝望地用尽全力进行搏斗,即便如此,他仍然没有机会战胜同样拥有强大力量的海勒姆。没过多久,利瓦伊被死去同伴的尸体绊倒了,海勒姆一下子扑到他的身上。也许这一跤把他给绊晕了,也许他觉得再抵抗也没有什么用,所以,他停了下来,安静地躺在那里。海勒姆跪在他身上,从箱子的环上抽出绳子,然后一声不吭地把利瓦伊连同那个面粉袋紧紧地捆在了一起,打上了好多个结。在这个过程中,利瓦伊只说了一句话。“如果你让我走,”包袱里传出他窒闷的声音,“我会给你500英镑,就在那个箱子里放着。”海勒姆一句话也没有回答,继续打着绳结,把他紧紧地捆住了。
十三
整个冬天和春天,“蝎子号”战舰一直停泊在刘易斯港,也许他们还怀着一丝微弱的希望,认为海盗可能会卷土重来。这天早上八点,梅纳德上尉正坐在霍尔律师的办公室里,边用帽子扇着风,边和律师聊着天。忽然外面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而且声音越来越近。律师和上尉连忙走了出来。他们看到街上有一大群人正向这边走来,不停地喧哗着,推推搡搡的,有的人走在人行道上,有的人走在大马路上。附近的人家把门窗都打开了,伸出头去想看看到底生了什么事。这群人越走越近,人们终于看到了,这群人中有一个人,他们陪着他往这边走。这个人就是海勒姆·怀特,他的头上没有戴帽子,身上也没有穿外套,汗水顺着脸颊滴答滴答地往下流,但他仍然像平常一样面无表、一不。他的肩上背着一个大袋子,袋子用绳子一圈圈地紧紧地捆着。直到他们走到跟前来,律师和上尉才看到这个袋子里露出来一双穿着灰色线袜的腿。原来,海勒姆背着的竟然是一个人。
当天早上,海勒姆就这样背着这个袋子走了5英里远,中间一次也没有休息,直接来到了律师的办公室。
他走上陡峭的楼梯,进了律师的办公室,一不,把身上背的东西重重地撂在了地板上,然后才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15.【6-1】海盗蓝肤的传奇故事(15)
( 律师两只手撑在桌子上,站在那里,先看了看海勒姆,又看了看地上这个奇怪的东西。ww***尽管外面人声鼎沸,而此时,办公室里却忽然静了下来。“这是什么,海勒姆?”霍尔律师问道。
海勒姆重重地喘着粗气,终于开了口。“这是一个双手沾满血腥的谋杀犯。”他说,用颤抖的手,指了指袋子里那个一动不动的人。
“这儿,你们来几个人!”律师大声叫到,“过来!把这个人解开!他是谁?”有十几个冲上来帮忙,很快就解开了绳子,面粉口袋从那个人的头上和身体上滑落了下来。
他的头、脸、眉毛和衣服上都沾满了面粉,但是这些面粉却无法遮盖住他头上、胳膊上和衬衫上大大小小的暗色血污。利瓦伊用胳膊肘支起了自己的身体,愁眉苦脸地向四周看了看,周围的人都对这个结果感到十分的吃惊。
“啊,是利瓦伊·瓦斯特!”律师用沙哑的声音说,他太吃惊了,似乎半天才找回了说话的能力。
忽然,梅纳德上尉推开围住利瓦伊的人群,挤了进来,他抓住利瓦伊的头,把他的头向后扳去,以便看清这个人的脸。“利瓦伊·瓦斯特!”他大声地说,“这个人就是你曾经提到过的利瓦伊·瓦斯特?看看这个伤疤,还有他脸上的印记!他就是蓝肤!”
十四
在蓝肤从沙地里挖出来的箱子里,人们不但现了班轮上被抢走的金匠汇票,而且还现了许多那艘船上的官员和乘客们被抢劫的贵重物品。
班轮的纽约代理人说要给海勒姆一笔丰厚的报酬,感谢他帮助他们重新找回这些丢失的汇票,但海勒姆斩钉截铁地拒绝了。“我这么做,”像平常一样,他沉闷、呆滞地说,“只是想让大家知道我是一个诚实的人。”虽然他不肯接受班轮代理人给的报酬,但是上天还是赏赐了他。“蝎子号”把蓝肤押到了英国,关在了纽盖特监狱。在狱中,他自杀了,用长袜把自己吊在了监狱的窗户上。初秋时分,这条消息传到了刘易斯,霍尔律师马上行动,把海勒姆父亲的500英镑遗产转交到了海勒姆手中。
这一年的11月,海勒姆和海盗的遗孀萨利·马丁终于一起步入了婚姻的殿堂。
1.【7-1】神秘的斯卡菲尔德船长(1)
( 我已经不记得在哪本有关著名海盗的历史著作中,曾经读过有关杰克·斯卡菲尔德船长生平的详尽记述了。ww***毫无疑问,作者可能是从梅恩瓦宁上尉的报告中收集到了这些关于他死亡和纵帆船毁灭的数据,现在,我们可以从海军部的档案中查阅到这些数据。当然,如果作者没有看过1821~1822年以塞亚·托马斯在纽伯里波特出版的小册子历史书,单凭这些单调、枯燥的叙述,根本无法找到其他可以参考的资料。上面所说的这本小册子是《杰克·斯卡菲尔德船长纪实》。我写这个故事的目的就是要弥补一个缺陷,即在海盗行业中如此富有盛名的人,在现实中却没有什么详细的历史记述。为了方便那些愿意通篇阅读的读者更加流畅地欣赏这个故事,我觉着可能用小说的形式进行讲述更加合适。下面就是这个故事。
一
以利亚撒·库珀是公谊会的一个著名成员,在费城,他有一个更为人们所熟知的名字叫“库珀船长”。他是公谊会的主管,经常在各种特定的场合表演讲。他每次航海归来,总会雷打不动地在礼拜天和礼拜四参加公谊会的会议。在同乡们的眼中,他是一个在商场中诚实正直、恪守信誉的好商人,在家庭中是一位尽职尽责的模范好男人。
下面我要讲的事对于故事的展并没有什么重要作用,但是我们还是要提一下:库珀船长主要做近海贸易,所谓近海贸易,就是船长总是用自己的船载着自己的货物,自己驾驶船只,在甲板上进行实物交易。他有一艘快速便捷的大型纵帆船,叫做“费城‘伊莱扎·库珀’号”,这是以他妻子的名字命名的。船长主要在西印度群岛航行,货物主要是特拉华州威明顿“白兰地酒”、磨坊出产的小麦粉和玉米粉。
众所周知,在1812年的战争中,这项生意为他赢得了丰厚的利润,因为当时法国、西班牙、荷兰和丹麦岛都受到了英国的封锁,几乎与世隔绝,因此当地小麦粉和玉米粉的价格非常高。
在战时,偷渡越过封锁线做生意是最危险的行为,但是库珀船长一直在两岸之间往返,他的货物为他赚取了惊人的利润,战争结束的时候,他成了当地最富有的商人之一。
曾经有一段时间,他在机械银行的收支差额超过了任何独立存款人的账户金额,据说,有一次他往银行里存了一箱子外国银币,如果兑换成美元的话,这些银币的价值将会高达4。2万美元,这在当时是一笔非常惊人的财富。
从外表看,库珀个子很高,脸庞削瘦,棱角分明;论性格,他常年都不苟笑,像戴着面具一样,看上去很严厉;同时,他为人内敛,做事冷静,看上去似乎永远波澜不惊;从行为方式来看,他作风朴素,沉默寡,严格地按照宗教信仰的教条做事和生活,从来没有半分的偏差。
他住在云杉河下游前街上的一个老式房子里,这幢房子看起来非常舒适,估计任何做近海贸易的船长都愿意回到这样的家中。房子后面有一片陡斜的草坪,一直向下延伸到河中。房子南边是码头和仓库,北边是果园和菜园,长满了新鲜的水果和蔬菜。院子里有两棵大栗树,树荫浓密,遮住了一部分走廊和草坪。坐在树荫下向下望时,你会看到草地两边有两行箱形的灌木丛,穿过波光粼粼的河水,草地一直延伸到泽西河岸边。
