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的余辉透过破旧的窗棂洒在靠窗的一张窄板床上,深山老坳里的风总是这样野,吹得没撕净的窗户纸哗啦啦直响。
海蓝,不,现在应该叫叶兰,平静的看着外面莽莽苍苍的群山。
白云山吗?自己的记事日程上好像有这个名字,这里,也是那个人的故乡吧?!
自己曾来过离这里不太远的一个小县城,是和,宸宇一起……给那个小县城的高中建了一所高规格的综合楼,命运兜兜转转,谁能料到,自己竟会重生在这里?!
是的,重生,虽然匪夷所思,可海蓝还是接受了这个事实。
曾觉得自己所有的爱都已经燃烧殆尽了,可在这里,那饱受煎熬的灵魂好像终于能够平静下来了。有这么爱自己的爸妈,这是上一辈子,自己做梦都想要拥有的!没想到,却能在这里体会到,或许,这就是老天的补偿吧?在剥夺了自己对爱情的所有憧憬后,便给了自己更加永恒的亲情……
“妮儿啊,这骨头汤是长骨头的,快趁热喝了,凉了就不好喝了。”那嗓音有些干涩的女人又在一边絮絮耳语。
海蓝慢慢的转过头。
从没有想到过,世上会有人穷苦至此!
这几天里,海蓝虽时而昏睡时而清醒,却还是在睁开眼的第一刻,震惊于这个家庭的贫困!
勉强能算是三间房子吧,里面全是泥土坯,却已是裂开了一条条粗粗的缝隙,能清晰的看到外面棱起来的已经有些泪土的红砖;内墙上除一两张歪歪斜斜的过气的明星画,最多的装饰品便是满满的两大墙奖状;房间是用一副已经看不清什么颜色的布隔开的,能听见躺在另一侧的中年男子浊沉的呼吸声,和压抑着的断断续续的咳嗽声。
“英,妮儿咋不吱声啊?不是又疼了吧?”男人嘶哑的声音有些惊慌的响起。
“嗯,”浑身的骨头还在拼命的叫嚣着,可早先的习惯使然,海蓝却不愿意哼出声。
上一世也是只在很小的时候哭过吧?可哭了好多次,却从没有人在意过,那个优雅的父亲总是沉迷在音乐的境界中,那美丽而又强势的母亲每天只在计较自己在公司里得到的权利是大了还是小了,职位是低了还是高了,他们都忙的没有时间注意到他们唯一的女儿还那样幼小,还需要保护吧?
至于后来,爷爷来了,接走了自己,虽然有那么多的爱,爷爷的,伯父的,伯母的,还有,宸宇……可大概是小时候哭的太多了吧?除了在宸宇的怀里还哭过几次,自己好像已经不会流泪了……
“咳咳咳,唉,都是我,拖累了这个家,咳咳咳……”男人闷了半晌,终于忍不住惊天动地的咳了起来。
女人慌忙放下手中硕大的瓷碗,掀开布帘,“他爸,他爸,你这又是说啥傻话,你在这儿撑着,咱家才像个家,没听见人家说嘛,伤筋动骨一百天,你别急啊,千万别急,赶明儿,我再去给妮儿抓服药,妮儿没事的,妮儿没事……”女人已是带了哭腔,男人却咳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这几天也有住的近些的邻居三三两两的来看自己,海蓝也大致听了个明白。
男人是自己这副身体的父亲,很是勤劳本分的一个人,本是在一个小煤窑做工,却不幸碰上了塌方,虽捡回了一条命,两条腿却是废了,窑主赔了几千块钱,连药钱都不够,这个家,就全靠那虽还不到四十岁,但看起来却已是六十老妪的女人支撑。
好像还有一个正在读大学的哥哥,兄妹感情据说好的不得了,为了让哥哥安心读书,叶兰执意在读书之余又喂了几头猪,就是因为上山打猪草才不幸从山崖上跌下来的。
那对父母恐怕怎么也没有想到,叶兰跌下来时当场就死了,现在这个躯体里,却是海蓝稀里糊涂的住了近来。
布帘后的咳嗽声终于慢慢低了下来。
“咳咳,我,我没事,骨头汤,咳咳,去看看,咳咳,妮儿喝不喝?”
女人有些抽泣的答应着。
“家里有人吗?”院外响起了敲门声。
“哎,在嘞,在嘞,谁呀?”女人掀起衣襟擦擦眼,忙起身去外面开门。
“哟,她林老师啊,恁远的路,你咋来了?”女人的声音有些激动。
“我来看看叶兰,这都几天了,也没见叶兰来上学,是不是出啥事了?”听语气,应该是个很温和的老师。
“你看看,我这记性,这一忙,就啥都忘了,忘了让人给老师捎个信了,来,快屋里坐,兰子,在屋呢——”女人的声音又开始呜咽。
“兰子,恁老师来了。”
女人边开门边冲屋里喊着,风也跟着两个人挤了进来,海蓝不由打了个寒噤。
“叶兰?这是咋了?”看到躺在床上,歪歪斜斜缠满绷带的海蓝,林老师明显吓了一跳。
“她林老师,先喝碗水,这锅里还熬着骨头汤呢,山里头忒冷,我给你端一碗,你趁热喝点,暖暖身子。”女人有些无措,伸出衣袖使劲擦了擦凳子,又张罗着给老师弄吃的。
“嫂子,你别忙活了,我就是来看看叶兰,叶兰这到底是咋的了?”林老师忙拉住女人。
“兰子,兰子,前儿打猪草时摔,摔着了——”女人的泪又大颗大颗的落下来。
“摔着了?摔得厉害吗?我前一阵子去进修了,回来才知道叶兰都快一星期没来上学了,看这个样子,摔得不轻呀!”
“东头她大头叔来看过,说是,骨头折了,这不,给箍了一下。”女人颤抖着手把海蓝的刘海往后搂了搂。
“叶兰,叶兰。”林老师伏在海蓝耳边轻轻叫着,海蓝强忍着疼痛轻轻哼了声。
“嫂子,这样子不行,叶兰这个样子,还是送医院去瞅瞅,骨头折了,不好好看,会有后遗症的。”林老师转头说道。
“啊?那可咋办?”女人一下子慌了神,“可咋办?家里没钱……对了,我去找人,到家里把那几头猪仔搭搭价,我——”女人已是六神无主。
“嫂子,别慌,那几头猪才多大?能卖几个钱?今天也有点晚了,我先回去,找老校长商量商量看大家能不能凑点,明天我再找些人来送叶兰去医院。”林老师的声音里也很是焦急。
“她老师,你,喝点汤再走,走了这大老远的路,也得歇口气啊。”女人感激的拉住那位林老师的手,手都是颤抖的。
“嫂子,你就别跟我客气了。叶峰、叶兰跟我自己的孩子一样,我先赶紧回去找校长,你在家看好叶兰,明天我一准儿来。”林老师的声音越来越远。
天渐渐的黑了下来,拗不过女人的泪眼,海蓝勉强喝了几口油腻腻的骨头汤,便恹恹躺下。
女人又盛了碗肉汤给男人,男人却坚决不喝,只说让留给海蓝;女人只得换了碗水煮白菜,自己则就着海蓝喝剩的汤碗对了水,泡了馒头就蹲在一边香甜的吃了起来,不知为什么,海蓝开始有些羡慕那个叫叶兰的女孩……
夜里却下起了雨。
房屋真的太老旧,外面下大雨,屋里便滴滴答答的下起了小雨,除了海蓝躺的这块儿还安稳些,屋里几乎就没块好地方了。
女人却好像已经习惯了,先搬了个板床和海蓝的床并排放在一起,又麻利的把隔壁又咳嗽个不停的男人背来放在床上,把那些不经淋的东西塞在男人的床底下,自己又乒乒乓乓拿了些锅了盆了放在漏雨特别严重的地方。
海蓝突觉脸上一凉,原来外面的雨下的越发大了,连海蓝躺得这地儿也开始有点点雨丝飘落。男人一惊,张嘴想要喊女人,却在看到女人忙碌不停的身影后又咽住,吃力的用手肘撑起上身,哆嗦着两只手抻开件衣服遮在海蓝的脸上。
外面的雨声伴着呼啸的风声,听的人瘆的慌,男人的喘息越来越重,那双手也渐渐抖得不成样子了,却仍是固执的稳稳当当的把衣服撑在海蓝的头顶,海蓝觉得眼角一热,觉得有什么火辣辣的东西融进了眼睛,竟是一种从来没有过的又酸又涩的感觉……
原来,有父母爱着就是这个样子啊!即使自己已经穷的一无所有,也要把自己的心挖出来给孩子!叶兰吗,这个名字,或许会比那个叫杨海蓝的所谓天之骄女来的更幸福吧!
哥哥
叶兰送到小镇上的医院的时候还是有些晚了。
那间低矮的平房外,医生很是严厉的斥责了叶兰那听说女儿会有后遗症时已是哭的稀里哗啦的女人。
“你是亲妈还是后妈啊?孩子都摔成这个样了,就那样弄点布条一捆,看看这骨头都接歪了,再晚几天来,孩子的腿非废了不可!就这,这条右胳膊和这条左腿好了后也会受影响!”
住了有半个月,叶兰还是出院了,没有办法,学校老师凑得那点钱已经花光了,家里但凡能变成钱的东西也都卖光了。好在已经重新动过手术了,以后只要小心在床上将养就行了。
叶兰妈妈便拿了好些消炎的药,背了叶兰回了家。短短的一个多月,身下的女人更瘦了,身上的骨头硌的人生疼,那脊背却又格外的温暖。
“妈。”海蓝轻轻的叫了声。
“嗯。”女人边艰难的爬着山路,边应了一声。
“妈。”海蓝的声音大了些,原来这个字眼真的可以这样温暖!
“妮儿,咋,咋了?”女人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停了下来,“又疼了?”
“妈,你别累着了,歇会儿吧。”叶兰轻轻的趴在那单薄的肩膀上,微不可闻的说道。
“妮儿这是心疼妈了?”女人很是高兴,“咱们还得赶紧家去,大夫说你的腿回家要垫高些,这样提溜着不好;你爸一个人在家,我也不放心,这路,妈见天都要跑好几个来回,累不着的。”说完,又背了叶兰继续上路了。
一个月后,叶兰能扶着拐棍,慢慢的下地走了;两个月后,叶兰终于能扔掉拐棍了;三个月后,叶兰已经能正常行走了,只是右胳膊还是有些不灵活,左脚也有些微跛,叶兰妈妈每次看着,都会躲起来悄悄抹眼睛,叶兰爸爸也咳嗽的更狠了,有时还会咳出泪来……
而那个叶兰已经听的耳朵都快起糨了的有出息的哥哥叶峰终于回来了。
叶峰进院时,叶兰正有些僵硬的挤了洗头膏洗头,自己上一世倒是用惯了左手的——自己总喜欢模仿宸宇,倒没想到今生倒是必须要用左手才行了。
许是弓着腰站的时间久了,左腿有些隐隐作痛,右胳膊也有些酸麻,连带着手中的洗发水也没拿稳,竟是碰得一声摔了下来,骨囵囵滚了好远才停下来,叶兰蹒跚着走了过去,想要捡起来,斜刺里却忽然伸出双大手,一把抱起了叶兰。
“啊!”叶兰惊呼,回头才发现抱着自己的却是一个足有一米八高的约莫二十左右的大男孩。
一件洗的有些发白的蓝衬衣,配上一条水墨蓝牛仔裤,脚下一双沾了些泥屑的运动鞋,身后还背了个鼓囊囊的牛仔包,虽有些风尘仆仆,一双眼睛却仍是明亮无比,浑身上下透着股干干净净的青春的气息。
“哐当!”一声巨响,却是叶兰妈妈下地回来,看见男孩子,手中的镢头一个没拿稳掉在了地上。
“妈。”年青人激动的喊了声,放下叶兰,赶紧上前扶住。
“峰儿啊,你咋这时回来了?啊,饿不饿,妈给你做点饭。”又扬头冲着屋里喊道,“他爸,他爸,峰儿回来了,峰儿回来了!”声音里是无法抑制的喜悦。
叶兰登时觉得身上出了一身的汗,好险,刚才差点要动手揍男孩一拳,还以为是哪里来的登徒子,却没料到是叶峰!
“怎么了?”叶峰走过来,伸出手在叶兰的眼前晃了晃,“兰子傻了吗?见到你这么帅气的老哥,是不是连话都不会说了?”
“你坐那儿歇会儿,待会儿我给你洗头。我去看看爸。”说完爱怜的揉了一把叶兰湿漉漉的发,竟是抱起了叶兰就近放在一边的凳子上。
叶兰有些呆呆的坐在凳子上,半天没有回神。
很快,身后的门吱杻一声响,叶峰又走了出来,麻利的搬来张凳子,让叶兰向后仰躺,枕在自己的大腿上,有力的手指一点点的按摩着叶兰的头皮,温热的水濡湿了头发,又慢慢的熨帖了头皮,叶兰觉得真是舒服极了,前世做spa也不过如此吧。
“鬼丫头,享受吧,每次都让老哥给你当免费劳工。”头顶上的叶峰看到叶兰小猫似的眯起的眼睛,愉快的笑了,里面两颗小小的虎牙便露了出来,人也愈发显得俊朗。
有哥哥的感觉真的不错呢。
这个念头一出来,叶兰不由吓了一跳,竟然这么容易就接受了男孩哥哥的身份,可为什么,无论怎样努力,自己都无法把宸宇当作哥哥来爱呢?
叶兰下意识的摆摆头,想要赶跑心中的想法,罗宸宇,为什么想到你,心还是会痛!我的人生已经再来一次了,这一次,我不会再像上一世一样,眼睛只看着你,顽固的把你不想要的东西强加给你,我也想试试,只是单纯的,为了自己,重新活一次……
“兰子怎么了?不舒服?”看到叶兰的头一动,叶峰马上住了手,有些担忧的望着叶兰。
“是呀,”叶兰拖长了音调,“老哥,你的手艺好像退步了啊,你老妹我免费让你练手,是不是得给点补偿啊!”
“啪!”额头上被轻轻的弹了下,“越大越难伺候了,会挑剔老哥的手艺了!除了老哥,谁还愿意给你这么个臭丫头做牛做马!”
“喂,老哥,你太小看你老妹了,拿镜子来!以你老妹的沉鱼落雁之容,倾国倾城之貌,想要给我做牛做马的人多了去了!就你那张猪不啃的南瓜脸,也就你老妹我还可以勉强忍受,给你个为美女效劳的机会!”
说说笑笑间,头发已是洗好了,叶峰回身去拿干毛巾,等他来到近前,叶兰忽然学家里的小狗一样猛一甩头,水珠一下子飞溅开来,洒了叶峰一身,惊的叶峰手中的毛巾都差点掉地上!
叶兰看自己诡计得逞,忙从凳子上起来就往一边跳去,跑的有点急了,左脚就跛的愈加厉害了。
身后忽然静了下来,叶兰一怔,勉强站住身子,狐疑的转过身,正对上叶峰有些发红的眼圈,不由有些讷讷。
“兰子,”叶峰上前,缓缓的把叶兰搂在怀里,“兰子,对不起。”声音有些粗嘎。
“啊?”叶兰想要抬头,却被搂的更紧,有几滴温热的东西洒在脖子上。
气氛一时有些沉闷。
“哥已经找到新的兼职了,以后兰子安心上学就好。”叶峰顿了顿,慢慢道。
“嗯。”叶兰没再动,任叶峰搂着,叶峰,你真的有一个世上最好的妹妹呢,可是……
兰子,想哭就哭吧,别在哥哥的面前逞强,明明眼里全是怎么也无法抹去的悲伤,却还勉强自己笑的那样开心,你是怕哥哥难过吗?可你知不知道,你这个样子,哥哥看了只会更心痛啊!
“老哥,你想谋杀亲妹吗?”叶兰佯装生气的挣扎着仰起头来,叶峰不由心中一痛,倔强的兰子,连在哥哥的怀里,你都不肯痛快的哭出来吗?!
叶峰也不再说话,只是默默的用手中的干毛巾帮叶兰擦拭着头发,小小的院落里,除了风声便唯余两人的长长短短的呼吸声。
“我这么帅气的老哥,在学校里,一定会迷倒一大片小姑娘吧?”气氛有些压抑,叶兰心里不由有些发慌。
“小丫头,才多大点儿,懂得倒不少。”叶峰敲了敲叶兰的头。
“到底有没有吗?老哥,说来听听。”叶兰八卦的睁大眼睛。
“你老哥我每天忙的分不清东南西北,那有那个美国时间!”
“老哥,你不老实!说来听听吗,我保证会保守秘密,绝不告诉别人!”叶兰撒娇的控诉道。
捏了捏叶兰的鼻子,叶峰沉吟了片刻,“这,哥哥也算有一个喜欢的,可是——”声音里却有些迟疑。
“真的?”叶兰一下子坐直身子,因为坐的猛了,叶峰猝不及防,竟然拽掉了几根头发,叶兰疼的直吸气,让叶峰真是哭笑不得,两人又是打打闹闹了好大一会儿才消停。
叶峰只在家住了一夜,虽然万分不舍,第二天还是匆匆走了。叶峰只说是学校还有事,但叶兰知道,叶峰一定是忙着去打工了,那个男孩子,和叶兰妈妈一样,都有着不屈不挠的斗志,这样总是被命运的暴风雨压得直不起来头,却又总是最快站起来的人,应该是最有资格获得幸福的人吧!
相逢不相识 (一)
叶兰再次回到学校时,已是初秋季节了。
叶妈妈不放心,硬是扛了铺盖卷跑了几十里的山路陪着叶兰到了那所破破烂烂的高中——云县四中。
四中就在叶兰就医的那个小镇上。
周围一圈低矮的红砖墙,一栋三层的教学楼,上面白色的墙皮已经大块的脱落,看来已是有些年头了,却是这所高中,包括整个小镇上最气派的建筑了。操场倒是出奇的大,四周用煤渣垫了一条跑道,里面丛生的却是一簇簇的野草,还有几个漆成蓝色的球架孤零零的矗在操场上。
叶兰到时,操场上正有几个男女学生打打闹闹,远远的看到叶兰的身影,几个人慢慢的停了下来。
“兰子!”一个留着学生头的圆脸女生呆了片刻,尖叫着跑了过来,一把抱住叶兰。
“兰子,你可来了!”女孩抱着叶兰,很是激动,又扭头冲后面喊道,“喂,你们几个,还愣着干嘛?快过来拿行李!”
“叶兰,你来了。”几个男孩子慌忙跑了过来,脸色有些局促的和叶兰打招呼,又手忙脚乱的接过叶妈妈手里的行李。
“不用不用,叶妈妈拿的动!”叶妈妈忙要摆手,那些男孩子却仍是憨笑着把行李接了过去。
“这些孩子,你看!”叶妈妈只能笑着任他们接走了行李。“小萍啊,叶兰还和你一个班吗?以后你还得多照顾点我家兰子啊!”
“叶妈妈说什么外气话?要不是暑假得去卖花,我早跑你们家去了,这么多天没见,我都想死兰子了!”女孩继续热情的搂着叶兰的肩,“您放心吧,以后兰子就交给我了!不过,这学期,我和叶兰可能不在一个班级了,听林老师说,叶兰落了这么长时间的课,最好还从高二上起,不然会跟不上。兰子,你怎么说?”女孩的身高仅到叶兰的下颌处,搂着似有些吃力,又把手下移,改搂着叶兰的腰。
小萍吗?叶兰想笑,那张脸真的跟个红苹果似的,再配上圆圆的眼睛,圆圆的鼻子,圆圆的嘴巴,整个人就跟个扩大版的大苹果相仿!真是一种新奇的体验呢!上一世上学,自己都是和宸宇形影不离,鲜少接触班内的同学,身边几乎没有什么要好的女性朋友。第一次知道,原来所谓的姐妹淘就是这个样子!
拍了拍那双紧搂着自己腰的手,“课本上的东西,我在家自己都看了,应该跟的上的,待会儿我会跟林老师说说,我还是跟班走。”高中课本吗?对自己这个名牌大学毕业的学生而言,应该没什么难度吧?就家里的情形,自己多上一年,便意味着爸妈会受更多的苦吧?
“咦?兰子,这么多天不见,你好像有些不一样了?”小萍拉开两人的距离,眼里有些疑惑,总觉得今天的叶兰说话时好像很有魄力,再不是那个动不动就脸红的叶兰了。
“什么变化?”叶兰心里一突。
“别慌,我好好看看。”小萍调皮地往后一步,背着手说,“走两步。”
“啊?”明白了小萍是在耍自己,叶兰放下了心,啐了一口一脸坏笑的小萍,扭头就走。
“兰子!”小萍的声音忽然有些急促。
叶兰回头,身后的小萍脸色很不好看,几个本是憨笑着的男生也都敛了笑容,不由有些奇怪,“怎么了?”
“你!”小萍跺了跺脚,几步撵了上来,“臭丫头,才回去几天,你就忘了吗?寝室在这个方向,你这是往哪儿走?”一只手猛地拽住叶兰的手,红着眼圈恶狠狠的说道,“待会儿,我陪你一块去找林老师,除了和我一个班,你哪儿都别想去!”
看到几个人都呆呆的看着自己腿的样子,叶兰明白了过来,“那还不快走,跑了这么远的路,我都要累死了。”
送走了恋恋不舍的叶妈妈,到寝室安顿好,小萍便陪着叶兰去办公室找林老师了,没找到林老师,却在半路上碰见了满头白发的老校长。
老校长见到叶兰,很是高兴,却告诉两人说,林老师去县上了,接待一批贵客,要明天才能赶回来,让叶兰先回去歇着。
“对了,刘萍,你回去安排一下,让大家把学校好好打扫一下,说不定明天啊,我们就可以有自己的实验楼了!”老校长满是皱纹的脸几乎笑成了一朵花,高兴的跟个孩子似的。
“什么?”刘萍有些没反应过来,想要跟老校长问个清楚,谁知老校长却已经兴奋的跑了老远了。
“我又不是老师,校长咋叫我安排打扫卫生啊?发生了什么事啊,把校长高兴迷了吧?”刘萍嘟哝着,拉着叶兰又回去了。
第二天一早,叶兰便起床了。夜里睡的并不好,实在不习惯,这还没自己前世浴室大的房子,竟然挤挤挨挨的睡了几十个女孩子!
毕竟在山野中,空气就是新鲜。远山近树,铺成层层叠叠的绿,丝毫不容拒绝的堆积在自己眼前,有些凛冽的寒意,却让人的大脑瞬间清醒过来。
叶兰围着操场开始慢跑——还是前世的习惯,宸宇的身体,是不适合剧烈运动的,自己也习惯了这样开始一天的生活。而现在这条腿,恐怕从今后,不适合剧烈运动的就变成自己了!
东边的天空逐渐变得明亮,渐渐的又变成耀眼的橘红色,就好像有人打翻了颜料桶,把所有亮丽的霞红都给涂抹了上去,整个的天空都匀染成了暖暖的金黄|色……
“叶兰!”小萍有些着急的声音传来。
“干嘛?”叶兰转过身,太阳便在这一刻喷薄而出,橘红的霞光洒满了叶兰一身。
匆匆跑来的小萍忽然脚下一顿,眼中闪过一抹惊艳:“天啊,兰子,以后要是看上了那个男孩子,就选个这样的早上,你啥都不用做,只要这样背对着阳光一站,保管就能把人迷得丢了魂!”
碎金似的阳光在叶兰白的几乎透明的脸蛋上打上了一层红红的光晕,更衬得那双点漆一样的黑眸璀璨生辉,被这样美的一双眸盯着,便是圣人,也会动情吧?
“你找我有事?”叶兰瞪了一眼小萍,这小妮子,总是这样咋咋呼呼的,不过,自己好像适应良好呢。
“哦!”小萍忙跟了上去,“谁叫你这么秀色可餐!人家都看呆了说!我们快点吧,林老师回来了,让赶紧整好队,说是客人马上就到了。”
“这个,”叶兰有些迟疑,刚来一天,除了身边的这个老是咋呼的小萍,叶兰并不认识什么人,“我这么长时间没来,也要去吗?”
“那当然了!”刘萍不由分说,推着叶兰就跑,“快些,别的班都站好了,我找了你半天,谁知道你在这里!”
“立正!稍息,向右看齐!”
远处已经传来了洪亮的整队的声音,刘萍的脸色很是着急,看样子恨不得马上飞过去,对了,好像昨天有听刘萍提到,她是本班的体育委员!
“你快去吧!我又不是不认路。”忙推了推刘萍,“一会儿我就撵上你们了。”
刘萍迟疑了下,耳听的别班的口号声都越来越响亮了,终于放开了叶兰的手,“好吧,那你快点啊!”说完,就头也不回的跑了。
叶兰愣了片刻,才想起自己好像忘了问到那个地方集合了!又听着声音是在北边,心想,自己朝着喊口号的地方走准没错。
“叶兰!”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响起,叶兰回头,却是林老师,手里抱着几个箱子,箱子摞了老高,都快到下巴那儿了。
叶兰忙迎上去, “林老师,您回来了。”
“是啊,刚才见老校长了,说是你找我?现在有点忙,你和我边走边说吧。”林老师是个身材微胖的女老师,脸上总挂着和蔼的笑容,可能是走的急了,有些发白的鬓角已经有些湿了。
“我的事不急,”叶兰接了上面的两个纸箱子抱住,“箱子要往哪儿抱?我先帮您抱过去。”
“那也行,就抱到办公室就行。怎么样?好利索了吧?我把你安排到高二二班了,等会儿不忙了,我就把你送过去。”林老师边喘着粗气边说。
叶兰心头一暖,这里的每一个人,好像都和这里的山水一样,清澈的让人心醉!
“我也正要和您说这回事呢。”叶兰撵上一步,有些艰难的和林老师并排走,“老师,我觉得我还是上高三吧,那些书我在家里也看了,能跟的上的。”
“这孩子,还真是和你哥一个样。”又突然停住,看着叶兰有些颤抖的胳膊,“看我这记性,一忙就忘了,快把箱子给我放回来,你这右胳膊,不能使力的!”
“啊?”叶兰一怔。
“啊什么啊?手都抖成这样了,还逞强!”林老师瞪了一眼叶兰,“把箱子还给我放上,对了,最上面的箱子里是些文具盒,你先拿个。”
叶兰苦笑,这位林老师,还真像叶妈妈。拗不过,叶兰只得又把箱子给摞了回去,又顺从的随手从最上面的箱子里拿了个文具盒。
林老师满意的笑了,“你先回去歇着吧,等明天我给你拿套题做一下,行的话还跟着我上高三;不行的话,就回高二蹲一年,别老怕花钱,不行到时我们再想办法。”
叶兰呆呆的看那个风风火火的身影越走越远,低下头看看自己手中的文具盒,上面是一只可爱的喜羊羊,要密码对着才能开。
叶兰抱着文具盒,边走边研究,自己好像忘了拿说明书了,反正没事,看自己能不能打开。
一二,不行;二四,还是不行;三五,不行……四二,——啪的一声,文具盒竟然开了!叶兰一下子怔住,四月初二,那不正是上一世的自己的生日吗?还,真是巧啊。
远处传来雷鸣般的掌声,好像还能隐隐约约听见“欢迎”“感谢”之类的词汇,叶兰环顾周围,发现自己走到了一个简陋的宣传栏,快要走过去了,又一下子停住,那上面的相片,不是叶峰吗?
叶兰睁大眼睛,天!是让那个剪得发型?生生糟蹋了那么帅气的一张脸!长短不齐的厚厚的头发堆在整个脑门上,衬得一张脸又黑又瘦,那么俊朗的叶峰,也有这样糗的时候!下意识的摸摸兜里,想要掏出手机拍下留念,却在触摸到有些剌手的衣料时突然清醒了过来!一时觉得有些茫然若失。
“b大?”叶兰觉得头有些晕,忙用手撑住报栏,叶峰还真是有出息呢,竟考到了那里!这么说,前世,自己和叶峰还是校友呢!B市啊,那也是自己生活了23年的地方!
默默的呆立了半晌,叶兰缓缓转过身,却在触及到一个身影时,手一哆嗦,文具盒也啪的一声摔落地上!
相逢不相识(二)
那是一个虽瘦削却挺拔的男子身影。
一件|乳白色的高领风衣,脖子上松松的围了条同色系的羊绒围巾,配上浅灰色的亚麻裤子,金灿灿的朝阳下,那人的身影却宛若春山般悠远。
听到声音,那人缓缓的转过头来,正对上叶兰睁大的双眼。
仿佛采集了最纯正的墨色挹入那双星眸中,每一次望过去,海蓝都会想要伸出手,擦去那眸色中的抑郁和疏离!
接触到叶兰眸眼的一瞬间,那人眼中突然闪现出一簇耀眼的火花,却又在瞬间化为绝望的痛楚!
叶兰垂下眼,慢慢的弯下身,一双手同时伸向了地上已是大开的那只文具盒。
“你,打开的?”有些低沉的男中音,声音里却有着极力掩饰的颤抖。
怔怔的盯着那双仍是过分白皙的手,叶兰竟是使尽了全身的力气,才能阻止自己扑向那个怀里的冲动!
那干净的男性的气息,那淡淡的药水味儿,竟是有一种让叶兰难以抗拒的极致的诱惑,叶兰觉得全身的血液好像都倒流了,仓皇的一把抢过文具盒,趔趄着向远处跑去!
男子微微一愣,慢慢直起身,修长的眉微扬,整个人平添了抹迷离飘逸。
“宸宇,那是谁?”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走来,不解的顺着罗宸宇的眼光看去,“你,认识那个女孩?”是个有些微跛的女孩,扎着长长的马尾,看背影应该十六七岁的样子,好像也没什么特殊呀。
“她,解开了文具盒上的密码。”罗宸宇缓缓的开口,不单单如此呀,女孩抬眸的一瞬间,热切,心痛、凄楚、哀伤……?一个人的眼睛中怎么可以酝酿那么复杂的情绪!那是,自己从病床上每次睁开眼睛时,总是第一个看到的,海蓝,的眼睛呀!海蓝,海蓝,仅仅是念着这个名字,胸口便痛不可抑!下意识的用手按住心脏——海蓝,如今,就安歇在这里呀!
“怎么了,宸宇?不舒服?”高大男子慌忙环住罗宸宇,“这里风大些,我们去其他地方转转吧。”
罗宸宇并未做声,任那男子揽着往阳光下走去,正跌跌撞撞走着的叶兰蓦然回头,恰看见了这一幕,猛地用手捣住嘴!
高大男子拍拍有些喘息的罗宸宇,“明明有交代过你好好观察一下,还没过排斥期呢!你这么急做什么!”
罗宸宇闭了闭眼,推开那双手,脸色是灰败的黯然。
“宸宇,”高大男子怔了怔,张了张嘴,半晌,艰难的说道,“海蓝的事,不能怪你……”
罗宸宇晃了晃身形,有些疲倦的开了口,“我想一个人,静一静。”头也不回的向远处一个土岗走去。
高大男子脚下一顿,停了下来,任那落寞的背影越走越远,海蓝,没有你的世界,好像到处充满了忧伤……
叶兰茫无目的的跑出了校门。
初秋的骄阳泼洒出热烈的流光,两边的树木毫无进入秋天的自觉,仍是一片幽深的苍翠,倒是脚下的杂草有些恹恹的,看起来没有一点精神。
叶兰觉得心仿佛要炸开了,那种极致的疼痛让她不敢停下来,好像这样拼命的奔跑,便能让自己的头脑清醒一些,让自己的心少痛一些。
宸宇早暗示过自己,他喜欢的是男人。可心里清楚是一回事儿,真正的面对,却又是另外一回事儿!
仿佛又回到了那日,看到他们紧紧的拥抱着亲吻的感觉,仿佛整个世界都要崩塌了!那一刻,自己真是害怕到了极点吧?竟一点也不敢上前质问,只想那不过是个噩梦,要赶紧醒来,只要离开那里,便会发现,自己只是做了个可怕的梦罢了!
却没想到,自己竟,果然如了愿,那一切已经真的和梦一样了!
可为什么,心还会那样痛不可抑?仿佛心脏生生被人挖了去,只留下一个血淋淋的伤口,□在那里……
慢慢的把手按在左胸,强健的心脏,仍在一下一下有力的跳动着,可自己却无法感受到一点温暖,是啊,自己的心,早给了宸宇,已经拿不回来了!
叶兰缓缓的滑倒在泛着泥土腥味的草地上,两只手死死的扣紧有些石砾的杂草中,颤抖着身子,贴近那并不柔软的土地,眼睛火辣辣的疼,却仍是流不出一滴眼泪。
秋日的暖风掠过远近的山林,又轻柔的掀起叶兰的发梢,随风飘来的还有隐隐约约的飘渺的掌声。
宸宇,已经,好了吗?终于,可以毫无挂碍的和爱人幸福的生活在一起了!
这样不是很好吗?每次看着自己,那双眼中总是有太多的忧郁和伤怀的情绪,在自己面前,好像从没有见过他开心的笑过,明明是俊雅之极的容颜,可再多和煦至极的笑语却掩盖不了那种骨子里流露出来的且是独独对自己的疏离。
自己一定给宸宇造成太多的困扰了吧?曾经一遍遍的告诉自己,爱情是不能勉强的,只要宸宇幸福,只要他幸福就好!可一旦面对宸宇,便霸道的无法接受,能给他幸福的却不是自己这个残忍的事实!
宸宇总是笑笑的走开,最严重的一次,也不过一根根掰开自己攥着他衣角的手指,就好像任何一个包容自己娇蛮无礼的哥哥都会做得那样!可宸宇,你并不是我的哥哥,而,我宁肯,你是素不相识的陌生人,也绝不愿意,你只把我当作妹妹,只愿做我的哥哥!
仿佛脱力般的从地上爬起来,叶兰斜斜的靠在一棵粗壮的枞树上,被艮着的后背有些刺痛,却远远没有心中痛楚之万一。
学校破败的大门口依次驶出几辆小车,他们,要,离开了吗?
能依稀看见老校长和林老师笑呵呵的样子,拉着几个人,不知在寒暄些什么。
喧闹的人群中,叶兰还是一眼就看到了那个颀长的身影,虽然被围在人群的中心,却仍然不经意的和周围隔离了开来,只除了,方辉,以着守护的姿态,安静的站在他的身后。
方辉呀,自己生命中亦师亦友的人,也是,那样一个充满魄力的男子,有他守护宸宇,应该,是不错的吧?
方辉紧跟着宸宇,矮身钻进了第一辆车子,不太平坦的山路上卷起了些烟尘,那些车子便有些模糊,仿如有了雪花点的老旧的电影胶片,镂刻上了点点不可挽回的岁月的蚀痕。
宸宇,上一辈子,曾经,总是,勉强你;这一生,再不会去打扰你!再见,宸宇!
罗宸宇有些疲惫的仰躺在座椅上,眉梢眼角写满了深深的倦怠。
方辉小心的伸出手,探了探宸宇的额头——应该没有发烧。终于稍稍放了心,反身从后面的皮箱里拽出条毛毯,轻轻的盖在宸宇身上。
“啪”的一声,方辉只觉手腕一痛,手中的毛毯已被推到了地上,前面的司机也吓了一跳,通过后视镜看看没什么异样,便又专心开车。
“我只是,怕你会冷。”方辉有些受伤的开口。
宸宇的脾气好像越来越古怪了,从前不过清冷的站在一旁,现在却已是不能容忍任何人靠近他。有时自己看着看着,就觉得这个人可能下一刻就会从这个世上消失,是啊,这个世间,还有什么能让他牵挂,还有什么是他舍不得的呢?
“我只是,有些累,想,静一下。”宸宇秀挺的眉微微蹙起,似有薄雾遮住的乌黑的眼眸没有焦距的掠过方辉,又投向车窗外,车厢内竟微微有些冷意。
方辉怔了怔,慢慢拾起地上的毛毯,轻轻折好放在两人之间的空位上。
宸宇的眼光忽然微微一顿,方辉顺着宸宇的视线看去,正是拐弯处,左侧是一面有些陡的山坡,除了一个面目模糊的女孩,好像并没有什么特异之处。偷眼看看仍是静坐不语的宸宇,竟是又闭上了双眼,那条毛毯,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被他拿了去,方辉忙放轻了动作,车里顿时一片静谧。
测试
太阳消融了一天的热力,慢慢的滑向西边的山脊,远处迷朦的山岭闲适的沐浴在那金色的微光里。
叶兰拍拍身上的土,踏着落日的余晖,寂然的朝校园走去。
正是晚饭时间,校园里一片喧闹,男孩女孩,三五成群,手里拿着各式各样的饭盒,兴致勃勃的说笑着往学校的食堂而去。
叶兰突然有些失落的茫然,这样青春明媚的年龄啊,本应肆意的张扬青春,本应奔跑着享受阳光,可为什么自己,内心有的却是一种格格不入的苍老的疲惫?
“喂,叶兰,你在这里啊,刘萍找你都快找疯了!”一个矮小的女生猛地冲到叶兰面前,一把拽住叶兰的胳膊,“刘萍已经帮你打好饭了,在寝室呢,你快去吧。”
叶兰怔了一下,看女孩的样子,应该是熟识的吧?
“是吗?我正要去打饭呢。谢谢啊,我这就去。”叶兰礼貌的笑笑,转身朝寝室去了。
女孩摸了摸头,叶兰好像有些不一样了呢,从前总是缩在角落里,从不敢大声说话,现在待人却彬彬有礼,而且身上好像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什么感觉呢,淡然,优雅……优雅,怎么会呢,可又好像就是这种感觉。呵,自己是不是睡的糊涂了,干吗想这些,女孩看看叶兰的身影越走越远,忙也回身进了饭堂。
“兰子,你跑哪儿了?中午在那儿吃的饭呀,一直找不到你,我都急死了!”刘萍正迈步出寝室,正好看见叶兰,有点气急败坏的冲上来拽住叶兰的胳膊。
听刘萍一说,叶兰才感到饿,还真是呢,自己中午饭还没吃呢!
“对不起啊,小萍。我,我刚才,出去转了转,忘了给你说了……”叶兰感动的搂住小萍,“你把饭打来了啊,我真的快饿死了呢!”
“你还说呢,我把整个校园都找遍了,就差掘地三尺了。”刘萍不满的嘟哝。
“什么掘地三尺!”叶兰笑着打了一下刘萍,“你找人呢还是抓老鼠呢!”
刘萍也扑哧一声乐了,“反正你就是对不起我。下次再出去,要和我一块儿,你妈可是把你交给我了。”
“说什么呢!”叶兰推了一把刘萍,“我妈只是说让你照顾我,啥时候把我交给你了?”
“让我照顾你不就是把你交给我了吗!嗯,决定了,以后你就是我老婆了,我是你老公。”
两人打打闹闹的吃完了到四中后的第一顿饭。
第二天,刘萍陪着叶兰去了林老师的办公室。
“叶兰,好好做啊,我相信你!”说完,又举起拳头,做了个加油的手势。
“好了,好了。放心吧,我没问题的,马上就上课了,你赶紧回去吧。”叶兰好笑的推刘萍离开,小姑娘一直唠唠叨叨,颠来倒去,就这几句话,听的人耳朵都起茧了。
“要不是你是我老婆,我才懒得管你呢!”刘萍嗔怪的瞪了一眼叶兰。
“叶兰来了,快进来。”林老师发现了两个人,忙起身招呼。
刘萍一把把叶兰推进办公室,自己伸了伸舌头,扭头跑了。
“带笔了吗?”林老师边收拾办公桌上杂乱的东西边问道,“政史地就不考了,那个是背的,赶起来也容易,今天就做一下语数外这三科的卷子就行。”
叶兰微笑着点点头,便找了个凳子坐下来,开始做卷子。
语文外语很快就做完了,倒是数学,确实有些东西是忘了的。上一世,各科成绩中,自己就是数学薄弱些,不过好在有宸宇手把手一点点的教自己,总的来说还算的上可以。当然,能让爷爷认可的可以,对别人来说已是让人惊叹不已了。
一旁的林老师备好了课,看到仍在奋笔疾书的叶兰,脸上浮现出一丝欣慰的笑容。
果然是个坚强的孩子,那么快就站了起来,不过几个月的时间,左手写字就这么流利。
想想那天,天气那么恶劣,叶兰却突然从学校跑回家去打猪草,一定是听到了叶峰的事,唉,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呀,好在叶峰的眼睛看来是治好了,叶兰,总算也没出什么大事。
“老师。”叶兰合上笔,抬头看到林老师就站在身边,不由一愣。
“啊?做完了吗?做得挺快的。”林老师回过神来,“用左手写字也能这么好看,不错。”
“这个呀,”叶兰有些慌乱,虽然这一世还是第一次用左手写字,还不算灵活,但总体来说,还是说得上端正工整的,确实不太像初学写字的样子,“我左手右手都会写字的,只是平常一般用右手写。”
“哦?好啊,再多练练,毕业前,一定还会写一笔好字的。”林老师怕叶兰难过,忙安慰。
“那老师,我先回去了,您看完卷子,跟我说一声。”叶兰礼貌的告辞离开,刚站起来,便察觉两只脚都麻了,好不容易挪到办公室外面,忙一把扶住有些斑驳的水泥墙,才堪堪站稳。
“兰子,做完了吗?这么快!”刘萍从一个拐角处跑了过来,神情间很是担忧,光语文卷都是一百五十分钟呢,这才多长时间,兰子就出来了,莫不是……
“没事的,大不了再从高二上,那么长时间离开学校,怎么可能还记得那么清。”
叶兰被刘萍拉着向前跨了一步,可脚下还麻着呢,一下子没站稳,差点栽倒地上。
“兰子,咋了?”刘萍吓了一跳,考的不好,打击太大了吗?
“兰子,你可别吓我。你真这么想上高三?好,你在这儿等着,我去找林老师,我向林老师保证,一个月之内,一定让你跟上,我还不信了,不吃不睡,就不能帮你把成绩赶上去。”
“哎!”叶兰忙一把拉住风风火火就要往办公室里冲的刘萍,“谁说考的不好了,你不要把人给瞧扁了,我只是脚麻了。”
“真的?”刘萍回头看着叶兰,眼里分明就是写着不信。
“真的,比真金还真!快过来扶我一把!”叶兰撑着墙,慢慢的把脚在地上跺了几下,刘萍忙上前一把扶住。
下午,没打预备铃呢,林老师就兴冲冲的来找叶兰了,一见到叶兰,就紧紧的拉住叶兰的手,“好孩子,真是好孩子啊!”
叶兰知道,应该是卷子改出来了。
“怎么了,老师?”刘萍感兴趣的凑了过来,“该不是又发现一个重点苗子?”
刘萍开着玩笑,林老师每次最兴奋的时候,就是看到班里学生好成绩的时候。不过,看来,叶兰应该是考的还可以,林老师曾私下里给自己说过,叶兰成绩本就是拔尖的,若能一直保持,弄个一本还是可以的,林老师这么高兴,兰子看来跟着上高三是没问题了。
“重点?”林老师孩子气的故意睁大眼,“重点算什么!叶兰,今年的b大可就看你了!老校长说了,能不能再喝一顿庆功酒,就由你来决定了!”
“啊?有这么夸张吗?”刘萍在一边怪叫着。
“什么叫夸张?上次那套摸底考试卷,你语数外考多少分?”
“我吗!您不是知道吗!语文108数学120外语128,”刘萍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头,“兰子刚来,您不能拿我比。”我当时可是进了全县应届生前二十名的,刘萍心里又得意的嘀咕了下。
“想不想知道叶兰考了多少?”林老师的表情急切,像是得了糖块,急于炫耀的孩子。
“多少?”刘萍果然傻傻的追问。
“语文127,数学135,外语116——还不算听力分!”林老师慢慢的报出了叶兰的分数,静静的等着刘萍的反映。
“老师,开什么玩笑!”刘萍很不给面子的狂笑了起来,“全县第一名都没考这么多!”
笑了半天,看林老师仍是似笑非笑饶有趣味的盯着自己,刘萍慢慢直起腰,不敢置信的抬头:“老师,您说的,是真的?”
“嗯。”林老师郑重的点点头,“上次沾叶峰的光,老师第一次尝到了茅台酒的滋味,看来,叶兰,老师今年,又能喝上茅台酒了。”
“行啊,兰子。”刘萍猛地捣了一拳叶兰,“这几个月在家头悬梁锥刺股了吧?怎么可以比我还厉害!”
早想到了同学和老师看到自己的成绩会吃惊,可叶兰还是决定要考好。
那个家,有的东西已经太少了,能让那对夫妻在命运的浊流中苦苦挣扎,无论多大的灾难打击都无法把他们打垮的原因,也就是自己和哥哥叶峰留给他们的希望和期待了吧!没有办法给他们很多,可既然一份满意的答卷,一个好的分数,便能给他们带来莫大的惊喜,自己又为什么不努力的让他们灰色的生命里多些亮色呢,自己,目前,所能给的,也就,只有这些了!而且,这一定,也是死去的叶兰的心愿吧……
“照你现在的成绩,老师的茅台酒果然大有希望!”刘萍由衷的替叶兰高兴。
“什么茅台酒?”叶兰有些疑惑。
“读书读傻了吧!咱们县教委定的奖励措施,咱们四中和一中那个学校有考上b大的学生,教委便用茅台酒为那个学校庆功,大前年是你哥,看来,今年就是你了!有空了我得到你家坐坐,看能不能沾些灵气。”刘萍完全不掩饰自己的羡慕,“先说好了,以后你得帮我,不管拖着还是拽着,你也得把我一块拉拔过去。”
出名
叶兰开始了平静而又紧张的高三生活。
看看班里学生的穿着,叶兰和刘萍的家境应该是最差的。本来还有姣好的容颜,可是现在手和脚都落下了轻微的残疾,叶兰也就只剩下傲人的成绩了。
可和叶兰说话时,脸庞红红的男生却越来越多了,围在叶兰周围的同学也越来越多了。
“兰子,你身上怎么好像有个磁场啊,怎么大家都爱围着你!我可觉着你身边的桃花好像越开越多了啊!”刘萍不止一次的在自己耳边嘟哝。
“瞎想什么呢!”叶兰拿书敲了一下刘萍,“都什么时候了,还想这些有的没的!”
“你还别不信!”刘萍抗议道,“你看他们问你题时,那脸红的,跟给驴踢了差不多,简直要滴出血来,和我说话时,怎么就没见一个这样地?”
叶兰好笑的看着刘萍,这傻女孩,也不知在什么样家庭长大的,说话从来都是这样大大咧咧口无遮拦,总是跟个假小子相仿,不过,跟她在一起,确实让人很放松。
接连又参加了几次考试,叶兰已经算是全县闻名了。
每一次的第一总是她的,而且每一次都拉第二名几十分,一些原来不甚服气的学生也都服气了,知道了叶兰的成绩,叶妈妈和叶爸爸镂刻着岁月沧桑的皱纹里终于添了些甜蜜。
已经是腊月二十了,明天学校就放假了,不过,听说高三还得留下补课。
今天的自习时间,大家都格外放松,反正期末考试也考过了,紧张了一学期,也该歇歇了。
叶兰的大姨妈来了,小腹有些钝钝的痛,已经喝了好几杯热茶,痛不但没减轻,反而更厉害了。
“痛的很厉害?”刘萍看叶兰弓着背伏在桌上的样子,不由很是忧心,使劲蹬蹬叶兰的凳子,“不然,我陪你回寝室。”
“我自己回去就行了,睡一觉,就没事了。”叶兰摆摆手,从座位上站起来,走了出去。
“叶兰?”一个有些不确定的声音忽然在耳边响起。
叶兰扭过头去,却是一个和自己年龄差不多的男孩子,穿一件纯黑色羽绒服,里面是一件白色的套头毛衣,脚下一双耐克运动鞋,身材挺高的,只是脸上有些不耐烦的戾气。
“你是——”叶兰有些迟疑。
“你不认识我了吗?我是刘亮,刘萍的哥哥啊。”男孩子笑了笑,走近叶兰。
刘萍的,哥哥?叶兰很是吃惊,看男孩子的打扮,全身都是名牌,相比之下,刘萍的穿着就太寒伧了。
“你等一下,我去叫刘萍出来。”
一向爽快的刘萍这次很是奇怪,别别扭扭了很长时间,才磨蹭着走出教室。
“你来做什么?”刘萍的语气少见的尖刻,“你滚!我早说过了,你既然要跟他走,就不要再想我认你这个哥哥!”
“萍萍——”刘亮看到穿着单薄的刘萍,上前一把握住刘萍的手,“怎么穿这么少,我不是给你寄衣服了吗?”
却被刘萍一把甩开,“要你管!你既然走了,干吗还管我和妈的死活?我说过,他的钱,我一分也不要!”
叶兰皱了皱眉头,看来男孩子应该不会有什么恶意,肚子又疼得厉害,便悄悄的回了寝室。
沉沉的睡了一觉,期间林老师来看过一次,刘萍却一直没有回来,叶兰不由有些担心。
小腹已经不怎么痛了,叶兰便穿了衣服,准备出去找一下,迎面却看见刘萍红着眼睛走了进来。
叶兰吓了一跳,这个女孩子,每天都是乐呵呵的,现在这是怎么了?
“兰子,把你的肩膀,借我靠一靠。”刘萍闷闷的说完,便把头埋到叶兰的肩旁上,泪水很快洇湿了叶兰的衣服。
“小萍,我想问你一个很严肃的问题,你会游泳吗?”半晌,叶兰幽幽的问道。
“干吗?”刘萍抽着鼻子,有些哽咽。
“你不吭不哈的就发了大水,也没给我准备泳衣什么的,我怕待会儿被冲走。”叶兰一本正经的说道。
“坏丫头!有你这么当人老婆的吗!”刘萍一下子被逗乐了,慢慢停止了抽泣。
“对了,我哥怎么样,帅吧?”
“真的是你哥?”
“对呀,我们俩还是双胞胎呢。原来明明跟我差不多高的说!”
“小萍,不是我说你,你就是嫉妒哥哥比你长的高,这态度也太恶劣点了吧,毕竟,那是你的哥哥啊!”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可能怪我吗!”刘萍的眼睛又红了,“是他先不要我们的!那个人不就是有钱吗,有钱就了不起了?离了他,我和妈妈照样过的很好,我们照样很幸福!哥哥明明说怎么也不会跟那个人走的,可那人一来接他,就头也不回的跟着去了,我妈难过的一个多月都没下床!”
“萍萍,对不起!”屋内一暗,刘亮跨了进来,“我也不想的,可咱家当时的情况,我们两个都上学,妈怎么能供的起?”
“别说了,你就是嫌贫爱富。”刘萍冲着刘亮喊起来,“我们那么多年不是都过来了吗?那个人尽过一点当爹的责任吗?若不是那个女人一直生不出儿子,你以为,他会把你接过去?”
刘亮眉宇间的戾气更重了,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叶兰有些尴尬的搓搓手,“那个,刘亮,你去转转,小萍先交给我。等会儿,我们去找你。”
刘亮感激的看了叶兰一眼,默默的转身走了出去。
叶兰绞了块热毛巾,递给刘萍,“先擦擦,天天没心没肺,笑的把房顶都要顶起来,现在才知道,原来也就是个爱哭鬼。”
“兰子,我就是想不明白,人怎么会那么善变呢?那个人没发财前,不过是个小学都没毕业的泥水匠,我妈还是高中毕业呢,人长的也好,明明是他求着把我妈娶进家的,为什么一有钱,就马上找了个年轻的?你知道我妈多惨吗?为了逼我妈和他离婚,他把我妈的嘴都给打烂了……”
“初中毕业时,我和哥要交报考费,也不过几百块钱罢了,他明明手里有几百万的,可却一分钱也不给我们,还是一位街坊看不过眼,把钱给我们垫了上去,从那之后,我就知道,我没有爸爸了,我的爸爸已经死了!”
“哥哥明明和我说好,无论发生什么,都绝不会和我们分开的,可是那年的暑假,还是扔下我们,跟了,那个人走了,你知道是为什么吗?因为他那个千娇百媚的狐狸精接连给他生了三个丫头片子,他不想绝后,这才来接我哥……”
“真是笨丫头!”叶兰拍拍刘萍,“嘴硬心软的家伙!说什么绝不原谅他,还一句一个‘我哥’叫的那么亲!其实,小萍,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想法,每个人都有每个人要走的路,即使是再亲的人,我们也不能勉强他们完全按照我们想的去做,他毕竟是一个人,不是木偶。”前世的自己做了那么多,可还是终究没有改变宸宇一丝一毫,不过伤己伤人罢了!
“你哥哥这样做,一定是有他自己的理由。你爸那儿的日子就好过吗?没有太亲近过的父亲,从未谋面的继母,挚爱的母亲和妹妹又远在天边,在那样一个可以说是完全陌生的环境里,你有没有想过,你哥哥可能面对的是什么?你难过了,可以扑到妈妈的怀里痛哭,你哥哥难过了,又能找谁?现在,你这个妹妹还这样对他,不是太残忍了吗?要知道,不管他走到那里,不管他做些什么,他都始终是你的哥哥呀,而且,我看的出,也一定是最爱你的哥哥啊!”
刘萍的神情有些动容。
“对了,今天可够冷的,”叶兰点点刘萍身上披的黑色羽绒服,“你哥哥刚才出去时,可是就穿了件毛衣。”
“啊?”刘萍一下子跳了起来,慌慌张张的就往外跑,走的急了,差点绊倒。
“刚才恨不得把人给吃了,现在又巴巴的去找,真是,既知现在,何必当初。”叶兰有些好笑。
透过窗户能看见刘萍正扑到刘亮的怀里,虽然有些模糊,还是能看见刘亮脸上开心的笑容,那眉间的点点戾气,好像也散了去。
真没想到,刘萍是在这样的家庭环境下长大的!可尽管如此,刘萍还是一个开朗的,爱说爱笑,敢爱敢恨的勇敢的女孩,她的妈妈,真的把孩子教的很好!
原以为这样的穷乡僻壤,应该远离了世上种种人心险恶的,可没想到,这里也不能免俗,其实,从宁柘林的身上,自己不是早有体会了吗?
怎么会想到那个人呢?叶兰不自觉的摇摇头,幸好,这个世界上,还有叶妈妈,叶爸爸,老校长,林老师……?有这么多温暖的人,这个世界虽有时会让人失望,可还是会让人,眷恋。
腊月二十六,学校补完课,终于放假了。刘亮带来很多在各大书店精心挑选的复习资料,还给叶兰带了一套。
“怎么样,我哥不错吧?”刘萍促狭的冲叶兰眨眨眼,“将来,让我哥做你男朋友怎么样?”
“前天还是仇人呢,现在又不错了?真没节操!我可不像你一样,俗话说的好,好女不配二鞍,既然已经有你这架马鞍了,就决不会像你这样朝三暮四、水性杨花的!”
不可能出现的相片
叶兰简单的收拾了下,拿了几件衣服和几本书,一个人走出了校门。
叶妈妈本说要来接的,却被叶兰拒绝了,走了那么多次,那条路早熟的不能再熟了,又何必让叶妈妈陪着来来回回的跑。
叶峰来信说,车票不好买,可能会晚点回来,但除夕前一定会到家的,叶兰发现,自己还真有些想这个哥哥呢。
正想着心思,却突觉手上一轻,“打劫!”然后手上的行李被人拿了去。
叶兰惊喜的抬头,正是叶峰。
“英雄饶命,小女子田无一垄地无一分,只有一个没用的哥哥,英雄若不嫌弃,不妨拿去吧——”
“喂,叶家的小丫头,那叶峰可是重情重义知冷知热英俊潇洒风流倜傥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帅哥一枚,你送了人,可别后悔!”
“呵!叶家的老爷们,俗话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扔出去的汉子,也就等同于垃圾堆。何况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只望英雄遇着冬时年节,月一十五,吃不完的剩饭给他一碗,喝不完的冷水给他一瓢,大恩大德,小女子没齿不忘!”
“臭丫头,当你哥是窦娥啊!”
“混小子,那感情您老是张驴儿?”
叶峰伸出手,揉了揉叶兰的头,脸上却是幸福的笑。
生怕身体上的残疾会给叶兰留下阴影,自己又离得远,虽然忧心却照顾不到。但听林老师说,兰子的性情比以前更开朗了,现在一见,果然如此,还有兰子的普通话,自己大一时因一口方言,被很多人耻笑,便写信给兰子,让她日常生活中,一定要坚持说普通话,现在听着,兰子的普通话说的比自己还劲道呢,而且听林老师说,兰子的成绩,考b大应该问题不大,不知不觉间,小丫头,也长大了呢。
叶峰看着身材修长的叶兰,心里忽然有一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心酸和骄傲。
叶峰扛起自己的大旅行包,又一把提过叶兰的行李,“走了,回家过年了!”
叶兰看看叶峰肩膀上像扛了两座小山,自己手里却不过几本书,很是过意不去,便伸手要把自己的行李接过来,“这么多,你那拿的住。”
“男人都是有尊严的,这世上什么都可以打击,可千万别打击一个男子汉的自尊心,不然会有很严重的后果地——”看叶兰还在犹豫,叶峰瞪了一眼,“我,要,发,飙,了!”
叶兰忙狗腿的抱着书本跟了上去。
冬日的山道有些寂寥,除了两人的说笑声,便只有山风穿过树林时,那些干枯的树枝互相碰撞时的枯燥的啪啪声。
“哥,你有没有发现,我们这儿的山,长的果树都是挺好的,不管什么果树,成活率都很高,结的果子也都很甜。”叶兰看着那些虽干枯但仍然粗大的果树,感慨道。
“是啊,哥上大学后最舍不得的就是咱这儿的野果了。”
“可咱们这里,依然很穷。”
“没办法呀,咱这儿的山主要是土山,既没有什么奇峰怪石,又没有什么矿藏资源,所以既没有发展旅游业的资本,又不能靠矿产吃饭,这土,长果树倒是不错,可种粮食就不行,一家人混个温饱就不错了。”
“那为什么不都种成果树呢?”
“傻丫头,没有门路,果子卖不出去,还不都坏到山里了,还不如种些粮食实在。”
“哥有没有想过,其实,这说不定也正是我们这儿的优势,”叶兰想到自己在国外时,利用城里人渴望回归田园的心理推出的非常受欢迎的休闲农庄活动,每一次都是非常成功,国内的竞争压力更大些,说不定也会有更好的效果。
叶兰理了理思路,“现在大家都拼命的往外跑,去给别人打工,可是我觉得,我们这座土山,策划得当,说不定可以变成金山呢。”
“怎么说?”叶峰很感兴趣。
“你想啊,我们这儿的山既然种粮食收成不好,何不都种成果树?不过果子不能照原来的思路,只想着往外卖,而应该,让买的人走进来。”
“在城市里压抑的久了,人们都想找个风景优美的地方放松一下,但风景优美的地方太多了,多了也就没什么优势可言了。我觉着我们这儿可以根据我们的特色,营造出一种归依感。”叶兰侃侃而谈,想想远景,不由很是兴奋。
‘什么叫,归依感?”
“让他们觉得,这座山,也是他们的山。”
“你的想法倒挺好的,可怎么才能让他们有这种感觉呢?”叶峰皱眉头,陷入了沉思。
“这个不难。”叶兰胸有成竹,“哥哥想一想玩qq游戏时,种菜这个游戏非常受欢迎,哥哥想过这是为什么吗?土地是人类的根,人类从内心深处,渴望着那种站在大地上的充实感,或者说,人类最留恋的往往是天真的童年时期,而土地就能帮他们找回童年时纯真的感觉。我想,可以在城市里搞一个大型活动,把山地划成一小片一小片的,让那些城里人亲自来种,闲的时候还可以亲自管理,凡是来种树的人,每个人可以得到一张贵宾卡,只要持有这张卡,果树挂果的时候,山上所有的果子都可以打折卖给他们……”
“对呀,这样,他们一定会每年都到这里来,也算是变相发展起来我们这儿的旅游业了!”叶峰越听越高兴,或许,兰子的设想真能变为现实呢,看着沉醉在自己构思里的叶兰,叶峰突然觉得有些陌生,这会儿的兰子,哪像个高中生,更像一个高瞻远瞩的大企业家!
又突然想起什么,“对了,兰子,咱们这儿好像没网吧,你去哪儿上的网呀?”
叶兰一怔,“啊,那个,这几天刘萍的哥哥刘亮来了,他带来了台笔记本电脑,没事的时候,就教我们两个上网了。”
“哦。”叶峰不再追问了,看来是相信了。
叶兰不由出了身冷汗,幸好叶峰一向相信自己!
看到叶妈妈叶爸爸那么辛苦,叶兰早想过这个问题,这还是第一次说给人听,却忘了,自己早已不是那个世家的继承人了,也不知,爷爷听见自己的这个企划案,会给自己打几分?
不知不觉,两人就到了家,叶妈妈看见两人一起回来,高兴的无可无不可,叶爸爸咳嗽的也少了。
热腾腾的年夜饭后,叶峰又领着叶兰到山顶上放了烟花,绚烂的焰火把静寂的山野映照的璀璨多姿!
叶峰又掏出手机,以烟花为背景,给叶兰照了好几张照片,直到叶妈妈喊,两人才兴犹未尽的回去。
“哥哥,让我看看照片。”一回屋,叶兰便要求道。
叶峰拿出手机,教叶兰如何翻看相册,便去陪叶爸爸说话了。
叶兰把玩着相机,漫不经心的一张张往下翻着,“哥,其他的相片,可以看吗?”也没照几张,很快,便看完了,其他的相片,应该是叶峰在学校里照的。
“呵呵,没关系,看吧。”叶峰郎朗的笑声让人很是安心,叶爸爸听起来兴致也很高。
叶兰窝在被窝里,自顾自往下翻着,这是学校的操场,从毕业后就没怎么去过了,现在看着,还真是亲切;这是学校的餐厅,呵,好像更气派了……
这是——叶兰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怎么可能?!
手中的手机啪的一声滑落地上。
“兰子,怎么了?”正忙碌着的叶妈妈吓了一跳。
听见响声的叶峰也从布帘后走了出来,赶紧上前拾起地上的手机,恰好看到叶兰翻到的那张照片,脸色顿时大变。
“她是,谁?”叶兰努力的控制着声音不自觉的颤抖,装着不在意的问,可心里却已是一片惊涛骇浪!怎么可能,叶峰的手机里,怎么可能有那样一张照片!
叶峰轻轻的伸出手指,万分珍惜的抹去上面沾的灰尘,半晌,“是哥哥生命里,一个很重要的人,有机会,哥带着兰子去见她。”叶峰的声音里是无法遏制的浓浓的悲伤。
“哦!”叶兰怔了怔,没再说什么。
慢慢拉上被子蒙住头,叶兰的身体不自觉颤抖着缩成一团,自己绝不会认错,那是前世的,自己的照片!
那是自己所有相片中,笑的最甜最多的一张相片吧。
那是大学毕业时,再没有想到,一向对自己冷淡的宸宇竟从美国赶了回来!自己当时真的幸福极了,还以为,是宸宇终于被自己打动了,认识到,自己才是他最爱的人,所以,便有了这张笑的灿烂无比的相片!谁知,仅仅帮自己照了张相,宸宇便头也不回的匆匆离开了。
后来自己才知道,原来那天是方辉的生日,宸宇是为了方辉,才特意赶回来的,是大伯母看不过去,下了死命令,才把宸宇赶到自己身边。可不过一小会儿,宸宇就不耐烦了,甚至,连装都不屑装一下,那一刻,自己才知道,原来,宸宇的心中,自己竟已然是一个如此令人无法忍受的讨厌的存在!
前世的自己,是绝不认识叶峰的!
叶峰的手机里,怎么会有,自己的这一张照片?
难道,前世的自己,其实,并没有死去,也和现在的叶兰一样,住了另一个灵魂进去?
不愿意见到的人(一)
正月初六,叶兰就开学了。
一大早,叶妈妈就开始帮叶兰整理东西,平常舍不得买的点心,逢年过节才舍得吃的腊肉……
“妈,装这么多干吗,我不爱吃这些的,还是多留些给爸和哥吧。”
上一世用过各种精致的点心,每天吃的都是精心调配的美味的佳肴,可现在,那些连包装都没有仅是用个塑料袋装着的甜的发腻的所谓点心,那些整日挂在屋檐下,沾满灰尘的肥肉多瘦肉少的腊肉……
这些自己前世看都不会看一眼的东西,现在,却能诱的人看着都想流口水。
爸妈却是不舍的吃的,吃菜时,两人只是扒拉着里面的白菜,肉都一块块挑出来给自己和叶峰。
前天,自己到厨房倒水喝,恰好看见叶妈妈正从灶台下的灰土中拣起一片肉——是自己吃饭时不小心掉下来,随手扔到那儿的——小心的用水冲干净,然后放入嘴里,慢慢的咀嚼着,脸上竟全是幸福的满足!
叶兰知道,自己若说让她留下些给自己和叶爸爸吃,叶妈妈肯定不会答应的,即便是农忙时节,干了一天的重活,三个人的话,锅里出现的一定是两个鸡蛋——瘫在床上的爸爸一个,帮着打下手的叶兰一个,那个女人,总是喝些飘着鸡蛋花的汤,便满足的不得了……
“有有有,给你哥留了,这些,你都带上,前天碰见你老师,还说你成绩好,让给你加强营养呢。”叶妈妈脸上是遮也遮不住的幸福。
叶兰耳听着窗外呼啸而过的寒风,觉得心里却是暖融融的。
叶爸爸,叶妈妈啊!他们的生命或许卑微如草芥,却在岁月的风霜下,努力的挺直柔弱的脊梁,只要有一点点阳光,便可让他们的生命展露生机,只要有一点点雨露,便能让他们感到幸福和满足……
趁叶妈妈不注意,叶兰把包里的东西掏出了一大部分,又悄悄放在吊在屋梁上的那个大篮子里。
“傻丫头!”叶峰背起叶兰的包裹,心疼的瞧着叶兰,“妈会发现的,过两天,还得我送去!”
叶兰慢腾腾的从凳子上爬下来,“我不管,你得想法,让爸妈吃。”
“真是个不听话的小孩!”叶峰突然扭过头去,“放心,这些肉算什么!有一天,我会让爸妈吃到所有你能想到的东西!”
正月初九,叶峰却再次来到学校。
“哥,你要走了吗?”叶兰很是眷恋。
“对,今天去一趟县城,然后搭宁哥的车,我就直接走了。”又拿出包东西,塞给叶兰,“妈让给你捎的。”
“你就那么笨啊,不会再偷偷放回去!”叶兰恨铁不成钢的瞪了一眼叶峰。
“那妈一定会跑几十里山路,亲自给你送来!”叶峰爱怜的拍了拍叶兰的背,“高考前这段时间,也确实要注意营养的。”
“对了,快收拾一下,我们一块出发。”
“我也去?”叶兰睁大了双眼。
“对呀,叶兰。叶峰,你来了。”林老师笑呵呵的走过来,“可不止是你要去,还有我,和其他几个学生。”
“有什么事吗?”
“教委在一中组织了个活动,请从本县毕业考上名牌大学的学生做个报告会,也算是给你们这些尖子生的一个鼓劲会。”林老师骄傲的拍拍叶兰的肩,“你可是我们的一号种子,教委领导可是点名让你一定要到的。”
校门口停了一辆四轮拖拉机,车上坐的还有刘亮刘萍兄妹。
“李大哥,又麻烦你了。”林老师熟稔的和开车的师傅打招呼。
“麻烦什么呀,这坐车的都啥人啊?可都是咱们国家的栋梁,我这车也算是有福气,拉了这么一车状元!”那位李大哥憨憨的笑着,“我那小子要是能有这样的出息,我做梦都得笑醒!唉,家里祖坟不冒青烟呀!”
一路上说说笑笑,拖拉机开了两个小时左右,终于到了。
云县说是县城,也不过有两三条宽敞一些的大街罢了,街两旁的建筑以四层以下的建筑为主,也有些花花绿绿杂乱无章的招牌杵在街上,云县一中就在和教委相距不到百米的一条偏僻的街上。
一行人下了车,跟门卫打了个招呼便进了校园。
来的还不算晚,一中正在进行大扫除,到处是纸屑和烟尘,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哎,老林来了。”一个带着眼镜的人正要过去,恰好看见林老师。
“啊,王主任,我们好像来的早了点。”
“不早,不早,很快就好了。”
王主任停下脚步,饶有兴致的打量着林老师后面的这些学生,“你们学校的叶兰来了没?”
“呵呵,当然来了。”林老师笑着推了推叶兰,“就是她了。”
“你就是叶兰?”王主任盯着叶兰,两眼直冒星星,“有没有考虑过到我们学校来读书?学费全免,再补给你生活费!”
“啊!老王!”林老师一急,一下子挡在叶兰身前,连“王主任”这个称呼都忘了,“没见过你这样的啊,当面就来挖墙脚!”
“咦,那个女孩就是叶兰吗?”
“是那个每次都考第一的叶兰?!”
“也是一个鼻子两个眼,啧啧,人家怎么学的?”
周围正在打扫的学生开始窃窃私语。
自己不就考了几次好成绩吗?看这阵仗,怎么有点明星的味了?叶兰不禁好笑。
“看把你个老林给吓的!”王主任忍俊不禁,“我不和你抢,行了吧?走吧,到我们会议室去歇歇。”
半个小时后,教委的领导才姗姗而来。
教育局局长是个矮矮胖胖的中年人,叶兰恍惚记起,上一世来云县捐资建一中综合楼时,陪同的人好像就有这个人,再次见到,却成自己的父母官了!
“你就是叶兰?”
叶兰想笑,怎么又是这一句?
“是我,局长好。”
“嗯,不错,不错,”看着虽衣着简朴,但不卑不亢大大方方的叶兰,那位局长很是满意,“坐,坐,你们都是咱们国家的栋梁,云县未来的希望啊!”
又扭头冲林老师,“我记得前年,你们学校出了个叶峰,和叶兰有没有关系呀?”
“郑局,您好。”叶峰站起和局长握手,“谢谢您还记得我,我是叶峰。叶兰是我妹妹。”
“真的?”那位郑局很是惊喜,“我就说吗,都姓叶,还都是在四中求学,怎么着也该有点关系的,没想到竟是亲兄妹。”
“呵呵,还是郑局有先见之明啊!”
“郑局,今年的茅台酒准备好就行了。”
“哈哈哈,叶峰,叶兰,你们还有弟弟妹妹没有?我得算着点,看什么时候破产!”
所有人都笑了起来。
综合楼的大阶梯教室座无虚席。叶兰被安排在第一排正中间。
铺了红色桌布的主席台上,教委领导和那些名牌大学学生已经就坐,只正中间紧挨着郑局的那个位子还是空着的。
“郑局,要不要开始?”一个秘书模样的人悄悄和郑局耳语。
郑局瞄了喵身边的空位,“再等会儿吧。”
叶兰坐了那么长时间的车,又被山风吹了一路,头有些作痛,看会议不开始,便闭目养神。
“局长,来了,来了。”有小半个时辰了,那个秘书模样的人又急匆匆的跑了进来,“张县长也陪着一起来了。”
主席台上顿时有些骚动,郑局忙出去迎接。
有人手忙脚乱的又往上面添了几把椅子。
“郑局。”一个清亮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
叶兰的眼唰的睁开。
“呵呵,小宁,你好啊!张县长,您也来了。”
“我说你这个老郑啊,这么大的事也不通知我一声,要不是刚才在路上遇见小宁,我还不知道,你还搞了这么一出呢。”张县长笑吟吟的说。
“哈哈哈,张县长,您不是工作忙吗,我们想着不过是对学生组织一次教育活动,那承想,您还亲自来了。”
“抓好教育可是我的头等大事,什么工作都得往后放放。小宁都能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我这个父母官,怎么着也不能太落后了吧。好了我也就在一边看看,你们开始吧。”
叶兰死死的盯住那个小宁——烫的笔挺的茶色西装,洁白的衬衣,打的一丝不苟的领带;本是刻板的装束,穿在他身上,却偏偏有一种清雅的韵味,第一次见面时那个捏着衣襟惴惴不安的乡下小子的痕迹已经一点也见不到了!可叶兰发现,自己竟如此怀念男孩当年看到自己时羞红了脸的傻傻的笑!
仿佛感应到了什么,男子的目光疑惑的扫了一眼叶兰,微怔了一下,便被张县长和郑局热情的让到了最中间的位子坐下。
那双曾如云水一样澄澈的眼,已经再找不到让人愉悦的流光,仿若本是洁白无瑕的三冬之雪,却抵不过红尘欲望的引诱,终是投身尘埃,任自己灵魂的底色打上阴沉的暗灰……
叶兰垂下眼,心里是浓郁的悲哀和苍凉。
那是,宁柘林。
重生之后,叶兰,绝不想,再见到这个人。
这个搂着别的女人,却在嘴里对自己吐露呢喃爱语的人!
被绝望的爱情打落万丈深渊,紧接着再被可怕的现实掐断最后一点对人性的幻想!
杨海蓝,有时候真觉得,你才是这个世界上最可怜的人!
“下面,让我们用热烈的掌声欢迎毕业于我们云县一中,现任正海集团副总经理的宁柘林先生!”
叶兰,低低的垂着头,却怎么也无法控制勾起的嘴角,那一丝冷漠到凉薄的微笑,看了让人心寒。
宁柘林,已经爬得这么快了吗?!
不愿意见到的人(二)
报告会进行了将近三个小时。
叶兰却一直精神恍惚。
坐在主席台上的叶峰频频担忧的瞧着神情萎顿的叶兰。
好不容易等报告会结束了,叶峰和身边的人寒暄了几句,便起身匆匆离开。
“兰子,怎么了?哪儿不舒服?”叶峰着急的摸摸叶兰的头。
“哥,我没事。只是有些累,可能是坐车时被风吹着了。”贴着叶峰有些粗糙的衣物,叶兰忽然觉得心好像安定下来了。是啊,她已经不是杨海蓝了,干吗还要纠结于那些已然成为过去的人和事?现在,她是叶兰,已经有一个全新的人生了!
“你在这儿等着,我去给你拿点药。”叶峰脱下自己的衣服给叶兰披上,扭头就往外跑。
“不用!”叶兰忙一把拉住叶峰,“那有那么严重,我在哥身上靠一会儿就好。”
“那怎么行!”叶峰皱了眉头,看看拥挤的大门,一时半会儿也出不去,“你在我身上歪一会儿,待会儿我再去帮你拿药。”
“叶峰。东西准备好了吗?”有人走了过来,叶峰抬头一看,却是宁柘林。
觉得怀里的叶兰身子抖了一下,顾不得回答宁柘林,叶峰忙低头询问叶兰是不是又不舒服了。
宁柘林却并没有离开,反而停了下来。
“宁哥,对不起啊,我妹妹有点不舒服。”叶峰抬起头,冲宁柘林打了个招呼。
“哦,”宁柘林对上叶峰的眼睛,嘴角微微上翘,露出一丝温柔的笑,“啊,是吗?这就是你妹妹,要不要紧?”
“我也不知道,我想等会儿带妹妹去医院看看,宁哥你事多,就不用等我了,我安顿好妹妹再去搭车就行了。”
“我看这样吧,我把车开过来,陪你一块儿给小妹看过病,然后咱们再一起走。”宁柘林瞧着叶峰的眼睛,温和的建议。
“啊,这怎么好意思——”叶峰有些无措,却也并没有认真的推脱。
叶兰猛地张开眼睛,犀利的眼神扫过一边站立的宁柘林,站直了身体,推了一把叶峰,“不用麻烦宁先生了,我已经好了。”
正微笑着的宁柘林猝不及防,一下子望进了一双黑宝石一样的灿灿星眸里,脚下不由猛地一顿,竟突然觉得心里有些发凉。
恍惚中好像看见了另一双眼睛,一样的晶莹剔透,澄澈无伪,一样的让人沉沦,又总会让自己因了自己的污浊而自惭形秽!
多少次在梦中,梦见这双眼睛在自己怀中绽出甜蜜幸福的柔光;
可现在这双眼睛却如此冰冷的逼视着自己,仿佛自己是令人作呕的蛆虫!
“海蓝,不要,讨厌我!”宁柘林嘴里呢喃着,颤颤的伸出手,想要遮住那双刺得人痛彻心扉的眼睛。
叶兰鄙夷的看了一眼宁柘林,头也不回的走了。
“喂,兰子——”没反应过来的叶峰看叶兰就这样不管不顾的离开了,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呆了呆,冲宁柘林说了声对不起,忙快步撵了上去。
宁柘林了愣愣的注视着那对跑远的兄妹,忽然苦笑了一下,自己这是怎么了?不过是不相干的人罢了,自己怎么会把她和海蓝当成了一个人!
