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前,他们从这里认识一直到上大学。七年里林寒拒绝了所有人的关心,把自己关在一个密封的世界里,就这样一直哭,一直笑,一直到离开生活了七年的城市,去开辟自己的大片天地。时间就这样轰轰烈烈地向前驶去,沿途丢下了无数人,抛弃了无数人,漠视了无数人。
林寒把手机上关于那些回忆的名字删掉,要学会放弃,现在要离开了,不要拖拖拉拉。努力记住所有的地方,记住淞阳洁白如羽的雪,然后无声无息地离开,去一个她应该待的地方,永远平静的生活下去。
无法想象她走了以后,他们会怎么说她,已经无所谓了吧!
以后会只有一个人,一个人生活下去,没有人会想起那些意义久远的回忆,没有人会无聊的靠在围墙上唱着流行歌曲,没有女生在樱花树下小心地看着净寒的书,一边幻想她们心中王子的形象,那些他们曾经做的不亦乐乎的事,都被冬天无尽止的雪花埋葬,用那些消逝的青春作最盛大的陪葬。
那样绿,那么长,那些人,那么伤。
一
一直幻想
冬天过后会是春天
一年四季不变的轮回
为什么时间一旦过去就不能回去了呢
我想念以前的太阳,月亮,黄昏,雨天,落日
已经回不去了
因为已经错过了
因为那都是过去了
都是回忆了
已经再也见不到你了
雪融化了,林寒走在人行道上,破旧的地砖被雪冲刷出最原始的状态,樱花树遮天蔽日的一棵一棵排列在路旁。
趴在桌子上睡觉,睡觉时每天唯一的工作,从小到高中一直如此。
哎,你看那个男生长得好帅啊!
喂花痴,那是女生,你眼神不太好啊。
什么嘛,人家才刚刚转来好不好。
就这么喜欢睡觉,又是醒来会不知从哪里摸过来一张试卷,做完写上名,交给老师。
林寒每天只和田薇在一起,林寒也只会笑给田薇看。
二
阳光透过一缕缕云撒在跑道上,田薇在一旁咬着巧克力,横在嘴里,咿咿呀呀说不出话。
林寒抱着肚子坐在地上笑得死去活来,你说什么呢?
我说我想把你灭了,怎样毁尸才好。田薇在一旁活动着手腕,咬牙切齿地说。
打打闹闹的站到队伍里,相隔一排仍能听到田薇轻轻咬着巧克力的声音。
然后老师宣布跑步十圈,没有人抗议,队伍跑上跑道,围绕400米的外圈一圈圈跑着。
二十分钟后林寒扶着在地上赖着不起的田薇,为什么同样是女生,你跑的就比我好?
因为我上课时在休息啊!林寒说。
林寒把净寒的新书递给田薇。那是田薇最喜欢的作家,也是一个高中生,好像是个男生。田薇崇拜净寒到痴迷的程度,每天将净寒的书多么好,想象着净寒晚上在电脑前敲字,不过最疑惑的是净寒的样子,从来不挂照片。
怎么谢你啊?田薇坐在林寒的座位上,翻开书。还有净寒的签名,是亲笔的,谁也不知道,净寒只在他新书中签了一本,只有那一本书。没有人知道的一本。
当然了,你不知道啊,我排队等了一个小时呢!累死了!林寒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神色,田薇是第一个愿意跟她做朋友的女生,只要她愿意,林寒一定会尽量完成,她不想失去这朋友,第一个愿意跟她说话的人,不骂她是没父母的野孩子的人。
好了请你吃东西啊。
田薇一鼓作气冲进校门外的麦当劳,刚才还在纳闷,不小心遇到了教导主任,但却逃了出来,怎么会呢?
看着林寒喝着冰镇的可乐,牙齿直打架。你神经了?大冷天无聊到喝这个,喝奶茶吧!
林寒用手去摸奶茶杯,烫手,连忙抽回手来。靠,死田薇,你想让我成为你奶奶啊!
不跟你吵了。田薇转移到一旁认真捧起净寒的书,笑的林寒直发毛,不是听说净寒喜欢写悲伤剧情,这个人有些变态咧!
你说,我长得该是不算难看的吧!田薇转头冒出一句话,让林寒张嘴把可乐喷了出来,不偏不移就喷到田薇的脸上。田薇的脸黑的跟包公转世有一拼。
你呀活的不耐烦了!田薇瞪着林寒抽出纸巾擦擦脸,净寒的书也湿了,我杀了你!