我们要讲的故事大约生在1820年,当时这处房产的地价高涨,但由于这是库珀的老房子,再加上他本人很有钱,所以他根本没有考虑过要出售这幢房子。因此,尽管当初有很多人想以比从前高出五六倍的价钱收购这片土地,但都遭到了他的拒绝,这种拒绝看上去很平静,但却不容分说,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他选择住在父亲、祖父曾经住过的同一幢房子里。
就像前面讲过的,这是一幢让人心愉悦的舒适的房子,只要一进去,你就立刻会对它的干净整洁印象深刻:黄铜门把手闪闪光,上面没有一点儿污渍;起居室内硬朗的皮制家具一尘不染,黄铜头钉子就像天上的繁星一样闪闪亮;走廊里撒着细沙,十分洁净,木制门上的把手从柄头到钉子都经过了无数次的擦洗,整个房子到处弥漫着微微的肥皂和温水的清香。
2.【7-1】神秘的斯卡菲尔德船长(2)
( 以利亚撒·库珀夫妇没有子女,但却和另一个人生活在一起,这个人让这个原本宽敞、安静、阴冷的家充满了生机,她就是库珀船长的外甥女露辛达·费尔班克斯,也就是库珀船长亲姐姐的女儿,二十岁左右,活泼可爱,在本市公谊会社交圈中是十分受欢迎的人物。
现在,只剩下最后一个人物没有介绍了,但这个人也许是整个故事中最关键的人物,他就是詹姆士·梅恩瓦宁上尉。他肩膀宽阔,双颊红润,身体健壮,大概有二十六七岁。梅恩瓦宁是社交圈里的宠儿,他曾经参加过“宪兵号”和“战士号”的决战。在“宪兵号”上服役时,就是梅恩瓦宁亲手点燃了这场伟大战役第一炮的导火索。
梅恩瓦宁的母亲和伊莱扎·库珀是好朋友,因此他经常去拜访库珀船长家。每周,因为女士们安排的一些小事儿,他至少要上门拜访六七次,如果库珀船长在家,就和库珀船长一起抽袋烟,喝口酒,比如著名的陈年牙买加朗姆酒,或者在晚上玩上一局西洋跳棋。两位老人当然知道梅恩瓦宁来访的真正原因,但是他们却很少去怀疑两个年轻人之间会产生什么样的感。
事实上,梅恩瓦宁和年轻的露辛达·费尔班克斯小姐正在热恋中。以利亚撒·库珀对那场战争非常反感,还曾经表过抨击它的严厉宣,因此,像梅恩瓦宁这样拥有官方职务的人根本不敢奢望老人会准许他的外甥女和自己结婚;并且,如果露辛达嫁给一个非公谊会会员的人,她就会失去与生俱来的公谊会会员资格。因此,两人不得不对双方的感严格保密。事实上,她自己并不在意是不是拥有这个资格,但她十分敬畏自己的舅舅,根本不敢放弃自己在这方面的责任。因此,她只能和梅恩瓦宁秘密幽会,度过了非常甜蜜的一段时光。在人的要求下,露辛达让格雷戈里夫人为自己画了一幅微型图,并把微型图偷偷地放到了一枚金质奖章里。满怀着人的柔蜜意,梅恩瓦宁把这个奖章一直挂在脖子上,并把它藏在了靠近心脏的衬衫褶边下面。
1820年4月,梅恩瓦宁突然接到命令让他去华盛顿报到。原来在去年的秋天,西印第安河地区的海盗,特别是著名的杰克·斯卡菲尔德船长活动频繁,不但掠走了“马波海德号”班轮,还抢劫并烧毁了两艘从乔治亚州海岸出的沿海贸易商船。政府最终下定决心要采取主动措施,镇压这些西印第安河地区的害虫,严厉惩处这些强盗。
梅恩瓦宁接到命令,统领“美国号”到巴哈马群岛巡逻,这是一艘航速快、吃水浅、体积庞大的武装双桅船战舰。他的任务是逮捕所有被他们现的海盗并摧毁海盗船。
“美国号”正在纽约等候命令。在从华盛顿去纽约的路上,梅恩瓦宁顺便去了趟费城,和城里的朋友们道别。他再次拜访了老库珀家。这是一个周日的下午,天气温暖舒适,虽是初春时分,但感觉上仿佛已经到了夏天。苹果树上花朵累累,十分繁茂,空气中到处弥漫着苹果花的清香。蜜蜂嗡嗡地四处采蜜,暖洋洋的太阳照得人们昏昏欲睡。
当时,以利亚撒刚刚结束了在安提瓜岛的旅行回到家中。梅恩瓦宁到他家时,一家人正坐在一棵还没有长出新叶的栗树下消遣。库珀船长嘴里叼着一支长长的陶制烟斗,懒洋洋地读着一份国家公报,然后听着梅恩瓦宁讲述他的新任务。令人感到奇怪的是,这次,他一改往日死板沉默的作风,不但对梅恩瓦宁的讲述非常感兴趣,而且还滔滔不绝地讲起了他知道的一些关于海盗的故事,尤其是兴致勃勃地讲起了斯卡菲尔德船长的故事。
令梅恩瓦宁十分意外的是,这位老公谊会会员竟然站在了为海盗辩护的立场上,声称大家严重地夸大了这些被告的罪行,自己与一些海盗十分熟悉,在他看来,海盗们顶多就是一群贫穷的、误入歧途的可怜的家伙。受到政府的诱惑,在上次战争的时候,他们走上了用私船巡逻的道路,然后逐渐堕落下去,一步步地走向罪恶的深渊。他承认斯卡菲尔德船长曾经做过许多残忍的罪恶勾当,但他断这个海盗也曾经做过许多善事,然而人们对他所做过的善事却视而不见,只顾谴责他犯下的罪行。他承认斯卡菲尔德船长确实做过一些错事,比如曾经允许船员通过抓阄儿来决定“北方玫瑰号”船长的妻子和女儿归谁,但从来没有一个人提起过他曾经和他的船员们是如何冒着生命危险拯救了纵帆船“哈利法克斯号”上的所有船员的,当时这艘船的所有船员都得了黄热病,在海上随波漂荡;也没有一个人告诉过大家,他们是如何驾驶着那艘满载患者的船只驶进金斯敦港的营救区域的。以利亚撒说,他不能否认斯卡菲尔德曾经把“巴尔的摩美女号”船长扒光衣服,绑在双桅船的前桅上,并让手下人往那个无助的俘虏身上丢酒瓶子,结果导致那个船长当天晚上就因受伤过重而死亡,但当时他的手下人都喝醉了,所以也是有可原的。在这件事上,斯卡菲尔德无疑应该受到谴责,但是在1818年飓风过后,他曾经冒着生命危险,在政府面前,把一整船自己在坦帕湾购买的生活必需品运送到了贝拉·维斯塔岛,这件事又有谁称赞过他?在这次著名的冒险行动中,他甚至险些丢掉了性命。当时,英国护卫舰“刻瑞斯”追捕了他两天,后来,舰长捉到了一个俘虏,并要立即把他吊死在桁端上,他们完全忘记了一个事实,那就是这个可怜人是在行善积德,而不是在荼毒生灵。
3.【7-1】神秘的斯卡菲尔德船长(3)
( 在说这些话的时候,以利亚撒一直是一副为被告作辩护的表。ww***他越说越有精神,也越来越健谈。烟斗里的火光已经熄灭了,他都没有察觉。因为讲得过于兴奋,他那削瘦凹陷的两颊上都出现了一丝红晕。梅恩瓦宁惊奇地聆听着这个奇怪的辩护,这是一个极度热爱和平的公谊会传教士为一个声名狼藉、血腥残忍的海盗杰克·斯卡菲尔德所作的辩护。周围的环境温暖洁净,老砖房里安静祥和,苹果树上花香四溢,还有蜜蜂在嗡嗡嗡地采蜜,周围所有的一切与老船长为那个恶棍所作的不可思议的辩护是多么不和谐呀!那位老公谊会会员就这样滔滔不绝,一直讲到温暖的太阳下了山,夜幕降临了才停了下来。