海蓝,什么时候会有这样凌厉的眼神!美丽的海蓝总是忧郁着,那样执着的只盯着一个人的背影;明明是一个世家的继承人,却连最基本的察言观色都不会!不,不是不会,或许,只是不屑!
可,美丽的东西总是容易破碎的,不管是外表的耀眼,还是灵魂的澄澈,那些太过美丽的东西,都是注定不会在这个世界上长存的,正如,杨海蓝!
可是,为什么,心,这么痛呢?
好不容易说服了叶峰,叶兰到校门口时,林老师已经等的有些着急了。
刘萍的眼睛红红的,看样子是哭过了,前一段时间还是假小子呢,过个节,怎么就长成林黛玉了。
四轮拖拉机又突突响着上了路,叶兰却有些神思不属。
叶峰,怎么会认识宁柘林?而且,怎么都觉着,宁柘林看叶峰的眼神好像怪怪的?
同乡之情吗?
曾经把那个人当作最值得信赖的朋友,可这一世的叶兰再也不会那么天真!
若是别人,还有可能,而宁柘林,怎么会,有这样温情的一面?!叶峰身上有他需要的东西吗?可不过一个穷学生罢了,对他想要出人头地、飞黄腾达及那卑污的龌龊念头,又能有什么帮助呢?
“兰子,你要帮我。”一直闷声不响的刘萍突然开口。
“帮什么?”叶兰懒懒的抬头。
“我想我哥。”
“嗯。”
“嗯什么嗯?你就不想你哥?”
“想了又能怎么样呢?”
“那我们就也考到b市去,和他们在一起!”刘萍顿时豪气万丈,“那么大个城市,我就不信了,没有我们的立足之地!”
叶兰有些羡慕的看着因有明确的目的,脸上瞬间神采飞扬的女孩。
还能做梦,多好!
光秃秃的冷山显得有些瘦削而落寞,天空便更为高远,拖拉机冒出的黑烟裹挟着飞扬的尘土让坑洼的山路变得迷离空茫。
叶兰的眼神不自觉的变的忧伤。
还要再回b市吗?
那样一个燃尽了自己生命的伤心地。
繁华的外表下,却是冰冷的外壳。
诱人的馨香里,包裹的却是致命的毒药。
多少人被无情的扔进那个大染缸里搅拌,熏染;
多少人在那喧嚣的世界里迷失了回家的路;
心,已经,死了。
可是,真的能做到,完全决然的把前世从自己记忆中撕裂出来吗?
不管人生有多少丑陋、残忍,生命却还是要继续……
过了春节,高考进入了倒计时。
每个人都想最大限度把时间节省出来,甚至连上厕所,都喋喋不休的背着英语单词;做不完的试卷,练不完的习题;每一个人都忙的连抱怨的时间都没有,就如一个上足了劲的陀螺,在高考的独木桥上不停的旋转。
农村的孩子,除了上学,确实没有更好的出路了。虽然好多人背井离乡,千里跋涉到异地谋生,可身在异地的那种颠沛流离感,还是让他们无比渴望,有一天,自己的后人能光明正大的站在城市的霓虹灯下,不是以过客的身份,而是以主人的姿态牢牢的站立那里。
所以,他们愿意省下手中的每一分钱,忍受着五六个成年人挤在一间老旧的屋子里的尴尬;可只要孩子需要,便马上毫不吝啬的的从银行卡上取出自己一分一厘攒下的血汗钱。
高考的时间,终于到了。
叶兰倚在床边,静静的环顾住了将近十个月的破旧的寝室。
难得能这样悠闲的细细体会阳光明媚的静谧和安然。
阳光透过窗棂,碎金似的一点点打在叶兰小巧而又秀挺的肩上;白皙的脸庞上,每一根汗毛都纤毫毕现;修长的眉微微弯着,如宝石一样晶莹的美眸此时更是由于愉悦而流光溢彩。
叶兰万分珍惜的摩挲着床头上几个空了的奶粉筒——那是叶峰寄来的。
叶峰离家时并没有带一分钱。叶妈妈问起时,叶峰只是淡淡的说,他有,而且,还会帮妹妹准备上大学的学费。
叶妈妈偷偷的躲在厨房里用脏脏的围裙不时拭眼角。
叶峰只有一件棉袄,填充的还是丝棉;叶峰的衬衣磨得都起了毛边;把妈妈挑出来的肉片夹给叶兰时,他的喉头会不自觉的蠕动……
可就是这样清贫的叶峰,却不间断的每半月都要给叶兰寄来罐奶粉。
叶兰寄去了一张画着小猪的信,说多笨啊,干吗这样麻烦,还得加上邮费,多不划算,不如直接寄钱。
叶峰便回了一条尖嘴的狐狸,说你哥精着呢,就你那点小心思,我还不知道,你就守财奴一个,给你钱也舍不得花。
……
叶兰陷入了对往事的回忆——现在才知道,即使不起眼的小事,也会因为那些真心珍惜你的人而变的甜蜜。
认真的检查了文具盒中的各种用具——前世自己参加高考时,除了到考场做题,其余什么也不用操心,现在却是每一件事,都得自己打理,可叶兰却觉得,从没有过的充实。
“叶兰,准备好了没?我们该出发去考点了。”是林老师有些激动的声音。
叶兰最后整理了一下衣服,信心百倍的跨出了寝室。
叶兰知道,自己一定会赢了这场高考,因为,这不是一个人的战争!
失明
“兰子,自己要小心啊。”
“嗯,妈,你放心吧,我可以的。”
“到了来电话啊……”
虽努力控制着,叶妈妈的眼泪还是扑簌簌流个不停,长这么大,兰子最远也就去过县城,现在却要独自一个人到那么远的地方去!
“婶子,别难过了,兰子现在就能到b市去,我都羡慕死了!兰子,这是我哥的号码,有什么事了,就给他打。”刘萍却是兴高采烈,撕下一张纸,交给叶兰。
“火车就要开了,让叶兰上车吧。”林老师劝道,“不要担心家里,我会常去你家看看的。”
叶兰拥抱了一下叶妈妈,依依不舍的冲林老师、刘萍挥挥手,登上了北上的火车。
火车渐渐加快了速度,两边的景物飞一般的向后掠去,站台上的人影越来越模糊,直至完全看不见了。
叶兰的心情却很是沉重。
刚估完分数,林老师便带来了一个坏消息。
叶峰住院了。
电话是叶峰的同学打来的,叶峰老家方面的联系号码,也就林老师这一个。
也正是因为这样,叶兰才能瞒过叶爸叶妈,说哥哥给自己找了个家教的工作,工作不重,还可以先熟悉一下b市的情况。
听了林老师的话,叶兰才知道,就在一年前,也就是自己从山坡上滚下来时,叶峰的眼睛失明过。
而现在,叶峰的眼睛又一次失明了。
那个满怀激|情的优秀帅气的叶峰,那个总把妹妹当作心头宝来呵护的幽默开朗的叶峰,怎么可能,会瞎了呢?
老天!是你的眼,瞎了吧!
叶兰出了车站,就急匆匆的赶到b大。
门卫却告诉她,学校已经放了假。打叶峰的手机,却已经欠费停机。叶兰凭着自己的记忆,打了自己熟悉的一个教授的电话,又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勉强打听到叶峰所在的医院。
竟然是正海医院。
据说,叶峰的第一次手术也是在这里做的。
这是,杨家的医院,爷爷曾说过,把这个医院送给自己练练手,也因此,上一世,其实,自己才是这个医院最大的股东。
正海医院创建的时间并不长,不过几年左右,是在杨海蓝和大伯的极力促成下,才建立起来的,大伯是为了大伯母,海蓝,则是为了宸宇。
但有正海财团巨大的财力做后盾,正海医院的实力无疑已经成为b市最强的。
可是医疗设施再先进的医院,还是没有挽留住杨海蓝逝去的生命,为了要爱一个人所兴建的医院,却并没有留住那个男人的心,这里,反倒成了自己人生中最后一站。
所有能送的都送了出去,包括,自己那颗滚烫的心。
现在的叶兰只想作为叶兰而活着,做一个简简单单的人,有一份简简单单的爱。不必每日提心吊胆,不必每日坐卧不宁,不必每日患得患失……
叶兰深吸一口气,踏上了那熟悉的台阶。
洁白的墙壁,蓝色的墙裙,由淡淡的栀子花连缀成的花纹——几乎是自己一手设计的,虽然是医院,却想要宸宇住进去的时候,感到和家一样的温馨。
只是没想到,这样的设计,倒成了医院吸引病人的一大特色。
“这里,让人感觉着不像每日上演生老病死的医院,倒像一个家,到处流溢着爱的家。”一个病人曾这样说过。
可那么深,那么浓的爱,为什么,宸宇,却一点也感觉不到呢?
宸宇从来不会注意到自己绞尽脑汁,用尽的心思;来到这里,宸宇也会是愉悦的,但是,“方辉在哪里,医院,病房,好像也是不错的地方了。”
是啊,只是因为,可以看到方辉,所以,从来讨厌吃药,讨厌医院的宸宇,便可以,满脸幸福的住进那间,自己精心设计的病房里。
宸宇,你,真的,好残忍……
“您好。请帮我查一下一个叫叶峰的病人住在哪个病房?对了,他是眼科病人。”叶兰定了定神,走向前台的值班人员。
“叶峰吗,我看一下,哦,508病房。”噼噼啪啪的查了一下电脑,值班的女孩迅速报出病房。
“哦,对了,您是他的家属吗?”女孩子叫住正转身要走的叶兰。
“对,我是他妹妹。”
“那麻烦能不能把叶峰的住院费给交一下?卡上的钱已经用完了,再拖得话,药就没法用了。”女孩怜悯的看了一眼穿着有些破旧的叶兰,看打扮,就知道家境非常不好。
“啊,我这里有些,先交上——”叶兰手忙脚乱的赶紧解开掂在手上的包袱,找了半天,才把叶妈妈塞在最里面的那个布包给拿出来。
“哗啦”一声,把所有的钱都倒在了柜台上。
除了叶妈妈借的三百,林老师硬塞给的五百,剩下的全是零钱,有十元的,五元的,还有几十个一元的钢蹦。
因为倒的急了,有几个一元的硬币又从柜台上滚到地上,叶兰忙蹲下身子去捡。
一双修长的手伸过来,白皙的掌心躺着几枚硬币。
叶兰有些迟钝的抬起头来——
额前柔软的黑发不驯的飞向一边,漆黑如墨的眉有些不耐烦的微蹙着,如水般湛湛的黑眸里布满了熬夜的血丝,因为弓着身,能很清楚的嗅到呼吸间微醺的酒气。
叶兰眼睛一下子睁的溜圆——
“罗先生。”柜台后的女孩忙毕恭毕敬的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神色间满是小心翼翼的戒惧。
罗宸宇并未抬头,只是拉开叶兰的手,把那几枚硬币放了上去,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女孩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幕,又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怎么可能,罗先生从来都是冷冰冰的拒人于千里之外!
记得上次号称院花的李医生走路时滑了一下,罗先生正好走到近前,不但没伸手去扶,反而侧身往外让了一步,愣是眼睁睁的看着那样一个我见犹怜的大美女狼狈的趴在了地上!羞得李医生爬起来哭着就跑了。
后来听说,那个李医生是某个世家的小姐,就是冲着罗先生,才纡尊降贵来这医院工作的,而且总裁也非常看好他们这一对,没想到那样俊美的罗先生竟是如此狠心的一个人。
后来,大家才发现,罗先生对每一个女人,都避如蛇蝎,好像从来不知道什么叫怜香惜玉,稍微靠近一些,就会和人翻脸,浑身冷飕飕的好像能把人给冻僵……
而且,罗先生发怒的样子好吓人!有人说,其实,罗先生,是gay……
而现在,从来都让人感觉着冷酷无情的罗先生竟然愿意帮一个穷村姑捡硬币!还,还拉了那女孩的手!
叶兰恍惚的看着自己被摊开的手上的几枚硬币,宸宇,他,可以喝酒了吗?可为什么竟是这样,冰冷的颓废?
“小姑娘,这些钱——”
叶兰抬头,正对上女孩有些无奈的眼,内心不由阵阵苦涩,是啊,这些钱,够干什么呢?正海医院,可以算是顶尖的贵族医院,最先进的医学设施,最权威的医学专家,最优雅的医院环境,而这一切,也意味着,最昂贵的医药费用!
这些钱,能应付两天就算不错了!
叶兰把那些硬币又揣回兜里,“全交上,我会再想办法。”
女孩马上把那些钱归拢起来,开始点数,不时偷眼打量叶兰,这个女孩,看起来还是个高中生吧,身上竟有一种让人无法抗拒的气势,让人不自觉的就相信她。
罗宸宇有些烦躁的拽开领带,按下电梯上的九楼标志。
自己刚才是怎么了?看到那个动作笨拙的女孩手忙脚乱的捡拾硬币的样子,竟突然觉得心口酸酸的,自己,竟然还拉了她的手!
“宸宇!”一只手伸过来,撑住了电梯门,是方辉。
“有事?”罗宸宇淡然的瞟了眼有些气急败坏的男子。
“你!又喝酒了?”语气中是恼怒的指责,“竟然一宿泡在酒吧里!”
“我自有分寸。”罗宸宇斜倚在电梯里,闭上了眼睛,摆明了是不想多说。
“你!”方辉气的一把抓住罗宸宇的肩膀,“你明明知道!现在能喝酒吗?怎么就一点也不爱惜自己!枉海蓝——”
看到脸色突然变得惨白的罗宸宇,方辉马上噤了口。
“枉,海蓝,什么?你们,是不是,有什么瞒着我?”几乎有些艰难的吐出海蓝的名字,罗宸宇捂住了胸口。
“没,没有。我只是想说,你这个样子,海蓝要是知道了,也一定会难过的。”
“可是,海蓝,她不会知道的,她怎么会知道呢?”罗宸宇慢慢滑坐下去,用手蒙上住了脸,一点点晶莹的泪水慢慢的从指缝间渗出,又滴落地上。
方辉蹲下身子,怜惜的拥住那颤抖的双肩。
“叮”电梯门响了一下,有人走了进来,看到地上抱着的两个人,短促的“氨了一声,忙又退了回去。
求助无门
“你哥哥换上的眼角膜没什么问题。但做了这个手术后需要安心静养一段,而在此期间必须要注意不要让眼睛过度劳累,注意营养。他这次失明,主要原因应该就是近一阶段的劳动强度过大,而且还有严重的营养不良和轻微的食物中毒症状。好在这次失明只是暂时的,但以后必须注意……”
叶兰靠在冰冷的墙上,死命的咬住嘴唇。
一个人独自挨过漫长的失明的的时光;日日纠缠在会不会再次失明的恐惧之中;从不间断的每半月寄给妹妹一罐精装奶粉;自己却是严重的营养不良……
天下怎么可以有这么蠢的人!
叶峰茫然的躺在病床上。
洁白的床单,衬得无声无息的的躺在上面的青年更显苍白;那套统一的蓝条纹病号服,穿在1米8高的叶峰身上却显得很是肥硕;眼睛深深的凹陷进去,曾是明亮如山泉的眼睛此时却如一潭死水;干干的嘴唇紧抿着,透露出主人的倔强的软弱与无助的苦涩。
叶兰伸出手,心疼的握住那双本应是舞文弄墨现在却在指腹处贴满白色小绷带的大手!被磨得光秃秃的指甲,手掌上的厚厚的硬茧,这一切都在向叶兰诉说着,叶峰,一直以来都在做些什么……
叶峰的身子猛然一僵。
“你是——?”叶峰转过头,努力的做出“看”的样子。
“哥。”
“兰子?!”叶峰反手下意识的抓紧叶兰的小手。
叶兰觉得手被攥的有些痛,却动也不动的任叶峰抓着,好像这样就能减轻叶峰心中深深的恐惧和绝望。
“啊,兰子,你是不是属曹操的啊?怎么我刚想到你,你就来了,害的你老哥连准备的时间都没有,天,惨了,我的光辉的英雄形象啊!”叶峰忽然摇着叶兰的手,有些夸张的笑了起来,声音却很是空洞。
叶兰张开怀抱,怜惜的抱住那怕吓着小妹而佯装坚强的男子,“哥,没事了,兰子来了,没事了,有兰子呢……”
叶峰忽然安静了下来,只是一双手更紧的箍住叶兰的腰,有什么热热的东西灼疼了叶兰的皮肤。
“小叶呀,你妹子都已经来了,赶紧吃点东西吧。你不知道啊,你哥老是怕麻烦别人,昨天几乎都没吃东西,水也几乎没喝一口。”旁边的一个病人家属擦着眼睛说。
“啊,没有。那有那么严重,我只是不饿。”叶峰忙安抚的拍了拍叶兰的手。
“可是我饿了。”叶兰扶叶峰坐好,“我要哥哥陪我一起吃。”
叶兰淡淡的语调中有着一种安定人心的力量,叶峰突然觉得,好像就是这么一瞬间,那个自己放在手心里疼宠的小妹妹已经长大了,长大到,可以成为自己的依靠了。
“兰子,你来了正好,去帮我把出院手续办一下吧。”刚吃过饭,叶峰就对叶兰说。
“出院?”叶兰不解的扬眉。
“对,出院。”叶峰笑了笑,“不过每天来输两瓶液,有你在,我们每天来好了,可以把住院费省下来。”
轻轻的扶叶峰躺下,又帮着掖了掖身上盖得毯子,“哥你安心住着就好,钱的事,我来想法。”
“兰子,不要逞强,你不知道这儿的费用有多昂贵!”叶峰苦笑,若不是上一次手术是在这儿做的,自己怎么也不可能再来这里的!上一次是全校师生的捐款,医院又减免了些费用,自己才有资格住在这里,现在在这样一个完全陌生的城市,兰子又能做些什么,才能赚的那样巨额的医药费?
“我说有办法就有办法,哥哥相信我就是,这一次,一定要完全痊愈才能出院。”叶兰打断了叶峰的话,语气中透着刚毅。
兜里除了些硬币,便只有一把钥匙,对了,还有叶峰的那个老旧的手机。
在营业员诧异的眼光里,叶兰小心的数出了十枚硬币,充上了话费。
走出移动大厅,叶兰茫然的站在街头,夏日的阳光虽然刺眼,却感觉到有些苍凉。
“叮叮铛——”兜里的手机忽然响起来,叶兰手忙脚乱的拿出手机。
“喂!叶峰,你还想不想干了?手机怎么关了?”电话里传来一个有些焦躁的男人声音。
“啊,”叶兰马上明白,应该是叶峰打工的地方,“对不起,叶峰身体不舒服,他说今天让我去替他,对了,你们地址是哪儿呀?”
“女人?”对方嘀咕了下,“你行吗?”
“没问题,我可以的。”叶兰急急的道。
“那,你先来试试吧。”对方犹豫了下,报出了一个地址。
叶兰匆匆赶到,才发现,竟是一个超市的大型仓库。一辆大货车正停在那里,已经有几个人在来来回回的搬运东西。
叶兰慌忙跑过去,“我是叶兰,叶峰是我哥,我来晚了,对不起。”
正在指挥着往里搬东西的男人停下来,看看纤细的叶兰,不由皱眉。
“我搬得动的。”叶兰不等他发话,忙跑上前,搬起一只箱子就走。
“哎——你,小心些啊,里面全都是瓷器!”
车上的货物在一箱箱的减少,叶兰搬得越来越吃力,右臂又酸又痛,脚下好像灌了铅一样,叶兰脚下猛地一踉跄,吓得那个指挥的男子忙一把接住:“不行逞什么强!里面一个碟子都得几十元,摔了你赔得起吗?”
“对不起,我会注意的——”叶兰忙道歉,转身又朝其它的箱子走去,那跛着的左脚,越发蹒跚了。
那个男人愣了愣,眼中不由闪过些怜悯,这种闷热天气,宝贝女儿开着空调还嫌热,可这女孩看着也就和女儿差不多大,却拖着残疾的腿在烈日下这样辛苦。
“那个,叶兰是吧?那些瓷器你不用管了,来把这些纸箱归拢一下。”
一直忙活到将近四点中,才把那些事做完。那位主管先给其他人发了钱,问叶兰道:“今天还是老规矩吗?”
“什么老规矩?”
“哦,你不知道啊。搬这些东西要付你的酬金是一百元,只是你哥一般都是让给他五十元,剩下的那五十元,他让我们允许他进超市去挑一袋奶粉,并且把超市里到期的准备下架的食品给他些。”
“你哥也真是怪,奶粉都要仔细的看生产日期,偏那些食品,专挑过期的。”
叶兰猛地垂下头,那种陌生的火辣辣的痛又一次漫过心脏——怎么奇怪呢?奶粉是要给妹妹吃的,而,过期食品,则是留给自己的!
抬起头,叶兰已经恢复了平静,“钱还是照旧吧,我再去挑一袋奶粉,食品就不麻烦您了。”
提了袋奶粉,叶兰毫无形象的坐在超市前面的台阶上,萧索的看着大街上熙熙攘攘的人流。
就兜里的这点钱,恐怕连塞牙缝都不够,可自己又该做些什么去挣那笔钱呢?家政?不行,自己除了会煲粥,其他的什么都做不了;还像刚才一样做苦力?也不行,叶峰还在医院里呢,自己不能再躺下……
叶兰长叹,原来自己前世,并没有学会什么能够赖以谋生的本领。
来到医院,叶兰先到洗手间洗了把脸,突然觉得手有些刺痛,低头一看,竟是搬箱子的时候磨得狠了,起了几个泡,原来没发现,现在一碰水,竟是火辣辣的痛。
叶兰咬咬牙,把那几个泡挑破,又上餐厅打了份饭,端着回了病房。
病房门刚一响,叶峰急切的声音就响了起来:“兰子,是你吗?”
一旁的病友看着推门而进的叶兰都笑了:“门一响就这样问,这句话你哥不知问多少遍了!你们这对兄妹感情还真好。”
叶兰哎了一声,又冲周围的病人微微一笑,“不好意思啊,又劳烦你们照顾我哥。”
叶兰人长的美,笑起来,让人看了格外舒心。
“小姑娘人长的漂亮,还懂礼貌,真是难得。”
“放心吧,你有什么事,只管去忙,我们谁有空了都会替你照顾你哥的。”
叶兰感激的一再道谢。
“兰子,这么长时间,你去哪儿了?”叶峰有些不放心,这么大个城市,可不是家乡的那个小镇,自从兰子出去,自己一直提心吊胆的。
“没事。”叶兰娇嗔的拖长声音,“你妹妹我是谁啊?到那里都能如鱼得水。对了,先喝点奶粉,然后我们就开饭!”
“奶粉?”叶峰怔了一下,伸出手向前摸索着,“兰子,把你的手给我!”
“啊?”叶兰下意识的把手伸了过去,却猛然想到什么,赶紧缩回去。
“兰子!”叶峰的声音有些严厉。
“我正端着饭呢,腾不开手。等会儿啊。”叶兰的声音里不自觉有些慌张。
“你,去扛活了?”叶峰有些喘息,虽是问句,声音里却没有一点疑问的语气。
“哥——”看着那不自觉的用劲,好像要把自己的手给绞断的叶峰,叶兰缓缓的把手盖了上去,“你别难过,我再不会去了。”
叶峰的手动了一下,头却猛地扭到了一边,心里好像针扎一样的痛,那样纤细柔弱的兰子,却去做身体强壮的男人才会干的体力活!本来想要为她挡去风雨,结果却把所有的重担都丢给了她一个涉世未深的少女!
“哥,吃饭了。”叶兰小心翼翼的端起碗,递到叶峰手里。
叶峰默默的接过饭碗,头简直要埋到碗里,手迅速的往嘴里扒拉着饭,眼泪却大滴大滴的落在碗里,和洁白的米粒混杂在一起。
柳暗花明
卡里的钱又快没了。
叶峰吃饭时明显的心事重重。
“哥,不好吃吗?想吃什么,我再去买。”叶兰小声问道。
叶峰放下碗,朝着叶兰的方向伸出手,“我想和你换着吃。”
“啊?”叶兰一惊,难道叶峰察觉了?
“换什么换,就你那乌龟速度,我的早就吃完了!”
“兰子,不要,骗我!”叶峰好像在拼命的压抑着什么,嘴唇却不自觉的有些哆嗦。
“我骗你干嘛?”叶兰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我——”
“咕噜——”
叶兰的脸色唰的变了。
“这,就是你说的,吃过饭了?”叶峰手颤抖着,要掀开身上的毛毯,可抓了几下,都没抓住。
“哥,你要做什么?让我来吧!”叶兰慌忙扶住叶峰的一只胳膊。
“收拾,东西。”叶峰抓住叶兰的手,“我们出院。”
“哥——”
“兰子,哥说回去,你没听见吗?”
“哥,你别气啊!我也准备了自己的饭的,就是想等你吃完了再吃,真的!”叶兰慌忙从柜子上拿下自己的晚饭——两个有点硬了的馒头,递了过去。
叶峰捏了捏叶兰递过的东西,马上明白了是什么,手抖得几乎要拿不稳。
“兰子,这就是,你的晚饭?”
自己的碗里,是热热的排骨,兰子,却,啃着干馒头!
叶峰的手举了起来,叶兰吓了一跳,想往后退,却又怕叶峰跌倒,忙又停住。
那只手慢慢的落到叶兰的脸上,又一点一点的摸索着叶兰的五官,然后,越来越抖个不停,终于,一使劲,就把叶兰搂进了怀里。
“兰子!你怎么瘦成,这个样子!”叶峰哽咽的几乎说不成话,“哥,求你,兰子,咱们出院吧,啊?”
“哥——”叶兰把头埋进了叶峰的怀里,手轻轻拍着叶峰的背,从来都刚强的叶峰,何曾这样软弱过?
“哥,我知道,我知道你的心意。可是,我们不能走啊。医生说了,要随时观察的!你病的是眼,不是一般的发烧感冒!我们家还要靠你撑着,爸不能动了,你要是再出问题了,要我和妈,怎么办?”
“是呀,小叶,”一旁的病友擦着眼泪,“你妹妹说的对,你不能就这样走,眼睛可是大事,来不得半分大意!”
“对,不能走!”一个病友从兜里掏出了三百块钱,放在叶峰的床头,“你放心吧,我们会帮你监督你妹妹,绝对不会让她饿着!”
“哥,对不起,我再也不会骗你了。”
叶峰的大手慢慢的摸索着叶兰的头发,“兰子,是哥对不起你……”
“对了,哥,你先把饭吃了,我等会儿还得出去呢,我约了刘萍的哥哥,他说会帮我找个工作先干着。”叶兰端起了那碗饭,故作轻松的嚷嚷道:“哥,都是你了,饭都凉了啊。”
同屋的病友赶紧拿出自己的面包了,火腿肠了递给这兄妹两人,“凉了就不要吃了,先吃这些来垫垫。”
没有人注意到,斜了一道缝的病房的门被轻轻关上,一个白色的身影悄悄离去。
一走出医院,叶兰就掏出手机,知道刘萍家的复杂状况,本不想麻烦刘亮的,可现在这个样子,只好先打给刘亮,看能不能先借点钱。
“嗡——嗡——”一个发着银光的手机在吧台上旋转个不停。
嘈杂的歌厅里,伴着震耳的音乐声,那些男孩女孩们舒展着充满活力的肢体,享受着张扬而又肆意的青春。
叶兰失望的放下手机,打了这么长时间,都没人接。
抬头往四处看看,才发现,自己正走在一条繁华的主街上。
街两边酒店会馆林立。柔美的音乐,呢喃的爱语,搂搂抱抱着的红男绿女。虽然是夜晚,已成为国际大都市的b市却是比白天还要喧闹。
“钢琴王子倾情巨献——杨帆专场音乐会”,一张印刷精美的人物海报吸引了叶兰的注意力。
海报上是一个风度绝佳的中年男子,如墨一样的长发在风中飞扬,狭长的凤眼微微眯着,配上紧抿着的薄唇,在夜晚的幽光里,有一种说不出的魅惑。
叶兰停住了脚步,慢慢的伸出手,却抚向了那人眼角一根不太显眼的皱纹——
心里感慨万千,不知不觉间,那个名为自己爸爸的人,也刻上了岁月流淌的痕迹。
“阿帆,你,后悔过吗?”远处的一辆黑色宾士里,一个两鬓斑白面目威严的老人有些苦涩的询问身侧的儿子。
顺着父亲的眼光,杨帆看到一个身材高挑的女孩,正一点点的描摹海报上的自己。
“我——”
不是没听懂的父亲的意思,可又能说些什么呢?是啊,曾经,自己也有过一个女儿,可是,太年轻了,往往不知道自己真正珍爱的到底是什么,等到失去了,才知道,自己到底错过了什么。
那个女孩那样纯真的一点点拭去去海报上的灰尘,那样温柔的触摸着冷冷的挂在墙上的自己,曾经啊,自己也有这样一个女儿,也给了自己所有的信赖和依恋,可是,自己却并未珍惜。
再不会,有一个女孩子,惊叫着帮自己拔掉人生的第一根白发;再没有人,会怜惜的心疼着自己脸上每一条皱纹!那个不管自己怎样衰老,都会永远爱着自己的人,已经,不在了!
杨帆闭上眼睛。
杨正辉看了看从来没太喜欢过的儿子,心底突然觉得有些柔软,第一次觉得,原来,自己和儿子的心意,也可以是相通的——
海蓝,那个,自己疼到了骨头里的孩子!
纵使自己富甲一方,又有什么用呢?终是,没有留住最爱的宝贝!
车里静寂无声,汽车尾灯一亮一亮的,像黑夜里寂寞的眼。
叶兰慢慢的走过去,不知道静静的街边,有人因为她,会深夜难眠……
走了几步,叶兰又猛地站住脚,对了,钢琴!
怎么忘了!自己的钢琴弹得很好,杨帆不止一次说过,若自己愿意在钢琴上发展,成就一定会远远的超过他!
自己可以到酒店里弹琴!
“叮叮铛——”
终于知道可以做什么了,叶兰心情很是愉悦。
“喂?请问找谁?”
有些嘈杂的背景下,一个男孩拼命拔高的声音传来:“我是刘亮,刚才是你打我电话吗?”
“啊,刘亮,你好,我是叶兰。”
“叶兰?”刘亮好像同旁边的人说了句什么,手机里不那么吵闹了。
“怎么了叶兰?是萍萍有什么事吗?”刘亮的声音有些着急。
“哦,不是,是我有点事想麻烦你。”既然打通了还是先借些钱吧,先给哥交上些医药费,而且自己的那些衣服,恐怕那些大酒店门都不会让自己进!
“奥。”刘亮长长的出了口气,“你说吧叶兰,我听着呢。”
“是这样的,我哥,有病住院了,我身上的钱带的不够,想先问你借点,应该几天后就可以还你。”
“你哥有病了?什么病?厉害吗?”知道叶兰家的情况,刘亮听了也很担心。
“啊,是我哥的眼睛有些毛病,住一段时间,应该就没问题了。”下意识的,叶兰不想多谈叶峰的病情,或许,是不愿看到别人怜悯的眼光吧!
“哦,你要多少?”
“可以的话,先借我,两千吧。”
“好,你在哪儿呢?我给你送去!”
“我在街上呢,还是我去找你吧。”
问了刘亮地址,正好离自己所在的地方不远,也就两站路,叶兰便自己走了过去。
迪厅明明灭灭的彩灯下,刘亮斜倚在门前的廊柱上,从包里掏出了根烟点上,刚吸了两口,就发现了从远处璀璨灯火中走来的叶兰。
明亮的街灯和着闪烁的霓虹,在叶兰身后形成了一个扑朔迷离的又带着些梦幻的光与影的河流。
叶兰便踏着那河流上点点的星光,袅袅婷婷的漫步走来。凉凉的夜风轻柔的掀起女孩额前乌黑的刘海,那一双纯净的水眸便如天上的星子一样恬静而又悠远,沐浴在夜色中的叶兰宛若春雨后摇曳在和风中的鸢尾花,让人的心房瞬间柔软。
刘亮掐灭了手里的烟,快步迎了上去。
一群男孩子嘻嘻哈哈的从迪厅里走了出来,被众星拱月一样围在中间的是一个一身黑衣的男孩子。
“咦,我说刘亮那小子出来这么久干嘛了!这么快就把了个小妞,虽看着是个乡下丫头,长的还挺正点的!”一个身着白色T恤的男孩子吹了个口哨。
刘亮正从兜里掏出钱,递给叶兰。
“喂,刘亮,进行的可够快的啊!就你那小身板儿,可悠着点儿!”又一个男孩子冲着刘亮调笑道。
被围在中间的男孩子不太耐烦的转过头来,正对上叶兰澄澈的眼,男孩子怔忡了一下,心中不知为什么,竟微微生出些惋惜。
神秘的捐款人
“526床叶峰卡上的余额还有五千零一元三角。”查完电脑,女孩扬眉给了叶兰一个温暖的笑脸。
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了508病房一个叫叶峰的病人和他妹妹的事情。
本来哥哥帅气,妹妹靓丽,就特别惹人注目了,后来大家又断断续续知道了两人的家境,特别是对那个为了给哥哥治病甚至出外做苦力,给哥哥吃肉,自己却只啃馒头的妹妹,大家都是既感动,又佩服,经常有一些病友会找出种种借口给他们送些钱物,却又被叶峰兄妹一一退了回去,那一双兄妹,总是礼貌的谢过别人,便仍旧默默的坐下吃自己过于简陋的饭食。
“现在这样懂事的年青人真是难得呀!”
“要是我家里的孩子也能像这俩孩子一样该多好!”
所有见过叶峰叶兰兄妹的人都不住感慨。
现在乍一见钱多了那么多,叶兰马上意识到,要么是弄错了,要么就是那个病友偷偷替自己垫付了钱。
“怎么会有这么多?”叶兰沉吟了下,“请问,您确定这是叶峰住院费用的余额吗?”
女孩子又低头翻了翻电脑,“没错,是叶峰的。”
“可是我这两天还没有往上续交费用。”
“哦,我忘了告诉你,我们医院对在这儿住过一次医院的病人有一定的返还标准,你哥哥叶峰上一次手术便是在我们这儿做的,所以按规定,先返还部分费用,下面应该接着还有。”女孩子礼貌的解释。
“啊?”叶兰揉揉耳朵,医院里的制度都是自己和大伯父亲自参与商讨制定的,又不是超市百货商场,那有让利大酬宾、打折返还之说!
“我能不能看一下条例?”叶兰礼貌的请求,这样固然是解决了自己的燃眉之急,可不明不白的钱,叶兰却还是想要弄清楚些。
“啊,这个——”女孩没想到,有人占了便宜不是欢天喜地,却要这样较真,本就是按照嘱咐瞎掰的,现在,让自己上哪给她找什么条例来!
正张皇间,突然抬头看见一个人影,不由长吁了一口气,“方特助。”
叶兰扭头,却又突然垂下眼。
女孩看到叶兰的样子,不由偷偷抿嘴,方特助真是一个有魅力的男子,连这看着年纪不大的小女孩见了他都会害羞呢。
方辉身材高大,面目英挺,浓黑的眉透露出主人的坚毅,只是接触到叶兰的眼神时,胸臆间却自然升起一种熟悉的有些酸涩,却也有些甜蜜的感觉——
好像又看见那个努力想让每一个人快乐的精灵!曾经,海蓝是那样的信赖着自己,看着那双眼睛,自己就觉得能克服世间所有的苦难!可后来,还是那双眼睛,还会悄悄的注视自己,可那眼神里却充满了不解、哀恳、困惑等太多太多的情绪,可不管怎样的恨着自己,那眼睛里却又总会有藏不住的关心……
刚才,是自己眼花了吗?仿佛觉得,这个叫叶兰的小姑娘的眼睛竟是像极了海蓝看自己时的眼神,特别是深藏在眸中的那种关心,已经多长时间,没被人用这样不含丝毫杂质的眼睛注视过了?在困苦的生活中挣扎时,别人看向自己的目光,有的,是鄙弃,有的,是是怜悯;如今,也算事业有成了,别人看向自己的眼神变成了艳羡,也有时是阿谀……
而那无论自己何种处境,都会无比信任的关心自己,并支撑自己的眼睛,却已经,离去的太久了!
“什么事?”刻意压下内心的复杂情绪,方辉绕过叶兰,温和的对旁边的女孩询问道。
“哦,是这么回事。”女孩有些怕做错事的忐忑,“这是叶兰,您昨天不是吩咐说让按医院的制度返还叶峰一部分费用吗,现在叶兰想看一下具体的条例。”
“叶,兰?我可以叫你叶兰吗?”方辉礼貌的转过身来,静静的看着叶兰。
叶兰点点头,心里明白了什么。
“你难为住小刘了呢。”方辉一笑,“这个协议是我们医院建院时,由董事长和各个股东商定的补充条款,也是回报社会的意思,但并没有明文照发下来,叶兰一定要现在看吗?”
“我们方特助都说了,叶兰还不相信吗?”女孩打趣的看了看仍然低着头的叶兰。
方特助?可记忆里,方辉明明是医学界的翘楚啊,自己还聘了他做副院长的!可这个小刘,却怎么一直喊他,特助?
“你,不在医院了吗?”心里想着,嘴里竟问了出来。刚说出口,叶兰就马上意识到糟了,方辉肯定会奇怪,自己怎么会知道,他是医生的!
“哦,那个,我听我哥说,你是很有名的医生。”紫涵慌忙解释,鼻尖上已是微微沁出了汗。
小刘抿嘴一笑,这个小姑娘,心里还真藏不住事,原来早就向别人打听方特助了!
“我们方特助现在已经到正海集团任总经理特别助理了!不过还担任我们医院的客座专家!”看叶兰慌张的样子,小刘觉得自己刚才的猜测十有八九是对的,这个女孩子,大概也喜欢上方特助这样一个优质男人了,心里却又暗暗扼腕,可惜呀,听说,方特助和总经理是一对呢,有人亲眼在电梯里,见他们搂抱在一起……
“谢谢你。”叶兰终于抬头,直视着方辉的眼睛,“我,会还你!”
方辉一怔,深深的看了一眼叶兰,这个女孩子,还真是聪慧!
“那个,我想问一下,”叶兰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方,特助,为什么要,帮我们?”
“你哥哥,他很幸福!”方辉轻轻的道,也不管叶兰是否听懂,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曾经,也有这样一个女孩,在自己深陷泥潭的时候向自己伸出了手,看到自己时,那眼里会有动人的光芒,可自己能够清楚,那看向自己的眼睛有心疼,却,绝不是心动!可自己却让那份心疼,变成了心痛……
曾经啊,自己也很幸福,却太贪心了,想要奢望那从没有拥有过的最美,所以,上天惩罚自己,夺走了自己一生的最爱!
“喂,小姑娘,要找工作吗?”
叶兰抬头,是一个穿着蓝色制服的保安。
“啊?”叶兰很是疑惑,抬头看看面前高大魁梧的保安,自己好像并不认识他呀?
“我看你已经在这里转悠个把小时了,是想来这儿找工作吧?”
叶兰怔了怔,看看面前富丽堂皇的大酒店——“海星大酒店”五个金色大字,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叶兰苦笑一下,不知不觉竟来到了自家酒店,可惜,是前世的,而现在,自己连进的资格恐怕都没有吧?
保安看了看发呆的叶兰,知道小姑娘一定是看傻了。不禁想到自己初来时,看到这么好看的房子,也是半天没回神,农村的小姑娘,那见过这阵仗?
“小姑娘,我告诉你啊,前面二百米,有118路车,你坐上到劳务大市场下车,俺们这酒店里的员工据说都得本科学历,就是端盘子的,也是专门学校培养的。”保安的语气里又是自豪,又有对叶兰的怜悯。
“哦?是吗?谢谢啊,我知道了。”叶兰有些心不在焉。
保安同情的看了一眼叶兰,这姑娘,八成还晕乎着呢!
叶兰却完全不知道保安的心思。
打工是必须的,可是,自己真要去弹琴吗?
在穷山沟里长大的叶兰,怎么可能接触过钢琴,又怎么可能会弹钢琴?如果叶峰发现了,自己又该,怎么解释?
方辉和刘亮的钱,解了燃眉之急,可叶兰知道,那点钱,是远远不够的。何况,暑假开学,自己和叶峰还得交一大笔学费……
叶兰咬咬牙,以叶峰的身体,目前是不适合过度劳累的,这种高级场合,叶峰一般是不会涉足的!所以,只要自己小心一些,应该不会被发现吧?
最关键的是,目前,自己有把握找到工作又有不错薪水的,也就弹琴了……
应聘
叶兰苦笑着看了看手中的布包——不过几块布,就花去了将近三百元钱!
自己果然是彻彻底底的穷人了!
用牙齿把线头咬断,叶兰满意的看了看手中的新衣,——宸宇的身体状况,只能穿绵软的纯棉制衣服,大伯爱屋及乌,便专门在家里养了一个服装设计师,自己便偷偷去跟着学。
想起那时,自己做第一件给宸宇的上衣时,两个衣袖不一般长,前后襟不一般高,还被宸宇骂了,爷爷也绷着脸,直说自己这个孙女不孝顺,有什么好东西了,总是想不到他!自己当时不懂,觉得爷爷真小气,后来才知道,那是小气呀,爷爷是吃醋了!
可自己送的衣服,宸宇却一件也没穿过!自己还是更加用心的学会了裁剪,总想着,是自己做的太糟糕了,只要自己做的好了,总有一日,宸宇一定会喜欢穿的,可自己,终是没有等到那一天。
好在,自己剪裁的衣服倒是越来越好了。
手里的这几件裙子,就是张姐看了也会说好吧。
叶兰放下手中的衣服,揉了揉有些酸疼的颈,想要驱赶内心突然而来的酸涩。
今天晚上就去应聘。
还是决定去海星大酒店。
不是为了宸宇,是为了,爷爷——那把自己放在手心里呵护的老人,自己真想啊,到了酒店,能有机会,看见他吧?能经常,远远的看上一眼,也好啊!
仔细端详现在这双纤细的手,竟是比上一世还要完美!杨帆见了,一定感慨,这简直天生就是一双艺术家的手!可同上一世一样,右臂又是伤了的!用杨帆的话说,这双手便只能做琴匠,而做不来大师了!
真喜欢弹琴吗?现在想起来,心头却很是茫然。
因为自己那双修长的手,也是得了杨帆一些关注的。那个时候,自己最爱的事,便是被杨帆抱在怀里,手把手的教自己弹琴。
那高大的华丽的钢琴,每次自己坐在前面,总是怀着无比的崇敬,因为杨帆,总能让那冷冰冰的东西发出美妙动听的声音。
自己便缩在一个小小的角落里,羡慕的看着那架闪着幽幽暗光的华贵的钢琴,很多时候,自己多想就是那架钢琴该多好!那样,自己就能天天见到爸爸,也能时时感受爸爸的爱抚……
可是,能被杨帆抱着学弹钢琴的时候太少了!更多的时候,杨帆会沉浸在音乐的境界中,好像自己,根本就不存在!
如果自己说想学弹琴,爸爸该会有更多的时间和自己在一起了吧——
可杨帆却不甚在意的给自己请了一位钢琴老师,因为自己会占去他创作的时间;
六岁的自己已经能流畅的弹奏一首首世界名曲,终于,那个男人开始重视自己——只是因为,自己可能会是又一位钢琴大师;
七岁的生日,自己一个人孤零零的坐在客厅里,那个自己叫做妈妈的女人讨厌自己的生日,因为自己的难产让她永远失去了再一次做妈妈的机会;那个男人又一次沉浸在音乐的境界中,忘了女儿已经在客厅中独对着佣人定的硕大的生日蛋糕,呆坐了几个时辰……
那个可怜的小女孩,穿着价格昂贵的公主裙,那一刻,或许她甚至想,也许自己是灰姑娘也好啊,不会有人爱,起码有人骂也行啊!
可是,不可以怪爸爸的,他只是太忙了,只要看到我,他就想起来了!小女孩极力的止住泪,小小声的安慰着自己。
记得爸爸爱用那个晶亮的茶壶弄些东西喝,自己要告诉爸爸,自己好爱他!可结果,那壶滚烫的咖啡却全浇在了自己的手上!
每一天偷偷哭,被包的跟个粽子一样的手真的好疼,可更害怕的是,受伤了,不能弹琴了,爸爸会不会就不抱自己了?
杨帆淡淡的说这双手不能再弹琴了,不过也没有指望你弄出什么名堂,不能弹就不弹;老师说,钢琴是这世界上最精妙的艺术,手都这样了,就放弃吧!
可是自己好怕,钢琴不能弹了,爸爸会不理自己的!
白天拼命的练习,夜晚就睡在钢琴边,王妈把自己抱回卧室,自己又会偷偷跑出去——被断言已经废了的双手,终于,又能弹奏出美妙的乐曲!
可是,“不过做个弹琴的匠人罢了!”杨帆感慨了下,便又沉浸在音乐的境界中了!
那以后,自己再没有被杨帆抱着坐在钢琴前了!
叶兰看看镜子,里面的女孩黑亮的柔发高高盘起,又在耳侧自然的垂下两缕黑丝,恰到好处的衬出修长美丽的脖颈,高挑的身材配上单肩的紫色长裙,波浪状柔和的下摆处露出一截白皙的小腿,整个人便显得典雅而又婉约。
叶兰对着镜子一笑,自己这个样子,应该不会被拦在那贵气十足的大门外了吧?
又看到了上午那个穿着笔挺制服的保安,叶兰冲他点点头,微微一笑。
保安明显没有认出这就是上午那个寒伧的女孩,呆呆的看着叶兰,竟半晌没有反应过来。
叶兰把手放在包着暗红色皮革的金属把手上,定了定神,终于推开旋转门,走了进去。
“salut(你好),埃德蒙。”
本想直接去总经理室的,没想到叶兰在大堂就看见了一个熟悉的人影——满头金发、有着一双如蓝色多瑙河一样眸色的埃德蒙。
埃德蒙一怔,眼里却滑过一抹欣赏,脸上也随即绽开一朵大大的笑容:“美丽的小姐,有什么是我可以为您效劳的?”
叶兰才恍然想起,埃德蒙可不认识自己!
“您好,我是叶兰。海星酒店有了您的管理,真是幸运!”叶兰晶亮的眼眸中写着由衷的赞美,脸上甜甜的笑容,能让人真切体会到女孩发自内心的愉悦。
“美丽的女孩,很荣幸听到你的赞美,埃德蒙,飘飘,欲仙。”埃德蒙的眼角带着笑意,突然用了一句蹩脚的中文。
大堂经理有些惊奇的看了一眼正在谈笑风生的两个人,埃德蒙虽是以热情浪漫著称的法国人,但他的青少年时期却是在德国度过,工作时的埃德蒙一向是以严谨著称的,现在这样风趣的样子,还真是没见过。
叶兰狡黠的眨了一下灵动的双眸:“但或许您还需要一位钢琴师,来和您共同营造一个更加美好浪漫的氛围。”
埃德蒙饶有兴趣的打量着想要扮的成熟些,却怎么也掩不住身上张扬青春的女孩。得体的礼仪,良好的教养,美丽的笑靥,混合成让人为之倾倒的神秘的东方气息。
“耶莱?”埃德蒙费力的重复了一遍叶兰的名字。
“No,No,”叶兰含笑摇头,“叶,兰。”
“叶,莱?”埃德蒙努力的仿照叶兰的发音。
“兰,blue,兰。”叶兰无可奈何。
“blue?”埃德蒙眼睛一亮,“我喜欢这个名字。”眼前不由闪现出另一个同样叫“蓝”的女孩,难道所有叫blue的女孩都这样美丽而又可爱?!
“我们的钢琴已沉寂多时,我想,blue一定可以给我们带来很多惊喜。”埃德蒙笑吟吟的说道。
“真的吗?”叶兰惊喜的睁大眼睛,不敢相信这么容易就得到了这份工作。
“blue,一个美丽的名字!”埃德蒙目送着翩然走向钢琴的女孩,突然注意到女孩的左脚竟是有些不协调的,以自己的观察,这个女孩身上有的是一种含而不露的名门气质,在中国,能这么熟悉的叫出自己名字而且可以熟稔的和自己打交道的女孩,应该是自己认识的人才对,可奇怪的是自己又确实从未见过她!
埃德蒙百思不得其解,耸了耸肩,不过,不可否认的是,这是一个让人愉悦的夜晚!
柔和的灯光,流淌的乐曲;衣香鬓影,华服美食。杨帆和朱美凤相偕走进饭店时,不由一怔。
杨帆下意识的向那个摆着钢琴的角落看去,正看见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孩专注的沉浸在音乐的世界里。
女孩的头微微前倾,露出姣美的侧面,柔和的灯光在她的周围打上了一圈温柔的剪影,在这样流淌着物欲的奢华环境里,女孩身上却有着一种独特的飘逸。
朱美凤蹙起了眉头,心里突然觉得有些气闷。
叶兰觉得身前一暗,抬起的手忽然被人按住。
“我不记得我们酒店聘请了钢琴师。”朱美凤的声音有些刺耳。
叶兰一惊,有些迟钝的抬起头。
“miss——。”恍惚间仿佛又看见了那个严厉而冷漠的女人,叶兰下意识的轻呼——那是自己前世的妈妈,可从刚牙牙学语时,杨海蓝便被霸道的要求,只能称呼她,miss朱……
被叶兰那双有些茫然又有些惊诧还夹带着一丝说不明道不清的抗拒的眸盯着,那双美丽的杏眼竟然有些惊惶。
朱美兰脸色剧变。
“您好,杨夫人。”叶兰背脊挺直,身子不自觉的后倾,摆出一副防范的姿势。
看着疏离而又礼貌的女孩,那熟悉的神情让朱美凤有一瞬间的愕然,内心不由狐疑,自己认识这个女孩吗?!
邂逅
“你,认得我?”朱美凤皱眉,虽在业界一向以尖刻而著称,但在情况不明的状态下,朱美凤也不想得罪不该得罪的人。
“杨夫人这样美丽的女子,有几个人不认识呢?”明明是一句恭维的言辞,语气中却能让人感觉出一丝嘲讽。
“美凤。”杨帆上前,揽住妻子,或许她自己也没有意识到,从什么时候开始呢,美凤开始对弹琴的女孩,有一种不自觉的偏执。
拨开丈夫的手,朱美凤身子前倾,像是要更仔细的看清叶兰,“我们海星酒店是白金五星级,不知小姐是师从那位大师?“
“没有什么大师,只是跟着一位钢琴老师学过。”叶兰抬眼,已是回复了平静。
“那敢问小姐的钢琴是几级?”朱美凤的眼神变得凌厉。
叶兰却仿佛全无所觉,静静的对着那双凉凉的杏眼,“我没有参加过考试,所以,没有级别。”
“小姐觉得自己的琴艺可和这里相配?”朱美兰冷笑,心里又觉得有些酸楚,来到这里,也不过是为了给自己营造一个攀龙附凤的机会罢了,亏自己刚才还以为……”
叶兰嘴角不由挂起一丝寒意,明明是自己和杨帆上演了一个灰姑娘和王子(虽然这个王子不是那么正宗)的故事,却偏偏最喜欢纠缠别人是否相配的问题。穿最昂贵的服装,戴最名贵的首饰,用最奢华的化妆品,还是没有办法让她找到自信吗?
“我学过弹琴,弹得也可以,而且,目前,我需要依靠它来谋生。”叶兰一字一顿的说,“什么叫配,什么叫不配呢,教我的老师曾告诉我,艺术是没有贵贱之别,高低之分的,只要能给人带来快乐,让人心情愉悦,在哪里学的,有没有证书有什么重要呢?”
又瞄了一眼静静站立的杨帆,“或许这世上,有比资格更重要的东西呢。”
“美凤!”杨帆的声音有些严厉,冲叶兰抱歉的笑笑,“对不起,小姐,您请继续,您的琴弹得很好。”
叶兰松了口气,虽然吝啬的连给自己一个温暖的拥抱都不愿意,可只要一对上杨帆,朱美凤却会温柔的仿佛能把人溺毙。
揽着妻子离开,杨帆却有些心不在焉,那个女孩的右手有些僵硬,难道是受过伤吗?
“晔!”一个惊喜的女孩子的声音传来。
叶兰抬头,正对上一个男孩子有些寒意的眸子,那双眼很是漂亮,却带有不自觉的侵略的狂肆,奔过去的女孩子牢牢的箍着男孩的腰,身上的彩衣划过一道华光。
男孩漫不经心的揽过女孩,看向叶兰的眼睛却有些深思——给刘亮要钱的那位“小姐”,换了衣装竟然别有一种高雅的韵味。除了那张相片,还从没有人仅仅见了一面便能给自己留下这样深刻的印象。
“晔!”女孩有些娇嗔的晃晃不专心的男友。
一对有闲有钱的小姐少爷罢了!
全然没有注意到男孩的目光,叶兰低下头,专心的开始弹琴。虽不能习惯上流社会所谓的逢场作戏,却已能做到冷淡的旁观,想到家里的叶爸、叶妈,还有躺在医院里的叶峰,叶兰突然觉得,虽然辛苦了些,可现在,自己却觉得幸福。
从酒店里出来,外面已是华灯初上。看看手里的布包,得赶紧找个地方,把这身衣服换下来。
习习的夜风凉凉的拂过叶兰□的双臂,没有了白天燥热的夜晚让人觉得身心熨帖。
叶兰快步走进前面一个街心花园,如果自己记得不错,那里有一个公共厕所,自己可以到那里,把这身衣服换下来。想想真好笑,自己这一刻多像坐着南瓜车的辛杜瑞拉,到了半夜十二点便要换下华服,穿上寒伧的衣装!
整理好自己的衣服,放下头发,叶兰又恢复了那个质朴的小村姑形象。
“呕——呕——”前面传来一阵醉酒的呕吐声,一辆银灰色的奔驰遮住了倚在车窗上的半个脑袋。
叶兰加快脚步,有些嫌恶的从旁边绕了过去。
走到光亮处,叶兰长舒一口气——家里人都很少醉酒,宸宇更是滴酒不沾,倒是自己在被宸宇明言拒绝过后,醉过一次,现在想想,那个滋味还让自己后怕。
有钱人还真是烧的!叶兰心里忽然晃过一句穷人的经典话语,却在触及到半开的车门里那双紧闭的双眼后,面色大变。
那个人是宸宇!
怎么可能!叶兰不自主的慢慢上前。
自己没有看错,这个人是宸宇,从来滴酒不沾的宸宇。
黑亮的刘海散乱的披在额前,清冷的眸紧紧闭着,眼角是深深的倦怠,曾经儒雅俊逸的一张脸现在却写满了失意的颓废;挺括的白色内衣领上斜斜的吊着根领带,合身的银色西装上有星星点点的呕吐物。
叶兰慌乱至极,发生了什么事吗?为什么宸宇会这个样子?记忆中的宸宇从来都是淡然的,好像什么事情都如水过无痕,不能让他放在心上;而且像他那个书香世家的爸爸一样,宸宇讨厌穿西服,更是不能容忍一点点杂乱。
现在这个丝毫没有形象醉的一塌糊涂的男子,真的是宸宇吗?
手忙脚乱的掏出一包湿巾,叶兰心疼的给宸宇擦去嘴角的秽物,从包里掏出一瓶水,小心的托起宸宇的头,“宸,张嘴,来,漱漱口。”
宸宇无意识的张开嘴,却咕咚一声把水咽了下去。
叶兰不由傻眼,到底喝了多少酒,怎么醉成这个样子?
再次低下头,把水伸到宸宇嘴边,“罗宸宇,是让你漱口,不是让你喝水的!”语气有些恶劣,手却不自觉的拍着宸宇的后背。
“唔——”罗宸宇突然睁开眼来,叶兰一惊,忙要后退,腰却被人搂住,猛地往前一带。
叶兰还没回过神来,就已经趴在了宸宇的胸膛之上。
叶兰愕然抬头,正对上罗宸宇迷蒙的却又带着惊喜的双眼,“蓝,是你吗?”紧接着一只手贪恋的抚上了叶兰的脸。
叶兰有些慌神,忙抬手要推开,“宸宇,我——”“帮你叫人”几个字还没有说出口,那张脸却猛地俯了下来,紧接着嘴被那带着酒味的唇堵了上。
叶兰眼睛睁的溜圆,人却石化当场,宸宇在吻自己?
自己前世做梦都想要的吻却在这一世被醉的不知人事的人给了叶兰!
还真是,绝妙的讽刺!
可是,宸宇,怎么可以,你怎么可以,在这个时候,吻我?在我已经要学着把你忘记的时候,在我尝试着摆脱对你的执念的时候……
叶兰开始拼命的挣扎,死命的往外推那个把全身重量都压在自己身上的身体。
“蓝,蓝,不要走,不要走——”感到了叶兰的抗拒,罗宸宇惊惶失措的抬头,努力的想要对准焦距,却又觉力不从心,不由的哀求,“我求了,那么久,你不能,这样,残忍……”双臂更是用力的把叶兰抱在怀里,身子竟有些微微发抖。
叶兰的泪一下子涌了出来,真是讨厌啊,这双眼睛为什么只要是对着宸宇,就会流泪?
“蓝,不,哭,我的心好痛……”罗宸宇下意识的按住心脏。
叶兰吓了一跳,怎么忘了,宸宇,是不能激动的,忙停止了挣扎,乖乖的伏在那有些瘦削的胸膛上。
罗宸宇满足的叹息一声,又闭上了眼睛,手却仍然死死的把叶兰搂在怀里。
曾经无比渴望的怀抱,可却绝没有想过会这个样子!叶兰的眼泪好像开了闸的龙头,竟是止也止不住。
“蓝,不哭——”罗宸宇无意识的呢喃着,“没事,方辉——”方辉已经帮我做了手术,我好了,真的,已经好了,我不会在你毫无防备的时候便倒在你的面前!
只是,为什么,总也找不到你!
“方辉”,叶兰的眼泪一下子止住,脸上露出一抹凄凉的笑容,是啊,方辉,才是宸宇的爱人!
宸宇的腰侧是最怕痒的,叶兰把手放在宸宇的腰际呵了呵,宸宇怕痒的弓起了背,嘴角露出丝笑容,身子微动了动,手也慢慢松开。
叶兰直起身子,想了下,又弯腰从宸宇的衣兜里掏出手机。
“宸宇,你在哪里?”方辉急促的声音传来。
叶兰捏着手机的手颤了颤。
“喂!宸宇,宸宇,你在听吗?”
“你好。”叶兰的声音有些沙哑。
电话里传来的女声,让方辉有些错愕,“请问,这是罗宸宇的手机吗?”
叶兰定了定神,“您是方先生吗?这里是海星大饭店往南大约三百米的街心花园,罗,先生在这里——”
“该死!”方辉嘟哝了句,就挂断了手机。
诡异的早晨
远处传来汽车疾驶而来的声音,叶兰一惊,忙隐身到一丛灌木后。
出租车唰的一下停住,一个男子急急的从车上跳了下来。
“哥们,车费——”染了一头黄毛的出租车司机探出头,这哥们不知有啥急事,一路上跟催命似的。
男子回身丢了一张百元的钞票:“不用找了。”
叶兰就着路灯看的清楚,那个急如星火的男子正是方辉,一向严谨的方辉竟穿了件汗衫就跑了来,可见不定急成了什么样子!
叶兰却低下头,两个人,都是自己上一世珍惜的人,可为什么,看到他们在一起,自己却怎么也不愿宽容的给出祝福?每一次见到,唯一的感觉,便是,刺眼,不甘,甚至,痛恨……
方辉警惕的左右看了看。叶兰更小心的把自己的身体往后缩了缩。
没有发现什么异常,方辉皱着眉头看着仰躺在车中的罗宸宇,小心的把他搬到后座上,努力的让宸宇躺得舒服些。要启动车子时,方辉又四处张望了下,还是一个人影也没有,可是刚刚,明明给自己打电话的是个女人的声音!
看到汽车绝尘而去,叶兰慢慢的从暗影里钻了出来,却是久久的站立在那里,迷离的灯光打在叶兰有些苍白的脸上,却看不出那脸上有什么样的表情。
“哎呀!”叶兰惊呼一声,自己手里掂的包呢?看着空空如也的双手,叶兰傻眼,一定落到宸宇的车里了!
那件裙子就穿了这么一晚上啊!而且,以自己目前的经济水平,还没有奢侈到把衣服都穿成一次性的啊!
前面就是杨府宅院,方辉却忽然掉转车头,往医院的方向而去。宸宇这个样子,董事长看见一定会更不高兴,还是先到医院对付一宿吧。
把车锁上,刚要下来,却发现脚下有一个小包。方辉狐疑的拾起打开,里面却是一件素雅的紫色裙子,回头看看后座上难得睡的安静的宸宇,方辉不由暗暗诧异,难道自己没听错?刚刚确实有一个女人和宸宇在一起?听她的语气,和自己和宸宇都认识,那个女人是谁呢?
“海—蓝——”后面传来轻轻的呻吟。
方辉匆忙按开前面放杂物的格子,把那个小包扔了进去。回身半拖半抱的把宸宇从车上扶了下来。
罗宸宇是被早晨刺眼的阳光给弄醒的。猛地从床上坐起来,蓝色的百叶窗,淡色的紫纱——这是医院!好像记得昨天和客户谈过生意后,自己又独自在酒吧待了一会儿,却完全不记得这之后发生了什么!
可是,不由自主的把手按在心脏上,昨天,海蓝,终于到自己的梦里了呢!
眼里突然闪过一阵泪意!这么长时间了,海蓝第一次到自己的梦中来!下意识的伸手挡住灿烂的阳光,可却不愿睁开眼。闭着眼睛下床,把所有的窗帘都拉上,然后拽过薄毯,又把自己紧紧的裹了起来。
半晌却又泄气的推开毯子,从床上蹦了下来。
非常利索的刷牙洗脸,拉开那放了各色西装的橱柜,手在触到那一摞叠的整齐的衬衣时突然轻柔了起来。慢慢的在上面摩挲片刻,宸宇陶醉的把脸埋了上去,脸上的神情却逐渐压抑而悲伤。
“总经理早。”“罗总,早。”远远的看见那个英俊儒雅的男人大踏步走来,正海集团的员工忙不迭的纷纷躲避。实在避不开的只能硬着头皮和罗宸宇打招呼。
照例是冷冷的哼了一声,那个冷峭的男人便走向一旁的总经理专用电梯。
“哒哒哒——”一阵高跟鞋敲击地面的清脆声音传来,一个一身白色职业套装的美丽妇人娉娉婷婷的走来。
那个女人是,朱美凤,公司的策划部部长。
大家丧气的垂下头来,又开始了吗?可总经理生气的下场便是,自己这些人又要加班了!
高跟鞋果然在接近总经理电梯的地方停了下来。
罗宸宇并未回头,伸手按开了电梯,却退后一步,冲身后的女人做了个请的姿势。
朱美凤冷冷的瞟了一眼罗宸宇,毫不客气的进了电梯,又迅速合上电梯门,神情里是满满的鄙夷和不屑,竟是好像一眼也不愿多瞧罗宸宇。
罗宸宇神态安闲的站在那里,脸上是一片淡然如水,好像全不知道,刚刚被人当众给了难堪。
目送总经理也进了电梯,拥挤在员工电梯前的人们终于长出了口气。
“艾伦,你有没有发现总经理的嘴角上好像有伤?”小张探探头小小声的对身旁的女孩说。
“我哪儿敢抬头呀!”艾伦挫败的低头,“看见总经理,我腿肚都转筋了,还敢看他的嘴巴!”艾伦看着小张,一副看外星人的样子!
谁不喜欢天天在公司里看着个帅哥来养眼?可正海集团帅哥倒是有,可有谁吃了雄心豹胆去看总经理那张堪比七殿阎君的又冷又臭的脸!又不是活腻味了!公司里也曾有几个觉得自己挺有魅力的女性,刚刚表现出来那么一点点仰慕的念头,便被总经理毫不留情的给pk了,一个个不得不黯然离去,既没得到一近“芳泽”的机会,还失去了薪水这么优厚的一份工作!
不是说总裁的这位继子一直体弱多病养在深闺吗?天知道,竟有这样强大的气场!
总经理眼光又狠又准而且冷酷至极,昨天还跟人谈笑风生,今天便吞了人家的公司。别看总经理一副温文尔雅的样子,可越跟总经理相处,越觉得那人简直没点人气——从不按时食用一日三餐;从不正眼瞧瞧公司环肥燕瘦各擅胜场的美女;从没有给过公司同仁一个笑脸!
可老大,你是工作狂,你不爱吃饭,你不食人间烟火,那都是你的事不是?可干嘛要拉着所有的公司同仁和您老殉葬?我们可都是有七情六欲的俗人一枚,做不到想您老那样餐风饮露就成啊!
若不是公司的薪水实在让人眼馋,姑奶奶早不干了!艾伦心里腹诽。
“为什么朱部长这么瞧不上总经理呢?总经理这么帅的人!”小张继续八卦的发着花痴。
“饭可以多吃,话不可以多说啊!”艾伦警告的斜了一眼小张,该说你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呢,还是说你被男色迷的神智尽失呢?
“别说姐姐我没有警告你啊,在我们这儿要想命长一些,就要谨记少说多做!否则——”艾伦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小张看艾伦如临大敌的样子,咭咭咕咕的笑了起来。
艾伦摇摇头,还真是无知者无畏!
公司高层之间的气场还真是让人胆战心惊!每一个人都笑ⅿⅿ的(当然,总经理除外,严重怀疑总经理天生少长了一根笑神经),可每一个人都笑的好瘆人!特别是那位朱部长在见到总经理时,那张冰山女王脸再配上嘴角让人哆嗦的冷笑,大夏天里都不用拉空调的!
有人传言,正海集团唯一的继承人杨海蓝就是给总经理害死的,很多人看到罗宸宇对待朱美凤女士处处忍让的态度,也都坚信,即使罗总没有亲手害死杨小姐,也必然和杨海蓝的死脱不了干系!不然,为何对朱美凤处处忍让!
“艾伦,我看总经理的嘴角倒像是被人咬伤的呢!难道我们总经理的春天——”小张夸张的吸了吸鼻子。
又有两个帅气的男子一前一后跨入了公司。
花痴女们又开始眼冒金星。
公司的三大美男子算是到齐了!
前面头发梳的一丝不乱带着金边眼镜的温文男子是公司的副总宁柘林;后面看似随性,实则严谨的高大健朗的男子是总经理特助方辉。
听说他们两个和总经理原来都是要好的朋友,可不知为什么,现在却分成了两个阵营——宁副总是老董事长亲自点名提拔上去的,而老董事长不知为何对这个继孙一向不喜;而方特助本来是医学界的翘楚,却为了总经理辞职到了正海集团担任特助——大家都暧昧的说,那关系一定不是一般的铁!
“宁总好!”“宁总回来了!”“方特助好!”……
从此起彼伏的问候声中就可以看出,两人受欢迎的程度。
宁柘林温和的笑着回应大家,脸上的微笑让人如沐春风,虽是一去欧洲数月,却还是瞬间拉近了和同事的距离。
方辉则爽朗的和大家有说有笑,惹得周围的女子一个个眼冒金光,又开始幻想小鸟依人的幸福……
“对了,宁总,”一个小巧的女子快步赶上即将进入电梯的宁柘林,“您去欧洲前嘱咐我们照顾些的那个老乡,好像生病住院了。”
宁柘林一怔,停下脚步,“你说的是叶峰?”
电梯下来了,宁柘林率先进入,又做了个手势,示意女子一块进去。
女子顿时眉开眼笑,周围的女性员工一个个红了眼的盯着笑的合不拢嘴的女子。
“叶峰吗?”方辉沉吟,医院里那个失明的男孩子?
爷爷
“叮叮铛——”
静谧的病房忽然响起了清脆的手机铃声,叶峰忙摸索着胡乱的摁了一下——昨天,兰子溜回来的时候,估摸着都要十二点了!刚才迷迷糊糊的起床给自己打了饭,现在才又刚睡着。
“喂,叶峰吗?”电话那头有些嘈杂,却还是能听清打电话的那人是林老师。
“林老师吗?我是叶峰。”叶峰也很是激动,怕惊醒叶兰,忙拉了被子把头蒙起来。
“叶峰啊,告诉你个好消息,叶兰也考上b大了!”虽然隔着话筒,还是能感觉到林老师内心的兴奋和激动。
“真的吗?”叶峰高兴的一下子坐了起来。
旁边的病友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被吓了一跳。
“比真金还真!”林老师的声音有些哽咽,“难为你和叶兰了!”
叶峰呆呆的举着手机,只觉得内心的狂喜简直要溢出来。
“喂,喂,叶峰,怎么了?你在听吗?”林老师的声音有些着急。
“在,在,我听着呢——”叶峰声音颤抖,“我只是,只是,没有想到啊!”没有想到自己灰暗的生活中,还有这样让人开心的事!
“是啊,我也是,很高兴!你和叶兰这孩子,都懂事的让人心疼,你爸妈有两个好儿女啊!”
“林老师,谢谢你!真的,谢谢你!”叶峰悄悄的抹去眼中的泪,兰子,真的做的很好!
“傻孩子,谢我干嘛呀,这都是你们争气!你的眼睛怎么样了?老师也没啥能力,能帮你们的也不多,但是要有啥难处,一定得给老师说。”林老师殷殷叮嘱。
“嗯,嗯,我知道了。”叶峰拼命点头,好像那个总像妈妈一样关心着自己的老师就在眼前。
“小叶,怎么了?”看叶峰接了电话后就呆呆的坐在那里,其他病友不由很是担心,叶峰叶兰还都是孩子呀!没听这两个孩子提过家里的事,可那家的孩子不是父母的心头肉啊,若不是家里太困难,怎么可能孩子眼都盲了,家里父母看都不来看一下!
妹妹每天早出晚归出外挣钱,哥哥就眼巴巴的“盯着”门的方向,妹妹不回来,哥哥就坐卧不宁;看妹妹的样子,也不像干过什么重活的,可每日里都要在外面做到很晚才回来;可不管回来多晚,哥哥都会静静的呆在那儿等着,看到妹妹进门,哥哥才安心躺下休息;一个苹果,要你一口我一口的分着吃;一块红烧肉,两人会推让半天,最后一人一口,却又谁都比谁小口的咬,总是肉都凉了,两个人还没吃完……
这两个孩子,真是可人疼啊,真不知道什么样的父母会养出这么一对优秀的孩子!
“小叶,小叶?”看叶峰还是没有反应,病友们不由更是担心。
“啊?”被身边的人轻轻晃了晃,叶峰终于回过神来,却是一把拽住身边人的手。
“我——”眼里的泪水打着转,话也哽咽的说不下去。
“有什么难处别憋着,咱们一起想想办法。”
“是啊,是啊,一起住这么久了,咱们也算是有缘,人多力量大吗,先说来看看。”
病友们开始七嘴八舌的劝说。
“不是,”叶峰平息了下激动的情绪,“我只是,太高兴了!我妹妹,考上b大了!”
“什么?真的吗?”
“b大可是难考的很,我家那小子考了三年也没考上!”
“就是,就是,叶兰这小姑娘真有出息!”
病房里顿时一片欢声笑语。
叶兰茫然的睁开眼,实在是太累了,怎么病房里这么嘈杂?
“呵呵,叶兰,醒醒,大喜事啊!”旁边的病友笑呵呵的推推叶兰。
“喜事?”叶兰还没有完全清醒,呆呆的重复着别人的话。
“是啊,刚才有人打电话给你哥,说你考上b大了,看把你哥给激动的,眼泪都出来了!你哥住院那会儿,一个人孤零零的,都没见你哥这么失态过!”
“哥!”叶兰很紧张,忙凑近查看叶峰的眼睛,“怎么流泪了?医生说,这几天最好不要流泪,也不要随便用手抹!”
“傻兰子!”叶峰拍了拍靠近自己的那张小脸,“什么大事儿,我家兰子这么厉害呢!”
“哥——”被叶峰当作小孩一样夸奖,叶兰有些不好意思,“我有什么厉害的!哥不是也在b大上学吗!”
原来并不打算报考b大的,既然已经决定要抛开过去,就索性跑得远些,等自己能平静的面对从前,再来做个告别好了!
可知道了叶峰眼睛的情况,叶兰还是毫不犹豫的报考了b大,心不是不痛了,可叶爸叶妈还有叶峰那浓浓的爱,让人尝了一点便再不愿丢开,正如叶兰固执的想要知道为什么叶峰自己吃过期食品,却让叶兰喝高级奶粉时——
“因为你是我妹妹啊!”叶峰很奇怪的看着刨根问底的叶兰,回答的很轻松,也很理所当然。
因为是自己的妹妹,所以要把最好的留给叶兰,到处兼职,做最重的活,累的病了,眼都盲了,可却没有一点怨言,只是因为,我们是一家人,我是你的哥哥,而你是我的妹妹!
“那怎么一样呢?”叶峰用大手梳理着叶兰刚睡醒有些乱的头发,“现在是兰子考上了b大呢!”叶峰认真的说。
真是傻哥哥,都是b大,有什么不一样呢?
“啊,小叶也是b大的学生吗?”
“真看不出,我们屋里有两个状元呢!”
这两个孩子,看着就人品不凡。失明这么大的事,两人都能自己扛着,年纪不大,做人却有骨气的很,却再没想到,两个人还都是学生,而且都是b大的学生。
“这里是病房,请保持安静。”一个护士敲了敲门,探进来头说。
“哦,小李护士啊,我们这屋出大喜事了!出了俩状元呢!”一个病友乐呵呵的说。
“什么?状元?”小张很好奇。
“呶,”病友指了指靠近里面的两兄妹,“就是他们俩了。哥哥在b大读书,妹妹今年也考上了呢!”
“真的?”小张睁大眼睛,现在整个医院里几乎没有人不认识这兄妹俩了。特别是方辉匿名捐款,结果却被叶兰识破,而且叶兰还表示,一定会偿还这笔钱的事,更是让大家对这兄妹二人敬佩不已。
现在这个世道,那个不是挖空心思往自己腰包里划拉钱,像叶兰这样纯净的女孩子,已经快成国宝了!
“确实是件大喜事呢!我看往后508就改叫状元居算了!”小张笑嘻嘻的打趣。
“大家等着,这么大的事,我们得庆祝庆祝,我这儿有包糖,借状元的手发发,咱们都沾沾光,跟着甜甜。”临床的病友笑呵呵的递过一包阿尔卑斯奶糖。
“这怎么行呢?”叶峰忙拒绝,“兰子,你快去买包糖来。”
“唉!”叶兰理了理头发,忙闪身从病房里走了出来,病友们的热情,还真让人有些受不了!不过,叶兰能感觉到,每一个人都是真心的,这是一种叶兰上一世从没有体验过的全新的情绪,明明和别人无关,可是却有那么多人,真心的为你高兴!
“嘎——”伴着尖锐的刹车声,一辆红灯闪烁的救护车唰的停在了叶兰身侧,叶兰吓了一跳,趔趄了一下,差点摔倒。
一群医生护士匆匆的从大厅里迎了出来,走在最前面的一位是一个年约六旬虽满头白发却精神矍铄的老人,叶兰一惊,那老人自己认识,是一向待自己跟亲孙女相仿的沈正明,也是正海医院的院长,同时也是享誉国际的心脑血管疾病专家。
叶兰心里一沉,躺在救护车上的会是谁?以沈爷爷的资历,普通的病人,是根本用不着沈爷爷Сhā手的,不会是——
叶兰不敢想,不由自主的往前靠近了些。
又有几辆黑色的小汽车开了进来。
“让开,让开!快,小心些!”救护车上的担架已经开始抬了下来。
一个花白的头颅露了出来,凌厉的眼紧闭着,脸上深深的沟壑好像在诉说着老人商海打拼的艰辛,绷紧的嘴角,让老人即使昏睡时,也让人能感受到那种刚毅。
叶兰不自觉攥紧了拳头,那个老人是,爷爷,杨志辉!
身子被猛地推到了一边,叶兰脚下一软,眼看就要摔倒,一双大手扶住了叶兰的腰。
看看自己的手,罗宸宇有些不敢置信,又是那个女孩子!看着被人群推挤歪歪斜斜却神态迷茫的女孩,手竟在自己有意识之前,就伸了出去!
把女孩拉到路边,忙不迭的丢了手,罗宸宇快步跟上前面面色严肃的人群。
“都说罗总天生铁石心肠,今天看来还真怜香惜玉呀!”落后一步的朱美凤冷冷的说,“爸爸还没醒过来呢!好歹,那也是你叫一声爷爷的人!”
“小姐,只有病人家属可以上去。”一个护士拦住了叶兰的去路,叶兰才发现,自己竟已跟着人群来到了通往vip病房的专用电梯。
先是大伯,然后大伯母,然后罗宸宇,然后杨帆,朱美凤,甚至宁柘林,方辉都先后鱼贯而入,叶兰看着缓缓闭合的电梯门,依着墙壁慢慢的滑坐在地上,那是最爱自己的爷爷呀,可是,现在,自己却连进去的资格都没有……?