林寒甩甩头一溜烟冲出麦当劳。
两个人站在马路上,林寒拉着田薇站在樱花树下。淞阳到处是樱花树,空荡荡的枝杈蔓延着直Сhā入天空。
回家啊!田薇苦笑着蹲在林寒身旁。我没钱了。
你买了什么啊?把钱全花没了。
想想啊,早上看见邻班的女生买了个新包,我也去买了,买了新的墨镜买了XX的新专辑,然后请你吃饭……
林寒听完田薇一条一条的列出来,有点想笑,瞪了田薇一眼。以前总是笑田薇太*,身上除了名牌没有别的了,主要是因为她爸有钱,这年头,没什么都行,不能没有爸。
还买什么墨镜啊!眼圈黑过墨镜了。林寒瞥了一眼街道上川流不息的车辆,那些提着名牌包包的人,努力装出一副清高的模样,可是他们从来都没发现,手中的包依旧是假的,他们一直以为这个跟绝版的没有区别。
那我要怎么办啊?
田薇用脚去踢林寒,可她并不生气,一直以来田薇把林寒当做自己的亲姐姐,虽然都是双鱼座,但田薇还是大林寒四、五天的,实际上是姐姐。
帮你打车还是我送你?林寒把钱塞进田薇的手里,走在马路的左侧,等待田薇陪她让一起过马路,那么大的一个人不敢自己过马路,简直比流星还稀奇。
我自己走吧,再见。
田薇送林寒穿过马路,站在原地,等待林寒的身影消失在马路尽头,才坐上车走了。
三
成澈和杜雨天沉默着沿马路右侧向前走,有些破碎的瓷砖。杜雨天恶作剧一般的把埋头思考问题的成澈推到了盲人道上。
等成澈怔过来的时候,杜雨天笑翻在地上,抬脚在成澈洁白的外套上印上一块黑色的脚印。
幼稚!
你说什么呢?杜雨天站起来伸头去问成澈。
新学校你去过了么?
淞阳一中啊,还没有,你说,我走了后,女生们会不会很伤心啊?杜雨天扯扯成澈,盯着成澈因为近视而有些红肿模糊的眼睛,但依旧是深邃的。
嗯,如果你转学的话,应该会很高兴吧,不转的话,应该会很伤心。
成澈踢着正步面无表情的继续往前走。
空中的云在一团一团的变化着,像在冬天的多雪天气,说不定什么时候,淞阳又会被雪给埋没如过往云烟。
什么意思啊,你嘲笑我。杜雨天说。
只有傻B才不知道我说的什么意思。
然后杜雨天尴尬得涨红了脸,发誓再也不要和成澈这个人说话。成澈似笑非笑的点点头,再像往常一样,像成澈第一次把杜雨天带到自己家时,杜雨天不用在生活在孤儿院里,他说他永远不要再回去那个深渊,他要努力成为上流人。五分钟后,杜雨天又嬉皮笑脸追上成澈。成澈知道他会永远陪他在一起,一起去看海,去爬山,睡一张床,一起打闹吵架。然后重复每天进行十几遍的和好,沿地平线找回流过的夕阳。
在冬天像春天过渡的这个时期,天气是多变的,还会出现进入春天还每天阴天的现象,每天都很冷。
妈的,这什么天气啊,每天冷的跟在南极似的。
田薇在一边抖动身体,望着在一边听音乐的林寒,扯下她的外套穿在自己身上,然后特别无聊的在街上一圈一圈的闲逛。
回学校吧。林寒把衣服穿回来。是田薇要翘课的,哪里知道这么冷。
成澈和杜雨天静静坐在教室的最后一排,在田薇和林寒的后面。林寒躲在竖起来的课本后面睡觉,田薇无聊的低头翻着净寒的书,那是一本看过的,因为净寒最近没有出书,因为离出这本书才有一个月。成澈向外面看去,杜雨天在他视力好到的眼睛前盖上一副上半部分是黑、下半部分是白的眼镜。
外面的天气很好,在一片枝杈的衬托下,淞阳显得很冷寂,在繁华的市中心的灯红酒绿,歌舞升平与这里不同,带着不同大洋中心升起的风,吹向四方,吹进他们的眼里,呈现出另一番景象。
你知道吗?我准备在暑假去上海,本来想去韩国,可是我怕一去就不想回来了。徐若青一脸得意的望着林寒和田薇。
