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空气并见得如何新鲜,昨日连绵一天的细雨,虽然在傍晚就已经停下,但似若压顶的厚厚云层依然盘恒在整个格伦王国的南部,气温的急剧下降,使这片地区湿冷而压抑,沉闷的望一望远方,似乎都觉得这一天的人生都没了色彩。
正对床方向的窗户半开着,有阴冷的风从那里往屋里吹,纱帘在风中摇晃。
早起的亚戈静静坐在床头,出神的看着窗外只有朦朦清光的天空,一枚徽章夹在他的指尖搓动。那是初阶法师徽章,带有魔法的防伪效果和魔法女神爱蒙丽的圣契,一紫一白两道微弱却坚强的光芒,如水一般偶尔从徽章表面流过,给这只有一寸大小的圆钢片添上缕梦幻的味道。
昨天下午,他单膝跪在爱蒙丽的雕像前,向尊贵的魔法女神发出誓言:
“在永恒的魔法之前,我虔诚而卑微,自此之后,必将魔法视为生命,视为永世不变的力量,并以最诚挚之心守护与传承,以最勤恳之作为促进魔法进步与发展……”
站在他旁边的,是佛尼亚新任分部长、法师公会管理团和协会见证团。这些大多都已经垂垂老矣,发须已泛灰白的中阶法师们,神态各异的倾听着少年法师清朗的声音在就职大厅回荡,谦卑而谨慎。
仿佛在眼前还能看到,那十多个协会见证团的老法师们,惊异、惶恐且羞愧的面容——大半个月前,为前任分部长和亚戈之间签署契约书见证的,就是他们。
作为法师社会的执法机构,他们虽然有着不可被剥夺的调查权和监禁权,但并不说明他们能够协助迫害一位法师。前任分部长蛮横的作为就发生在他们的眼前,甚至他们受了前任分部长的邀请,见证了一位学徒法师晋升为初阶法师时,所受到的无礼非难过程。
他们借用协会的强大威严,压迫一位学徒非自愿接受一个相对来说,根本不可完成的任务,虽然整个过程他们没有说过一句话,虽然他们也有着怜悯和同情。
但是,帮助胁迫一位曾经的学徒,现在的正式法师,是不可忽略的事实。如果亚戈死在任务中的话,当然还好,以后追究起来可以说不知道,但现在他没死,万一向协会上峰告了一状,在法师的道德和法律中,确实是可以确定罪行的。
他们既是为这而惶恐。
可当时的亚戈,只是让自己不给他们好脸色,而没有任何过激的举动。虽然他成为正式法师之后,可以把自己在晋升流程中受到的不公正待遇,向协会提起控诉,而协会也可能碍于他有着一位高阶法师做证,对这些渎职的见证团成员予以有限刑期的监禁判决。
可是那又能怎么样呢?只为出一口气吗?真正的罪魁祸首并不是他们,如果他那样做了,把见证团告上了协会,哪怕协会上层再公正严明,再不分亲疏,自家下面出现如此丑闻依然会让他们觉得难堪。而相对的,见证团会被恼羞成怒的协会上层打进阿拉希囚禁,他亚戈作为最主要的受害者,使协会丢脸的家伙,以后也别奢望协会上层对他再有什么好感。
这样一对比,就实在是得不偿失了。
更何况,那些已经一大把年纪,沉迷在权力中不再遵守职业道德、行业规则,甚至失去自己本心的法师们,从开始就没放进他眼里过。不能说他们资质不好,亚戈很清楚的明白,协会的选拔和审批条件第一就是看资质,毕竟每个协会成员,都需要在阿拉希看守一段时间,没有强大的力量是不行的。可想而知许多年前,他们还年轻时,有着怎样的意气风发。
但是现在,那些家伙只是腐朽在金钱与**中,行将就木的蠹虫而已。
等他成为高阶法师,大家再算帐不迟,到时候,他说话的分量就会很重,还不是想怎么捏就怎么捏。
但愿他们能够等到那时候……
“不过也不需要多久呢!”
亚戈轻声自语着,融进他记忆的知识,在脑海里安静的流淌。这个世界上,学习能力能够和目前的他比肩的,必然是神性生物,只有四年的时间,他所积累的知识,已经从基础掌握到达现在开始进发高阶领域的地步,如果不是发育刚开始2年,还没有完全,被魔力和精神力的成长所限制着,他现在的许多事也不会束手束脚。
光与暗交替变换的意识空间,退入其中的本体灵魂挥手删去几座宫殿,在那上面模拟出了一小片树林,朵朵洁净素白细密交织的花朵,在每棵树的枝头悄然绽放,如繁星点点,偶尔几只被短暂赋予了自由能力的鸟儿,从枝梢飞下,盘旋在他身边,唱着宛如情人幽叹的歌调。
这仿佛真实,散发着生命力的一切,让他有些微迷醉。
但鸟儿们都只飞过几圈,就会一头载倒在地上,像一只只栩栩如生的玩偶,保持着那活力的姿势。
“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真正模拟出生命呢?”