晚上喝完茶,梅恩瓦宁才准备离开,和露辛达·费尔班克斯告别的时候已经是黄昏了。此时,明亮的月亮挂在乳白色的天空,银白色的月光照在老房子上、鲜花盛开的苹果树上、斜坡上的草地和波光粼粼的河面上,一切都像是在梦中一样,显得那么朦胧、缥缈。他请求露辛达允许自己把两人的感告诉她的舅舅和舅妈,请求两位老人同意他们交往,但露辛达坚决不同意他这样做。ww露辛达觉得,现在这样,两个人在一起感觉很幸福,但是一旦告诉了舅舅,而舅舅又反对他们在一起,那以后该怎么办呢?他就不能再等一段时间吗?或许过一段时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分手时,她泪流满面、恋恋不舍,令梅恩瓦宁无法再坚持自己的想法,只好说等到合适的时机再提这件事。此时,他意识到自己必须要离开了,也许这一去就是整整两年,在以后的两年里,自己没有权利再称呼她“我的人儿”了,这种想法让他感到十分绝望。
和老人们道别的时候,他心里更加难过了,难过得几乎喘不过气来。他似乎能够感觉到她的脸颊靠在自己肩膀上的感觉,她柔软、光滑的嘴唇亲吻自己的感觉。但这种秘密的爱,和在千里之遥的海上称她为“我的人儿”的权利比起来,又算什么呢?此时,他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逃避责任的胆小鬼。
但是他爱得太深了。第二天清晨,天气阴沉,还下起了小雨,与昨天的风和日丽完全不同。梅恩瓦宁坐在马车上,感觉像是被裹在如潮湿皮革一样坚韧的孤独中,他从衬衫褶边下面抽出了那个小小的椭圆形照片,呆呆地看了好久,深地注视着描绘在如丝绸般的象牙表面上的那张纯洁的脸、那双碧蓝的眼睛和那张温柔美好的红唇,心中充满了爱怜和那种傻傻的快乐。
二
在接下来的五个月里,梅恩瓦宁大部分时间都在巴哈马群岛海域巡逻,现并驱散了许多海盗,摧毁了不下十五艘各种型号的海盗船,其中包括小到半甲板的捕鲸船和大到300吨位的三桅帆船。很快,“美国号”威名远扬,令西印度群岛的所有海盗闻风丧胆,近期出没于巴哈马群岛海域上的海盗几乎都被消灭干净了。
但是,梅恩瓦宁一直在寻找的那个海盗——杰克·斯卡菲尔德——却像影子一样躲避着他,像是拥有某种魔力一样,每次都能从他手下逃脱。曾经有两次机会,他几乎都要碰到这个大名鼎鼎的海盗了,但是,每次等他到达事地点时,这位海盗船长都只给他留下可怕的船只残骸。第一次,他在大巴哈马海峡现了一只在水上漂流的失事船只,当时船只刚刚被火烧过,还冒着浓烟,船里浸满了水。这艘船是塞伦的“海上女巫号”。后来,人们在玛丽亚湾现了它的一部分船员,这才知道了它的悲惨遭遇,此时,距离船只失事的时间已经过去两周了。这个故事听起来十分可怕,那些遇难者们说,他们都是“海上女巫号”的船员,海盗放过他们的目的是让他们带口信给美国佬司令官,如果他们遇到司令官,就让司令官收留他们,斯卡菲尔德船长会为此向他致意,并为他准备热腾腾的饭菜。
三周以后,梅恩瓦宁现了“巴尔的摩美女号”,救出了船上的幸存者。当时,这艘船已经是破烂不堪了,船上沾满了鲜血。以船长为的8名船员都被捆住手脚,丢到了海里。这次,斯卡菲尔德又给“美国号”司令官留了个口信:梅恩瓦宁可以把自己现的食物调成他喜欢的味道。
4.【7-1】神秘的斯卡菲尔德船长(4)
( 梅恩瓦宁血气方刚,疾恶如仇,听到这一切,便立下毒誓:“我与约翰·斯卡菲尔德不共戴天,不是他死,就是我亡!”
然而他完全没有想到的是,自己愤怒的誓很快就变成了现实。***
当时,海盗们经常聚集在巴哈马群岛最南端的圣何塞的一个小岛上。“美国号”到来之前,他们经常在这里的沙滩上把船倾侧过来清理船身,同时补给供应品、弹药和朗姆酒,为下一次对经过群岛周围或穿越巴哈马海峡的商船动进攻做准备。
梅恩瓦宁已经来过这个海盗巢茓好几次了。在这里,他获得了两次大丰收,并使自己声名远扬,他认为这是他的福地,希望能够在这里逮到斯卡菲尔德船长。
下面,我们先简单介绍一下这个声名狼藉的海盗聚集地。这个地方是个小型殖民地,到处都是西印度群岛地区常见的房子,这种房子是用藤条先编织起构架,然后再抹上灰泥建成的。ww这里只有三幢房子是由木头建成的,看起来比其他房子漂亮。一个是仓库,一个是卖朗姆酒的商店,第三幢房子里住着一个黑白混血的女人,据说她可能是斯卡菲尔德船长的秘密妻子。这个村里的人几乎都是黑人和棕色人种。岛上也有白种人,主要包括一两个让人感觉不太诚实的犹太人和半打美国商人。另外就是一些黑人、白黑混血儿、西班牙欧亚混血儿,还有一些黄种女人和儿童。殖民地呈曲线状分布在海滩上,形成一个小小的港口,只要不刮东南风,它就可以为小型船只提供一个很好的停泊点。村子里到处都是椰子树、香蕉树,村外有一片长长的白沙滩,弯弯曲曲地延伸着,像银白色的项链一样环绕着半池绿水。大西洋巨浪的魔掌力量再强大,也只能触碰到外围的海滩,从来不会对这片美丽的白沙滩构成任何威胁。
这就是著名的海盗殖民地圣何塞,这里是大自然的天堂,却也是人间的地狱,到处都充满了堕落与邪恶。梅恩瓦宁从正在下沉的“巴尔的摩美女号”上救出了那些船员后没过几天,就又一次踏上了这片土地。
当那片长着一圈棕榈树、岸上挤满了藤条小屋的小海湾映入眼帘时,梅恩瓦宁现港口正停泊着一艘陌生的船只。这是一艘巨大的纵帆船,装备精良,大约在二百五十或三百吨位。“美国号”在这艘船的船尾,选择了一个合适的位置抛下锚,这样做的目的是,一旦遇到突况,这个位置能够让侧舷炮挥最大的威力。梅恩瓦宁通过望远镜察看对方船尾的船名,当望远镜的圆圈里出现了白色字母“费城‘伊莱扎·库珀’号”时,他简直无法用语来形容自己的惊讶之。
他几乎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和判断力,他从来没有想到过“伊莱扎·库珀号”会出现在这个罪恶的集散地,魔鬼的巢茓边。
梅恩瓦宁命令手下放下快艇,亲自划到了纵帆船下。不管他对这艘船的身份有什么样的猜测,当看到库珀船长本人站在舷梯迎接他时,所有的疑问都一扫而空。这位朋友表冷漠,并没有因为这次意外的相遇而产生一点儿应有的惊讶或混乱。
但是当梅恩瓦宁登上“伊莱扎·库珀号”的甲板,四下打量的时候,他几乎不能相信眼前的一切。主甲板上有八门12磅重的大口径短炮,上面罩着防水油布。船头有一门长射程大炮,上面也罩着防水油布,蒙着的炮口正对着船头斜桅外的海面。
看到这个意外的况,梅恩瓦宁根本无法掩饰自己的惊讶,不管是不是他多想了,至少在他看来,以利亚撒·库珀尽管纹丝不动,表面上镇定自若,但实际上心绪也十分混乱。
库珀船长在前面带路,走进了船舱,和这个年轻人坐在一起抽了一袋烟,喝了一瓶上好的陈年牙买加朗姆酒。梅恩瓦宁并没有压抑自己的疑惑,而是直接问老人为什么要把这艘船改装成这么奇怪的样子。
“我是一个热爱和平的人,詹姆士·梅恩瓦宁,”以利亚撒回答道,“但是这片海域到处都是嗜血如命、贪得无厌的人,如果你表现出武力强大的样子,就可以保护自己,避免受到恶人的伤害。如果我表现出和平商人的形象,你想,在这种地方,怎么可能不受到攻击?”