去就去啊,告诉我们有什么用啊?田薇不屑的瞥了徐若青一眼。这个女孩变了,变得尖酸刻薄,矛头专门指向林寒。
林寒说,我们走吧。
语气很舒缓,很平静。她从不对别人发脾气,对谁都很好。即使你伤害她,也不会报复你。但徐若青不是这种人,你伤害了她,总有一天,她会让你尝到十倍的伤害。
田薇追上去,徐若青没有再说什么,她从没有成功,林寒不会与她争,甚至说没有把她放在眼里。徐若青弯着嘴角,笑了起来。
坐在饭厅里,林寒咬咬下唇,没有再提刚才的事,神情有点不自然,只是低着头。
田薇望了望对面的林寒,饭菜一点没动,于是伸筷子夹了一只鸡腿塞进嘴里。 电子书 分享网站
四
田薇回到家,放下包,打开电脑,开始放歌。从书架上翻了翻,找出日记本。一边哼着歌,一边在上面写着:
有时候我们都很脆弱,我们活的都很被动,很可悲。
我没有办法,只能默默地看着,看着周围的人受伤,却只会哭着为他们包扎伤口,一不小心把他们弄得更痛,一边骂自己永远多余。
写完这些,田薇看了看,很满意的笑了,现在写的东西,终于有点像净寒的风格了。
合上日记本,田薇望了望窗外的天空,伸手抹掉了玻璃上的水雾,深深呼出一口气。
在闹钟铃声响了三遍的时候,田薇下楼走进客厅。缓了一拍,才发现母亲的照片没有了,继母得意的哼了两声,看到田薇在瞪着自己,笑容僵在脸上。
田薇拉住她,我妈的照片呢?
继母瞥了她一眼,我怎么知道啊!
我妈的照片呢?你拿走了是不是?给我。
我不知道在哪里。
我再重复一遍,还给我,你信不信我可以把你从这个家里赶出去,拿出来!
哦,我等着你,照片我扔掉了。可是我要告诉你,现在我是这个家的女主人,我不允许垃圾出现。
啪!
田薇伸出手重重拍在了继母的脸上,你没有资格扔,你又算什么,垃圾是吗,你连一件垃圾都比不上。你永远都无法代替我妈,因为你只是个没人要的垃圾。
继母怔了一刻,然后哭了出来。
田立成出来看见坐在沙发上哭的继母,问,薇儿,你又怎么了?
田薇眯起双眼,笑着,你去问她啊,爸,你知道吗,这个女人她把我妈的照片扔了,她不是人,你知道吗?
田立成愤怒的甩了田薇一巴掌,你能不能让我省点心。
田薇的脸红了一片,火辣辣的疼,用力笑了出来,你还挺受宠的嘛,我以前没发现呢,恭喜你啊!还有,我恨你,我记得你在这一天为了一个女人打了自己的女儿,我要谢谢你这么多年来的养育,从今天起,我们扯平了,你还想说什么?
我没有你这一个女儿,你今天从这里出去了就永远不要回来!
好,这是你说的。
田薇听完最后一句,转头深深望了继母一眼,抓起包跑了出去。
你知道吗,我恨你,永远,直到你死。
蹲在路边,低头,泪水打湿地上的灰尘。
你怎么了,没事吧。林寒蹲在田薇旁边。
没事很好。
跟你爸吵架了吧?
没有。
你每次跟你爸吵架后都会跑出来蹲在外面哭。
我爸今天打我了,因为那个女人。他叫我永远不要回去,他没有我这么一个女儿。这是他说的。
先回我家吧。
田薇站起来,点了点头,嗯。
田薇感到胸腔传来一阵巨大的酸楚,铺天盖地而来,如潮水一样。你永远是一个人,但你也永远都不可能是一个人。
林寒推开门,田薇进去后关上了门。
房间很干净,很大很大,所有的家具的是白色的,很简洁。
你一个人住。
嗯。
吃东西吗,我帮你做。林寒说。
田薇点点头,躺在沙发上看电视,瞥见了林寒的书架,整齐的摆放着各种小说,最底排有几本净寒的书,都很陌生。
林寒,这些书,我怎么没看过?
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