生日(一)
叶兰失魂落魄的走回508病房。
“兰子?”叶峰的声音有些疑惑,“怎么这么久?糖买来了?”
“啊?”叶兰愣了一下,恍惚想起自己是为了买糖才出去的。
“啊,哥,刚才出来的急了,忘了带钱。”叶兰忙含糊着应了一声。
神思不属的把糖买来,叶兰强颜欢笑着把糖分给病友,自己便以瞌睡为名,缩在了叶峰的身侧。
“兰子,有什么不开心吗?”叶峰拍拍叶兰的背,小声问道。
“没有,”叶兰用手盖着脸,“我只是瞌睡了。”
叶峰皱了皱眉,兰子的情绪好像有些不对,刚才出去时,明明还是好好的,发生了什么事吗?
叶峰温热的大手抚上了叶兰的面颊,手掌下竟是一片濡湿。
“兰子!”叶峰慌张的抓住叶兰的肩,“告诉哥哥,到底怎么了?是不是爸妈……”
叶峰的心被掌心的泪灼的发痛。
即使身体的残疾,都没让兰子掉一滴泪,自己住院,所有的事情都压在兰子一个涉世未深的女孩身上,也没见兰子哭过,自己甚至都忘了妹妹在自己面前哭的样子了,可今天,兰子却在自己的身边无声的饮泣!
这一刻,叶峰真的痛恨老天的不公,若自己的眼睛能看的见,怎么会让兰子把所有的事情都一个人扛着;如果自己看的见,怎么会任弱小的妹妹哭的这样伤心!
兰子,是自己即使放在手心里捧着,还总是担心她会受委屈的妹妹呀!
“啊,没事。”叶兰慌忙擦擦眼泪,不想让叶峰“看出”自己的异常。可眼泪还是不停的淌下来——那在自己心目中从来都是无所不能的爷爷,怎么可以就那样人事不知的躺倒在担架上!
“没事,干嘛流泪?哥哥只是眼盲了,心可没有盲!”
“真的没事。”叶兰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可声音还是有些呜咽。
“兰子,”叶峰的大手包住叶兰的小手,“有什么事情不能给哥哥说呢?哥哥虽然眼瞎了,可是哥哥还是个男人,更是兰子的哥哥啊!”
即使是一个瞎的哥哥,也决不会让我叶峰的妹妹受一点点委屈!
“哥!”叶兰第一次主动扑到叶峰的怀里,再也控制不装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叶兰这是怎么了?考上大学不是该高兴吗,怎么反倒哭了?”
正在吃糖的病友吓了一跳。
“哥哥,我好想,好想……”我好想爷爷,好想知道他到底怎么样了……
“兰子想爸妈了吗?”觉得自己明白了叶兰为什么哭,叶峰长出了一口气,怜爱的帮叶兰抹着脸上的泪,“傻丫头,爸妈知道我们兰子这么棒,不定多开心呢,等我出院了,咱们就回去啊。”兰子是个孝顺的女孩,这样开心的时刻一定是想要和爸妈在一起吧。
“真是个孝顺的丫头,什么时候都能想到家里的爸妈!”
“是啊,要是我的孩子也这样懂事就好了!”
“好了叶兰,别哭了,你哭的我这心里头都酸酸的。”一个病友擦着眼睛劝道。
“对呀,再哭会儿,你哥哥也要跟着难过了!”
这样懂事的一对兄妹,让人怎能不心疼!
叶兰忙止住泪,却还是有细细的抽泣声。伏在叶峰的怀里,竟不知什么时候睡了过去。
叶峰的嘴角噙着一丝笑,兰子啊,还是个孩子呢!
“董事长病情还真是凶险呢!”
“是啊,脑溢血每犯一次,都会比上一次更加厉害呢!”
“自从杨小姐去世,董事长不到一年就犯了三次了!”
“也是,白发人送黑发人,这打击实在太大了。”
……
“那个,护士姐姐,”叶兰苍白着脸走到谈话的护士面前,“董事长,现在的情形怎么样了?”
“哦,叶兰啊!”护士抬头,“已经脱离危险了,现在正在重症监护室呢。咦,你认识董事长吗?”
怎么会不认识,那是我的爷爷呀,给了我那么多爱的爷爷!
“不,我不认识,”叶兰低下头,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眼中浓浓的悲伤,“是董事长给我们学校捐建过一栋教学楼。”
“是啊,我们董事长可是最乐善好施了!”护士感慨着说,“每年都要捐出大笔善款。”
“董事长一家人都是好人。杨小姐活着时更是经常资助贫困地区的学生,听说咱么宁副总和方特助都是杨小姐当年捐助的对象呢!”
“老天也真是不开眼,那么好的人,怎么会就那样死了呢!”
……
叶兰死死的揪着自己的衣襟,爷爷的身体,已经这样糟糕了吗?!
海星酒店里仍是觥筹交错,可店堂里流淌的音乐,却好像浸润着一层悲伤。
林晔把酒杯放在唇边抿了一口,不经意的看了眼那挺直着脊背坐在钢琴旁的女孩。
“啪!”一滴晶莹的泪珠突然毫无预警的从女孩白皙而光滑的脸颊划过,滴落在被擦得锃亮的钢琴之上,溅起一朵小小的水花。
林晔一怔,突然觉得嘴里的酒好像有些苦涩。
“我就说嘛,晔儿天生就像你,怎么会让你失望呢。”身着低胸肉色长裙的女人娇媚的冲坐在主位上的男子举起酒杯,“达令,cheers。”
女人看着男人时媚眼如丝,收回酒杯时,却是示威似的看向对面坐在男人身旁的女子。
对面女人眉毛一挑,“阿跃当年以第一名的成绩入校,果然是一个好的开始,现在阿晔也进了那个学校,虽分数低一些,也算是差强人意。对了,阿跃当年干的厌了的学生会主席,说不定阿晔也会大有希望呢!”
穿肉色长裙的女人脸色登时变得难看起来。
“好好好!”有些发福的中年男子高兴的哈哈大笑,好像全然没意识到两个女人之间的剑拔弩张,“我这两个儿子都有出息,果然是虎父无犬子!”
“对了晔儿,有没有什么是你想要的?你前段时间说想要辆跑车,想要什么牌子的,想好没有?”男人转向林晔。
“我还没想好呢,不然你先把钱给我打卡上。”林晔忽然有些意兴阑珊,提不起一点兴趣。
从自己第一次想要魔龙玩具,那个男人差人买了过来,却毫不犹豫的递给那个看到父亲拿着玩具便面带不豫之色的儿子林跃时,林晔就知道,男人的心目中,林跃才是他认可的儿子,也是他认定的继承人。而他林晔,也就和身旁的这个女人一样,是个可有可无的生活的调味品罢了,不有非分之想的话,还可以做他的儿子,做错了事的话,就卷铺盖滚蛋!
林晔嘴角有一丝冷笑,前几天这个男人还指着门,愤怒的叫嚣要和自己断绝父子关系,原因是因为自己和别人打架时被划了一刀,——可别误会,这个男人可不会心疼自己,只不过自己打输了,让他又一次见识到了自己的没用,而且,更重要的是,林跃告诉他,自己打架的那个小子,是他们进行到关键时刻的合作案的对方老总的儿子。
“认清你自己的身份!”那个男人冷冷的对自己说,“林河集团是林跃的!不要再让我发现,你耍什么手段!”
以林勇健的势力,一个公司的老总算什么,只是,让他无法容忍的是,他林晔的不识时务罢了!
可怜身边的这个自己叫声妈的女人,跟了这个男人这么多年了都认不清现实。
“行,先给你打上五百万,不够了就说一声。”男子大力的拍了一下林晔的肩膀,粗鲁的行为惹得周围用餐的人纷纷侧目,待看清男人的样貌,又纷纷噤口不言。
“勇健,阿跃刚给我打了个电话,说已经约好了几个公司的老总去打保龄球,你看——”
“是吗。”男人推开椅子站了起来,“阿晔啊,我已经给你定了生日蛋糕,可是有九层呢,你待会儿和你妈好好尝尝,对了,再点几个菜,一定要吃好啊。”
又殷勤的帮身边的女人拉开椅子,“心如,我们走吧。”
“勇姜—”穿肉色长裙的女人不甘心的站起来,想要拉住男人,却被男人盯了一眼,又乖乖的坐了下来。
“真是偏心,不都是你的儿子吗?林跃当年考入b大时,就办了一个盛大的酒会,轮到阿晔,就这样草草了事。”女人看着两人离去的影子不甘心的嘟哝着。
突然又回过头来,气哼哼的对林晔低吼道:“我说的那么多,你都没听进耳朵里吗?你也是正正经经的林家儿子,林家的产业也有你的一半,你再这样不争气,早晚被赶出去吃自己!你但凡考的好一些,你爸至于这样吗?还以为生出了儿子,可以活的更体面一些,谁知道还得继续看那个女人的脸色!”
女人一把拉开椅子,因用的力气大了,椅子划过幽黄的地板,发出刺耳的声音。女人气嘟嘟的挎上精美的坤包,扭头就往外走,迎面正好碰上推了硕大的蛋糕走来的侍者,火冒三丈的冲侍者嚷道:“你怎么干活的?没长眼睛吗?”
尖利的声音刺的人耳膜发疼。
侍者慌忙让到一边,女人踩着足有七寸高的鞋子,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那个女人,甚至忘了,那个蛋糕是定给林晔,她的儿子的!所有人,连一声“生日快乐”都懒得说呢!林晔自嘲的撇撇嘴,有什么关系呢,早已经习惯了!
“先生,您的蛋糕。”侍人小心翼翼的把蛋糕放了上去,不由很是纳闷,这么一大桌子菜,这么大的蛋糕,怎么就只有一个人?
生日(二)
叶兰瞄瞄时间,自己可以走了。
站起身,拿过自己的小包,却在抬头看见那个男孩子时愣了一下——
硕大的生日蛋糕,一口都没动,明亮却不失柔和的灯光下,男孩的背影显得异常瘦削而孤独。
桌上歪七扭八的丢着六七个酒瓶,有一只甚至沾上了奶白色的蛋糕。并不见男孩子夹菜,却是一直大口大口的仰脖灌着酒,好像那是什么不得了的美味。
叶兰心里突然一酸,好像又看到了上一世一个人孤零零的在客厅里眼巴巴的盼着爸妈给自己过生日的自己——那时,还不知道什么叫心痛,可是眼泪却会自己流下来,连最爱吃的巧克力蛋糕,都苦的让人咽不下去。
那时的自己多盼有个人守在自己身边,即使守在自己身边的人不爱自己!
叶兰又坐回了钢琴旁,顿时,一曲悠扬快乐的《生日快乐歌》在大堂里飘荡。
林晔举起酒杯的手停在了半空,下意识的往四周看了一下——就自己面前的桌子上放的有蛋糕,登时明白了过来。
心里先是有些酸涩,可接着便是一股无法说清的怒气。
林晔推开椅子,趔趔趄趄的朝叶兰走来,猛地一掌拍在了那架钢琴上!
“嗡——”钢琴发出了一阵乱音。
“你可怜我吗?你有什么资格?换了身衣服,就以为自己变成高贵的人了?凭你,也配!”
巨大的噪音惊动了其他用餐的人。
“人家明明是一片好心的!”
“林家的人怎么都这样!”
……
“吵什么吵!”林晔又猛地朝钢琴上踢了一脚,红着眼睛冲周围的人喊道,“你们是不是活腻味了,都给我滚!”
大堂里静了下来。
对自己造成的效果,林晔非常满意,却在低下头看见女孩的眼睛时,心里的怒气又不可遏制的飙升起来——
那个女孩竟毫不惧怕,明亮的星眸里因氤氲了悲伤,宛若两粒浸润在碧水里的葡萄,剔透晶莹。
林晔忽然觉得有一个强烈的念头,想要碾碎女孩眼中的澄澈,让女孩和自己一起堕落。
“想要多少钱?你开个价。”林晔挑衅的看着叶兰。
“什么?”叶兰挣开被抓住的手,不解的看着林晔。
“别装听不懂。”林晔冷笑,“刘亮给了你多少钱?我加五倍,不十倍!”嘴里说着,再一次强硬的抓住叶兰的手。
“你——”叶兰变了脸色,猛地站了起来,却在看到男孩白色T恤下隐隐露出的红色时,怔住了。
“或许先生需要先去一趟医院。”叶兰冷冰冰的说,拿起自己的小包,扭身就要往外走。
“你留下来,我给你五万!”林晔发狠道。
这人,还真是个混蛋!叶兰看也没看林晔,抬脚就走。
“五十万!”林晔继续喊道,一个穷村姑,我就不信你不动心!
“你——”叶兰忽觉手一紧,扭头一看,那个男孩子竟是牢牢的抓住了自己。
“放手!”叶兰冷叱。
“不放,放了手,你就会走,还是会剩下我一个人!”男孩桀骜不驯的脸上突然露出一丝脆弱,有些可怜的闷闷的说。
“blue?”埃德蒙闻声走了过来,看到靠钢琴的支撑才能勉强站得住的男孩子,眉头不自觉的皱了一下,转身朝向叶兰,“May I help you?”
叶兰看看男孩,手肘出已被红色给洇透了,男孩却好像全然不知,只是可怜兮兮的死拽着自己的手。看男孩眼睛通红,摇摇晃晃的样子,明显醉的不轻。
“我——”叶兰想了想,“埃德蒙,帮我拿一个急救包来。”如果自己记得不错,酒店内为了应付意外的突发状况,一般准备的都有急救类的东西。
“blue,你是一个善良的好女孩。”埃德蒙拍拍叶兰的肩,“不要勉强自己。”
“埃德蒙,谢谢。”叶兰感激的看了一眼埃德蒙,“没关系的。”
这个男孩子实在太像当年的自己了!
不一会儿,一个急救包被送了过来,叶兰扶男孩子坐好,小心的卷起他的白色长袖T恤——一个足有七八公分长的怵目惊心的伤口出现在叶兰的眼前。
伤口有些暗红,应该不是今天的,上面已经用针线缝合过。
“为什么要把纱布拆掉?”叶兰低叱道,“不知道这样容易感染吗?”
“你——”“管得着吗”几个字又被男孩生生咽了下去,潜意识里竟非常怕女孩会生气——晃晃有些不太清楚的大脑,自己这是怎么了?明明不是想找人发泄一下吗?怎么反而变得这样窝囊?还有就是,这个女孩子,生起气来,样子还挺吓人的……
小心的用干净的纱布拭去沁出的血,又用红药水消了毒,再拿出干净的纱布轻轻的缠好,打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
叶兰长出了一口气,放下卷起的T恤,“不要为了遮掩伤口就穿这么长袖子的衣服,出汗了伤口会发炎的。”叶兰警告的看了一眼男孩。
男孩怔了怔,对着灯光的黑眸里竟有亮亮的东西闪过——没有人注意到自己穿的什么衣服,那个自己叫妈妈的女人还警告自己不要老是耍酷……
“小姐,”一个侍者端了个托盘走了过来,“您要的海鲜酸鱼面。”
“谢谢。”叶兰礼貌的道谢,扶林晔坐好。
林晔想说什么,却在看到女孩柔和的侧脸时又闭了嘴。
“生日快乐。”女孩抬起头,亮亮的眼睛里映出了林晔小小的倒影。
第一次发现,有人的眼睛里完完全全映出的只有自己的影子呢!
林晔忙低下头,自己也很是奇怪,今天怎么有会这么多古怪的情绪。
“尝尝,很好吃的!”女孩往林晔的手里塞了双筷子,“吃完了面就可以长长久久、幸福安康!”
看林晔仍是大睁着两只眼睛不知所措的瞧着自己,叶兰眨眨眼,“是不是嫌我的生日礼物太寒酸了?”
“我哪有!”林晔嘟哝了句,抓起筷子,大口大口的往嘴里送着鲜美可口的鱼面,用的手劲太大了,指关节处都好像有些发白——可是,这面,真的很好吃!
已经是夜了,灰蒙蒙的夜空中,月光显得有些黯淡,连不时眨着眼的星子也好像有些憔悴。
宸宇斜倚在漆成白色的花架上,任寂寞的夜灯把自己的影子拉成一条孤独的剪影。
有轻轻的脚步声传来,宸宇有些疲惫的揉揉太阳|茓,不耐烦的睁开清冷的双眸。
简单的绿色夏衫配一条七分长的牛仔裤,高高扎着的马尾——
竟然,又是,那个女孩!
女孩的头微微低着,不知在想着什么。好像意识到有人在暗处盯着自己,女孩突然抬起头,警觉的向四周看了一下。没发现什么异常,便加快了些步伐。
不同于外面的喧嚣,医院的大厅里却是一片寂静。叶兰停住脚,小心的倾听了一下,远远的似乎有值夜班的医生查房的声音。
叶兰左右看了看,不由自主的朝着那个通向vip病房的专用电梯走去。
颤抖着手指,想要按下那个电梯按钮,却又不敢。
“叮——”电梯门响了一下,叶兰忙闪身进了旁边的盥洗室。
“董事长的情况怎么样了?”一个刻意压低的声音。
“情况不是太乐观。得住院观察一段。”
……
“情况不是太乐观!”“情况不是太乐观!”医生的话如同魔咒一样在叶兰耳边一遍遍回响。
叶兰呆呆的站在那里,突然觉得有些冷,不由慢慢抱住了双臂。
这个动作,好熟悉!站在暗处的宸宇的眼中有亮光闪过,却又瞬间熄灭。
似曾相识
林晔醒来时,已是上午十点。
厚重的米黄|色窗帘结结实实的遮住了外面灿烂的阳光。同色系的墙纸,有着精美雕花的超大尺寸的大床,42吋的超薄纯屏彩电……
明显不是自己那间装饰金碧辉煌豪华无比,却又处处透着俗气的卧室。
林晔呆了呆,恍惚忆起昨晚,好像有人陪自己过了一个独特的生日,还给自己叫了好吃的酸鱼面……
“自己又做梦了吧?”林晔举手,想敲敲早上起来不太清楚的脑袋,却一下子大张了嘴巴——胳膊上的伤口果然被人仔仔细细的包扎过了。
“呵呵呵——”林晔慢慢躺回床上,看着那白色的绷带傻笑起来,原来,自己不是在做梦啊!
外面响起了轻轻的敲门声。
“进来。”林晔的心情极为愉悦。
“对不起,先生,我以为您已经起来了!”推开门的服务生突然看到斜倚在床上、□着上身的林晔,脸腾的就红了。
林晔却丝毫没有被冒犯的感觉,抓了那件T恤就套了上去,瘦削却紧致的脊背让服务生再一次红了脸。
“好了,你可以整理了。”林晔笑眯眯的朝门外走去,走到门口又突然想到什么,忙又快速的倒退了回去,从口袋里掏出几张百元钞票塞到服务生手里。
“谢谢您的服务!”林晔扬眉一笑,潇洒的推开门走了出去。
“这个男孩子,好帅呀!”被林晔脸上的灿烂笑颜晃花了眼的服务生只觉得脸上发烫,好像着了火一样,捏着那几张纸币呆了半晌都没回过神来!
早晨七点时,宸宇便匆匆驱车回了公司。
这几天一直在医院守着,公司的业务早积了一大堆,秘书处已经一次又一次的告急。虽然让方辉,和,宁柘林先回去盯着,可一些重大决策还得自己回公司才能决定。
“艾伦,去停车场我的车里把一份文件拿上来,待会儿直接送到会议室。”罗宸宇紧盯着手里的文件,眼睛都没抬就扔出了一串钥匙来,“顺便通知几个部门的负责人到会议室开会。”
“好,我马上去。”艾伦小心翼翼的拾起那串钥匙,走了几步又停住,“总经理,文件在哪里?”
“放杂物的暗格里,对了把车里的衣服也给我拿上来。”忽然想到方辉好像说帮自己放了换洗衣物在车里,身上的这身衣服已经两天没换了。
看总经理好看的眉微微皱起,艾伦的心咯噔一下,不敢再问什么,慌慌张张的就跑了出去。
总经理今天开的是不是他惯常开的那辆漂亮的保时捷,而是一辆黑色的奔驰。
艾伦羡慕的看了几眼,却也不敢耽搁,开了前边的车门,很容易就找到了总经理说的暗格,那份文件正乖乖的躺在那里,对了,还有,衣服。
艾伦抽出文件,刚要把暗格合上,突然发现文件的下面有一个紫色的手工缝制的精美布包,一角紫色的衣料从没有束紧的袋口垂了下来。
“原来衣服也在这里。”艾伦拍拍胸口,还好,这么容易就找到了,总经理可不喜欢等!却完全没有注意到,后面车座上叠放的整整齐齐的一套衣物……
艾伦拎着文件和衣物来到会议室门口,心里却不住嘀咕,总经理干嘛要让自己帮他拿一条女人的裙子上去?还是在开会的时候?明明总经理是从来都不近女色的!对了,难道是公司准备向制衣业这一领域拓展,好像只有这个还能说的过去!
“今天,让大家来,主要讨论一下关于日本渡边株式会社的收购问题……”
总经理特有的清醇嗓音在会议室响起,艾伦做了个深呼吸,轻轻的在门上叩了几下。
“进来。”
艾伦轻手轻脚的走到罗宸宇的身后,把自己手中的东西递了过去:“总经理,您要的文件。”
罗宸宇接过,放在右手边。
“还有衣服。”艾伦说的更加小心翼翼,不知怎么的,好像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会议的主题是关于株式会社的收购问题,而据自己所知,株式会社的生意可和女装一点关系都没有!难道自己弄错了?这件衣服其实是总经理要送给自己的某个神秘爱侣的?而衣服是让自己送到办公室,而并不是这样大摇大摆的拿到会议室的?
想到这个可能,艾伦转眼间出了一身冷汗。天呢!自己的第六感觉一向非常准的,可不可以让时间倒退,让自己把这件衣服收回来?
这个艾伦,怎么能把自己的换洗衣服拿到会议室来!平时看着挺灵巧的女孩,竟也会办这样的蠢事!
宸宇的浓眉拧在了一起,却又不便发作,便装作不经意的接过衣服,咦,怎么感觉那样轻软?抬头正对上下属的几位精英们有些暧昧的眼睛,正一眨不眨的盯着自己的左手。
罗宸宇狐疑的低下头,脸色却猛然大变,猛地拉开椅子站了起来,手里的紫色布包也应声落在桌案上!
“总经理!”艾伦惊呼一声,看总经理惨白的脸色,怎么好像受到了极大惊吓的样子!
“你从,从哪里拿的?”罗宸宇的声音好像都在打颤。
艾伦再一次睁圆双眼,这还是那个从来清清冷冷声音虽然好听却从来没有起伏的冰山上司吗?
“啊,是在总经理车上的暗格里!”
方辉闻言一怔,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下好像洪水猛兽一样让宸宇如此震惊的紫色小包,模糊记起,那不是前儿个宸宇喝醉,自己去接他时随手扔进暗格里的那包东西吗?
罗宸宇好像忘了自己是坐在正海集团几乎是最风光位子上的总经理,更忘了自己正在主持一个对公司来说绝对不小的收购计划,就保持着那样呆愣的姿势木头一样僵在那里。
半晌,颤抖的左手抚上那紫色小包,却在指尖触摸上的瞬间又猛地缩回,好像那是什么不可触碰的珍宝。
终于,那只手颤抖着握住那布包,却在看清袋口处那枝美丽的栀子花时,又仿佛脱力般颓然坐在了中间的椅子上。
“你们都出去!”罗宸宇努力的保持着自己的坐姿,低低的说了一句。
“株式会社的收购是我们公司的大事!作为一个公司的决策者,竟为了不知哪儿的狐狸精——”朱美凤踏着高跟鞋笃笃的走了过来,眼中是无情的讥诮和嘲讽。
“出去!”罗宸宇低喝一声。
朱美凤一惊,不自觉的后退了一步,以往自己说过更过分的话,也没见罗宸宇发什么火,今天这是怎么了?不敢对视那溢满了怒气的双眸,朱美凤冷哼了一声,悻悻的退了出去。
方辉最后一个起身,站了半晌,却又不知说些什么,便轻轻掩了门,默默随着众人走了出去。
待所有人都走了个干净,罗宸宇再一次伸出手指,一点点的描摹着栀子花那娇嫩的花瓣,眼圈一红,然后慢慢的把头埋进那紫色的小包上,一滴滴的泪水滴在那紫色的缎面上,又很快氤氲成一团一团的水迹。
良久,罗宸宇哆嗦着手,抽出里面的紫色长裙,不意外的在裙角的下摆看到了同样的淡雅的栀子花,那么——
罗宸宇又打开布包,内里栀子花的花枝处果然绽放着另外一枝完全一样的栀子花——
“宸,这是双面绣呢,我厉害吧!”海蓝明媚的笑靥又在脸前滑过,罗宸宇下意识的捂住了左胸!
“2009年7月3日”每一个花瓣中还是一如既往的缀着日期,——“给你做衣服时,我都好开心的,所以我要记下每一个这样幸福的日子!”
那些海蓝亲手缝制的承载着海蓝幸福的期待和憧憬的衣服却成了自己永远不敢触摸的痛!
“2009年7月3日?”罗宸宇不敢置信的又念了一遍,五天前,怎么可能?!
“艾伦,”罗宸宇不知自己是怎样挪回的办公室。
“啊,总经理!”艾伦一下子蹦了起来,看总经理愈加难看的脸色就知道,自己一定闯大祸了!不知会有怎样的惩罚,挖心,剔骨,满清十大酷刑?!
好像完全没注意到一旁战战兢兢面无人色的艾伦的表情,因为罗宸宇自己的情形更惨,若不是有后面的老板台支撑,宸宇觉得自己可能站都无法站稳。
“这件衣服,你确定是从我的,我的车里拿出来的?”
“是,总经理,就在文件的下面放着呢!总经理,对不起……”能看出总经理好像受了极大的刺激,艾伦害怕之余,又不由很是抱歉。
“你出去吧,我要静一静。”
艾伦如得了特赦一样,一溜烟的就往外跑。
“慢着!”
艾伦的脸马上变成了一朵苦菜花。
“把方特助给我叫来。”
一直到站在办公室外,艾伦才觉得自己总算又活了过来!
黯然神伤
方辉推门而入时,看见捂着心脏狼狈的歪在椅子上的宸宇,不由吓了一跳。
“怎么了,宸宇?又不舒服了?”眼角瞥过有些水印的布包,微不可查的皱了一下眉头。
罗宸宇的脊背一下子绷直,掩饰性的揉揉额心。却还是让方辉发现了罗宸宇微红的眼圈。
方辉心里一紧。
“阿辉,你见过这个布包。”仔细的观察了方辉的神色,宸宇不容置疑的开口。
“我——”
“方辉!告诉我!”
“宸宇!我都告诉你多少遍了,海蓝死了,海蓝已经死了!不要再纠结于已经过去的事,放过海蓝,也,放过你自己!”方辉情绪有些激动,提到海蓝,心就好像一跳一跳的痛。
“别他妈的跟我扯那么多!”罗宸宇隔着办公桌一下子揪住了方辉的衣领,“只要告诉我,你是在那里发现这个包的,还有,到,底,是,谁,放,在,我,车,里,的!”最后几个字,宸宇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你——”方辉有些挫败,明明是已经再不可能了,为什么还要如此执著!
“那个包,是我随手扔在你车子的暗格里的,可具体是谁的,我也不知道。”方辉撇了头,不忍看罗宸宇瞬间灰暗的眼。
“怎么可能!这针法,栀子花,只属于一个人……”罗宸宇捏紧了布包,嘴里喃喃着,世上怎么可能有人有这样相似的爱好。
“方辉,告诉我!”宸宇忽然抓住方辉的手,“海蓝是不是,是不是,没有,没有死!只是,只是不愿见我,所以,所以就藏起来了!”
“你说什么傻话!”方辉暴怒的甩开宸宇,“你给我清醒一点好不好!你要我给你说多少遍!海蓝死了,还——,是我亲眼看着她火化的,海蓝确确实实已经死了,被车,撞死了!”
宸宇一下子捂住脸,大滴大滴的泪水顺着指缝滴落了下来。
看着肩膀轻轻颤抖着的宸宇,方辉只觉内心恻然。
“那布包应该是给我打电话让我去接你的女人的东西。”方辉又加了一句,“那天,你的车里还载了谁?”
“哪天?”宸宇茫然的抬起头,俊雅的眼还有来不及擦去的泪水,整个人在这一刻显得格外孱弱,方辉心里一动,好像又看见了那个在庭院中忧伤的看花开花落的美少年。
“四天前的晚上,你说要和几个朋友聚一聚,结果却醉倒在街心花园附近的那次。”
“那个女人是用你的手机打的电话,听她的语气,应该认识我们两个。”
“可是,那个晚上,我并没有和任何一个女人在一起!”宸宇一字一句的说,忽觉心脏一阵绞痛——是那个自己梦到了海蓝的夜晚吗?
“方辉,你觉得,这个世界上,是不是,有鬼魂?”宸宇失魂落魄的看着方辉,目光却有些散乱。
“你——”方辉简直要气急败坏,伸手要去抓那个布包,宸宇却更加快的把那个布包抱在了怀里。
“方辉,注意你的本分!”声音里透着无情的清冷。
“宸宇,你真让我失望!”方辉扔下一句话,扭头走了出去!
“让你失望吗?可失望的滋味是什么呢?”宸宇又按了按心脏,“这里好像早已经空了,烂了!”
叶兰跨进医院大厅时,又不自觉的往医院的vip病房望去,却并未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
用凉水拍了拍脸,外面的暑热好像散去了些。
“哥,看我——”叶兰推开病房的门,却在看到叶峰床前坐着的青年时,愣了一下。
“兰子,回来了!”叶峰高兴的冲着门的方向招呼,又转向戴着金边眼镜斯文清秀的男子,“那是我妹子,兰子。宁哥还记得吗?寒假时你们见过的。”
“兰子,快过来,见过宁哥。”叶峰的眉梢眼角都是笑,可以看出,对宁柘林很是感激。
“宁哥好。”叶兰走过来,低低的打了个招呼,便垂了头立在一边。
宁柘林冲叶兰微微笑了一下,早听医护人员说叶峰有一个优秀的妹妹,现在一看,果然轻灵美丽。寒假时匆匆见过的那一面,已经很是模糊了,也因此,对叶兰不经意透出的疏离也并未在意,农村的孩子吗,没见过什么大世面,便总是这般怯生生的。
“兰子好像正上高三吧,今年考的怎么样啊?”
“兰子考的很好呢,也是b大。”叶峰骄傲的说。
“那真是太好了。”宁柘林也被叶峰感染,觉得心里很是愉悦,“兰子,祝贺你!”
听叶峰“兰子,兰子”的叫,叶兰觉得很舒心,可这个名字从宁柘林的口里叫出来,叶兰却听的很不是滋味。
“谢谢。”叶兰淡淡的说,“更谢谢宁先生百忙之中还抽空来看我哥。”不经意的避开了“宁哥”这个亲热的称呼,叶兰的态度让叶峰一愣。
宁柘林怔了怔,初见叶兰时那种奇怪而又熟悉的情绪又一次在胸中升起。
这个女孩子虽说话时彬彬有礼,可却自觉不自觉的在神态间流露出一种隐隐的排斥,而且,虽只是一身普通的衣衫,却好像怎么也无法掩盖女孩身上自然流露出的恬然的优雅。更让人想不通的是这份优雅怎么可能出现在一个尚显青涩的农家女孩身上!
“对了,我带来了些钱,你们先用着。”宁柘林掏出口袋中的皮夹,取出一叠钞票,放在叶峰的手心里。
“不用了,宁哥。”叶峰忙抓住宁柘林的手,“我们的钱够花。已经麻烦了宁哥这么多了!”刚才宁柘林告诉叶峰,等他好了,可以继续去公司做兼职,那个职位还给叶峰保留着呢。
叶峰知道,像正海集团这样的大财团,有的是人拼命的挤破脑袋想进去,根本不可能让像自己这样毫无经验而且连大学都没毕业的菜鸟兼什么职,宁柘林却不但给了自己一个职位,而且即使自己生病的情形下,还能给自己留着,即使是公司的副总,也一定是有阻力的。
“说什么呢!”宁柘林笑笑,“既然你叫了我一声哥,自己弟弟生病了,做哥的怎么能不尽点心呢!好了,这钱你先拿着,就这样了,不要再跟我客气了。”
“宁哥,不是客气,而是,这钱,我真的不能要。”叶峰抓住宁柘林的手,恳切的说,“住院费,前几天兰子已经交上去了。这钱现在真的用不上,我和兰子揣着这么多钱,也没地方放。”
“那,好吧。”看叶峰坚持,宁柘林把钱收了起来,不经意间发现一旁站着的叶兰好像松了口气。
“要用钱了,可一定记得给我打电话。另外,我也问过你的主治医生了,据他说,恢复的情形很好,再多观察几天,若没有意外,十天后就可以拆除纱布。你不要心急,安心住在这里把眼养好。”
“嗯,谢谢宁哥,我会注意的。”听到自己眼睛没什么事了,叶峰很是激动。
“那好,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叶兰忙扶住跟着起身的叶峰。
“兰子,你去送送宁哥。”叶峰嘱咐道。
叶兰默不作声的跟着宁柘林走了出去。
“兰子,”宁柘林停住脚。
低着头默默跟随的叶兰差点撞到宁柘林的身上。
“啊?宁先生?”
宁柘林呆了呆,这种好像每天都在做梦一样迷糊的样子以前也经常在另一个女孩的脸上见到,可那个女孩却已经……
“没什么,打工很累吧?”声音里竟不自觉的有些怜爱。
“不算太累,还可以。”叶兰不自然的后退了一步。
宁柘林不由苦笑,自己这是怎么了?面对女孩的回避,竟不知为什么有些恼怒,甚至,慌乱。
“不要再送了,你回去吧,你哥眼睛不方便,你快回去照应着吧。”
“噢,那您慢走。”叶兰敷衍了一句,很快的就转身往病房走去,好像身后有什么妖魔鬼怪一样。
宁柘林不由愕然,摸摸脸,自己这算是让人讨厌了吗?好像早上还听见有公司的女性员工给自己的魅力指数打了九分呢!想想又不禁失笑,自己什么时候也开始注意这些无聊问题了,果然是工作强度太大了吗?
“刚才那个就是正海集团的副总?”
“真看不出,一个这么大集团的副总竟然这样年轻。”
“是啊,不但年轻有为,人也长的一表人材。”
叶兰推开门,听到病友们正七嘴八舌的议论着。
“兰子。”叶峰拍拍床,示意叶兰坐下,“兰子不高兴了吗?因为,宁哥?”
“我不太喜欢那个人。”叶兰嘟着嘴。
“为什么?”叶峰很是奇怪,兰子对每一个人都很有礼貌,这么明显的讨厌一个人,还是第一次。
“第六感觉吧。”叶兰不想多谈,“没事的,哥不用放在心上,我也就是这么一说。”心里却很讶异,好像对着叶峰,很容易就可以把心里的话说出来。
超市偶遇
“晔,先陪我去超市,然后开你的新车去兜风。”一个穿着火辣的女孩紧紧的攀在林晔的身上,恨不得整个人都巴上去。
“下去。”正摆弄自己新买的跑车的林晔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
“可是叔叔让你陪我的,你这样理都不理我,我可要告诉叔叔了!”女孩撒着娇威胁。
“滚!”林晔抓住女孩,一把推开,拉开车门,就要坐上去。
女孩猛地住了嘴,怎么忘了,林晔平生第一讨厌的是他家里的人,第二讨厌的就是有人威胁他,自己刚才太得意了,一下子就犯了他两大忌讳,忙小心的站好,讨好的对林晔说:“林叔叔还在上面看着呢,要不然我们只要去兜风就行,不,你说干什么就干什么,好吗?”
林晔瞟了瞟楼上,能看见露台上林勇健的身影。林晔皱紧了眉头,“坐后面去。”
女孩刚想抗议,却在看见林晔满脸的不耐烦后,乖乖的拉开车门坐到了后面的车座上。
跑车风驰电掣一样冲出了林家大宅,惹得站在露台上的林勇健又一次皱起了眉头。
跑车很快停在一个大型卖场。
“晔要陪我去超市吗?”女孩兴奋至极,拉开车门就跳了下去。
“你自己去。”林晔冷哼了一声,关上车门就发动了车子。
“晔!林晔!”女孩气的跳脚。
林晔架好太阳镜,脚踩上油门,跑车箭一样的窜了出去。
“混蛋,死林晔!竟然把我一个人扔在这里!”女孩往前追了几步,却也知道,自己怎么也不可能追上的!
“吱——”已经跑出去几百米开外的跑车又忽然停了下来。女孩大喜,踩着高跟鞋就追了上去。
“晔!”女孩气喘吁吁的伏在车门上,惟恐林晔会再次离去,手紧紧的攥住车把手。
“晔,快开车门!”瞥见正朝这儿走来的交警,女孩忙叫道,“这儿不让停车的。”
坐在车里的女孩掏出小镜子小心的擦脸上花了的妆,看看前面酷酷的林晔,心里不由甜丝丝的,晔还是不舍得把自己一个人丢下。
“下车。”女孩看一眼窗外,差点蹦起来,怎么又是那个林家大卖场!
“晔,我不买东西了。”女孩小心翼翼的看着林晔的脸色,晔不会再把自己扔在这里吧。
林晔也不搭话,拉开车门就走了出去。
啊,难道晔真的打算陪自己去买东西?
女孩赶忙解开安全带,小跑着跟了上去。
“你随便买,记我的账上就行。”跨入了卖场,林晔不耐烦的吩咐了一下,就径直走开了。
卖场刚开始营业,里面的人并不多。
林晔转了几圈,眉宇间开始有些急躁。
无所事事的几个导购员早在林晔进来时,就注意到了这个抢眼的小帅哥。
毋庸置疑,林晔的相貌无疑是极为出色的。足有1米8的身高,眉毛黑如鸦羽,单眼皮,却衬得两只狭长的眼睛更加明亮有神,紧身的黑衣配上亚麻色的碎发,更显出林晔身上张扬的青春气息,和一种不驯的野性美。
叶兰正在食品区整理着货架。那个管理仓库的大叔还真是个好人,看叶兰搬货辛苦,正好卖场里正在招人,就介绍了叶兰去应聘。有熟人就是好办事,只是打了个招呼,就让叶兰开始上班了。
在这里上班每天只要上半天就可以,活不累,还不耽误去医院看护叶峰,叶兰虽是第一次干这样的活,心里却还是蛮开心的。
叶兰左手吃力的举着一个纸箱,右手从里面取出奶粉一袋袋的在货架上摆好。
一双手忽然从身后伸了过来,叶兰只觉手中一轻,手里的纸箱就被人接了过去,叶兰回头,正对上一双隐然有着怒气的眼睛。
叶兰一怔,眼睛触到男孩手臂上的绷带,才猛然忆起,这是那个海星酒店里寂寞的男孩。
“谢谢,不过这是我的工作。”叶兰抓住纸箱的衣角。
“还有什么不是你的工作?”男孩嘟哝了句。
“你这样会害我被炒鱿鱼的。”叶兰坚持。
“他敢!”林晔冷哼一声,绕过叶兰,把奶粉放好。
“还有吗?”林晔停下,转向被抢了工作而有些生气的叶兰。
“晔!”一个女孩的声音在过道的另一头响起,叶兰抬头,是一个打扮入时的女孩,看林晔的神情就知道是他认识的人。
“好了,谢谢你帮忙,你女朋友吧?快去陪她吧。”叶兰催促道。
“她不是我女朋友,我现在也不想走。”林晔的脸色更不好看了。
“晔!你在挑什么?要我帮忙吗?”女孩的声音越来越近。
已经有其他的员工开始频频往这个方向看,叶兰的脸开始沉了下来,“先生要买什么东西,请自个随便挑,我还有工作要做,请你不要妨碍我。”
从远远走来的女孩的穿戴就知道,是一个典型的富家小姐,还有那眼里毫不掩饰的对林晔的爱慕,自己可从来都不想趟这样的混水!
“你——”林晔想要发火,却抬头对上了卖场中其他人有些暧昧的眼光,回身拨开人群,就走了出去。
十二点,终于可以交班了。
活不算重,可站了这么一上午,左腿还是有些吃不消了。
叶兰走出超市,找了个背阴的地方,坐下揉了揉腿。
天色好像有些阴沉沉的,要赶快回去,不然说不定会被淋到半路。
叶兰匆匆走到公交车站,刚站稳,一辆橘红色的跑车就停在了身边。
车窗慢慢摇了下来,林晔探出了头。
叶兰看了一眼男孩,没有做声。
“上来。我送你。”
“公交车马上就来了,我坐公交车。”叶兰咬了咬嘴唇,不看刻意装着镇定的林晔。
“你——我就那么让人讨厌吗!”林晔沉着脸从车里蹦了下来。
“公车来了,再见。”叶兰温和的一笑,好像在包容一个胡乱发脾气的小弟弟。
“喂!”林晔急了,想要伸手拉住叶兰,却突然发现叶兰走路时,两个肩膀很是不协调,眼睛慢慢的下移,终于看清了叶兰跛着的左脚,一下子愣在了那里。
公车开出很远了,林晔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公交车牌那儿,不知在想些什么。
夏天的雨果然说来就来,刚下车,豆大的雨点就落了下来。叶兰取出一把雨瑟—是哥哥叶峰再三提醒自己一定要带的,现在果然派上了用场。
还没到医院门口,雨就下大了,碎珠似的雨点噼噼啪啪的打在伞面上,发出动听的声音。下雨的时候,叶兰更喜欢呆在屋外,刚才若不是为了躲开林晔,自己说不定真会撑着伞走回来的。
刻意放慢了步伐,看着身边行色匆匆的男男女女,叶兰只觉得内心暖暖的。
也是在这样一个雨天,被雷声吓得从屋里里跑出去的自己遇到了爷爷,也第一次,见到了宸宇。
当时,是宸宇怜惜的把自己拉到怀里,小心的给自己擦拭湿漉漉的头发,可那之后很久自己才知道,宸宇却因为受凉感染了风寒,在医院里住了半个月才出来。
从那以后,爷爷便把自己接了去,杨帆没说什么,而朱美凤的神色,倒是对自己的被爷爷接走很是开心。
爷爷,真是一个很好的老头呢!自己在雨中漫步的习惯,就是被爷爷给惯出来的。
刚到杨府大宅时,自己因为那次雨中受了惊吓,便每逢下雨的时候就又哭又闹的不愿呆在屋里。每次都是爷爷推开手头的公务亲自陪着自己,那时爷爷的身体还很强健,每次都是让自己趴在他宽厚的背上撑着伞在雨中走来走去,直到雨停了或者自己睡着了才会回去。
自己渐渐的不怕下雨了,却爱上了雨中漫步的感觉。
可现在,那个总会在雨天给自己撑起一把伞的爷爷,却倒下了!
叶兰抹了把脸上,不知何时竟是一脸的泪。
转过一道回廊,眼前顿时开阔起来。医院宽宽的走廊上,一个坐在轮椅上的孤独的老人的影子映入了叶兰的眼帘。
那是,爷爷?!
雨中情
伞不自觉的歪倒一边,有凉凉的雨丝打在脸上,凉沁沁的。叶兰却觉得自己心里有什么东西在一点点的烧起来。
在思想主宰理智之前,叶兰的手已经握住了老人的轮椅。
“爷爷!”
叶兰惊恐的捂住嘴。
老人的身体猛地一晃,艰难的动了动手,好像想转动轮椅,却又因为使不上力而颓然垂下。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一个英俊的中年男子手中拿了块毛毯急匆匆的跑了过来。
是大伯父,杨铮。
“破——”老人嘴里咕哝了句什么。
“破——”
“不破呀,爸爸,这是新的毛毯,也特意消过毒了。”听清了老爷子咕哝的话,杨铮俯下身,耐心的解释。
生了病的老爷子再不见一点往日呼风唤雨的影子,人却是变成了一个孩子相仿,确切一点说,简直是一个脾气坏透了的孩子!
比如刚才,一开始下雨,老爷子的情绪就开始激动不已,指着窗外呜呜哇哇个不停,因为脑溢血引发的中风,让老爷子现在说话都困难,一屋子人都弄不明白老爷子到底要些什么。
直到看到老爷子已经到了暴怒的边缘,大家慌慌张张的把沈叔叔请了过来,才知道,原来老爷子是想下来走走了。
杨铮看看外面被骤雨浇的有些迷蒙的世界,实在不能理解,不就是下了场雨吗,至于这么兴奋吗!
“破——”老人抬高了声音,一滴口水顺着嘴角淌下。
“爸,你要不满意,我们再换个,啊?”杨铮用湿巾帮老爷子擦擦嘴角,“我们上去换个好了。”
推了轮椅,杨铮就想往回走。
手上突然微微一痛,杨铮低头,不由哭笑不得,老爷子正伸着手,发狠的在自己手上抓挠,但由于病中虚弱,反而想抓痒一样。
“好好,爸别急,我会快些,我们马上去换一个。”看着曾经叱咤商场让他的敌人都不得不佩服的父亲变得这样脆弱、不堪一击,杨铮觉得心里酸酸的,脚下也加快了步伐。
“砰!”轮椅剧烈的摇晃了一下。
“爸,你干嘛?!”杨铮有些冒火,老爷子在拼命的挣扎,竟把半边身子都挂在了轮椅外,若不是杨铮反映快,老爷子的头就会撞在旁边的廊柱上!
“破!”老人嘶声大喊,脸色是不正常的潮红。
“您说破,我这不是马上就去给您换吗,您还要怎么样呢?”杨铮压了压心里的火,真想不通,一场病,就可以让一个人发生这样大的变化吗?
老人有些绝望的闭了闭眼睛,睁开的眼眸中竟然有些水光。
“爸,……?”杨铮有些惶恐的开口,父亲眼里的,是泪吗?
叶兰拼命的咬着手指,才不至于让自己哭出声来。
叶兰懂得,爷爷说的是“跑”,不是“破”啊!
那是属于爷孙俩的一个甜蜜的小秘密。
“爷爷,‘哗啦啦啦下雨了,路上的行人都在跑’,跑!”会说四国语言的爷爷却只会唱这么一首和雨有关的歌曲,可有什么关系呢!只要孙女听了高兴不就行了吗!
为了让小孙女觉得有趣,爷爷每当唱到“跑”时,就会做出各种奇怪的动作来逗孙女开心,久而久之,这也就成了爷孙两个最爱的活动!
虽然歌词翻来覆去就是那么几句,可每一次,都能逗得小女孩笑个不停。不信,你听,那叮叮当当的雨声多像小女孩清脆的笑声。
“好,跑!”是爷爷爽朗的笑声,一只手稳稳的举着伞,不让一滴雨淋在海蓝的身上,另一只手稳稳的托起小孙女,不顾形象的在雨里快速奔跑。
停下来时,小女孩总是已经趴在那宽厚的肩上进入了甜美的梦乡,而那个威风凛凛的跺一跺脚,整个b市的经济都要晃几晃的大公司的董事长却总是浑身湿漉漉的狼狈不堪,整个人简直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前胸和肩膀是被雨淋湿的,后背则是被汗浸湿的!
“先,先生,让我来试试,好吗?”从藏身的地方走出来,叶兰哀恳的望着杨铮,“我想,我能听懂。”
“你——”已经被老爷子搞的濒于崩溃边缘的杨铮有些怀疑的看了看叶兰,女孩年龄不大,也就十七八岁吧,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扑闪扑闪的好像会说话,整个人看去就像春雨后的翠柳,透着那么一股子由里到外的清纯。
“让我试试吧。”明明是要帮自己,可女孩的眼里为什么会有乞怜?倒好像那个急需得到救助的人,是她。
看杨铮有些松动,叶兰急急的低下头,温柔的对上老人暴怒的眼,“爷爷,您说的是跑?是吗?”
“嗯嗯!”那声“爷爷”好像点亮了老人生命的火把,老人拼命的点着头。
“先生,我叫叶兰。我哥哥叫叶峰,住在506病房。我不是坏人!”叶兰急急的交代着自己的情况,想要最快的博取杨铮的信任。
“好,你试试吧。”杨铮开了口,才发现自己竟答应了,是受了女孩眼中溢满的心痛蛊惑吗?又觉得有些后悔,觉得自己好像莽撞了些,可看着女孩瞬间狂喜的眼,又把拒绝的话咽了下去。
能有什么呢?不过是让她试试罢了,刚才女孩不是很轻易的就猜出了爸爸的意思吗?而且,有自己在这儿看着呢。
夏天的雨来的快去的也快。天空中大朵的乌云逐渐变淡,偏西方的几朵甚至还镶上了耀眼的金边,间或还有几滴雨迷迷糊糊的从云缝中跌落,砸的刚露出头的蜗牛又猛地缩回了盖中。
“爷爷,准备好了吗?”叶兰俯在老人的耳边,快乐的喊着。
“嗯!”
“好,我们,跑!目标,前面的月季花!”叶兰把毛毯小心的帮老人盖好,推着轮椅,就冲了出去。
杨铮吓了一跳,前面是个斜坡,这样下去,万一摔着……刚想阻拦,却发现女孩已经把轮椅掉了个头,自己倒退着,走的小心极了。
“唔——”老人有些不乐意,明明说是跑吗,这样慢腾腾的有什么意思。
“爷爷,这只是哗啦啦的前奏,我们马上就开——跑——了!”叶兰说着,猛地加快了速度,轮椅上的老人顿时笑了开来。
“要,要——”转眼到了花坛边,老人却又固执的让叶兰停下。
“是!”叶兰红了眼圈,记得每次和爷爷在雨中跑时,叶兰都要又是耍赖又是撒娇的给自己争取一个光脚踩雨水的机会,每次玩到最后,两只小脚总是湿淋淋的,没想到,病的这样重,爷爷竟还记得自己喜欢什么!
叶兰踢掉鞋子,褪下袜子,光着脚踩在积了些雨水的小路上,地上的水是温热的,光光的脚板踩着细细的鹅卵石真的很舒服!
“爷爷!小心暗器!”叶兰猛地一跺脚,便有些积水飞溅了开来。
老人下意识的伸手去挡,好像又回到了那些个伴着小孙女在雨里奔跑嬉戏的日子。
“要,要——”老人苍老的脸笑成了一朵盛开的掬花,却又固执的喊了起来。
“好!”叶兰笑吟吟的蹲下身子,小心的帮老人褪下脚上的袜子,眼中的泪,却啪的落下,正砸在爷爷的脚面上——
多少年没看过爷爷的脚了?爷爷的脚竟已经苍老成这样了吗?
——松弛的皮肤,凸起的青筋——曾经一只脚就可盛下自己两只小脚——爷爷怕自己踩在水里时间长了会受凉,到最后总会也脱了鞋,让自己踩在他的脚上由他驮着走。有时,自己会两只脚踩在爷爷的一只脚上,脚下打着节拍,嘴里哼着米发都;或者,会两只小脚踩着爷爷的两只大脚,扮大蜗牛和小蜗牛壳……
许是被那滴眼泪淌着了,爷爷的脚颤了一下。
叶兰忙止住泪,扬起脸理所当然的冲老爷子说:“喂,老宝贝,先说好啊,水有点凉,只准和水水亲亲就好了!”
“海蓝是爷爷的小宝贝!”
“爷爷是海蓝的老宝贝!”
“小宝贝!”“老宝贝!”
所有的记忆好像都鲜活了起来!
老人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
叶兰却全无所觉。小心的用手掬了点水,笑嘻嘻的洒在老人的脚面上。
“嗬嗬——”老人喉咙里忽然发出极响亮的声音。
“爷爷!”叶兰抬头,错愕的发现,爷爷的脸上,竟然有——两行浊泪,正顺着脸颊慢慢滑落!
“爷爷!”叶兰心疼的叫着,手忙脚乱的帮老人擦泪,嘴里一迭连声的说着,“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爷爷,对不起,是海蓝的错,海蓝总觉得自己最苦,却不知道,爷爷更苦!
看着病体支离的爷爷,叶兰才知道,原来人生最痛苦的是看着自己最爱的人受苦,自己却无能为力!
只是这样的看着,心就好像被撕裂一样!
那当初,自己在绝望的爱情中挣扎时,自己血肉模糊躺在抢救室中时,自己冰冷冷的被推进火化炉时,爷爷,该是经历了怎样抽筋拆骨一样的痛?
是比自己现在还要痛上一万倍吧?爷爷,要怎样,才能撑下来!
真的,感谢老天,爷爷,还活着,还活着呀!
看着远处哭成一团的两人,杨铮简直是目瞪口呆!这是什么状况?现在的女孩子都这样善良而率性吗?!
出任看护
楼上的vip病房的窗帘被掀开一角,罗宸宇的脊背挺直,整个人呈石化状——
水洗过的绿地翠□滴,卷起的花蕊试探着伸出温柔的触须,粉嫩的花瓣在阳光的照耀下舒展着腰肢,而,更让人睁不开眼的却是楼下那笑声比骄阳还灿烂的一老一小。
老人的沧桑,女孩的朝气形成了一道亮丽的风景,好像那是自亘古以来就如此和谐的存在的一幅画面,那两个人是如此的亲密无间,宸宇心里甚至生出一种自己无论如何努力也无法介入的无能为力和恼怒,甚至还有一点,妒忌!
妒忌?宸宇猛然睁大眼,突然觉得连呼吸都开始困难,宸宇唰的一下把窗帘拉上,抚着胸口喘息不已。
“小宇?”唐梦琳走过来,担忧的望着儿子。
宸宇却还处于巨大的震惊之中,自己怎么会妒忌!
为什么会是妒忌呢?
自小被爸爸妈妈培养的就甚少情绪的起伏,从小自己就知道,自己不可以像别人一样放肆的玩闹,自己不可以有太强烈的喜怒哀乐……
可每当看到陪着海蓝一起嬉闹的老爷子,自己便会妒忌,便会被一种灰暗的情绪笼罩,然后,便是这种有些绝望的窒息!
怎么可能!那不是海蓝呀!那只是一个陌生的女孩!
为什么自己竟会有看到老爷子霸着海蓝时的那种嫉妒!
朱美凤狐疑的拉开窗帘,脸色顿时变得难看!小声嘀咕道:
“老爷子年纪这么大了,不能说不能动的,骨子里还这样风流!”
又气哼哼的说:“大哥怎么做事的!不是好好的推着爸去遛弯吗,那个女人是哪来的!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东西!”
“阿帆,我们下去把爸推上来吧,不然,小心——”“你们说不定会多个小妈”一句话却在对上杨帆已经有了怒气的眼睛时又生生咽下。
“智辉呢?”一个洪亮的声音打破了一室的沉寂。
众人回头,是沈正明,原来是到了每日的例行检查时间。
杨帆迎上去,“我爸在下面呢,我去接他上来。”
不一会儿,病房门被推开,进来的却是四个人。
众人睁圆了眼睛,怎么那个小丫头也跟来了?
杨峥扬帆兄弟俩尴尬的笑了笑——怎么样告诉大家?说老爷子被个刚见面没半个时辰的小丫头片子收买了?愣是不要两个儿子,可怜巴巴的非要小丫头推着!
对着两个儿子就是横眉怒目,对着小丫头时就满面春风!怎么可以有这么明显的差别待遇!爹呀,我们是不是你亲生的儿子呀,还是在路边那个旮旯里随便捡的?至于这么快就急着把我们扫地出门吗!
“你是谁?有什么资格进这间病房?年纪轻轻不学好,别净学些狐媚——”朱美凤脸色不善的上前,伸手就要夺轮椅。
“啪!”忽觉手上吃痛,却是被老爷子抬手拍开,那双眼睛更是盛满了怒火。
老爷子现在不是脑子不清楚吗?怎么有这样一双好像能洞悉人心的眼?
朱美凤吓得倒退了一大步,突然觉得这一刻的老爷子好像又变成了那个即使自己处处小心却仍觉得如履薄冰的大财团的独裁者!
“智辉的这只手已经这么灵活了吗?”沈正明惊喜的上前,“这样下去,智辉站起来应该不是难事啊!”
一番检查下来,沈正明更是喜上眉梢。
“照今天的情况来看,智辉应该能很快的恢复啊!阿铮,你们照顾的很好啊,就要这样,让智辉保持舒畅的心情!”
杨铮颔首,“是,我们会照沈叔叔说的去做。”
心里却暗暗苦笑,让老爷子心情这么好的可不是我!
明明是原先自己最熟悉的人,可现在,叶兰觉得简直要被这一屋子人无形的眼光给盯出个窟窿来!
叶兰往后瑟缩了下,手不自觉放开了轮椅。
“叶,叶兰是吧?”杨铮客气的冲叶兰一笑,“谢谢你啊!”
“呶,这是二百元辛苦费,你拿上,下去吧。”朱美凤拿出钱夹,捻出两张钞票,施舍的递给叶兰。
“我还有事,先下去了。”叶兰没看朱美凤,不着痕迹的避开一边,礼貌的冲众人点头,心疼的看了一眼爷爷,狠狠心,推开门就想走。
“慢着!”朱美凤皱着眉头盯了叶兰半晌,“对了,你不是,那个,那个!”又回头冲杨帆喊道,“阿帆,她不是在我们酒店里弹琴的那个丫头吗?”
宸宇猛地抬起头来;老爷子的嘴角则咧了咧。
杨帆仔细看了眼叶兰,果然是海星酒店里那个说要靠弹琴谋生的女孩。
“我说呢!”朱美凤冷笑一声,上前拦住叶兰,奚落道,“原来早调查清楚了!怪不得对我们老爷子这么上心!我看呢,恐怕是别有居心吧!”
“朱女士,我不懂您说的是什么意思,也不想懂!我只是,看到老爷子,就想到了我的,爷爷。”叶兰眼圈又一次红了,“不过是尽一点小辈的心意!那来您说的那么多又是调查又是别有居心的!”
早就不对这个妈妈抱什么希望了,可为什么,每一次看到这样的母亲,还是会被刺伤呢?
抬脚要走,却觉得脚下一滞,低头一看,却是老人吃力的攥紧了叶兰的衣角。
“你,滚!”杨智辉眼神清明。
“听见了吧?老爷子最讨厌的就是你这种攀龙附凤的人!”朱美凤幸灾乐祸的冲叶兰道,“让你滚呢,还不快走!”
老爷子掂起腿上的薄毛毯扔了过去,由于手上没力气,毛毯落到了朱美凤的脚下。
“你,滚——”老人的脸色通红,额上有大滴的汗落下,胸口更是剧烈的起伏着。
“爷爷!”叶兰慌忙帮老爷子揉着心口,心疼的神情溢于言表。
“美凤,你先出去。”沈正明忙上前,帮杨智辉舒解情绪,看看还站在原地恨恨的盯着叶兰的朱美凤,“我刚说过什么?怎么现在的小辈都这个样子吗?”
“我——”朱美凤还想再说些什么,被杨帆一把拽了出去。
杨智辉闭上眼,好大一会儿,才平静下来。
“你叫叶兰?”沈正明有些深思的打量着面前的女孩。
“是。我哥叫叶峰,住在506病房。”叶兰笑笑,低头对着杨智辉,“爷爷,我还要回去照顾哥哥,待会儿再来看你,好吗?”
杨智辉抬眼看了一眼杨铮。
杨铮突然觉得坐在轮椅上的老爷子,这一刻好像又是那个威严刚毅充满霸气的王者了。
“爸。”杨铮恭恭敬敬站好,“我明白您的意思。”
转过头来,对叶兰已是客气之至,“叶小姐,我们方不方便谈一下?”
叶兰疑惑,转头却对上老爷子丝毫不加掩饰的慈爱的眼,那眼里还有老爷子不加隐藏、坦然流露的脆弱。
“爷爷!”叶兰握住老人的手。
“叶小姐,如果可能的话,我想请你这一段时间多陪陪家父,只要叶小姐愿意,有什么要求,我们都会答应。”看出了女孩对老爷子的特殊,杨铮的语气非常恳切。
能感觉到被自己握在手里的那双不再有力的大手的颤抖——曾经,这双手能把自己高高的抛起再接住,现在却连双筷子都握不住!
老爷子静静的看着叶兰,耐心的等着叶兰的决定,那双眼里是满满的疼爱和宠溺。
一直以来,爷爷总是这样啊,即使心里对孙女有再多的期待,却从不肯为了自己的心意让孙女儿受半分委屈!
现在也是这样吧,明明是极渴望自己留下来,陪在他身边,却仍是丝毫不愿为难自己!
“嗯。”叶兰抽抽鼻子,“我会多陪陪爷爷的,我会把爷爷当成我自己的亲爷爷一样!而且,”叶兰抬起水润的双眸,“我不要任何报酬的。”
“这样——”杨铮忙要劝阻,从叶兰身上的穿戴就能看出,小姑娘家庭条件一定不太好,怎么能平白沾人家便宜呢?
却被老爷子鼻子里哼的一声,又赶紧把剩下的话咽了下去,心里却很是不解,老爷子这是病糊涂了吗?怎么能让这样一个既不沾亲又不带故的人做这样累的活计,不但一毛钱不给还一副理所当然再自然不过的样子!
这世上,最不能欠的就是人情债!
这不是老爷子打小就交给自己的为人处事的原则之一吗?老爷子的心思自己还真是怎么也摸不透!
有魔力的地方
“晔儿,这几天怎么没见到琳娜?”身上挂着条浴巾的林勇健,叫住即将走出客厅的林晔。
“阿晔呀,琳娜挺不错的,家世好,人也长的漂亮,跟我们林晔还真是天生一对。勇健呀,你看看你,亲的那么大力,让人家怎么见人!”林晔的妈妈吴菲边对着镜子左照右照,边娇嗔的瞪了一眼林勇健。
看吴菲对着脖子上的吻痕沾沾自喜的样子,哪是埋怨,分明是炫耀。
林晔心里一阵犯堵。
跟了林勇健这么多年了,不但连个名分都没有,连林家的老宅都不被允许踏入,人前穿的再怎么风光,外人眼里,始终是个上不了台面的小妾罢了!
人家当情妇的,每日里名车开着,豪宅住着,钻石戴着,丈夫霸着,除了没名分,什么没有?
哪像这个女人?每一次都被大宅里的那位斗得灰头土脸,却会仅仅因为偷了一次人家的男人,马上又会耀武扬威!
看林勇健用完了早茶,吴菲马上扑过去,送上了个香吻。
“我还有事。”林晔一分钟也不想多呆,头也不回的跨出门。
“站住。”林勇健很是不悦,又扭头对着吴菲,“你和阿晔说。”
“晔儿。你爸好不容易来一趟,怎么净惹他生气。”吴菲把林晔拉回来,“孔家就琳娜一个女儿,你娶了她,到时,财产还不都是你们的?琳娜对你这样死心塌地,有这么好的家世,人也长的漂亮,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吴菲眼里闪着光,好像已经能够看到琳娜带来的金光闪闪的嫁妆。
林晔站定身子,直直的看着林勇健,“是那边(林勇健的原配及儿子)的意思吗?还是你们大家的意思?”
林勇健面不改色的看了一眼林晔,“这也是为了你好。”
这年头,像琳娜这样蠢的把所谓爱情看的比什么都重的女孩子恐怕已经没有了。
昨天的酒会上,孔方文已经明确表达了两家联姻的意思,言辞间,丝毫不在意林晔的庶子身份。
早就答应了心如,不管自己外面有多少孩子,都是绝没有继承权的,而且,绝不分家,这也是林家一直以来的家训。
孔家的财富虽比不上林家,但也算是大富之家了,这门亲事也不算亏待林晔。何况,孔家在电子业方面占有极大的市场份额,两家联姻之后,对林家进军从未涉足过的电子产业也有莫大的好处。
“我知道你的意思,”林晔冷冷的抬头,黑白分明的瞳仁里有着深深的厌恶,“我没想过要从你们林家分什么财产,你也不用像防贼一样放着我!”说完,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还真是天真!”林勇健冷哼一声,脸上的表情已经有些烦躁。
已经把车子开到极限,却还是不能舒解胸口的闷气。林晔焦躁的踩了刹车。
“先生,我来。”泊车小弟殷勤的跑了过来。
林晔一愣,才发现自己竟不知不觉,来到了海星大酒店。
林晔皱着眉头摆摆手,懒懒的趴在方向盘上,想不通自己怎么会把车开到这里。
远远的,一个身材修长的女孩撑着遮阳伞慢慢走来。
林晔的眼中闪过一束火苗,却又瞬间熄灭——
不是海星酒店里那个弹琴的女孩,她没有女孩身上自然而然的那股子清纯优雅;不是在自家卖场累的气喘吁吁的女孩,她缺少女孩即使自己有些狼狈时却也能让人心迅速安定下来的力量。
难道自己来到这里,潜意识里,是为了她?!害怕着那种不知名的牵引着自己的力量,于是,拼命的抗拒着去林家卖场的想法,结果,身体好像有自己的意识,竟是来到了这里!
林晔很是惶恐,猛地发动车子,车子一个快速掉头,又很快冲了出去。
晚饭时分,海星酒店迎来了自家老板一行人。
今天要在这里举行一场晚宴,招待株式会社的几位高层。
宁柘林心里有些讶异,自罗宸宇上任总经理以来,公司的任何活动还都没有在海星酒店进行过。
不是海星酒店的资格不够——笑话,已经是国内最高级别的白金五星级酒店,集休闲娱乐住宿功能于一体,让阿拉伯的王子都赞叹不已的海星酒店,有什么样规格的宴会,是它承接不了的?!
不过是心理因素罢了!
这儿,有太多,海蓝的影子。
随着罗宸宇踏入酒店,宁柘林觉得自己的心仿佛被扔在了沸水里,咕嘟嘟的往外冒着热气,那种热气又很快氤氲到眼睛里……
罗宸宇的脸色更惨,背脊挺得笔直,本是俊秀逼人的一张面孔却显得有些肃穆,好像在极力克制着什么,不经意间,却又露出那么一点点忐忑!
埃德蒙亲自迎了出来。
刚一推开酒店的门,就听见有叮叮当当的琴声在室内流淌。
罗宸宇一僵。
埃德蒙顺着他的眼光看去,一身白色裙子配着紫色的坠饰,让专注弹琴的叶兰仿如沐浴在夜色中的宁馨儿,素雅甜蜜。
埃德蒙脸上露出了欣赏的神色。
“很美妙的琴声!那是海星新来的琴师,blue,”埃德蒙微笑着点点头,“真是一个非常非常美丽,也非常非常善良的女孩。”
几乎没听见埃德蒙后面说些什么,宸宇耳朵里轰鸣的全是blue这个名字。
“也叫,blue吗?!”罗宸宇喃喃。
“什么?”埃德蒙没有听清。
“啊,没什么,我们上去吧。”不想让众人看出自己的失态,罗宸宇领头向一边的电梯走去。
那个弹琴的女孩竟是叶兰!怎么可能!那个质朴的乡下女孩,也可以有这样知性典雅的一面吗?
从前的那种怪异的熟悉又陌生的情绪又在自己的胸中升起。
她真的是叶峰的妹妹?为什么每次见到这个女孩,自己便止不住的欢呼雀跃又沉重苦涩?
“宁总。”艾伦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宁柘林才发现,除了自己和艾伦,其他人已经先后跨入了电梯,忙敛了敛神,压下心中的震惊,快步跟了上去。
艾伦小心翼翼的跟在最后,心里却有些打鼓,并不是第一次陪老板参加这样高规格的宴会,可这次,几个上司好像都有些不正常。
第一次在总经理的脸上看到那么多情绪,自己竟看到了一个有些伤感和脆弱的总经理,可偏偏这样的总经理如同一个英俊而又忧郁的王子,浑身上下散发着致命的吸引力!
方特助的脸上则是又惊又怒又难过,脸上好像一个调色盘,端的是精彩无比;
最诡异的要数宁副总,从开始的一副看好戏的样子,到最后整个人好像都失魂落魄!
这些人都怎么了?一个两个都一副见鬼的样子!
不就是一个弹琴的女孩吗!是,不丑,不,艾伦又别扭的承认,算得上好看,也就仅仅是好看而已吗!至于让公司的几个极品男人都这样失态吗?
如果自己明天把今晚见到的说给公司同仁听,然后再办个钢琴速成班,不知会不会赚个盆盈钵满?!
叶兰换了衣服出来时,已经很晚了。
可这是怎么回事?叶兰瞟了一眼每晚这个时候都会在这里见到的这辆车子——
罗宸宇的黑色奔驰。
记不清已经是第几次见到了?
那辆车总是准时出现在这里。一开始,叶兰以为是宸宇和什么人约好了要在这里见面。可却从来没见过第二个人出现在这里!
半敞的车窗,隐没在夜色中的孤独寂寞甚至有些憔悴的男人——每次总是这样一幅画面,宸宇,他到底,在干嘛?
“该死!”
叶兰本想装作不经意的从旁边走过,却在瞥到车子里醉眼迷蒙的宸宇时,又不得不停下脚步。
罗宸宇到底是要干吗?半夜不睡觉,跑到这里,发什么神经?
自己还管这么多干嘛?不是有方辉这个爱人吗?
叶兰低了头,匆匆的从旁边走了过去。
“海,蓝,为什么,你再也不愿,不愿来了呢?”车内的罗宸宇浑然不觉,只是委委屈屈的把脸贴向那紫色的裙子,仿佛想要索取些温暖。
可还是无法抑制胸中沉积的越来越多的冰冷的悲伤!
“海蓝,你冷吗?那里是不是很黑?你不是,最怕一个人呆着吗?那为什么,为什么,不到我身边来?”拼命的揪着自己的心脏,“不公平,太不公平了!为什么我那样想,那样想陪着海蓝时,这里,却只有一颗残缺的心!而,当海蓝需要,需要我陪着时,又,又,他妈的塞给我一颗完整的!没有了海蓝,我要它做什么,要它做什么啊!”
往事
黑色的奔驰匍匐在深浓的夜色中,仿佛一头负伤的兽。
车的尾灯明明灭灭,似乎有说不尽的寂寞和哀伤。
点点闪烁的灯火透过微微摇下的车窗,斑驳的洒在车内那张微微带着点泪痕的颓靡的脸庞,白日冷厉的气势完全不见了踪影,俊逸的眉下轻轻颤动的睫毛让那张玉琢似的脸庞显得有些荏弱。
一个模糊的黑影慢慢靠近。
叶兰的脚越来越沉。
什么时候,宸宇这样嗜酒了!发生了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吗?
大伯母身体看起来不错;方辉也陪在宸宇的身边……
可,为什么,现在,自己,再没有见宸宇笑过?
那个把湿漉漉的自己拉入怀里时,即使自己被冰的发抖,却仍笑的温暖的宸宇在哪里?
那个即使直挺挺的在自己面前倒下时,还不忘微笑着安慰自己的宸宇去了哪里?
不过短短的一年,时间便无情的打磨掉了宸宇身上所有的温柔,宸宇的笑,好像真的是上一辈子的事了!
叶兰慢慢的停下脚步。
就这样抛下喝的烂醉的宸宇吗?
这样,真的可以吗?
“碰!”身后忽然发出一声沉重的闷响。
叶兰慢慢转身,却被眼前的一幕吓得几乎不能呼吸!
宸宇的上半边身子被一个人粗暴的拉住车外,另半边身子危险的吊在车窗内!
那人拽住宸宇的头猛地向坚硬的车顶磕去!
“坏蛋!放手!”叶兰几乎忘了怎样呼吸!
“嗤啦!”黑影突觉手上一松,低头一看,却是用力过大,两人竟是生生把争夺的东西拽成了两截!
而被那人宝贝似的跟自己死强活强的袋子里,竟是什么也没有!
“妈的!你耍老子吗!”
黑影恼羞成怒!
早几天就看见这辆小轿车深夜了还停在这里不走,每天宝贝似的抱着个紫色的袋子,看那人的穿戴,那袋子里一定有好东西!
今儿这小子又来了,还喝的醉醺醺的一副烂醉如泥的样子,车窗还开着,这时候还要不出手,老天都会骂自己没出息!
谁知一打开车门,那个明明醉的跟死人一样的小子竟一下子死死的抱住了自己!
妈的,真他妈晦气!长这么大,第一次被人抱的这么紧,对方还是个男的!
幸好,从他口袋里掏出的钱夹摸着挺厚实的,也算不枉了被个男人抱!
被车上的神经病狠狠的推开时,自己在他的手里发现了那个他看的宝贝似的紫色小包。
可谁知这小子竟死活抓着不放!可夺了半天,不过是个空着的破布包!
看着远处飞奔过来的叶兰,黑影不甘心的一把拽出宸宇,照着宸宇的腹部踢了一脚便扬长而去。
宸宇的头“哐当”一声撞在车轮上,整个人便无声无息的躺在了那里!
“宸!”叶兰哑着嗓子,手忙脚乱的翻着宸宇的口袋,“药呢,药在哪里?”
小心的把宸宇的身子放平,叶兰的声音已颤抖的语不成调,“宸,没事的,没事的,我去找药,你再坚持会儿!”
“咣!”却不提防撞上了半开的车门,叶兰只觉一阵晕眩,险些站不住脚。
突觉腰上一紧,紧接着便被拥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蓝蓝!”
感受到耳后暖暖的气息,叶兰只觉身子一软,所有的惊惶和恐惧顿时化作了满的几乎要溢出来的委屈!
“呜——宸宇,你吓死我了!唔——你怎么可以,这样,这样子吓唬我!”叶兰回头把自己埋入了那敞开的怀抱中,只哭的天昏地暗!
“乖,蓝蓝,是我不好,蓝蓝不哭,蓝蓝——”声音越来越小,宸宇努力的蠕动着嘴唇,急切的想抚慰怀中颤抖不停的女孩,身体却慢慢的往地上滑落了下去。
“宸宇!”叶兰惊恐的抱住软倒在自己身上的罗宸宇!
半个多小时的车程,叶兰却只用了十多分钟!
下了车,想要背起宸宇,却忘了自己早不是上一世那个身手不凡的杨海蓝,两脚发软的叶兰一下子跪在了地上。
叶兰的泪一下子汹涌而出。
“宸宇,宸宇,你别吓我——”
天和地好像都在摇晃,空旷的医院仿佛一个噬人的妖魔,耳朵里充斥了各种令人崩溃的喧嚣声,仿佛又回到了那一日——
“啊!”好久没做这样的梦了!梦里只有自己一个人,四周黑漆漆的,什么都没有,好像有好多恐怖的妖怪都隐藏在那里……
九岁的海蓝浑身冷汗的睁开眼,异样的安静让海蓝内心里没来由的不安。
“陈妈,你在吗?”
“陈伯伯!”
……?
白嫩嫩的小手推开一间间的房门。
每天醒来都可以看到的忙碌的身影都去了哪里?
颤抖着推开爷爷的卧房,“爷爷,该起床了!”
硕大的紫檀木雕花大床上,是叠的整整齐齐的被褥;明亮的书房里,黑色的沙发椅上是冰凉的!
“大伯,伯母?”
无人应声!
所有人,好像在一个早上,就全部蒸发了!
晶莹的泪滴缀在长长的睫毛上,海蓝慢慢的一步步挪到宸宇的房门外。
宸宇的身体不好,宸宇不能早起,我不可以害宸宇生病!
小心的倚在门上,娇小的身子瑟瑟着抖成一团,要是自己可以变得再瘦些,再小些,该多好!说不定,就可以顺着门缝钻进去!
不自觉缩成一团的海蓝宛如茫茫原野中无处藏身的幼兔,渴望的盯着那扇紧闭的门。
门微微开了一道缝,海蓝眼睛一亮,忙侧耳倾听,可里面仍是静悄悄的。
暮春的天气,还有些寒,赤着小脚的海蓝更紧的缩了缩肩膀。
门吱呀一声开了。
“宸宇——”
猝不及防的海蓝像个小球一样滚进室内,不顾手脚的酸麻,惊喜的抬头。
“海蓝!”身着雪白绵软睡衣的宸宇睡眼惺忪的睁开眼,看见眼前挣扎着想从地上爬起来的小人儿吓了一跳。
下床的动作有些急了,宸宇有些喘,却还是快速的把海蓝抱在怀里。
宸宇的手为什么总是凉的呢?海蓝迷迷糊糊的想,可被宸宇抱在怀里的幸福感却让海蓝只想着这样一直紧紧的被宸宇抱着该多好!