5.【7-1】神秘的斯卡菲尔德船长(5)
( 梅恩瓦宁想:如果那些火力强劲的武器仅仅是用于防卫,那可真是够极端的了。ww他默默地抽了一会儿烟,忽然直截了当地问:“如果和斯卡菲尔德船长这样的敌人打起来,他会如何战斗?”
这位公谊会会员沉默了。在梅恩瓦宁看来,老人的表好像在思考自己应该坦白到什么程度才好。“我的朋友,詹姆士,”最后,他开口说道,“我得承认我的船员们都是世俗之人,事实上,他们的想法可能和我的想法不一样。我宁愿这样认为,如果和那些不讲道理的人起了争端,尽管我个人呼唤和平,但还不足以阻止我的船员们不去以暴抗暴。至于我自己,你了解我的个性,也应该了解我在这种事上的一贯立场。”
尽管这位公谊会会员这种拐弯抹角的说话方式让人感觉到很可疑,但梅恩瓦宁并没有加以评论就接着问了第二个问题:
“我想请问,”他说,“您在这里做什么?为什么您觉得有必要到这样一个邪恶、危险的地方来?”
“实际上,我知道你会问我这个问题,”他的朋友说,“我坦白地告诉你,这些嗜血如命、贪得无厌的人其实也是人,他们也需要食物。现在这艘船上装着250桶面粉,这些面粉在这里可以卖出比在西印度其他地区都高的价钱。说实话,我希望我的大部分商品都能卖个好价钱,但是你的到来赶走了我最好的顾客。”
梅恩瓦宁沉默了一会儿,不停地抽着烟。对方的这些话解释了许多以前他所不能理解的问题。它解释了为什么在现在这个和平年代里,库珀船长还能靠他的小麦粉和玉米粉挣到和以前在战争时期几乎一样的利润;它解释了为什么那天下午在花园里,他那么激烈地为斯卡菲尔德船长和其他海盗们辩护。那么,自己应该做些什么呢?库珀船长已经坦白了他在和海盗们做生意。现在,他,梅恩瓦宁在这件事上应该承担什么责任呢?以利亚撒·库珀的货物交易属于违法交易吗?应该被没收吗?还有另一个问题也一直在脑海中盘旋:自己赶走的顾客到底是谁呢?
像是看出了他的疑问,对方开始直接谈论这个问题。“我知道,”他说,“你很快就会问我刚才提到的顾客是谁。我不想对你隐瞒他的姓名,他就是杰克船长,或者可以叫他杰克·斯卡菲尔德船长。”
梅恩瓦宁立即从座位上跳了起来。“你说的是那个魔鬼!”他叫道,“他离开多长时间了?”
公谊会会员不紧不慢地在已经抽光的烟斗中装满了烟丝。他说:“自从有人送信说你快要到来的时候,那个恶人就立即消失了,我想他离开这里大约已经有四五个小时了。”库珀船长把烟斗锅放在烛火上,点上火,抽了起来。“请你理解,詹姆士·梅恩瓦宁,”他又说道,“我不是这个恶人的朋友,他的安全与我无关,我们只是买卖关系而已。我可以向你誓,只要有任何有关这个恶魔的消息,我都会告诉你。我想说的是,很可能在一天之内,你就会得到关于他的消息。但如果生了战争,你得独自战斗,我是不会帮助你的,因为我既不喜欢战争,也不喜欢血腥,我不会给任何一方提供帮助。”
这段话有些含糊,里面似乎有着更深层次的含意,给梅恩瓦宁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一回到“美国号”上,就把自己觉得能找出来的疑问都说给了自己的副手安德伍德上尉听。当夜幕降临的时候,他安排了双倍哨卡,做好一切准备,确保能够随时迎击任何企图袭击他们的敌人。
三
在热带地区,夜晚来得特别快。转眼间,世界就陷入了一片暮色之中,又过了一会儿,黑暗就把一切都吞噬掉了。故事生的当天晚上,天气阴沉沉的,雨季就要到来了,温热的热带雨云给黑暗的天空增添了一抹朦胧的色彩,所以夜晚比平常来得更快,而且夜色也特别浓郁。天空中不时会有几点星光从云朵中透出来,但是周围一片寂静,黑暗就像一张巨大的天鹅绒毛毯笼罩着一望无际的海面。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梅恩瓦宁命令船员们点亮灯笼,挂到侧支索和主支索上,暗黄的灯光照着这只小型战舰,此时,到处都是星星点点的亮光在黄铜饰品上跳跃着,在这些亮光的烘托下,成排的加农炮显得特别巨大。
6.【7-1】神秘的斯卡菲尔德船长(6)
(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梅恩瓦宁一直觉得心神不宁。ww***他在甲板上徘徊了好长时间,仍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感觉到焦虑,于是他走进船舱,继续写当天的航海日志。他把弯刀解下来放在桌上,把灯笼放到纸边,刚准备脱下外套,忽然听到有人传话过来说,那艘贸易商船的船长在军舰旁,说要和他谈一些私人话题。
梅恩瓦宁立即猜到,商人的来访可能和斯卡菲尔德船长的消息有关,也许有些东西终于要浮出水面了,于是他立刻感觉到心平气和,刚才心神不宁的感觉霎时烟消云散了。他命令船员立即把库珀船长领到船舱里,不一会儿,那个个子高高、棱角分明的公谊会会员就走进了这间亮着灯笼的狭窄的船舱里。
梅恩瓦宁立刻现他的客人表现得非常激动和不安。他脱下了帽子,前额上挂满了汗珠。梅恩瓦宁问候了他,但他并没有回答,可能他根本没有听到。库珀船长直接走到桌前,一只手撑在上尉刚开始写的航海日志上。梅恩瓦宁在桌子另一头坐下来,库伯船长俯身看着他。
“詹姆士·梅恩瓦宁,”他说,“我曾经向你誓,一有海盗的消息就报告给你。你现在准备好听我的消息了吗?”
梅恩瓦宁立刻感觉到,他的激动中有一些非常奇怪的感觉,看上去使他心烦意乱,而这种感觉也影响到了梅恩瓦宁,他似乎也有了类似的感觉。“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意思,先生!”他大叫道,“竟然问我想不想听你带来的消息。现在这个世界上我最想得到的消息,就是这个恶棍的消息!”
“你愿意?你愿意?”对方更加激动了,大声地说,“你这么急着要见他?很好,很好,假如我能让你和他面对面,怎么样?嗨,嗨,和他面对面,詹姆士·梅恩瓦宁!”
