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楚横剑在手,先脚踏中宫,发现不行,又改成左面,还是不妙,换到右面,居然依旧是必败的局面,这才发现这步法之妙,在于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全无破绽。只听独孤娉婷笑声慵懒,悠悠道:“此步法名为落花流水步,乃是鲲化得意之作,据说无懈可击。师妹,你竟想和我一战,也不想想,没了那位守在你身旁的冰美人,你根本就是不堪一击。可惜呀可惜,师妹功力尚浅,在他身旁逗留月余,居然还不能将其收为己用,反因红杏出墙,与他反目成仇。事到临头,势单力薄,只怕孤掌难鸣!”
楚楚唇上都已咬出血来,一声不吭,提剑便刺。刚一出手,已觉面前压力骤然增强,宛如怒潮扑面而来,还未及面,双膝已先承受不住,开始不住颤抖。显然,对方这步法其实蕴涵了阵法,自己被激出手,正好陷落在了她的阵法了,先机已失。已听四喜惊呼道:“夫人小心!公子,公子!你不能动,至少给看看,何招能够化解?”
这一瞬间,生平所学都在脑海中一闪而过,但鲲化确是习武奇才,所有的招法,竟都是一个结果。楚楚心里咯噔了下,突听雷霆风的声音响起,淡淡道:“无招!”
四喜怒道:“这不废话!”急急转向楚楚去看,却见她眼睛骤然一亮,手中剑已然扬起,不退反进,竟迎了那巨大的浪潮,直劈了过去。这一剑毫无花式技巧可言,但犹如破釜沉舟,简直气势如虹。独孤娉婷无论怎么变换步法,都难以摆脱她的剑势,只听一阵脆响,软剑与自己晶莹剔透的十指轮番撞击,宛如下了一阵急雨。
四喜欣喜不胜,高声叫道:“好,二奶奶,继续,杀了她!”却听楚楚声音迟疑了一下,缓缓道:“都是女人独孤姑娘,你生世堪怜,偏激一些,也不为过,却莫要给有心人利用了才是。冤家宜解不宜结,放下屠刀,或许还有生路。”
独孤娉婷噗嗤笑道:“我这妹妹果然是菩萨心肠。”突然松开手来。楚楚力还未尽,一时之间,根本收不回手来。她百忙之中,忙将剑尖一偏,饶是如此,那剑锋倏地刺入缎衣中,足有半尺有余。
楚楚慌乱不迭撤手,连声道:“哎呀,对不住!”突听对方轻轻笑道:“有什么对不住?”下颔已是一凉。她一怔之间,才发现对方的纤纤五指,不知什么时候已搭在了她下巴上,每段指甲犹如利刃搁在肌肤上,寒意刺骨。已听雷子谨厉声道:“你放开她!”银刀出鞘,抵在了独孤娉婷后背上。
独孤娉婷回眸一笑,端的是无限风华,声音幽怨,娇滴滴道:“子谨,我丈夫与她勾搭成奸,要杀了我,你我恩爱一场,多少年相濡以沫,互相扶持,难道如今也要为她反目成仇?你难道忘了,这一切是怎么来的,你那炼形的秘籍,又是谁交到你手上的?”
唐迟猛然抬起头来,楚楚吃惊道:“你和她--”雷子谨冷汗直冒,断喝道:“你先放开她!”收紧了手中银刀。独孤娉婷咯咯笑道:“好,你扎,你扎呀!你做雷家的三公子,看来是做上瘾了,须知假的真不了,没有血脉之亲,何来生死之情?何必要辛辛苦苦做出这副母慈子孝、兄友弟恭之态,为何不直接告诉他们,真正的三公子,早在五年前便被火药炸得支离粉碎,此刻站在这里的,根本是我寒霜王朝的杀手姜辛!你那雨霖刀,本身就是个最大的破绽。若非我当年再三斡旋,你早因办事不力处以极刑,哪轮得到今日,俨然众星捧月,一呼百应!”
雷子谨银刀在手中不住打颤,垂头不敢看众人吃惊得无以复加的面色。独孤娉婷笑容愈加明媚,悠悠道:“不过,念在你我多年交情,再加上你也是世上罕见能练成炼形的人物,实在人才难得,娉婷还是愿意一如既往支持你,甚至还可以将雷家全盘交托给你。放心,雷家换血之后,你的身份便坐实了,有我的支持,你必定能在雷家呼风唤雨,坐享荣华。我们不是一直都合作得亲密无间么,为何要因一个这么粗陋的女人全盘葬送?”
雷子谨猝然一震,眼中分明有极亮的光芒闪烁了下。 楚楚失声道:“我就知道思礼一定言之有物,果然--那日的蛊中得如此蹊跷,我早知跟你那些糕点不无关系。说穿了,你根本和她是同坐一条船的,即便争斗,也无非一个窝里咬来咬去。你这妖人,习了这种妖术,无情无义,根本称不上是人,从来只知道图谋人间富贵,不惜利用人至一毫一厘。应怜早跟你恩断情绝,彼此再无半点干系,少在这里惺惺作态,拿我做分赃不匀的由头!”
独孤娉婷吃吃笑道:“你倒有自知之明-”突觉背心上骤然一痛,已有什么猛地刺了下。她面色立寒,右手反拨,对准了他前胸,骈指如剑,狠狠扎落,又倏地抽回。
只听扑通一声,雷子谨重重扑倒在地,五道血箭,从他背心高高窜起,足有尺把来高。楚楚一声颤呼,紧紧咬住了下唇。已听独孤娉婷冷笑道:“这么聪明的人,居然要选这条身败名裂的不归路,最后不过众叛亲离,雷家照旧弃你如敝履。也罢,这都是因我这太能干的师妹而起,这张脸又算得上什么国色天香,居然也能骗倒你这只花狐狸。嗯,你别抖啊,我只想要你这张脸,好挽回子谨的心。要知道,他从来狡兔三窟,还隐瞒了一股接应的势力,要是被任何人逃出去,那就得不偿失了。”
指甲冰寒,已快嵌进肉里。楚楚闭了眼睛,一语不发。雷子谨在地上拼命仰高了头,想伸手过来,奈何哪能办到,心中发急,噗的一声,猛吐出数口鲜血。独孤娉婷格格笑道:“你忘了?你这武功,越动情便越难恢复,难道真想送死不成?”忽见楚楚睁开眼来,极平静地道:“姜辛,你若真爱应怜,无论她变成什么样子,又有什么关系?最重要的,是她的心没变。”
雷子谨呆在那里,未几,泪流如注。独孤娉婷轻笑道:“真的呢,看来毁了脸不保险,人死了才一了百了。”五指缓缓,移到楚楚项上。四喜紧张得气都匀不过来,雷霆风在椅上微微欠身,身已将动。
就在此时,突听铿锵一声,琴声骤响,声如惊雷,轰鸣天地。数道电光打在独孤娉婷指上,一闪而没,引得她浑身都剧烈震动了下。楚楚的身形顿从她手中脱落出来,一把提起雷子谨,急急替他点|茓止血,迅速退到安全圈外,才有暇看了眼来人,不觉目瞪口呆,以指点了他,吃吃道:“你你-”
灯影飘摇,映在来人覆在面上的鹰形面具上。他抱着怀中瑶琴,旁若无人,一步步走了过来,啪的一声,直挺挺跪在了雷霆风座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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