“海蓝怎么了?怎么不穿袜子就跑出来了?”宸宇的眼里溢满着心疼,吃力的抱着海蓝来到自己的温暖的被窝,小心的把海蓝冰冷的小脚抱在怀里捂着。
“唔——宸宇,大家都不见了,爷爷也不见了!”海蓝抽抽噎噎的哭了起来,所有的惊恐终于在这个时候找到了出口,全部化成泪水,一点点的烙疼了宸宇的心。
“海蓝不怕啊,不怕!”因为小时候的经历,海蓝一个人呆在过于空旷的空间里就会恐惧不安,因为这个原因,老爷子特意多雇了些人。
慢慢的窝在宸宇过于削瘦的怀里,海蓝渐渐安静了下来。
“宸宇,你好瘦啊!”海蓝伸出肉肉的小指,捅捅宸宇根根突出的肋骨,“海蓝盘子里的肉给宸宇吃,宸宇就会和海蓝一样了胖乎乎的了吧?!”
被捣的有些痒的宸宇呵呵笑着缩了缩身子,“好啊,宸宇就把海蓝的肉肉全吃光!就从脸蛋上开始吧!”
说着“嗷呜”一口作势就朝海蓝脸上咬去。
“宸宇,不要,脸蛋会疼的!”海蓝拼命的把脸埋入宸宇的怀里,闷闷的说,“屁屁上的肉多,要不……不行!”又赶忙摇头,“屁屁也会疼的!”
“臭海蓝!那么臭的小屁屁,宸宇才不要吃呢!”宸宇哭笑不得,伸手轻轻的在海蓝肉肉的屁屁上打了一巴掌!
微风偷偷掀起一角窗帘,捎来一点暖春的气息。
“宸宇,这里好空啊!咱们出去玩吧。”海蓝扭股糖似的动个不停。
“安静些!”宸宇拍拍怀中的小女娃,“现在,外面还有些凉呢!”
“去吗,去吗!”海蓝睁着亮晶晶的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宸宇,眼里的渴望让人心疼。
“那——”宸宇迟疑半晌,终于点头,“好吧,我们出去看看。”
小心的把海蓝包好,宸宇刚要换衣服,一回头,正对上海蓝贼兮兮的双眼。
“闭上眼睛!”宸宇笑叱!又跑到海蓝的房里帮海蓝选了一套蓝色的公主装。
握着海蓝莹白绵软的小脚,小心的套上冰蓝色的袜子,宸宇擦擦脸上的汗,“好了!我们出发吧!”
“好!欧也!宸宇万岁!”海蓝欢呼着差点把宸宇撞倒。
杨家老宅地处半山腰,占地宽广。
旷野中的气息格外清新,却也有些寒意。
宸宇紧紧身上的衣服,想要唤海蓝回去,看到快乐的小精灵一样的海蓝,又把话咽了下去。
“宸宇宸宇,这花好漂亮呀!”海蓝兴冲冲的举着朵粉色的牵牛花一把塞在宸宇的手里,“宸宇的手好冰啊!爷爷说要多运动才好!”
说着,拉住宸宇就跑。
猝不及防的宸宇被拉了个趔趄,忙扶着身旁的树站定。
“宸宇看海蓝玩就很开心了。”宸宇勉强笑笑,哄着海蓝,“咦,好漂亮的一只蝴蝶啊!蓝蓝看能不能捕的到。”
“奥。”宸宇的脸色好白呀,海蓝看的很是心疼,要是自己把那只蝴蝶捉来,宸宇的脸能变得和自己一样红扑扑的吧?
一个十多岁的小孩子骑了个赛车飞也似的从拐角处冲了出来!
正是下坡路,距离已是非常近了!
“让开,快让开!”虎头虎脑的男孩大惊失色!
“海蓝!”宸宇大惊,拼命的扑了过去,推开了海蓝,赛车碰的一声撞在了宸宇的身上,宸宇的身体痛苦的缩成一团。
“宸宇!”海蓝连滚带爬的扑了过去,想要扶起宸宇。
“别动我,没事!”宸宇惨白着脸,努力的抽动嘴角,露出一抹虚弱至极的微笑,“去找叔叔……”扇子似的睫毛慢慢合拢,宸宇再无半分生息。
往事(二)
宸宇的身材虽瘦弱,个子却比叶兰高出一头还多,叶兰虽尽力把宸宇的身子往上托,宸宇的双脚却仍拖在地上。
“碰!”
被泪水糊住了眼睛的叶兰再一次跌坐在地上,磕的狠了,连身上的宸宇也被甩到了一边,静静的伏在一边,没有一点生息,就如同,海蓝九岁的那个早上。
尖锐的痛苦和恐惧一下子把叶兰完全笼罩了起来!
那一日,宸宇也是这样伏在地上,无声无息,虽然那个小孩子——也就是方辉——的父母匆匆赶来,把宸宇送到了医院,可等大伯和大伯母赶到医院时,等着他们的却是一张病危通知书!
一天之内,宸宇数次停止心跳,病危通知书更是发了一张又一张!大伯母在赶到医院的第一时间,也被送到了旁边的抢救室,海蓝大睁着眼死死的盯着抢救室,整个人不吃不喝不动,仿佛成了一个没有情绪的木偶。
爷爷心疼至极,强拉着海蓝去吃饭,海蓝却吃一口吐一口,甚至最后,连苦胆都要吐出来了!
一直到六天后,宸宇才被医生从老天手里扒回了一条小命!
躺在重症监护室里的宸宇第一眼看到的是海蓝,刚刚露出的一丝温暖而又喜悦的笑容,却马上被震惊所取代!
仅仅是几天时间,九岁的海蓝竟然瘦的几乎脱了形,样子比躺在病床上的宸宇还要惨!
“这么小的孩子!”大伯怜悯的瞄一眼海蓝,不住摇头叹息,“怎么就这么拗呢!”
爷爷的脸色却阴沉的可怕!
九岁的海蓝终于意识到,原来自己生命中最恐惧的事,不是一个人孤零零的过生日,也不是暴风雨时被爸爸妈妈抛在空荡荡的客厅里,而是宸宇,会死!
若,宸宇,不在这个世上了,自己,要怎么活下去!
而现在,宸宇,又这样倒在自己身边!
叶兰手脚并用的爬过去,却怎么也拽不动宸宇的身子分毫!
“蔼—”叶兰崩溃的大哭起来!
医院大厅里的灯唰的亮了,急诊室的门也倏地被拉开。
“叶兰,是你吗?”一个人快步走出,惊诧的看着哭的天昏地暗的叶兰。
“呜——大伯,救救宸宇!”叶兰泪眼婆娑的转头望着站在那里的杨铮。
“你叫我——宸宇!”杨铮的脸色大变,一个箭步上前,赶忙抱住无声无息的宸宇。
“小李,快出来帮忙!”
几个人手忙脚乱的把宸宇弄进了急诊室。
叶兰呆坐在地上,只觉得所有的悲伤仿佛都在这一刻迸发了出来!
通向vip病房的专用电梯门急速打开。
“那里!快!”老人朝着哭声的方向一指,后面的人便赶紧推了轮椅过去!
亮如白昼的灯光下,叶兰哭的抖成一团。
老人上前伸手把叶兰抱在怀里,低下花白的头颅,心疼的拍着叶兰的背,“蓝,蓝,别哭——”
叶兰也不抬头,一头就撞了进去,“爷爷,宸宇,宸宇……”
“没,事的,会,没,事的!蓝蓝,别哭——”老人想要安慰叶兰,却怎么也无法说出太多的言语,心里一急,顿时老泪纵横。
推着轮椅的杨帆看着一老一小抱头大哭的样子,不由目瞪口呆!
“咳咳,”外面天气有些冷,杨帆不由有些心急,不得已出声,“叶,小姐?不要哭了,老爷子,不能激动,你这样子哭,老爷子,会受不了的!”
爷爷,爷爷,正病着呢!叶兰忙止住泪,想要起身,却身子发软,勉强站起,又歪在了轮椅上。
“蓝,蓝——”老爷子一急,整个身子都几乎悬在轮椅外面,杨帆赶紧去扶,轮椅便向一边滑去,叶兰一头就栽倒了地上。
“你!”老爷子狠狠的拍了杨帆一巴掌,“抱,抱蓝蓝,去,快去——”
杨帆只觉的被揍的地方火辣辣的,吓了一跳,一时竟愣在了那里。
“我,我没事!”叶兰虚弱的说着,便想要自己站起来,谁知,却使不上一点力气。
“叫,正明,来,看看,看看,蓝蓝——”老爷子吃力的说。
此时的杨帆简直怀疑老爷子是不是又不正常了!
一个小丫头,再怎么投缘,不过是身体弱了些,至于深更半夜的把沈伯伯请来吗!是不是太小题大做了?
心里这样想,行动上便有些迟疑,老爷子恶狠狠的盯着杨帆,“孽,子,快,抱,蓝蓝!”
杨帆忙上前,抱起女孩,不知为什么,在接触到女孩身体的那一刻,杨帆忽然觉得内心有些酸楚。
不一会儿,几个专家便匆匆赶了来。
“爷爷,”躺在病床上,叶兰有些不好意思,“我没事,是宸宇——”
“你们,检查。”老爷子没理叶兰,对身后的人说道。
回头看到叶兰可怜兮兮的望着自己的样子,几乎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撇开头,“有人去,不,操心。”
检查结果让叶兰自己都不好意思,虽然膝盖上青青红红的一大片看着吓人,却不过是些皮肉伤罢了。
老爷子放下了心,却是丝毫不愧疚,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
“爷爷,您赶紧和,杨叔叔上去休息。”叶兰坐起身,“不然,我就不睡了!”
“你——”老爷子很是窝心,想要笑,忙又绷住脸,沉默了会儿,“我,隔壁——”
杨帆深深的看了叶兰一眼,不得不感叹叶兰的魅力,竟这样容易就把老爷子打发了!
自己刚才本来正在为明天的音乐会做准备,忙的昏天黑地时却被杨铮一个电话给抓了来。自己一来,杨铮便借口去找人躲了出去,而且,都一个时辰了,还不露面,就剩下自己如坐针毡,被老爷子的冷眼剜了一刀又一刀,若不是老爷子忽然心急火燎的让自己推他下去,自己这罪还没个头呢!
再接杨铮电话,任他说的如何凄惨,自己都不能再上当!或者,打听打听小丫头在不在老爷子身边!
那那是什么小丫头呀,那分明就是天上普渡众生的观世音菩萨,一百试百灵的灭火器!
叶兰小心的推开房门,担心惊动歇在隔壁的爷爷,努力的放轻了脚步。
“叶兰?”
叶兰吓了一跳,回头,却是一脸疲惫的杨铮。
“杨先生,罗先生,还好吗?”
“你——”杨铮有些审视的看着叶兰,虽然方才有些混乱,可自己好像记得女孩,叫自己大伯,抱着宸宇大哭的样子真是像极了,上一世的,海蓝!
想到海蓝,杨铮的心里,很是酸涩。海蓝,那是自己当作女儿一样的孩子呀!也怪不得,老爷子,会这样稀罕这丫头,心里,也一定是觉得,好像,又看到海蓝了吧……
“不用担心,”杨铮放柔了语气,“已经没事了,宸宇只是,有些脑震荡,刚才只是昏过去了,现在已经没事了。”
“真的吗?”叶兰惊喜的抬头,又忙低下头,拼命的眨落眼中的泪。
“是真的。”杨铮想了想,“这么晚了,叶兰赶紧也去休息吧。”
“是。”叶兰慌乱的点头,又不好意思的冲杨峥一笑,“杨先生快去照顾罗先生吧。”
“那小子现在还没醒呢!”杨铮苦笑,“我先回家一趟,拿点东西。”
“您要走吗?”叶兰很是诧异,“那——”
“没事的,我一会儿就能回来。”杨铮说完,便转身离开了。
叶兰犹豫了片刻,想要离开,却又站住。
半晌,终于迈步朝杨铮出来的方向走去。
宸宇已经被转到了一个单人病房。
叶兰蹑手蹑脚的走了进去。
柔和的灯光下,宸宇紧紧的闭着双眼,黑亮如墨的头发更衬得脸苍白的毫无血色。
宸宇的睡颜很安静,薄薄的嘴唇微微张着,整日拧着的剑眉也舒展了开来,没了平日的酷寒之气,这时的宸宇就像一个睡熟的孩童,静谧而又恬适。
叶兰上前,小心的把输液的速度又调慢了些——很早就养成的习惯了,宸宇的心脏,承受不了稍微一点冲击,却又突然想到,方才那么重的撞击都没事,是不是就意味着,宸宇的心脏,真的没事了?!
自己以后,是不是就可以,不用再像上一世一样,活的提心吊胆了?!
告别过去
是啊,已经过去了!上一世的杨海蓝,人都化成灰了!自己这一世,只是叶兰!自己也只想做简简单单的叶兰!
不是早就决定了,别人的爱人,就让别人负责吗!自己,已有了全新的生命,有了爱自己的父母哥哥,这不就是自己上一辈子最想要拥有的吗?
叶兰狠狠心,转身想走,眼角却瞥到一角紫色的碎布,那不是——
自己亲手做的,配同裙子的那只同色系的袋子吗?怎么会在这里?
是了,一定是上次,自己慌张之下,掉在宸宇车里的!
叶兰苦笑,宸宇这是当成手绢用了吗?好好一个袋子,弄得这样破烂不堪!
上前伸手,便想把袋子抽出来。
“放手!放手!什么都可以拿去,这个,不行……”
安静躺着的宸宇忽然剧烈的挣扎起来,好像是处于极大的恐惧之中,动作太大了,带的输液瓶都晃动起来。
叶兰吓了一跳,忙丢了手,上前按住宸宇的两只胳膊,阻止宸宇再动。
“蓝蓝——”宸宇满足的呢喃了声,竟是慢慢的安静了下来。
叶兰一惊,宸宇,醒了吗?
等了半晌没动静,叶兰悄悄抬起头,长出了一口气,还好,宸宇还在睡着。
又忽然想到什么,难道,宸宇刚才跟人争夺的,就是这个袋子?
叶兰俯下身,小心的检查着宸宇的手——
顿时怔在了那里——那只手被勒的红一道,紫一道的,都已经肿了起来,现在看着,好不骇人!
紫涵慢慢的蹲下身子,眼中的泪又一点点滴落。
宸宇!你又何苦这样!
曾经,自己每给宸宇做一件衣服,便会给自己做一件同款式的,又会用剩下的边角料做一个精美的布包。自己曾多少次幻想,有一天,能和宸宇穿上这样的一组情侣装,那该有多幸福!
可是,结果呢?
有一天,宸宇当着自己的面发狠剪了那件刚做好的衣服——然后告诉自己,他讨厌那些衣服,更讨厌自己给他做衣服!
流着泪把那些碎步一点点捡起来,宸宇不知道,为了给那件衣服配一个精美的扣子,自己跑遍了几乎全市所有的大型超市,还因为太累了精神恍惚,差点和别人撞车!
多少次针扎了手,多少次一个人寂寞的在黑夜里偷偷的踩缝纫机……可一切,却只换来一句讨厌!
后来,自己才知道,宸宇只是讨厌,那个做衣服的人,叫做,杨海蓝!
你已经成了我的枷锁!勒的我简直无法呼吸!
宸宇连看都不愿看自己,留下这样冰冷的一句话,便偕着方辉扬长而去。
自己躲在屋里,发狠的想要铰碎自己亲手做的承载了自己所有美好憧憬的衣服。
宸宇不知怎么又回转,冷笑着看自己哭倒在那堆布料上。然后蹲下身,冷冷的俯视着自己,一字一句的说,他爱的是男人,对女人,没兴趣。所以,这些衣服,根本就不应该存在!不如,让这些衣服破布,还有所有有的不该有的,都彻底消失!
说完,抱着那些布料便走了出去!这次,宸宇再没有回头!
第二天,陈妈送来一个精美的袋子,说是宸宇少爷让转交的。
海蓝打开,是一堆布灰,里面还散落着熠熠闪光的的各色精美纽扣——自己怀着甜蜜的幸福,一个一个亲手选的和做给宸宇的衣服配套的纽扣!
“宸宇少爷还说,他和方先生去欧洲旅游了,会过的很开心,让小姐不要担心!”
心不是已经麻木了吗?为什么听到这句话,却还是会觉得血淋淋的痛?
那个人是方辉吗?宸宇爱的人,就是方辉吗?!
可现在,又为了这样一个曾经弃之如敝屐的袋子,连自己的命都不顾!
宸宇,到底怎么了?这个世界,到底怎么了?
叶兰擦擦眼泪,毅然站了起来,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杨铮回转时,护士正好也在,手里还拿着瓶红药水。
“杨先生,罗先生的手上好像也有伤。”
杨铮皱眉,看看宸宇勒的有些变形的右手,示意护士自己来就行。
凉凉的药水涂上去时,宸宇的手一颤,猛地攥住了棉签。杨铮往外扯了扯,竟动不了分毫,不由有些哭笑不得。
“蓝,别走!不,不要!求您,我会活的久一些!我会的!不要带走蓝蓝!求您!”
宸宇的脸痛苦的扭曲着,好像睡梦里正承受着无穷的痛苦!眼角处,有几滴晶莹的泪急速的滑落,很快洇入枕面,没了痕迹。
杨铮只觉得眼睛发热,不忍的撇过头去,为什么,一个两个的,都是这么个性子!
不知在外面的凉亭里坐了多久,天上最后一颗星星也隐没了行迹,四周陷入了冰冷的黑暗中。
叶兰终于起身,佝偻着腰,梦游一样的朝爷爷安排的房间走去。
真的很累呀,不但是身体,还有心……
“谁?”黑漆漆的房间里,有一个熟悉的声音小声的问道。
叶峰?
叶兰一怔,忙扭亮了灯。
叶峰紧紧的攥着床上的扶手,却又茫然的不敢乱动,身子贴着床,保护性的想要护住身后人儿,两只眼睛紧张的“盯着”门口。
“哥?你怎么在这里?”叶兰急道,已经这么夜了,还要爬五层楼,叶峰怎么摸到这儿的?!而且,自己明明恳请查房的护士去看叶峰了!
听到叶兰的声音,叶峰更是惊得张大了嘴巴,又慌慌张张的扭头,好像是想要确定床上躺得人是谁,:“你不是在这儿睡觉吗?什么时候跑出去了?”
“哥——难道你一直守在这里?”
“没,我才来不多会儿!过来!”叶峰忙否认,朝叶兰伸出手,身子却猛地一晃,显然是在椅子上坐的久了!手脚都僵硬了!
“哥,你头上怎么了?”叶峰的样子有些吓人,脸上有几块擦伤,额头上还有干涸的血迹。
叶兰忙上前一步,想要看的更仔细些,却被叶峰一把拽到怀里。感受到叶峰情绪的激动,叶兰吓得一动不敢动。
“兰子,被人,欺负了?”叶峰急急的抓住叶兰,声音都变了调,“都伤到哪儿了?伤的重不重?以后不许去打工了,那儿都不许去了!”
直到把叶兰抱在怀里,叶峰还是怕的几乎发抖。
听到第一声隐约传来的细微的哭声,叶峰就知道,哭的人,是叶兰!
摸索出了房门,摸到电梯哪儿才想到自己根本就看不到电梯层数,而电梯员早下班了!又摸索了半天,终于找到了楼梯,又由于太心慌,竟是直直的从楼梯上滚落了下来!
幸好碰见一个值夜班的护士,牵着叶峰的手把叶峰送到了这里!
从没听见兰子哭的那么大声过,兰子,该有多痛!才哭的这么大声。
叶峰只觉得内心犹如火泼油煎一样,被熬煎的痛作一团。却不敢惊动叶兰,让兰子,睡吧,有自己在这儿守着呢,自己这个没用的哥哥,也就只能这样眼巴巴的这样守着了!
“兰子,不管发生了什么,要记得,我是你的哥哥,是你的哥哥呀!在这个世上,我们是最亲的人!在这里,哥哥,只能靠着你,也只愿意靠着你!你知道,哥哥,心里,哥哥心里——”叶峰已是哽咽的说不成句!
叶兰的泪掉得更凶,那样骄傲的叶峰,即使眼睛看不见了,也绝不要别人的怜悯,现在却说出这样软弱的话,自己刚才的哭声,一定是真的把叶峰吓坏了啊!
“哥——”叶兰觉得冷冰冰的心房里,好像又渗入了一丝丝的温暖,往叶峰怀里缩了缩,“哥,没事的,真的没事,只是刚才摔了一跤,疼得狠了,才哭的!是兰子不好,害哥哥这样担心!”
“磕的很厉害?”叶峰摸索着扶叶兰坐下,“兰子别动,哥去给你叫医生。”
“没事——”
“什么没事!”却被叶峰急急的打断,转身的急了,叶峰又撞倒了刚才坐的椅子,椅子倒下时,正砸在叶峰的脚上,叶峰疼得倒抽了口凉气。
叶兰这才注意到,叶峰是光着脚跑出来的!脚脖处更是已经红肿一片!
“哥!你快坐下!”叶兰一把拉住叶峰,“脚都伤成这样了!”嘴里说着,泪又下来了!
“我说没事就没事!你躺着!”叶峰说得又快又急,推开叶兰,自顾自的向门的方向摸去。
“哥,小心!”叶兰惊呼,却还是晚了一点,叶峰又撞翻了一张椅子!
还从没见叶峰用这样的语气对自己说话,眼看着叶峰的脚又被狠狠的砸了一下,叶兰的心猛地一疼!
叶峰却仿佛被砸的不是自己的脚,反而走的更快更急!
“哥——”叶兰扑上去,从后面搂住叶峰的腰,“哥生气的话,骂我打我都行,就是不要这样子!我,我心里难过!”
叶峰的脊背挺得笔直,却一动不动,任叶兰的泪水濡湿了自己的背。
“兰子,哥,没,没有生你的气,”半晌,叶峰艰难的开口,语气里是说不出的颓丧绝望,“都是,哥,不好,是哥连累了,连累了兰子!”
哥哥这是一种变相的自我惩罚吗?!
“哥,不是,不是!”哥,不是因为你,不是因为你呀!兰子错了!都是兰子的错!从今后自己会只是叶兰,快快乐乐被爸爸妈妈哥哥当心肝宝贝一样疼着宠着的叶兰!
那些前尘往事,就让它随着海蓝的死而彻底结束吧!
冲突
“方辉?”张开眼睛的宸宇有些错愕。
洁白的四壁,洁白的被褥,配上淡淡的来苏水味儿——自己是在医院?
“海蓝呢?”宸宇有些茫然的问,像是个迷路的孩子。明明记得是和海蓝在一起,不由用手攥住揉皱的前襟,那里,好像还贮藏着海蓝一颗颗让人心痛的泪滴!
“没有海蓝。”方辉的声音冰冷而空洞,“海蓝她走了,已经走了一年了!宸宇,你确定,你要一直这样下去吗?你还要沉浸在你的梦里多久!你是不是一定要我说出——”却又猛地停住,躁乱的看着罗宸宇,那不停起伏的胸膛,好像在诉说着主人内心的愤怒和挣扎。
“宸宇,”方辉抚了抚自己因为来的太急来不及打理的乱发,定了定神,那件事,不能告诉宸宇啊……
“宸宇,你知道像你这样的病人有获得心脏捐赠的机会而且做了手术后又能恢复的这样好的几率有多小吗?”方辉轻柔的把手放在宸宇的心脏上方,眷恋而又哀伤的样子,好像那是自己久别的爱人。
“或许,这颗心脏原来的主人是个非常非常热爱生命的人!她善良,活泼,美,美好,她对这个世界充满爱……”方辉的声音顿了顿,好像在努力的压抑着什么,“可是,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她不得已离开了这个世界。现在,你那样幸运的得到了这颗心脏,难道不应该更加幸福快乐的活下去吗?”
握住宸宇的手,“宸宇,就算是为了海蓝,还有这颗心脏的主人,让自己快乐起来,好好的活下去,好吗?”
宸宇撇开头,慢慢的把手抽出来放在被褥里,“方辉,我累了。”便闭上了眼睛,病房里恢复了死寂!
“宸宇,我是傻了,才会对你说这些吧!”方辉喃喃着起身,头也不回的朝病房外走去。
难道自己当初错了吗?人生若可以回头,自己当初还会答应宸宇吗?
原以为生命很长,岁月静远,愿以为自己是朝着真爱奔跑,终有一日,会把自己的宝贝掬在手心!却为什么就那样猝不及防的失去,永远的错失了生命中的唯一?
“海蓝,干嘛这样拼命!”捧着小女孩青肿一片的小手,男孩心疼的吹个不停。
“我要保护宸宇!”小女孩语气坚定,眼里的泪却转了一圈又一圈,最后还是拼命的眨了回去。
“干嘛要保护那个废物!他是男生哎!”男孩继续心疼的呼呼,心里却对那叫宸宇的男孩充满了厌恶。
“不许你这样说宸宇!”女孩愤怒的抽回手,“宸宇才不是废物,他只是病了!我不要再理你了!”
“好好好,我错了,我再不会说宸宇了,海蓝不要生气好不好!”男孩赶紧追上去,小心小心翼翼的看着女孩难过的样子,直想捶自己几拳,为什么要惹海蓝伤心!
“我真的知道错了!”男孩执著的拉住女孩的手,“好了啦,我长大后去学医,一定把宸宇的病治好!”男孩说的信心满满,心疼的握住女孩的手,“我一定会做到的,海蓝可不可以答应我,我把宸宇治好后,海蓝一定要每天都开开心心的,和——,好不好?”很小心的咽下了那句“和我在一起”,看着女孩微微的点头,内心里顿时充满了甜蜜。
那点点的温暖仿佛还留在指尖,那镂刻在心田上的容颜却已化为飞烟!仿佛听到命运的列车尖锐的呼啸着从身边一掠而过,海蓝,其实啊,我一直在后面拼命的追赶,可为什么,却在人生的逆流中距你越来越远……
直到,此生,再不能相见!
永远的失去你,这就是老天对我们的惩罚吗?!
海星酒店是没有夜晚的。
林晔几个人选了靠近琴台的桌子。
酒红色的桌布,优雅的氛围,可林晔仍然觉得内心压抑不住的烦躁。
“晔,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吗?”脖子上挂着骷髅坠饰头发染得乱七八糟的男孩冲林晔举了举酒杯,“怎么想到来这样闷的地方?”
“莫不是阿晔要改变形象,从此当王子了?”另一个银发男孩抿了一口酒,眯着眼道。
“闭嘴!”林晔横了几个人一眼,眼光却落在闷头喝酒的刘亮身上。
“亮子,你女朋友呢?”林晔装作不在意的喝了口酒,耳朵却不自觉的竖了起来。
“女朋友?”刘亮抬起头,脸色有些诧异,“什么女朋友?”
刘亮的心情这几天非常糟糕。
前几天接到妹妹刘萍的电话,才知道萍萍也考到b市了,虽然是一所二流大学,但好在专业还不错,而且,以后,就可以经常看到妹妹了!
本来说好的让萍萍提前来b市,好好的玩玩,可是就在刚刚——
“阿亮,你打电话给萍萍,还是让她开学时再来吧。”爸的脸色不太好看,“你阿姨这段时间身体不好,再突然多个人,你阿姨也顾不过来不是。”
刘亮摔了门就离开了。
这真的是那个小时候总爱让自己骑在他脖子上的爹吗?萍萍是别人吗?那是自己的亲妹妹,是面前这个人的亲生女儿啊!
足有二百平方的房子,却容不下一个萍萍!
刘亮的表情让林晔很满意,那个女孩,和刘亮并没有什么关系吧?这样想着,心里不自觉的就有些窃喜,不喜欢吃的西兰花好像也蛮有味道的。
抬腕看看表,已经十点了,琴台那里怎么还空着?今天,不会有人弹琴了吗?看了一眼又闷头喝酒的刘亮,却又有些模模糊糊的喜悦,只有自己一个人见过blue如此美丽可爱的一面呢!
“走了!”blue今天是不会来了!林晔站了起来,其他几人早已意兴阑珊,忙呼啦啦的跟了出来。
“我请大家去k歌。”骷髅挂饰的男孩兴奋道。
“你们去吧,我还有事。”林晔摆摆手,径自朝自己的跑车而去。
“晔这几天怎么了?”众人面面相觑。
林晔却完全不理众人想些什么,发动了车子便扬长而去。
“晔,你回来了?”
林晔刚泊好车,身后便响起了一声欢呼,紧接着便是女孩的热烈的拥抱。
“我就说过吗,俩孩子感情好着呢!”林勇健朝着林晔瞥了一眼,眼中有着浓浓的警告意味。
“孔叔叔好,阿姨好。”林晔礼貌的招呼,手下不着痕迹的把琳娜推开了些。
“嗯,小晔回来了?”孔方文细细的打量着林晔,笑吟吟的开口。
“正好,你回来了!”林勇健冲儿子一笑,“我正要打给你呢。有些事,希望听听你的看法。”
“爸,我今晚喝了些酒,头有些疼,就不妨碍你和孔叔叔了。有什么事,你们商量就成。”又礼貌的同孔方文打了个招呼,便头也不回的上楼了。
“晔!等等我。”琳娜忙追了上去。
“方文,咱们继续好了。”林勇健热情的说。
孔方文不自觉的皱了皱眉头,可看着欣喜若狂的女儿,迟疑了下,终于点了点头。
“蓝蓝,不去了。”
老爷子盯着叶兰,就差夺过手机亲自对埃德蒙讲了。昨天晚上,听到叶兰的哭声,老爷子唬得魂儿都要飞了,万幸,叶兰只是有些轻微的磕伤,可自己却再也不敢冒险了,哪怕叶兰有一点点受伤的可能,自己都绝不允许!
“爷爷!”叶兰半蹲下身子,伏在老爷子的膝盖上,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说动叶峰,没想到后面还有更难啃的骨头,那样理性的爷爷,什么时候变得这样蛮不讲理了?
“爷爷,我只要再去做二十天就好,已经跟人家说好了的,怎么能这样不讲信用?爷爷不用担心,我答应你再不会出现昨晚那样的事。再说,你也不想兰兰做个言而无信的人不是?”
老爷子心疼的看着眼前的宝贝,别说二十天,自己是一刻都不想让叶兰从自己面前消失呀!
“不去!”为了防止自己心软,老爷子就是不看叶兰。
“好爷爷啦——,兰兰会心里不安的!”叶兰摇晃着老人的膝盖,手下还不停的帮老爷子抓痒。
“你——”老爷子想要憋住不笑,可眉毛却不自觉的扬起。
“那你答应,开学后住在家里。”老人想了想,霸道的说。
“爷爷放心,兰兰一定会经常去看你。”避开了住家里的说法,叶兰的眼有些苦涩。那里,不是自己的家了啊!
老爷子捻着叶兰的一头秀发,眼睛也慢慢的有些湿润。
“那就十天吧。”老爷子终于让步,可是时间却缩短了一半。
“十天?”叶兰傻眼,“埃德蒙——”
“十天后你不辞职,我就让埃德蒙开除你!”老爷子威胁道。
“爷爷!”叶兰简直哭笑不得。
警告
叶兰对着镜子拍拍脸,昨晚果然哭的狠了,两只眼睛都肿的跟个水蜜桃似的了!
怪不得爷爷刚才那么生气。可是,爷爷的进步好快啊,说话已经这么连贯了!沈爷爷也说,真不敢想象,短短几天,爷爷就能恢复的这样好。
“说不定再修养个把月,阿铮董事长的位子还得再退给你爸呢。”
又回头对叶兰笑道,“兰子可是我们的头号功臣。”
大伯有些心神不宁,自己那个妈却禁不住一再拿眼睛剜自己,自己上一世,怎么会做了她的女儿呢?明明是这样的讨厌着自己的一个人!
冲了个澡,觉得身上好像更乏了,昨天,自己也就睡了不到俩小时吧,这会儿,终于觉着累了。
“笃笃笃。”有些急促的敲门声。
叶兰狐疑的坐起来,来找自己的吗?难道是叶峰——
这样想着,忙从床上下来,趿拉着鞋子去打开了门。
门外的人是朱美凤。
叶兰一怔,还是礼貌的闪开身子,让朱美凤进来。
拉过病房里唯一的一张椅子坐下,即使是在病房里,面对的也不过是一个没见过什么世面的乡下小丫头,朱美凤却仍然正襟危坐,保持着上流贵妇人的高雅气度。
叶兰默默的跟在后面,侧身坐在了床沿上。
上一世,这个女人还是自己的妈妈时,叶兰就从来不知道见了面该跟她说些什么,这一世,叶兰苦笑,好像更糟糕!从第一面,自己就能深切的感觉到那特意针对自己的极深的敌意。
室内陷入了一片死寂。
“叶小姐。”很满意自己给对面这个女孩带来的威压,朱美凤终于缓缓开口,不意外的看到叶兰好像身上一僵。
叶兰拼命克制住想要站起来甩手离开的念头。
这种氛围自己不止一次感受过。
得体而礼貌的命令自己不许喊她妈妈,只称呼miss朱时如此;淡然的向自己表示,她从来不喜欢女孩,所以不要惹她生气时如此;宽大的起居室里通知她跟爷爷走从此不用回来时仍是如此……
即使面对的是自己不过几岁的小女儿,也要始终保持那高高在上的贵妇人样子,正如现在,面对自己这样一个一向瞧不起可能什么都不懂的土包子,也要维持高高在上的贵妇人气质。
这个女人,就不累吗?!
“我听说,老爷子想让你住到我们杨家老宅去?”刻意咬重“我们”这两个字,锐利的眼光更不自觉透露出女人内心的愤怒。
是啊,嫁给杨帆这么多年,还生了一个老爷子最爱的宝贝孙女,可谁知,却愣是没有入住老宅的资格!
一个农村来的小丫头,凭什么?竟然这样不费吹灰之力的就取得了老爷子的欢心,看老爷子的样子,几乎和当日宝贝蓝蓝一个样子了!
可蓝蓝,那是我的女儿,是生来就注定要锦衣玉食的!而面前这个乡下丫头却凭什么可以得到这样的待遇!
“朱女士可能误会了,老爷子只是请我帮他做复健而已,至于入住老宅之类的话,叶兰从没有听说过,您可能是听岔了。叶兰和你们杨府非亲非故,又怎么有资格住在那里。”叶兰稍稍正正身姿,不卑不亢的回道。
“你知道自己的身份就好。”叶兰的平静让朱美凤有些讶异,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却又说不上那里不对。
“什么人就是什么命,不要妄想得到自己不该得到的东西。这世上,有些东西你能碰,有些东西你不能碰。我家老爷子,只不过看到你,想到了我的,孩子,”说到孩子,朱美凤的声音忽然一低,是自己,亏欠了那个孩子!却又很快掩饰了过去,“才对你这样客气,叶小姐可千万不要想歪了。”
你的孩子吗?叶兰只觉心里更苦,张张嘴,却又闭上。
“听说你哥哥在我们公司做兼职,做得好了,将来前程不可限量啊。”别有深意的看了一眼叶兰,“我们会为老爷子聘请专业的复健人员,叶小姐是个聪明人,希望以后不要再缠着我们老爷子。”
“您的话说完了吗?”叶兰压住内心的怒气,抬起头,直视着朱美凤,那眼里的锋芒竟让朱美凤有些不安。
“您说的话我已经听到了,现在,我累了,想要休息了。”为什么要拿自己一点点也不爱的孩子去作为对付别人的子弹?这么快就调查了自己的家人吗?紧张到疯子一样的往外驱赶每一个可能的入侵者吗?
可,杨家的财富再多,始终只是杨家的,这样的贪婪,又有什么用呢?
朱美凤的脸色一变,刚想说什么,却被轻轻的敲门声给打断。
叶兰打开门,外面站的人,竟然是罗宸宇。
朱美凤的神情有一瞬间的尴尬,却又很快恢复正常,审慎的瞟了一眼两人,便昂首挺胸的走了出去。
“您有事吗?”叶兰站在门边,却并没有让宸宇进来的意思。
“我——”罗宸宇有些慌乱,却又很快恢复正常,礼貌的举起手里的果篮,“听说昨天是你救了我,还因为我受了伤,实在是过意不去。”
“没什么。”叶兰接过果篮,“不过是帮您叫人,也没帮什么大忙的。”
两只亮晶晶的眼睛迅速扫了一眼头上缠着纱布的宸宇又很快撇过头去。
手中一下子空了的宸宇呆了一呆,再笨的人也可以看出,叶兰并不欢迎自己。
商场上令人胆寒的冷面修罗第一次感到手足无措。
“啊,对不起。”急急的拦住想要进去的叶兰,宸宇的脸色更加苍白,“我还有一个问题,叶小姐看到我时,还有没有别人在场?”语气里竟带着说不出的急切和,紧张。
“没有。我见到罗先生的时候,只有罗先生一个人躺在地上,旁边什么人也没有。”叶兰斩钉截铁的说完,便头也不会的进了屋,“罗先生身体还没复原,还是快回去躺着吧。”说完,自顾自的掩上了门。
罗宸宇身体晃了一晃,果然是自己在做梦吗?可梦中的海蓝却为什么那样真切!为什么要,救了自己呢?要是能就那样伴着海蓝离开,该多好!
海蓝呵,海蓝!
“宸宇,你怎么就这样跑出来了!”杨铮的声音在身后响起,罗宸宇缓缓道转身,脸色却白的跟张纸相仿。
杨铮忙上前一把扶住,脸上是满满的不赞成,“宸宇,你年龄也不小了,不要老是让你妈为你提心吊胆!你在这儿住院,可是瞒着你妈的,我只对她说,你去国外考察一个项目,顶多一个星期就可以回来,你这个样子,让她瞧见了,可怎么得了!”
抬头看看病房上的门牌号码,咦,不正是叶兰住的那间吗?
回到病房里,护士小姐已经在等着输液了。
罗宸宇无力的瘫倒在病床上,困倦的闭上了眼睛。
“对不起,我来晚了。”护士看着被拔掉后扔到一边的针头,心里有些惴惴不安。
知道总经理大人向来不喜别人打扰,大家都是掐着时间进来,没想到这次竟来晚了,来时看到病房里已经空无一人,真是吓了一跳!明明这会儿是自己的值班时间,可针头并不是自己拔的,看情形保不齐是总经理自个等的不耐烦了拔掉的!呜呜,自己会不会因为这个被炒鱿鱼呀?!
“实在是,昨晚我值班时,那瓶水输了将近两个小时才完,我以为这瓶水还得那么长时间,所以就来晚了……”护士小姐继续小心翼翼的解释。
“没事,不是你的错。”看小护士紧张的样子,杨铮忙出言安慰,“扎好了针就先出去歇着吧,没关系的。下次注意些就好了。”
躺着的宸宇却慢慢把头埋进柔软的枕芯里,除了海蓝,就是妈妈也没有将时间掐的那么准的,“太快了,宸宇受不了。”每一次都绝不容反驳的一点点调试输液的速度,终于让她摸索出最佳时间。
“一小时又五十二分的时间刚刚好,这个速度宸宇的精神状态最好,又不会对身体有什么不好的影响。嗯,以后输水时就要用这个速度。”
只要经海蓝的手调试的输液瓶,每次都会以那样一个准确的时间结束,前后误差从没有超过十秒!
将近两个小时吗?眼睛中一片火辣辣的,心口又在钝钝的痛,“叔叔,昨晚,是你帮我调的吧?谢谢你。”
“啊?什么?你的输液瓶吗?我没碰过呀,怎么,有什么不对吗?”宸宇的萧瑟让杨铮有些难过,肯定是,又想到海蓝了!
“对了,见到叶兰了吗?昨晚上,那小姑娘大哭的样子真吓了我一跳!那孩子肯定是吓坏了,抱着你‘宸宇宸宇’的叫着,吓得我魂儿都快飞了,水灵灵的小姑娘哭起来没想到也能这么惊心动魄!”杨铮笑着转开了话题。
“您说,是叶小姐把我送进来的?”罗宸宇小心翼翼的求证。
“是啊,我出来时,你正压在她的身上,看她的样子,肯定是背你走时被压趴下的!”
复明
今天就是叶峰拆线的日子。
一大早叶兰就坐立不安。
反倒是叶峰,一脸的平静。
“兰子,去买杯鲜牛奶来。”叶峰小声说。
“哦。”叶兰慌忙跑出去,却哗啦一声带翻了床上的一听饼干。
“笨兰子。”叶峰勾勾嘴角,拍了拍叶兰的手,“这么笨手笨脚!还说自己不是八戒!”
“哥——我是八戒,那你是我家猴哥了!”叶兰不服气的回道。
“对呀,”叶峰笑吟吟的说道,“我就是有一双火眼金睛的猴哥。所以,兰子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吧,等拆了绷带,你哥马上就能辨出你的真身,哇,那里跑来这么一头漂亮的小猪!一定要赶紧带回家,扔到圈里让姆妈养起来!”
“不理你了。”本来紧绷的心情,好像稍稍放松了些。
始终保持着那样轻松的微笑的姿势,听着那门缓缓关上,然后,那一边轻一边重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叶峰脸上的笑容也一点点的敛去。
攥紧的手心里湿湿的全是汗,胸腔里的那颗心扑通扑通的好像要蹦出来,无助的惊惶,未知的恐惧……
所有的一切形成了重重的威压,迫的叶峰几乎喘不过气来!
想要痛哭,想要嚎叫,想要狠狠的发泄……
可是,不行啊!身边是比自己更脆弱的兰子!兰子,还那么小,兰子比自己更怕!
自己是哥哥啊,是即使瞎了残了也可以为兰子撑起一片天空的哥哥啊!
所以,自己不怕,也,不能怕——
一遍遍的告诉自己,有最好的爸妈在遥远的小村里健健康康的守着那个贫寒而温暖的家,有最疼惜的宝贝好好的呆在自己身边,自己所珍爱的一切,都那样美好的呆在那儿,自己还有什么好忧惧的呢!
可是薄被下的手却死死的抓住那老旧的手机,像是要从中汲取站起来的力量——
手机的屏幕上,是叶峰凭着记忆翻出来的那帧吓到了叶兰的相片——杨海蓝大学毕业时,笑的可爱而又纯真的一帧相片。
轻盈的脚步声渐渐的走近,叶峰的脸上又挂上了温和的笑容。
“哥,牛奶。”走的快了,叶兰有些喘。
“跑那么快干嘛!大热的天!”叶峰温暖的大手摸索着抚上了叶兰的额,细细的拭去叶兰脸上薄薄的细汗。
“哥,快喝!”叶兰献宝似的举起手中的牛奶,“那人说这是刚挤出来的鲜牛奶呢!”
“傻丫头!这么个现代化的大都市,上哪儿找刚挤出来的鲜牛奶!你以为这是咱家呀!哥今天吃的可够多了!倒是我们家小猪,只吃了几口就说饱了!小猪太瘦了可卖不了好价钱了!”摸索着接过牛奶,又撕开盖子,递给叶兰,“快喝了吧。”
半晌,叶兰的方向却没一点动静。
叶峰疑惑的伸出手挥了挥,试探着叫:“兰子,在吗?”
两只柔柔的小手包住了那只大手,“嗯,在呢!”却有些浓重的鼻音。
“果然是天蓬元帅下凡!”叶峰哼了哼,笑笑的拨拨叶兰的发。
“嗯?”叶兰不解,张大眼睛瞧着叶峰。
“猪八戒那个天蓬元帅呀,不就掌管着天河吗!所以我家的这头小猪才总是下雨!”
“臭猴哥!”叶兰张牙舞爪的扑上来,兄妹两个闹做了一团。
“笃笃笃。”有轻轻的敲门声,叶兰回头,却是宁柘林,正温和的看着兄妹二人。
礼貌的冲叶兰颔首示意,宁柘林提着满满两大兜东西走了进来。
“哥,是宁先生。”叶兰小声的对叶峰说。
“宁哥吗?您怎么来了?工作那么忙,还老要宁哥替我操心。”叶峰忙要起身下床,却被宁柘林紧走几步给拦了下来。
“说什么傻话!好歹,你叫我一声哥呢!”
前几天,朱美凤特意跑来问了自己有关叶峰的事,看她的脸色就知道,又要找人不痛快了!可叶峰明明和策划部八竿子都打不着啊,怎么会惹上朱美凤这样一个厉害人物呢!
有些不放心,便买了东西一早赶了来。
结果叶峰却不在506病房了。
问了护士才知道,叶峰已经换到单人病房了,而且听说,还是老董事长亲自下令调换的!
怪不得朱美凤要跑来找自己讨要有关叶峰的信息!
不过,以老董事长严厉到甚至有些不近人情的个性,怎么会和叶峰扯上什么关系呢?明明是两个世界的人,还是两个风牛马不相及的人!
“李医生马上就到了,”宁柘林抬腕看了看表,“我刚才问过了,说是你的眼睛应该没什么问题了!”
“宁哥,谢谢你!”叶峰的语气很真诚。
“哟,小宁怎么也在这儿啊?”随着一个爽朗的声音,沈正明迈步进了病房,后面还跟着坐在轮椅上的杨智辉,还有正海医院眼科的拔尖专家。
屋子里登时站满了人。
“董事长好,沈院长好。”宁柘林忙直起身,恭恭敬敬的和进来的这一群人打招呼。
“小宁也来了。”杨智辉敷衍着应了声,便心急的寻觅叶兰的影子。
“沈院长好。”叶兰咧开了嘴,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上前自然而然的接过护士手中的轮椅。
老爷子登时眉开眼笑。
“这个老家伙!”沈正明笑骂道,“你是七十岁还是七岁呀!一见到兰子,马上就退化成了小孩子!”
又突然皱起眉头冲叶兰不满的说道:“兰子,你怎么能够这样做!”
正对着老爷子笑个不停的叶兰吓了一跳,“沈院长,我做错了什么吗?”
“还说!”沈正明眉毛皱的更狠,“你叫这个老家伙爷爷叫的多亲,怎么轮到我,就成了干巴巴的沈院长!”沈正明说着,脸上一脸的控诉,一副受尽了委屈苦大仇深的样子。
“那是自然!”老爷子骄傲的抬起下巴,“我家蓝蓝,干嘛要管你叫爷爷!”
“哟哟,我看看,我看看,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这么多小辈面前,智辉你今天的作为可有损你的光辉形象啊!”沈正明笑着打趣。
周围顿时传来一阵善意的笑声,自从大小姐去世,还真再没见过老董事长这样风趣的样子!
宁柘林陪着大家笑了下,眼睛却不自觉的溜向叶兰,眼光里充满了探究。
叶峰的心里却是甜蜜蜜的,自家兰子就是招人爱吗!
“好了了,沈爷爷。”叶兰无奈的看着这两个加起来都一百多的人互相取笑,真是哭笑不得,“是兰子不对,还是快帮我哥看眼吧。”
“丫头那里错了?”老爷子很是不满的瞪了一眼沈正明,“干嘛让我家丫头给你道歉?”
叶峰的主治医生李森赶紧上前,“我先给叶峰再检查一遍,没什么问题,马上就可以拆去纱布了。”
叶兰有些紧张的看着李医生的动作,心简直要提到嗓子眼了。
一只苍老的手轻轻拍了拍叶兰,熟悉的温度让叶兰马上意识到,那是爷爷的手,反手轻轻握住,手却止不住有些抖。
李森一点点的拆开覆在叶峰脸上的纱布。
“先别睁眼,闭上眼适应一会儿。”李森嘱咐,又打手势让把房间的光线调暗。
“好了,现在,可以睁眼了。”
叶峰慢慢的睁开眼来,却又猛地闭上。
叶兰紧张的几乎不能呼吸。
“不要怕,大胆睁开。”
叶峰的眼又一点点张开,前面影影绰绰的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晃,慢慢的,那些晃动的东西逐渐定格,那是很多人,而站在最前面的便是——
“兰子!怎么又哭了!”叶峰心疼的一把揽住了叶兰,准确的抽出桌案旁的餐巾纸一点点的帮叶兰拭去脸上的泪滴!
“叶峰,你看的见了?”宁柘林有些炙热的盯着叶峰的黑眸,惊喜的叫道。
“真的吗?哥,你真的看的见了吗?”使劲挣脱叶峰的怀抱,叶兰拼命的想看到叶峰的眼睛里去!
“真的!”一道泪水从叶峰脸上滑落,“兰子今天穿了一件粉色的上衣,还穿了一条白色的裤子,哥哥说的对吗?”
“嗯嗯!”叶兰拼命的点头,嘴里却再也说不出其他话来!
“兰子!我真的又看见了呢!”叶峰一把抱起叶兰,作势要向上抛,唬得叶兰尖叫着死死的抱住叶峰的脖子。
“呵呵呵。”众人又哄笑了起来,只有坐在轮椅上的老爷子,嘴却噘起了老高,斜斜的看着沉醉在喜悦中的叶峰,一脸的不痛快!
“我好高兴啊!”终于双脚着地的叶兰穿花蝴蝶一样飞了过来,抱住老爷子的额头就亲了一口,“爷爷,我哥又能看见了呢,我真的好高兴啊!”
老爷子仿若被人点了|茓道,一下子怔在了那里,只是那久已干涸的眼眸却瞬间湿润。
林晔的决定
“嗨,blue,我们已经等到花儿都谢了,眼睛也穿了!”
叶兰刚一进酒店,迎面就碰上埃德蒙。
“嗨!埃德蒙,你的眼睛也要穿衣服吗?在哪里?”叶兰打趣的问道。
埃德蒙酷爱中国文化,对古老而美丽的方块字更是感兴趣,学了什么新词,就马上要显摆一下。
“我的眼睛穿了,是因为想见到你啊!”埃德蒙闭上眼睛做抒情状,“几天没见到我了,blue的眼睛就没穿吗?埃德蒙受伤了!”说完夸张的捧住心脏。
“咯咯咯——”叶兰抿嘴笑了起来,“埃德蒙,是望眼欲穿了,不是眼睛穿了!”
“Why?不都是穿了吗?”埃德蒙有些犯难,蓝色的眼眸里写满了疑惑,却又旋即释然,促狭的冲叶兰眨眼,摊了摊手,“不是我一个人的眼穿了呢,还有另外一个 handsome boy哟!你再不来,那张钢琴恐怕要被一双炽热的眼给烤化了!”
叶兰疑惑的顺着埃德蒙的眼睛看去,正对上一双自打看见叶兰进门后,便瞬时两眼晶亮的眸子。
是林晔。
已经连续几天都没见着叶兰了。
去自家卖场,也没见着叶兰的影子,大少爷又拉不下脸面去问。
以为会在酒店里看到女孩,谁知酒店的琴台也是空的。
今天又一早来了,现在都八点了,可还是没个人影。
正心烦意乱时,却陡然看见了那一身淡蓝色裙装的叶兰。
叶峰复明的愉悦,让叶兰的眼一直笑眯眯的弯成了两枚月牙,那里面盛满了蜜糖一样的幸福,让每一个看到的人都不由的深深陶醉。
叶兰微笑着冲林晔点了点头。
林晔不由有些受宠若惊,除了自己喝醉的那一次,叶兰还从没对自己这样和颜悦色过。
林晔反射性的冲叶兰笑了下,只是皱眉的时间太长,连自己都觉得笑的有些僵硬,心里不由有些懊恼。
叶兰却并不在意,翩然向安静的琴台走去。
不片刻,便有温馨而又欢快的曲子从那双美丽修长的手下流泻而出。
林晔做了个手势,一个服务生马上上前。
“XO。”
又突然想到什么,“算了,不要酒了,来一杯水,要加冰;对了,再来一杯珍珠奶茶。”
一首曲子弹完,紫涵微微活动一下手指。
“小姐,您的奶茶。”服务生上前,小心的端上一杯冒着香气的奶茶。
“我的?”叶兰眨眨眼。
“是。”被叶兰的好心情感染,秉持着笑容标准化的服务生也笑的多露了几颗牙,“那位林先生送您的。”
叶兰回头,正对上有些羞赧的林晔,神经质的晃动的脚,泄漏了林晔内心的忐忑。
叶兰举起茶杯,无声的冲林晔说了声“谢谢。”
林晔的心情登时放松了下来,突然觉得,今晚的夜色好像特别美,海星酒店的设计真别致,穹形的拱廊让人的视野如此开阔,能清晰的透过擦的纤尘不染的玻璃看到外面的点点繁星,林晔觉得自己从没见过这么美丽的星空呢。
合上钢琴盖子,叶兰走出酒店,小小的打了个呵欠。
“兰子,下班了。”第一次见面时那个热心的保安,善意的和叶兰打着招呼。
“嗯。二涛哥,今天是你值班吗?”叶兰笑着应道。
被叶兰明亮的笑容晃花了眼,王二涛微微愣了片刻。
王二涛也是一个农村孩子,在职业高中混了三年(当了保安后王二涛才发现老爹真是英明,现在当个保安也至少得高中毕业呢!),好在身强力壮,人长的也精神,顺顺当当的便得到了这家跟皇宫一样的大酒店的保安职位。
到这里,二涛才发现,自己老家开个大ρi股车都牛的不得了的那些所谓老板,跟出入酒店的客人相比,差了恐怕十万八千里都不止。
各种自己连牌子都叫不出来的名车停的满地都是,听一个来的早的同乡跟他说,那些车,便宜的恐怕也得百十万——
哇!王二涛的眼睁的溜圆。
“你知道到这酒店里住一宿得多少钱吗?”
“多少?”
“最少也得这个数!”同乡伸出三个手指头。
“三百?”王二涛抽了口冷气,什么房子,要这么贵?
“三百?”同乡嗤了一声,“再加个零!”
二涛的眼珠已经不会转了,三千?就找个床睡一宿?还是,最便宜的?
自己老家底上两层楼一二十间房子也不过十多万,在这儿睡一个月就会生生把自家攒一辈子才竖起的楼房给睡没了!
每一次看到酒店里进进出出的人,二涛都觉得有一种威压感,不自觉的就心里发怵,觉得那些出入酒店的客人个个都活在云彩眼里,高不可攀的都不真实了。
可这个总是打扮的很好看的女孩,每次见着自己,都会笑眯眯的和自己说话,还不让自己叫她小姐,让叫她的名字,还每次都叫自己二涛哥。
王二涛第一次觉得大字不识一个的爹妈起的名字还蛮有水平的,从兰子的嘴里叫出来好像分外好听。
听兰子说,她也是农村的,王二涛听着真觉得自豪,咱农村人打扮起来可比那些城里人漂亮多了!那些有钱人穿的衣服倒是支棱,就是一个个冷冰冰的,好像就没过过一天舒心日子。人挣钱不是为了高兴吗?怎么那些人钱挣得多了,一个个倒每天愁眉苦脸的?
“唉,兰子!”忽然想到什么,王二涛忙叫住正要穿过停车场的叶兰,“这一段时间路上不安全,咱们总经理前儿就在往南一点的地方被打劫了,听说还受了伤!我马上就该交班了,你稍等会儿,我送送你。”
“不用了——”叶兰忙摆摆手,心里却很是愉悦。重生为叶兰后,觉得自己笑的好像比上一辈子加起来还多。生活的贫寒固然让人有这样那样的不如意,可再不用日日算计个不停,连别人多看自己一眼,都要放在脑子里回放几遍!说什么话,吃什么饭,那一件事不得细细盘算?
而现在,一个轻轻的微笑就可以换来对方真诚的相待,一句平常的问候就有人愿意为你不辞劳苦!这些都是原来高高在上的杨海蓝从没有体会过的!而这样全新的体验让叶兰只觉得说不出的幸福甜蜜。
钱财多了,固然是一件好事,可生活的空隙全被钱塞满却必然会抽走本就稀薄的幸福的空气!
“我马上就交班了,兰子你别急,再等几分钟就好!”王二涛几步追上叶兰,语气里透着真诚。
“二涛哥——”
“不用这么麻烦了!”斜刺里突然伸过来一只手,恰恰挡住了二涛的路。
王二涛吓了一跳,抬头一看,是自己店中的客人,一个打扮的很精神长的也很抢眼的小伙子,忙后退一步,礼貌的鞠躬。
“走吧。”林晔自然的拉住叶兰的手,“我送你。”
叶兰有些反应不过来,都这个时间了,林晔怎么还在这里呀?!
“兰子,你认识他吗?”虽然员工守则的第一条就是要牢牢记住,“顾客就是上帝”,可王二涛还是鼓足勇气拦住了林晔,审慎的目光让林晔心头的火一窜一窜的!
已经在车里坐了很久了!
林晔做事,向来不喜欢拖泥带水。这几天里,不管做什么,脑子总是不由自主的转到那个清丽而倔强的女孩身上;看惯了父母的爱情游戏,领略了太多的逢场作戏,林晔从来都对所谓爱情嗤之以鼻。
可今天,当那个淡蓝的身影出现在酒店门口时,林晔突然觉得一种从没有过的充实!好像是胸膛瞬间被填的满满的,所有的不快、躁动、不安等等瞬间烟消云散。
从没有过的陌生的情绪。
林晔有些懵了。
自己,心动了吗?!
好,那就抓住她!
可坐了几个小时,愣是想不出一个好的追女孩的方法!送花?太烂了吧?送首饰,好像有些俗!……
林晔正抱着头苦思冥想,却被外面的喧闹声打断了思路,顺着声音看去,林晔的火蹭的就上来了!
一个一脸傻笑的家伙正对着叶兰纠缠不休!
自己想了这么久,连个搭讪的方法都没想出来!那个高粱花子倒好,一上来就想要约会!
林晔忽的推开车门就蹦了下来,直到牵着叶兰的手,林晔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
“兰子,你认识这位先生吗?”看着有些发傻的叶兰,王二涛提高了声音,看向林晔的眼睛更是充满了警惕。
林晔的汗忽然就下来了,觉得手指都要僵硬了。
“你——”叶兰的脸色有些难看。
林晔的手上不自觉的使劲。
“你抓疼我了!”叶兰终于忍无可忍。
“啊?”林晔脸上一红,慌忙放开手,甫一丢开那支柔软的小手,林晔突然觉的内心空落落的,心情瞬间跌倒了谷底。
“没事,二涛哥!”叶兰冲王二涛一笑,林晔心情更郁闷了!叶兰怎么好像和那个土包子很亲近啊!“兰子”?自己连叶兰这个名字都没有正经叫过呢,这家伙已经喊得这样亲昵了!
“我认识他,你去忙吧。”林晔的心情倏地放松了下来,嘴角控制不住的向上勾了勾。
“哦,那好。”王二涛应了声,瞟了林晔一眼,又悄悄对叶兰说:“兰子小心些,有什么不对,就打110,别忘了啊。”
林晔气的鼻子都差点歪了,自己哪点长的像坏蛋了?!
叶峰的危机[VIP]
幽暗的路灯下,一辆黑色的奔驰又静静的趴在了那里。
头上还缠着绷带,宸宇静静的坐在车里,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身着淡蓝小礼服的叶兰远远走来,裙子宽大的下摆在晕黄的夜色里划出一抹冰蓝的幽光。
能看清女孩光洁饱满的额,那被习习夜风轻轻撩起的秀发如同三春艳阳下滋生的青蔓,瞬时爬满了人的心田。
心里忽然生出一丝希冀,宸宇慢慢的握住车把手。
女孩忽然拐了一个弯,扭身进了街心公园。
宸宇心里一紧。
换上自己的短T恤,又把头发扎成高高的马尾,叶兰转出街心花园。
下意识的向那个固定的位置看去,叶兰脚下一顿。
宸宇的车,又出现在那个位置。
车门被轻轻拉开。
叶兰脸上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不要再跟了,出来吧。”
宸宇推开车门的手一滞。
“让你发现了?”一个讷讷的男孩声音传来。
叶兰撇过头去,好笑的看着眼前局促不安的林晔。
林晔没想到,自己也会做这样糗的事。
见叶兰拒绝了王二涛,林晔喜滋滋的就把车开了过来。钻进了车里时,还看见叶兰笑着冲自己说了句什么。谁知把车子开出来,却已不见女孩的身影。远远的却看见叶兰转身进了前面的街心花园,车钥匙都忘了拔,林晔便追了上去。
“你怎么不打声招呼就走了?不是说好了我送你吗?”林晔抢在女孩前头先发制人,说到后来,声音却低了下去,好像人家没有答应过要自己送啊。
眼角的余光瞟到一双黑色的皮鞋已经踩在了马路上。
“走吧。”
“什么?”林晔有些呆。
“你不是要送我吗?难道是我理解错了?”林晔傻傻的样子让叶兰“扑哧”一声就笑了出来。
“啊,是。”林晔大喜过望,“我去开车来。”
跑了两步又忽然停住,不会是又想把我支开吧,“我们一起去。”眼睛里是不容拒绝的坚定。
两个人肩并着肩向那辆红色的跑车走去,渐浓的夜色把两个人的影子拉的很长,更衬的那个斜倚着奔驰的修长影子寂寞凄凉……
“那件裙子很漂亮,为什么,要换掉?”打量着女孩简单的T恤马尾,林晔问道,刚说完,又忽然脸上一红,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样鸡婆了?
看到后视镜里女孩平静的脸色,又赶忙补充,“哦,这身衣服也很好看。”
“那件衣服是不是,让人显得,很,高雅?”沉默了半晌的叶兰忽然开口。
“嗯。”淡蓝的颜色更衬得叶兰肤如凝脂,林晔想想,又很肯定的点头,“就像个高贵美丽的公主。”
“只是像,可是,我并不是。”叶兰抬头,直视林晔的眼睛。
“啊,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千万不要多想!”林晔有些懊恼,早知道叶兰的境况,灰姑娘才是叶兰的常态吧!自己的话伤着这个女孩吗?
“没关系。”看林晔急惶惶的样子,叶兰失笑,“我没有那么脆弱。只是,想让你看清楚,坐在这里的女孩,真的是一个典型的辛杜瑞拉呢!不,连辛杜瑞拉还不如,辛杜瑞拉的腿可没什么毛病。”
“你别这样说自己!”林晔闷闷的说,眼里是满满的不赞同。
“打住!打住!”叶兰摆手,“我可不是在自怨自艾,我想告诉你的是,没错,我是灰姑娘,可是,却是世界上最幸福的灰姑娘!”
叶兰的眼亮晶晶的,黑夜里如同两颗晶莹剔透的宝石,“我想说的是,我是一个快乐的灰姑娘,我满足于现在的生活,所以,我,并不需要王子的拯救。”
“谁说要拯救你了?”林晔恼羞成怒,没想到这么容易就被人看透了心事!
“好了,林晔,让我下来吧。”叶兰也不说破,看着女孩拧着的眉,不由有些心软。
“我说了要送你的。”林晔一踩油门,正海医院哗的一下就闪了过去。
“可是你已经开过去了呀!”叶兰无辜的开口。
“林晔,谢谢你送我回来!”叶兰下了跑车,向林晔挥挥手,慢慢消失在正海医院幽深的庭院里。
林晔的内心有些失落,呆呆的盯着医院的门半晌,却又很快打起了精神,谁说幸福的灰姑娘身边就不能有王子了?
想通了这一点,内心顿时释然,红色的跑车箭一样的冲上了快车道,很快没了踪影。
微风拂过高大的棕榈树,发出柔和的沙沙声,皎洁的月华被参差的枝叶分割成细小的光斑,调皮的在鹅卵石的小路上跳跃个不停。
手忽然被人抓住,叶兰吓了一跳。
“兰子。”是叶峰的声音。
“哥——”叶兰娇嗔的拖长腔,“人吓人可是会吓死人的!”
“现在知道害怕了?那个人是谁?”怎么口气有些不对?
“打工地方的一个客人,也是刘亮哥的朋友。”看来一定是被叶峰看到林晔送自己回来了。
“刘亮的朋友?你们在哪里认识的?多大年纪了?干什么的?”叶峰的样子宛如一个被侵占了领地的老母鸡,瞬间进入一级备战状态。
“哥,你干嘛!”叶兰推推叶峰,“只是刚认识,你怎么像查户口一样!”
“刚认识就这么热心?”叶峰不满的嘟哝,兰子还是太小了,不知道人心险恶!这样想着,忽然觉得身边每一个男人都好像全变成了大灰狼,躲一旁,虎视眈眈的窥视着他家的小绵羊!
“好了,哥!不要把你家妹子想的太有魅力了!也就哥你把我当成块宝!”看看叶峰越来越黑的脸色,叶兰不由失笑。
“什么叫当成?我家兰子就是宝,世上最最珍贵的宝贝!”
这句话怎么听着耳熟呢?是了,这也是爷爷的口头禅!
这一老一少两个男人!还真是……
又忽然想到什么,不赞成的望着叶峰,“哥,你又不听话!我真的生气了!”
正琢磨着怎么防患于未然的叶峰一愣,“我怎么了?兰子干嘛要生气?”
“你还%说!李医生怎么嘱咐你的?”叶兰气咻咻的瞪了一眼叶峰,“眼睛虽然现在没问题了,可最近几天还得让眼睛多歇歇,不要过于劳累!你这么晚了还不睡!”
“我是闭着眼睛坐这儿的,没累着。”叶峰自觉理亏,忙小声的辩解。
“闭着眼睛会知道是有人送我回来的?”叶兰斜了一眼叶峰。
“呵呵,兰子就不知道了吧,眼睛闭着,耳朵可没闲着。你的脚步声,跟别人不一样。”叶峰得意的笑笑。
叶兰却一阵心酸,那样绝望的黑暗里,叶峰就是这样从那么多的脚步声中寻觅着自己吗?
“兰子,这些天,苦了你了!”兰子好像又瘦了呢!
自己真不是一个好哥哥,不但没能给兰子舒适的生活,反而让兰子吃了这么多苦!这个年龄的女孩子,有哪个不是打扮的花枝招展尽情享受家人的宠爱?可兰子,却用那样稚嫩的双肩给自己这个哥哥撑起了一片坚强的天空!
“哥说什么傻话!”叶兰嗔怪,“还是你说的,我们是这世界上最亲的人,要是我眼睛看不见——”
“兰子!不要胡说!”叶峰一把捂住叶兰的嘴,语气一下子变得严厉,又忙忙的往地上吐了几口唾沫,“呸呸呸!小孩子说话不作数的!”
我家兰子是世界上最好的女孩,也一定会是过的最幸福的女孩!谁也不能伤着兰子!老天也不可以!
叶兰伸伸舌头,“哥,我只是想说,我现在过的很幸福!真的,只要想到有你,有妈妈,有爸爸,你们都这么爱我,我已经觉得自己是这世界上最幸运的女孩子了!兰子的身边,有爸爸妈妈和哥哥就够了!”
什么叫有爸爸妈妈哥哥就够了?!兰子果然还小,自己是白担心了!
“倒是哥哥你呀,”叶兰回头,眼睛贼亮贼亮的,“某人好像有答应我,会带我去见一个人,是不是该兑现了?”
“嗯,哥,没忘。”叶峰的声音低了下去,脸上的神情有些哀伤,“等,哥出院了,就带你去。”
叶峰的样子怎么这么难过呢?难道,是失恋了?失恋的话,干嘛还要答应带自己去见她?
叶兰脚步顿一顿,想要问,却又住了口。
“对了,兰子,我前儿听宁哥说,你在海星酒店里弹琴,哥怎么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学的弹琴呀?”憋了一天了,都在想这个问题,却被那辆跑车惊着了,差一点把这事忘了。
“哦——哥不知道的事还多着呢!你一年能回家几回呀?好了,我累了,眼睛都睁不开了,还被你盘问这么久!”叶峰怀疑了吗?叶兰有些慌张。
“啊,看我,兰子一定早就累了,赶快休息吧。”叶峰心疼的看看叶兰,忙推着叶兰向房间走去。
哥,你的兰子,已经没了,可,海蓝的心里,也想做总是被你疼着宠着的,最爱的妹妹,海蓝这样,可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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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爷的心事[VIP]
“爷爷,坚持!还有两步,一,二!耶!爷爷好棒!”
女孩一脸的汗水,欢呼着围在终于能在石凳上坐下歇息的老爷子滑了个优美的舞步。
“爷爷,要每天坚持呀!你还欠兰兰一支华尔兹???”叶兰忙住嘴,怎么忘了,自己已经不是杨海蓝了!
不同于其他世家的男轻女,上一世的杨海蓝始终是杨家家主最宠爱的而且是最看重的孙女儿。
自从海蓝成年,甫一进入社交界,就成了社交场合老爷子身侧的唯一女伴。海蓝的舞步是由老爷子百忙之中亲自教导——老爷子可是当年英俊潇洒的舞林王子,特别是优美的华尔兹,当年不知迷倒了多少名门淑女。
老爷子还和海蓝约定,每年海蓝的生日,都要陪海蓝跳一曲华尔兹!
只是海蓝生前最后一个生日时,老爷子不知因为什么事连夜飞去了美国,首次失约于孙女,那时的海蓝也正在绝望的爱情中无望的挣扎,老爷子从美国赶回,只看到一个喝的酩酊大醉哭的肝肠寸断的孙女儿!
可一向对儿子严厉无比的老爷子看到醉卧客厅把家里弄得一塌糊涂的海蓝,却只是黯然坐在海蓝身侧,可能是错觉吧!海蓝仿佛觉得好像有什么热热的东西滴落在自己脸颊,还有喃喃的耳语:
“难道爷爷真的错了吗?对不起,蓝蓝,是爷爷欠了你???”
“爷爷,呵呵!你回来了!你不欠蓝蓝什么,不欠!对了,你欠我,你还欠蓝蓝%一支舞呢!嘿嘿!蓝蓝可是记着呢!可爷爷,为什么宸宇,不喜欢蓝蓝呢?一定是蓝蓝,蓝蓝还不够好,不够好吧?!”
“说什么傻话,是他配不上我的蓝蓝???”
自己睡%了一夜,醒来,便对上爷爷熬得通红的一双眼睛。
“爷爷!”海蓝心疼的不得了,“爷爷怎么这么不会照顾自己!”
“蓝蓝,如果有一天,你发现爷爷做了什么你不喜欢的事——”老爷子的眼睛不复以往的冷静镇定,反而,还有些脆弱——
“爷爷你什么呢!”海蓝仔细的揉着老爷子坐久了就会僵硬疼痛的肩,“蓝蓝知道,爷爷不管做什么,一定都有自己的考量,可爷爷一定都是在为蓝蓝好!”
老爷子闭了闭眼,又慢慢睁开,“爷爷昨晚欠了蓝蓝一支舞呢,明年生日,爷爷陪蓝蓝跳两支!爷爷绝不让我的宝贝儿受一丝%一毫的委屈!”
自己最爱的孙女儿呀!让她伤心一时,总好过,让她伤心一世!
可谁知,一场车祸,祖孙两个却阴阳两隔!当日的约定仿佛仍言犹在耳,那捧在手心里的宝贝却已化成了阴森的墓地里一抔冰凉的骨灰???
叶兰偷眼打量老爷子的神色。
老爷子却仿佛毫无所觉,仿佛是累了,微微闭着眼,只是垂在两侧的手却一直颤抖个不停。
挨着爷爷坐下,叶兰将头惬意的枕在老爷子的膝盖上。
热热的暖风拂过叶兰光洁的脸颊,树枝轻轻摆动,发出春蚕啃啮桑叶一样的沙沙声,明亮的阳光透过枝桠的缝隙在叶兰的脸上投下点点光影,岁月如此静好。
老爷子慢慢张开眼,小心翼翼的一点点描摹着膝上这张青春的容颜。
蓝蓝回来了!
自己的宝贝孙女儿终于又回来了!
鬼神也罢!什么原因都好,是蓝蓝回来了!只要蓝蓝回到自己身边,其他又有什么重要!
那两排长长的睫毛轻轻动了动,老爷子忙收回自己的手指,快速拭去眼角的泪花。
“蓝蓝的腿怎么会伤了呢?”老爷子状似不经意的问,只是皱着的眉却把老爷子的心疼暴露无遗。
“都过去了!没什么大不了的!兰兰现在不是好好的吗!”调皮的蹬了蹬腿,“兰兰照样能跑能跳,还不耽误考上b大!”
说完,又淘气的挤了挤眼。
“那当然了!我家的蓝蓝一直都是最棒的???”老爷子咕哝了一句,又想到什么,瞪了叶兰一眼,“别想打岔,快告诉爷爷。”又加了一句,“一点都不许隐瞒!”
蓝蓝总是这样,一直贴心的不得了,有什么委屈总怕自己担心,老是想法子岔到其他地方去!
“哦,从山上摔下来了!”早就领教了老爷子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性子,自己可不是对手!还是老实交代吧!
“山上?你爬那么高干嘛?很疼吧?有什么事不会让???”老爷子忽然闭嘴。
“都过去很久了,连疤痕都淡的几乎看不到了呢!”叶兰撒娇的晃晃老爷子的腿,“兰兰答应爷爷,以后,不会再让自己因为任何事受伤!”
那样的永别之痛,此生,绝不要再让爷爷承受第二次!
曾经处事果断雷厉风行跺下脚都能让整个商界为之震颤的爷爷,现在却成了这样一个垂垂老矣不良于行的衰弱老人,都是因为自己呀!
是自己不孝!不但未在爷爷膝前尽一日孝道,反而让爷爷操碎了心更在人生暮年承受了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棰心之痛!
“嗯!”老爷子应了一声,想说什么,却又闭了嘴。
“对了爷爷,再过几日,我要离开一段,爷爷自己——”
“离开一段?蓝蓝要去哪里?”老爷子蓦地睁开眼睛。
“爷爷别担心,兰兰准备和哥哥开学前回家一趟,都这么长时间没回去了,怕他们担心。”叶兰忙解释。
“他们,我是说,你的爸妈对你好吗?”老爷子有些迟疑,不由想到了自己那不负责任的儿子还有那个根本枉为人母的儿媳。
“爸妈对我很好!我觉得自己真幸运,能有这样爱我的爸妈!”叶兰的声音里带着浓浓的感动,“家里很穷,可是他们却总会尽力把他们能送出的最好的东西给我!还有哥哥,就是为了挣钱让我怕高考前多增加些营养,才把自己累垮的!”
“好,那就好!”自家的蓝蓝本就是这世界上最好的女孩子,只有自己那对被驴踢坏%了脑子的儿子儿媳才不知珍惜!
老爷子轻轻揉揉叶兰腿上的伤疤,心里暗下决心,赶明一定要给蓝蓝联系最好的骨科专家,看能不能给蓝蓝做一个矫正手术。
“蓝蓝要什么时候走?”老爷子很是不舍。
“等哥哥出院后我们就准备回去。”看老爷子伤感的样子,叶兰心里也酸酸的,“爷爷在家一定要好好锻炼呀,快开学了,兰兰很快就会回来,到时候,兰兰还想让爷爷亲自来接呢!对了,爷爷的腿好了,兰兰就带爷爷回老家,那里生长着各种各样的果树,蓝蓝一准带爷爷吃个够!”
“嗯。”老爷子点头,蓝蓝,爷爷一定会快些好起来的,没有看到我的蓝蓝得到幸福,爷爷死不瞑目啊!
晚上六点叶兰就来到了海星大酒店。
叶峰今天出院了,今晚也是叶兰在海星大酒店的最后一次演出。
“blue,你真的决定了吗?”埃德蒙很是惋惜,blue真的是一个很可爱的女孩呢!
“嗯,我明天要和哥哥一起回老家去。”叶兰点点头。
“先不要拒绝,blue再好好考虑一下,回来你再告诉我你的决定,好吗?”埃德蒙极力挽留。
看着埃德蒙真诚的眼睛,叶兰很是感激,困境之中,多亏了埃德蒙给了自己一份工作!
“这——好,我会认真考虑的。埃德蒙,谢谢你。”
埃德蒙伸出双手,轻轻的拥抱了叶兰,“blue,你是我见过的最可爱的女孩,祝你明天一路顺风。”
“嗯,埃德蒙也是我见过的最有风度的绅士!”
“宁先生果然见多识广!”晶亮的玻璃门被推开,走在最前头的是正海集团的副总经理,宁柘林。
“哪里——”宁柘林忽然顿住,眼睛被那对那对拥抱的男女吸引,不自觉皱了皱眉。
“宁先生——”众人随着宁柘林的眼睛看去,却是一对并不认识的男女,不由有些狐疑。
“哦,李总请。”宁柘林转眼就恢复了镇定,率先领着众人向定好的雅间走去。
不好意思吖~~~今天出去了一天~刚回来~V2奉上!!填字其实很烦的。。。。唉~
相信不用说大家都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所以只有重新补了~~唉~~~
酒店风波
宁柘林是正海集团的一个传奇。
一个毫无背景的从穷山沟里走出来的孩子,年纪轻轻却能击败众多世界一流大学毕业的资深海归派,而在五
年时间内,爬上了别人可能奋斗一生都无法企及的位置。
对这样一个升职速度前所未有的青年俊才,所有人一开始都是抱着冷眼旁观的态度的,每一个人都等着,随
时要把宁柘林从那样一个闪光耀眼的位置上拉下来。
可五年过后的今天,已经没有人敢小看这个看起来外表无害的斯文副总:
五年前,初出茅庐,宁柘林大胆指出了公司一个马上就要拍板的大型企划案的致命失误,为公司挽回了上亿
元的损失;
四年前,受董事长的青睐,被破格提拔为销售副理,当年,销售处利润翻了一番;
三年前,调至企划部任职,企划部部长朱美凤一向以刁钻刻薄著称,大家本以为终于可以见到一个灰头土脸
的宁柘林,可让众人大跌眼镜的是,两人之间不但没有发生任何“流血伤亡”(当然流血伤亡的一定是小宁子了
!)事件,反而相处甚欢,当年度,企划部完成的企划案通过率高达95%!而且更令人瞠目结舌的是,朱美凤在
公司年会上坦言,取得这样的成绩,最主要的功臣是宁柘林!