梅恩瓦宁立即意识到这个海盗已经回到了岛上,也许现在和他近在咫尺。
“我不懂你的意思,先生,”他大叫,“你的意思是说你知道这个恶棍在哪儿吗?如果是的话,请立刻告诉我,因为再耽搁一分钟,那个恶棍很有可能再次逃走。”
“没有这种危险,他是不会走的!”对方激动地大声宣布,“不会有这种危险!我会告诉你他在哪儿,我会立刻把他带到你的面前!”他一拳砸在了敞开的航海日志上,“轰”的一声。他看上去好像越来越激动,也越来越狂乱,在灯光下,他的眼睛好像在闪着绿光;前额的汗水,已经像小溪一样流到了他的脸颊,还有一滴汗珠像一颗晶莹剔透的宝石一样悬挂在他的鹰钩鼻子上。库珀船长向前走近一步,俯身朝向梅恩瓦宁,他的举止让人感觉很奇怪,看上去气势汹汹的,上尉本能地向后退了一步。
“斯卡菲尔德船长给你们送了一些东西,”以利亚撒用近乎沙哑的声音说,“这些东西你们看了肯定会吃惊的。”他说这话时,从之前的“你”变成了复数的“你们”,这种变化让梅恩瓦宁感到非常陌生。
以利亚撒一边说,一边在褐色长尾外套口袋里摸索着,他取出了一样东西,在灯光下,这件东西正闪闪光。
接着,梅恩瓦宁看到黑糊糊的手枪枪口正对着自己的脸。
顿时,四周一片寂静,听不到任何声音。“我就是你要找的人!”突然,以利亚撒·库珀说,声音显得非常紧张,听上去好像屏住了呼吸一样。
整件事生得如此突然,完全出乎他的意料,梅恩瓦宁就像石头一样呆在了那里。就算是晴天霹雳,打在自己脚边,他也不会像现在这样震惊。他好像陷入了一场噩梦,透过一层不可思议的迷雾,他看到那张以冷静著称的脸孔完全变成了恶魔的嘴脸。此时,那张如死灰般煞白的脸上露出魔鬼一样狰狞的笑容。在灯光下,他的牙齿闪闪亮,他的眉毛紧紧地拧在了一起,那双眼睛里闪着恶毒的绿光,就如同被逼到困境的野兽的眼睛一样。他又屏住呼吸说:“我就是杰克·斯卡菲尔德!如果你想看到一个海盗,那就看着我!”紧接着,又是一阵沉默。在沉默中,梅恩瓦宁可以听到防水壁上挂着的手表在滴答作响。对方接着又说:“你想把我赶出西印度,是不是?你!你现在又怎么样?你落入了自己所设计的陷阱里,你可以随便地大声呼救,来摆脱这个陷阱。但是听好了,只要你敢说一个字,敢动一根指头,我就立即让你的脑浆喷到后面的墙上!要是你不听从我的命令,马上就会变成一个死人。赶快下令,让我的助手和兄弟们到这个船舱里来,马上就下令,我的手指还放在板机上呢,只要我一扣板机,你的嘴巴就会永远的闭上!”
7.【7-1】神秘的斯卡菲尔德船长(7)
( 最初,梅恩瓦宁惊骇无比,但他马上就恢复了冷静,后来回想起这件事,他对当时自己心态的转变都感到十分震惊。ww在对方说话的时候,他现自己的思路已经变得非常清晰了。他用一种从来没有过的、不可思议的冷静和机警,重新整理了自己的思路。他知道,如果自己想逃跑,或者出任何呼喊,一定会马上变成一个死人,因为手枪枪膛的圆筒正对着自己的前额,稳如磐石。如果他能够让对方的注意力转移一下,哪怕只是一瞬间,也许还会有生还的机会。思想、灵感、行动,所有这一切不过在一念之间。他必须转移对方犀利的目光,灵机一动,他马上有了主意,立即大叫起来:“动手!兄弟们!动手!快!”他喊的时候,声音非常大,连自己的耳朵都快要震聋了。
海盗大吃一惊,以为自己身后站了另一个敌人,于是闪电般转过枪口,对准了身后空白的墙壁。此时,他现自己中了圈套,立刻转过身来。虽然他的两次转身只是一瞬间的事,但是因为梅恩瓦宁已经做好了准备,所以,这短短的一瞬间毫无疑问已经救了他的命。就在对方转身的一瞬间,梅恩瓦宁扑了上去。手枪喷射出蓝色的火焰,接着就传来一声爆炸声,这声音震耳欲聋,差一点儿就要把他的脑袋轰开了。顿时,梅恩瓦宁感觉到一阵晕眩,他以为自己被射中了,然而很快他就现原来自己躲过了这一枪。梅恩瓦宁迅速将敌人扭转过来,狠命地将对手抵向桌子一角。海盗喊了一下,接着两人同时倒向地面,手枪随之“当啷”一声掉在了地板上。跌倒的时候,梅恩瓦宁趴在上面,他马上咆哮着出命令:“所有人都行动起来,击退进攻者!”紧接着又喊了一次:“所有人都行动起来,击退进攻者!”
可能是被桌子角撞伤了,倒在地上的海盗像被魔鬼附身了一样拼命地挣扎,一两秒钟之后,海盗不知从身上哪个地方抽出了一把锋利的刀子,梅恩瓦宁看到这把长刀正泛着青光,立刻去抓他的手腕。但是对方的肌肉好像是用钢铁铸成的一样,坚硬无比。他们就这样在绝望的沉默中厮打着,一个人竭尽全力要完成刚才被挫败的计划,杀掉对方;另一个人则竭尽全力地要保住自己的性命。梅恩瓦宁感到刀子一次又一次地刺进自己的身体,刺进了胳膊,刺进了肩膀,还刺进了脖子。他感觉到滚烫的鲜血如泉涌一般流出了自己的身体,顿时传来一股钻心的痛,他绝望地向四周张望,突然,他现那把手枪就躺在不远处的地板上。他一边用力抓住对方的手腕,一边拼命地抢到了那把手枪,狠狠地朝下面光秃秃的窄脑门上砸去。当砸到第三下的时候,身下的人紧绷的肌肉激烈地抽动着,随后逐渐松弛了下来,最后软软地变成了一摊烂泥,梅恩瓦宁最终赢得了这场战斗。
在刚才的打斗过程中,他听到外面一直都有嘈杂的叫喊声、凌乱的脚步声和震耳欲聋的枪声,即使在最危急的关头,他也能意识到“美国号”被海盗袭击了。当感到身下那个不断挣扎的敌人的肌肉变得松弛、人也安静下来之后,他立刻从地上跳了起来,抓起桌旁的弯刀,冲上了甲板。
幸亏为了防御海盗袭击,他提前安排了双倍岗哨,否则“美国号”定会全盘失守。尽管如此,他还是对眼前的一切感到非常震惊:刚才藏在大型捕鲸艇里的海盗们,登上“美国号”之后,不但能够在甲板上占据优势,而且看样子他们好像还要把这艘双桅帆船上的人杀个精光。
但是当浑身是血的梅恩瓦宁冲到甲板上的时候,海盗们立即明白自己的船长已经被制伏了,这些亡命之徒立刻失去了斗志。有一两个海盗跳进了海里;有一个看样子像是大副的海盗被一枪打死了,顷刻间,海盗们四处逃散,在昏暗的灯光下,一群海盗纷纷跳下海去,寂静的海面上到处都是扑通扑通的跳水声。
“美国号”上的船员们朝着银光闪闪的水波继续开枪,想要彻底消灭那些跳进大海逃命的海盗。当然,很难说这样的射击还有没有作用。
8.【7-1】神秘的斯卡菲尔德船长(8)
( 四
然而,海盗船长并没有立即死掉,又坚持了三四天,有时神志不清,有时半梦半醒,大部分时间里他都不省人事。ww当他在床上垂死挣扎的时候,他在这个双重世界里的那位黑白混血的妻子一直照顾着他,但是岛上能够提供的物资是很贫乏的。当他意识不清醒的时候,那种双重的人格一直困扰着他。有时,他会变成在和平社会里,被家中的朋友们所了解的那个冷静、镇定、自律、循规蹈矩的人;有时,天性中被压抑的那一面又会像一只狂暴的野兽一样龇牙咧嘴地冲出来。有时他会清楚明白地谈论和平社会里的事;有时他却又在激烈地咒骂、疯狂地叫嚣。
