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经八脉中,尤以任督二脉最为要紧,为阴阳之总。任督二脉同起于会阴,并从前后体表中线上行,督脉绕过头顶下行,与任脉交会与鹊桥(舌尖抵上腭)。楚楚只觉那只手突然战栗不已,用比掸尘还要弱的力道有气无力在自己腰上弹了两弹,迟迟不敢向下。她不解其意,但是十二正经中虽然好过了不少,但充沛的真气在前方遇到阻塞,又开始回涌,一阵阵刺痛起来,她死死抱住最近的一根床柱,一叠声呼痛。那人吐纳了数次,咬牙道:“横竖什么阵仗没有见过,这还真是小意思。”深深吸了口气,闭上眼往那两条嫩藕交汇之处点了下去。
她虽然美丽,但其实远不及曾经的那种魅惑性感,看起来更像一个半青的果子,虽然将来必定甘甜醉人,但眼下却到底还是未开化完全。女体并未初见,哪个部位在他眼里不过如此,然则此次实在特别,不管他如何告诫自己这身份所限,注定两人不能也不会有太多纠葛,手指却明明白白违背了自己的意志,宛如第一次出门便邂逅佳人的青涩少年,抖得叫他自己都看不下去,连心都跟着剧烈震颤起来,似乎顷刻便要从胸腔里直蹦出来,那手指与其说是按|茓,不如说是膜拜,生怕引起她半点的不适。
手下的触觉亦奇特之极,相信终生都无法忘却。仿佛是最好的黄豆细细磨出的最幼滑的嫩豆腐,柔嫩得几乎要在手下化开去;又仿佛是莲花池底新长出的鲜红嫩菱,多用点力就会碰伤,打开来还有最新鲜纯粹的菱汁,什么都不曾掺和,却令他全身的每个细胞都似乎从蛰伏中活了转来,贪婪地感觉这生命最真最纯的气息。是什么在他体内慢慢汇聚,虽然百般阻止,却难以阻挡它渐渐贯成一条磅礴大河,巨浪翻涌,直至奔腾而下。他后来穷其终生,都未曾明白为何看起来虽然每个女人无所不同,却惟独只有她能给他这种似到绝境的悲伤与欢乐,越绝望越被激发到极点,明明什么都明白,却抵挡不了自我的选择,它违抗了他一直自傲的克制力,毫不留情地拍击开他已经尽力凝聚起的理智冷静,依靠本能的指点,追逐探索令他沉醉的花园,无视密压在顶上的沉沉乌云与即将到来的狂风骤雨,即便转眼便是天崩地裂,也毫无悔意。他整个人仿佛一直处于失重中,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直到听到她嘤嘤啜泣道:“痛,好痛!”
仿佛是三九酷暑下迎面泼来的一盆冰水,兜头浇来,打得双颊都隐隐发痛,又震得两耳都嗡嗡轰鸣不已。他在这一瞬间完成了从野兽到医者的转变,木然道:“就好了,你忍着。”只觉得心抽搐失落得难以复加,每个动作都僵硬无比,机械般将任督二脉绕转完全,又在心里暗想:若非她刚才喊了一声,只怕稍有差池,便是内力涣散,走火入魔,这下倒真陷入万劫不复。可是,这明明应该很值得庆幸的事,为何想来却让他酸涩不已,就连第一次学奔雷剑法反倒把自己刺伤了,也没有令他这么沮丧过。他就是在这种难以克制的想躲到一处把自己藏起来的强烈羞耻感中完成了这次疗伤,耗尽了自己的真气,总算如愿以偿地晕了过去。
明明是春暮夏初,已近清明,为何会觉得身上一阵阵发冷,仿佛置身冰窟一般?楚楚哆嗦了好几次,终于极不情愿地在睡梦中挣扎苏醒,陡然发现自己居然犹如刚生下来的婴儿,丝缕不着地呈大字仰卧在床榻上。最惊人的是不远处还倒卧着一个男子装束的人,吓得她在瞬间三魂六魄立即归位,手忙脚乱先扯过棉被掩过自己,再警惕地一边观察他一边着衣,却发现他一动都不曾动弹,总算让她放下心来,再仔细看,那人身形魁梧,那身绿地瓜果纹锦服熟眼至极,根本就是雷霆风,再环视周围,果然是青霓馆。自己身上的痛楚感已经全消,只是丹田中真气尚不能运转自如,想必是有人代为疗伤之故,那么这宽衣解带,大概也是疗伤所需。这么说,耳边那个声音,一直是眼前人发出的?
依稀记得那声音持重冷静,似乎不像个神志迷糊之人的口吻?她满腹疑惑,将自己穿戴整齐,再靠过去,好容易将他拨翻过来一探,果然脉象虚浮,竟然不但是耗尽了真气,还透支了不少,怪不得虚弱至此。没想到这疯子待自己竟如此赤诚,简直是搏命相救。她感动之余,不觉犯疑,大凡一个正常的习武之人,总知道适可而止,再说她的情况,应该不需要一命抵一命,再加上两个人的交情,到这地步还差得老远,想来总是他的神志还没恢复,不懂得及时束手,所以倒将自己反害成这样?
看来不管是为了治病救人,还是为了以德报德,她都有了必须给眼前之人解除禁制的义务与责任了。她轻叹一声,将他在榻上放好,又替他仔细将棉被盖平,自己靠在榻上掐指一算,离开长安已近一月,在此也盘桓了十数日,倒是不能再耽搁了,否则碧落那小妮子只怕要先撑不下去了。时光稍纵即逝,却是要千万抓紧才是。可是,这个人的脾气,还真不是一般的坏,想来都觉得是项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这一行,大计无从计,大恩如何报呢?
这个人,行为不能以正常来衡量,偏偏身手卓绝,似愚非愚,总予人一种扑朔迷离的感觉。就连面容也看不真切,根根铁须铮铮,将本来面目掩盖得一点都不剩。纵然在昏迷中,威仪犹在,令人不敢近前。她向后挪开了一点,突又向前凑近了些:咦,如此天赐良机--她眼睛滴溜溜一转,正好在案上找到了一把不算钝的匕首,嘿嘿笑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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