总是把功劳据为己有,把过错推诿他人的朱美凤竟也有这样奖掖后辈虚怀若谷的一面吗?!
……
短短的五年间,宁柘林在公司的所有部门转了一个圈,而且所到之处无不取得骄人成绩!
“宁总,要不,我去给您拿点药?”看着客人走后,面部表情有些痛楚的宁柘林,秘书杨兰雅关切的问道。
对副总如此快速的升迁,大家表面上不说,可私下里都有这样那样的猜疑,最离谱的是,竟然有人说,升迁
这么快的最根本原因是因为,宁副总是老董事长内定的驸马人选!
可只有自己才知道,为了做好这份工作,宁副总到底付出了多少!
副总绝对是整个公司中最拼命的那个!
说出去有谁会相信,堂堂正海集团的副总,很多时候竟然忙到仅叫一个盒饭就算了事!副总的胃病也就是这
样拉下来的!
宁柘林抚了抚胃部,觉得纠结成一团的胃稍稍舒服了些,闭着眼睛摇了摇头,“你先回去吧,我呆会儿就好
。”
虽然很是心疼,但知道副总的固执,杨兰雅默默的退了下去。
“要不,你给我叫一份白粥上来吧。”好像感觉到杨兰雅的失落,宁柘林又叫住走到门口的秘书。
“哦,好,您等着,我马上去。”杨兰雅很是激动,副总真是一个很温柔的人呢!即使自己不喜欢,也从来
不会拂逆别人的好意!
今晚的琴声好像也格外好听呢!杨兰雅的眼角带笑的步进大堂。
可能是最后一晚在这里弹琴了呢!
虽不敢十分确定,但相处时,老爷子不止一次偷偷瞄自己受过伤的右手,知道老爷子会心疼,可没办法,右
手用的时间长了,第二天就会不停痉挛,连拿个东西都吃力!老爷子表面没说什么,但心疼的不得了的表情早流
露无疑!上一世,自己也不过是兴致来时,偶尔弹一次,超过半小时,老爷子就会给人脸色看!孙女儿的手可是
受过伤的!
早就看叶兰出去弹琴挣钱不顺眼了,这次好不容易逮着自己打工回去晚了差点出事的事情,老爷子更是每天
念叨着,让自己绝不能再做下去了!还有已经恢复视力的叶峰,这几天也总是盯着自己的右手不停的皱眉头,若
不是自己一在向他保证,就做这几天,而且和别人说好了的,不能不讲信用,才勉勉强强的容忍自己。
想着家里的那两个男人看着自己出去时眼巴巴的盯着又愁眉苦脸的样子,叶兰有些想笑,却又觉得很窝心。
林晔着迷的盯着挂在叶兰嘴角的一丝笑容,眼里的灼热让小口小口呷着红酒的琳娜嘴里一阵阵发苦。
“晔,”终于再也忍不住了,琳娜拽住林晔的手臂,“你干什么?”
“哦,”林晔却好像根本就把身边的琳娜给忘了,伸手朝侍者做了个手势。
服务生走了过来俯下头恭恭敬敬的问道:“先生需要什么服务?”
“奶茶。”
琳娜一喜,来的时候自己就告诉林晔想尝尝这里据说味道很独特的奶茶,谁知林晔仍然自顾自的给自己叫了
红酒,现在看来是又想起来了,被冷落了这么久却又突然被重视,让琳娜一阵惊喜。
“好,请稍等。”
不一会儿,服务生端了一杯闻着就让人觉得很香的奶茶走了过来。
林晔却并不接过,而是冲服务生摆了摆手,“老规矩。”
服务生颔首一笑,径直端着精致的托盘转身向专心弹琴的叶兰走去。
“喂,干嘛要端走,晔——”琳娜刚要抗议,耳边却传来林晔的一声“老规矩”,顿时明白了过来。
“晔每天都会给那个女人点一杯奶茶?”
林晔不在意的看了一眼琳娜,却并未做声。
自从那晚送叶兰回去,林晔便自动把自己升格成了王子,每天都会按时来海星酒店报道,而且每天都会准时
给叶兰点一杯奶茶,并不是叶兰表示过想喝奶茶,而是林晔固执的认为,叶兰是这世上惟一一个适合喝奶茶的女
孩子,她身上有一种韵味,那是一种如鲜奶一样的醇香甘甜,如新茶一样的隽永悠长……
林晔喜欢上了叶兰的这种味道,而且不知不觉间为之沉迷。
林晔的沉默让琳娜明白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而林晔的毫不在意又让琳娜感到愤怒。
“我也要奶茶,我不要喝红酒!”琳娜挑衅的把酒杯推到一边,恼怒的看着林晔。
“想要喝就自己买!”自己的好心情突然被破坏,林晔很是不耐烦。
“我要喝你买的!”琳娜气的发抖。
“我从不给别人买!”林晔自顾自的喝了口酒,便不再搭理琳娜。
“那你为什么给她买?”琳娜腾的站了起来。
“我想,就买了。”林晔眼都没抬,若不是林勇健一再命令,那个妈妈又再三恳求,自己本就不想告诉琳娜
自己在这里!
琳娜也不说话,推开座椅,扭身就走。
林晔无所谓的笑了笑。
琳娜怒气冲冲的踩着高跟鞋走到门口却又猛地折回,径直朝叶兰走去。
侍者刚把茶杯放下,回身正碰见气势汹汹的琳娜,忙侧身避开!
“琳娜,你干什么?”林晔见情形不对,忙从座位上站起。
“阿晔是我的男朋友,你凭什么来抢!”琳娜尖声叫着,举起杯子里的奶茶照着叶兰的脸泼去。
“你——”叶兰一抬头,正好被奶茶泼了个正着,|乳白色的液体顺着叶兰的头发一滴滴的滴落,很快叶兰的
前胸后背上就湿了一片。
“你干什么!”林晔狠狠的推开琳娜,眼里几乎要冒出火来,“滚!不要让我再看到你!”林晔眼里的阴狠
让琳娜一阵瑟缩。
“叶兰,对不起——”林晔理也不理不可置信的盯着自己的琳娜,转过身,手忙脚乱的抓了把纸巾就往叶兰
的身上按去。
宁柘林正好走出电梯,看到这一幕,脸色一变,疾步就要过去。
另一个熟悉的身影却更快的跑了过去。
“不要碰她!”耳边传来充满怒气的低喝,一个男人快步上前,把叶兰护在了怀里,随手脱下自己身上的西
装裹住叶兰。
宁柘林愕然,那个男人竟然是罗宸宇!
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走进海星酒店的宸宇刚一进来,便看到了这一幕,而身体更是在自己反应之前,便把叶
兰护在了怀里。
“放开叶兰!”林晔的手里忽然一空,再看眼前,叶兰却已被一个神情愤怒的俊美男子搂在了怀里。
“不管你是谁,不要在我们海星酒店闹事!”男人冷冷的斜了一眼林晔,护着仍在状态外的叶兰向电梯走去
。
“你快放手!叶兰是我的女朋友!”林晔眼神阴鸷,一把抓住男人的胳膊。
“林晔,你回去吧!”有宸宇在身边,叶兰慢慢镇定下来,冲林晔点了点头,“你还是先把你女朋友给哄走
吧!我现在心情不好,也不想让别人误会什么!”
林晔顺着叶兰的眼光看去,被推倒在地的琳娜好像已经吓傻了,还窝在那里没动身。
“不是我女朋友!”林晔焦急的辩解。
“我不管你们什么关系,总之,现在我不想看到你们!”不想在跟林晔夹缠不清,叶兰转身进了电梯,宸宇
跟着进去,按下了电梯按钮。
另一侧静静站立的宁柘林看着先后进入电梯的叶兰和宸宇,不由陷入了沉思,片刻,掏出手机,按下了一组
数字……
满腹疑窦
“叮——”到了八楼的客房部,电梯门向两边滑开。
“谢谢你。”叶兰除□上的西装,递给宸宇,却并没有出电梯的意思。
“你——”宸宇一怔,转瞬间却明白了叶兰的意思,脸上神情有些受伤。
“你去洗个澡,把这身衣服换下来,这个样子,怎么出去!”宸宇的声音有些沙哑。
“不用!”叶兰却觉得一阵心慌,心里真怕呀,不是怕宸宇,而是怕被发现自己好不容易才会压下的那份感情……
在自己能彻底的忘记宸宇前,在自己能平静的面对宸宇前,叶兰不想有单独面对宸宇的机会,而且还是一个这样看起来有些脆弱,有些伤感,总让自己情不自禁的想要抱着他哭泣的宸宇!
“我说用就用!”宸宇突然霸道的抓住叶兰的手,手劲大的叶兰甚至有些吃痛!
“宸——,你干什么?!”叶兰一惊,忙要挣扎。
虽是赶紧闭口,还是让宸宇听到了一个有些熟悉的称呼,宸宇的神情一震,“你叫我,什么?”
“什么什么,”叶兰很是懊恼,“你这人怎么这样,我们很熟吗?!”
是自己听错了吗?宸宇有些恍惚。
叶兰头也不回的朝电梯走去,手刚要按下电梯按钮,却被另一双修长的大手按住。
“你——”叶兰回视近在咫尺的宸宇,眼里闪过怒气。
“我刚才说了,洗个澡收拾一下再走!你怎么这样倔的脾气!”
耳旁宸宇温热的呼吸让叶兰内心突然一阵酸楚。
“我就是这个脾气!谁让你管了!你理我干什么!”叶兰更加使劲想要推开宸宇。
“你想让每一个人都看到你狼狈的样子吗?爷爷看见了会怎么想?还有你哥!”宸宇忽然觉得有些心慌,生怕女孩就这样不管不顾的扔下自己就走。
对呀!差点把这事忘了!爷爷和哥哥看见就不得了了!
“你的衣服我会让服务生送来。”宸宇忽然放开叶兰,在叶兰反应过来之前,猛地按下按钮,快速的闪进电梯,慌张的有些狼狈的样子,仿佛自己面前有一个定时炸弹!
被一个人留在电梯外的叶兰目瞪口呆。
电梯里的宸宇无力的斜倚在墙上,自己这是怎么了?怎么竟会对海蓝以为的女孩产生这样熟悉的整颗心都热的发烫的情绪?!
叶兰洗了澡出来,被服务员告知衣服已经送去干洗了,幸好自己每天都有备用衣裳的!向服务生倒了谢,叶兰黯然的出了海星酒店,最后一晚,本想留下一个美好的回忆,谁知却发生了这样的事!
“叶兰!”
叶兰回头,是一脸歉意的林晔。
强行把琳娜送上了出租车,林晔便着急的守候在酒店门外,刚才瞄见那个拉了叶兰进电梯的男人独自走了出来,林晔不知怎么,竟稍稍松了口气。
“叶兰,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她会那样做——”林晔抓住叶兰的手,急急的想解释。
“林晔——”叶兰徒劳的想要抽回自己的手,无奈却被抓的更紧。
“放开兰子!”
一声怒吼传来,林晔只觉耳朵都快被人震聋了,身子更是被猛地一扯,连带的也拽着叶兰向后方倒去。
后面的人猝不及防,忙手忙脚乱的上前抱住叶兰,脚下却毫不留情的照着林晔的小腹踹去。
林晔“哎呦”一声捂着肚子蹲□子。
“兰子,有没有受伤?”
叶兰有些晕眩的扶着来人的肩膀站好,正对上叶峰愤怒的仿佛要着起火来的眸子。
“啊,哥,你怎么来了?”叶兰吓了一跳。
“经常有人骚扰你吗?”叶峰却并不回答,只是狠狠的盯着抱着肚子呻吟的林晔。
“没有,没有,今天只是一个意外!”叶兰忙拉住还想上前揍人的叶峰,赶紧解释。
“什么意外!兰子,你放手!”想到刚才看到的情形,叶峰就火大,那小子竟敢那么明目张胆的霸着兰子!心里想着,拳头更是攥的咯吱咯吱响,要不是宁哥打电话让自己来一趟,还不知道原来兰子每天在这里受这么多委屈!
“好了,好了,我们走吧!我没事,真的!”
已经不时有过往的客人往这边瞄,叶兰忙拉住叶峰,推着叶峰往马路上走去,要是让叶峰知道有人泼自己牛奶,恐怕会更不得了!
“兰子,你放手,我一定要去教训教训那小子,看他还敢不敢起什么坏心!”叶峰心头的火怎么也压不下来。
“哥,你生气的样子好可怕!”叶兰可怜兮兮的小声说,“别生气了,我们去吃点东西好不好?”
“你——”明明心里气的不得了,可一对上叶兰明亮的眼睛,叶峰的心就软了下来。
“小子,别再纠缠我家兰子!否则,我见你一次就打你一次!”说完,牵了叶兰的手,就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喂!你是谁——”林晔挣扎着站起,想要拦住两人,却在看到叶兰看向叶峰时笑的灿烂的眸子而停住了脚步,叶兰,从没有这样对自己笑过呢!
什么叫他家兰子?!看叶兰对他依恋的样子,两个人关系一定不一般!
林晔觉得内心一阵酸楚,突然觉得身心都疲累到了极点!握了握拳头,又松开,第一次有些动心,却没想到……
忽然觉得自己这个样子有些可怜,自己什么时候变得和每日期盼着林勇健到来的妈妈一样患得患失了!
不是最讨厌妈妈的那个没出息的样子了吗!
林晔摇摇头,努力的想要摆脱脑海里的恶劣情绪。
把自己碗里的鹌鹑蛋挑到叶兰碗里,又帮着把叶兰不爱吃的香菜给挑出来。
看着虽是黑着一张脸,却还是无比细致的关照着自己吃饭的叶峰,叶兰“扑哧”一声就笑了出来。
“笑什么!鬼丫头!”叶峰也绷不住,点了一下叶兰的额头,“不是说饿了吗!还不快吃!”
“呵呵,哥,我发现你好厉害!突然从天而降,像一个勇猛善战的骑士,啪啪啪,三拳两脚就打倒了坏人,威风凛凛把公主从坏蛋的手里拯救了出来!哥哥和人打架的样子真的很帅啊!”
叶兰闪着星星眼,满是崇拜的看着叶峰。
“那小子果然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吗?”“坏人”两个敏感的字眼让叶峰的心又紧绷了起来。
“哥——”叶兰哭笑不得,明明人家正抒发自己的崇拜之情的说!那有人这样煞风景的!
“对了,兰子,你和正海集团的老董事长怎么认识的?他好像对你特别不一样。”叶峰忽然想到一件事,不由有些疑虑,正海集团那样数一数二的大财团,怎么会和兰子扯上什么关系?
“怎么了?”叶兰有些惴惴,莫不是叶峰发现了什么?
“也没什么,就是今晚,那位杨董派他的秘书送来了两张明天的软卧车票,还问我们什么时候回来,他好替我们预定好回程车票。”叶峰很是不安,虽然只是两张车票,可正海集团的董事长那是什么身份,怎么会纡尊降贵,亲自为自己这样的小老百姓做这些事?
而且,早就觉得,老董事长对兰子的态度很不一般!
每天一大早,一定要先来自己这里看看兰子;让家里厨师煲好汤,点名道姓的给兰子送来;看到自己和兰子亲近一些,便在一边吹胡子瞪眼,好像自己抢了他什么东西一样!
兰子的反应也很怪!依兰子的性子,肯定不会愿意不明不白接受别人给的东西,比如说对宁哥,兰子就总是若有若无的提示自己不要接受别人给的太多东西!可偏偏对那位虽然已经退在幕后,但仍然让人觉得位高权重的老董事长送来的东西,却接受的那样心安理得!
虽然自己的直觉告诉自己那位老人对兰子绝没有什么坏心,可自己就是放不下心来!
“哦,这事我知道,是爷爷说,我这段时间陪他锻炼辛苦了,对我的感谢。怎么,哥哥觉得有什么不妥吗?”叶兰嘴里含着一个鹌鹑蛋,头也没抬的道。
“也没什么,我只是觉得心里有些不安稳,毕竟,我们非亲非故的,不好这样麻烦别人……”叶峰端起手边的一杯水,递到叶兰嘴边,“吃慢些,又没人跟你抢!”
就着叶峰的手喝了口水,好歹把嘴里的鹌鹑蛋和米线咽了进去。
“哥哥,其实,老董事长,就是把我当成了他的,”叶兰有些迟疑,可对着叶峰担忧的眼睛,还是说了下去,“他的孙女儿罢了!”
叶峰一呆,眼里忽然闪过一缕不及掩藏的伤感情绪。
“哥哥,我想——”叶兰不知该怎么说,如果说重生后叶兰还有什么坚持的话,那就是爷爷!
“兰子,那就把他当成自己的爷爷一样吧!”叶峰忽然急急的打断叶兰,嘴里又咕哝了句,“她也会高兴的吧。”
“什么?”叶兰又夹了一个鹌鹑蛋放在嘴里,含含糊糊的问道。
“没什么。兰子,哥哥明天领你去见一个人。”
半晌,叶峰又悠悠开口。
宁柘林的秘密
叶峰兄妹已经渐行渐远。
宁柘林闭上眼睛,松了松脖子上的领带,觉得内心没来由的一阵烦躁。
摁熄手中静静燃着的烟,一踩油门,车子很快滑入蜿蜒如一条火龙的车道中。
康乐小区是一个高档社区,社区内不但各种设施齐全,还有大片让人眼馋的绿地和漂亮的假山流水,相应的,这里住的人也都是金光灿灿的成功人士。
宁柘林便住在这里。
“宁先生。”
宁柘林刚泊好车,便被值班的保安叫住。
“什么事?”洁白的月华静静的铺洒,泻了宁柘林一身,平白的给人一种落寞之感。
“有人来找您,已经等了一下午了!我让她们先在值班室呆着了!”保安热情的说,心下却又暗暗猜疑,那个小孩子看起来和宁先生长的很像,是这位宁先生的儿子吗?怪不得这位宁先生从没有带过什么不三不四的女人回来,原来已经结过婚了吗?
“是吗?谢谢你啊!我去看看。”宁柘林皱眉,有人来找自己,会是谁呢?自从相依为命的奶奶过世,尝够了世情冷暖的宁柘林就不再认为那个家乡还有什么人算是自己的亲人!
若不是家乡的人,难道是……
宁柘林脸色一变,加快了步伐。
听到脚步声,值班室里的女子睁开了朦胧的睡眼,正看见急匆匆走进来的宁柘林。
女人忙推了推怀里的孩子,“阿远,快醒醒,爸爸来了!”
小男孩大约两三岁的样子,正是贪睡的年龄,歪歪头咕哝了句什么,就又睡着了。
宁柘林脸色有些难看,看到孩子,又缓和了下来。上前抱起孩子,说了一声“走吧”,就当先走了出去。
女人忙拖了行李箱向保安道了谢后就跟了上来。
一直到进屋,宁柘林都没有说话。
“柘林——”女人的声音很是忐忑,本不敢来这里的,可每天闲来无事,听说了太多老公被别人抢走的故事,实在是怕,自己也会沦为那样的结局!何况,到现在为止,这个男人连个婚姻都没有给自己!
那个女人已经死去一年多了,为什么还要自己这样没名没份的躲着!
“你怎么来了?”宁柘林小心的帮孩子脱掉脚上的小鞋子,又拿了一罐奶热上,“阿远还什么都没吃吧。”虽是淡淡的语气,女人却听得出里面的指责。
“我——”女人迟疑了下,鼓足勇气说:“是阿远说想你了,而且阿远这个年龄也该上幼稚园了,我想来跟你商量下。”
“你不是有我的电话吗?”宁柘林抬头瞟了女人一眼,女人突然觉得心里有些发凉。
“况且,仅仅是商量个事,”宁柘林的眼睛在地上鼓鼓的两个行李箱上停了片刻,又转开,“住的又不远,还带这么多衣服做什么。”
“我——”女人语塞,热奶的锅发出尖叫声,女人连忙起身,把奶倒出来凉上。
“阿远,醒醒,喝点奶再睡。”女人抱过儿子,爱怜的拍着儿子红扑扑的小脸蛋。
宁柘林的眼光柔和了下来。
孩子呢喃了声“妈妈”,喝了奶,又闭上了眼睛。
侍候小家伙睡下,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出卧室。
“柘林——”女人忽然抱住宁柘林的腰,把头深深的埋了进去,“阿远想你,我,也想你,可不可以,可不可以,我们住在一起……”
“小雪,现在还不是时候。”宁柘林有些落寞的抬眼,“我说过,绝不会丢下你们的,你要相信我!”
“当初有那个女人在,你不敢让我们露面,现在那个女人都已经死了——”忽然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小雪惶恐的闭上了嘴!
宁柘林的脸阴沉了下来,猛地一把推开女人。
“柘林,对不起,对不起!”女人死死的拽住宁柘林,“我不是故意的,你原谅我这一次,当初,你亲口答应姐姐的,你说会照顾我的!”
林雪的大波浪发卷柔柔的拂过宁柘林的胳膊,宁柘林怔了怔,终于伸出手,帮小雪抹去脸上的泪。
“别哭了,我没有怪你。”宁柘林的声音有些沙哑,受了抚慰的小雪哭的更加伤心。
小雪仰起那双黑白分明的杏眼,楚楚可怜的看着宁柘林,却震惊的发现,宁柘林的眼角竟也有一点泪痕!
“柘林,对不起,我不是想要为难你!真的!我明天就带阿远离开,你别难过!”
“小雪。”看着那张酷似小冰的脸,宁柘林叹息一声,“再给我一些时间,好吗?我不会抛下你们呣子的!”慢慢的低下头,吻去女人脸上不及擦干的泪水。
“柘林——”小雪回吻着宁柘林,眼中的泪更多更快的流下来。
“小雪,我要你!”宁柘林闷哼一声,急急的抱起小雪进了另一间卧室。
很快两个光祼的男女交缠在一起。
“蓝——”
极度的眩晕中,宁柘林呢喃了一声,很快便沉沉睡去。
累极了的女人满足的搂住宁柘林的一只胳膊,也很快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一早,叶峰和叶兰简单的把行李收拾了下,兄妹俩个也没什么东西,所以很快就收拾好了。
“哥,你不是说今天要带我去见一个人吗,我们什么时候去啊?”叶兰把最后一件衣服塞进箱子里,抬起汗津津的脸问道。
叶峰嗤啦一声把拉锁拉上,又回头检查了下有没有落下什么东西。
昨晚回来后,听到叶峰在床上辗转反侧了好长时间,有什么事困扰着他吗?
叶兰更想去见见这个能这样大的触动叶峰情绪的人。
这么好的叶峰,怎么可能有人会不要呢?
叶兰想去见见这个神秘的让叶峰每一次提起都有些忧伤的人。
凭直觉,叶兰觉得,那一定是个女孩子。
叶峰住院这么长时间了,倒是有几个同学来,可叶兰并没有见到有哪个是叶峰反应特别大的。
去见见她吧,叶兰对自己说,前世的自己就曾经在绝望的爱情面前痛不欲生,今生,叶兰绝不想那么好的哥哥也品尝这样的苦痛。
叶峰整理好手头的东西,起身去了外面,打了盆水,“兰子,过来洗洗。”
“哥哥——”叶兰不满的拖长了声音。
“洗过了之后,我们就去见她。”叶峰踌躇了下,“我想,干干净净,清清爽爽些,她应该会喜欢吧。”
两个人上了地铁,时间还早,地铁里显得有些冷清。
“累不累?不然,兰子再睡会儿。”叶峰温声道。
“再睡会儿?”叶兰有些怀疑,“她,住的很远吗?”
叶峰点点头,神色间有些肃穆。
叶兰不再说话,却没有缘由的觉得心情有些沉重起来。
出了地铁,叶峰又招手叫了辆出租车。
已经远离了繁华的闹市了,还没到吗?
“去哪儿?”出租车师傅笑呵呵的问两人。
“万安公墓。”
“万安公墓?”叶兰吃惊的看向叶峰。
叶峰拍了拍叶兰的背,却并未做声。
“哦。”司机从后视镜里看了两人几眼,万安公墓可不是一般人能买的起的!这年头不但活人的房子涨价,连死人的墓地也是水涨船高。而万安墓地更因为风景优美几乎也可算得上是寸土寸金了。
“有亲人在哪里吗?”车很快拐上了一条林荫大道,司机的问话打破了车内的沉寂。
“也不是,”叶峰有些犹豫,“是,一个朋友。”
“你朋友家一定很有钱。”师傅感慨,“万安那地儿风景真是好!我有一个朋友,活着时相中了那里,心心念念的就是死了后能在那里有个地儿,可去了后,家人一问价钱就傻了眼,把自家刚买的房子卖了也买不起啊!
没办法,不能为了死人不顾活人啊!最后还是在一个小公墓找了个地儿罢了!”
“有那么夸张吗?”叶兰怀疑的说。
“小姑娘,你别不信。就去年,正海集团的继承人被车撞死了后,听说正海集团的当家人拿出了百多十万给那位大小姐买了个独立的墓园,那里面修的比那些风景区还好看呢!”
叶兰的脸一下子白了,自己现在要去的墓地,也是,埋葬前世的自己的地方吗?!
潜意识里,叶兰排斥那个叫做墓地的地方!
想到前世的自己已经被烧成灰,然后又埋在一个黑暗的所在,叶兰就觉得一种说不出的恐惧!
不说不问,不亲眼看到那所谓的墓地,叶兰觉得自己就能安慰自己,就当这世界上根本就没有过杨海蓝这个人吧,就当自己本来就是叶兰吧,就当所有的一切都不过是一个梦吧,自己只要记着梦里那些开心的事情就行,把梦里那些悲伤的事情全都忘掉吧!
可现在,自己却是要朝着杨海蓝的墓地进发吗?!
那时年少
汉白玉石的拱门,上面镌刻了几个流畅的大字——“万安公墓”拱门两边是高大而苍翠的柏树,给这片土地凭空添了几许肃穆。
“兰子,我们进去吧。”
叶峰小心的捧着一束花,又上前牵了叶兰的手,却发现那双小手已是汗津津的。
“怎么了?”叶峰吓了一跳,“脸色怎么这么不好?”
“没什么。”叶兰垂下头,“可能天太热了。”
叶峰的手抚上叶兰的前额。
“不然,兰子到那个树荫下坐会儿?”数十米外就是一片高大的白杨林,粗壮的树干,深浓的树荫,让人只是这样看着,就觉得一阵凉爽。
“走了,哥!我说没事就没事的。”叶兰勉强笑了笑。
能让叶峰这样郑重的说要介绍给自己认识的人,对叶峰来说,也一定是很重要的人吧!自己即使不能分担他的忧伤,有自己陪着,叶峰总能好过一些吧!
“真没事?”叶峰还是不放心。
“嗯。”叶兰点点头,迟疑了片刻,“其实,我只是,觉得有点害怕!”
“傻丫头!”叶峰的神情稍稍舒展了些。
还从没有人这么早就来墓园,守墓的老人打量了叶峰兄妹二人几眼,又闭上了眼睛。
不同于外面的闷热,墓地里有着一种独有的寂寂的凉意。
有细细的风掠过高大的松林,便有隐隐的松涛声响在耳畔,好像亘古不灭的灵魂在幽幽的诉说着曾经的繁华荣辱世事沉浮;一排排洁白的汉白玉墓碑静静的矗立在松柏的浓荫里,好像在小憩,又好像在沉思!
叶兰突然觉得有一种铺天盖地的寂灭感!
太多人为了一点蝇头小利,在茫茫人海中摸爬滚打;太多人为了一次进身之阶,在世俗烟尘里尔虞我诈!可挣得再多,也不过一抔黄土,三尺棺木!
就像前世的自己,拥有那样丰厚的身家又怎么样呢?那样的万贯家财却并不能换来对自己来说最渴望的东西!倒是现在,贫穷的叶兰,却反而比上一世天之骄女的那个自己的任何时候,都要活的轻松惬意!
叶峰拉着叶兰转了一个弯,步上了一条幽深的小径。小径两旁挨挨挤挤疏疏斜斜的长着叶兰也是上一世的杨海蓝最喜爱的栀子花。
碧绿通透的枝桠上开着晶莹剔透的白色花朵,有脉脉的幽香从那花瓣中逸出,夏风习习,卵形的叶片便在风中微微颤动,合着跳跃的阳光,朦胧成一片如梦如幻的氤氲香榭。
叶峰不自觉攥紧了叶兰的手,步履也逐渐沉重。
叶兰的内心突然没来由的一阵慌乱!
“兰子,我们到了!”叶峰站住脚。
叶兰的嘴巴简直要合不拢!本应阴森的墓地竟会有这样美丽的景致!
面前简直是一片栀子花的海洋!
大片大片的栀子花正绚烂怒放!白色的花朵在夏日骄阳映射下宛若薄薄的透明蝉翼,又仿若有着白色羽翼的美丽蝴蝶,这一刻还在静静憩息,下一刻便随着风儿翩然欲飞!那郁郁的清香更是溢满了整个天地。
好一片美丽圣洁的香雪海!
栀子花的中间还有一个泉水叮咚的水池,水池是从远处山涧引来的活水,水色澄碧,清冽森然;池中央静静的立着海的女儿的雕像,雕像的手指处有晶莹的水珠一串串落下,水珠叮叮咚咚的溅落池中,折射出七彩的华光。
叶兰的脸色却已是惨白!
杨海蓝最喜欢的栀子花,杨海蓝最爱的海底女儿!……
这里有太多杨海蓝的痕迹!
若自己想的不错,那这里……
“来,兰子,这就是我想让你认识的人。”叶峰的声音仿佛从遥远的天际传来,飘渺而又沧桑。
叶兰木木的转过身,正对上一方洁白的石碑。
石碑上的女孩眉儿弯弯,眼神清澈,嘴角噙笑,娇憨可爱——
正是宁柘林手机上的自己那帧照片!
叶峰轻轻的把手里的花放在墓碑前,又掏出手绢,细细的擦拭石碑上并不存在的尘埃。
“她,就是哥想让我认识的,那位朋友吗?”叶兰的声音有些空洞,如果自己的记忆没问题,前世的自己根本不认识叶峰!
“她并不认识我。”叶峰长长的叹息,“可是,她却是哥生命中重要的人。”
“怎么可能?!”叶兰惶惑,“一个根本不认识的人……”
“兰子也知道,哥,去年就失明过一次。是,海蓝,”叶峰慢慢说出“海蓝”这两个字,好像那是韵味悠长的一句诗,虽然音调已经飘散在虚空里,那深蕴的情味,却缠绵在心底。
叶峰顿了顿,“捐献给我眼角膜的人,就是海蓝。”
当所有的光线离自己而去,当黑暗的永夜突然降临,被恐惧和绝望压垮的叶峰却再没有想到,那样一个美好的宛若天使的女孩,给自己带来了光明,也给了自己第二次生命!
“其实,我很早,就认识海蓝了呢。”叶峰的神情温柔而又忧伤。
生命中总有很多人,即使日日相处,也不过是人生长河中瞬间破裂的水泡,不过一个转身,便再也找不到一点痕迹;而有的人可能只是擦肩而过,却会在你的生命中永远镌刻上她生命的底色。岁月悠长,即使人已远去,却把思念留在了你的心底。
高二时,在云县听课的林老师突然打电话说让老校长派几个尖子学生到县城来。
自己稀里糊涂的就和其他几个同学匆匆忙忙跑到了县城。到了后才知道,有人要给县里的学校投资建综合楼,林老师想为自己学校争取下。
那一次,是自己第一次见到海蓝。和海蓝站在一起的还有另外两个容貌出色的男孩,他们小心的呵护着那个笑的灿烂的女孩,脸上都写满了暖暖的幸福。
第一眼,叶峰就被女孩明媚的笑容吸引!
叶峰才知道,这世界上竟有那样漂亮的衣裳,有这样好看的人儿。
海蓝的皮肤比白云山穹顶的云朵还要白皙,海蓝的眼睛比高山顶上的清泉还要澄澈,海蓝的笑容比三春的旭阳还要温暖……
海蓝和每一个来的学生握手,叶峰紧张的把手擦了好几遍,却还是觉得自己的手好像不干净,太紧张了,竟然对着海蓝的右手,伸出了自己的左手!
旁边的同学“轰”的一声笑了开来。
海蓝的眼睛也变成了两道月牙。却在自己缩回来之前,用两只软软的小手包住了自己已经尴尬的有些哆嗦的左手。
“我叫杨海蓝,很高兴认识你!”海蓝调皮的眨眨眼睛,“你好可爱!”
十七八岁的大小伙子,第一次被人说可爱,叶峰的脸一下羞得通红。
综合楼还是建在了一中,听说,县一中能得到这项投资,一个男生功不可没,后来,叶峰才知道,那个男生,就是宁哥。
叶峰和大家一样有些失落,可是心里却又不知为什么,有些甜蜜的感觉……
海蓝让人买了满满一车文具送到四中。
“很抱歉,我和宸现在的能力只有这么多,再等几年,我一定会给四中再建一所高规格的综合楼!”女孩很是抱歉,真诚的看着叶峰等人,“有时间了,欢迎你们到b市来,或者,你们报考b大吧,那我们就可以成为校友了!”
回去后,叶峰清楚地感觉到,大家都明显的要比从前更用功。
高考后,四中只有叶峰一个考取了b大。
分别的那个晚上,几个要好的同学到了镇上的小酒馆,从没有沾过酒的几个男生喝的酩酊大醉。
“阿峰!”舌头都大了的强子狠劲的拍着叶峰的肩膀。
“你小子,还,还真厉害!竟然,真的考上,考上b大了!唉,我他妈的,真,真羡慕你啊!”
喝了酒的叶峰脸蛋红扑扑的,不同于别人酒后的废话连篇,叶峰喝醉了,就只会瞅着别人,傻呵呵的乐着。
“见了,见了我们,我们的女神,可别,可别忘了,代我们问好!”
女神?是谁呢?叶峰的表情有些迷茫。
“好小子!当初你,你走了什么,什么狗屎运,能握着,握着女神的两只手!”强子又不满的揍了叶峰一拳,“现在,现在,还有机会,有机会,天天见到女,女神!”
接着便是一阵稀里哗啦,却是强子一头栽倒桌子上,头上沾满了汁汁水水,左脸蛋上还贴了片黄瓜。
所有人都哄笑不已,叶峰却傻笑着高高的举起了自己两只手,好像透过指间窄窄的缝隙,能看到那个美丽而又遥远的女孩子!
“放,放心吧,见到了,海蓝,我会,我会——”叶峰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脸上却盛开出一朵幸福的笑容。
那个叫杨海蓝的女孩子永远也不会知道,她曾经是那些贫寒的学子单调的生活中最绚烂华美的一个梦。
自己也从没有奢望过会和海蓝有什么交集!海蓝就像海市蜃楼,美好的让人无法企及!可,每一个人,都有做美梦的权利,而且,叶峰也从来没有想过,要把梦中的美好变为现实,能那样远远的瞧一眼就好!
叶峰绝没有想到,有一天,梦里那双波光流转、璀璨夺目的眼睛,会在自己的双眼上延续……
神秘的缘
旷野的风无遮无掩,带走了夏日的燥热,却留下亘古的寂寞和荒凉;天边的白云在风中辗转,也曾努力的想要留住那温柔的牵绊,却仍是在岁月的长河中聚了又散……
可那匆匆拂过的指尖,却成了漫漫寒夜中舔舐心房的最后温暖;那温柔的回眸,柔软了天长日久的磨砺已坚硬如铁的心田……
“杨海蓝,在那里一定要过的幸福啊!”叶峰斜倚在墓碑下的台阶上,轻轻的对着天空低语。
一只洁白的鸽子掠过长空,有嘹亮的鸽哨声在碧蓝的青天下回响,栀子花在肥沃的黑土地上随风摇曳,花瓣纷飞,零落如雨。叶兰仰起头,有两行泪水潸然而下,只觉,那四处漂泊的灵魂好像在这一刻终于寻到了可供憩息的一方港湾!
“兰子,怎么哭了?”叶峰轻轻的抱了抱叶兰,“海蓝留下她的眼睛,就是想让我替她看这个美丽的世界吧!见了海蓝,兰子要笑才对呀!”
“嗯!”叶兰的声音有些沙哑,“哥哥的眼睛是在去年五月份出的问题吗?”
“嗯。急性眼角膜坏死。”叶峰的声音淡淡的,听不出什么情绪。
去年五月份吗!一个多灾多难的月份!那一天,宸宇用实际行动告诉自己,他爱的人是方辉;而那个清秀温和的自己一直当哥哥一样看待的人已经有了别的女人却还告诉自己,放弃宸宇吧,他才是真爱她的那个,爱的心都痛了……
崩塌的世界,纷乱的人流,刺耳的鸣笛,终于在一个瞬间永远的离开了自己!
那个月份,叶峰失明了,海蓝车祸离开人世,而同一时间,叶兰摔落山谷……
到底是什么样的神秘缘分,把这样美好的三个年青人连在了一起?!
叶兰,对不起,就这样占据了你的身体,抢了你那样好的哥哥,那样慈爱的爸爸妈妈……
“医院有严格的制度,不会让病人知道是谁捐献的器官,可是,哥,怎么会知道,是,杨海蓝呢?”叶兰把头枕在叶峰肩上,轻声问道。
“是,是宁哥,告诉我的。”叶峰迟疑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
醒来看到的第一个人就是宁哥,宁哥那样专注的看着自己的眼睛,眼里闪烁着点点泪花,很多时候,宁哥看着自己的眼睛就会有些失神,宁哥,该是爱着海蓝吧?!
正海集团的副总,果然有特权的吗?!可,宁柘林又为什么把这件事告诉叶峰呢?宁柘林,早已不是记忆中那个温润如水亦兄亦友的谦谦君子……
身后传来沙沙的脚步声,叶峰叶兰回头,却是,宁柘林。
“你们,来看海蓝了?”宁柘林的眼光幽深,叶兰瞥了一眼,就低下头,那双眼睛中盛的东西太多,多得让人无法看透。
“嗯。我和兰子要走了,所以,来看看海蓝。”叶峰挽着海蓝起身。
“走?去哪里?”没来由的,宁柘林忽然有些紧张。
“哦,回老家一趟,快开学了,怕爸妈担心。对了,宁哥,有没有什么让我们给你捎的?”叶峰温暖的笑着。
“奥。不用捎什么东西。”宁柘林推推眼镜,“那,祝你们一路顺风啊。”
“谢谢宁哥。我们先走了,回来再联系你。”叶峰和宁柘林说了再见,便牵着叶兰的手离开了。
走出那片花海时,叶兰回头,宁柘林低着头蹲在墓碑前的身影竟有些落寞。
走出墓园,对着炽热的阳光,叶兰微微眯起眼睛,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哥,我们大家一定都会很幸福的,对不对?”叶兰抓住叶峰的手,认真的看着叶峰的眼睛。
“嗯!”叶峰肯定的点头,“别人幸福不幸福我不知道,可有哥哥在,我家兰子一定会活的很幸福的!”
又握着叶兰的手重复道:“一定会幸福的!哥哥保证!”
“嗯!”叶兰脸上漾起灿烂的笑容,“哥哥也会幸福的!兰子保证!”
两个人相视而笑,手拉着手向前走去。
一辆黑色法拉利从树阴下滑了过来,随着缓缓摇下的车窗,宸宇略有些苍白的脸露了出来,头发有些乱,黑亮的眼眸里有着红红的血丝。
“上车吧,我送你们。”
“总经理?”叶峰吓了一跳,“您怎么会在这里?”
突然想到什么,“您也是来看海蓝的吧?您去吧,不用管我们,我们到前面打车就好了!”
宸宇的脸忽然阴沉了下来,一踩油门,车子就冲了出去。
栀子林怎样,碧水蓝天又怎样!再美,那里,都是,墓园!那样一个死气沉沉的地方,海蓝怎么会在那里!那样热爱生命的海蓝,那样可爱美好的海蓝,怎么可以无声无息的躺在那样一个冰冷的地方!
宸宇的脾气什么时候这样坏了?叶兰皱眉。
“兰子,我们走吧。”叶峰不以为意的笑笑,便到看墓的老伯伯那儿取行李。
老人脸上刻着深深的皱纹,抬眼看看两人,仍是没有做声,眼睛却是有些怅然的盯着已经渐渐看不见的宸宇的那辆车子。
“那是爷爷认识的人吗?”叶峰顺着老人的眼光看了看,那辆车子已经拐了弯,看不见踪影,老人却还在失神的看着。
“不认识。”老人声音平静,脸上的褶皱在阳光下安然的舒展,“一个伤心人罢了。”
那辆车子,每天都会来这里待一刻,从不间断,风雨无阻,却,从没有见车内的主人下来过!
有时是旭日初升的凌晨,有时是繁星漫天的午夜……或许,那个人也和自己一样,在寂寂的生命里,聆听着那些离去的人曾经的呼吸……
叶峰最后回头看了眼灿烂阳光下,静静沉睡的墓园。
海蓝,海蓝……
自己拖了最大的那个,拗不过叶兰,就让叶兰帮着背上小些的布包,兄妹两个慢慢的走上那条宽敞的林荫道。
万安公墓远离市区,再加上能在这里买得起墓|茓的人一般都是有钱人,来扫墓的人一般都是开着私家车,路上几乎见不到叶峰兄妹这样徒步行走的人。
兄妹两个走了一会儿,仍没有看见出租车。
“兰子,你在这儿歇着,我去前面看看。”
天气太热了,叶兰脸上满是汗水。
“我哪有这样娇贵。”叶兰踮起脚跟,帮两手挂满行李的叶峰擦汗,“倒是哥,提了这么多东西!”
“看这样子,一时半会儿打不到车了。”叶峰有些着急,“对了,早上来的时候,那个师傅好像给了我张名片,我看看。”
两个人扒拉了半天,终于找出了那张名片。
手机“嘀”了一声,一个柔美的女音传了出来,“对不起,您拨打的客户不在服务区……”
兄妹两个泄气的坐在路旁,这样走回去,可要走到什么时候!
“对了,宁哥!”叶峰忽然想到什么,“不然我给宁哥打电话,让他送送——”
“嘀嘀——”有汽车喇叭声在身边响起,两人抬头一看,还是那辆法拉利。
罗宸宇的车。
车子本已上了直通市区的柏油马路,宸宇的车子却越开越慢。这个地方,平常是没什么车子的,那两兄
妹……
眼前闪过叶兰澄澈的星眸,那个女孩有着和海蓝那样,相似的眼神!
“上来吧。”罗宸宇瞄了一下有些狼狈的两人,脸上已经恢复了平静。
“哦!谢谢呀!”叶峰很是感激,忙拉了叶兰往车子内钻去。
叶兰迟疑了下,如果是在宁柘林和宸宇之间选择,那么,还是坐宸宇的车吧!
车里开着空调,两人进去后顿时感觉精神一爽。
车内美丽的七色花不时开开合合,碧绿的叶片上散发着细细的栀子花香,和着密闭的空间中飘荡着的淡淡的烟草味,糅合成一种慵懒的味道。
“兰子,喝点水。”看叶兰轻轻的捶了捶左腿,叶峰很是心疼,忙拿了瓶纯净水递过去。
“嗯!”走了这么久,也真是有些渴了,叶兰自然的用左手拧开盖子,小口小口的啜吸着。
开着车的宸宇神情一震,好像想说些什么,微张了张嘴,却又闭上。
凉凉的水刷过火辣辣的喉咙,真是舒服,叶兰惬意的眯了眯眼,那样子就像一个吃饱喝足卧在暖暖阳光下的猫咪。
叶峰笑笑的拍拍叶兰的头,自家兰子,真是知足呢!抬头,却正好瞥见宸宇同样微微弯起的嘴角。
“总经理,您要喝吗?”叶峰冲着前面开车的宸宇道。
“啊?”宸宇明显有些神思不属,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您要不要也喝点水?”叶峰重复道。
“哦,水吗?不,不用。”宸宇又瞥了眼叶兰,突然觉得好像有什么暖暖的东西润泽了总是冰冷的心房。
路两边高大的白杨树飞一样的向后掠去。就要回家了呢!叶兰雀跃的想,这么久了,真的很想叶爸叶妈呢!
送别
“叮叮铛,叮叮铛,铃儿响叮当——”叶峰身上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接到宸宇有些怪异的一瞥,叶峰不由很是尴尬,还不是兰子,给自己设了这么幼稚的铃声!
手忙脚乱的掏出手机,叶峰一看,却是宁柘林打来的。
“叶峰,你们现在在哪里?”宁柘林的声音有些急。
“我们就要到市区了,怎么了,宁哥?”
宸宇的眉不自觉皱了一下。
“这样呀。”宁柘林捏着话筒想了片刻,“不然,你们找个地方下车,我去接你们。”
“宁哥有什么事吗?”
“是老董事长,说在车站等着你们呢。你们赶紧下车,我马上就到,载你们过去。”
“这——”叶峰看看叶兰,小小声说,“是老董事长,说在车站等着我们呢。”
叶兰无奈的笑笑,明明昨晚说好了,今天就不来送了,怎么还是来了!
“还有啊,宁哥说,让我们下车,他送我们去车站。”叶峰为难的说道。
“还是,不要了,我怕爷爷,会着急。”叶兰想了想,“这么热的天,不好让爷爷一直等的。”
“把电话给我。”宸宇的手伸过来,“我和他说。”
“喂,柘林吗?我是罗宸宇。”
电话那边忽然一阵静默,半晌,宁柘林有些犹豫的声音响起,“罗总?”
“对,是我。叶峰他们和我在一起,我会送他们的。”
“啊?”宁柘林的声音有些惊异,却又很快平静,“好的,总经理。谢谢您照顾他们兄妹二人。”
“唔。”“谢谢”两个字好像有些刺耳,宸宇的脸色有些僵硬,挂断了手机,递给叶峰。
宁柘林站在车边,对着手机愣怔了半天,罗宸宇,那个冷酷无情对女人避若蛇蝎的怪物,竟然会主动帮助叶
峰兄妹二人?!
先是董事长毫无来由的宠爱,现在,连从不主动对任何女性施以援手的罗宸宇都对叶兰如此另眼相待!
这个叶兰,还真是,不简单!
“啊,罗总,您怎么也来了?”
骑楼下焦急踱步的张秘书看到罗宸宇后吃了一惊,赶忙跑了过来。
罗宸宇点点头,反身拉开车门,叶兰叶峰从里面跳了出来。
“叶兰!你们终于来了!”张秘书眼前一亮,一副看到救星的样子。
“怎么一大早就出去了!”张秘书掏出手帕擦擦汗,苦着脸说,“你们再不来,我就要晒成|人干了!”
张秘书是爷爷的老秘书了,现在董事长换了大伯,便又跟着大伯鞍前马后,一向和海蓝很亲的。
叶兰看了一眼张秘书身后的装修典雅的咖啡馆,里面的冷气正嘶嘶的从未关严的玻璃缝里逸出。
“叶兰是想问我为什么不进去凉快会儿吧?”看到叶兰的眼光,张秘书苦笑,小声说,“里面不止有空调,
还有个大火山呢!在外面最坏的结果,也就是晒成|人干,要在里面,闹不好,可是会灰飞烟灭的!”
叶兰扑哧一声就乐了!张秘书还是这么逗!都跟了爷爷这么长时间了,每次见到爷爷还敢耗子见了猫一样!
张秘书咧咧嘴,姑娘啊,你可别不信,等会儿就有你瞧得!就等着被雷劈吧!敢让杨董等这么长时间,你还
是第一个——更正,你是第二个,可那第一个是谁呀!那是杨董的心肝宝贝呀!每次被炮轰的灰头土脸,去找她
,一准好使!这世上,能降得了杨董的人也就那么一个!可是……
推开斜方格的玻璃门,张秘书毕恭毕敬的站好,示意罗宸宇先进。
叶兰又是一乐!张秘书每次都是这个样子!一看到爷爷生气,张秘书绝对会最快速度的站到最不起眼的角落
,以免被战火波及。
“小丫头知道什么啊!那是杨董啊,谁敢攖其锋芒?我这叫明哲保身!”张秘书总是笑眯眯的说。
张秘书虽然这样说,可叶兰知道,张秘书是爷爷拨出专款救助的孤儿之一,心里其实是把爷爷当父亲一样看
待的!而爷爷也是非常信任张秘书的。
罗宸宇瞟了一眼张秘书,张秘书却只专心的看着地板。
宸宇打头,叶峰叶兰紧随其后,张秘书舒了口气,也跟了上去。
老爷子的位置很好找。
不但是因为他的位置正对着玻璃门,还因为老爷子四周除了一个战战兢兢的服务生,就没有别的活物了!
服务生愁眉苦脸的看着那独霸了一张桌子却超级难伺候的客人——
上了一杯咖啡,说是太热了;又换了一杯,又说太凉了;然后又说颜色黑里巴基的太难看了;最后喝了一口
又噗的一下又吐了出来,说是太苦了!……
天呀!怎么会有这样难搞的客人!咖啡不苦那还叫咖啡吗!要不是您老那么大年纪了,真会认为您老是来闹
场子的!可经理倒好,出来看了一眼,便又很快缩回去了,只说小心伺候着就好!
又进来一拨客人,侍应生擦擦头上的汗,小心的吁了口气,从没有那一刻比现在更希望店里再忙些,能让自
己去招呼别的客人,累死也比被这样整的半死不活好啊!
“几位要喝些什么?我们这儿有——”
却正对上罗宸宇一张冰雕一样的脸,后面的话竟又生生咽了下去。
叶峰笑着说:“你去忙吧,我们是找人的。”说完径直就朝老爷子走去。
“喂!”服务生忙拉住叶峰,小声说,“那里有人了!那位客人不喜欢被打扰的!”
叶峰要张口说什么,老爷子却已经看清了进来的几个人,摇着轮椅要过来,却在对上宸宇时,愣了一下。
“爷爷。”宸宇上前,毕恭毕敬的站好。
“是你。”老爷子哼了哼,看到紧跟在后面的叶兰时,眼里闪过一抹复杂的神色。
“爷爷!”叶兰上前,抽出轮椅后面的毛毯帮老爷子盖上,不赞成的说,“不是说好不来了吗!怎么又跑来
了!这里温度这么低,您还正对着空调坐着,也不知道盖好,待会儿腿疼了怎么办!”
服务生吓得一下子捣住了嘴,这个女孩不要命了吗!敢惹这样魔头级别的人!
张秘书又稍稍后退了下,咖啡店里的气温已经拉的很低了,额头上却还是渗出一层细汗,这个叶兰,吃了熊
心豹胆了吗!杨董想做的事,向来有谁敢置喙!
“蓝蓝!”老爷子有些讨饶的拉住叶兰的手,讨好的说,“蓝蓝快来,外面很热吧!这里的咖啡很好喝的!
”回头瞪了一眼呆若木鸡的服务生,“快上一杯冰咖啡,哦,加些奶,再加些糖!”
“哦,好,马上就来。”服务生仿佛梦游一样,转身离开,这是刚才那位难缠的客人吗?我们的咖啡不是黑
里巴基难喝的不得了吗!什么时候又变成很好喝了!
张秘书的嘴张着都能塞个恐龙蛋进去,天上下红雨了吗!揉揉眼,叶兰还是一个鼻子两个眼,并没有长什么
三头六臂呀!
真是,太好了!张秘书看向叶兰的眼光简直是五体投地感激涕零了!自从大小姐不在了,杨董就几乎没笑过
了!今天,自己竟然又能在有生之年看到杨董和蔼可亲的一面了!
叶峰早已经是见惯不惊了,宸宇不自觉的攥紧了手——多么熟悉的画面啊!
那样亲昵无间的一老一小!宸宇只觉忽然被呼啸而至的巨大的悲伤淹没……
“爷爷,我不渴!时间也差不多了,我们走吧。”说着,就上前推起老爷子的轮椅。
“那就带上路上喝。”老爷子不依,回头吩咐张秘书,“小张,你去结账,对了,多给些小费。”
侍应生看看手上丰厚的小费,真不知该哭还是该笑,正好看见经理走出来,忙凑上去问道:“经理,刚才那
人什么来头啊?”
“什么来头?”经理拍了拍侍应生,“小子,你都不看财经杂志的吗?你平常经常挂在嘴边,说自己最崇拜
谁谁了,怎么见了真人,倒不认识了?”
“什么!”服务生怪叫一声,“经理怎么不早点告诉我!我要找他签名!”
“出息!”经理哼了一声,“给你说了又怎样?你敢要签名吗?”
是呀,服务生沮丧的低下头,好像,不对,应该是绝对,是不敢地……
川流不息的车海中,一辆红色跑车格外惹眼。
带着墨镜的林晔不经意的回头,忽然在车站拥挤的人流中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怎么好像叶兰呢?林晔嘀咕着,刚要再看仔细些,扔在一边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林晔皱眉,不耐烦的把耳机塞进耳朵里,“喂,谁呀,有——什么!”
林晔蓦地坐直身子,脸色变得相当难看,掉转车头,上了另一边的立交桥。
“爷爷,兰子很快就回来了,一定要自己保重身体啊!”叶兰挥挥手,上了站台。
“嗯,蓝蓝,路上要注意安全啊!爷爷,等着你……”老爷子有些哽咽。
宸宇静静的站在老爷子身侧,静静的看着火车的速度越来越快,终至完全消失在视线之外……
无处寻觅
几个包裹已经装的鼓鼓囊囊的了。
叶兰偷偷把装满了又大又红的山果的包袱往后挪了挪。
长吁了一口气,妈妈没发现。
“爸,我们走了。”叶峰探头对里面的叶爸说。
“走吧,走吧。”叶爸有些喘,“路上看好妹妹啊。”
“嗯。”看着越来越瘦弱的父亲,叶峰心里酸酸的。
“爸,我和哥哥走了,你和妈要在家好好的啊。”叶兰掀开帘子进来。
“嗯,好好,兰子就放心吧。”叶爸抹了把泪,自己这个当爸的没出息,可儿女争气啊,家里出了两个b大
学生,县里都来人慰问了呢!
“天儿也不早了,你们快走吧,甭担心你妈和我,我们好着呢。去吧,去吧。”叶爸忙着催促两人,“咱是
趁人家的车,可不好让人家等久了。”
院子里,东头大头叔爽朗的声音响了起来:“大侄子和大侄女儿准备好了吗?”
“好了,好了。这就来。”叶妈忙迎了出来。
几个人七手八脚的把东西抬到拖拉机上。
“没忘什么东西吧?”大头叔问,“那我们就走了。”
拖拉机突突突的响着开始发动了。
刚开出没多远,“他大头叔,等等,等等——”叶妈的声音忽然在后面响起,手里还拎着个包袱。
正是叶兰刚刚特意留下来的那个。
“怎么把这个忘了!”叶妈很是自责,峰子和兰子都最爱吃这个了!
“妈——”叶兰拦住叶妈妈,“我们带的已经够多了,这些您和爸留着吧。”
“傻丫头,咱家里还稀罕这个?”叶妈疼爱的擦去叶兰鼻子上的一点灰,“我和你爸天天吃,早吃烦了!”
什么吃烦了?以为自己不知道吗?给自己和叶峰捡的都是最大最红的顶级果子!其他好一些的大部分都被叶
妈带着到几十里外的县城卖了,叶爸叶妈净吃些又小又烂的……
“妈——”叶兰还想再说,叶妈却已是风风火火的把包袱搁到了车上。
“好了,你们快走吧,他大头叔,麻烦你了啊。”叶妈赶紧催促。
“好嘞,这次没忘什么东西吧!”
都走了老远了,还能看见叶妈独自站在山岗上的瘦弱身影,还有家里破旧的窗棂下,努力的想要伸出头多看
一眼儿女的叶爸……
正是要开学的时候,等车的人真多!叶兰和叶峰刘萍三个费了好大劲才挤了上去。
“呼!”刘萍伏在叶兰的肩头不住喘息,小声说,“兰子,你哥真厉害,这个时候还能搞到软卧车票!不过
话说回来,你哥发财了吗?舍得买这么贵的卧铺!你知道刚才就有人拉着我问,能不能让给他们一张卧铺票,他
愿意出三倍的价钱!”
正在另一边整理行李的叶峰手突然顿了顿。
叶兰苦笑,还不是爷爷!幸好和刘萍约好的是在站台见,若是让刘萍看见自己是坐辆小汽车来的,一定会更
加大惊小怪了!
接到了老董事长的一通电话,正海集团设在H省办事处的负责人亲自赶了来。
不过是两个山里娃子,怎么会引得正海集团掌舵人如此重视!
几个人灼灼的眼神,看的叶峰走路都有些不自在。
“奥!我要先去一趟厕所。”刘萍起身,“我看待会儿,说不定连厕所都会有人占着!”
看刘萍走了出去,叶峰转过身来,“兰子,那位杨董好像对你,”皱着眉头斟酌着词语,“是不是太,过了
点?”就是对自己的亲孙女儿也不过如此吧?!
“哥,我——”叶兰抬眼看看叶峰,也很是为难,爷爷做事向来不考虑别人怎么想,我行我素惯了的,这本
来就是爷爷一贯对自己的方式,从前行,可现在这个样子,好像就有点不妥了,也怪不得叶峰会担心。
虽从没有明说,可爷爷的心里,恐怕是早已认定了自己吧!
“我要是对哥哥说,兰子自从见了爷爷,就觉得那好像是自己的亲爷爷一样,哥相信吗?爷爷对我,也一定
是这种感觉吧!”
叶峰默然,兰子小时候是和爷爷特别亲,爷爷也最疼兰子,爷爷过世的时候,兰子还大病了一场。
“可是,人家是那么大一个财团的当家人,我们却不过是平头百姓……”叶峰觉得有一种说不出的诡异,
“我怕别人,会伤着兰子……”
“哥哥——”看着叶峰惶惑的眼神,叶兰想解释,却又不知该怎么说,终于黯然道:“爷爷早已不是那个位
高权重的当家人,现在的爷爷,只是一个又病又弱眷恋着亲情的可怜老人罢了……”
可即使没了牙的老虎,他的本性却依旧是老虎呀!叶峰皱眉。
刘萍回来了,叶峰没再说什么,可直到下车,眉头都微微拧着……
繁华的商业区一栋气派的大楼内。
“我的儿子,林晔。”对着林河集团的几位核心成员,明显有些苍老的林勇健郑重的介绍。
“林少。”林河集团的精英们恭恭敬敬的站好。
十年前,林勇健也是这样把他的大儿子林跃推到了大家的眼前,并且极其明确的暗示大家,这就是林河集团
下一任当家人;现在又这样隆重的介绍林晔,其中的意味,自然不言而喻——
林晔会是林河新一任的当家人!
顶着一头亚麻色碎发穿着合体西装的林晔面色平静,看不出在想着什么。
林勇健暗暗点了点头,不愧是林家的子孙,阿晔有着完全不输于阿跃的气度!
出了电梯走向自己车子的林晔眼中闪过一丝讥诮的光芒。
谁也没有想到,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且能力卓绝的天之骄子林跃会死于车祸。
林晔那天接到的电话就是林勇健打来的。
“阿晔,马上回来!”从来都气定神闲的林勇健虚弱的仿佛马上就会倒下。
本是最厌烦这个男人的,可接到那个电话,林晔还是第一时间赶了过去。
可谁知迎接自己的却是长达半月之久的囚禁。
“您怀疑是我策划了这场车祸?”
林晔瞪圆了眼睛,不敢置信的望着神情冷酷的林勇健。
冷冷的哼了一声,林勇健什么都没解释就扬长而去。
可那确实是一件货真价实的车祸,是林跃自己喝多了酒,没有任何他人的因素在里面。
林勇健的理智渐渐回笼,也终于意识到,他的儿子,能继承发展林河集团的林氏继承人,已是只剩下被自己
囚禁的那一个!
林晔又一次彻彻底底的体会到,林跃,才是他最爱的儿子!自己但凡和那起车祸沾上一点边,这个男人恐怕
就会撕碎自己!
那,现在,这又算什么?补偿吗?
林晔嘴角的笑意一点点的扩大着,竟是趴在方向盘上笑的浑身颤抖,两眼泪花……
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渴望见到叶兰的影子!
“你说什么?”林晔不可置信的抬头。
“林少,叶兰已经离职了。”卖场经理硬着头皮回答。
“你们开除了她?”声音中怎么带着些杀气?!
“没,没有。”经理打了个寒战,忙否认,“是她自己离开的。”
“她自己离开的?”林晔木然重复。
“是,她说要回老家,所以就辞职了。”
“她老家是哪里的?”
“好像是一个山村吧。”经理的汗已经下来了,“已经过了这么久……”
门碰的一声被撞上,经理抬头,却是林晔已经大步走了出去。
车子疯一样的朝海星酒店疾驰而去。
“blue早已经离开了。”看着林晔瞬间呆掉的样子,埃德蒙很是同情,早就看出这个英俊的男孩子对blue有
不一般的感情,可现在……
埃德蒙爱莫能助的耸了耸肩。
“就没有一点有关blue的信息吗?”林晔的声音听着有些空洞。
“Sorry,我无能为力。”埃德蒙转过脸,不想对上男孩悲苦至极的神情。
林晔慢慢的转身,下台阶时却脚下一软,险些摔倒。
对了!叶兰,好像是住在医院,正海医院!
要找叶兰?小刘皱了皱眉头。
眼前的少年一身名牌西服,一看就价值不菲,可少年的眼神里却带着些狠厉和邪魅。
“董事长,有个年青人来找叶兰。”找了个借口躲到卫生间,小刘小心翼翼的向住在vip病房的老董事长回
报,医院上下谁不知道,叶兰不知怎么就投了老爷子的缘,向来谁的账都不买的老爷子对叶兰那叫一个宠!也是
,叶兰那女孩看着就让人觉得舒坦!
“找蓝蓝?”老爷子顿了下,“叫什么?”
“叫林晔,是林河集团的少爷。”这段时间,各大媒体几乎都报道了林河集团少东惨死的事件,而林晔也跟
着出了名。
“林河集团?”老爷子沉吟了下,林河集团的背景可不单纯!
“告诉他,没听说过叶兰这个人。”老爷子果断下令,他家蓝蓝才不要接触家世这样复杂的人!
“对不起,先生,我们这里没有住过一个叫叶兰的病人。”小刘礼貌的颔首,“先生所说的人,可能是那个
病人的家属吧.”
“可不可以让我拷走一份近期病人的住院记录?”林晔恳求。
“对不起,先生,我们无权泄漏病人的信息。”小刘礼貌的拒绝。
难道叶兰真的从这个城市消失了吗?
怀着最后一线希望,林晔拨通了刘亮的电话。
“喂,刘亮,你认识一个叫叶兰的女孩吗?”林晔的声音里是深深的疲惫。
“叶兰?”刘亮看了看正和妹妹挽着手笑的前仰后合的女孩。
“你,认识?”感觉到刘亮的迟疑,林晔几乎是屏住了呼吸。
虽然接触不多,但林晔的为人一向冷漠而高调,况且,林晔复杂的背景……
“我好像不认识你说的人。”刘亮开口。
“也不认识吗?”林晔喃喃的挂断手机,一ρi股坐在了马路旁的石阶上,丝毫不顾及路人诧异的眼光。
还未到正午时分,毒辣的太阳却好像已经要把大地融化。
宽敞的柏油马路上反射出一层白花花的水光,人好像已经从大地上蒸发了,只有一辆辆车子宛如快要被晒干
的鱼,有气无力的在大街上缓慢的滑行着。
来来往往的车流好似一副黑白色的单调的抽象画。
那天,车站旁拥挤的人流中那个熟悉的身影果然是叶兰吗?
那一刻,自己选择了奔向那个自己叫做父亲的人!
叶兰,我真的,把你弄丢了吗?!
曙光
“副总。”杨兰雅推门而入,“这是今天的时间表。”
“放在这儿吧。”宁柘林头也没抬,杨兰雅妆扮精致的脸庞有微微的失望闪过。
“还有其他事吗?”感觉到杨兰雅并未离开,宁柘林抬起了头。
正有些失神的瞧着宁柘林侧脸的杨兰雅一惊,赶忙站好,“没什么事了。哦,对了,刚刚h省负责人打电话
说,说是已经把那对兄妹送上车了。”
说完了又有些后悔,副总平时最讨厌下属谈论跟公事无关的事情!
“副总,我先下去了。”杨兰雅忙惴惴不安的转身要走。
“你从哪儿听说的?”宁柘林放下了手中的笔。
“啊?刚刚取咖啡时,听董事长办公室的人说起的。”
“好了,你下去吧。”
杨兰雅赶紧走了出去,又慢慢的把门合拢。
又是为了,叶兰吗?那女孩的身上到底有什么秘密?如此大动干戈,肯定不是董事长的意思,而能使得动董
事长办公室的人的,也就那个几乎有着钢铁一样意志的老爷子了——当然,老爷子也是有软肋的,或者说,能让
老爷子如此失态的向来只有一个人,那就是,海蓝——,可现在,一个穷山沟里出来的小姑娘,竟也有这样大的
魔力!
这个叫叶兰的女孩子到底和老爷子是什么关系?眼前好像闪现出叶兰窈窕的身影,及那一双澄澈璀璨的眼眸
……
宁柘林掏出手机,按下了叶峰的号码……
“罗先生,合作愉快。”交换过已签订的文件,日方代表如释重负,没想到正海集团的总经理竟是这样一个
俊美的年青人,更没想到这个年青人竟有如此缜密的心思和凌厉的气势。
“合作愉快。”罗宸宇淡淡一笑,轻轻握了握对方的手,便很快松开。
“总经理。”送走客人的艾伦手里捧着个纸袋,想进又不敢进的样子。
“什么事?”收起了脸上的微笑,罗宸宇脸上的线条瞬时冷硬如刀刻。
艾伦瑟缩了下。
朋友果然就是用来陷害的!说什么给你创造一个八卦的机会,探一探我们集团的头号钻石王老五神秘女伴的
真实身份,愣是把这样一个纸袋塞给自己!
上次就是因为件衣服,自己的饭碗都差点不保,这次怎么又是衣服!艾伦觉得自己现在已经谈衣服色变了!
何况,装衣服的袋子可眼熟的紧,若自己看的不错,和上次让总经理大失常态的衣服绝对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总经理,这是——”
本是端坐的罗宸宇忽然错愕的站了起来,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艾伦手中的袋子。
艾伦觉得手中的袋子好像变成了一个火炉!
“从,从哪里来的?”
“海星酒店客房部经理送来的——”
话音未落,便觉眼前一花,却是罗宸宇已经抓起桌上的钥匙,接过纸袋就匆匆的跑了出去。
“总经理,十分钟后,还有您约的一个重要客户!”看看手中的日程安排,艾伦忙追上去。
“找方特助!”宸宇的脚下突然一个踉跄,稍微稳了稳身形,便闪身进了电梯。
“总经理的春天来了吗?果然有些不寻常啊……”回身却正好看见方辉探询的眼睛。
“啊,方特助好!罗总交代说等会儿让您接待一个客户。”
“IM公司吗?”方辉皱眉,“总经理指定说要亲自接管的那个项目?”
“是,我这儿有相关资料,特助要不要先熟悉一下?”艾伦毕恭毕敬的站好,刚才自己的自言自语可有让特
助听到?据说,方特助和总经理的关系——
“你放这儿我看看。”方辉有些心不在焉。
“宸宇,的春天吗?”办公室的门闭合上,方辉的神情变得冷凝。
难道,这么快,就,可以,有人替代,海蓝了吗?!
传说,这世上有一种鸟,叫荆棘鸟,荆棘鸟有着最动听的歌喉,它一生只唱一次,但这歌声却比世界上任何
一种生灵都动听。从来到这个世界,荆棘鸟终生都在寻觅一根最尖锐的刺,只为了用胸腔中最殷红的热血唱出生
命中最华美的赞歌。
当那一天来到,纵使身后有灿烂的流光,有深邃的蓝天,有飘逸的白云,更有那株在风雨的夹缝中长成的一
树绿荫爱的吟唱,却终不能阻止那只痴愚的小鸟用它柔软洁白的胸膛,紧紧的把那长满了倒刺的尖锐荆棘抱在怀
里!
直到,终于被那根荆棘刺穿胸膛,刺破心脏!
海蓝,你就是那只世界上最笨最蠢的荆棘鸟,你知不知道,纵使你一辈子不能歌唱,只为你而撑开的绿荫也
会始终繁茂;可现在,明明是生命中的初夏,那株曾经拼命成长的碧绿早已凋零成深秋的枯黄——
曾经想拼命的追逐你的脚步,却错在不该选择做一棵树,傻傻的等着你的回眸——树的根早已扎进黑色的土
地,怎么跟得上你翩翩展开的翅膀!那样执著的守候,却不过成为映照你灿烂生命的一个黯淡的背景!
却要在你漫天的血雨里度过余生!
方辉痛苦的闭上眼,眼前仿佛又闪现出那颗被自己捧在手心里的血淋淋的心脏。
然后又是自己,把那颗最柔软最美丽的心脏放在了本不应该有生命的荆棘里!
那是海蓝的心脏呀!
“海蓝,你到这里干什么?”查完病房一出门就瞧见了脚步匆匆的海蓝。二十二岁的方辉是个医学上的天才
,以第一名的成绩从哈弗医学院毕业,却拒绝了多家知名医院的挽留,选择了到刚创建不久的正海医院任职。
“啊,没什么!我做个化验。”受了惊的女孩,赶忙把手里的东西往身后藏。
“怎么了,有什么不舒服?”
“没,常规化验,没什么大不了的。我走了啊,拜!”海蓝笑的张扬,却惹得身后的方辉更加担心。
这个傻丫头!别人不知道,自己还不知道吗!心里一有什么事,就拼命的笑。
“海蓝刚刚做了什么化验?”方辉来到化验室,叫出正值班的化验员。
“您说杨小姐呀,她拿来两个人的血液样本,说是让给他们做一下心脏移植方面的配对。”
“心脏移植?”方辉脸色一变,下意识的扭头往自己刚走出的重度心脏病病房看去——那里住着罗宸宇,频
繁的晕倒,已经让人们看见了步步逼近的死亡阴影。
难道海蓝?!方辉拔腿就往外追,竟连身上的白大褂都没来得及换掉!
本是隆冬天气,可紧抓住女孩冰冷的双手时,方辉却湿透了贴身的里衣。
“海蓝!你要做什么!”方辉已经几乎是咬牙切齿。
“什么要做什么?”女孩一脸困惑,“我做什么了?”
“你做什么了?好端端的,去做什么配对实验!不要拿说给小李的那一套给我听!”方辉的手越攥越紧,只
觉整个身心被巨大的恐怖笼罩。
“你,知道了。”女孩神色黯然,“你放心!我不会的!把我的心脏给宸宇,那不便宜别的女人了!我才不
会那么傻呢!”
女孩的戏谑言犹在耳,可那颗自己最渴望的心脏如今却是在宸宇跳动在宸宇的胸膛!
宸宇啊,就是那根最尖锐的荆棘!把所有人的生命刺得面目全非!
如今,那根荆棘已用你最痛的爱,织了一条最斑斓的外衣,可是,现在,却将会有新的鸟儿,在那里,甜蜜
的憩息!
海蓝,海蓝,用尽了你所有的生命去爱,淌尽了你血管中的每一滴殷红的血,就只为了,今天,为他人作嫁
衣吗!
可,爱本来,是你一个人的事!为什么要把你的宸宇托付给我守护!
我本想救你,却为何,只是让你更早更快的冲向了那根荆棘!
罗宸宇的车风驰电掣的向海星大酒店驶去,若不是系紧的安全带,宸宇甚至无法坐直身躯!
柔软的白色手提袋,密密的栀子花,那是宸宇已经绝望的最美的梦!
“喂!六号岗亭,六号岗亭,注意拦截一辆车牌号为b*的法拉利。”
值班的交警刚刚回头,一辆法拉利便箭一样的从身后掠过,吓得交警猛一趔趄,出了一身的冷汗!不由火冒
三丈,回身发动警车,拉了警笛便撵了上去。
罗宸宇钥匙都忘了拔,拉开车门就往酒店内跑去。
“罗?”看到衣冠不整气喘吁吁的罗宸宇,埃德蒙很是吃惊,“发生了什么事?”
“客房部经理,客房部经理在哪里?”
罗宸宇本是出身书香世家,即使游离于生死间那最不堪的境地,也从不曾失去那几乎是与生俱来的优雅,现
在这样狼狈的样子,埃德蒙还从未见过!
埃德蒙神情严肃了起来,慌忙陪着罗宸宇往客房经理室而去。
没有敲门,罗宸宇径直推门进去。
“咣!”埃德蒙刚想跟上,门却被腾的一声给甩上了!幸亏躲得快,埃德蒙揉揉躲闪不及被撞的发酸的鼻子
,小声嘟哝了句:“难道,这就是blue说的,碰了一鼻子,灰?”
门又唰的一声被拉开,刚刚进去的罗宸宇又疯了一样的跑了出来!
满脸雾水迷迷噔噔的客房部经理站在大开的经理室内,手足无措!
“Miss李,你没有事吧?”埃德蒙关心的问道,罗明明是那样一个俊美的男子,为什么Miss李却一副活见鬼
被吓到了的样子?!
罗宸宇跑出酒店,往自己停车的地方跑去,却发现无法找到自己车的影子?
“先生!”门口的保安急急跑来,“刚才来了辆警车,拖走了您的汽车——”却突觉眼前一晃,那个表情让
人害怕的男人已经没了人影。
“唉,先生——”保安举着手中的处罚单忙要追上去,却见那客人已是拦了辆出租车,扬长而去。
正是中午下班时分,路上车流拥挤,刚走了没多大会儿,车子便被堵在仁爱路上。
宸宇推开车门。
“唉,先生,这里不能下车!”司机吓了一跳,一下拽住宸宇的衣裳,前面就是红灯,是不允许乘客在这里
下车的。
“给你!”宸宇掏出皮夹了的钞票数也没数的扔给司机,“放手!”
夏日的骄阳下,嘈杂的车流中,出现了诡异的一幕——一个一身名牌西服的英俊男子,在仿佛要晒化了的柏
油马路上毫无形象的亡命狂奔!
“是那天晚上您送来的那个女客的,就是那个身上沾了奶茶的客人,这个袋子和里面的衣服都是她的!”
蓝蓝,是你吗?是你回来了吗?!
你在这里
明天才要注册,幸亏叶峰原来打工的地方有一个简陋的地下室——为了省下住宿费,叶峰其实是一直住在这
里的。
刘亮给刘萍定了个酒店,刘萍本要邀叶兰一起住的,却被叶兰拒绝了,刘亮的处境也不好过,否则,就不会
安排刘萍住在外面,叶兰不想去给别人添麻烦。
把最好一件衣物挂上,正好看见叶峰走了进来。
“都收拾好了吗?”地下室有些黑,叶峰不由揉了揉眼。
“嗯,马上就好。”叶兰回头一笑。
看到叶兰甜美的笑容,叶峰觉得这狭仄的地下室好像也不是那么阴暗潮湿了呢!
“兰子,刚才宁哥打电话说,让我们中午匀出些时间来,他要请我们吃饭。”知道叶兰一向不甚喜欢宁柘林
,叶峰忙又加了一句,“我还没答应呢,你的意思是——”
“哥哥去就好,我——”叶兰犹豫了下,还是说,“我想去看看爷爷。”
叶峰低了头,没做声。昨天就看兰子心神不宁,一定看自己路上对老董事长的做法有些反感,所以不敢提去
看老爷子的事!
“兰子想去就去吧,我会跟宁哥解释的。在哥哥面前,兰子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一点也不需要委屈自己。”
最后一句话说的郑重,宛若在发誓。
这是自己的妹妹呀!无论兰子有什么心愿,自己都会替她达成的!既然兰子开心,自己还要说些什么呢!虽
然内心里有着没来由的心慌,可是自己更不愿看见叶兰受一点点委屈!
有哥哥在呢,兰子只要开开心心的做自己就好!有什么风雨,哥哥自然会第一个迎上去!
况且,那个人,也是,海蓝的爷爷呀!