虽然身上的伤口依然不停地折磨着梅恩瓦宁,但他还是会坐在这位垂死的老人身边,和他一起熬过一个个漫漫长夜。每当看到这张消瘦的脸,听到那些漫无目的的胡乱语,他总是在想这些话语到底是什么意思。这可能是一种疯狂吧——在这种疯狂中,善与恶的交替来袭,竟然能够如此完美清晰地存在于同一个人体内。他认为事就是这样。谁没有感受过心中存在一个声音在反抗道德和礼仪的严酷枷锁呢?这个声音与库珀一样狂野、凶残。这个老人心中的野兽已经撕碎了枷锁吧?而自己是不能够让心中那个横冲直撞的野兽冲出来,任由它撕碎、毁灭一切的吧?梅恩瓦宁就这样问着自己。这一切怎么会出现?这位受人尊敬的公谊会教徒是如何从故乡的正常生活中,一步步地堕入罪恶的深渊的?梅恩瓦宁不停地在想这些问题,当看到这位海盗船长慢慢地挣脱折磨着他的人世间的负担的时候,他就一直在思考这些问题。最后那个可怜的人终于死了,一个受尽折磨的人终于解脱了。
后来,梅恩瓦宁在岛上展开了全面的搜索,目的是要找到海盗们,但是却一无所获。也许他们藏在了岛上的某些隐秘的藏身之处(这个可能性不大),也许他们已经乘着藏在热带树林里的船逃走了。不管怎么说,他们都已经消失了。
就像没有搜到那些离散的海盗一样,梅恩瓦宁也没能在岛上找到任何财宝的踪影。海盗死后,他们对混血女人进行了严密的审讯,这个女人哭哭啼啼的,最后终于崩溃了,用弊脚的英语供认:斯卡菲尔德船长曾经把大量银币带到了船上。但是他们仍然没有找到这笔财宝,也许是这个女人搞错了,也许海盗船长后来又把财宝带走了,藏到了其他地方。
如果不是机缘巧合,估计就现不了这笔财宝了。后来,梅恩瓦宁下令烧毁“伊莱扎·库珀号”,安排一批人手去执行这项任务。这时,“美国号”上的厨师请求上尉留下一些威明顿“白兰地酒”牌面粉给他,明天可以用它来做葡萄干布丁,梅恩瓦宁同意了他的请求,让一个船员给厨师拿来足够的面粉。
几个船员被派去执行这个命令,并要求他们取完面粉后,立即烧毁海盗船。没想到,船员们刚走了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就传回消息说:现了海盗的藏宝!
梅恩瓦宁匆忙赶到了“伊莱扎·库珀号”,在打开的面粉桶中,他看到大量的银币被埋在雪白的小麦粉中。于是,船员们开始对全船进行搜索,把面粉桶一个接一个地举起来,摔到甲板上,然后进行搜查。如果桶里只有面粉,就把面粉扫到船下去。阵阵海风吹过,周围几英里的海面都漂浮着面粉,连空气中都弥漫着面粉颗粒。
在小麦粉和玉米粉里面,人们现了总价值高达15万美元的钱币。现在人们终于明白这个海盗船长为什么这么成功了,因为他能够在得到消息后,立即把自己从一个海盗变成一个向西印度群岛遭受饥荒的城镇和殖民地销售面粉的维护和平的公谊会商人,然后再把沾满血腥的财宝安全地运回北方老家。
故事马上就要结束了,在这里,我们还要讲一下人们在“伊莱扎·库珀号”货舱里现的一块被涂成黑色的宽帆布,上面涂着巨大的白字“猎犬”。毫无疑问,这块布是用来遮盖这艘商用纵帆船的真正名字的,就像它的船长一样,用一张道德和荣誉的薄布遮住了真实的血腥残忍的人性。
9.【7-1】神秘的斯卡菲尔德船长(9)
( 这就是关于杰克·斯卡菲尔德船长的真实故事。***
前面提到过的在纽伯里波特出版的小册子里只讲述了这个海盗如何在海上把自己伪装成一个公谊会教徒商人的故事,而没有讲别的故事。
让所有的人都能辨认出以利亚撒·库珀就是那个海盗是不可能的事,即便是“美国号”上的船员们,也只有梅恩瓦宁知道斯卡菲尔德船长的真实身份。ww别的人知道的是以利亚撒·库珀在一场和海盗的战斗中被杀害了。
在接下来的一年时间之内,梅恩瓦宁就和露辛达·费尔班克斯结婚了。最终,以利亚撒·库珀的财产通过露辛达·费尔班克斯成为了梅恩瓦宁的财产。上尉考虑过很多次这个问题:这些财产到底是怎么挣来的。在这些财产之中,他可以断定至少有一部分是从海上抢劫来的,但却不能确定其中到底有多少是通过合法贸易赚来的。
曾经有一段时间,梅恩瓦宁觉得他应该放弃这些财产,但是马上他就意识到,现在放弃它们是不可行的,那样的举动显得太过疯狂。最后他逐渐打消了自己的疑虑,安心地享受着通过婚姻得到的巨额财产。
后来,梅恩瓦宁移居到了纽约,之后,他又把海盗斯卡菲尔德遗留给他的财产中的一部分投在了梅恩瓦宁·比戈特运输商行,该商行旗下著名的大西洋际定期邮船在当时负有盛名,享誉全世界。
1.【8-1】新希望镇的魔鬼(1)
( 下面我们要讲的这个故事开始于1740~1742年,在“罗德岛”上矗立着一个破败的木制教堂,这个地方曾经是旧自由恩典派的礼拜堂。***
自由恩典教派是一个奇特的宗教派别,这座粗陋的建筑就是他们建造起来的。这个教派信条的基本原则是拒绝接受一切有关地狱的概念,他们认为上帝对全世界都是仁慈的,借助于上帝的恩典,在未来的生活中,所有的灵魂都应该享受永久的幸福。
由于这个教派被认定为危险的异端邪教,因此,自由恩典教派的信徒们曾经被从马萨诸塞州殖民地驱逐出去,经过多年的游历,他们最终定居在了“罗德岛”的普罗维登斯种植园,这个地方紧邻新希望镇。在那里,他们建造了一排的小房子,和一座祭拜用的教堂,暂时居住在这里,在属于他们的这块贫瘠土地上谋求生计,从此过上了一种不太安定的生活。
可想而知,周围的居民并没有热地接纳这样一群奇怪的人,最后,他们甚至还警告这些人,要求他们马上离开他们阴冷的、摇摇欲坠的小屋,移居到别的地方去。于是他们又遭到了驱逐,被迫登上布里斯托尔的双桅横帆船,前往宾夕法尼亚州,后来,他们就在这些地方逐渐销声匿迹了,空出来的房子也慢慢变成了废墟,他们的教堂也从此衰败下去了。
这就是故事的开始,接下来将会生什么呢?让我们继续来看看下面的故事。
一
此时,新希望镇这个定居点已经展成了规模很大的港口城市,与西印度群岛的贸易往来十分频繁,主要是用玉米粉和干鳕鱼从西印度群岛换取糖、糖蜜和朗姆酒。
在富裕的上层社会中,有许多地位显赫的人,其中,最著名的就是威廉·贝尔福德陆军上校,他在当时殖民地的公众事务和军事事务中具有崇高的地位和声望。这位绅士是克兰德涅伯爵与苏格兰第67军团里的一个外科医生的女儿所生的私生子,父亲死后,他继承了巨额财富,因此,他现在才能够享受到这样舒服的生活,享有这么巨大的荣耀。