没有去看掉在地上的鸟儿们,这里发生的一切,都清晰的反映在他的意识中,那只能让他发出这样的感叹而已。在这个地方,能模拟出很真实的生物,它们可以吃食物、可以排泄,一切正常生物该有的都不缺少,但惟独缺乏可自由行动的能力,更惶论自主思维,只是一个个真实的玩具罢了。
走进树林深处,一座小木屋凭空拔起,他推开木屋的门,光洁的木地板似乎在散发着幽幽熏香,好像塔塔镇他住了十年的小楼,虽然简陋,可一桌一椅都很亲切。
站在小木屋中央,淡漠的眼神扫过那些摆放熟悉的家具,他脚下地板泛起一丝轻微的波纹,慢慢踏出一步,便出现在通天塔顶。
悬在空中的王座,有日月相随,通体似金非金颜色,在光芒照耀下散发着威严、古朴、厚重。他坐在其上,脚下忙碌的意识分身,有一只上前为他呈上它的研究实验成果。
那是一颗在托盘中跳动的心脏,模拟出的死寂的死亡力量气息,随着灰色心脏的脉动,一股股放出又收回,然后几根干涩的,透着点点血色的血管经络和粉红的肉芽,从心脏中缓缓生长出来,纠结盘绕片刻,形成主动脉和上腔静脉,又在几个呼吸之后枯萎凋落。
“这是能量源吗?或者是一个新的核心?居然可以再生呢,只是死亡的力量并不适合生长,这应该是一个失败的作品。”接受着分身穿来的研究结果,亚戈想着,随后指示它:“用尽全力破解,无论任何手段,我会加大传输给你的精神力分配,不需要珍惜模拟的消耗。”
本体与分身之间,自然不需要太多交流的,分身无条件的遵守着本体的命令,退了下去。
他又在这里待了一会儿,处理掉几个分身在研究实验法术时,所犯下的小小错误,并接收下已经完全理解并初步掌握的法术(还需实践,模拟并不能代表一切),才退回**,而时间只过去10多分钟。
窗外的天空甚至依然还朦胧着,只有阴云似乎又压低了一些。
亚戈下床打开门,早起打扫的仆人见到他,低下头去,退几步并问安,亚戈问她:“昨天来的客人,可起来了?”
虽然只是雇佣关系,并且在昨天下午交付任务后已经解除,但亚戈还是把科文他们留了下来,他自然有着自己的用意。不过让他有些烦恼的是,那个睡衣女孩,也从翡翠镇跟着到了佛尼亚,若不是顾及着露丝和吉尔的一力坚持,只按照科文和亚戈的想法,应该把她继续丢在翡翠镇才是正确的做法。
只不过亚戈是不喜女孩的敏锐,科文则只是单纯警惕——任何任务途中半路加入,想要跟随冒险者的人,都值得警惕,前辈的经验告诉他,那有很大几率是不怀好意的。
仆人回答着:“少爷,他们都已经起来了,正在后面的园圃锻炼。”
亚戈点点头,就那样穿着睡衣去盥洗室清理一下卫生,就走进别墅后的园圃。
这个园圃不同于别家,作为一位法师家庭的住所,不管什么东西都会或多或少与魔法沾上关系。莫妮卡和葛利忒并不怎么喜欢花卉,因此在3年之前,园圃就已经成了亚戈的地盘。那里被他种了许多常见的魔法植物,还有撮窜爱玛从莫妮卡那里死缠硬磨,利用职权偷偷拿回来的一些稀有种子。
不分季节的魔法植物,有几株能开花的,已经迎着寒风打上了花苞。
出了后门,掂着一只精致小袋子的亚戈,见到那在灰色苍穹下,还在盛放灿烂颜色的娇嫩花苞,微微笑了笑,伸手在小袋中抓出一小撮亮晶晶的粉尘,轻轻洒给那些闻到他气息,就舞动枝叶欢欣雀跃的小家伙们。
完全是被他一手栽培起来的这些魔法植物,对待他很亲昵,就如亲手养大的宠物,它们从不会忤逆,像小孩子一样渴求他给它们更多的爱护。
粉尘是魔 纵意人生燃文晶石的粉末,对于魔法植物们来说,那就是最好的补品。
一棵费迪尔魔术花,晃悠着自己头上不断洒下星光的花苞,唧唧叫着抢下属于它的魔晶粉,然后巴掌样的分枝打开它的同胞,挤挨进亚戈身边,撒娇的轻轻呼唤。
“你很喜欢花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