看到是叶峰一个人前来,宁柘林的眼中闪过一抹失望,却又很快掩饰过去。
“怎么兰子没和你一起来?”宁柘林状似无意的问道。
“哦,兰子有点事,就不能过来了。对不起呀,宁哥。”叶峰忙解释,对叶兰独独针对宁柘林的敌意,叶峰
一直都觉得很抱歉,可心里,又不舍得勉强叶兰。
“不然,我们等会儿,你给兰子打个电话。说好了给你们两个接风的。”宁柘林建议。
“别等了,宁哥。兰子没手机的,而且,一时半会儿,兰子恐怕回不来!”叶峰笃定的说,见到那个老爷子
,叶兰再想离开,恐怕就得到晚上了。
“那好吧。”看叶峰的神色,宁柘林似乎明白了什么,便递了菜单给叶峰,“以后还有的是机会,宁哥的心
里,你和兰子就跟我自己的弟妹一样。有什么事了,千万不要和我客气。来,你点几个喜欢吃的菜。”
沉寂了多时的vip病房里又开始充满欢声笑语,高薪聘请的特护端着水果盘不由轻轻舒了口气。
里面的这个女孩真叫人妒忌!明明都是水果的说,自己手里的这盘还都是刚从国外空运回来的,愣是被老爷
子嫌弃不好吃,却把那女孩用个破旧的尼龙袋兜过来的不知道什么果子当成了宝!
“爷爷,甜吗?”叶兰用牙签扎了块苹果送到送到老爷子嘴边。
“嗯,真甜!蓝蓝也吃一块!”说着,就也伸手要扎起一块给叶兰,可那双手却不太灵活,觉得扎着了,却
又滑到一边,再扎,又跑到了另一边!
“兰子,爷爷,是不是,变成个废人了?”老爷子住了手,有些哀伤的看着手中勉强握住的细小牙签。
“爷爷说什么呢!”叶兰眼中的泪想要流出,又被叶兰生生逼下,自己不能哭,自己哭了,爷爷一定会更加
难过。
“可爷爷,蓝蓝想吃苹果呢。”不看老爷子的脸色,叶兰做出馋的不得了的样子。
“蓝蓝自个拿着吃吧,爷爷歇会儿。”老爷子疲惫的放手,说什么要赶紧强壮起来,守护自己的宝贝孙女,
可人啊,终究胜不了天的,自己,是真的,老了!
“爷爷说话不算话!”叶兰不依的嚷了起来,“明明是爷爷说要唯我吃的!不是爷爷喂得,蓝蓝就坚决不吃
!爷爷再不给蓝蓝吃,蓝蓝就哭给你看啊!”
老爷子愕然抬头,正对上嘟着小嘴,已经是泪盈于睫的叶兰。
“好好好,爷爷这就喂蓝蓝吃,蓝蓝不哭啊!”老爷子慌忙哆嗦着手拿起那根小小的牙签,可一双僵硬的手
,却宛若是举着块千斤巨石。
好不容易颤颤巍巍的扎住了块苹果,可刚举高了一点,那苹果又啪的一声掉了下去。
老爷子慌忙抬眼,正看见孙女儿即将溢出眼眶的一颗泪珠,赶紧又低下头专心致志的把牙签往苹果上戳。
终于,那只牙签再一次被颤颤悠悠的举起,这一次举得比刚才高多了,叶兰赶紧把头伸过去,在苹果掉下来
之前含住了那块苹果!
“好吃吗,蓝蓝?”想想刚才那块被自己戳的烂渣渣的苹果,老爷子有些担心的问。
“嗯,嗯。”叶兰不停的点头,却就是不说话。
“蓝蓝!”老爷子有些担心,俯下头,却正看见叶兰泪痕斑驳的脸。
“怎么了,蓝蓝?有谁欺负你了?”老爷子有些愤怒,那个吃了熊心豹胆,敢给蓝蓝气受?!
“没人欺负我。”叶兰更深的把头埋进老爷子的膝盖里,“只是蓝蓝第一次吃到这么好吃的苹果,太,太高
兴了——”
叶兰的泪水流得更多更急。
“好吃?”老爷子很快就明白了过来,轻轻的拍着叶兰的背,自己也不禁老泪纵横。
蓝蓝,爷爷明白你的心思,不管多痛苦,多艰难,一定都会坚持复健的!再没想到啊,这一世,还能吃上蓝
蓝亲手喂的苹果;爷爷也一定会好起来,喂蓝蓝吃很多很多水果!
宝贝,爷爷答应你,一定会还你一个健健康康照样为你呼风唤雨的爷爷!
门却啪的一声被推开了!两人吓了一跳,忙向门外看去——却是一个仿佛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人,罗宸宇。
罗宸宇虚弱的靠着病房的门,看着眼前正流泪不止的一老一小,嘴角突然勾起一抹温暖至极而又幸福至极的
笑容:“蓝蓝,你果然,在这里!”
一语甫毕,便直直的朝着叶兰栽了过去。
“宸宇!”叶兰惊叫一声,忙上前搀扶,却被桌角绊住,堪堪砸在昏倒在地的宸宇身上。
“宸宇,你看那朵花真漂亮!”芳香四溢的花丛中,蓝蓝笑的比花还要娇艳,宸宇躺在白色的摇椅上,幸福
的看着眼前如此美好的画面。
“快来呀,宸宇,那里有只蝴蝶,你帮我捉来,好不好?”好,蓝蓝,你要什么,宸宇都会给你!你等着,
宸宇给你把那只蝴蝶捉来!
“宸宇,宸宇,你快醒醒,你快醒醒!我不要蝴蝶了,我什么都不要了,只要你醒来就好!蓝蓝只要你就好
!”这个孱弱的身体,竟连蓝蓝想要只蝴蝶这样一个小小的愿望都满足不了吗!
可蓝蓝,宸宇怎么忍心让你的生命中只有这样单调的黑白两色,没有高山,没有草原,没有冲浪,没
有……只有冰冰凉凉的对死亡的恐惧和绝望!
“宸宇,宸宇——”蓝蓝哀哀的唤着,可那张脸为什么越来越模糊,天地间什么颜色都没有了,只有红色,
凄厉的遮天蔽日的红色!
蓝蓝呢,蓝蓝哪里去了?
“蓝蓝——”宸宇费力的睁开眼,惊惶的四处寻找,却陡然觉得手一紧,低头看去,却是一双白皙的小手正
牢牢的握着自己的左手!
一如每一次醒来时看到的景象——每次总是累极了才会这样睡去,每次都要这样紧的握着自己的左手——
“都说左手是血脉相通,离心脏最近的地方!宸宇,我一定会牢牢的拉住你的左手,蓝蓝的心脏和你的心脏
已经连在了一起!所以,宸宇,你不能抛下蓝蓝,你要离开了,蓝蓝会痛死,蓝蓝发誓,一定会痛死!你舍不得
蓝蓝的,对不对?宸宇……”在自己又一次从昏迷中清醒时,毫无察觉的蓝蓝亲吻着自己的脸颊,一遍遍的在
自己耳边絮语,那样幼稚的,却又让人痛断肝肠的威胁呀!
叶兰睁开迷茫的双眼,正对上宸宇深情的双眸。
“啊,宸宇,你醒了?还有没有——哎呦!”叶兰想要站起身来,左腿突然抽筋,一下趴伏在病床上。
“蓝蓝,怎么了?那里不舒服?医生,医生——”宸宇一下子从床上跃起,应为动作过大,输液瓶被撞翻了
。
“罗总,怎么了?”医生慌里慌张的冲进来,看到眼前的混乱吓了一跳,“罗总别动,跑针了!”
“不是我!”罗宸宇一把推开医生,自己伸手扯掉了手上的针头,带出了一线细细的血迹,“是蓝蓝!”
“奥!”医生慌忙转身,要去搀扶叶兰。
“不用管我,不碍事的。只是腿抽筋了!”叶兰抬头,有些艰难的笑笑。
“还愣在那儿干什么!”宸宇恶狠狠的瞪了一眼医生,“快来看看!”上前就把叶兰抱到床上,让叶兰侧躺
在自己的怀里。
“啊,我看看。”医生忙褪下叶兰的鞋子,握住叶兰的脚,猛地一拉。
“哎呦!”叶兰轻叫一声,宸宇脸上的汗唰的下来了,手中的拳头更是紧紧握住,“轻点,轻点,你用这么
大力做什么!”
“我——”医生的汗也下来了。
“没事,没事。”叶兰忙抬头说,又对医生笑笑,“好多了呢,谢谢啊。”
“啊,不用谢。”医生擦了把汗,“你的腿常抽筋吧?是不是受过什么伤?”
“哦,去年摔了一下,骨折了。”叶兰轻描淡写的说。
身后的宸宇身子忽然一颤。
“我说呢,若是坐的姿势久了,或者缺钙,断不会痛这么厉害的!平常多用药酒泡泡,对了,待会儿再热敷
一下,效果会更好!”
替你痛(一)
“罗,罗先生,你,你放开——”叶兰挣扎了下,想要从床上爬起来。
“蓝,蓝,你回来了,你真的回来了……”好像完全没有感觉到叶兰的疏离,身后的男子伸开双手牢牢的
圈住怀中那不停扭动的人儿,身子却在不停的抖着。
“罗先生,请你放开我!”一声罗先生叫出去,叶兰内心一阵凄凉的哀伤,再没有想到,和宸宇之间,会有
这样生疏的一日,曾经拼命的追逐,曾经绝望的挽留……
面前的还是宸宇,自己是杨海蓝,可,自己还是叶兰。昨夜的星光尽管璀璨,可那跋涉了千万年的光辉却被
遥远的时空分割的支离破碎;昨夜的情尽管温柔缱绻,可一个人的爱留下的却是肝肠寸寸痛断……
宸宇,就让昨天的一切都停留在过去吧,一遍遍的告诉自己,不爱,并不是你的错,可目前,却还是没法做
到平静的和你相处……
“罗先生,我要回家了!所以,请你放手!”叶兰闭了闭眼,狠狠的掰宸宇的手。
“蓝,你,叫我什么?”身后的人儿带着颤音,不可置信的问。
被紧紧的扣在怀里,叶兰能听见紧挨着的胸膛里正怦怦有力跳动的心跳……
曾经是自己做梦都不敢想的幸福呀!
“罗先生,”叶兰还是艰难的开口,以为早已经冰凉的心又一次扭得生疼,“我想,您可能是认错人了,我
,我们,我们好像没有这么熟悉。我要回去了,我哥还在家等着我……”
“回哪里?”宸宇的身体忽然一僵,把叶兰抱的更紧,身体忽然更加剧烈的哆嗦起来,声音霸道而痛楚,“
那里也不许去!那里也不许去!你要和我在一起!蓝蓝,你是我的,是罗宸宇的!我再也不会,再也不会放开你
了!”
叶兰心里开始发慌,宸宇这么说是什么意思?从没有见过宸宇这样激烈的一面!不过是数面之缘,以宸宇的
性格,绝不可能对一个刚见了几次面的人就产生这样强烈的感情,宸宇是那种会把所有的点滴感情一点点积累,
然后累积成汹涌大海的,所以,这么多年了,他的身边始终是只有方辉一个罢了!
“你,你放开我!我是叶兰,不是你的什么蓝蓝!”叶兰的声音又惊又痛,“我是叶兰,我是叶兰!”我不
要做杨海蓝,杨海蓝活的太苦,我不要像她一样可怜,不要!
叶兰拼命的摇头,已是涕泗滂沱,纷飞的泪滴又和散乱的黑发粘在一起,脸上一片狼藉斑驳。
“是宸宇不好,是宸宇不好!蓝蓝别哭,蓝蓝是谁都好,想做谁都行,只要蓝蓝别哭,别哭……”宸宇颤
抖着嘴唇一点点的亲吻着叶兰的发梢,火辣辣的泪肆意横流!小心的倾听那热热的心跳,小心的触摸那暖暖的躯
体,蓝蓝,真的是我的蓝蓝!宸宇的心里又酸又痛,好像又看到了当年那个独自踽踽在漫天大雨中的幼小身
影……
天色阴沉沉的,让人感到窒息。
黑色的宾士车里坐着四个人,老爷子,杨铮,九岁的宸宇,和妈妈舒宁。
“爸,”杨铮的声音有些小心翼翼,“到前面医院停一下,今天是阿宁和宸宇例行检查的日子。”
老爷子交叉着双手,身子坐的笔直,看不出脸上有什么情绪。
车里的气氛顿时愈加压抑和沉闷。
“爸。”杨铮提高了些声音,语气中有些许不满。
软软的头发更衬得宸宇如同一个搪瓷娃娃一样美好而脆弱,抿紧的嘴唇,明亮的雾蒙蒙的双眼,低垂着的头
颅,不知在想着什么。
“轰隆隆——”一声炸雷突然在头上响起,震得整个大地都为之一颤。
刚才还拥挤不堪的人流就好像突然就被接地而来的大风刮走了一样,顿时消失的干干净净。
“铮,没关系。”脸色同样有些苍白却难掩其美丽娴静的舒宁轻轻扯了扯杨铮的衣角,“不就是一次体检吗
!明天再去也没关系的!爸,”羞涩的叫出口,却很是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仍旧一言不发的杨智辉,“爸的事重
要,咱们还是先不去了。”
今天是舒宁和杨铮注册的日子,老爷子肯来就不错了,既然决定了接受杨铮,就绝不愿意让他为难。
宸宇的眉头皱了一下,无意识的捏紧了手指。
“轰隆隆——”又一声炸雷响过,天像豁了个口子,大雨顿时从天空倾泻而下。
“老张,停车。”前面不远就是医院,杨铮的声音有着不自觉的恼怒,明明向阿宁和罗飞保证过,会给呣子
俩幸福,却没有想到,新生活开始的第一天,竟会是这样的风雨如晦!
老张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面沉死水的董事长,放慢了车速,却没敢停下来!
杨铮的怒气急遽升起。
车上的众人都没有注意到,一个小小的满身泥污的身影忽然从斜刺里冲了出来!
老张一个急刹车,车在马路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刮着路边的防护栏停了下来。
虽让过了孩子,可那幼小的身影受到了极大的惊吓后却扑通一声倒在了马路上因为雨下的太大太急而不及排
走的积水里!
正漠然的透过玻璃窗看外面雨景的宸宇正对上小女孩倒下时那双茫然死寂但却如水晶一样晶莹剔透的眼睛,
宸宇只觉得自己孱弱的心脏好像被人狠狠的扯了一下,那是一种心酸的好像找到了同类的感觉!
在自己丝毫没有意识到以前,宸宇已经推开了车门,朝着女孩跑了过去!
“宸宇!”舒宁急唤,宸宇的身体是淋不得雨的!
杨铮慌忙拿了把伞追了过去。
“是小小姐!”老张忽然回头冲着车里的董事长喊了一嗓子。
宸宇喘着气,扑过去,竟是一把把小女孩抱在了怀里!
听到老张的喊声,车里的老爷子明显一怔,也拿了把伞,推开车门走了下来。
杨铮已经跑过去,慌忙给两个孩子撑开伞,那狼狈的跌在地上的小人儿可不正是杨家唯一的后代,弟弟杨帆
的女儿杨海蓝!
淋了太长时间的雨,海蓝的嘴唇乌青,浑身更是冰凉,宸宇努力的用着瘦弱的躯体,那样紧的把海蓝揣在自
己的怀里,宸宇的身上也湿透了,就心口那儿还有点热乎劲,便拼命的把女孩儿往自己的胸口捂。
把手中的伞递给老张,杨铮弯腰抱起两个孩子就往车上冲。
鹅黄|色的公主裙沾满了泥浆,稀疏的头发一绺绺的紧贴着头皮,手上还有不知什么时候划的一道血痕,被紧
紧抱着的小女孩却垂着两只手,身子好像都有些僵硬。
车内顿时一片忙乱,舒宁慌忙拿出干毛巾帮两个孩子擦拭,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这么大的雨,怎么让孩
子跑出来了!”
老爷子从后面的车厢里摸出管药,拉过海蓝的小手,伤口有些深,老爷子眉头紧锁,“疼吗?”
已经认出了这个威严的老人就是自己的爷爷, 海蓝茫然的摇了摇头。
寄予了全部希望的大儿子罔顾自己的意愿,坚决娶了一个据说不能再生育的女人;小儿子那对夫妇更是不讨
喜,一个天真幼稚,一个世俗功利,也因此,老爷子很少愿意见到那对夫妇!
觉得心口一阵烦恶,眼前好像有些发黑,老爷子抓住座椅,勉强站稳身子。
“宸宇,怎么样了?有没有什么不舒服?”杨铮关切的声音传来,这么快就急着讨继子欢心吗?
“小宇,头晕不晕,能喘上气吗?”舒宁的声音带了哭腔。
啪啪啪,乱冲乱突的雨点急切的想找一个入口,车子的玻璃窗被击打的山响,老爷子忽然有一种心灰意冷想
要落泪的感觉,自己辛苦一世奔波半生,又到底是为了什么?!
手里好像被塞了个硬物。
老爷子低头,却是海蓝,正塞了个脏兮兮的棒棒糖到老爷子的手里——
小女孩的嘴唇蠕动了下,老爷子低头。
“棒棒糖,甜,爷爷不难过。”
老爷子震惊的抬头,突然伸手把小女孩揽到了怀里!
过了多年之后,老爷子每每回想这一幕,嘴里好像还有那棒棒糖的甜味儿,本以为一颗心早被商场的尔虞我
诈炼成了铁石,却在瞬间,在小孙女儿一颗脏兮兮的棒棒糖前彻底沦陷!
海蓝,是上天送给自己的最珍贵的宝贝!
小女孩的手仍是僵僵的垂在两侧,那道尚未涂药的伤口显得有些狰狞。
“松手!”小男孩忽然爬过来,狠狠的推着杨智辉。
“小宇!”对上老爷子突然严厉起来的脸色,舒宁不由有些害怕,“不要推爷爷!”
小男孩却不松手,固执的要推开杨智辉。
杨智辉压了压心头的火,往后推开了些。
“手还痛不痛?”小男孩爬过去,又一次紧紧的把小女孩抱在怀里,手还拼命的把小女孩的头往自己心口上
按去。
“是不是很痛啊?”小男孩的眼中泪花转呀转的,小女孩抬头看着一脸焦急的男孩子,空洞的眼睛转了转。
“还痛吗?还痛吗?”小男孩急了,忙忙的扯住女孩的两手扣在自己的腰上——每次自己心口痛时,爸爸就
会把自己抱在怀里,让自己的头倚在他的心口上,又把自己的双手揣在怀里,“小宇,抱紧爸爸,痛就会跑
了……”
“那小宇的痛会跑到哪里,还会回来吗?”小男孩痛楚的皱着眉头。
“不会,爸爸会做个牢房,把小宇的痛都关起来,让小宇再也不会痛!”爸爸总是更紧的搂着宸宇,然后果
然就不太痛了。
可是,是不是爸爸关起来的痛太多了?所以,小宇就再也看不到爸爸了?!
“抱紧小宇的腰,就不会痛了!小宇会把痛关起来!”
舒宁猛地用手把嘴捣了起来。
小女孩的手被抬起来圈在男孩瘦弱的腰上,却又缓缓垂下。
老爷子眼中一热,蓝蓝这孩子,从来没被人这样抱过吗?
“抱着我,就不痛了,痛就会跑的!”小男孩又忙忙的把小女孩的手扣在自己腰上,“宸宇会把你的痛给关
起来,再也不会让你痛了!”
胸口好像有些痛了呢!爸爸的方法果然有用,可是,现在才知道,原来,痛并不是被爸爸关起来了,原来,
一直都是爸爸在替自己痛!那,小妹妹现在是不是也像自己当初一样,痛的不那么厉害了呢?
小女孩的手又一次垂落,眼里却有了些许情绪。
“还痛吗?还痛吗?不要松手啊!再一会儿就不痛了啊!”小男孩又拉起小女孩的手圈在自己腰上,胸口好
像更痛了呢,小妹妹是不是好多了?
女孩的眼开始变红,接着氤氲起蒙蒙的水雾,然后变成大滴的泪滴,终于紧紧的抱着小男孩的腰,哇的一声
大哭起来!
“蓝蓝好怕!蓝蓝的手好痛……”又用手抓着胸口,“蓝蓝这儿也好痛!”小女孩死死的抱着小男孩,直
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小男孩只觉心口那块儿好像被揪成了一团,觉得好像越来越难以呼吸,终于,小女孩哭的睡着了,小男孩软
软的斜倚在座椅上,嘴角带着温暖的笑,却是已经,昏了过去!
替你痛(二)
那之后,老爷子就一通电话把春风得意的儿子杨帆给痛骂了一顿,然后宣布,海蓝这个孩子,他要了!顺带
着,也接收了舒宁呣子。
“这世上,总有一个人,你愿意把她所有的痛扛起来,宁可自己痛死也不愿看到她痛上一分一毫!”
这是长大后,宸宇从爸爸的日记中发现的一句话,宸宇懂得,自己和妈妈就是爸爸那个愿意扛起所有的痛的
人!而自己,也有了这样一个愿意代她承受所有所有痛苦所有伤心的人,那个人,从一开始,一直都只有一个名
字,那个名字就是,杨海蓝。
叶兰已是哭的浑身乱颤,双手却已经不由缓缓回抱住身后依然瘦弱的男子。
“我好痛。”叶兰抽泣。
“不怕,抱紧宸宇,蓝蓝就不痛了!”宸宇低喃,有宸宇在,蓝蓝就不会痛了,宸宇会替你痛!
“我,我是叶兰!”叶兰哽咽 。
“好,你是叶兰。”宸宇亲了一口叶兰白皙的脖颈。
“你欺负,欺负我……”叶兰有些迷糊的扭扭脖子。
“对不起,对不起!宸宇是大坏蛋,是这世上最坏的大坏蛋!待会儿找人揍他!”宸宇又亲了亲叶兰的耳垂
。
“我,我要,我要走……”叶兰哽咽。
“好!”话一出口,宸宇又忙摇头,“不行!”
“你又欺负我!”叶兰扁嘴。
“啊,不是。”宸宇忙不迭的摇头,又忽然想到了什么,忽的一下从病床上爬起来。
“你说话不算话!”叶兰指控。
宸宇一僵。
“宸宇喜欢蓝蓝吗?”小小的海蓝睁着明亮的双眼,着迷的看着眼前虽瘦弱但干净漂亮如一棵挺拔白杨的少
年。
“嗯,当然了,宸宇最喜欢的就是海蓝了!”少年弯腰在海蓝的脸蛋上亲了一下。
“那可不可以答应海蓝,只喜欢海蓝一个,再不许喜欢别的女孩!”有些紧张的攥紧拳头,昨天小美说她会
把宸宇给抢走,让宸宇只喜欢她一个,九岁的海蓝顿时充满了危机感,一定要抢在所有人面前把宸宇给定下来!
“当然了,宸宇这一辈子都会只喜欢海蓝一个小丫头!”又宠溺的亲了另一边脸蛋,宝贝,把你放在心尖上
却还是会觉得委屈了你!怎么还会喜欢上别的女孩,这个世上,只有一个杨海蓝呀!
“那,拉钩!”女孩喜笑颜开的伸出小手指。
“好!拉钩!”少年宠溺的抱抱女孩儿。
后来,杨海蓝不止一次后悔,为什么当初不让宸宇发誓,只喜欢海蓝一个,再不会喜欢上别人——不管是男
人还是女人呢!
“宸宇,你忘了你曾经说过,只喜欢海蓝一个吗?!怎么可以说话不算话!”听宸宇说已经有了喜欢的人,
海蓝摇摇欲坠。
“我只答应你说不会喜欢上别的女孩,什么时候说不会喜欢上男人了!”宸宇站在暗影里,看不见脸上的表
情,却声音冰冷。
“对不起,蓝蓝!对不起!”宸宇狠狠的搂了搂叶兰,“不会,不会说话不算话的!宸宇记得每一句对你说
过的话!”
不舍的放开叶兰,宸宇蹲□,拿过叶兰的鞋子,要帮叶兰穿上。
叶兰又羞又窘,忙要躲开,左腿却又猛地痉挛!吓得宸宇忙放开手,拖住叶兰的小腿,“又痛了吗?”
门外响起轻轻的敲门声。
却是医生端了盆热水进来,手里还拿着些治碰撞瘀伤的药物。
“叶小姐的左腿再用药酒泡泡,右面膝盖上涂些药,明天就会没事了。”医生交代完,又轻轻的掩上门出去
了,心里却不住啧啧称奇,这个叫叶兰的女孩不显山不露水的,竟得到了正海集团两代当家人的无边宠溺!
杨智辉,那是商界的一头雄狮,在他掌舵期间,正海集团迅速上市,成为国内数一数二的大财团;而这位罗
总年纪轻轻,甫一登上总经理的宝座,便先后成功收购了美国日本两个颇具影响力的大公司,使正海集团的名头
响彻国际。
而就是这样两个在商场呼风唤雨的人物,面对一个乡下来的小丫头,竟都放低身段,百般讨好,这要放到其
他人身上,恐怕早受宠若惊了,人家小姑娘倒好,还一副受尽委屈不愿领情的样子。
这世道,越发的让人看不透了!医生微微摇头,想到刚才主任来说,让自己到老董事长的病房去一趟,汇报
一下叶兰的情况,便加快了步伐,往vip病房而去。
“膝盖上也受伤了?”按住想要起身的叶兰,“别动,让我看看。”
慢慢的卷起叶兰的裤管,露出里面一截莹白剔透的小腿,膝盖上果然青青紫紫的一大片。
“这是怎么弄的?怎么撞的这样厉害?”宸宇心疼的直抽气,好像那个疼的人是他一样,好看的眉毛也顿时
皱成了一个大毛毛虫。
叶兰觉得心头一暖,那处隐隐作痛的膝盖好像也不怎么痛了。
“我,自己来。”被宸宇握着小腿的感觉好像有些怪怪的,叶兰红着脸,挣了一下。
“嘘,别动!”宸宇起身坐在叶兰身侧,小心的把叶兰的腿横在自己膝盖上,又往手心里倒了些药,一点点
的在叶兰膝盖上揉搓,眼睛更是专注的盯着叶兰的膝盖,一副恨不得马上让这些青紫的痕迹消失的样子。
“怎么弄的?怎么撞这样厉害?”宸宇心疼的看着涂了药酒后更显吓人的青紫一片,低下头,照着那片青紫
亲了一下。
“没,没,不碍事的。”叶兰羞的脸腾的红了,两手抓住宸宇的衣服使劲往外推,宸宇现在怎么动不动就亲
人?
宸宇不理,又低下头亲了口,挑了眼威胁道,“说不说?不说,我又要亲了!”
“我自己绊倒了!”叶兰忙回答。
“嗯?”宸宇吧唧一声,又响亮的亲了一口。
叶兰的大脑完全死机,宸宇什么时候变得这样赖皮了?
“快说!”作势要亲。
叶兰抗议,“你自己不也摔倒了吗!”又懊悔的捂住嘴,自己怎么说出来了!
“所以你就摔倒了?”注意到了叶兰口中的“也”字,宸宇瞬间明白,一定是被自己晕倒吓坏了,叶兰才摔
跤的!
叶兰小心的回眸,想要看清宸宇的脸色,却不妨放在肩头的手臂猛地一紧,脑袋就被按在了那温热的心口之
上。
“蓝蓝,答应我,不管发生什么,保护好自己就好!以后,不许你再因为任何人让自己受伤!”声音里是那
么多满溢出来的疼溺和心痛自责懊悔!
罗宸宇真是该死!明明,蓝蓝是自己最爱的人,可为什么每一次,让蓝蓝遍体鳞伤的那个都是自己!
拉过把椅子,把叶兰的右腿平放在上面,蹲□,抬起叶兰的左脚放在水盆里。
有别于右腿的光洁,叶兰的左腿上有一条形似蜈蚣的狰狞疤痕。
“这里,又是怎么了?”宸宇的声音很轻,呼吸却渐渐有些粗重。
为什么每一个人要来问自己的腿到底怎么了?先是爷爷,现在又是宸宇,叶兰忖思,自己是不是要开个新闻
发布会,专门把这个问题解释一下?
“摔了一下。”面前蹲着的男子瞬间沉默,叶兰忙又加了一句,“不过早好了,早不痛了,真的!”
宸宇的手逐渐使力,自己不知道的时候,海蓝到底受过多少伤?宸宇的海蓝呀,总是太过懂事,受再重的伤
,却只愿对着自己一个人哭泣!曾经,那些泪水都洇到了自己的心窝里,可后来,为了怕自己担心,海蓝却更多
是自己偷偷躲到一个角落里咬着被角哭泣……
这样一道狰狞的疤痕,那当初,海蓝该是受了多重的伤!
而,那个时刻,发誓要守护蓝蓝一辈子的自己又在哪里?!
老董事长果然没有说错——
“罗宸宇,你能给蓝蓝的太少!蓝蓝的幸福,绝不可能是你!”
一滴滚烫的泪珠啪的一声滴落在叶兰的伤疤上,却又很快和那升腾的水汽氤氲在一起!
门被轻轻推开了一条缝,老爷子的手用力的抠紧轮椅,却终是什么也没做,缓缓调转轮椅,慢慢离开。
兜兜转转,蓝蓝还是会和这个从来就看不惯的小子走到一起吗?!
开了车送叶峰回来,宁柘林刚要调转车头,就看见一辆极其眼熟的黑色奔驰开了过来,宁柘林皱眉,那不是
罗宸宇的车吗?!
罗宸宇来这里做什么?宁柘林不着痕迹的把车推到一处暗影里。
果然是罗宸宇从车上快步走了下来,却又殷勤的跑到另一边侧门,小心翼翼的半扶半抱了个女孩下来。
女孩?!宁柘林瞪大了双眼,怎么可能!
那个女孩正好背对着宁柘林,只是那背影好像有些熟悉!
宁柘林不可置信的揉揉眼睛,罗宸宇竟然伏在女孩的耳边不知殷殷叮嘱些什么,脸上竟是一副深情款款幸福
至极的样子。
那个女孩微微点了点头,刚要回身,却又被罗宸宇一把拉住,回身从车里取了一包东西递了过去,然后又不
知说了些什么,好像很是恋恋不舍的样子。
那个女孩终于转过了头,宁柘林腾的一下坐直了身体,那个女孩,竟然,是叶兰!
注册
“叮铃铃,叮铃铃——”
面色有些不豫的林勇健上前拿起话筒。
“林叔叔,我是琳娜。”
“哦,琳娜啊,有事吗?”林勇健的语气不甚热络,林河集团势必要交给林晔,和孔家的联姻就不是那么合
适了。
“是这样的,林叔叔,今天是去学校注册的日子,我想问阿晔什么时候出发。”琳娜的声音里透着喜悦,自
己早就嘱咐过老爸了,一定要把自己和林晔放在一个系一个班,以后,就可以每天都和林晔在一起了!
“我知道了,我会转达阿晔,让他和你联系。”抬眼看到林晔正从楼上下来,便轻轻挂断了电话。
“晔儿,今天是注册的日子,你打算什么时候去?”并不打算把琳娜的电话告诉林晔,琳娜的身份已经不能
和阿晔匹配了!
“对了,我昨天已经和b大校长打过招呼,把你调到企管系了!等会儿我让王秘书陪你去。”
林晔“嗯”了一声,继续脚步不停的往外走。
“对了,你真的不考虑去国外读书?”林勇健又追着问了一句。
“不去。”林晔心里腾起一阵烦躁的情绪,几天来茫无头绪的四处寻找,叶兰却好像只是自己做过的一个梦
,梦醒之后便了无痕迹。可留在这里,说不定还会有见到那个女孩的机会啊!
王秘书已经在车旁等着了,看到林晔出来,忙毕恭毕敬的站好。
林晔拉开车门,一踩油门,车子朝b大而去。
叶峰和叶兰一大早就收拾好了那点东西。
“距b大还有好几站路,我去打个车。”
叶峰刚说完,突然听到前面一阵汽车喇叭声,接着,刘萍的声音传来:“兰子!快来!”
叶兰抬头一看,可不正是刘萍,正坐在一辆黑色轿车的副驾驶位上冲着二人招手,然后,就看见刘亮从另一
侧车门走了下来。
“刘萍!怎么是你!”叶兰欣喜的跑过去。
“刘亮。”叶峰和刘亮打招呼。
“峰哥,我们一起去。”刘亮冲叶峰笑笑,上前帮叶峰往上提行李。
“不用了,我们正准备打车呢。”叶峰忙推辞。
“峰哥别客气了!我哥和你们是一个学校的,正好顺路!”刘萍开口语气骄傲又有些酸溜溜的。
“真的吗?刘亮哥,以后还得让你多加照顾啊!”叶兰笑呵呵的说。
“是啊,这就是中国教育最大的不公!”刘萍不满的嘟起嘴,“叶兰你说,这公平吗?明明我比我哥成绩好
的多!可他就因为户口在b市,比我低了百十分,却能上b大,我却只能上个二类学校,还是勉勉强强的!”
“好了!”刘亮失笑,“萍萍你一路上都叨咕多少遍了?都快成祥林嫂了你!”
“谁让你刚刚才告诉我!”刘萍嘴噘的更高,“亏我还以为你没学校可上呢!替你难过了好多天!”
“好了好了!”叶兰帮着把一袋行李递了上去,“是谁说宁肯自己没学校上,也要祷告刘亮哥考上的?现在
刘亮哥考上了,你又不依不饶了,真是典型的口是心非!”
“是啊,说不定我能考上,就是萍萍的功劳呢!”刘亮忙附和。
“可人家就是觉得心里不平衡吗!”刘萍还是有些丧气,“这是典型的地域歧视!”
“嘀嘀——嘀嘀——”后面忽然响起了一阵汽车喇叭声,刘亮回头,却是一辆法拉利,自己的车子正好挡住
了那辆车的路。忙要把车往旁边开一些,那辆车却停了下来,紧跟着,后面又开来一辆黑色宾利车。
罗宸宇从第一辆车子上跳了下来,紧接着,张秘书从后面车子里也探出头来,看到罗宸宇出现在这里,张秘
书明显一怔。
“罗总!”张秘书忙和罗宸宇打招呼。
罗宸宇点了点头,刚要说什么,却在看到正提了行李袋从地下室里出来的叶兰时快步跑了过去。
“怎么提这么重的东西?”赶紧上前接过来,“腿还疼吗?”
“你——”骤然看见宸宇,叶兰明显有些受惊,“你怎么来了?”
“兰子!”张秘书笑呵呵的上前,“董事长让我来送你和哥哥去学校注册的。”
“张秘书回去吧,我送蓝蓝去。”宸宇礼貌的冲张秘书颔首,语气里却是不容置疑。
“您,要送——”张秘书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素来被称为工作狂人兼以冷酷无情闻名的总经理要放下手头
繁杂公务去送一个无足轻重的女孩去注册?下意识的抬头看看天空,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吗?
“张秘书。”罗宸宇皱眉。
多年的经验却让张秘书很快恢复正常,“是,总经理,那我先回去了!”
看着眼前这一幕,叶峰眉头紧缩,那些被强压下的疑惑又一次升起,眼前这个人,自己没认错的话,不是正
海集团总经理吗?到底怎么回事,先是一个老董事长,现在又加上这个罗宸宇……
刘萍眯着眼看着那对叶兰殷殷照顾的隽永飘逸的男子,眼前闪过一个又一个小星星……
“罗先生——”叶兰刚开口,便被一只手挡住了嘴巴,“蓝蓝,别这样叫我。”
罗宸宇正阳光灿烂的笑靥猛然变为一种苦痛的落寞。
叶峰往这个方向看了看。
“好,那我叫你宸宇。”不想引起更大的注意,叶兰忙急急的说,“我不要你送我注册,我哥等着我呢,你
快回去吧。”
“并不是特意为了送你去注册。”宸宇想了想,慢慢说,“是要去b大参加一个商业高峰论坛,只是顺道,
你不要多想。”
“这样啊,”看看远处神色越加焦急的叶峰,叶兰皱了皱眉,“还是不要吧,我不想引人注意。”
罗宸宇的脸色很是失望,终是不愿叶兰为难,“那,好吧。我们学校见。”
说完,把身上的西装脱掉,提起地上的行李,“是坐那辆车吗?”
叶兰点头,宸宇便提着行李朝刘亮的车走去。
“你们好,我叫罗宸宇。”罗宸宇冲叶峰点了点头,又主动对刘亮兄妹招呼道。
“哦,你好!”刘亮忙和宸宇握手。
“你好!”看到这样耀眼的男子,刘萍有些讷讷的。
“十分感谢你们一直以来对蓝蓝的照顾。”
“啊,没什么,我们是老乡吗!再说,我们也没帮什么大忙。”
“不管怎么说,还是要谢谢你们。”罗宸宇却诚恳至极,又从衣袋里掏出自己的名片递给二人,“这上面有
我的电话,蓝蓝有什么事,你们就打这个电话。”
“哦,好的。”刘亮接过名片,随意瞟了一眼,却在看见上面“正海集团总经理”几个字眼时明显大吃一惊
!
“叶峰,这上面行李很多了,不如你坐我的车去?”罗宸宇回头对叶峰建议道。
“这——”叶峰有些犹豫,半晌却又点头,“好吧。”
“哥——”叶兰的声音里有些慌张。
宸宇看了一眼叶兰,表情有些心酸。
“你去和萍萍她们一起吧。”叶峰把叶兰送上车,“车上放了行李,就是有点挤。我在学校大门口那块儿等
你。”说完,径直朝宸宇的车子走去。
“兰子,那个男的是谁呀?长的可真好看!”刘萍八卦兮兮的凑了上来,脸上写满了旺盛的求知欲。
刘亮深思的看了一眼叶兰,看那个男人的态度,和叶兰的关系恐怕绝不一般。
叶峰坐上宸宇的车子,两个人却都没有说话,车里显得有些沉闷。
最先沉不住气的是叶峰,“罗先生,怎么认识兰子的?”
罗宸宇却没有做声。
“叶峰,”停了一会儿,宸宇终于开口,却问了风牛马不相及的一句,“叶峰心目里,蓝蓝是个什么样的女
孩?”
“兰子当然是这世界上最好的女孩!”叶峰的语气有些冲,“所以,我不会容忍任何人以任何借口伤害兰子
!”
“我也是!”宸宇低喃了一句。
“什么?”叶峰没有听清。
“我说,我的想法和你的一样,”宸宇语气郑重,“我也决不会容许任何人以任何借口伤害蓝蓝!所以,请
你相信我,绝不会伤害蓝蓝!”
“你——”叶峰看着宸宇分外诚挚的表情,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叶峰。”转眼就到了校门口,宸宇叫住想要下车的叶峰,手中却递过一个厚厚的信封来,“你们俩的学费
我带来了。”
“谢谢!但是,我们没有资格要您的钱!”叶峰毫不犹豫的拒绝了。
“别急着拒绝!”宸宇截断叶峰的话,“你不是在我们公司打工吗?这就当你预支的工资。你忍心蓝蓝每天
为钱发愁吗?”
叶峰犹豫了下,最终还是摇了摇头,“不行,这钱,我不能收!”
“为什么?”宸宇很是不解,“我已经说了,会从你的工资里扣除,这样还有什么负担吗?”
“对不起!”叶峰直视着罗宸宇的眼睛,“可,兰子是我们全家的宝贝,我答应过爸妈,会好好照顾兰子的
!所以,这笔钱,我不能收。”说完,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是怕收了自己的钱,以后就没办法理直气壮的守护蓝蓝了吗?蓝蓝好像有一个很好的哥哥呢!
沉吟片刻,宸宇掏出手机拨了自己办公室的电话。
“艾伦吗?我是罗宸宇。”罗宸宇出色的外表配上身后的豪华车引起了来来往往的很多学生的注视。
另一边接电话的艾伦明显倒抽了口气。
“是,总经理。”
“帮我找找在b大举行的商业高峰论坛邀请函,然后给我送来。”宸宇的声音不疾不徐。
“啊?”艾伦明显一愣。
“高峰论坛的邀请函。”
“啊,在,马上给您送去,您现在在哪里?”
“b的校门口。”
每年都好很多地方送来这样的邀请函,可每一次,艾伦都奉命直接投到垃圾桶里就行,可这次总经理是怎么
了?竟突然心血来潮要参加这次论坛!幸好自己前几天偷懒没把邀请函给扔掉!当然,以正海集团目前的名头,
总经理即使没有邀请函,只要愿意去,也都是绝无任何困难的!
艾伦匆匆赶来,路上有些堵车,虽已经尽力了,可还是稍微晚了点。艾伦心里暗暗叫苦,总经理时间观念可
是最强了的。
“总经理!”艾伦很容易就从大家艳羡的目光里找到了那个宛若一个发光体一样的夺目男子,忙穿过人流,
挤了过去。
“东西拿过来了?”宸宇温和的对艾伦笑笑,艾伦惊得下巴都要掉了,总经理,是在冲着自己笑?!
注册(二)
叶峰注册前要先去系主任办公室办理复学手续,就趁叶兰他们还没到,先跑了躺教工大楼。
B大不愧全国一流的重点学府,十六层高的教工大楼修的古朴典雅恢宏大气。
站在这栋大楼前,叶峰不由感慨万千,上一次办理休学手续时,真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还可以继续来这里
求学!那么巨额的医药费,那么紧缺的眼角膜!自己真是幸运,有这么好的同学和老师,还,遇见了,那样美好
的杨海蓝!
“同学,请问,企管系主任办公室在第几层楼?”一个带着眼镜的男子彬彬有礼的和叶峰打招呼,他身后不
远处,站着几个黑衣大汉,一个冷傲的年青人正斜倚在楼底的大柱上,表情有些不耐烦的瞟了叶峰一眼。
“企管系这几年比较热,所以它是自己有一个独立的小楼,”叶峰温和的笑笑,伸手往东南方向一指,“瞧
见那栋白色小楼没有?企管系的办公室就在那栋小楼里。”
“谢谢啊,同学。”戴眼镜的人忙向叶峰道谢,便转身朝冷傲的年青人跑去。
“林少,我们去企管大楼吧。”
年青人取下鼻梁上挂着的黑色墨镜,有些深思的又看了一眼叶峰的身影。
那个人竟是林晔。
林晔有些愣神,只觉着刚才那个高大的身影有些熟悉,好像是自己见过的人,可在哪儿见过呢,却又怎么也
想不起来。
目送着那人摁开电梯门,又把电梯门给关上,林晔才慢慢转过身。
“林少,刚才董事长打来电话说今晚在海星酒店要给您举办一个酒会……”秘书接了个电话,上前轻声禀
报说。
“海星酒店?”林晔站住了脚,头脑中忽然火花一闪,脸上顿时神色大变,突然扭身朝着刚才离开的那栋教
工大楼狂奔而去,终于想起来了那个人是谁,那个人不就是那天晚上揍了自己然后又颇亲密的搂着叶兰离开的那
个男子吗!
正在说话的秘书话还没说完,却发现自家少爷人已经跑的没影了,不由一头雾水的呆在了那里。
林晔疯一样的再次冲进教工大楼,哪还有刚才那个男人半分影子?
一辆黑色奥迪开了过来。
“艾伦,你去接待处登记一下,我待会儿就到。”匆匆嘱咐了一句,罗宸宇便急急忙忙朝刚刚在偏僻角落停
好的的那辆奥迪走去。
“总经理在等人吗?”艾伦心里不由暗暗纳罕,以总经理的性子,真想不出有谁够面子可以让总经理呆在这
样一个人群扰攘的地方等着——总经理平时最讨厌的第一是等人,第二就是嘈杂的人群!
刘亮刚拉开车门,就看到已经等候在一旁的罗宸宇。
“罗先生的车好快!”刘亮招呼道,“罗先生有事就自己去忙吧,有我和叶峰哥就行了。”
“那些都是小事,我已经让人去办了。”罗宸宇微微一笑,如朗风霁月,让人从心里往外的熨帖。
又回头对叶兰道:“蓝蓝,我们来搬行李!”
说完,把搭在肩上的西装往车上一扔,卷起袖子就要上前。
还从没见过宸宇这样激|情洋溢活力四射的样子,叶兰觉得很新奇。
“怎么了,傻了?”宸宇看着叶兰微张着小嘴的样子心情很好,刮了刮叶兰的鼻子,“要开始干活了!”
“奥。”叶兰脸一下子热了,忙低头拽住大行李箱往车下拖。手腕却被人一把抓住,抬头,却是宸宇。宸宇
轻轻拉着叶兰的手送到副驾驶的位子上,命令道,“蓝蓝什么都不许做!就在这儿当监工!”
“我也可以的!”
“什么可以!昨天腿刚受了伤,所以你现在还是病人。”又凝视着叶兰的眼,“蓝蓝,我想这一天,很久了
!”
蓝蓝,罗宸宇平生最大的奢望就是做你的男人,做一个强有力的可以永远呵护你给你幸福的男人!
叶兰愣怔了一下,罗宸宇已经跑开,看起来瘦弱的宸宇竟然一手提了两袋行李,胳膊上还挂了几个小包,那
样子真有够滑稽!
连跑了了几个来回,终于把行李归拢到离报到处很近的一处树荫下。
夏日的骄阳如火球一样炙烤着大地,提了最后一袋行李的宸宇已是满脸汗水淋漓,额前的黑发都被汗水给打
湿了。
“好了,蓝蓝!我很棒吧?”宸宇脸上洋溢的激|情和活力让叶兰的眼有些微微湿润.让宸宇脸上染上青春的
绯红,让宸宇能像一个正常人一样在阳光下奔跑,这是自己最瑰丽的梦想呀!
叶兰宛若梦游般迎了上去,帮着把行李放好,又掏出手绢,踮起脚尖帮宸宇拭额头上的汗滴,嘴里呢喃道:
“宸宇,你真的全好了呢!”
说完,又忽然一惊,忙偷眼看去,却正对上宸宇亮晶晶的眼睛。
那双眼睛再没有了往日的阴霾和暴戾,此刻竟宛若一池春水,满满的荡漾着幸福的旖旎。
“蓝蓝,虽然此刻我一身臭汗,可我还是,想抱抱你!”说完忽然双臂一紧,狠狠的抱了抱叶兰,俯在叶兰
耳边低语道:“蓝蓝,我好幸福!”又快速放开,倒退着冲叶兰挥挥手离开了。
站在一边的刘亮已是瞠目结舌,不由揉了揉眼睛,这人真是正海集团的总经理,不是假冒的?怎么跟个冒失
的毛头小子没什么两样?!
离开的罗宸宇却一直止不住的咧着嘴傻笑个不停,谁知到了论坛的入口处却被拦了下来。
“建筑工地在后面呢,里面正在举行会议,不要乱闯。”
罗宸宇愣了一下,“对不起,我就是来参加会议的——”
“嗡——嗡——”手里掂的西装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宸宇拿出来一看,是艾伦打来的,便摁下了接
听键。
“总经理,你在哪里?”艾伦的声音有些气喘吁吁。
“就在论坛入口处。”
“入口处?”艾伦的声音有些疑惑,“我怎么没看见你?”
听着声音好像就在左近,宸宇转过身来,正看见后边正四处逡巡的艾伦,便挂断了手机。
“艾伦。”
艾伦回头一看,眼睛倏地瞪得溜圆!嘴巴更是张得可以塞个恐龙蛋进去——oh, my god!
那真是自家有洁癖的总经理?怎么不过一会儿没见就成了这个形象——洁白的衬衣变成了灰不拉基的颜色,
还有不知那里蹭上的几块污渍!本是整齐的头发有些散乱,还有根线头在上面招摇!
总经理莫不是被什么鬼魂给附体了?!
“艾伦,淑女可是不应该这样盯着一个男人猛瞧的!”
艾伦的下巴哐当一声就掉到地上了!
“对不起,先生。”接待人员没想到这个衣衫不整脸上还有灰尘的男子竟真的是来参加论坛的,而且竟然还
是正海集团目前新一任领军人物!连忙起身道歉不已。
“呵呵,没事。”宸宇笑笑,毫不在意的向会议大厅走去,走了几步,又忽然回头,对仍惴惴不安的接待小
姐笑道:“你并没做错什么,可爱的小姐。”
艾伦的脸抽了抽,总经理今天有点脑残,鉴定完毕。
叶峰的复学手续办理的很顺利。很快便在报名点附近找到了叶兰刘亮二人。
叶峰和叶兰都是办的助学贷款,手续稍微麻烦一些,注册后已经将近中午了。
“兰子,好了,我们到你寝室去吧。”
挤出人群的叶峰上前提了叶兰行李就要离开。
“哥,”叶兰有些迟疑,“我不想住这么贵的寝室。”
大一新生的寝室全是学校里最贵的四人间,那些价钱便宜的六人间八人间都让高年级的学哥学姐给“抢占”
了!
“那怎么行!”叶峰想也不想的就给否定了,“女孩子还是住在校园里安全,不要担心钱,我来想办法。”
不容分说的提起行李,就朝前面的学生宿舍楼走去。
交了押金,领了寝室钥匙——402寝室,倒还真是巧,竟和自己上一世的生日同样的数字。
寝室里设计的倒也别致,还附设有一个客厅和一个卫生间,而且每张床边都有一个米黄|色的书桌和一个同色
系的衣柜。
叶峰看了很满意,便帮着叶兰整理床铺。
门外响起了一阵敲门声,叶兰起身去打开门,门外是几个扛着行李的男男女女和一个打扮摩登的女孩,看到
女孩的样貌,叶兰愣了一下——
竟然是海星酒店里那个泼了自己一身牛奶的林晔的女友!
注册(三)
孔琳娜没有认出叶兰来。
明显没有把海星酒店里那个旖旎灯光下弹琴的优雅女孩和面前这个因过度惊愕而微微张着嘴的有些傻气的女
孩联系起来。
当时过度愤怒之下,抬起手就把那杯奶茶泼了过去,然后就被林晔给强制送到了车上。第二天,倒是特意跑
了去,想看一下那狐狸精到底是何方神圣,谁知到了才知道,那女人竟然已经辞职了!
孔大小姐的心情此时看起来很是不好,这么热的正午,脸上竟是一片寒冬的肃杀。
“小姐。”后面跟的佣人模样的人惴惴不安的上前,“还要不要——”
“当然要,干嘛不要!”琳娜花了精致妆的脸有些扭曲,“磨蹭什么!还不快去收拾!”
几个人不敢再问,呼呼啦啦的搬着行李走了进去。
“坏蛋!说走就走!连个招呼都不打!”看见人都进去了,琳娜有些软弱的斜倚在洁白的墙壁上,“为了和
你在一起,我连自尊都快没有了!怎么可以这样不打声招呼就转什么系!”
叶兰稍稍退后几步。
心中并不喜欢这样被娇惯坏了的一副老天就合该围着她转的大小姐脾气的人,可,看样子,以后相当长一段
时间里,若没有什么意外,这个大小姐会是和自己朝夕相处很长时间的人了!
要和这位大小姐朝夕相对吗?叶兰微微皱眉。
“兰子,都收拾好了。”被一群突然涌进去的人吓了一跳,手忙脚乱的帮叶兰收拾好了床铺,叶峰就退了出
来。
“暖瓶在矮柜里,紫色的盆是脸盆,红色的盆是洗脚的,可别混了!”叶峰殷殷叮嘱,又忽然一拍头,“哎
呀,只买了牙刷怎么就忘了买牙膏了!”
看见有人从门里走出,一旁本是斜倚在墙上的琳娜挺直了高傲的脊背。
“好了了。”看着一脸懊丧的叶峰,叶兰感到好笑,还真是把自己当成小孩子了!叶峰现在的样子,和叶爸
叶妈唠叨起来的样子有得拼了!
“一会儿我自己去买,你就甭操心了!屋里不是开了空调吗,看你热的这一头汗。”叶兰心疼的拉着叶峰来
到一旁的洗脸间,“先洗把脸,然后,哥请我吃饭!”
“啊!”叶峰惊呼一声,都这个时候了,兰子一定早饿了!自己这个哥哥可真粗心!
对着叶兰笑吟吟的脸,内心里却忽然涌起一阵心疼。虽只是匆匆一瞥,可还是能看得出刚刚那些人抗进去的
行李全是价值不菲的名牌!而兰子,就那么少的可怜的一点东西!连床上铺的妈妈精心珍藏的一块布料,也不过
是多了几朵花的粗布单子罢了!
“嗯,兰子想吃什么,哥请客!”叶峰湿漉漉的大手牵了叶兰的小手向楼下走去。
高大的男子伴着那苗条的身影越走越远,孔琳娜精致的脸上有一丝不悦,还有更多的迷茫——为什么,穿着
那么寒伧的一对男女却可以笑的那样开心呢?
有泪水不知不觉的滴落,若是林晔能这样对自己,就是穿着再破的衣服,自己也是愿意的吧?!
“叶峰,你好了!”一个大嗓门的男生突然飞奔而至,见面就和叶峰来了个拥抱。
“大卫!”叶峰一惊,却在看清来人后也很是惊喜。
“我来了才听他们说你眼睛又出毛病了!你说你这小子,是不是铁了心的要耗着把那个小冰护士泡到手才准
备出来呀!”说完,又把叶峰推远些上上下下打量着,“这次真的没问题了吧?”
“叶峰!真的是你啊?”又有几个学生打扮的年青人走来,一下子把叶峰围在了当中,“我昨儿个做梦还梦
见你小子抢我篮球呢,什么时候我们去练一场?”一个抱着篮球一身臭汗脸上还一脸青春美丽痘的男孩子上前就
给了叶峰一捶。
“大雄?”叶峰咧着嘴笑的开怀,挥了挥拳头,“小心我一上场就扳翻你!”
“哇呀呀——”那个叫大雄的男孩毫无形象的开始哇哇大叫。
“走吧!好不容易咱哥几个能又聚在一起,今天我请客!”那位叫大卫的男孩攀了叶峰的脖子就走。
“大卫这铁公鸡终于要拔毛了吗?!”其余男生起哄,“那我们不能去食堂,要去外面的餐馆。”
“好!”……
“今天还不行。”叶峰笑着挤出人群,“我还有更重要的任务。向你们介绍一下,这是——”
男孩子们眼前不由一亮,姣好的脸庞,慧黠而又明亮的双眼,配上那挺而翘的鼻子,好一个蕙质兰心的女孩
!
“哎呀喂!”那个叫大雄的男孩开始怪叫 ,“不会吧,叶峰,你这是从那拐了来这么漂亮的妹妹?你让出
师未捷身先死,刚刚被人抛弃的哥们情何以堪!”
说完又屁颠屁颠的跑过来,把手在已经分不出颜色的球衣上蹭了蹭:“大雄,全名周雄,年方二十二,b市
人,体健貌端,无不良嗜好,自认上的厨房下的厅堂,乃新社会必备之家居好男人一枚,最重要的一点是——”
却被叶峰一把推到一边,笑叱道,“大雄,你不要吓着我妹妹!”
“什么你妹妹,就是你亲妹妹也得听我说完这句话!”又忽然回头,“峰子你说什么?”
“什么什么!”叶峰拉过叶兰给他们介绍道,“这是我妹妹叶兰,中文系一年级新生。”
又低头对叶兰说道:“他们都是我的同学,兰子叫哥哥就好。”
“你们好!”叶兰甜美的一笑,“我叫叶兰,常听哥哥提起你们呢!”
那些男孩呆了一呆,大卫先回过神来,猛地拍了一掌叶峰,“叶兰?感情真是我们妹妹啊!这么好的妹妹,
怎么不早点让我们认识?既然是妹妹来了,我这个当哥哥的当然要给妹妹接风了,走,我们一起出去吃!”
“不行,听我说完了最后一句再走。”大雄决然的拦在大家面前,“我还有一句话没说完呢!”
“什么话?”大家都是一愣。
“我想对我们妹妹说,我昨天刚被人给拒绝了,所以,现在,我周雄是单身贵族!”刚想再投给叶兰一个可
怜兮兮的眼神,突觉眼前一片阴影,却是每个人都捣出了一个拳头,正朝自己面门而来,吓得周雄赶紧闭嘴抱头
鼠窜。
“蓝蓝。”一个清爽的男人声音响起,叶兰一怔,是宸宇,后面还亦步亦趋的跟着个容貌亮丽的女子。
宸宇冲叶峰点点头,欺身到叶兰身侧。
“都安置好了吗?还要再填置什么东西不要?”宸宇的神色明显有些着急,看模样好像是来了会儿了。
宸宇现在很闲吗?叶兰下意识的看看那紧跟着的神色间明显有些疲惫焦急的女子。
“哥已经帮我收拾好了。”叶兰浅浅一笑,“我们正要出去吃饭呢。”
“这样呀。”宸宇的脸上有着明显的失望,“我——”
那群男生有些诧异的看着这边。
“哥他们要等急了,我先过去了。”叶兰不知怎的有些心慌,却又有些抗拒这无形中有些暧昧的感觉,急急
的抬脚就要离开。
“蓝蓝。”宸宇忙叫住叶兰,眼睛里有些恻然,手里却递了个手机过来,抢在叶兰拒绝之前塞在叶兰手里,
“爷爷给你的,说想你的时候老找不到你!”
又默默地在心里加了一句,我也是。
“叶峰,老爷子说是为了谢谢蓝蓝。”拍拍叶兰的肩,冲远远站着的叶峰解释道。
“兰子,”叶峰犹豫了下,看看手机样子也不是贵重东西,终于还是点了头,“你就拿着吧。”
叶兰接过手机,看也不看的就塞在挎的小包里,“那我走了。”
宸宇深幽的眼里有点点光华,却又随着叶兰的远去而渐渐熄灭。
叶兰顿了顿,终是头也不回的向叶峰那群人走去。
“我怎么有些危机感?”周雄耸了耸脖子。
“怎么?”大卫撞了撞叶峰,“那个精品男好像对我们妹妹有意思呀?”
叶峰皱皱眉,没有说话。
“总经理,法国餐厅定的位子——”艾伦小心翼翼的问。
宸宇盯着叶兰和那群人越走越远,好似全没有听见。
“总经理——”
总经理今天一天好像一直都不太正常,说是来参加商业论坛,却只是露了个面便匆匆离开,然后便领着自己
上了繁华大街,还主动让自己帮着挑一个女式手机,明明自己公司就有很好的品牌还偏要到外面挑已经很让人摸
不着头脑了,更离谱的是从来都乾纲独断拿得起放得下的总经理这次竟表现的无比弱智,不过一款女士手机,竟
挑了足足一个小时之久!什么样式、外观、功能,全考虑到了,好不容易找到了一款合心意的又因为价钱不合适
包装好了又退了回去!
现在才知道,总经理竟是这样鸡婆吗?
买好了手机,又急火火的让自己赶快给定一个气氛好一些的餐厅;然后,就带着自己丝毫不顾形象的在人群
熙攘的b大校园中穿梭,没头苍蝇一样转了又有个把时辰才找到了这里!
可没想到,人家小姑娘好像一点也不领情!反而有些厌烦的样子,急急的就跑开了。
艾伦甚至都不敢看总经理的脸色,那样俊美的一张冷脸看惯了也觉得挺赏心悦目的,可现在对着总经理那张
突然有了人气但却写满了孤单落寞仿佛被主人抛弃的可怜的小狗样的一张脸,艾伦却觉得不习惯,不,简直是不
习惯极了!
你本来一直打他当成神来拜的,可突然间,那本是高高在上泥雕木塑的神偶突然就有人气了,你能不惊悚吗
?!
艾伦现在就是这种感觉!
等等,那个把神偶变成凡人的女孩好像有些熟悉!
想起来了,不就是在海星酒店让公司两位钻石级别的王老五都看傻眼的那位女孩吗?!
不愉快的开始
方辉抬腕看了看表,不由皱了皱眉头。
都已经这个时间了,竟还不见宸宇的影子。
“宁总,这是今天的日程安排。”杨兰雅递上今天的日程表,又递上来一叠文件。
透过虚掩的门,能看见外面表情有些急躁的方辉。
“今天,这么多文件吗?”宁柘林有些奇怪。
“奥,总经理有事外出,秘书办还转过来了总经理室的一些文件。”
“有事?”
“是,据说是去参加在b大举行的商业高峰论坛了。”
b大?那不是叶峰和,他那个妹妹叶兰的学校吗?
罗宸宇生性冷淡,一向讨厌这样喧闹的场合,怎么会主动参加这种商业论坛?想到那天在叶峰的小屋外见到
的那一幕,宁柘林表情有些阴冷——
自己没猜错的话,是为了,叶兰吧?
还以为是什么情圣呢,做出那么一副痴情的样子,却也不过是记了这么一年罢了!
死去的人已经死去了,活着的人还要继续活着,这个世界本就是如此!
“艾伦?总经理呢?”方辉的声音传来。
满脸疲惫的艾伦走出电梯,正看见来回踱步的特助。
“方特助。”艾伦打起了些精神,“总经理回去换衣服了。”
“换衣服?”
“是。应该很快就会过来。”
“艾伦,你们不是去参加论坛了吗?”方辉有些狐疑。
“也算吧。”艾伦有些心酸,女人是最爱逛街的,可最恨的却是只能看不能买,还得小心翼翼战战兢兢,惟
恐惹得老大不高兴!就像现在的自己,真是身累心也累呀!
“什么叫也算吧?”方辉皱眉。
“啊,没。”艾伦吓了一跳,突然发现四面办公室的百叶窗好像都拉开了一点,不由出了一身冷汗——自己
差一点犯了秘书的大忌!怎么能随便谈论总经理的私事?
“总经理参加完论坛有点累,就赶回去休息一下,应该马上就会过来。”
看着艾伦诚惶诚恐的样子,方辉也不再问。心里却更加疑惑,以艾伦的精干,仅陪着参加一个商业论坛,应
该不至于会累成这个样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把这几份文件给策划部朱部长送去。”宁柘林挑出几份文件递给杨兰雅。
“是。”杨兰雅心领神会。
罗宸宇刚进办公室,外面便响起了敲门声。
随着一阵哒哒的高跟鞋声,朱美凤带着怒气的脸出现在罗宸宇面前。
“总经理能不能给我一个解释?”朱美凤的语气咄咄逼人。
“什么?”宸宇不解。
“啪”的一声,几份文件被摔在宸宇的面前。
“你自己看看!我们策划部几十号人废寝忘食的做了一宿,都比不过总经理的一个见不得人的女人重要!”
“朱部长,注意你的言辞!”罗宸宇慢慢坐直身子,眼睛逐渐变得犀利。
还从没有见过在自己面前这么强硬的罗宸宇,朱美凤有些怯意,“应该是为了某个喜欢的女孩吧。”耳边好
似又响起宁柘林淡淡的声音,朱美凤的火腾一下又着了起来,心里甚至还有一种类似灼痛的感觉。
“自己做了还怕别人说吗?” 朱美凤恶狠狠的和宸宇对峙着,“罗宸宇,你让我恶心!当年巴着海蓝,害
的海蓝因为你丧命;又假惺惺做出一副痴情的样子,夺走本来属于海蓝的东西!罗宸宇,你真狠毒!你心里,一
定早巴不得海蓝死吧!现在终于露出你的真面目了吧,被不知哪里冒出来的一个贱丫头,迷得神魂颠倒!”
罗宸宇的脸色苍白,拳头握紧,又松开,再握紧……
那曾经血淋淋的过往再一次被人无情的撕开!胸口好像被人开了个大洞,连呼吸都恶浊的让人难以忍受。
朱美凤吓得后退了一步,直觉罗宸宇可能会有什么可怕的举动。
“你,滚出去!”
半晌,宸宇终于找回了说话的能力。
“你说什么?”朱美凤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说,请你滚出去!”
“朱美凤,你自问,那么多年来,你可曾有过一次善待海蓝?是,对于海蓝,我是罪人!”宸宇的表情凄苦
,“可你呢,你自己就不是罪人吗?那么美好的海蓝,你可曾尽过一天做母亲的责任!今后,我绝不会再给你任
何机会去伤害蓝蓝!”
朱美凤往后退了一大步,觉得宸宇话中的“再给你机会”有点怪异,却被更大的愤怒冲昏了头脑。
“罗宸宇,咱们走着瞧!”朱美凤红着眼睛气哼哼的摔门而去。
罗宸宇,我不会让你好过的,包括那个你急欲保护起来的女人!所以,不要让我发现她是谁!
罗宸宇站了起来,烦躁的扔掉手里的笔。
叶兰回到寝室时,才发现其它三位室友已经到齐了。
孔琳娜和另一位叫林菁的女生是b市人,还有一个叫李红的女生来自陕北老区。
叶兰进去时,孔琳娜和林菁正亲昵的窃窃私语,李红捧着一桶方便面吃的正香。
“你们好。”叶兰略微顿了顿,室内的三个人都抬起了头。
“我叫叶兰,也是402寝室的一员。”说着笑吟吟的走了进去。
孔琳娜和林菁看看土里土气的叶兰,没说什么,又继续小声说个不停。
李红艰难的咽下嘴里的面,不好意思的欠身站了起来,“我叫李红,是陕北人——”
“喂,你能去把窗户开一下吗?”林菁截断李红的话,吩咐道,看看李红手里捧着的方便面,眼里闪过一丝
鄙夷,“吃的什么东西呀,这么大的味儿!”
李红的脸腾的红了,眼神也有点难过,这是在火车上买的呢,七块钱一桶!爸妈不舍得吃,临走时特意给自
己留下来的!
叶兰瞥了两个衣着光鲜的女孩一眼,默默上前把窗户打开。
“叮铃铃——叮铃铃——”房间了的电话铃突然响了,几个人吓了一跳。
李红的眼里闪过些渴望。
“喂?”叶兰接过电话。
“兰子,是我,刘萍了。”里面传来刘萍的声音听着很是兴奋。
“萍萍,你在哪儿呢?”
“我在楼下,和我哥在一起。”
“那就上来吧,还等什么!”叶兰失笑,“402寝室,来吧。”
不一会儿刘萍就噔噔噔的跑了上来,手里还提着一兜香蕉。
“哇!兰子,b大就是牛,连住的地方都这么高级!”刘萍摸摸暗黄|色发着幽光的书桌,碰碰独立的衣柜,
羡慕的说,“还有独立的书桌呢,真的比咱家还好呢!”
把刘萍摁到床上,叶兰好笑的摇摇头,“傻丫头,不就是个宿舍吗!至于这样吗?”
“琳娜,刚才辅导员问我迎新晚会上要出个什么节目——”
“兰子!”刘萍惊喜的声音传来,“这就是空调吧?”
林菁皱了皱眉。
“是,这就是空调。”叶兰看着刘萍亮晶晶的眼睛有些忍俊不禁。
“我记得琳娜你的古筝拿过才艺展示一等奖,不如你报个吧。”林菁动员道。
“我对这些活动不太感兴趣。”孔琳娜有些犹豫。
“琳娜你这么漂亮,再在迎新晚会上露一手,那——”
“屋里还有厕所呀?真是——”看到角落里的门,刘萍伸手拉开,却是一个卫生间,里面装的还有淋浴设备
。
“喂,叶兰是吧?”林菁不耐烦的瞧着两人,“这里不是菜市场,麻烦你的朋友能不能安静些?!”
刘萍的脸唰的一下红了。
“这里也不是你家的私人客厅,我并不觉得我朋友妨碍了你们什么!”叶兰抬起眼淡淡的扫了两人一眼。
“怎么不妨碍我们了?我们正在商量迎新晚会的事,你看你朋友嗓门大的我们什么事也商量不成!真是没见
过市面的土老冒!”林菁冷冷的看着叶兰。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是寝室。”叶兰眼中开始积蓄怒气,里面的气势竟然让林菁有些惶恐,“如果是谈
公事的话,恐怕不应该在这里。”
“你——”林菁气结。
“好了,兰子,我没事的,不要因为我和同学闹矛盾。”刘萍拉了拉叶兰,“我该回去了,我哥说今天带我
回家吃饭。”
送走了刘萍,叶兰不由有些气闷,只觉心情很是压抑。
“我会变成童话里,你爱的那个天使,张开双手,变成翅膀守护你——”身后背的小包里,突然传来光良的
《童话》,叶兰一怔。
“喂——”
“蓝蓝。”是爷爷的声音。
“爷爷,你在哪里?”听到爷爷的声音,叶兰觉得心里又开始暖了起来。前生还从没有被人这样无礼的对待
过,现在才知道,那是因为自己有一个为自己牢牢的撑起了一片晴空的爷爷!
“呵呵,蓝蓝猜猜?”老爷子心情听起来很好。
“爷爷,我想你了!”叶兰有些伤感。
“怎么了?蓝蓝?”老爷子声音紧张起来,蓝蓝的性子自己最知道,每次受了委屈,都会在自己身边磨蹭半
天,可每次又怕自己担心,从不说出来!
“谁欺负我家蓝蓝了?”老爷子的声音里有着点点怒气。
虽然隔着话筒,叶兰仿佛能看到老爷子吹胡子瞪眼的样子,不由“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老爷子那边长长的出了口气,像在喟叹,“蓝蓝,我让老张去接你吧,我也想小蓝蓝了呢。”
“对了,蓝蓝,爷爷还给你准备了一个惊喜!”老爷子的声音里有着小小的得意。
“什么惊喜?”叶兰很是好奇。
“你来了就知道了!”老爷子神神秘秘的说。
“那,不用张伯来接了,你告诉我在哪里,我自己坐公交车去。”叶兰想了想道。
知道叶兰的性子一向不爱张扬,老爷子也就兴高采烈的答应了。
“我在家呢!蓝蓝要快些呀!”
爷爷竟然已经出院了吗?叶兰大吃一惊,自己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叮铃铃——”
艾伦赶忙拿起电话,看总经理的脸色,这个时刻还是不要打扰的好!
“您好,这里是总经理办公室。”
“艾伦吗?我是杨智辉。”一个威严的老人声音传来。
“杨总。”艾伦恭恭敬敬的站好。
罗宸宇放下了手头的文件。
“转告你们罗总,晚上我约了人,如果没什么应酬的话,就按时回来。”
“是,董事长。”艾伦放下手中的电话。
“什么事?”罗宸宇询问。
“董事长说他约了人吃饭,让您没什么应酬的话就按时回家。”
“你说,是董事长,亲自打来的?”罗宸宇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本是冰霜的眉眼瞬间化为煦暖春风。
“是。”
“艾伦,把这些文件整理一下,我要下班了。”罗宸宇呆坐在座位上愣怔了片刻,猛地推开椅子,抓起车钥
匙就疾步往外走。
“啊?现在吗?”艾伦下意识的望望表,离下班时间还有半小时呢。
“对,现在。”嘴里应着,脚下的步履却是越走越快。
“那晚上的宴会——”艾伦忙追出来。
“交给宁副总。”
一辆豪华的宝马车开了过来,带起了站在路边等公车的叶兰的衣角。
斜倚在后椅上拈了颗冰湃葡萄扔到嘴里,孔琳娜皱着的眉稍微舒展了些,眼角的余光正看见公交站牌前,拿
了手绢拭汗的叶兰。
一个上不了什么台面的土包子罢了!突然觉得林菁和自己商量的让叶兰出丑的计划有点无聊,把手段用在这
种人身上,好像有点浪费呢。
开往市郊的508趟公交终于姗姗而来。
叶兰上了车子,找到一个靠窗的座位坐下。
夏日的晚风扬起叶兰额前乌黑的刘海,却也带来了更多的燥意;火红的夕阳透过晶亮的玻璃又映在叶兰的脸
颊上,好像给白皙的脸颊打上了一层淡淡的胭脂。
公交车开过繁华的闹市,很快就到了终点站。
车站离杨府在半山的庄园还有一段路程,叶兰却没有打车。再没有想到,时隔一年以后,自己还能踏上这条
回家的路!
紫涵顺着盘旋而上的环山公路开始慢慢的往上面走。
路两旁丛丛杂生的灌木中开着一嘟噜一串的叫不出名字的紫色的小花;熟透了的赤红色的玛瑙一样的浆果在
夕阳的余辉里闪着诱人的光泽。
叶兰深吸了一口气,有些陶醉的闭上眼睛,只觉得身心好像都泡在温水里,有一种懒洋洋的熏然欲醉却又让
人想要流泪的感觉。
爷爷,我回来了!
罗宸宇开着车转上环山公路。
第一眼,就看到了那个伫立在路旁的纤细身影!
胸腔里的那颗心脏开始剧烈的跳动,血管里的每一点血液都好像往头上涌去,全身上下的每一个细胞也都在
疯狂的叫嚣着一个最动听的名字——
海蓝,海蓝!
海蓝回来了!我的海蓝回来了!
罗宸宇想要拔足飞奔过去,想要紧紧的把那个纤细的身影搂在怀里!
可双腿却好像使不出一点力气,竟是无法从座椅上站起来。
宸宇伏在方向盘上喘息了片刻,终于推开车门,朝着那梦中的神祇慢慢走去。
一双温暖的大手慢慢抚上叶兰的眼帘,疼惜的一点点拭去叶兰眼角的泪花。
叶兰一惊,却是罗宸宇不知何时正站在自己身后,以着呵护的姿势把叶兰圈在怀里,伏在叶兰的耳边低低的
呢喃道:“蓝蓝,我的,蓝蓝,终于回来了!”
曾经一步步的丈量过这里的每一寸土地,只为寻觅一点蓝蓝曾经存在过的痕迹;曾经在每一个无月的暗夜在
这里徘徊不去,只为了奢望一个所有人都说失去了就绝不可能再寻回的奇迹!
蓝蓝,没有你的世界,很苦,身边所有所有的一切都觉得多余;蓝蓝,没有你的日子,很冷,好像每一日都
是肃杀的寒冬……
今天出去约会了~~挺开心滴~~于是多更了几章~~
那就明天继续吧!!!!
家宴
一辆豪华的宝马车开了过来,带起了站在路边等公车的叶兰的衣角。
斜倚在后椅上拈了颗冰湃葡萄扔到嘴里,孔琳娜皱着的眉稍微舒展了些,眼角的余光正看见公交站牌前,拿了手绢拭汗的叶兰。
一个上不了什么台面的土包子罢了!突然觉得林菁和自己商量的让叶兰出丑的计划有点无聊,把手段用在这种人身上,好像有点浪费呢。
开往市郊的508趟公交终于姗姗而来。
叶兰上了车子,找到一个靠窗的座位坐下。
夏日的晚风扬起叶兰额前乌黑的刘海,却也带来了更多的燥意;火红的夕阳透过晶亮的玻璃又映在叶兰的脸颊上,好像给白皙的脸颊打上了一层淡淡的胭脂。
公交车开过繁华的闹市,很快就到了终点站。
车站离杨府在半山的庄园还有一段路程,叶兰却没有打车。再没有想到,时隔一年以后,自己还能踏上这条回家的路!
紫涵顺着盘旋而上的环山公路开始慢慢的往上面走。
路两旁丛丛杂生的灌木中开着一嘟噜一串的叫不出名字的紫色的小花;熟透了的赤红色的玛瑙一样的浆果在夕阳的余辉里闪着诱人的光泽。
叶兰深吸了一口气,有些陶醉的闭上眼睛,只觉得身心好像都泡在温水里,有一种懒洋洋的熏然欲醉却又让人想要流泪的感觉。
爷爷,我回来了!
罗宸宇开着车转上环山公路。
第一眼,就看到了那个伫立在路旁的纤细身影!
胸腔里的那颗心脏开始剧烈的跳动,血管里的每一点血液都好像往头上涌去,全身上下的每一个细胞也都在疯狂的叫嚣着一个最动听的名字——
海蓝,海蓝!
海蓝回来了!我的海蓝回来了!
罗宸宇想要拔足飞奔过去,想要紧紧的把那个纤细的身影搂在怀里!
可双腿却好像使不出一点力气,竟是无法从座椅上站起来。
宸宇伏在方向盘上喘息了片刻,终于推开车门,朝着那梦中的神祇慢慢走去。
一双温暖的大手慢慢抚上叶兰的眼帘,疼惜的一点点拭去叶兰眼角的泪花。
叶兰一惊,却是罗宸宇不知何时正站在自己身后,以着呵护的姿势把叶兰圈在怀里,伏在叶兰的耳边低低的呢喃道:“蓝蓝,我的,蓝蓝,终于回来了!”
曾经一步步的丈量过这里的每一寸土地,只为寻觅一点蓝蓝曾经存在过的痕迹;曾经在每一个无月的暗夜在这里徘徊不去,只为了奢望一个所有人都说失去了就绝不可能再寻回的奇迹!
蓝蓝,没有你的世界,很苦,身边所有所有的一切都觉得多余;蓝蓝,没有你的日子,很冷,好像每一日都是肃杀的寒冬……
又见到你,还能再这样,抱着你,罗宸宇才知道,原来,自己还活着!
夕阳的斜晖把两个互相偎依的影子拉的很长,时间的洪荒中两个苦苦寻觅的灵魂好像找到了人生的皈依……
叶兰微挣了挣。
“蓝蓝,你等等。”宸宇终于放开叶兰,脱了身上的西装扔给叶兰,转身就向山道旁的河沟跑去。
叶兰有些愣怔,宸宇这是干嘛?