然而,上校对于自己尊贵的地位没有感觉到一丝的自豪与光荣,他总是习惯于用清醒的大脑回忆自己的父亲,以严肃的态度看待自己私生子的身份,从来不隐瞒自己是现任克兰德涅伯爵的朋友和秘密通信者的这个事实。在和几个殖民地地方长官交往的过程当中,他依靠自己的贵族血统拥有并保持着现有的显赫地位和居高临下的姿态,他从来都不会利用别人对他的敬畏之来激励那些支持自己观点的人。
这位尊贵、著名的绅士的兄弟俄巴底亚·贝尔福德上尉,是自己的死对头,他是西印度群岛人,居住在牙买加的金斯顿。他道德败坏,曾被逐出教会,还做过贩卖黑奴的勾当,又因为曾是海盗而远近闻名。当然,有关他的这些消息并不像那些在热带地区滋生的植物一样传播得那么快,因此在这里并不为人所知。每次,他都住在自己的兄弟家,而这一家人对于他的荒唐行为非常反感,比如他总是在会客厅里抽烟,对女仆人开一些猥琐的玩笑,在走廊里不停地诅咒和誓,对码头的船员大声咒骂,有时还会骂得面红耳赤。
因此,当贝尔福德上校收到兄弟俄巴底亚上尉的信时,感到十分惊慌,他的兄弟说他打算离开久居的热带地区,在新希望安家。
他称贝尔福德上校是“我亲爱的贝尔”,他说相信绅士会很高兴看到自己的决定,并且告诉他,将来他打算“像自由恩典派教徒一样从地狱中解脱出来,过正派有序的生活”,他还说,他打算为他的侄女贝琳达带一个礼物回来,也就是为她带一本祈祷书,让她在教会里祈祷。
因此,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早上,我们的西印度群岛人俄巴底亚上尉履行了自己的诺,突然出现在新希望。他带了大量的箱子和旅行衣箱,一路上吵吵嚷嚷的,不出半个小时,全镇的人都知道了他到来的消息。
然而,当到达贝尔福德上校面前时,他却遭到了冷遇,这像一盆冷水一样浇灭了他的兴奋之火。上校并不打算继续忍受因这个西印度群岛人的出现所带来的一切重负,因此,客气地问候了几句之后,他立刻十分紧张地表了自己的观点。
2.【8-1】新希望镇的魔鬼(2)
( “亲爱的俄巴底亚,非常遗憾地告诉你,我必须向你坦白,我和我的家庭不能给你提供一个家,这当然并不仅仅是因为你的行为方式让我感到不适应,不过作为哥哥,我还是得告诉你,这里是北方地区,毫无疑问无法接受西印度群岛的一些特殊的行为方式,我的家庭希望过一种自然的生活,我不希望我的家人变得和你一样。不过,我可以给你提点儿建议,你可以到蓝狮子酒馆去找个住处,那里的气氛肯定和你的爱好非常协调,你在那里会过得很开心。我已经调查过了,我保证你能在那个很好的旅馆里找到最好的、最适合你的套间。”
听到这些令人吃惊的话,我们的西印度群岛人并没有马上回答,只是非常愤怒地盯着贝尔福德上校。俄巴底亚身材高大、体形消瘦,长着长长的脖子和弯曲的肩膀,黄色脸颊的一侧有一块由于黑色火药爆炸而形成得浅浅的紫蓝色伤疤,他有一个巨大的鹰钩鼻子,看上去像一只以捕食无辜牺牲品为生的猎食者。后来,俄巴底亚重新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他把自己的象牙手杖在地上点了点,以强调自己所说的话,他大叫道:“什么!什么!什么!这就是你对重返家庭的兄弟所致的欢迎词吗?——嗯,你是谁?我不是你兄弟吗?是谁放弃了地位,让你过上舒服的生活?好!好!非常好,随你的便。ww但是你要明白,如果我不把你的脸碾成粉末,扔到泥里,我就不叫俄巴底亚·贝尔福德!”他无法找到合适的词汇来表达自己的愤怒之,只能歇斯底里地大喊大叫,然后抬起脚,转身离开了,就像平地一声惊雷一样,“咚”的一声把门撞上,骂骂咧咧地走到了街上。这个来自西印度群岛的魔鬼简直无法压制住自己心中的怒火,不停地咒骂着。
然而,他还是听从贝尔福德的建议,住进了蓝狮子酒馆,不久,由于出手阔绰,他的身边很快就聚集了一大帮臭味相投的人。
他确实花钱如流水,让人瞠目结舌。他还口出狂,说他的财宝可以和新希望镇最富裕的两个人相比,他所拥有的钱完全可以把他的兄弟从头到脚全部买下。他从来不避讳谈论自己在贝尔福德那里遭到的冷遇和拒绝,在那里受到的委屈紧紧地缠绕着他,让他越想越难受。每当被愤怒紧紧地包裹起来时,他就会像魔鬼一样不停地咒骂、誓,他会向上天誓,如果不给他的兄弟点儿颜色,他就会一直住在新希望。他一次又一次地向别人宣告自己的决心,咒骂词不断地变换着花样,令人难以置信的是,他说他一定要把他兄弟的脸碾成碎末儿。
从那以后,他就开始不知疲倦地为这位善良的人制造各种各样的麻烦,尽可能地设计一些恶毒的骗局。每当贝尔福德出现在街上时,他就会用最恶毒的话语不停的叫骂,娱乐那些听到他的话的人们。他还会在贝尔福德家门前用尖锐的声音唱着嘈杂、下流的歌曲,不停的来回走着示威。他甚至还会用他的手杖不停地敲打围墙的栅栏,或者恶意向贝尔福德夫人的猫扔掷石头。
这期间,他购买了罗德岛大面积的土地,包括旧自由恩典派的礼拜堂。他宣称要在这里为自己建造一座房子,把他兄弟的木房子比下去,让他蒙羞。于是,他开始在这里建造规模巨大、占地十分广阔的大厦,这幢大厦让所有的人都羡慕不已,人们称之为“贝尔福德宫殿”。这个巨大的房子完全是由砖盖成的,俄巴底亚上尉对于这些原料很是得意,他说这是从纽约远道运过来的。在这个一流的建筑建造过程中,他雇用了附近地区的所有木匠和泥瓦匠,因此,建造的速度很快,没有多久房子就拔地而起。期间,在建筑工地上,他还用朗姆酒和荷兰杜松子酒来招待那些前来参观的人们,因此,这个地方成了人们经常去的地方,几乎镇上所有的居民都在那里纵酒狂欢,品尝着烈性酒,许多人甚至从很远的地方来分享上尉挥霍带来的快乐。
在这段时间里,他总是穿着镶金的红外套,把帽子斜戴在瘦骨嶙峋的头上,在大街上逛来逛去,非常得意地认为自己是世界敬仰的对象,感觉到了巨大的自我满足感。他用刺耳的嗓音和夸张的语不停地吹嘘,他正在建造的这座宫殿是如何的富丽堂皇。
3.【8-1】新希望镇的魔鬼(3)
( 与此同时,就像他说的那样,他花钱重新修缮了旧自由恩典礼拜堂,将屋顶和围墙修葺一新,让原来灰白、饱经风霜的建筑重新焕出了光彩与活力。***上尉并没有解释他为什么要做这件奇怪的事,只是说他愿意按自己的方式行事,这样做让自己感到很满足。
