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叶!”
执着酒杯静坐在角落久久不动的丁叶蓦然回过神,不着痕迹地掩饰了眼里的复杂情绪,轻抿了口酒淡笑道,“怎么了?”
喻思荇凝着她的眼睛笑道,“大伙儿已经几杯下肚你还一杯未尽,今个儿是怎么了?”
丁叶摇摇头,抚了抚微纠的眉头道,“可能是最近两天太累了吧。”
喻思荇给自己又倒了杯酒,仰头一饮而尽,站起身坐到了丁叶的身旁远离了聚在前方抢麦嬉闹的事务所其他众律师,醉人的酒香、昏暗的灯光一切都带着暧昧不清的味道,“我敬你一杯。”喻思荇拿起酒瓶给丁叶的杯里加满了酒,“方先生希望我们律师事务所全权处理他公司的法律顾问,所以我们必须推了方太太的离婚案案子,帮方先生打这场离婚案。”
丁叶轻笑了笑,“谁给的钱多我自然帮谁的。”她举起酒杯将杯中的酒一口饮尽,火辣的酒在胃里滚烧了一番冲上了喉间,她忍不住掩嘴咳了咳。
喻思荇取出干净的帕子递给她,静静地看着她,眼眸里深幽如浩淼大海,灼灼光华似要将天地的一切都吞噬。
丁叶伸手接过帕子却被他猛然地握住了手,他徐徐低下脸靠近了她,喉结上下涌动,压抑着隐忍,生涩道,“丁叶,我不想再让你一个人……让我照顾你好吗……”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
丁叶歪头端详他许久若有所思,心头恍惚一时愣神,面前的这个男人伴着她从少女成长为女人,陪同着她经历了各种欢乐与痛苦。她是后来的后来才知道他的心意。
他不好吗?不,他太好了,哪里都好,样貌好、家世好、脾气秉性好、父母也好,更重要的是他待她好。
可是正因为他太好了,所以才一次又一次地拒绝了他,不给他任何希望。
喻思荇低头凝着眼里泛着迷茫的丁叶,捏着她的下巴,倾身就要吻上她的脸颊,刚刚碰触到她的肌肤,丁叶整个人浑身一颤,蓦然地推开了他。
喻思荇整个人跌下了沙发摔倒在茶几上,啤酒瓶子乒乒乓乓摔了一地,站在前方唱歌的人全都转了过来,诧异地看着丁叶喻思荇二人。
路琪忙上前扶起了喻思荇,“喻哥,你没事吧?”
丁叶僵直地坐在沙发上,撩起散落下来的长发至脑后,咬唇迟疑了下拿起了包对喻思荇歉意道,“对不起。”说着她就跑出了包厢。
喻思荇双手撑在地上,呆坐了半晌才缓缓地收起一只鲜血淋漓的手,原来他摔倒时不慎扣在了打碎的啤酒瓶上。
路琪一阵尖叫,一群人帮喻思荇包扎伤口更是手忙脚乱。
丁叶拦路叫了一辆计程车,坐上了车她报了地址就双手掩着面垂在膝盖上。浑身止不住的颤抖,仿佛那冰冷的针孔还留在体内徐徐地抽着她的血液。
计程车把她送到了海口放下了她,丁叶踉跄走至海滩边,身后少有的几对情侣裹紧了衣服亲密地拥在一起谈情说爱。
丁叶踩着高跟鞋一脚深一脚浅地沿着岸边走着,漫无目的地朝前走着。
她终于知道永乐最后为什么会选择了死亡。
因为突然没有了勇气,没有勇气去面对更多的东西。
丁叶走累了就随地坐下,寒冷的海风吹乱了她的长发,吹红了她的眼眶,冰冷的手掏出手机放在耳边。
有人对我说起你
说你比那桃花还美丽
只要一见你
人人欢喜
不能不能忘记
想念你呀想念你
永远永远留在心坎里
整天要惦记你
不能放弃
我不敢来访问你
只因为我着急
我只怕一见你
就难免要着迷
有人对我赞美你
我是只能半信又半疑
纵然是遇见你
也要回避
悠扬的歌在耳边环绕着,恍恍惚惚见到空荡的大礼堂,暗红色的鹅绒幕布下,一束淡淡的光打在架白色高雅的钢琴上,撸着袖子侧身坐在钢琴前的斐东裕,精致干净的五官笑容柔和,修长的十指在黑白相间的琴键上跳跃,冬日的阳光从窗子里浅浅的射下来,照在他微笑的侧面,映的他长而浓密的睫毛都清晰可见。
“这首歌,送给我最爱的丁叶。”他笑着对她道,低头对着话筒深情地演唱着只属于他们二人的歌。
丁叶坐在座位第一排静静地听着,她那时候真的是想,对,就是这个人了,我要和他一辈子在一起,永远都不分开。
丁叶将头埋在膝盖里,浑身止不住地颤抖着,也不知是海风太冷还是害怕。
深夜才蹒跚地走回了家,刚刚掏出钥匙,门就在里面打开了。
何卿臣居高临下地看着长发凌乱、脸色如纸的丁叶,他什么都没有问,只是走到浴室里帮她放了热水。
丁叶在卧室里找到换洗的睡衣到了浴室才发现整个浴室里雾气腾腾,何卿臣已经帮好调好了水温放满了水,她也没力气说什么感谢的话边脱衣沐浴。
等她洗完澡出来发现何卿臣还在看报纸,放在他面前有一大叠的报纸,边擦着头发边何卿臣道,“电影试映会的评论怎样?”
