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斯斯文文的年轻人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这人白白的脸,留着两撇小胡子,笑起来还有两个酒窝,头戴平巾帻,身穿绣着织锦花边的赭色宽袖大衣,外套俩裆衫,下着白裳,足踏六合履,看上去简直像个文吏,一派和气,笑眯眯走了近来。翠浓斜乜了他,眼睛简直像一双碧色的钩子,用那种简直掐得出水来的声音吃吃道:“公子很想看么?”
那个人上上下下打量着她,眼睛最后仿佛粘在她就快滑下来的腰带上,色迷迷地道:“是个男人就想。”几个女子都脆声笑了起来,翠浓眨了眨眼道:“可是这腰带绕住了,怎么都解不开呢。”那男子吞了口口水,声音就像浑身的骨头都散架般,压低了笑道:“那小可来帮姑娘--”居然当真走了过去,手顺势便搭在她细得仿佛一掐便断的腰肢上。
楚楚忍无可忍,按着仿佛要裂开来的头颅喝道:“雷子谨,你从哪里找来这个无赖的?”突听刷刷数声,抬眼一看,只见那翠浓的腰带间猛地窜上几根犹如柳条般的绿丝来,根根锋利无比,直戳上那个男子凑过来的脖颈,眼看就要戳上其动脉所在。她还没来得及发出一声惊呼,却见那男子身子溜溜一转,犹如一条鲤鱼般,几乎是贴了那碧丝滑了出去,哎哟叫道:“唉呀,二八佳人体似酥,腰间伏剑斩愚夫,此时不见人头落,转眼教君骨髓枯。诸位兄台,好险呀好险!”
乌黛面色沉了一沉,旋即又化成一抹淡淡的笑容。她的笑容总带三分幽怨,仿佛是遇雨的海棠,看来令人不胜爱怜,斜斜瞥了那厢一眼。男子已经跃至红梅身畔,险些踩上她鲜红的裙袂,她低了头,声音也是温温柔柔的,轻轻道:“公子小心!”
男子抱拳道:“多谢姑娘关爱。”突地啊哟了声,猛蹿出几丈远,抱了右腿连声喊疼,抬起脚来,众人不觉倒抽了口冷气,只见六合履底,深深Сhā入了几支弯钩,钩柄上都打了朵小小的铁梅。红梅头还垂着,依然是羞怯不胜的模样,小声道:“早跟公子说要小心了!”
楚楚嗤道:“这么快就中招了,实在无用!--哎哟!”捧头呻吟不止。高女侠咬牙道:“你再说话,我点你哑|茓了。”瞧了雷子谨一眼。后者苦笑道:“迟兄从来就是这个脾气,小弟也没有办法。若是再催,惹恼了他,不定掉头就转,就麻烦了。”往场中深深作揖道:“迟兄,小弟嫂子受了重伤,急须回堡救治,就当小弟求迟兄了!”
男子眼珠转了转,指了楚楚道:“这个?”压低了声音道:“你这么急,有奸情?”楚楚气得破口要骂,被高女侠一把捂住,雷子谨摸着自己尖削的下巴嘻嘻道:“迟兄见多识广,难道看不出来吗?”男子啧啧道:“你可真敢吃,居然也没崩坏了牙!”摸了自己头道:“我最见不得美人受苦了,没奈何,这鞋子既然坏了,少不得脱下来了。”努力去扯那右靴,一拉之下,便龇牙咧嘴。乌黛柔柔道:“唐公子不用白费力气了,妾身这位妹妹的织云钩,一入肌肤,钩骨连肉,除非公子愿意卸下这条腿来,否则便是没救了。”
男子骇然道:“这么说,我这只腿便是废了?”白露咯咯笑道:“倒也未必,如果公子愿意扭头就走,不但可以毫发无伤,而且你喜欢的这位翠浓姑娘,今晚便会送到贵府,这样划算的买卖,傻子才会拒绝呢!”
男子满面放光,拍手道:“正是正是,哪个傻子肯陪这个专吃窝边草的小色鬼在这里等死?”瞧了瞧白露,又从上到下仔细看了遍,尤嫌不够,顺手折了支树杈,充作拐杖,一瘸一瘸走到她面前,围着她团团转了一圈,使劲吞咽了一口唾沫。白露笑得浑身颤动,娇声道:“公子这是作甚?”男子眯了眼,为难地道:“我突然觉得姑娘也不错,实在有点难以取舍了。”
楚楚气苦,低低向了雷子谨道:“非但是个色坯,而且还是个死不悔改的。本姑娘不靠他,高姐姐,我们杀出去!”突听高女侠以传音入密道:“且慢,这人呼吸绵长,哪里像是受了伤的模样?”
白露娇笑道:“公子不嫌贪心了些?”突然声线转为沙哑,吃吃道:“公子往哪里看?”唐迟盯着她锁骨下衣服空隙间一大片白皙的肌肤,也同样哑声道:“风光绝佳处。”白露轻点了下足尖,咬牙道:“男人都是这样,从来一山望着那山高-”这么一点,胸前的白麻衣更加动荡得厉害,隐隐可以看到雪白峰峦上一抹时现时没的殷红。唐迟呆呆站在那里,已经看得双眼发直。
白露低低道:“那么,你带我走吧,如何?”纤腰一拧,向唐迟依偎过去。后者呀了声,顺势揽过了那扭动的腰身,向她仰过来的檀唇合去。舟上大部分人都面红耳热,好些人暗暗嫉妒他的无边艳福。
楚楚已经气得说不出话来,直瞪着雷子谨,突听白露厉声喝道:“着!”数点银光,从她手中急射而出,猛扑向那男子的面门。这咫尺之间,要躲避也无从躲避,更何况那男子还跛了一足,白露咯咯笑道:“我这掌上花露,味道也是极好的,公子品鉴品鉴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