小河沟有一米多宽,河的对岸茂密的灌木林里,锯牙样的明绿色的小叶片缝隙中熟透了的紫色的浆果挨挨挤挤的不时探一下头,又忽而隐没。
宸宇后退了两步,然后猛地加速,“啪”的一声,便落到了河的那边。
叶兰拿着手里的西服,已是目瞪口呆!
“尝尝,味道怎么样?”满意的看着叶兰不敢置信的样子,宸宇的心止不住雀跃!
“你不是——”叶兰愣愣的接过。
“什么?”宸宇挑了挑眉,很是兴味盎然的盯着叶兰。
“啊,没什么。”叶兰一慌,忙把手里的浆果塞到嘴里一颗。
记得小时候,每次方辉给自己摘来这样的果子,宸宇便总皱着眉,脸色很不好看的样子。
“宸宇,你尝尝,甜甜的,酸酸的,很好吃呢!”海蓝从方辉的手里接过浆果便会迫不及待的跑到苍白的宸宇面前献宝。
“有什么好吃的,脏死了!”从来都对叶兰纵容至极的宸宇却第一次皱起了眉头。
记忆里,那是宸宇第一次对自己送出去的东西说“不”,后来,叶兰终于明白,那是因为,当初,浆果是方辉摘得,只是方辉却送给了海蓝。
“噗!”叶兰轻轻一咬,紫色的汁液一点点的濡染了嘴唇,好像给两片薄唇抹上了紫色的唇彩。
宸宇着迷的看着叶兰伸出灵巧的舌头在嘴唇的周围轻轻一舔,那模样好像吃的是什么了不得的美食!
天知道,当初,每次看到方辉兴高采烈的给海蓝采这些浆果时,海蓝露出的心满意足好想得到了全世界的幸福样子,自己是多么嫉妒!
每到这样的季节,宸宇便总会重复的做这样一个噩梦:
自己有了一颗健康的心脏,然后来到这个小河旁,兴奋的向前一跃,那紫色的浆果伴着海蓝幸福的笑脸仿佛就在眼前!可这样的关键时刻,方辉总会出现,然后,不论自己跳得多高多远,方辉总会一下子就抓住自己的脚踝,狠狠的把自己扯到河沟的烂泥里……
觉得眼前好像有点点阴影,叶兰侧脸,却是宸宇不知何时已经近在咫尺的一张笑脸。
叶兰下意识的要后退,却被宸宇环住腰肢,“别动。”
修长的食指伸了过来,摁在叶兰嘴唇上,又轻轻一抹,擦去了叶兰嘴角边残留的一点紫色汁液。
“真有这么好吃吗?”宸宇温柔的盯着叶兰的眼睛,慢慢的把食指伸到自己嘴边,伸出舌头添了一下,“啧啧,味道好像真的不错啊!”
叶兰一下子傻在了那里。
“还想吃吗?我再去摘些吧!”亲了亲叶兰红红的脸颊,宸宇低声问。
叶兰猛地回神,脸腾的一下红了。
“不要了!我们,快走吧。爷爷会等急的!”叶兰急急挣脱宸宇的怀抱。
“哦,好。你等会儿,我去把车开过来。”
来到雕花大门前,有保全过来拉开了大门。
叶兰看到了林荫道上一个熟悉的身影。
“停车!”叶兰急喊。
宸宇吓了一跳,忙踩了刹车。
叶兰从车上跳下来,终于看清楚了,那个身影果然是爷爷。
“蓝蓝,站在那里,别动。”老爷子命令道。
叶兰一怔。
老爷子从轮椅上站了起来,稳稳的朝着叶兰站的地方走来。
爷爷,已经全好了吗?!叶兰捂住了嘴巴!
距叶兰已经不过五六步的距离了,老爷子还从没有走过这么远的路,已是微微有些气喘。
“爷爷!”叶兰笑着叫着冲了过去。
跟在老爷子后面的张伯吓了一跳,忙要上前把叶兰挡开,却被老爷子凌厉的一眼给瞪了下去。
“爷爷!”叶兰有些微喘的站到老爷子面前,仔仔细细的把老爷子打量了一番,轻轻的抱住老爷子的腰,把脸埋在了老爷子的怀里。
“呵呵,蓝蓝怎么哭了?爷爷,又和从前一样了,蓝蓝,蓝蓝——”自己却也哽咽着说不下去了。
宸宇慢慢的走近,脸上也是悲喜交加。
身后的张伯抬手擦了擦眼,这个场景太熟悉了,可真像小姐还活着的时候,和老爷子在一起时的样子呀!那个时候,偌大的杨府总是到处都充满着欢声笑语,哪像现在,每天都是一片死气沉沉的!
“爷爷,我是,太高兴了!”叶兰扬起尚挂着泪珠的小脸,猛地在老爷子的左右两个脸颊上响亮的亲了一口——
“我太高兴了!爷爷真的能走了!”
“呵呵呵——”老爷子开心的笑声在凉凉的晚风里传了很远。
真的已经很久没看见老爷子笑的这样开心了!
杨帆站在阴影里,内心也是百感交集。
“杨,叔叔。”叶兰抬头,正看见树荫下的杨帆,不由有些无措。
老爷子瞟了一眼鬓角已有了几根银丝的儿子,心里不由对儿子生出些怜悯,儿子半生仅此一女,却从没有享受过父女间的天伦之乐!
“蓝蓝,你,”老爷子顿了一下,“你杨叔叔只是太沉迷音乐了,这一年里,难过的时候,想,蓝蓝的时候,都是你杨叔叔陪着我。”
叶兰低低的应了一声,却还是什么也没说。
老爷子的话很奇怪,杨帆隐隐约约的觉得,老爷子好像试图替自己向叶兰解释些什么。
张妈已经做好了一大桌子菜,冷清了很久的客厅终于又热闹了起来。
“爸,阿帆,宸宇。”舒宁从客厅里迎了出来,看到同时回来的几人,明显有些吃惊。
“这位小姐是?”舒宁往前走了几步,帮着搀住老爷子。
“伯母!我是叶兰。”叶兰有些激动,大伯母平日里待自己是极好的,几乎取代了生活中母亲的地位。
“哦,叶兰,我们见过的,在医院里,是吗?”舒宁也认出了眼前的女孩就是老爷子在医院里结识的而且近来已成了老爷子挂在嘴边的人儿。
老爷子坐在正中间,杨帆刚要挨着老爷子坐下,却忽然觉得气氛有些不对,抬头,正对上老爷子抗议的眼睛,马上明白了,忙往后退了一下,老爷子拉过叶兰就坐了下来,献宝似的对叶兰说:“蓝蓝,爷爷的手也很厉害了呢!等会儿,爷爷给你挟菜啊!”
杨帆摸了摸鼻子,有些不甘心的往另一个座位走了过去,没想到罗宸宇抢先一步紧挨着叶兰坐了过去。
“宸宇。”舒宁嗔怪的喊了一声,“怎么大了,反而更没礼貌了,怎么能抢叔叔的位子!”
“妈,我只是怕影响叔叔吃饭,你忘了,上一次,叔叔过来,吃饭的时候,我们俩的手老打架,害的叔叔饭都没吃好!这次,我坐在这里,一定可以让叔叔好好尝尝张妈的手艺!”宸宇笑笑的解释。
舒宁瞥了一眼宸宇,儿子平常回来,都跟个闷葫芦似的,今天这是怎么了?何况,你不和叔叔碰着胳膊了,那你和那位初次登门的叶小姐不又要碰着了?除非——
饭桌上的杨帆和舒宁一起瞪大了双眼,叶兰,竟也是,左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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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睡了一天~~晚上出去了~~现在就更几章吧!!
家宴(二)
“爷爷!”叶兰嗔怪的敲了一下老爷子的筷子。
“蓝蓝,再吃一口,就,一小口——”老爷子讨好的对叶兰笑笑,手中的筷子又慢慢伸了过去。
“啪!”叶兰筷子一翻,挟住了老爷子拿的并不太稳的筷子。
“蓝蓝——”老爷子的脸垮了下来,眼馋的看着浓香四溢的狮子头,“你们都可以吃肉,却只让我吃了一小口,人生还有什么趣味呀!”
叶兰不理,挟了一块嫩生生绿莹莹的竹笋放到老爷子的碟子里,“爷爷尝尝这个,很好吃的!”
说着自己也挟了一块送到嘴里,“不信爷爷尝尝,真的很好吃啊!”
医生一再嘱咐说,老爷子平常饮食应以清淡些为主,少吃些肉类,特别是油腻的东西,最好不吃。可老爷子和海蓝爷孙俩最大的共同爱好就是吃肉,平时简直是无肉不欢。
宸宇不动声色的挟了一个水晶虾饺放到叶兰的碟子里,自己却抢在叶兰前面,把叶兰筷子下的竹笋给挟了去。
舒宁惊得手中的筷子都差点掉了!第一次见儿子对除了海蓝以外的女孩献殷勤!一顿饭的时间,都没见儿子吃什么东西,好像就顾着给叶兰布菜了!
宸宇,喜欢这个女孩?!
“那我多吃些蔬菜,蓝蓝要答应经常来陪我吃饭!”老爷子开始讨价还价,又凶狠的威胁道:“蓝蓝不来,我就每顿只吃肉,不吃蔬菜!”
宸宇的筷子停在了半空,充满期待的盯着叶兰。
“好了,兰子答应爷爷!那爷爷现在可以吃了吧?”
宸宇开心的放了一块苦瓜到嘴里。
舒宁怪异的看了一眼宸宇——自己没记错的话,儿子平时最讨厌吃苦瓜了!
“好!那蓝蓝不要抢我的青菜!”老爷子把竹笋放进口里,看叶兰也要陪着自己吃青菜,忙抗议道:“这些青菜蓝蓝不许再碰了,都是爷爷的!”
站在一边的张妈激动的直抹眼睛。一年多了,老爷子就数今天吃的香甜!还用了那么多清淡的菜色!平常,这些菜几乎都只是当成摆设放在那里,虽然医生一再嘱咐,可老爷子不愿意的事,别人再怎么着急都拿他没办法!这位叶小姐,还真投老爷子的缘!
这一年来,老爷子过的苦啊,总是吃着吃着就会一个人坐那儿掉泪!自从没了海蓝,杨府第一次在吃饭时有这么多的欢声笑语!
“蓝蓝,开学后有什么打算呀?”饭后,老爷子问道。
知道蓝蓝和叶峰拒绝了宸宇送去的钱,老爷子就一直在考虑这件事。
明白老爷子的意思,叶兰想了想,“我会找些兼职。”
看着老爷子担忧的样子,忙握住老爷子的手安慰道:“放心,我会找些轻松的活计,而且,我一定会经常来看爷爷的!再说,爷爷也可以去看我吗!”
“爷爷真的可以经常去看蓝蓝吗?”老爷子顿时两眼发光。
“当然了,爷爷以为只有你一个人想蓝蓝吗?蓝蓝也很想爷爷的!”叶兰肯定的说。
宸宇看着老爷子的眼睛不由有些嫉妒。
“不然,到我的乐团来吧。“杨帆突然Сhā嘴,”叶兰的钢琴弹得还是很好的。”
“钢琴不行!”老爷子却第一个否决,“蓝蓝的手受过伤,不能长时间弹琴。”
杨帆蓦地一震。
“我有一个建议,”老爷子想了一会儿说,“既然决定了要去打工,为何不选择正海集团呢?你学的是中文,我记得,”
回头对宸宇说:“公司秘书办人员配备方面还有些问题,好像那些基本的分类整理文件方面的工作,还缺些人手?”
“是。”宸宇连忙点头。
“蓝蓝考虑一下,到正海集团打工怎么样?蓝蓝可以学以致用,也帮助公司解决了些难题。”
叶兰有些犹豫。
正海集团用人的门槛一向相当高,一些自诩为社会精英类的大学生却并不甘愿应聘这份类似于干杂活的“秘书小妹”样工作。也因此,这个岗位的流动性相对大一些。但对在校生来说,这个职位却有相当的诱惑。
“那,我考虑一下吧!”叶兰点点头。一旁的宸宇和老爷子长长的舒了口气。
曾是公司最高的决策者,即使现在也仍是正海集团最大的股东,还拖着大病未愈的身子,却费尽心力去操心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叶兰实在不忍心拂了老爷子的心意。
“爷爷,天不早了,我想回学校了。”叶兰开口。
老爷子看看表,不知不觉间,时针竟然已经指向“九”了!只得不舍的点点头。
“你在这儿等着,我去把车开过来。”宸宇忙起身。
“就不用麻烦宸宇了。”老爷子摆摆手,回头对一直沉默的杨帆说,“阿帆,你不是要回市区吗?载上蓝蓝一道吧。”
看着叶兰上了杨帆的车,老爷子接过嘱咐张妈准备好的一袋吃食塞到叶兰怀里,末了又对杨帆说:“对了,蓝蓝怕黑,你记得一定要把她送到校门口啊!”
“好了,爷爷,你怎么老把我当小孩子一样!”叶兰失笑。
老爷子和宸宇站在大门边,一直看着杨帆的车子越走越远,逐渐消失。
“爷爷,谢谢你。”宸宇的声音在夜风中显得有些朦胧。
老爷子顿了顿,宸宇忙上前搀住,第一次,这对没有血缘关系的祖孙离的这样近。
“兰子,我可以,叫你兰子吗?”看着旁边恬然的女孩,杨帆心里觉得很温暖。
曾经,自己也有一个那样可爱的女儿,可自己却没有珍爱上天赐给自己的这份最珍贵的礼物!如今,海蓝走了,老爷子和宸宇不管怎么,毕竟还能有和海蓝在一起时那样幸福而美好的回忆,而作为海蓝的父亲,有关海蓝的记忆除了有限的学琴的几个镜头,竟贫乏苍白的可怜!
车里有着杨帆身上所特有的淡淡的古龙水味儿。小的时候,靠在杨帆的怀里学弹琴时,叶兰就很快习惯并深深喜欢上了这种味道。甚至,在海蓝到了杨府很长时间后,夜里都要抱着杨帆换下的没洗过的衣服才能入睡。记得当时,老爷子又是心疼又是气愤,为了哄海蓝入睡,不得不又拉下脸来让人去取杨帆的衣服。
那也是为人父六年之久的杨帆第一次知道,原来那个被自己忽视了那么久的女儿竟然这样毫无保留的爱着自己这个父亲!
这样的全身心的爱让杨帆感动,可以后有的是时间!杨帆总这样想,却再没有想到上天会以那样残忍的方式永远的带走了海蓝!
看到躺在停尸房里那具冰冷的再没有任何温度的尸体,杨帆才知道,原来世界上所有最美的音乐都及不上女儿一声“爸爸”动听!
“嗯。”车椅背上搭着杨帆的西装,熟悉的味道让叶兰的身体很快放松,竟然已有些睡意朦胧。
杨帆不禁莞尔,还从没见过这么纯真没有心机的女孩,怪不得老爷子会喜欢,还真是和海蓝一个性子——第一次坐一个陌生人的车,竟这么快就睡着了。心里却不由得又有一种暖洋洋的感觉。
杨帆不再说话,悄悄的把车里的温度调高了些,又取下一旁的西装,小心的给叶兰盖上。
叶兰微动了动,嘴角挂上一丝甜蜜的笑容。
“爸爸,蓝蓝弹得好吗?”叶兰下意识的抓住了那双熟悉的大手,小声呢喃。
杨帆身体一僵,脸上表情瞬间哀伤。
转眼间就到了b大校园门口,叶兰还睡的正香。杨帆看着那张甜美安静的睡颜,竟不忍心喊醒叶兰。
“嘀嘀——嘀嘀——”远远的开来一辆宝马,不耐烦的冲着杨帆停在校园门口的车子摁喇叭。
杨帆有些气恼的皱了皱眉。
睡梦中的叶兰一惊,一下子坐直了身子。有些恍惚的看看搭在身上的西装,看到正关切的盯着自己的杨帆,叶兰有一种身在梦中的感觉。
“醒了?”杨帆温和的笑笑。
“爸,”杨帆一怔,叶兰激灵一下终于清醒了过来。
“把我叫醒就行了,太麻烦,杨叔叔了。”叶兰忙改嘴。
杨帆的心里不知为什么有些微的失落。
“很累吗?”杨帆关切的问道,这个女孩好像有魔力,让人不自主的想要去疼惜。
“不累。”叶兰摇摇头,拉开车门就跳了下去。
“兰子,爷爷准备的吃的!”看看后座上的零食,杨帆忙追了过去。
把零食塞进叶兰的手里,温和的拍了拍叶兰的肩,“快回去吧,好好睡一觉。”
“嗯。”叶兰心里一热,不经意间却看到了杨帆鬓边的一丝白发,鼻子里又有些发酸,低低嘱咐道,“杨叔叔,也要照顾好自己。”
“我会的。”杨帆只觉心里暖烘烘的,点点头,“好了,快回去吧。”
后面的宝马车里坐的正是孔琳娜,看到对面那亲密宛若父女的两人,不禁一怔,那不是自己寝室的那个乡下丫头叶兰吗?她身边那位对她呵护备至的人,是谁?看那人身后的豪车和身上的衣着,必不是平常人。
杨帆目送叶兰进了校园,嘴角噙着笑,慢慢转过身,朝自己的车子走去。
孔琳娜大吃了一惊,这个男人,自己认的,竟是经常上娱乐版头条的有钢琴王子之称的大师杨帆,而且,自己记得不错的话,杨帆的身后,是财力雄厚的正海财团!
孔琳娜的嘴角掀起了一个有些讥讽的笑,记得前几天,还看过电视台对杨帆夫妇的专访,而现在,叶兰,竟以这样亲密的姿态和杨帆在一起!
重回正海
b大是全国一流的重点学府,每年都会云集来自各个阶层的风云人物。
而学校的企管系更是国内一些知名企业培养接班人的首选地。
每年企管系的新生中都会有一些引人注目的二世祖,而今年b大企管系最耀眼的明日之星当属林河集团的二公子,也是目前林河集团的唯一继承人,林晔。
林晔第一次出现就非常高调,竟然是由有白发魔女之称的企管系主任亲自陪同前来。
一身剪裁得体的白色范思哲T恤,衬得林晔挺拔的身材越发飘逸洒脱,不时眯着的细长的眉眼,高而挺的鼻梁,配上微微抿着的显得有些无情的薄唇,形成了一种桀骜不驯而又格外张扬的冷凝气质。
“阿晔!”
琳娜的声音透着惊喜。
林晔眼皮都没抬,根本就无视明显已经等候多时的孔琳娜。
“阿晔!”琳娜快跑几步,直直的挡在林晔的身前,眼里已是有隐隐的泪泽。
林晔停了下来,眸中的冷漠让琳娜有些瑟缩。
几天来,几乎寻遍了b大校园,却再也没有见到那天的那个男孩,林晔找到叶兰的希望又一次破灭了。
“周六晚,我爸说要在家里给我举行一个庆祝party,阿晔,我想请你做我的男伴。”琳娜说的有些小心翼翼,自从上次海星饭店的事,这还是孔琳娜第一次见到林晔,当时林晔的暴怒,琳娜现在还记忆犹新,说话时也更是惴惴不安。
“说完了?”林晔的声音清冷而疏离,“麻烦让让。”
说完,迈开两条长腿从琳娜身边绕了过去。
“琳娜。”已经有些人在窃窃议论了,林菁上前扯扯脸色难看的琳娜。
“不过是个臭弹琴的,我就不信!”琳娜跺脚,再没有想到,林晔会为了那么点小事怪自己这么久!
“琳娜,那边报栏那儿怎么围了那么多人,我们去看看吧。”林菁想要转移琳娜的注意力,便不管不顾的拉着琳娜往报栏跑去。
“哇!这就是正海集团的总经理吗?长的可真帅呀!”有女生感慨,语气中充满了仰慕和迷恋。
“啧啧,国内排名第一的正海集团的掌舵人竟这样年轻,真是不可思议!”
“听说他在今年商界十大风云人物的评选中排名第一!”有人八卦道,“而且呀,据闻这位总经理到现在还是独身呢!”
琳娜瞄了一眼校报第一版上的那个人物特写,是一个清俊卓绝的男子,彬彬有礼的表象下却又隐隐有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漠然。
“唉,大卫,这男的怎么看着有些熟悉?”抱了球经过报栏的大雄停下脚步。
“熟悉什么呀!原先你见了女的就会腆着脸对人家白活什么‘这个妹妹怎么看着这么面熟呀,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现在又把这句话改送给帅哥了?”大卫嗤笑。
“哎,大卫,我可是说正经的!”
大雄推了一把哈哈大笑的大卫,突然警觉的捶了大卫一下,紧张兮兮的说:“我想起来了,这男的是不是对咱小妹有意思的那个男的?”
大卫瞧了一眼,你别说,跟那天撵着叶兰不放的那个男的还真像!不过,人家正海集团总经理是什么身份,恐怕勾勾手指头,就会有一大群女人要抢破头!怎么可能有那样谦卑惶恐的一面?!
“像吧?”大雄哭丧着脸,“不会真是他吧?是他的话,我可就一点也没戏了!”
“不是他,你也没戏!就你那样子,小妹好好一朵鲜花,Сhā在你这么一堆臭狗屎上,切!”大卫嘲笑道。
“喂!大卫,你这是什么意思?!”大雄也顾不得校刊上的帅气男人了,咬牙切齿的冲大卫喊道,“朋友妻不可欺,你不是我朋友吗, 怎么能打小妹的主意!”
什么?!大卫简直是目瞪口呆,这才刚见了叶兰一面, 这位就开始擅自给叶兰贴上了“大雄所有,他人勿动”的标签?!
而浑然不知自己已经被人打上了印记的叶兰此时正站在正海集团气派的大楼前。
想了几天,叶兰终是答应来正海集团打工。实在不忍心看到老爷子失望的样子,而且,让叶兰没有想到的是,叶峰竟也非常支持叶兰到这里工作。
叶峰觉得,正海集团确实是一个很能锻炼人的地方,而且,能有这样的打工经历,无疑对两个人毕业后找工作都是极有助益的。
至于说对罗宸宇这个人,并没有形成叶峰的困扰,不知为什么,叶峰有种直觉,不管罗宸宇为了什么接近叶兰,这个看起来冷漠的男人,却是绝对不会伤害叶兰的。
给爷爷挂了个电话,却无人接听。拒绝了叶峰的陪伴,叶兰一个人坐车来到这里。
前台的接待女孩是一张陌生的面孔。
“对不起,麻烦一下,我找——”叶兰上前,礼貌的说。
女孩刚要说话,手边的电话便“嘟——嘟——”的响了起来,忙做了个稍等的姿势。
正海集团的业务往来看来极为繁忙,竟是连着几分钟一直都有电话不停的打来。
好不容易暂时安静了一下,女孩冲叶兰抱歉的笑了一笑。
“对不起,我叫叶兰,想找一下你们公司的罗总。”
“找罗总?”女孩一惊,怜悯的打量了叶兰几眼,一定又是慕名而来的!公司众多美丽女子早在总经理的冰雹雪雨下,冻碎了一地芳心,已经再没有人有什么关于总经理的不切实际的幻想。可总经理俊美的表象还是吸引了公司外不了解情况的美女如飞蛾扑火般前赴后继,这个看来长相清纯可人的女孩,八成也是这样一个!
女孩有些同情的眼神让叶兰有些莫名其妙。
“叶小姐预约了吗?”女孩公事公办的问。
“哦,没有。能不能麻烦小姐帮我问一下?”叶兰礼貌的回答。
女孩扬眉,一副“我就知道”的样子,拿起话筒,“小姐稍等。”
锃亮的玻璃门被推开,紧接着,一个一身浅粉色职业女装身材窈窕的美丽女子走进了大厅。
女子的身上难得的融合了柔弱美丽和强势自信两种风格,举止优雅,举手投足间都隐隐透出一种高贵气度。
正打电话的女孩脸上露出了抹苦恼的神色——怎么这位秦美云小姐又来了?!
叶兰也是一怔,来的人自己也认识,竟是那个从小就立志要夺走宸宇的小美!
还是杨海蓝时,出事前曾经在一个酒会上见到过秦美云,当时陪着海蓝一起出席酒会的是宁柘林,因为秦家在秦美云初中时便移民到了美国,两人也是几年没见过面了,匆匆交谈了几句,便又很快分开。只是事后,海蓝听说,秦美云曾经跟人打听罗宸宇的情况,还问别人,陪着自己的宁柘林是不是自己的男朋友。
如果说,当时海蓝的心里隐隐觉得有些怪异,那现在的叶兰再一次看到熟稔的如同回自己家一样走进这座大楼的秦美云,心里却隐隐约约明白了什么。
“艾伦?有我的电话吗”埋首在文件堆里的罗宸宇突然抬头。
艾伦吓了一跳,心里很是纳闷,总经理这是怎么了?这几天来,每天都要问好几遍这个问题!
忙低头查了查手中的备忘录。
“上午九点十分,东大公司打来电话预约会面时间,已经按总经理的意思委派方特助前去接洽;九点二十五分,AF公司负责人致电总经理邀请您去参加本周二晚举行的开业酒会……”
总经理的脸色慢慢的由期待变为失落。
心思烦躁的宸宇扯扯脖子上的领带,站起来,朝外面的露台走去。
已经好几天了,蓝蓝还没想好吗?!
“嘟——嘟——”手边的电话又响了起来,艾伦拿起话筒,“喂,总经理办公室吗?一个叫叶兰的女孩说想见一下总经理,请问总经理现在有没有时间?”
下意识的朝外面那个冷冷清清站着的身影看了一眼,“总经理正在忙,你让她稍等一下。”
秦美云冲接待女孩优雅的一笑,“请帮我接通罗宸宇总经理的电话。”
叶兰后退了几步,尽量站在一个不太吸引人的角落。
“叶兰。”
叶兰回头,却是张秘书正站在自己的身后。
“张秘书?”
“呵呵,老董事长果然猜的不错,走吧,跟我上楼吧。”张秘书笑眯眯的说。
原来老爷子刚才出去了会儿,回到家里才发现叶兰打来的电话,忙给张秘书打了个电话,让他下来接接叶兰。
知道最迫不及待的那个一定是罗宸宇,老爷子却还是打给了张秘书,挂电话时撇了撇嘴,那个小子,自己怎么还是看着有些不顺眼呢!
“嘟——嘟——”总经理办公室的电话又响了起来,正在一份文件上做标注的艾伦摁下了接听键。
“喂——”
“喂,我是秦美云。麻烦把话筒转给宸宇。”话筒里的声音很陌生,优雅里却又带着不容忤逆的强势。
“请稍等——”看见总经理已经进来了,艾伦忙站起来把话筒递了过去。
“找我的?”总经理的眼睛瞬间有了神采。
“喂?”话筒那边的女声好像有些微的不耐烦。
罗宸宇的眉头一皱,要接电话的手也垂了下来。
“对不起,这位小姐,总经理现在公务繁忙,无法抽出时间来,请原谅。”
“很抱歉,我应该先通报我的名字,我是秦美云,请转告宸宇,我在楼下大厅。”女子的声音却很是笃定。
“好。”艾伦放下话筒,回身敲了下罗宸宇的办公室门。
“罗总,那位小姐说她叫秦美云,在楼下大厅等您。”
罗宸宇头也没抬,继续专心的看着文件。
艾伦小心翼翼的退出去,又想到什么,再次推开门,“对了,”
“什么?”罗宸宇的表情有些厌烦。
“刚刚小张还打了个电话来,说有位叫叶兰的小姐要见您——”
罗宸宇手下一顿,一大滴墨水匀染到了那份文件上,“怎么现在才说!”
艾伦还没回过神来,罗宸宇已经拉开门大踏步走了出去。
重回正海(二)
不停的看着电梯的层数,宸宇心里懊恼,干嘛要把总经理办公室设的那样高!
“叮——”电梯门刚打开,宸宇就旋风一样的冲了出来,眉眼间全是无法言说的喜悦。
大厅里的工作人员正有条不紊的处理着相关事务,宸宇用眼睛搜索了一圈,却没有发现叶兰的影子。
蓝蓝,走了吗?宸宇心里一沉。
一手拿着话筒,一手埋首记着什么的小张忽然觉得眼前一暗,头也不抬的说,“您好,请稍等。”
“请问,您——”小张张了张嘴,总经理什么时候下来了?
“刚刚找我的那位小姐呢?”宸宇攥紧手里的车钥匙,现在去追还来得及吗?
“啊,那位小姐——”那位秦美云小姐来了几次都被总经理拒之于门外,这次是怎么了?总经理竟然亲自下来接了?难道真是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吗?
都说烈女怕缠郎,难道冰郎也怕缠女?那位秦小姐现在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吗?!
总经理这么重视,小张也赶忙起身帮着寻找,明明那位秦小姐刚才还在这里的!
一抬眼,恰好看见秦美云从盥洗间里走出来,小张忙冲秦美云甜甜一笑:“秦小姐。”又回头禀报罗宸宇,“哦,秦小姐在那里呢!”
“什么秦小姐?”宸宇狐疑的转过身,正看到袅袅婷婷走过来的秦美云。
“宸宇。”秦美云语气中有些急切,还有些受宠若惊。
来了几次,每一次都被挡在了外面,还以为是那些秘书的搪塞之词,现在看来,应该说的是实话。今天,竟然听自己报了名字后,亲自下来接了!
看来,杨伯伯应该已经和宸宇打过招呼了!昨天看杨伯伯的样子,对自己应该也很是满意……
“哦,你好。”宸宇微不可察的皱了一下眉。
“还劳烦你跑下来一趟,真不好意思。”秦美云却心情极好,笑颜如花。
“我爹地让我来和你商谈一下秦云和正海的合作事宜。”秦美云进一步解释。
“董事长已经和我说了这件事。”早上起来的时候,杨铮打过一个电话,说是秦云集团会派人来洽谈一些合作事项,还以为会有负责联络的秘书先来通报一下,却没有想到,八字还没一撇呢,就派出了秦美云这样重量级的人物。
“秦小姐,请。”罗宸宇按下心中的疑问,潇洒的做了个“有请”的手势。
“别叫我秦小姐了,还像小时候那样,叫我小美吧。”秦美云得体的一笑,跨前一步,和宸宇并肩而行,眼中有着小小的得意。
宸宇又回过头来朝大厅内看了一圈,眼里闪过浓浓的失望——还是没有看到叶兰的影子!
张秘书把叶兰领到秘书办,指了指最里侧收拾的干干净净的那张桌子,“叶兰以后就坐在那里。以前做过这方面的工作吗?”
叶兰摇摇头——以前做杨海蓝时,倒是在爷爷身边接手过几个月,可现在的叶兰却是没有做过的。
“没事,”看到叶兰脸上有些恍惚的神色,张秘书以为叶兰一定是紧张了,和蔼的拍拍叶兰,“不要想的太复杂,很简单的,你只要注意把一些文件打出来,还有就是把送往不同部门的文件分一下类就好了!”
又冲叶兰挤挤眼,小声说:“董事长那么复杂难搞的人都让你降服了,这点小事还不是小菜一碟!”
叶兰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好了!我回去了!”又冲其他几个正忙碌的秘书交代,“叶兰还小,没有多少经验,你们多带带呀。”
张秘书是集团内的资深秘书,其他人忙笑着点头答应。心里却多少有些腹诽。
一大早就听说会有一个学生来兼职这份工作,大家就觉得有些不合常理,以正海集团的财力,根本没有必要为了省几个铜板雇佣兼职人员——听说还是没有什么经验的菜鸟!
而且,既然属于秘书办,做人家秘书的,当然要全天候!可这个叫叶兰的小姑娘既然正在上学,恐怕根本不可能随时守在这儿!
现在看到张秘书亲自送来,大家终于明白,叶兰和张秘书恐怕大有干系,一定是张秘书的什么亲戚想挣几个零花钱,又不想太累,所以就塞到了这里。可,这里是好混的吗?以总经理眼里不揉沙子的个性,这个叶兰恐怕……
“我要变成童话里,你爱的天使——”叶兰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看了看号码,是叶峰,已经有人开始皱眉,叶兰忙捂着听筒走了出去。
“喂,哥——”
“兰子,到了吗?”
“嗯,到了,已经在工作了。”
“哦,是吗,那我再说几句就赶紧挂。”叶峰的声音有些忙乱,“你是新手,可能会受些委屈,尽力就好,不要累着自己了!觉得不痛快就回来,哥养你。”
“嗯,我知道了。”叶兰心里甜滋滋的。挂了手机一回头正碰上抱了沓文件急匆匆走过的艾伦。
艾伦瞟了一眼对面有点面熟的女孩,不由一怔,这不是b大校园里那个好像和总经理关系匪浅的那个女孩子吗?怎么在这里?!
“叶兰,帮我拿杯咖啡。”张琳手里噼噼啪啪的敲着电脑,头也不抬的对叶兰说。
“我也要一杯。”
……
午饭时,叶兰又被“派出去”给大家打饭。
气喘吁吁的提了两个大袋子,兜里的手机又响了起来。
艰难的想要掏出手机,却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叶小姐,这里。”
“张伯。”看到车里下来的人,叶兰很是惊喜,却又很快皱眉,忙探了头往后瞧,“爷爷呢?天这么热,怎么出来了?”
“老爷子在家呢。”张伯呵呵一笑,老爷子都上车了,想了一会儿却又委委屈屈的下了车,说什么怕“蓝蓝”不高兴。
老张回身从车里取了两个饭盒递了过去,“老爷子让给你的,蓝色的这个是叶小姐的,紫色的那个是给总经理的。”
“谢谢张伯啊。”叶兰笑笑,“替我告诉爷爷,我很好的,让爷爷不要担心,明天不要送东西来了,我没那么娇贵的。”
爷爷的心里,自己就跟个易碎的玻璃娃娃一样,惟恐自己会磕着碰着。
“你说这么热的天,蓝蓝一个人抱着一大摞饭盒?”老爷子的脸有些不好看,这个罗宸宇,怎么照顾蓝蓝的?!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宸宇听着手机里传来的机械的女声,神情越来越失望。
眼瞅着前面的电梯门就要关上了,叶兰忙跑过去伸出一只脚挡着,自己则拼命的要把身体挤进去。
一只有力的大手抬起来,电梯门再次打开。
“谢谢。”叶兰喘着气道谢。
“你是,叶兰?!”身后的男人抿着嘴看着手里提着塑料袋,被饭盒遮住大半拉脸只露出一双湿漉漉大眼睛的叶兰。
“啊,方,特助。”叶兰这才看清,电梯里的人是方辉。
“来,我帮你吧。”方辉伸手,看着汗涔涔的叶兰,心里有些怜悯。
“不用了。”叶兰忙拒绝。
“来吧。”方辉拿过叶兰右手的大塑料袋,轻轻松松的提在手里。
“谢谢。”叶兰看了方辉一眼,又很快垂下头。
方辉一愣,自己好像并没有见过这个小姑娘几次啊,怎么叶兰看自己的眼神好像有些复杂?有些伤心,有些苦恼,还有关切……
叶兰内心却有些微微的苦涩,方辉好像又瘦了呢。
记忆里的方辉是一个热情开朗的男人,即使家里破产,父母双双身亡,方辉都能挺过去。可这几次见到方辉,虽然也总会露出招牌式的笑脸,可别人看不出来,相处了十几年已经熟悉的跟亲人一样的叶兰却看得出来——那样的笑只不过是一种习惯罢了!方辉他,并不快乐!
是因为,宸宇吗?!
闻到了香喷喷的饭菜香,方辉抬手压了压小腹,现在才想起来,自己好像连早饭都没吃呢!
电梯很快到了26层,叶兰和方辉一道走了出来。
“你要送外卖的部门在那里。”方辉把手中的袋子递给叶兰,指了指靠右边的房间。
“我知道了,谢谢。”叶兰回身要走,却又停了下来,“方特助,这个饭盒是总经理的家人送来的,能不能麻烦您给总经理送去?”
“总经理的家人送来的?”方辉眼眉一挑,很是吃惊,宸宇来公司这么久了,还是第一次有人来送饭!
“嗯。”叶兰低下头,又快速捡出一个饭盒塞给方辉,“这个是多出来的,给你。”
说完,也不等方辉答言,便急匆匆的提了袋子朝办公室走去。
方辉一呆,在这世上,也就自己孤零零的一个人,饥一顿饱一顿的,早成了习惯,只除了海蓝——
“方辉,今天早上又没吃饭吗?”海蓝叉着腰,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
“吃了,谁说我没吃的!”方辉言之凿凿,拒不承认,就差举手发誓了。
“什么吃了!”海蓝愤愤的给了方辉一巴掌,“刚才是谁一直捂着肚子的!”
“啊?你又发现了?”方辉有些垂头丧气,垂下来的眼睛却闪过一抹幸福愉悦的光辉,虽然被骂了,可自己却觉着,很窝心呢!虽然,失去了最爱的爸妈,可自己身边还有海蓝!
纤细的小手又从包里掏出一个饭盒,“便宜你了,我刚买的排骨蒸饭。”
“特意给我买的吧?”方辉笑嘻嘻的凑过去。
“是了,是了!我就当养了头猪好了!”海蓝总是恨恨的说……
下意识的打开手中被塞进来的饭盒,方辉手一抖——竟然是一盒热腾腾的排骨蒸饭……
绯闻
“喂,特大新闻!你们今天没去员工食堂可是大损失啊。”张琳一回到办公室就故弄玄虚。
“切!是有了和宁副总零距离接触的机会,还是又沐浴了方特助的阳光?看你那猥琐样!”其他人很是不屑。
“什么呀!那算什么特大新闻!”张琳撇嘴,又探头往依然紧闭的总经理办公室看了一眼,压低声音说道,“是咱们总经理,有了心上人了!”
“什么?!怎么可能?!”所有人都瞪大了双眼。
“真的!前儿个咱们不是还说,在咱们总经理眼里一律都是死人,绝没有男人女人之分吗?你猜今儿个怎么着?总经理竟亲自跑下了26层楼去接秦云集团的大小姐!”
……
“而且据说,”张琳继续神秘兮兮的发表新闻,“那位秦大小姐还牵了咱们总经理的手呢……”
“啊!”一片艳羡声,总经理,那可是大家心目中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人啊,总经理的手,竟然也是可以拉的吗?!
叶兰把头埋在自己的饭盒里,秦美云吗?怎么可能呢!宸宇啊,是方辉的……
宸宇仍在伏案工作,好像丝毫没有意识到已经过了下班时间了。
方辉把饭盒轻轻的放下来,转身就要出去。
“什么?”眼前突然多了个紫色的饭盒,宸宇叫住方辉。
“你家里人送来的。”方辉站住。
“我家里人?”宸宇站了起来,难道,是蓝蓝?!
“一个送外卖的女孩子,说是在门口碰上,然后就捎上来了。”方辉解释了下,便推门走了出去。知道宸宇认得叶兰,可潜意识里,方辉就是不想说出“叶兰”这个名字。
家里人吗?宸宇有些恍惚,妈妈身体不好,而老爷子,宸宇苦笑,若不是为了蓝蓝,老爷子恐怕连看都不想看自己一眼!
“这份文件要赶紧打出来,二十分钟后总经理要用。”艾伦放下几份文件便匆匆离开。
“艾伦!——”
看到扔到自己面前的文件,张琳吓了一跳——虽然自己是一个博爱主义者,虽然总经理确实生的赏心悦目,但张琳早在第一次给总经理送文件时就绝了赏这棵草的心思。
那时刚来,见公司的总经理竟然是这样一个光芒万丈的帅哥,张琳真是见猎心喜,拼了命的争取了给总经理送文件的光荣任务——后来才知道,根本不用争取,所有人都早已准备好要将这个“美差”交给自己!
当自己屁颠屁颠的把文件送到总经理的桌案前,眨着星星眼等着和总经理的星眸来一次深情的交汇,即使不擦出火花,起码能在记忆里留下一个有关帅哥的最美好的回忆,可是——
“哗啦”,自己辛辛苦苦打了半天的文件被总经理唰的一下扔了一地,那双冰寒的没有一丝人气的眸子森冷的盯着自己——“我要的是秘书,不是花瓶!”
张琳情窦初开的朦胧少女心顿时碎了一地,从小到大,都是被人一路夸着才貌双全长大的呀,自己最痛恨的就是花瓶了,因为很多时候,花瓶往往和一个让人不齿的职业联系在一起,可今天,自己竟是被心仪的男子说成是花瓶!!
当时自己都不知道是怎样挪出的总经理办公室,回自己办公桌前发现,桌角上整整齐齐的叠着好几摞纸巾——
“没什么了不起的!我们都有过这样的经历!”杨姐深沉的点头,“那一刻我学会了成长,我终于知道了,原来地球并不是围绕我一个人转的!”
事后自己才知道,这些有爱的同仁,还拿自己打赌,赌自己撑几分钟才会哭着跑回来!据说,能撑了五分钟才落荒而逃的,自己算是了不起的了,还有的姐妹,仅仅十秒钟不到,就被总经理的毒舌击溃了二十年积攒起来的自信!
本着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原则,大家颇有默契的把眼光投向了叶兰。
“叶兰,你把这份文件敲出来,然后给总经理送去吧。”张琳努力表现的平淡,“你初来乍到,也应该拜会一下咱们的boss。”
叶兰犹豫的接过来,怎么老觉得其他人的眼神有些诡异?
叶兰噼里啪啦的很快把文件打了出来,看看时间,正好二十分钟,好长时间不用电脑,果然有些手生了!
“总经理办公室在那里。进去前别忘了敲门。”张琳叮嘱了一声,便又专注于自己的电脑。
“哎,你们说,这个小妮子会多久哭回来?”门刚一掩上,张琳就抬起头。
“喂!张琳,你不是吧?人家可还是学生,你这可有伤害未成年人之嫌!”杨姐调侃,“不是因为叶兰顶了你表妹的差,你公报私仇吧?”
“说什么呢!杨姐,我是那样的人吗?你们当初陷害我时,可一个个都理直气壮的狠呢!”
“既然这样,我赌十个慕斯蛋糕,五分钟。”
“十个黑森林蛋糕,三分钟!”
“哼哼哼!”张琳得意的一笑,“我赌,一分钟——因为,我瞧见咱们的朱部长刚进去!”
“啊!你可真阴险!”
谁不知道,朱部长和总经理向来不对盘,每次朱部长离去后,总经理的脾气就特别暴躁。
``````
叶兰站在门口,深吸了口气,抬起手来,却被里面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定格在半空。
“罗宸宇,记住你姓罗,不是姓杨!别以为海蓝死了,杨家的一切就都是你的了!你始终是一个杀人凶手!一个阴险的杀人不见血的小人!”
朱美凤的声音尖利,叶兰不由一怔。
门唰的一下被拉开,叶兰猝不及防,手里的文件被撞的散落了一地,忙蹲□子去捡拾。
朱美凤不屑的瞪了一眼蹲在地上的女孩,昂首挺胸的就走了过去。害死了海蓝,却这么快就想和秦云集团的大小姐双宿双飞,世上哪有这样便宜的事!罗宸宇,我不会让你这么痛快的!
叶兰觉得心里有些凄苦。很多时候都怀疑,朱美凤,真的是自己的妈妈吗?这个女人的眼里,杨海蓝这个名字,只能和钱联系在一起吗?海蓝已经死了,为了所谓的财产,就可以随时随地拿一个死去的人说事吗!而那个死去的人,是你的女儿啊!即使没有养育之情,也是你血脉相连的骨肉啊!
虚掩着的门里一片死寂。
叶兰收拾好文件,轻轻的叩了叩门。
有男人的粗重的喘息声传来。
叶兰心中一酸,面对这样的指控,宸宇,还是有些受伤了吧!其实,心里对宸宇,只有痛,却从没有过恨,毕竟,就像自己没有办法勉强杨海蓝忘掉罗宸宇一样,自己又怎么能勉强罗宸宇丢弃方辉?!
轻轻的推门进去,叶兰把文件放在桌案一角。
“总,经理。”顿了片刻,叶兰终于开口。
面色惨白的男人神情一震,却不敢抬头,是自己心太痛了,所以出现幻听了吗?!
“文件放在这儿了。”叶兰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转身就想离开。
“别走!”宸宇不敢置信的抬头,竟然真的是,蓝蓝!
汗津津的大手猛地伸过来,往后一扯,叶兰便掉入了一个颤抖的怀抱。
“总经理!”叶兰吓了一跳,忙要推开那越来越紧的把自己箍在胸前的人。
“我是宸宇!”宸宇的声音有些凄凉而哀伤,“蓝蓝,叫我宸宇,好吗?”
宸宇的情绪好像有些不对劲。
“蓝蓝,你没有离开我,你始终都在这里,对不对?刚才那个女人疯了,她怎么能说你死了呢!我的蓝蓝怎么会死,怎么会死!罗宸宇还活着,杨海蓝就绝对不可以死!”
“海蓝没有死,海蓝活着……”上面的男人开始哽咽。
叶兰慌了,拼命的想要推开身边的人儿,却引来了宸宇更大的恐慌,猛地俯下头,照着叶兰微张的红唇就亲了下去。
“你们在干什么?”一声愤怒低吼突然传来。
叶兰愕然抬头,正对上一脸震惊的方辉。
“方辉,你不要误会!”叶兰想要站直身体,却被横在腰上的手猛地一扯,又给拉到了怀里。
“罗宸宇!”内心忽然被前世的不甘愤怒伤心等种种灰暗的情绪笼罩!
“你到底要做什么!你这样不清不楚拿不起放不下算什么男人!既然已经选择了方辉,你们俩好好的相爱就是了,为什么还要把我扯进来!你知道你这样做我有多难过吗!我的心很痛,很痛!这里,已经没有办法再承受第二次……”
叶兰痛苦的握着心脏,眼泪如决堤的水汹涌而落。
方辉紧紧的盯着哭的一塌糊涂的叶兰,却失去了语言的能力。
“宸宇,求求你,放过我,求你……”
原来,真的回不去了吗?蓝蓝,我的爱竟然这样让你痛苦吗?!
罗宸宇脸色惨然,看着叶兰捂着嘴冲了出去。
“叶兰!”方辉拉开门,不管不顾的就追了出来。
“咦,竟然坚持了十五分钟才被骂出来!这小妮子,还真了不起!”
“奇怪了!方特助怎么一副咬牙切齿要和谁拼命的样子?!”
咫尺之间
叶兰一个人站在熙熙攘攘的街头。
摩肩接踵的人流,高高低低的笑语欢声,这是一个日渐浮华让人越来越无法看透人心的复杂世界。
夏日的长空下是缤纷绚烂的五彩,可,独独自己,却好似一个孤魂被生生隔离在这繁华的世界之外。
自己又何尝不是一个无处归依的灵魂!前一世苦苦挣扎于爱而不得的绝望里,重新来过,又要卷入这让人痛断肝肠的爱殇……
方辉追出正海大楼,却失去了叶兰的踪影。
“既然已经选择了方辉,你们俩好好相爱就是了!”耳边全是叶兰痛苦的悲声;
“不不,这不是真的!方辉,宸宇,你们——怎么会,怎么会……方辉,告诉我,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宸宇,你们两个,不是……”眼前却一遍遍回放着语无伦次又惊又痛的海蓝悲伤欲绝的面容。
“嘀嘀——嘀嘀——”前面闹市区传来了刺耳的鸣笛声,方辉悚然回头,正瞧见失魂落魄站在路中心的叶兰。
“蓝蓝——”方辉几乎是心胆俱裂,好像看到了被车子撞飞到空中的海蓝仿若折翼的天使坠落在冰冷的路面上!
“喂,你找死啊!”
一个紧急刹车,银色轿车堪堪停在叶兰身边,司机后怕的伸出头来怒骂不止。
叶兰呆愣愣的看着吓得出了一头汗的司机,嘴唇动了动。
紧接着,一双有力的大手突然伸过来,把叶兰抱举到了人行道上。
“你要做什么!你就这么不爱惜自己吗!你的命不是你一个人的,不是!你忘了在我爸妈葬礼上你答应过我什么吗?你说,你会永远在这个世上陪着我,你说绝不会像爸妈一样把我一个人孤零零的抛下,你说不管发生什么,你都会一直一直站在我身边!你说过的话,难道都忘了吗!你都忘了吗!”
方辉两眼通红,抓着叶兰的肩逐渐使力:“你这个骗子,骗子!”双手猛一合拢,把叶兰紧紧的抱在了怀里。
“方——”对不起,对不起!叶兰死死的掐着自己的手心,却是无法说出一个字!
是方辉啊,那个抢走了宸宇的人是方辉啊!
那个自己不开心时便带自己骑脚踏车即使冬天竟也会汗湿重衣的傻子;那个丝毫不顾及脸面和一大群中年妇女挤个不停然后在一大堆愤怒的眼光里举着杨海蓝爱吃的仅剩的最后一个肉盒笑的不见鼻子不见眼睛的大男孩……
杨海蓝的心中,宸宇是此生此世至死不渝的爱人,方辉则是艰难困苦也会不离不弃的家人!
那样杨海蓝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人啊,却生生筑起了一道高高的墙,把杨海蓝一个人隔离在了他们的世界之外!
可,一个是早已爱入骨髓里的宸宇,另一个是疼如至亲的方辉!
自己可以恨哪一个?自己又能恨哪一个?!
“方,特助。”稍稍恢复了些力气,叶兰缓缓开口,“别这样,您,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一声“方特助”唤回了方辉的神智,叶兰一挣,便脱离了那个太过灼热的胸膛。
“你——”方辉有些不解的盯着叶兰,明明刚才看到的是海蓝,怎么会转眼间就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我还要回去继续工作,再见。”叶兰低低的说了声,扭头就往回走。
“等等!”方辉上前一把拽住叶兰的手,声音有些急促,“你到底,是谁?谁告诉你,我和,和宸宇,是——”
“这个重要吗?”叶兰理了理思绪,终于渐渐的冷静下来,“谁告诉的又能怎样呢?死去的,毕竟,已经死去了,活着的人只要好好活着,就好。或许,她最大的愿望,不过是你们过的幸福……”
宸宇,方辉,海蓝并不愿意看到仅仅因为对她的愧疚,就让你们越走越远,虽然,杨海蓝会心痛,可,却绝不愿你们会因为她而不幸!
过的幸福?我和宸宇吗?方辉茫然的站在街头,嘴角渐渐绽开一朵苦涩至极又有些讽刺的笑容,那朵笑容越来越大,方辉笑的弯下了腰,呛咳不止,直到笑的两眼泪花……
下午打过卡,叶兰又安静的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那个,叶兰,我们有买蛋糕呀,给你留了一份,放在桌子上了。”看到姗姗而回的叶兰,张琳有些心虚。
“哦,是吗,谢谢啊。”叶兰抬头平静的道谢,眼里已经看不到丝毫不快。
这小丫头心理素质还可以啊。
办公室很快恢复了平静。
“艾伦,你过来一下。”
推开总经理办公室的门,艾伦有些吃惊,总经理的脸色格外苍白,怎么不过一个中午,总经理就变得这样憔悴?
“蓝,哦,就是叶兰,什么时候来的?”
“叶兰,奥,您说的是秘书室新来的那个小姑娘吗?”
宸宇轻轻点了点头,脸上的表情忽然有些温柔。
艾伦不由脸一热,总经理偶尔露出一点温柔,真的会电着人的!
“今天上午来的,张秘书领着她办的手续。”
张秘书吗?宸宇苦笑,果然是老爷子的做事方式。
“那现在——”刚刚蓝蓝跑了出去,现在回来了吗?是不是还在伤心?会因为这个原因离开吗……
“总经理——”看总经理不清不楚的说了半截,却又停了下来,艾伦耐心的等了半晌都没有下文,忙轻轻提醒了一声。
“没事了。”总经理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苦恼,冲艾伦摆了摆手。
看见罗宸宇不在说话,艾伦按照习惯拿了需要打印的文件就要离开。
“放那儿吧。”宸宇淡淡的吩咐。
艾伦愣了一下,还是轻轻关好门,悄悄退了出去。
宸宇呆坐了会儿,拿起面前摊开的文件,整理了一下,推开了秘书室的门。
叶兰正低了头把办公桌上的文件分门别类,突觉室内的空气有些冷寂。
“张琳,这几份文件各打印二十份。”有些冷漠的清亮声音,细听起来,却又有一丝强压下去的抖颤。
叶兰手一顿,便继续做手里的工作。
“总经理!”其他人都跳了起来,毕恭毕敬的站好。叶兰也悄悄的跟着站好。
看着那静静的站在角落里的纤细身影,宸宇觉得一颗心咚的一声又落到了肚子里!
真好,蓝蓝,还在这里,就在离自己不远的房间里!
宸宇的嘴角勾起一丝笑,把手里的文件递了过去,“辛苦了。”
点了一下头,便扭头走了出去,只是和进来时的沉重相比,总经理的步伐竟显得格外的轻松。
张琳张大了嘴站在那里。
“张琳,张琳。”
“杨姐,你掐掐我,刚才那个笑的那样好看的男人真的是总经理吗?”张琳梦呓似的说。
“呀!”又忽然一把抱住身边的人,“刚才,总经理,总经理,是在跟我说‘辛苦了’吗?我,我没听错吧?”
“好像,是的。”杨姐也半天回不过神来,那确实是自家的总经理,没被人给换了吧?!
“要是每天总经理都能这样对我笑一下,我的人生就太圆满了!”张琳满足的叹息。
叶兰却忽然有些心酸,无论自己多痛,都会笑着帮自己抹去眼泪的宸宇,竟然从没有笑过吗?!
心绪烦乱的叶兰提前一站就下了车。
不远的车道上开着车的宸宇愣了一下,放慢了车速,定定的看着那个被夕阳的余辉拉长的单薄的身影。
“嗡——嗡——”好像是自己的手机。
掏出来一看,正看见上面跳动的“哥哥”两个字。
“喂,哥。”叶兰扬起头,脸上有了笑意。
“兰子吗,回来了没有?”叶峰的声音有些着急。兰子第一天上班,叶峰也跟着提了一天的心。
“嗯。已经下车了,马上就可以到了。”
“下车了?我怎么没看到你?”叶峰的声音有些着急。
“看不到我?”叶兰四处张望了一下,汽车里的宸宇吓了一跳。
“哥,你在哪儿呢?”
“我就在站牌这儿呢,怎么没见你的影子?”
“站牌儿呀。”叶兰伸了伸舌头,“我下错站了。”
“怎么会下错了!站那儿别动,我去接你。”叶峰忙嘱咐。
“好。”叶兰乖乖的站好,不一会儿就看见了踩着脚踏车一头大汗的叶峰。
“还说自己长大了!”叶峰担心的说,“第一天就记错站,让人怎么放心!明天我陪你去一趟,帮你记记路。”
天气热,叶峰又心急骑得快,身上的T恤已经湿了一片紧紧的贴在后背上。
顾不得擦汗,叶峰极快的从前面车篮里取出一盒冰淇淋,“天热,先吃着!快上来,哥载你!”又接过叶兰的背包,心情很好的摁了摁车铃。
“哥,我不过是下错站,光天化日之下,还会丢了不成?!你骑那么快干嘛!”叶兰踮起脚帮叶峰擦擦汗,挖了一大匙冰淇淋送到叶峰嘴边,“哥先吃一口!”
“太腻了,我不爱——”“吃”字还没出口,一口冰冰凉凉的冰淇淋便被送到了嘴里。
“丫头!”叶峰不得已咽下了那口冰淇淋,眯起眼睛,慢慢的在口里含着,只觉一股沁凉,一直甜到心底。
宸宇看的鼻子一酸,那么一小盒冰淇淋,蓝蓝却小口小口吃的那样幸福!
“嗤啦!”车子发出了刺耳的摩擦声,却是变了红灯,丝毫不知的宸宇竟撞在了前面的车子上!
幸亏车开的慢,却还是把对方的车撞的凹进去了一块。
“哥,我们开动!”吃完了冰淇淋的叶兰觉得心里的郁闷好像一扫而空,搂了叶峰的腰大喊道。
“好嘞!”叶峰应了一声,蹬着车子便冲了出去,车道上留下了一片欢声笑语。
“喂,你会开车不会——”一个年轻的男孩从前面的跑车上下来,愤怒的踢了一下宸宇的车。
“对不起。”宸宇也吓了一跳,“我马上找人帮您修理,这是我的——”
话还没说完,那年青人忽然跳了起来,脸上神情激动无比,冲着马路对面大声喊道:“叶兰——叶兰——”
宸宇一怔,这个男孩子,认识蓝蓝吗?
“兰子,好像有人在喊你?”叶峰迟疑道。
“是吗?”叶兰四处看看,没有看到什么熟悉的面孔,“你听错了吧,哥,哪儿有人呢。”
拼命穿过一道道车流的林晔眼睁睁的瞧着那载着叶兰的车子转了一个弯,便再也看不见了。
“叶兰。”刚转过教学楼,迎面就碰见了带着个大厚眼镜的李红。
“可找着你了。”李红有些气喘的说。
“怎么了?”叶兰笑笑,拉着李红在路边的长凳上坐下。
虽然有些可笑,可402寝室还是明显的分成了城乡两大阵营。
而且这几天来,让叶兰困惑的是,孔琳娜看自己的眼神除了原本的不屑外,又加了些鄙视。
“刚才碰见班导了,让嘱咐你一定要记得明晚在学校大礼堂举行的迎新晚会。说是七点准时开始,让你做好准备。”
“准备?”叶兰有些奇怪,“不就是按时参加吗,还要准备什么?”
“不知道呀,”李红歪头想了想,“是不是怕我们找不到大礼堂在哪儿?听说,学校很重视这场晚会呢,说不定会有名人出席,学校还会点查各班人数,你总是一上完课就走,班导八成怕你忘了。”
咫尺之间(二)
叶兰和李红一前一后走进402时,琳娜和林菁也在。
“琳娜,学生会和团委都招人呢,你准备报哪个?”林菁瞟了一眼进来的二人,继续和琳娜聊着。
“学生会。”琳娜毫不犹豫。
“学生会?你决定了?”
“嗯。”琳娜淡淡的应了声。
“学生会招的人数有限,竞争可蛮厉害的。”林菁扔进嘴里一颗巧克力豆,“不过,你这么漂亮,你爹地又有那么大一个公司,别人进学生会是为了将来就业捞一点资本,我真想不通,你为了什么——”
琳娜继续摆弄着手里的游戏机,没有做声。
以自己对林晔的了解,林晔一定会选择进入学生会,只要是林晔有可能去的地方,孔琳娜就一定也要出现在那里!
明天就是学生会的初试时间,自己一定要精心准备。
“叶兰,今天有一位师兄向我打听你呢。”李红神秘兮兮的伏在叶兰耳边说。
“说不定是拿我当借口,其实是想认识你呢。”叶兰一本正经的冲李红眨了眨眼。
“真的吗?不会吧?”李红有些困惑。
叶兰扑哧一声就笑了,李红高中时一门心思在学习上,典型的“一心只读圣贤书,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书呆子,来到b大后,看到校园中公然出入的一对对情侣,已经是目瞪口呆,如果再碰到有情侣做些什么亲密的动作,当事人倒大大方方的,李红却是每次都面红耳赤的落荒而逃,好像自己做了什么亏心事一样。
“喂,叶兰!你耍我!”听到叶兰的笑声,李红回过神来,张牙舞爪的就要来挠叶兰。
别看李红个子小巧,劲儿可大着呢,两个人顿时笑闹成一团。
孔琳娜皱了皱眉,林菁嘴角却露出一丝冷笑。
以琳娜的长相身份惹人瞩目也就罢了,可令林菁忿忿不平的是,家境贫寒的叶兰好像比琳娜更受欢迎。
“你那个室友不止长的漂亮,而且身上,有一种很干净澄澈的味道……”这是男友评价自己的几位室友时给叶兰的评语,气的林菁当时就甩了脸,大发雷霆。
林菁真是越看叶兰越不顺眼!明天就让你们看看,什么气质美女,不过是个蛋白质!
“对了,叶兰,你那个朋友今天来了,说是给他哥买了件衣服,没找到他哥,让你帮着送过去。”
“刘萍吗?”
“是。”
叶兰看看床上果然放这个手提袋,看了看表,刚刚七点,便笑着去拉李红,“走,我们一起去吧。”
“不要!”李红摇摇手,“我家人说晚上要给我打电话,你一个人去吧。”
“再说,”李红又八卦的冲叶兰挤挤眼,“说不定,人家只想让你一个人去呢!”
“咳咳——”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水的叶兰几乎被呛着,指着李红叹息,“你到底是不是革命老区出来的呀,怎么那么多优良传统几天功夫就在你身上一点也找不着了!”
拿出手机来,拨打了刘亮的号码。
“喂,哪位?”好像刘亮所在的地方背景总是有些嘈杂。
“是我,兰子。刘亮哥,你在忙吗?”
“也不算忙,我们在礼堂排练节目呢。有事吗?”
“是萍萍给你买了件衣服,让我送过来。”
“那你来吧,我们也快结束了,学校大礼堂,你知道在哪儿吧?”刘亮回头看了看礼堂内正热火朝天的一群人,幸好林晔不在!
“好,我马上过去。”
距大礼堂还有一大段距离呢,就能听到里面震天的舞曲声。
叶兰进了大礼堂,选了一个安静的角落坐下来。
台上一群充满朝气的男孩子个个一身黑衣,随着乐曲跳着动感十足的街舞。
扬手,伸腿,旋转……每一个动作都充满着青春期男孩子特有的阳刚之美。
舞曲终了,叶兰从阴影处站了起来。
“兰子。”刘亮忙从舞台上跑了下来。
“喂,刘亮,女朋友来探班了吗?真贴心啊,也不给我们介绍介绍!”
后面顿时一片起哄声。
刘亮没理他们,接过叶兰手中的袋子,又递给叶兰一瓶绿茶,“来了好一会儿了吗?”
“没有,刚来。”叶兰笑笑,“你们跳的真好。”
“那当然了!”很大的声音突然在背后响起,刘亮吓了一跳。
却是刚才一起跳舞的男孩子从刘亮的背后一起冒了出来。
叶兰抿嘴一笑。
“嗨!你好,张扬。”一个帅气的男孩子把额前一缕黑发甩到后面,冲叶兰伸出一只手。
“你好,叶兰。”叶兰伸出手,笑着和男孩握了一下,有些昏暗的灯光下,叶兰的笑脸格外灿烂。
“啊!”张扬突然用手捂住胸口,叶兰一惊,忙要伸手去扶,却被刘亮一把拽到身后。
“谁的笑容那样耀眼?为什么我的心好像忽然被一个姓丘的小屁孩射了一剑!喂,刘亮,把我的强心剂还给我!”
那些男孩子顿时笑的前仰后合。
“今天就排演到这儿吧。我有点事,先走了。”刘亮也不理他们,拉着叶兰就要离开。
“好吧,老大不在,我们跳的也没劲,走吧,走吧。”
“唉,你说,刘亮这小子什么时候混了这么个优质女朋友,我们怎么都不知道啊!”
“嗯,就是,看刘亮神神秘秘的,一副急欲把那女孩给藏起来的样子,一定是爱惨了那女孩!”
“那当然了,要是我,也得赶紧藏起来!不然,万一碰见咱们老大了,可不得了!”
“咱们老大,简直就是少女杀手,你说也就奇了怪了,老大那么坏脾气的一个人,怎么会那么多女孩追着赶着的!”
“是啊,也不知什么样的女孩才能入得了老大的眼!”
“你一说我想起来了,明天的迎新晚会,我得阻止我女朋友来,不然,被老大拐走可就麻烦了!”
“你安心吧!连孔氏集团千娇百媚的千金都入不了老大的眼,就你女朋友——”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他不是怕老大喜欢上他女朋友,是怕他女朋友看上咱们老大!”
“喂!你这是什么话,我女朋友可不是这样的人!”
……
“兰子吃饭了吗?”刘亮站住脚,冲叶兰抱歉的笑了笑,“我的这些朋友好几个都是高中时就认识的,一向胡说八道惯了的,你可别在意。”
“没有。”叶兰摇摇头,这种久违的无忧无虑的大学生活让叶兰感到很温馨,“你这些朋友都挺有意思的。”
“对了,还有一件事——”刘亮有些迟疑。
“什么?”叶兰扬眉。
“你是不是,认识我们老大?”刘亮还是问了出来。
以上次林晔向自己打听叶兰时的激烈语气,刘亮直觉两个人之间不但应该认识,说不定还有什么复杂的关系,不然,以林晔那样性子的人,绝不可能那样失态。
“你们老大,是谁?”叶兰有些奇怪,“你那些朋友,我应该不会和他们有什么交集呀。”做杨海蓝时不会,做叶兰时更不可能,一看他们的穿着打扮,一个个都是典型的富二代!
“我们老大,叫林晔。你真的不认识他?”
“林晔?”叶兰眼中浮现出那个有些别扭的男孩子,“我认识一个叫林晔的男孩子,不过,不知道和你说的那个是否同一个人。”
“林晔是林河集团的公子,市内最大的卖场就是他家的。”刘亮解释。
“哦,这个林晔我认识。”叶兰点头,“怎么了?”
“前一段时间,林晔曾找我打听过你,不知道为了什么。”
“是这样啊。应该没什么事,我们只是普通朋友。”叶兰不在意的说,最后一次两人之间有些尴尬,但是叶兰并没有怪林晔什么,当时的情形可以看出来,林晔也绝没有想到琳娜会做出那样失态的举动。
但是离开的时候,叶兰也确实没想过要跟林晔打个招呼,一是叶兰手里并没有林晔的电话,二是,叶兰觉得两个人的关系并没有好到要彼此报告行程的地步。
“普通朋友啊,”对叶兰的迟钝,刘亮心里暗暗摇头,以自己对林晔的了解,如果不是极在意的人,林晔那样连父母都不太放在心上的人,是不可能那样无头苍蝇一样四处打听的。
“我们老大,不是坏人。”刘亮斟酌着字句,“可是,据说,林河集团好像有黑道背景,兰子还是要小心些。”
知道刘亮是担心自己,叶兰点点头,“嗯,我知道了,谢谢你,刘亮哥。”
“喂,刘亮!老大已经在盛和定好位子了,带上你女朋友一块去吧!”有一个男孩子冲刘亮喊道。
“刘亮哥,你快去吧。我回去了。”叶兰催促道。
“那好,兰子,我就不送你了。”
一行人到了盛和时,发现林晔已经自个喝上了。
“喂,阿晔,今天最后一次排演,你怎么没来呀?”张扬走过去问道。
“车被人撞了一下,送去修了。”林晔摆摆手,“别废话了,想吃什么自己点。”
“我说你脸色怎么不太好!”张扬了然,林晔这小子,喜欢玩赛车,这么多年来,这小子唯一执著的爱下来的也就是车子了!
“老大,今天你没去排演可是错过一场好戏了!”另一个一头红发的男孩凑过来对刘亮挤挤眼。
刘亮心里一沉。
果然,男孩接着说,“今天刘亮的女朋友来探班了!那女孩长的可真靓!”
“女朋友?刘亮?”林晔的手一顿,放下了酒杯。
“你们不要胡说啊,那是我老乡——”刘亮忙澄清。
“什么胡说呀,你要说不是,明天我可就去追了!”
“大家都瞧见了,刘亮还瞒什么呀!中文系的美女,一看就是既有美貌又有内涵!对了,好像是叫——”
“这样啊。”林晔立时没了兴趣,打断了男孩的话,“赶紧点菜吧,就差你了。”
中文系的吗?虽然曾经以为刘亮可能会认识叶兰,但再怎么着,他的所谓中文系的美女朋友都不可能是叶兰的。
林晔又往嘴里倒了一大口酒,叶兰呀,此时,不知在哪里漂泊,天这么晚了,是不是还辗转在不同的打工场所,为了生活而四处奔波呢?说不定,现在,连一口饭还没吃吧……
所谓b大中文系的美女,离叶兰,太远了……
而林晔的心里,所有中文系美女加在一起的分量,都抵不上那个自己再也无处寻觅的身影!
那一晚,林晔喝的酩酊大醉,刘亮和张扬一起扶林晔离开时,林晔伏在刘亮的肩头,嘟哝了句“叶兰”,刘亮一怔,想要听仔细些,林晔却沉沉的睡死了过去。
意外
金色的阳光碎金似的洒满了一地,叶兰手里拿着盒牛奶——还是迷迷噔噔走了老远,又被叶峰撵上给塞在手里的。
“真是个小懒猫!”叶峰拧了拧叶兰的鼻子,才慢慢的转身回去。
叶兰揉了揉眼睛,还是涩的睁不开。
今天晚上要举行迎新晚会,班导要求下午就必须要到,而且所有人一律不准缺席,否则,“格杀勿论”!
叶兰就想着起早点儿,到那儿加会班,把需要打印的材料先给弄出来。
可是,没想到起得早了会这么痛苦。
幸亏昨天把自己的打算和叶峰报备了下,叶峰今儿一早就打电话叫自己起床,不然,自己肯定会睡过头!
“远儿,慢点!”
前面一个小男孩骑着个童车,兴高采烈的从一丛冬青树后冲了出来。
马路上正驶过来一辆奥迪,看见突然出来的小男孩吓了一跳,忙猛地一打方向盘,谁知小男孩心里一怕,竟也朝着正对车子的方向拐了过去!
“小远!”后面的女人尖叫起来。
叶兰一个箭步窜了过去,直直的挡在小男孩的童车面前,拉着小男孩往旁边一带,两个人堪堪避过车子,倒在地上,车子轰得一声撞上了一旁的防护栏。
小男孩吓得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
“远儿,宝贝,你吓死妈妈了!”后面的女人也赶了上来,抱着小男孩哭成一团。
这小男孩力气还真大!叶兰觉得胸口处被撞的地方闷闷的,手肘也是钝钝的痛。
“谢谢,太谢谢了!”
听到叶兰的呻吟,女人终于意识到,孩子的救命恩人还躺在地上呢,忙上前去扶叶兰。
“没事!你先看看小孩儿是不是摔哪儿——”叶兰忽然顿住,面前的这个一头波浪长发的女人怎么这样熟悉?!
眼前浮现出一幅刺目的画面:
“蓝蓝,说什么傻话!什么叫我怎么会对你这么好!当然是因为我爱你呀!”电话里是宁柘林深情的诉说,可,那个女人是谁?
想要推门而入的海蓝顿时觉得如坠冰窟——那个女人抬头亲了亲宁柘林的喉结,然后示威似的瞟了一眼呆立在门外的海蓝——
面前的这个女人,竟然正是当年被宁柘林亲热的抱在怀里的那个女人!
“小姐,你没事吧?”被叶兰有些呆滞的面容吓到了,女人忙俯□,想要给叶兰检查,“是不是伤到哪儿了?我先生马上就过来,我也打了120,马上就可以送你去医院了!”
她先生?宁柘林吗?
“没事,可能破了点皮,就不用麻烦了!我还得赶早班。”叶兰站了起来,“你还是先看看孩子吧,我先走了。”
说完也不等女人说什么,便急急的朝不远处刚刚停下的公车跑过去。
“哎,小姐,你的电话——”
叶兰却已经跑得远了。
“远儿没事吧?”又一辆汽车开了过来,宁柘林急匆匆的从车上跳了下来。
“柘林!”女人仿若找到了靠山,一手揽着孩子,另一手紧紧的抱住了宁柘林,“吓死我了!”
“多亏了一位小姐,救了远儿!若远儿出了什么事,我一定活不下去!”
“小姐?”宁柘林便安抚着怀里哭成一团的呣子俩,便疑惑的往四处看了看。
“那位小姐说赶早班——”女人抽噎着说,又往公车的方向指了指。
刚刚坐稳的叶兰忙低下头。
那个男人,果然是宁柘林!
叶兰觉得,自己越来越不认识宁柘林了!这还是那个艰难的背着奶奶四处求医的善良淳朴的男孩吗?为什么一个人的变化可以这样大呢?!
而那个女人,还有那个孩子,他们也很可怜吧?!
宁柘林往公车的方向看了看,刚要说什么,一阵尖锐刺耳的警报声响起,却是120来了。
司机发动了公车,很快驶离了那个地方。
叶峰给买的牛奶好像也丢了!叶兰苦笑一下,斜倚在车窗上,竟是怎么也无法平静。
正海集团的大楼里寂然无声。
叶兰到盥洗室洗了把脸,对着镜子发了会呆,镜子里的女孩明显的有些睡眠不足,两只眼睛看起来都有些雾蒙蒙的。
叶兰甩甩头,冲自己做了个加油的姿势,拍拍脸,清醒了一下,就朝办公室走去。
走廊上好像有些响动。
罗宸宇睁开眼睛,看看表,时间还早。拿过床头的衬衣穿上,又套上条银灰色的裤子,宸宇心情烦躁的拉开门。
昨晚又失眠了。这才刚睡着,却又被吵醒了。
这么早,不会是公司的员工,难道,有小偷?
宸宇放轻了脚步,仔细巡查着。
秘书办的门怎么是虚掩的?宸宇皱皱眉,回身从办公室里掂了根警棍出来。
趴在门上听了会儿,里面清晰的传来翻动纸张的声音。
宸宇轻轻推开门,猛地举起手中的警棍,却又更快的把警棍放下来,惊喜的睁大了双眼——
怎么坐在那里的人会是蓝蓝!
虽努力要投入工作中,上下眼皮还是不停打架的叶兰抬手揉了揉眼睛,身后突然传来了一个熟悉惊喜的声音。
“蓝蓝,真的是你!怎么起这么早?”
叶兰愕然回头, 正对上宸宇笑吟吟的眸子。
“宸,总经理!”
“你忘了我和你说过的!”宸宇不满的走过去,抓抓叶兰的头发,指尖划过叶兰的耳垂,“不许叫我总经理,要叫我宸宇!”
宸宇亲昵的动作让叶兰脸有些红,往一边侧了侧身子,嘟哝道,“你明明是总经理吗!”
“上班时间可以喊总经理,下班后就必须要叫宸宇!”宸宇霸道的夺过叶兰手中的文件,“要不然接下来,我就名字问题和蓝蓝具体探讨一下。”
“什么吗!”叶兰瞪了一眼宸宇,“我是来加班的,可不是来和你聊天的!”
“那记住了吗?下班后,要叫我什么?”宸宇避过叶兰来抢文件的手,把自己的左臂高高抬起。
“好了!宸宇!”又小声嘟哝着,“现在怎么这么赖皮,就会欺负我!”
“好!我不欺负你了,我帮你做事!”宸宇好心情的拿起桌上的文件,自顾自的开始整理打印,心里却是美滋滋的,蓝蓝,从前,我努力想要把你当成妹妹,做哥哥的怎么可以对妹妹耍赖皮?而现在,你是我心爱的女人……
叶兰张了张嘴,自己刚刚竟然把抱怨说出来了吗?!
叶兰发现宸宇真的是个全才,连秘书工作也这样精通,眨眼的功夫,已经把文件分好类,接着便专注的在电脑敲了起来。
叶兰的眼睛渐渐模糊起来,慢慢的趴倒在桌子上。
听到后面渐渐没了动静,宸宇回身,叶兰嘴角勾起一丝笑,好像做了什么美梦,甜美的睡颜竟让宸宇看的痴了。
不自觉伸出手,一点点的描画着那细致的眉眼。
感觉到脸上好像有什么东西,叶兰挥挥手,宸宇忙把手缩了回来,叶兰侧了侧头,很快又睡着了。
宸宇脱□上的西装轻轻的给叶兰盖上,刮了一下叶兰的鼻子:“蓝蓝,你真是头小猪!”
“那宸宇就是头大猪!嘻嘻,我们俩正好一对!”叶兰梦呓着,吃吃的笑了笑,又突然皱了皱眉头,轻轻呻吟了一下。
正笑的无比幸福甜蜜的宸宇突然发现叶兰的胳膊肘下好像有些刺目的红,低了头细细一看,胳膊肘那儿竟是蹭了好大一块油皮,上面青紫一片,还有殷红的血丝,脸色顿时难看了起来。
“咦,叶兰,你来的这么早呀!”张琳推开门,正看见睡的香甜的叶兰。
叶兰猛地张开眼,突然想到,宸宇正陪自己一起加班呢!忙惊慌的四处看,自己可不想成为公司的八卦主角!
并没有宸宇的影子!叶兰松了口气,“嗯,我今天有事,可能一天都不能来了,就想着,先来把要做的事给做了!”
张琳忽然吸了吸鼻子,“什么味道,好香?”