最终,这座大房子建好了,他完全按自己的喜好进行了装修布置,住进去后不久,他就开始不停地挥霍自己的钱财,在大厦里宴请朋友,继续接受着来自整个殖民地的羡慕。上尉招待的这些客人,大部分是来自新港或波士顿要塞的军官和政府官员,不知道他使用什么方法一下子认识了这么多的熟人。有时,这些放荡不羁的绅士们占据了整个城镇,在主人的带领下,他们在街上招摇过市,用最冷酷、最厚颜无耻的眼光盯着街上走过的女士们,并用讽刺挖苦的语气大声评论着看到的一切。他们就这样在最自由的气氛中,用最滑稽的语表达自己的观点。
当然,在贝尔福德宫殿的放荡行为并不仅限于赌博、狂饮,有时社区里还会频频出现一些穿着艳丽、不知从哪里来的妇女,在山顶的巨大宫殿里尽欢乐,令人们非常反感,大家怀疑这些人是为新希望一些有名望的人提供服务来的。ww
刚开始,这些事只是有一些征兆,并没有引起特别的注意,但是渐渐地,人们开始现一些奇怪、异常的况——开始只是一些平民集中在讨论,后来其他人也对这件事议论纷纷。一开始大家只是窃窃私语,后来,就开始传旧自由恩典礼拜堂里经常有魔鬼的鬼魂出没。
这个可怕、令人感到困扰的消息先是从一个渔夫那里传出来的。在一个暴风雨后的黄昏,渔夫驶进了港口,他肯定地说,那天晚上那个老礼拜堂里灯火辉煌。不久,一个修补匠从斯德普利顿回来,为了走捷径,他取道老印第安路,也看到了相同的景象,不过可能比平时更加异常。有一次,一个巡逻者严肃地宣称,礼拜堂看起来不仅亮堂堂的,而且穿过漆黑的水面,还能听到从某个地方出的铃声。他肯定地说,天空中突然出现了一颗红色启明星,像流星一样出强烈而短暂的光,照亮了夜空。随后,一切又再次被墨汁一样的漆黑吞噬了。还有一次,一个小提琴家在半夜回家的路上,看到教堂里有亮光,并且有一些人,好像喝着朗姆酒,行为粗鲁,他们从不远的地方走过来,然后躺在草丛中。他说,当半夜里钟声敲响的时候,他看到许多人从那个大房子里走出来,悲痛地哭着,后来他听到一个声音,像一个迷路的灵魂,大声叫道:“一共26个!”就在那时,教堂里的灯光突然熄灭了,霎时间,周围陷入一片漆黑当中。
据说,当有人告诉俄巴底亚上尉,这个老礼拜堂里有一些着魔之人聚会时,他用胁迫的、充满恶意的目光盯着这个人,警告他不要Сhā手这件事。最后,他的恐怖表突然消失了,哈哈大笑起来,大声叫道:“什么?那又怎么样?什么?你要知道,在过去,魔鬼和我是好朋友,我在西印度群岛经常看到他,我得告诉你,我之所以修葺了这个旧礼拜堂,就是为了能够经常和他在这里会面,然后弄一些干鳕鱼吃,弄点儿朗姆酒喝,让那些做熏肉的美国佬听听我们的谈话。你要知道,就在昨天,一个女鬼还和我在远处的草地上跳舞了,这个魔鬼就盘着腿坐在丹尼尔·鲁特的墓碑上,啃着干干的、满是灰尘的像长笛一样的胫骨。”(这时,他了一个令人恐怖的誓)“你知道最坏的况是,如果有人在黄昏时踩到这个地方,干扰了魔鬼和我的娱乐,那么他就会下地狱,被大火烧死,或者被硫黄烧焦,然后放到烟斗里当烟吸。”
这些恐怖的话尽管有些夸张,但确实直接确认了这个最为可怕的猜疑,即这里真的有一些可怕的鬼魂出没。但是,如果再有人对这些恶意的流的真实性有所怀疑的话,俄巴底亚就会用相同的办法将这些怀疑给扼杀掉。
牧师宙西亚习惯于礼拜六到贝尔福德上校漂亮的家里吃晚饭。有一次,这位绅士正和主人在藏书室里抽烟,门外忽然传来巨大的、令人讨厌的“咔嗒咔嗒”声,仆人把人领了进来,原来是俄巴底亚,除了他,可能别人不敢这样没有礼貌。俄巴底亚用狡猾的眼神、不怀好意地看了看他的兄弟,握起双手,用难以形容的带着嘲弄的谦卑表,直截了当地向牧师先生作了自我介绍。“先生,”他说,“牧师先生,在你面前站着的是一个谦卑、悔过的罪人,他曾经遭受了不公正的待遇,他不知道像你这样一个虔诚的人是否能够把他从深渊中解救出来。先生,镇里人都说,魔鬼占据了我的老礼拜堂,唉!我不得不坦白,这是事实。”这时,上尉低下头,好像被自己说得可怕的话给吓坏了。
4.【8-1】新希望镇的魔鬼(4)
5.【8-2】新希望镇的魔鬼(1)
( 挥舞着胳膊,好像极度地绝望,然后转身,像被100个复仇女神追杀一样地冲出了房子。
这是宙西亚牧师听到过的最离奇的故事,两个星期以来,他不论走到哪里都在想这件事。“这是我听到的最不可思议的故事,”他喊着,“你看那里有那么多烟,肯定是着火了。至于那个不幸的人,我看到过在贝尔福德藏书室这个失落的灵魂曾经站在我的面前。”然后他总结道:“是的,是的,真是难以置信,这打破了所有的信仰。如果这是真的话,那么这世界是公正的,这个魔鬼就应该拥有一处异教教堂来做避难所,这样,不但能够拒绝基督教和其他教派施加的影响,而且还能够破坏他们的住处,成为魔鬼永久的居所。”
至于贝尔福德上尉,他渴望能够永远守住这个地方的秘密。用这种办法的确很好地阻止了那些企图窥探秘密的人。
二
托马斯·古德郝斯是新希望镇的海关征收员,在此之前,他的名声没有什么污点。他能喝很多的凤梨朗姆酒,而不会影响自己的工作,这一点在当地非常有名。他的声音洪亮,身材粗短,膀大腰圆,脸色赤红,头也是红的,脸看上去老是像着了火一样。
海关办公室是一幢白色建筑,装着绿色百叶窗,雨天时雨水会顺流而下。不论是哪一天,只要在上午十点至下午五点之间,征收员都会待在办公桌旁吸会烟,然后毫不懈怠地整理着堆在他面前的一大堆账簿和文件。
能够在皇家海关征收员这个岗位上工作,得益于贝尔福德的帮助,在这一点上,古德郝斯对他感激不尽。几年以前,古德郝斯拿着克兰德涅伯爵与众不同的推荐信来找这位绅士。他的运气非常好,救过尊敬的弗雷德里克·敦伯恩先生的命,敦伯恩是伯爵的二儿子,是一个狂妄、放荡、无拘无束的年轻人,经常做一些出格的恶作剧,比如拧断门环、敲响大钟、拿走酒馆的标记等。
在伊顿,弗雷德里克是一个著名的游泳高手,在考斯经常和人打赌游泳。有一次,在游泳的时候,他突然腿部抽筋,如果不是碰到古德郝斯,他肯定已经被淹死了。当时,古德郝斯正在附近划船,看到有人溺水,他迅速跳到水里把年轻人从正在不断吞没他的水涡里救了出来,并把他送回了家中。
在这次幸运的援救行动之后,克兰德涅伯爵送给他儿子的救命恩人一个金鼻烟盒,里面装满了基尼,并在上面刻上了下面的这段话:
送给托马斯·古德郝斯,在仁慈的上帝的指引下,他保护了一个美好珍贵的善良年轻的生命,他的父亲把这个盒子送给他,对他的善良行动表示由衷的感激。
敦伯恩子爵和克兰德涅伯爵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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