何卿臣无奈地笑了笑,只是继续看报纸。
丁叶随便地拿起了几份,随便地扫了一眼内容,眉不禁挑了挑,每一版的娱乐头版都是对他的电影的评论,无外乎电影荒诞无稽、不知所谓,更对何卿臣的演技大大质疑,说他是光靠脸蛋起家的明星侮辱了整个电影行业。
“你也早点休息吧。”丁叶打开冰箱提了一听啤酒打开喝了一口。
何卿臣疲惫地仰躺在沙发上,“这么晚了,还喝啤酒?”
丁叶又啜了一口啤酒,“总比吃安眠药好吧,喝醉了就好入眠了。”
何卿臣捏了捏酸软的眉角,突兀地开口问道,“我的演技是不是真得很烂?我的电影是不是真得很差?”
丁叶看着他受伤的模样,心中油然升起一股母性来,在何卿臣的身旁坐了下来,温柔地抚摸了下他的额头,五指轻轻地穿梭过他的黑发,“我觉得挺好的。”
何卿臣拉下她的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真难得在你的口中听到这么好听的话,虽然知道这是安慰我的话,但还是谢谢你。”
丁叶仰头靠在沙发垫上,空着的手执着啤酒罐头又喝了一口,“好好睡一觉吧,睡醒了,就没事了。”将啤酒一饮而尽,丁叶起身走进卧室关上门休息。
“方太太,我很抱歉。”丁叶拿着刀叉优雅地切着牛排,淡淡地对方太太道。
方太太气得嘴唇发抖,“你的意思,现在要站在我丈夫的那边帮着对付我咯?”
丁叶放下刀叉,抬起脸看着化着精致妆容的方太太,疏离冷淡道,“方太太,其实你也大不必对方先生的出轨那么激动,两人和平离婚,或许您还能得到一点财产,如果您真得要打官司的话,那么对您真的是一点好处都没有。”
方太太冷笑一声,“反正我已经有了那家伙出轨的证据了,这还是你教的呢。”
丁叶继续切着盘中的牛排,“方太太您不是也在xx路买了一套小别墅了包养了一个小白脸了吗?”她拿着放在一旁的方巾慢慢地擦着嘴角,“您和方先生,谁都没有吃亏啊。”
“扑!”丁叶的脸上洒满了红酒,液体顺着她的下巴留下来弄湿了她整个前襟。
方太太手执着空酒杯胸脯剧烈地起伏着,“你们这帮无耻的律师,真是为了钱什么都肯做,良心都被狗吃掉了,你们干尽了那么多丧尽天良的事情,总有一天会得到报应的,老天会惩罚你们的!”说着她就拎起今天刚刚到货的lv包昂首挺胸地离开。
丁叶静坐了一会儿,才缓缓地执着刀叉继续切着盘中的牛排,细细地切了一块放入口中慢慢的咀嚼着,无视高级餐厅其他朝着她这个方向目视的客人。
总有一天会得到报应的?
是的,她干了多少丧尽天良的事情啊,老天怎么会放过她呢?
耐心地等着电梯,好不容易电梯打开,她低着头走了进去。身旁有个小孩正小声地同他的父亲用英语聊天,“爸爸,为什么这里个墙里还有一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