叶兰低头愣在了那里,左手边上是一份香气四溢的早餐,打开来,一份自己最爱喝的五豆红枣豆浆,还有一份新鲜的金枪鱼三明治,及一个香气四溢的鸡脯吐司。
抬抬手臂,才发现,手肘处碰伤的地方也被小心的处理过了,桌上还有余下的药水……
今天总经理心情好像格外好,有什么好事吗?艾伦有些纳闷。
“罗总,刚才宁副总打来电话,说是有点急事,会来的晚些。”
罗宸宇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还有,”艾伦又拿出一张制作精美的请柬,“b大今天晚上要举办迎新晚会,这是他们的邀请函还有节目单。”
平常这类东西,总经理总是看也不看的,甚至吩咐自己,不用向他报备,可以直接扔到碎纸机里,可看到是b大的邀请,艾伦还是觉得,直接交给总经理比较好。
“b大的?”罗宸宇停下手头的工作,接了过来。
艾伦悄悄的退了下去。
“09级中文系五班,叶兰,钢琴独奏——”宸宇慢慢的念了出声。
冤家对头
琳娜早早的定了个大型花篮,让人准时候着,等林晔他们表演完后就着人送上去。
认识林晔,就是在一次放学的路上,看见了在街心花园里跳的酣畅淋漓的一帮男孩子。
当时,林晔瘦高的个子,在一群人中显得尤其醒目。黑色的衣裤透出一股桀骜不驯的味道,眼角眉睫挂着晶莹的汗滴,举手投足间,更是说不出的潇洒帅气,几乎是第一眼,琳娜就喜欢上了这个男孩子。
后来陪老爸参加一个晚会,琳娜惊喜的发现了那个男孩子的身影,这才知道,那个在路边舞的狂野的不羁男孩,竟是林河集团的二公子。
回家之后的琳娜当即让老爸把自己从所在的贵族女校转到林晔的学校,并进了和林晔同样的班级。
那以后,只要有林晔的地方,便可以看到不屈不挠的追着的琳娜的身影,
琳娜努力了几年,好不容易终于走进了林晔的生活圈子,两家家长也对两人的未来极为看好,可是,却因为一个不知哪里来的女孩子,全给搞砸了!
而且,琳娜敏感的觉察到,近来,每当自己打电话到林家别墅,接电话的林晔爸妈再不复以往的热情,而是明显的有些冷淡。
“琳娜。”林菁心情很好的挨过来,神秘兮兮的递过来一个袋子,“看我选的这套衣服怎么样?”
琳娜看了看袋子里的衣服,是一套刺眼的蓝色底子缀满层层叠叠黄|色大花上面有着大片闪亮坠饰的俗艳至极的衣服,除了衣服外,旁边还有一顶配着大型蝴蝶结,Сhā满五颜六色的羽毛的帽子。
“这是——”琳娜有些不解。
“给她准备的。”林菁朝叶兰的铺子努了努嘴,口气里是满满的不屑,“我看,她挺衬这种衣服的。”
心里真是憋气,自己家也是小富之家,本来只要叶兰服个软,自己也不会跟个乡下丫头一般见识,可没想到这个丫头竟是丝毫没把自己放在眼里过,总是那种冷冷淡淡的样子,甚至自己总隐隐觉得,叶兰骨子里好像根本就没把自己放在眼里过!
都是因为叶兰,自己现在还和男朋友处于冷战时期!
叶兰要穿上这套衣服,就跟个花斑鱼差不多了吧!琳娜嘴角露出一丝笑。
“还报了个钢琴独奏!切,她以为是她们家纺棉花呢!”林菁撇了撇嘴。
“你说,叶兰的节目,是什么?”自从上次那件事,琳娜对“钢琴”两个字就特别敏感。
“钢琴独奏。”林菁重复了句,“照我说呀,叶兰一准儿是冲着所有参演人员的演出服装全由学校提供这一点才报的!她既然想要,咱就给她提供一套。”
“你说,是她自己主动报的?”琳娜追问。
“这,是吧。”想起这件事,林菁就有些堵,本来居高临下的想为难叶兰的,谁知叶兰竟然毫不含糊的报了个钢琴独奏,当场给自己弄了个难看,还非常高傲的告诉自己,她不但会弹琴,还会弹自己谱的曲子!
真是能把人给气死!这套衣服也算是自己回馈给叶兰的礼物。
孔琳娜忽然觉得内心有些不安,叶兰会弹钢琴,应该,不会那么巧吧?!
“叶兰!等等我。”李红的声音远远的传来,林菁忙把手里的衣服塞到衣橱里。
穹体壮的大礼堂已被装饰一新。
点点的灯光宛若天上的星辰缀在蓝色的穹顶之上;深红色的丝绒幕布在璀璨的灯光下闪着幽深的色泽,和着五彩的气球结成的美丽的花朵装点出一派喜庆的氛围。
“叶兰,这是你的演出服。”班导抹了把头上的汗,递过来一个手提袋,“不要紧张,那天听你弹了一下,真的是很好听呢!”
看班导的样子,倒好似即将登台的那个人是他一样。
叶兰抿嘴一笑:“放心吧,老师,我不会给班级丢脸的。”
“兰子!”叶兰回头,是叶峰和他们班上的几位同学。
“哥。”叶兰冲班导歉意的笑了笑,忙迎了上去。
“老师。”有熟悉的声音传来,叶兰眼角的余光扫见琳娜林菁两个正勾肩搭背的走了过来,孔琳娜的手里也提了个同样的手提袋。好像,今天的迎新晚会上还有琳娜的独舞。
叶兰也没在意,笑着和叶峰等人打招呼。
“兰子,你会弹钢琴啊!”周雄首先冲到叶兰的面前,脸上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
“嗯,会一点儿。”叶兰点头。
“我会弹吉他,什么时候我们组个乐队玩吧。”周雄一脸期待,那样就可以每天和自己梦中的女神见面了,嘻嘻,不知算不算得上夫唱妇随……
“好了,周雄。”叶峰上前拨开幻想着美好的未来傻笑不已的周雄,周雄想反抗,一看来的是叶峰,又闭了口,嘟嘟哝哝的说,“看在兰子的面子上,我不跟你一般见识。”然后才不情不愿的闪到一边。
“也没什么事。”叶峰粲然一笑,骄傲的看着如众星拱月般被大家围在中心的叶兰,“刚才他们告诉我,节目单上有你的名字,我就想过来瞧瞧!”只是没想到,这帮小子全跟着自己跑了来。
林菁瞟了一眼身旁热闹非凡的叶兰,眼中闪过了一抹嫉妒。
“好了,哥,你们回去吧。”叶兰笑着推叶峰,“我要去准备了。”
“我们兰子一定是最棒的!”大卫冲着兰子伸了伸大拇指,“兰子,我们都是你的坚强后盾!”
叶兰回身拿了手提袋,刚走了几步,却被人一下子抓住了手!
“啊——”叶兰惊呼,只听耳边有人扑哧笑了一声,这声音怎么有些耳熟?
诧异的转头,身后站的人,竟是罗宸宇。
“总,”却对上宸宇有些怒气的眸光,忙又改了口,“宸宇,你怎么在这里?”
“我怎么不可以在这里?”罗宸宇的表情有些抑郁,好像有什么不开心的事。
“你又没什么事,跑到这里干嘛!”叶兰小声哼了一声,宸宇的模样实在太惹人注目了,自己可不想被人围观。
“刚才那群人就有事了?”宸宇朝已经走远了的人群努努嘴,“他们能来,为什么我就不能?”
已经来了好一会儿了,不亲眼见到还不知道,原来蓝蓝这么受欢迎!特别是那个什么大雄,竟敢靠蓝蓝那么近!
叶兰困惑的眨眨眼,今天早上宸宇还只是无赖了些,到的晚上,怎么更加蜕变到幼稚了呢?
心里不由好笑:“他们是我哥的同学,就在这学校里呢,不过正好跟我哥一块儿过来罢了,那里有什么特意不特意的,跟你怎么一样!”
“你哥的,同学?”宸宇稍稍咧开了点嘴巴,刚刚还有点涩涩的心情,被一句“哥哥的同学”和“跟你怎么一样”给瞬时治愈了。
“当然了,你以为那是谁?”叶兰白了一眼笑的逐渐开怀的宸宇,自己说了什么好笑的话吗?
橘红色的晚霞铺满了天空,本是深绿的树叶被匀染上了一层明亮的橘黄|色泽,微风过处,那点点金色便宛若一簇簇燃烧的火苗,在叶片上起伏跳跃。背对着夕阳的宸宇清俊的容颜完全舒展,眼角眉梢全是笑意,每一道冷凝的线条都洋溢着暖暖的幸福。
这样快乐的宸宇,是上一辈子从没有见过的,叶兰不由看的有些失神。
“我们到那边坐一下。”不容叶兰反对,便牵了叶兰的手朝不远处的一个青石凳走去。宸宇掏出手绢细细的擦拭了近旁的青石凳,拉了叶兰的手坐下。
附近的几条长凳上有几对情侣正头挨着头耳鬓厮磨软语昵哝。
叶兰有些紧张,虽低垂着头,却能感觉到,宸宇的脸正逐渐的靠近,那温热的呼吸让叶兰的身体越来越僵硬。
“还疼吗?”宸宇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啊?”叶兰吓了一跳,身子猛往后一缩。
“别动!”宸宇有些不满的敲了下叶兰的头,“怎么不把药水给拿回来?”
然后手肘处忽然一凉。叶兰这才发现,宸宇的手里不知何时托了瓶药水,正是宸宇放在自己桌上却被自己忘了的那瓶。
“早不疼了,就忘了。”叶兰讷讷的说,心里却是暖洋洋的。
“不疼就不上药了吗?夏天容易感染,还是这么大一块!”对叶兰的毫不在意,宸宇很是不满,“对了,今天早上就想问你了,到底是怎么弄的?磕了这么大一块。”
“我——就是不小心摔了一跤。”叶兰不想谈这个问题,想要把手抽出来。
“别动,马上就好。”宸宇用棉签沾了药水,小心的涂抹着,嘴里微微的叹息,“好好的走个路都能摔跤,蓝蓝这个样子,可叫人怎么放心!”
宸宇总是挺直的背微微前倾,头微侧着,一缕黑发滑落到额前,不时会蹭到叶兰的手臂,有些酥酥的痒痒的感觉。
叶兰有些怔然的看着低着头专注的帮自己涂药的宸宇,竟有一种做梦般的感觉。只觉慢慢有一股暖流涌向四肢百骸。
晚会就要开始了,越来越多的人朝学校大礼堂涌去。
“叶兰——”李红的喊声远远传来。
“哎——”叶兰答应了一声,猛地抽出仍被宸宇握着的手,有些慌张的看看宸宇,“我同学叫了,我得去了,你去忙吧。”
不等宸宇搭话,便逃也似的向远处跑去。
宸宇,不要对我太温柔,我真的怕,自己会再次沦陷……
目送着叶兰的背影逐渐消失,宸宇才转身,朝舞台入口处走去。
冤家对头 (二)
宸宇斜倚在一棵高大的银杏树上,看着漾起的暮霭渐渐吞噬了西天上最后一点亮光。剥去了白天忙碌的外衣,渐深渐浓的夜色氤氲成一季幸福的甜蜜。
身边的路灯一盏盏亮起,初燃的华灯拉开了夜晚狂欢的序幕。
迎新晚会已经开始了,宸宇却并不愿现在进去,眼前先是蹦出蓝蓝秀气的眉,然后是清澈的眸,然后是红红的唇——很快一个巧笑倩兮的蓝蓝便调皮的驻进了自己的脑海里……
蓝蓝就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和自己同样呼吸着这里的空气,蓝蓝会哭,会笑,会难为情,会脸红……
宸宇明亮的眸渐渐有些失神,嘴角慢慢的向上弯起,终于化成一抹明朗至极灿烂至极的笑,久久的停留在唇边——
自己真的爱极了蓝蓝脸红的样子!那样世间最艳丽的胭脂也决计抹不出的让人心醉的酡红,让人真的,想要抱着亲上一口!
蓝蓝,真的是太可爱的一个女孩!可,爱的越多,便越恐惧,会不会有另外的人也会和自己一样,识得蓝蓝的好!有时候,真想永远的把蓝蓝困在自己的天空之下,那样,就不会有人来和自己抢了吧?!
“喂!你看那个男的,长的好帅呀!”一个女子压低的赞叹声音传来。
“是啊!你看他笑的样子,真是太帅了!好养眼呀!”同行的女生一副意乱情迷的样子。
“你觉得和咱们系的林晔比起来,他们两个那个更帅?”另一个女孩开始八卦。
“嗯,我实在说不上来,他们的风格不一样。”说话的女生有些苦恼,“这个男子就像早晨的太阳,光明灿烂却不刺眼;而林晔则像晚上的月亮,高调奢华却又却又漠然疏离。不过总的来说,他们两个都是极品呀极品!”
宸宇扫了两个女孩一眼。
意识到两人的对话一定是被宸宇听到了,两人吐了吐舌头,笑着往会场跑了过去。
那里有什么太阳!蓝蓝,才是自己的太阳;而自己,现在只是一个普通的男人,一个在爱着的凡夫俗子。有蓝蓝在,自己才有力气去爱这个世界,爱人就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而且自己还有机会无所顾忌去爱的感觉真好!
他们口中的林晔,只是可能还没找到他的太阳……
宸宇再没有想到,偶然之间被人相提并论的那个男孩将来会在自己的生活中掀起滔天巨浪,人与人之间的缘分呀,有时候,真是难以揣测……
宸宇轻笑着,走进了会场。
酒红色的幕布缓缓拉开,八个潇洒的男孩分成四个方向宛若太空漫步般悠闲的向舞台中心聚集。
场上的男孩子清一色的上身短袖绿格子衬衣搭配叠穿的桔色和白色体恤衫,□深色的牛仔短裤,白色的滑板鞋,亮丽的色彩,飞扬的青春,顿时让整个会场充满了一种昂扬向上的张力。
强劲而又动感十足的乐曲震荡着每一个人的耳膜,红色的幕布完全升了上去,一个上身紫色运动服下着宽松的工装裤的男孩子在观众猝不及防下进入了人们的视野。
挺拔的身姿,随着矫健的动作而随风飘扬的栗色的碎发,如风一样飘忽的动作,如雷一样力压千钧的气势,虽是背对着舞台,却仍是马上让人们的情绪high到了最高,场下顿时一片欢声雷动,响亮的口哨声此起彼伏。
场上的男孩子终于转过了身,紫色的外衫下竟还有一条精心刺绣着青色狼头的黑色T恤!狭长的眉眼,冷漠的眼眸,高挺的鼻梁,紧抿的薄唇,和着活力十足的舞姿竟然自成一道风景,看似游离于人群之外,却又牢牢的攫住每一个人的心。
男孩子,是林晔。
琳娜激动的满脸潮红,骄傲的看着舞台上那个刚毅矫健的身影,竟有一种想要流泪的冲动——霸道、骄傲、睥睨世人的强势,正是自己在街头见到林晔的第一眼所涌起的感觉,不管是在那样一个简陋的街心花园,还是在这样一个万众瞩目的舞台,全不被林晔放在眼里,好像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让他挂心,没有什么值得他去追逐挽留……
而也正是这种飘忽感更让孔琳娜想要抓住这个总是对自己若即若离的男孩子,便是想到这旋风一样的男孩子有一天会在自己身边停驻,琳娜就会觉得幸福的发抖。
“琳娜,你家那位,好帅!”林菁凑过来,趴在琳娜的耳边小声说。
叶兰嘴角噙着一丝笑,果然是林晔呢!上次听刘亮说林晔街舞跳的很棒,自己还有些半信半疑,那样一个酷酷的男孩子,还有这样热情的爱好吗?!完全没想到,林晔跳的这样好!
宸宇却小小的吃了一惊,若自己记得不错,这个男孩子正是前几天被自己撞到的那辆跑车的主人,记得他当时情绪激动的追了蓝蓝就跑,原来竟是和蓝蓝一个学校吗?!
雷鸣般的掌声打断了宸宇的思绪,场上的林晔正单手支地,劲瘦的身躯在地板上不停的旋转,双脚在空中滑出优美的弧度,然后那身姿越来越快,有大滴的汗顺着浓黑的剑眉缓缓滑下,又坠落到地板上,绽放成为一朵朵小小的雨花。那急舞的男孩仿佛把自己所有极致的爱和恨都融合在了这宛若闪电霹雳一样动感十足的舞姿中去,毫无保留而又热烈灿烂而决绝!
人们都屏住了呼吸,整个会场宛若变成了林晔一个人的舞台!
强劲的乐曲忽的戛然而止,舞台上的灯火一起熄灭,幕布缓缓拉拢。
灯光再一次亮起时,舞台上已经是空无一人,仿佛刚才那支疾风暴雨一样震撼人心的舞蹈根本就是人们做的一个让自己自由放逐的梦,根本就没存在过……
观众静默了瞬间,下一刻,便爆发出了雷鸣一般的掌声,还夹在着女孩的尖叫。
“林晔,我爱你!”
“林晔,再来一个——”
“林晔——”
场上的叫声此起彼伏。
对场上的热情喊声,琳娜撇了撇嘴,林晔才不会稀罕这些呢!拿了巨大的花篮候在了舞台一侧,很快,有熟悉的对话声传来。
“阿晔,大家可真热情!导演让咱们出来谢幕呢!”一个男孩快乐的声音响起。
“不去。”林晔不耐烦的说,“我还有事,先走了。”
琳娜的嘴角露出一丝笑。
很快,林晔的身影出现在后台的通道上。
“阿晔!”琳娜抱着那个硕大的花篮跑了过去,花篮太大了,琳娜举得有些艰难,“你跳的太棒了,祝贺你!”
林晔抬眼看看琳娜,隐忍的皱了一下眉,点了下头,错身便想离开。
琳娜慌得一把拉住那只从自己眼前甩过的骨节分明的大手,“阿晔,等会儿还有我的芭蕾舞,你不是曾说我跳的很好看吗?!”
“是,你跳的不错。”林晔往后退了一下,避开琳娜的碰触,眼里满满的写着“可这跟我有什么关系”的不耐烦。
琳娜觉得有些受伤,还是满含希望的瞧着林晔,“那可不可以看完我的节目再走?”
那以后,琳娜都无比的后悔,自己当初为什么一定要林晔留下来?!
“我真的有事!”林晔拨开琳娜,头也不回的就走。
琳娜拿了个巨大的花篮,本就吃力,被林晔推了一下后“哗啦”一声掉到了地上。
琳娜呆呆的看着那巨大的花篮瞬时歪倒在地,散落开来,娇嫩的花瓣撒的满地都是。
原来,林晔,竟是如此讨厌自己吗?
“老大!”后面紧跟着的男孩子有些不忍,拉了拉仍大踏步往外走的林晔。
琳娜蹲在地上,一片一片的拾起地上那些殒落的花瓣,眼泪再也忍不住一滴滴的落下来,棕色的地板上很快有了一小块水迹。
一双白色的滑板鞋出现在琳娜的视野里,琳娜慢慢的抬头,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阿晔?!”
林晔竟然又去而复返。
“好吧,我留下来,看你的芭蕾舞。”林晔表情平静,并不是被感动了,只是,曾经,自己也曾绝望的期待过一个再也没有出现过的身影,虽然,自己不爱这个女孩子,甚至,对琳娜有些厌烦,可这一刻,林晔忽然想留下来,或许,那个无论自己如何追寻却再也无处寻觅的身影,有一天也会这样在自己面前停驻,哪怕是片刻也好!
“真的?!”琳娜欣喜若狂,林晔竟然肯为了自己留下来?!
“不是为了你。我们只是——”看破了琳娜的心思,林晔直截了当的开口。
“我知道,我知道!”琳娜一迭连声的说着,只觉的心里是满满的快乐,竟全然不把林晔的冷漠放在心上。
“叶兰!”李红捅捅叶兰,“再过两个节目就是你了,班导让你去换衣服。”
“嗯。”叶兰点头,和李红弓着腰离开了座位。
后排的林菁也悄悄跟着走了出去。
舞台后面的女生更衣室不过很小的一间,转个身都有些艰难。
叶兰脱下衣服,发现更衣室的挂钩没了,看了一圈,也没发现有什么可放衣服的地方。
“李红。”叶兰喊了一声,“进来帮我拿一下衣服。”
更衣室的门轻轻的被人叩了一下。
李红什么时候变得这样文静了!叶兰失笑,把门拉开一条缝,把手里的衣服递了出去,“里面有我的手机,别滑下来了!”
叶兰嘱咐,外面的人轻轻“嗯”了声,一只手伸了进来,把衣服接了过去。
冤家对头(三)
叶兰回身打开手中的桔黄|色纸袋,取出里面的纸盒。
下一刻,叶兰已是张口结舌——纸盒里最上面竟是一件缀满黄|色大花的蓝色长款T恤!□更好,搭配了一条大红色的束腿灯笼裤,旁边还配着一顶两边缀着白色大蝴蝶结的红色帽子。
这是什么样的审美眼光?!
叶兰倒抽了口冷气!难道自己跟谁拿错了袋子吗?明明记得班导拿给自己的是一条冰蓝色的长裙,虽说不上很漂亮,但也算差强人意,怎么现在袋子里变成了这样一套毫无品位粗鄙俗艳至极的服装?!
“李红,李红——”叶兰扬声叫起来。
走廊里一片沉寂。
“这个李红,跑哪儿去了?”叶兰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把门拉开一道缝,身子缩到门后面,探出头来,才发现,走廊上竟是空无一人,哪有李红的影子?
叶兰跺了一下脚,穿这身衣服怎么出来啊!自己要敢穿着这套衣服上台,恐怕全场观众都会被吓跑吧?!
手机也被李红带走了,想打个电话求援都不行!看来只能等李红回来,穿自己原来的衣服就是了!
又等了几分钟,前面舞台上的歌声已经到了尾声,叶兰凝神静听了一下,除了前台的歌声,走廊里竟是没有一点异声。
都这个时候了,明明记得自己下面一个节目是琵琶独奏,那个女孩应该会来这里换衣服吧?!
前面的舞台已经响起了震天的掌声,主持人热情洋溢的声音在舞台上响起,紧挨着叶兰的节目已经开始了!
叶兰等着人来的希望一点点的被浇灭了。
穿这样的衣服,自己怎么上台?自己就是有勇气穿,也实在没勇气上去呀!
难道任自己的节目开天窗?放所有人的鸽子?!下午,班导千叮咛万嘱咐,让叶兰几个一定要把节目演好——
“我的试用期还没过呢,你们可得给我争点气,你们做的好了,说不定,我明天就可以结束试用了!”
班导又是威胁又是拜托的,叶兰能看出,班导说的都是实话,现在大学生找工作越来越难了,班导研究生毕业就能争取到这个辅导员名额,无疑是极为幸运的了!听说,这一次来的还有学校请的有关领导和一些名人,自己要真敢让节目开天窗,班导会怎么想?自己是学生倒不见得有事,可班导,说不定,会真的被辞退……
可这套衣服,实在太……
没办法,咬牙也得上了!
那条红色灯笼裤自己是决计不会穿的了,只能看看这件T恤能不能给改一下了!
抱着一线希望,叶兰抖开上衣,在身上比了比,刚过大腿,太短了,但或者,自己可以修一下?!
那些大朵大朵的黄花都是用粘剂沾了上去的,叶兰想了想,,先伸手扯掉上面的黄|色花朵,保留了下面的一圈小些的花。
做裙子穿的话,T恤衫圆圆的领子和着两边宽大的短袖是绝对行不通的。自己记得不错的话,好像自己的一嘟噜钥匙刚才出来时被自己随手扔到了纸袋里的。
叶兰忙蹲□一摸,在纸袋的最下层摸出了那串钥匙,取下上面的剪子,咔嚓咔嚓就把领口挖深了些,又随手把两条袖子给铰下,叠成细细的布条,打成美丽的结,没有针线,只好在T恤衫前后两处各挖了一个小洞,把打好的结穿了过去。
又一把拽掉帽子上的白色蝴蝶结——好在蝴蝶结的飘带够长,把蝴蝶结斜斜的系在腰间,一件样式简洁的吊带短裙做好了!
前面的节目终曲声已经响了起来,叶兰对着镜子照了照,取下头上的皮筋,放下长发,镇定的走了出来。
“下一个节目,钢琴独奏《静夜思》,表演者,09级中文系五班,叶兰。”
百无聊赖的宸宇精神猛地一震,是蓝蓝的节目呢!睁大了眼睛看着舞台的入口处,期待着那个美丽的身影出现。
“叶兰,你是最棒的,加油!”大雄猛地站了起来,惹得周围观众一片嘘声。
林菁看看场外,怎么琳娜还没回来呢!从包里掏出手机,拨打琳娜的电话,这样一场好戏,可不容错过。
听到了大雄的喊声,宸宇的脸色明显有些不好看。
一旁的校长笑眯眯的凑了过来,小声说,“学生吗,年轻,都是这个样子,真是活力四射,让人羡慕呀!”
舞台的入口处仍是一片寂然,主持人已经离开了,叶兰的身影却仍没有出现。
观众席上有了轻微的骚动,校长的脸色僵了僵。
蓝蓝怎么了?以蓝蓝认真的性格,绝不会出这样的失误的!难道是——
宸宇手按桌子,就想站起来,却在下一刻呆在了那里。
旋转的舞台阶梯上走来一个娇俏亮丽的女孩。
黑色的披肩长发如流水一样泻在身后,下摆处的黄|色小花宛若流云般次第铺开,衬在宝蓝的短裙上,更映得女孩皮肤晶莹剔透。
远山样的黛眉下,是两泓秋水般澄澈的黑眸,黑白分明的瞳仁贮满了如水般的婉约,娇俏挺直的鼻梁下是水样润泽的滟滟红唇,慢慢的来至台前的叶兰宛若酷暑的夏夜一缕清新的晚风,又好似春花烂漫中一枝独秀的一株翠柳,让人移不开眼来。
怎么可能?林菁的手呆呆的摁在拨号键上,却忘了拿下来。舞台上那个气质高雅的女孩真的是自己印象里一头高粱花子的土老冒吗?!
自己明明搜罗了一件“极品衣服”的,怎么会变成这样一件个性十足的低胸晚装?!而更让人气愤的是,换上这件裙子的叶兰竟是马上有了一种由内而外浑然天成的雅致,明明是一个乡下女孩的,脚还有些微跛,可怎么竟然还可以有这样明亮到刺眼的自信笑容?!
“哇,美女啊!”观众席上有调皮的男生吹起了口哨。
“哇,叶峰,咱家小妹真赞!”叶峰身旁的大卫骄傲的拍着叶峰的肩。
大雄“腾”的又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扯开喉咙就想嚎,幸亏叶峰眼明手快,捂着他的嘴巴把他摁了下来。
“嘘——兰子要演奏了!”一群人登时安静下来。
宸宇的手指神经质的在桌上轻敲着,脸上的神情越来越难看,眼里好像要冒出火来!
该死!蓝蓝怎么穿这么短的裙子!下面那些男生的眼都在往哪儿瞄!宸宇用右手死死的握住左手,努力遏制着自己要站起来,飞奔到舞台用西装把叶兰裹起来的强烈念头。
坐在一侧的校长不明所以的偷偷观察着身旁坐立不安的罗宸宇,一直以来,这位罗总给人的印象都是虽年纪轻轻却冷静睿智,这会儿怎么看着有些毛躁?!
叶兰坐到钢琴前,修长的十指拂过钢琴,悠扬隽永的琴声顿时在偌大的礼堂内流淌。
寂寂的暗夜,凄凄的虫鸣,露水渐渐聚集,凝结成尖尖的草叶上最晶莹的一滴,又啪的一声坠落地面,碎裂在黝黑的泥土里;一个落寞的身影走到中庭,空旷的宅院中,那个身影穿梭在扶疏的花木中,显得那样单薄、凄凉而又无奈,似有诉不尽的衷情,吐不完的思念,相思却无缘相聚的苦楚,相爱却无法相守的寂寥,只能把这万千的思绪寄托给天上的那轮明月……
离大礼堂不远的小径上,大片月光被蓊郁的树叶遮住了,只透过树枝的缝隙在寂静的小路上筛下点点光影。
和人声鼎沸的大礼堂不同,这片小树林里却洋溢着丝丝缕缕的静谧。
林晔歪在一条青石凳上,微闭着眼睛,不知在想些什么。
琳娜一手托腮有些着迷的看着林晔俊挺的侧脸,脸上写满少女如痴如醉的梦幻。
灯火喧嚣的大礼堂不时传来一阵高过一阵的喝彩声,林晔终于从石凳上站起了身,说了声“走了”便当先迈步向礼堂走去。
琳娜眼神有瞬间的迷茫,却很快清醒过来,小小的喘了口气,忙快步跟了上去,因走的急了,步履竟有些凌乱。
走在前方的林晔放慢了步伐,知道林晔是在等自己,琳娜心头不由一喜,阿晔对自己,好像温柔了些呢!
接近大礼堂了,有越来越清晰的悠扬动听的钢琴声传来,林晔脚下稍停了停,琳娜心里不由一紧。
是刘亮那个中文系的美女女朋友吗?表演节目前好像有听见他们议论这些,刘亮还看着自己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当时还嗤笑刘亮没出息,现在听着,钢琴果然弹得蛮好听的,自己心中最柔软的那根弦在这一瞬间,又被人轻轻拨动,每一个音符都好像在低低呼唤着:
“叶兰——叶兰——”
琳娜率先进入大厅,却在看清舞台中心那个低垂螓首娥眉半敛的长发女孩时如遭雷击,这样一幅熟悉的画面,在自己噩梦中重复出现了无数次的那道身影!琳娜身子晃了几晃,猛地转过身来,脸色苍白的挡住紧跟在后面进来的林晔。
“阿晔,我有些不舒服,可不可以送我离开?”琳娜语气惊乱,什么班级荣誉,什么芭蕾舞,琳娜已经完全没有办法去思考了,此时的琳娜只有一个想法,一定要让林晔离开,而且是马上离开,绝不能让林晔认出舞台上的女孩!
“什么?”林晔奇怪的看着刚才还兴高采烈蹦蹦跳跳的琳娜,怎么一会儿就病了呢?
“要不阿晔先走吧,我不舒服不想跳了,你不是有事吗,赶紧去办事吧!”不顾林晔不喜欢自己碰触的忌讳,琳娜上前推了林晔就往外走。
“好了!你发什么疯!”林晔不满的拨开琳娜的手,有病的人还这么大力气?!
“你去吧。”林晔不耐烦的看了一眼总是挡在自己面前的琳娜,“我先走了。”
“好,阿晔,你走吧,不用担心我,没关系的——”琳娜心紧紧的缩到了一起,终于等到林晔转过了身,向出口处走去。
林晔走了几步,迎面却正碰上张扬和刘亮。
看林晔忽然停下,琳娜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慌忙跑了过去。
“晔子,怎么走这么急呀?”张扬笑着推了推身边有些紧张的刘亮,“现在台上演奏的那个可是刘亮的女朋友,老大不得给小兄弟捧捧场吗?”
“哦,是吗。”林晔笑笑,漫不经心的说,“亮子果然好眼光,找了个挺好的女朋友。我还有事呢,下次吧,你女朋友开专场演奏会时我一定去捧场。”
刘亮提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看林晔的样子,并不是对兰子很在意,看来兰子说的是对的,他们不过是普通朋友罢了。想着便也回林晔一笑,“老大只管去做自己的事吧,什么捧场不捧场的,你别听张扬瞎说。”
“那好,拜。”林晔并没有停留,径直向出口走去。想要赶快离开这里,因为,这样淙淙铮铮的琴声,听在耳里,只会让自己更加疯狂的想起叶兰……
琳娜停下了脚步,看到已经走到出口的林晔,一颗心终于踏踏实实放了下来。
“喂,你小子,明明是你女朋友,有什么好藏着掖着的!”张扬好笑的看着身边一直否认的刘亮,“不如,我帮帮你吧!”
刘亮不明所以的看着张扬,突然有一种不妙的感觉。
张扬掐着腰,冲着舞台猛地喊了一声,“叶兰,刘亮——”
“叶兰?!”林晔脚下踉跄了一下。
刘亮捂住张扬的嘴猛然回头,正看到背对着舞台的林晔僵直的背影!
冤家对头(四)
林晔死死的盯着舞台,黑色的瞳仁里聚集了越来越多的风暴!
“怎么了,老大?”顺着林晔的眼神看去,除了舞台上那个弹得忘我的女孩,张扬却什么也没有瞧到。
“亮子,”林晔一步步的向刘亮走去,“我记得,当初,你告诉我,你,不认识叫叶兰的女孩?!”
“叶兰?”张扬越发迷糊了,“关亮子的女朋友什么事?”
“闭嘴!”林晔甩开张扬,眼里几乎要喷出火来,“什么女朋友!刘亮,他不配!”
刘亮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
林晔上前,照着刘亮的脸就是狠狠的一拳,刘亮踉跄着跌倒在了地上。
观众席上顿时有些骚动,张扬忙上前一把抱住林晔,示意刘亮赶紧离开。
“老大,要不,我们去酒吧坐会儿?”还从没见过林晔发这么大火,张扬说话有些小心翼翼。
林晔没做声,回身找了个座位坐下来,张扬忙跟了上去。
叶兰却并没有注意到下面的轻微的骚乱,只是忘情的演绎着自己谱写的这首《静夜思》,眼睫却已是微微湿润。
《静夜思》是杨帆把自己抱在怀里,亲自教自己背诵的一首诗,也是唯一的一首诗……
白天里,可以用种种的面具把自己深深的隐藏起来,可夜深人静时,那如同血肉被剥离似的苦痛,便一点点的切割着自己并不甚坚强的心,自己先是被一心渴慕着的爸爸给忽视,又被拿出全部爱着的宸宇放弃,那样深冷的夜里,便永远的剩下了自己孤独一个……
还是第一次看见兰子弹琴,叶峰的神情有些恍惚。那个看起来如此优雅的女孩真的是自己的妹妹叶兰吗?明明是自己从小护在怀里即使瞎了也马上可以从人群中辨认出来的妹妹,可这一刻却为什么觉得那样遥远而陌生?兰子,和自己就好像是两个世界的人……?不,自己一定是太高兴了,一定是这样,才会有这种错觉!兰子当然是自己的妹妹,是自己那个跌倒了之后就会扑到自己怀里呜呜哭个不停,把眼泪鼻涕蹭了自己一身的小丫头!
不舍的看着舞台上那个柔弱的身影,钢琴声里流淌的浓浓的哀伤和绝望让宸宇的心绞成了一团,原来,自己竟伤的蓝蓝这么深吗!
“抱歉,我有急事,先走一步。”宸宇冲一旁的校长微微点头,拿起西装匆匆离去。
“罗总——”校长忙要出言挽留,罗宸宇却已走到了贵宾席的出口。
林晔如同做梦一样盯着神情宁静而忧伤的叶兰,怪不得这琴声自己如此熟悉,原来在这里的,竟然是叶兰!
也曾以为自己对叶兰的感情只是一时冲动,随着时间的流逝自会渐渐变淡,可没有叶兰音信的这些日子,林晔才彻彻底底的认识到,自己,爱上了那个坚强而又忧伤的女孩!
此刻,再一次看到叶兰,那种浓浓的饱胀的爱便再也不受阻碍的奔泻而出——
叶兰,我终于找到你了!便再也不会放你离开!
林晔缓缓的起身。
张扬忙跟了上去,“老大,要走吗?”
“不。”林晔摇摇头,“我去接人!”
“接人?什么人?”张扬更加迷糊了,有什么人还要劳动老大大驾?
“对,接人,接一个,小偷!”一个笨笨的,可是却偷走了我的心,的小偷。
“小偷?”张扬的眼睛蓦地睁大,即是小偷,为什么不直接报警,还要亲自去接?而且,那有失主说起小偷时,会笑的,这样开怀,说句不好听的话,老大此时笑的让人起鸡皮疙瘩,就像一只,偷了腥的猫!
林晔也不搭理张扬,径自往后台而去,可刚出会场,就被琳娜拦住了去路。
“阿晔,你去哪里?”琳娜的脸色惨白,月光下甚至有些瘆人。
“我有急事。”林晔再没有了一直以来的冷淡,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急切。
琳娜心里一痛,这是一个让自己完全陌生的林晔,即使跳他爱的街舞,好像也只是一种苦闷的发泄,林晔何曾露出过这样患得患失的渴望?!
都是,为了叶兰吗?!
“下一个节目,芭蕾舞,《天鹅湖》,表演者,09级中文系五班,孔琳娜。”浑厚的男中音在会场的上空飘荡。
“阿晔!”琳娜死死拽住林晔的衣角,“你答应我要看我的芭蕾舞的,你刚刚明明答应的!”
“对不起。我现在必须离开!”林晔掰开琳娜的手,有些讽刺的说,“刚才,好像也是琳娜让我赶紧走的。”
自己料得不错的话,会场里,琳娜之所以千方百计的让自己走,就是因为,她认出了叶兰,所以才不顾一切的推自己离开!
“阿晔!不要走!”琳娜嘶叫了一声,猛地搂住林晔的脖子,照着林晔的薄唇就亲了过去。
“琳娜!”林晔怒极,一把从自己身上扯掉琳娜,冷冷的说,“放手!你这个样子,让我恶心!”
“不!”琳娜死死的攥着林晔的衣襟,“留下来,就这一次,好不好?阿晔——”
林晔的眼睛冰寒,慢慢的扬起手,琳娜绝望的闭上了眼。
却没有预料的耳光落下来。
琳娜睁眼,林晔的黑色体恤仍被自己牢牢的捏在手里,可,只有一件衣裳罢了,面前却没有了林晔的身影。
琳娜再也支持不住,抱着那件衣服跌坐到了地上,原来一个想要离开的人,是自己无论用什么办法也留不下来的!
慢慢的瑟缩成一团,琳娜俯在地上,痛哭出声。
“09级中文系五班,孔琳娜——”报幕员有些惶急的声音又一次响起,琳娜却似全无所觉。
“同学,你怎么了?”一个温暖的声音传来,接着,一双大手,把瘫在地上的琳娜半扶半抱了起来,一个俊朗的男生有些慌张的脸映入了琳娜的眼帘。
“滚!”琳娜冷冷的推开男孩,跌跌撞撞的向前面走去,前面明明有一个青石凳,琳娜却像没有看到一样,直直的走了过去,身体“啪”的一声又一次重重摔倒。
男孩吓了一跳,犹豫了下,还是快步走过去,把琳娜抱起来放到石凳上坐好,想了想,又伸出手来,把琳娜揽在怀里,“我的肩膀借给你靠,想哭就哭吧。”
“谁说我要哭?滚开!不用,你管——”声音却逐渐哽咽,终于埋首在男孩宽宽的肩上放声大哭起来。
本是要去后台接兰子的,没想到,却碰上了这么个女孩!叶峰无声叹气,仍是默默的掏出一片纸巾塞到泣不成声的琳娜手里。
幸好,大家都去看演出了!匆匆跑出后台的叶兰暗暗庆幸,自己要赶紧回寝室换套衣服,舞台上离的远,大家看的不甚清楚,离的近了,自己这身仓促改成的衣服一定会让人笑死的!
有脚步声在身后响起,叶兰一惊,下一刻,一件有着熟悉气息的西装就紧紧的裹在了自己身上。
“蓝蓝!”耳边一片温热,叶兰回头,正对上宸宇炽热的眼。
叶兰呼吸一滞,忙要推开宸宇,“我要回去。”
“上哪儿?”宸宇的头凑得更近,“我也要去。”
“宸宇!”叶兰又羞又恼,“我要回寝室。”
“回寝室干嘛?”宸宇奇怪。
“你管那么多干嘛!让我会寝室就行了!”叶兰低叫。
“不行。蓝蓝不说干嘛,我就不放。”宸宇隔着西装揽住了叶兰。
“你——”叶兰忙推宸宇,脸一下子红了,“我要去换衣服了!”
“说到衣服,”宸宇拖长了腔调,心里又充满了酸酸涩涩的滋味,咬着牙说,“怎么穿了这样短的一条裙子!”
“我——”突然有脚步声传来,叶兰忙更使劲的挣扎起来,“快放开我,有人来了!”
“不放!我又不是见不得人!”宸宇不满的说,双臂示威性的搂的更紧了些。
叶兰猛地往外一挣,忽然觉得两个肩部好像一松,心里暗叫不妙,忙伸手死死的拽住裙子。
“怎么了?”感觉到怀里的叶兰身体好像猛地僵硬了起来,宸宇一愣。
“裙子,裙子——”叶兰的脸简直要烧着了一样。
“裙子怎么了?”宸宇狐疑的低头,正看到叶兰肩部两条松松散开的裙带。
“这是什么假冒伪劣产品!”宸宇低吼,额头上的青筋都要蹦出来了!要是刚刚在舞台上——宸宇简直不敢想!
脚步声越来越近了,似乎还隐隐约约听见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
叶兰出了一身冷汗,要是这个样子被别人看到——
“宸宇,快,带我——”叶兰急急的开口,还未说完,宸宇已经伸手,拦腰把叶兰抱了起来,忙忙的向自己的车子跑去。
“叶兰,叶兰。”终于摆脱了琳娜,林晔急匆匆的跑来,看看自己光祼的上身,林晔不由苦笑,自己这个样子,不知会不会被叶兰误会?!管它呢,反正自己今晚一定要见到叶兰!
四处转了一圈,却没有发现叶兰的影子。
“叶兰,叶兰——”林晔不死心的叫着,四周静静的,除了自己的脚步声,再没有其他的声音。
想了想,林晔掉头就往校门口跑去。
“大爷!”林晔气喘吁吁的推开门卫值班室。
“喂,你是那班的学生呀,怎么连件上衣都不穿?”值班室的王大爷看到林晔光着上身,很是生气。
“大爷,您快告诉我,刚才有没有见到一个穿蓝色短裙的女孩出去?”林晔神情焦急。
“女孩?”王大爷的火气蹭蹭的就上来了,上前一把拽住林晔,“什么女孩,你是那班的?把你的名字和班级写下来!”
竟然碰见了个马列主义老古板?!林晔一下子傻了眼。
“嘀嘀——嘀嘀——”外面响起了汽车的鸣笛声,一辆黑色奔驰开了过来。
“你在这儿等着,我认得你了,别想跑。”王大爷掩了门出去,验了车牌,放了那辆车子出去。一回身,却发现屋里已经没了人。
“这小子,跑得倒快!下回别让我逮着了!”
林晔垂头丧气的朝自己的车子走去,看来,今天,是见不到叶兰了!
冤家对头(五)
“宸宇,你这是要带我去哪儿呀?”
叶兰红着脸,死死的揪着西装,缩在后面的座椅上。
“买衣服!”宸宇闷闷的说。
“其实,你带我,回寝室再换一套就好——”叶兰脸涨的更红,从小到大,还没碰见过这么糗的事!本来是想让宸宇帮自己掩饰一下就好,谁知宸宇竟然抱了自己就往车上跑!
宸宇猛地一踩刹车,车子发出一阵刺耳的摩擦声。
叶兰吓了一跳,宸宇却一把拉开车门跳了下去。
“宸宇——”宸宇这是怎么了?叶兰忙伸手去拉,身上的西装却一下子滑了下来,叶兰一惊,忙又揪住西装,因为紧张,鼻尖上都渗出了汗。
“傻蓝蓝!”宸宇回身,把头探入车厢里,捏了捏叶兰的鼻子,“我去给你买衣服。在这儿等着,别动啊!”
叶兰稍稍安了心。
不一会儿,宸宇就匆匆从店里走了出来,手里还提着几个纸袋。
“换上吧。”宸宇把纸袋往叶兰怀里一塞,”“我不知道你喜欢什么颜色,就每样拿了一条,蓝蓝看看喜欢那件。”
叶兰打开手里的纸袋,两条长裙,一条水蓝色,一条淡紫色,还有一套浅粉色的长裤体恤。
叶兰有些发怔,全是自己喜欢的颜色呢!还说什么不知自己喜欢什么!分明就是找借口!
那件西装甫一离开身子,竟觉得有些冷,叶兰赶紧选了那条水蓝的长裙套了上去。
“叩叩叩——”车窗响起了轻轻的敲击声。
叶兰忙忙的拉上拉链,伸手拉开了车门。
手腕一紧,下一刻,叶兰就跌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宸宇——”叶兰伸出拳头努力的要隔开宸宇。
宸宇的心跳跳的很快,隔着肌肤,叶兰能感觉到那急促的砰砰声。
“蓝蓝,对不起。”宸宇向后仰躺在车座上,声音里有着浓浓的懊恼。
“嗯?”叶兰不解,“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对不起。”宸宇并不解释,却又加了一句,“以后,我不会再说对不起了!”
宸宇,好像有些难过……
叶兰不敢再动,任宸宇静静的搂着。
两个偎依着的身影在凄清的夜色下显得分外温暖。
半晌,宸宇才放开了叶兰,把叶兰稍稍推开些,借着晕黄的灯光上下打量着叶兰。
“嗯。蓝蓝穿上真漂亮。”身着水蓝长裙的叶兰月色下似一朵清新的滴着晨露的栀子花,宸宇微眯着眼,由衷的赞美,又低了头低低的嘱咐,“蓝蓝以后再不要穿那样粗制滥造的衣服,还有,不许穿那样短!嗯?”
“喂!什么粗制滥造呀!”叶兰不满的抗议,“那是我自己做的!是不知怎么和别人拿错衣袋罢了!”
“什么?”宸宇睁圆了眼睛,“那是你自己做的?和别人拿错袋子了?”
“是啊。”叶兰嘟嘟嘴,骄傲的扬扬下巴,“都要上场了才发现,我只花了几分钟就把体恤衫改成裙子了呢!”
宸宇痴痴的瞧着眼前神采飞扬的叶兰,觉得心里一暖,这是蓝蓝第一次对自己撒娇呢!这么多天了,无论自己如何接近,蓝蓝总是那么惊惶的想要逃开!真好,蓝蓝又对自己撒娇了呢!这是不是说,自己离蓝蓝又近了点呢……
“嗯,宸宇说错话了!”宸宇点了点叶兰小巧的鼻子,心情很好的说,“蓝蓝生气了吗?好好好,我错了,罗宸宇真是头猪,竟然这么没有眼光!”说完,又学着猪的样子哼哼着在叶兰身边拱来拱去,叶兰不由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一道亮光突然闪了一下。
宸宇一惊,忙坐直身子,随手摊开西装遮住叶兰的脸。
又一道亮光闪了一下。这次宸宇看清了,果然是照相机拍照时的闪光。
宸宇拉开车门,大踏步的向商场前的那丛冬青走去。
那簇冬青树晃了几晃,一个人影快速的跑走了!
“该死!”宸宇低咒了声,又回到车上。
“送我回去吧。”叶兰皱皱眉。
宸宇看看表,已是夜里十点了,这个时间,晚会也应该结束了。便点点头,“好,我送你回去。”
“把这两件衣服退了吧。”紫涵推推那两个没动的纸盒,“这条裙子我先穿着,多少钱你从我工资里扣!”
宸宇潇洒的倒车,“忽的”一声就开到了左边的快行车道里。
“宸宇——”叶兰有些着急的拉拉宸宇的衣服,“把衣服退了再走!”
“我不去退,刚才就被她们笑过一次了,绝不能再让他们笑第二次,我罗宸宇的一世英名不能毁在这里!”宸宇坚决的摇头,声音听起来很是委屈,只是嘴角却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叶兰!你可回来了!”一进寝室,李红就嗔怪的迎了上来,刚想说什么,却在发现叶兰的新衣服时双眼瞬时发光,“这件裙子穿着真漂亮!怪不得,你会把衣服乱丢!”
说完把手中的一个衣袋往叶兰手里一扔,“虽然衣服有些旧了,不过里面的手机可还新着呢!”
“你说什么呢?!”叶兰奇怪的打开袋子,里面是自己换下来的拿套旧衣服,“不是你帮我拿着吗?”
“我?”李红指指自己的鼻子,“我什么时候帮你拿了?”
“开什么玩笑!”叶兰推了推李红,“你就装吧,明明你是陪我一块儿去更衣室的,然后就把我的衣服给接了过去,现在又来这儿故弄玄虚!”
“我真的没有!”意识到叶兰是说真的,李红很是诧异,“我去了趟厕所,出来正好碰见班导,班导当时正抱了些东西往贵宾席上送,便喊我去帮忙,我没有办法,就跟班导走了,我可没见过你的这套衣服!”
“怎么可能?”叶兰不敢相信,“明明我叫了一声你的名字,便有一双手伸了进来,接走了这个袋子!”
“你说,你一叫我,便伸进来一双手?”
“是啊。”叶兰点头。
“啊!”李红忽然一下冲到了叶兰的身后,小心的东张西望,惊惧的说,“叶兰,不会,不会有鬼吧?”
“胡扯!说什么呢你!”叶兰哭笑不得,“那里有鬼!”
对面床上孔琳娜的铺子空着,林菁则翻了个身,破天荒的竟没有吼“农村人也要注意有点修养”这句话,而是把被子往上拉了一拉,并不理会二人。
好像有点,不正常呢!叶兰冷笑,看来自己并不是拿错了袋子,而是被人恶意调换的!
第二天早上,叶兰是被自己的手机声吵醒的。
迷迷糊糊的伸手摸过手机放在耳朵边上,“喂,找谁呀?”
对方静了一会儿,叶兰稍稍清醒了些,“请问,找谁?”
“叶兰,我是亮子哥。”刘亮有些担心的声音传来,“昨晚林晔认出你了!你要小心些。”
“林晔?”叶兰一怔,自己怎么从没有觉得林晔那里可怕呀,为什么刘亮听起来很担心的样子,忙安慰道,“我知道了,刘亮哥,没事的。我们只是普通朋友。”
挂断了电话,也睡不着了,叶兰索性梳洗一番起了床,反正等会儿就得去正海上班了!
简单的收拾了一下,叶兰下了楼,正碰上刚刚做完晨运回来的叶峰。
“哥。”叶兰忙跑了过去。
“兰子今天起的倒早!”兰子可是最爱赖床的,寒假在家时,总要姆妈三催四请才肯从床上爬下来!
“我去换件衣服,我驮兰子去喝顺和豆浆。”叶峰兴致勃勃的说。
“兰子,尝尝我的豆浆。”夹了个锅贴送到叶兰嘴里,又把自己的豆浆递过去,“是咸的,别有一番风味呢!”
叶兰一向爱吃甜点,虽然顺和的招牌豆浆是咸的,叶兰却向来敬谢不敏。
“真的吗?”叶兰半信半疑。
“当然了。来尝一口。”叶峰舀了一匙递到叶兰嘴边,“保你吃一次就会爱上。”
叶兰半信半疑的把调羹里的豆浆含了进去,真是又鲜又香呢!
“嗯,果然很好吃。”把嘴里的豆浆咽了下去,叶兰有些意犹未尽的砸吧砸吧嘴。
“小馋猫!”叶峰笑笑,把自己面前的碗推了过去,“我们换换。”
“嗯。谢谢哥。”叶兰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停在对街的一辆汽车里的琳娜睁大了双眼——本是临时起意让老赵去买份豆浆来,没想到,却看到了这样一出好戏。
虽然没看清背对着自己的男生是谁,可那个和男生卿卿我我笑的甜蜜的女生不是叶兰又是那个?!
上次是和杨帆,这次,又变成了另外一个人!这个叶兰,当别人都是傻子吗?
琳娜握拳,林晔是我的,我一定会让他认清你的真面目!
算账
“阿晔,下来吃饭了。”
黄慧敏的声音分外温柔。
“晔儿今天怎么这么晚?”林勇健翻动着手里的报纸,头也不抬的问。
楼梯上响起了一阵脚步声,上身一件白色竖领条纹衬衣,□一条银色西裤,脚上也破天荒的换了一双黑色的皮鞋。
“阿晔?”黄慧敏有些奇怪,今天儿子穿的有点不一样,而且一副容光焕发的样子,“有什么开心事吗?”
“阿晔,你昨晚怎么打着赤膊回来了?”林勇健漫不经心的问道。
林晔一怔,明明昨天回来时,家里并没有人的。
“天太热,扔车上了。”林晔的语气微微有些僵硬,对那种随时被人看着的感觉有些反感。
曾经,自己那样渴望着面前这个男人的重视……可那是从前,不是现在。现在,自己早已过了需要父亲的年龄。
“是吗?”林勇健有些不置可否,“记得你自己的身份就好。对了,今晚回来的早些,有一个酒会,你和我一块儿参加。”
“今天不行,我和朋友有约。”林晔吃了片面包,开口回道。
“推了。”林勇健的语气不容置疑,“你那个朋友圈也该换换了,以后少跟那些人来往。”
“为什么?”林晔放下手中的面包,对上林勇健的眼睛。
“他们于你,毫无用处。”林勇健皱眉,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吗?
“那是您认为的,我并不这样想。”林晔垂下眼,继续吃烤的焦黄的面包,却觉得索然无味。
“好了,好了,阿晔,你少说两句。你们爷俩也几天没见了,就不能好好说话?”看父子两个的脸都沉了下来,黄慧敏忙打圆场。
“晚上八点,星海会所,我会派阿强去接你。”林勇健擦擦嘴,站了起来。
“我——”林晔刚要开口,接触到黄慧敏恳求的眼光,又住了嘴。
外面的天空阴沉沉的,天气也格外燥热,林晔烦躁的摇下车窗,把车开的像要飞起来一样。
停好车,看看表,时针刚指向七点。叶兰现在在做些什么,应该已经起来了吧?
长长的呼了口气,林晔突然觉得心情轻松了起来。
叶兰,自己一定要好好罚她!竟然就在离自己这么近的地方,却从没有想过要联系自己!
自己不知道叶兰,可拜林河集团少东这一身份所赐,叶兰不可能不知道自己!
林晔觉得心里有些酸酸的,自己还是第一次这样把一个人放在心里,而叶兰或许并不领情呢!
“兰子,路线可记清楚了?”叶峰不放心的又问了一遍。
叶兰暗暗伸了伸舌头,上次撒谎说下错站了,叶峰竟到现在还记着,从一出饭馆就在自己耳边念叨,自己说了一遍又一遍不算,还像老师检查作业一样坚持让自己给他背一遍。
“好了,唐哥哥,我记下了,你放我走吧。”叶兰又是作揖又是讨饶,推着叶峰,让叶峰赶紧走。
“贫嘴!”叶峰拍了一下叶兰的手,“好了八戒,为师这就走。”
“哥!你怎么又说我是八戒?”叶兰柳眉倒竖,“有我这么漂亮苗条的八戒吗?”
“那,是谁说不喝咸豆浆,结果,说不喝的那个一下子喝了两份,我这说喝的却一口也没混到嘴里?”叶峰刮了一下叶兰的鼻子,哂笑道。
“喂——”叶兰想要追上去,胳膊却被人一把抓住。
“叶兰。”清亮的声音里却又有着微不可查的薄怒。
叶兰一惊,愕然回头,正对上一双黝黑细长的眼睛。
“林晔?”叶兰有些无措。
“我还以为,你会说我认错人了呢!”林晔的手使劲的握了握。
已经站在这儿等一会了,正在苦恼用什么借口去找叶兰。却意外的发现,那个笑吟吟的从远处走来的女孩不是叶兰又是哪个?!
可那个对叶兰动手动脚的男孩子是谁?叶兰,竟然已经有了这么亲密的人了吗?也是为了这个人,所以才不告而别的吗?!
“喂,你是谁?”叶峰一回头,正好看到林晔钳住叶兰的手腕,忙跑了回来。
“你是谁?放开兰子!”叶峰上前就想拽开林晔,却被林晔一把挥开。
“我是谁,不是你能管得了的吧?!”林晔冷冷的打量叶峰,眼睛眯了一下,当时在酒店门前打了自己一拳,接着就拉了叶兰走的人不就是面前这个男子吗!
“哥,没事,他叫林晔,是我的,朋友。”看叶峰神色不对,叶兰忙对捏紧了拳头的叶峰解释,又转向林晔,“林晔,快放手,我哥会生气的。”
听叶兰承认了自己是她的朋友,林晔的脸色稍霁,却在听到后一句时吃了一惊,“他,是你哥?”
“是我哥了,还不快放手!”看叶峰的眼神,自己这次可有得解释了!
“啊?!”林晔忙松了手,脸上显出些不自在来。
“那个,你好。我叫林晔。”林晔勉强镇定下来,努力的扯了个笑脸,“对不起,是我误会了。”
林晔,怪不得有些面熟,原来是学校这一段时间来的风云人物,林河集团的少东,兰子什么时候认识这样的人的?!
“你好,叶峰。”叶峰简单的说了句,回头对叶兰说,“兰子,你好象该走了吧?”
叶兰抬腕看看表,吓了一跳,“快八点了吗?完了完了,我要迟到了!”头也不回的向寝室跑去。
“叶兰——”林晔忙要去追,却被叶峰拦住去路。
“林河集团的林晔吗?”
“是。”
“我警告你,别把你们富家公子那一套用在兰子身上,兰子绝不是贪恋虚荣的女孩!”
看着叶峰远去的背影,林晔有些懊恼。
叶兰出了寝室,却看见林晔还傻愣愣的站在那里。
“林晔,我赶时间,你找我有事吗?”听到刘亮说林晔四处打听自己,叶兰有些感动,没想到,仅是数面之缘,林晔这样关心自己。
“你上哪里?我送你吧。也有些话想问你。”林晔直视着叶兰。
“这——”叶兰看看表,“好吧,我要去正海集团,咱们走吧。”
跟着林晔上了他那辆跑车,叶兰开玩笑的说:“林晔,我发现自己马上就成名人了!”
“名人?”林晔不解。
“是啊,你没发现吗?一路走来,那些人的眼简直要在我身上盯个洞出来。”
“没发现。”林晔不置可否,伸手要帮叶兰系安全带。
“不用,我自己来。”叶兰忙拒绝。
“你就那么讨厌我?”林晔黑漆漆的眼盯着叶兰,看不出什么情绪。
“什么?”叶兰有些迷惑,这和讨厌不讨厌有什么关系。
“好了。”叶兰错愕间,林晔却已经帮叶兰系好。
“这可是我第一次帮女生系安全带。”林晔瞥了瞥叶兰,臭屁的说。
叶兰不禁好笑,果然还是孩子!
“为什么离开时不告诉我一声?”林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对不起。”叶兰诚心道歉,“那天晚上见到你本来想告诉你一声的,可后来,我哥来了,气冲冲的拽着我就走了,当时没来得及说,我也不知道你的手机号,后来,就忘了。”叶兰老老实实的说。
“还说!你竟然忘了!”林晔气的猛地一拍方向盘,“你知道我找的你——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呢!”
“你怎么会这样想?”叶兰错愕,自己实在是没想到,林晔会这样担心。
“那你说我要怎样想?一个大活人凭空就那样不见了,我把所有能找的地方都找了个遍,也没找到你的影子!”
“对不起!”叶兰真心实意的说。现在才知道,刘亮给自己说的一点都没夸大!
“那到了学校,你为什么也不和我联系?”林晔闷闷的问。
“我刚才不是说了吗,我没有你的手机号。”叶兰解释。
“全是借口!我不信你不知道我!”林晔火气又有点上升。
“你名气很大吗?”叶兰啼笑皆非,“我怎么不知道?”
“你是太空人吗?你在这个学校里上学,怎么可能没听说我?”林晔明显不信。
“少爷,你以为我像你一样闲啊。”叶兰摇头叹息,“我哥住院借了好多钱,还有上学的学费、生活费,你以为我是超人呀,还有时间听八卦呀。”
“你——”林晔心里一抽,看着单薄的叶兰不由很是心疼,自己怎么忘了,那时叶兰就几乎是什么活都干!
“你哥,什么病?”
“眼角膜坏死。”叶兰笑笑,看林晔有些动容,忙解释,“现在已经好了。”
“那时,很苦吧?”林晔小声问。
“也没什么了。”叶兰笑笑,“当时,倒没觉得苦,只是有些害怕——”
“别怕。”林晔快速的伸出手,拍拍那双白皙的小手,“以后有什么事,一定要告诉我。”从没有那一刻像这一刻一样,林晔希望自己能强大起来,做这个女孩的依靠,再不让她受一丁点苦。
车子已经到了正海大楼前。
“好了,我到了。”叶兰拉开车门,从车上下来。
“等等。”林晔想起了什么,赶紧追了过来,“把你的手机给我。”
“怎么了?”叶兰掏出手机,“你要用吗?”
林晔也不搭话,从叶兰手里拿过手机,熟悉的按了一串号码,又输入了自己的名字,然后按了拨号键,听到自己的手机旋律响起,才开心的把手机还给叶兰。
“以后有事了就给我打电话。对了,在这里做的不开心的话,跟我说一声,我帮你换一个轻松些的。”林晔嘱咐。
“好,谢谢你。有事我会给你打电话的。”叶兰笑笑,怎么一个两个,都好像自己是个精瓷娃娃一样!
一辆银灰色的保时捷开了过来,透过车窗,正看见对着叶兰笑的灿烂的林晔,车子里的宸宇不由愣了一下。
风波
“琳娜——”
看孔琳娜进了教室,早早的在后面占了座位的林菁赶紧拼命挥手。
孔琳娜抱了书慢腾腾的向林菁的位置走去。
“中文系的美女就是多,无论容貌还是气质都堪称上乘。”因为是公共课,各个系的学生都有。琳娜所过之处,收获了相当多的注目礼。
“是啊,特别是昨天晚上的那个叶兰,真的是很不错呀!嗯,如果咱们课堂上学的东西都能像那个叶兰一样秀色可餐,那不用老师督促,我就绝对可以达到过目不忘了!”旁边的男生低声调侃。
“你想的倒美!肖想那个叶兰,我看你八成,不,十成十的没戏!”男生嘲笑道。
“喂!哥们还没展开行动呢,你就开始泼冷水了,可是不地道啊!”
“什么泼冷水呀!你知道我今儿早上看见什么了?”
“什么呀?有这么神秘吗?!”
“我看到了咱们系的冰山王子林晔,竟然和那个叶兰在一起!而且看他们的样子,应该是关系很好,还从没见过那小子那么殷勤过呢!”
……
琳娜精致的妆容忽然有些扭曲,转过头,狠狠的瞪了一眼正窃窃私语的几个男生。
感受到琳娜有些敌意的目光,几个男生闭了嘴,不由很是莫名其妙,自己惹了这个漂亮的女孩了吗?
“琳娜,今天班导一早就来找你了!幸好你不在,我跟他说你身体不太舒服,班导说让你上午抽时间去找他。”
琳娜沉着脸坐到座位上,趴在那里一声不吭。
“琳娜——”林菁本来还想问问琳娜昨晚怎么回事呢,看琳娜脸色不对,又忍住了。
想想真是憋气呀!本来想整整叶兰的,可再没想到,最后,却成了琳娜没出场!
而没了琳娜,让那个乡下丫头几乎独占了整个舞台的风光!
正海集团的气氛今天有点怪异。
叶兰把材料分了分类,把需要打印的东西放到一边。
“喂,叶兰,今天送你的是你男朋友吧?”张琳探过头来,八卦兮兮的说。
“哪有!”叶兰摇摇头,“不是,那是我同学,看我快迟到了,来送送我!”
“别瞒了!姐可是过来人,一看那男孩的眼神就知道,对你的感情可绝不单纯!而且,那个男孩子真的长的很帅呀!你可要抓住机会!”看那男孩炫目的跑车就知道,肯定家境不凡。
“对了,那个男孩子,好像长的挺面熟的。”张琳拍拍额头用力思考,“我好像在哪里见过!”
“好了,好了,张姐。”叶兰笑着推推张琳,“这份文件总经理还等着要呢,让总经理发现我们摸鱼可不得了!”
“没事!”平时见到总经理就像老鼠见猫的张琳不在意的撇撇嘴,“总经理现在正苦恼着呢,估计一时半会儿没那个闲工夫管我们!”
“苦恼?”叶兰一怔。
看叶兰感兴趣,张琳也来了精神。
“你没看今天的报纸吗?”
“报纸?”叶兰老实的点头,“我没看。”
“今天的娱乐版头条可是出了特大新闻!”张琳抬头瞄瞄近在咫尺的总经理办公室,神秘的说。
手里悄悄塞过一张报纸来,“你自己看!”
叶兰下意识的接过,翻到头版,几张硕大的相片映入眼帘——有三张是宸宇在女装台挑女装,眼神专注,神色温柔;再往下看,叶兰觉得头上“轰得”一下!
最后两张上竟然还有自己!
自己正在往外推宸宇,而宸宇却脸朝着自己的方向笑的满足至极!
上面是大幅标题——“正海集团总经理罗宸宇神秘女友浮出水面”,下面还有大段报道——冰山王子亲为女友购买新衣,一掷千金,只为博红颜一笑……
叶兰反射性的把那张报纸团了起来,心脏砰砰砰的跳个不停。
“吓了一跳吧?”张琳伸出手在叶兰面前晃了晃,不由轻笑出声。
“我也是呢,不过,真想知道那个女的是谁呀!什么样的女孩,能融化了总经理这样一座冰山!而且,总经理竟是这样深情的男人!呜呜——,我真是太感动了!”张琳又把报纸从叶兰手里夺回来,“我发誓,从今后,我的偶像就是总经理了!原来总经理不是冷些动物,只是没有遇到对的人!我要把这几幅照片剪下来,永久保存!总经理,实在是太帅了!”
小心的把报纸折叠好,又忽然想到什么,捣捣叶兰,“亏得今天看到你男朋友了,不然,我还以为这车里的女孩是你呢!”
叶兰心里一突,勉强笑道,“怎么会……”
“呵呵——,我开玩笑的!你别在意!我猜的不错的话,这个女人八成是那个秦云集团的大小姐,我记得,她就是一头长发!不过,他们也算是俊男美女了,倒也算相配!”张琳摇摇手,回到自己位子上。
车里光线暗,拍的并不是很清楚,而且叶兰大部分面孔都被宸宇遮住了,只微微露出一点侧脸来。不过也正是因为这样,宸宇微微前倾的动作也更显暧昧!
叶兰不自觉扭着衣襟,内心很是忧虑,要是被方辉看到了,会不会误会宸宇?!
秦美云心情烦躁的把手里的报纸扔到垃圾桶里,定了定神,来之前特意找人调查过,明明宸宇身边亲密的人不过杨海蓝方辉两个,可不过出国了一趟,这么短的时间,宸宇就接纳了别的女人吗?
据自己的了解,罗宸宇这个人绝不是那种会感情用事的人,这个出现在他身边的女人恐怕和他的关系绝不简单!
突然觉得自己一直的笃定很没有把握。听说杨海蓝死了,又隐隐约约听说宸宇和方辉可能是同性恋,自己还一度非常担心,现在看来,宸宇绝不可能是gay了,可情形却好像更脱离自己的掌握了!长这么大,秦美云第一次对自己想要得到的东西有些不确定!
看到秦美云走了进来,接待处的小刘忙站起来笑脸相迎。看了今天早上的报纸,大家都猜那个面目模糊的女孩应该就是这位秦云集团的大小姐,未来的老板娘来了,当然要热情些!
秦美云高贵而又矜持的冲小刘点头一笑,走向电梯。
电梯前已经站了一个高大的男子,听到后面的脚步声回头一看,忙后退一步,礼貌的伸手:“秦小姐,您请。”
秦美云抬头,才发现面前是正海集团特助,方辉。
秦美云礼貌的道谢,两人一起进了电梯。
方辉的脸上有着淡淡的倦意,眉宇之间也有些疲态。秦美云忽然有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
“方特助在商场上这么厉害,前儿我才从宸宇那儿知道,方特助原来却是学医的,真是让人佩服。”秦美云赞许的说。
方辉打量了下秦美云,宸宇,已经和这位秦家大小姐关系这么密切了吗?!
“秦小姐过奖了。秦小姐年纪轻轻,却已是商界后辈之中的翘楚,多少商场大鳄都自叹不如,以后还请秦小姐多多指教。”
“方特助,我们不要这么客气了,以后秦云集团和正海集团之间的贸易往来会日益频繁,宸宇告诉我,你是他最好的朋友,”秦美云顿了一下,状似不经意的瞄了一眼方辉,“以后还请方特助看在宸宇的面子上多多关照一下才是。”
这个秦小姐,好像惟恐大家不知道她和宸宇的关系!
“秦小姐客气了。”电梯已经到了,方辉淡然一笑,礼貌的退到后面。
“我去看看宸宇,咱们有空在聊。”秦美云翩然转身,水蓝色的长裙滑起一道柔和的波浪,向着总经理室迤逦而去。
张琳蓦然睁大眼睛,拉拉叶兰,“快看!看来昨天的那个神秘女子十有八九就是这位秦小姐了!”
说完七手八脚把刚叠好的报纸摊开,“叶兰你看,虽然有些模糊,还能隐约看清照片上的这条裙子好像和秦小姐身上穿的这件款式一样啊!”
“看什么呢?”一只手伸过来,伸手就拽两人手中的报纸。
“啊,没有,不知谁放这儿张报纸,我正要扔垃圾桶呢。”张琳反射性的说,手更是死死捏住报纸一角不放。
“方特助好。”旁边的秘书笑着和方辉打招呼。
张琳手一松放开了报纸,一下子趴在了桌子上,良久才长出了一口气,“天呀,方特助,你可要吓死我了!”
刚才冷不丁一听,还以为是总经理呢!总经理要知道自己这些人在背后这样八卦,还不得吃了自己!
“怎么?张琳做了什么亏心事?”方辉眉一挑,审视的看着张琳。
“哪儿呀!方特助,您可别冤枉人!”张琳转转眼珠,把眼光落到了叶兰身上,“我这不是替叶兰着想吗!人家小姑娘才刚来,就瞟了一眼报纸,方特助不会为了这么点小事就怪罪人家吧?”
叶兰眼睛一下子瞪大,这个张琳,说什么呢!
“真的吗?”方辉把报纸叠好放在口袋里,虽是顺着张琳的话,眼睛却盯着叶兰。
叶兰淡淡的扫了两人一眼,却没有做声。
“把这些资料给打印一下。”方辉也不在追问,把东西放下,转身便离开了。
“叶兰,对不起呀!”方辉一走,张琳就忙转过身来,“公司严禁上班时私聊八卦的,你是新来的,还可以说不知者不罪,要搁我头上,不定怎么着呢!”
“现在不是上班时间吗,难道我走错了?”一个傲慢的女人声音忽然响起。
大家吓了一跳,抬头才发现策划部朱美凤部长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门外。
风波(二)
“我要的那份资料呢?”朱美凤居高临下的看着张琳几人。
众人的眼唰的转向叶兰。
“在这里。已经按您的要求打印了二十份。”叶兰拿起刚刚整理好的文件递了过去。
朱美凤看看递过来的资料却并没有接,审视的看着低着头的叶兰,“你是新来的?我好像没见过你。”
叶兰抬起头,静静的对上朱美凤凌厉的眉眼,“您好,朱部长,我是叶兰。”
“是你——”朱美凤明显没有反应过来,“你怎么在这里?”
叶兰平静的看着朱美凤,“我在这里做事,以后请朱部长多多指教。”
“我不记得我们正海集团用人的门槛这么低了,随便什么乱七八糟的人都可以进来了吗?”朱美凤拔高了声音。
乱七八糟的人吗?!自己吗?!
叶兰的手不自觉的握住,眼里有着点点火星,“我记得不错的话,朱部长负责的是策划部吧,至于用什么样的人,好像应该是人事部的职责吧!”
“你——”朱美凤阴沉的盯着叶兰,“叶兰,这是正海集团,不是你这样的花瓶可以呆的长久的地方,我早就告诉过你,人,要有自知之明,绝不要妄想自己不可能得到的东西,否则,爬得越高,摔得,也会越惨!”
叶兰没有做声,只是有些悲哀的看着朱美凤。
被这样一双乌黑的眼珠盯着,朱美凤忽然觉得有些心慌,为什么这个女孩的反应这样奇怪,那眼神里不是被揭破了心事的愤恨恼怒,倒反而是,质问,不解,难过……
真的很像,当初海蓝看自己时的眼神!
“人事部是吧?好,我会就这个问题到人事部质询。”朱美凤定了定神,“麻雀即使飞到枝头,还是一只麻雀,更何况,哼!”
朱美凤抓起桌上的资料,冷冷的扫视了一下其余诸人,转身朝自己的办公室而去。
张琳几个忙转过头来,开始处理各自手头的工作,只是不时偷瞄叶兰的眼神却有些诡异。
叶兰不动声色的回到自己位上,专心的敲击着键盘,脸上的神情却是平静无波。
如果可以选择的话,叶兰并不愿再回到这里。可是,除了生活所迫之外,更不忍拂了爷爷的心意。
早就预见过和自己上一世的母亲相处不会太愉快,可还是没有料到,竟然,这样糟糕!
“叶兰,下班了!”杨姐的声音在耳旁响起,叶兰抬头,办公室里的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了个干净,只剩了自己和杨姐两个人。
“哦?”叶兰茫然的看了看,已经下班了吗?!
“其实,你做的很好。”杨姐安慰的拍拍叶兰,开玩笑的说,“我都要担心,你会不会抢了我们的饭碗了!朱部长的话你不用太放在心上。”
“谢谢你,杨姐。”叶兰感激的点头,“杨姐放心,我没事,也知道该怎么做。”
这个杨姐平时不爱说话,张琳私下里告诉自己,说杨姐离过婚,性子怪了点,现在看来,这个杨姐,人还蛮不错的,起码没像其他人那样,马上和自己划清界限!
“别怪她们。”看出了叶兰的心思,杨姐笑笑,“听朱部长的话,你们应该早就认识,你也知道,朱部长的老公可是我们集团的二公子,你刚来几天,大家犯不着为了你这个新同事去惹公司高层不痛快。”
“那你呢?”叶兰忍了忍,还是问了出来,“杨姐就不怕惹祸上身?”
“我?”杨姐麻利的把东西收拾好,“我只相信一点,正海这么大一个集团,绝不是靠了关系才发展起来的,所以,只要坐好分内的事,其他的并不用太在意,好了,我马上就要和你划清界限了,走了,拜!”
明白杨姐的意思,叶兰笑笑,“拜。”
会议室的门被拉开,罗宸宇、秦美云、宁柘林等几人鱼贯而出。
“啊!已经这个时候了吗?”秦美云忽然惊呼,抱歉的看着面前几人,“怎么办?午饭都要耽误了,我们去吃个便饭吧,我记得离正海大厦不到五百米的地方有个味美居,那儿的菜据说味道不错,我们去尝尝怎么样?也算是我对耽误大家时间的一个补偿。”
正是饭时,大楼里静悄悄的,秦美云带着磁性的嗓音格外动听。
宁柘林皱了眉头,这个秦美云也不知怎么回事,这样重要的会议上,竟提了好多根本不算问题的问题,本来两个小时就可以结束的会议,竟愣是拖到了现在才完,现在看来,恐怕是另有所图吧!
“走吧,秦小姐。”宸宇一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想品尝味美居的厨艺,又何必舍近求远呢!我们职工餐厅的大厨就是刚从哪里挖过来的,秦小姐若不嫌弃,我们就一道去尝尝。”
上午的时间好像格外漫长。
今天早上看到了那辆耀眼的跑车,还有那个对着蓝蓝笑的开怀的男孩!
宸宇一眼就认出了,那正是昨晚上舞跳的非常棒的那个男孩,也是前几日跟自己的车发生了碰撞却扔下价值几百万的车子不管,反而追着蓝蓝跑掉了的那个男孩!
从那双专注的盯着蓝蓝的眼睛里,能清晰的看出这个男孩好像对蓝蓝很重视,虽然觉得自己的感觉有些奇怪,可宸宇的心里还是不自主的有些酸涩,
那种每时每刻都想要看到蓝蓝的感觉也就更强烈了!
可都一上午了,自己都被困在会议室,到现在也没看到蓝蓝的影子,早在会议室里,宸宇就已经坐立不安了,现在又怎么肯再陪着这位大小姐到外面吃。
现在这个时辰了,蓝蓝已经到餐厅就餐了吧!
回头冲宁柘林几人一笑,“大家没事的话就一起来吧,我请客。”
大家愣了一下,没想到总经理竟邀请大家吃饭,可是更没想到总经理会这么抠门,破天荒邀请大家一次,竟然只不过是去餐厅!
大家惊讶了一阵,赶快摇头。
对罗宸宇这个冰山大家一向是能避多远就避多远,开玩笑,上班时被荼毒也就罢了,再在一块儿吃饭,那还不得消化不良!而且,大家的眼睛都亮着呢,结合今天早上的新闻,再看秦美云看总经理时脉脉含情的样子,大家早已是心知肚明,忙纷纷退却:
“我就不去了,已经有约了。”
“老婆好不容易贤惠一次,我要回家捧场。”
……
除了宁柘林,转眼人就走了个一干二净。
宁柘林笑笑,刚要张嘴,却发现前面通道上有一个熟悉的人影,好像是——
“叶兰?!”
叶兰收拾了东西,背着自己的肩包正准备走,闻声回头,怔了下,“宁副总?”
又冲宸宇点点头,“总经理好。”
“蓝——”宸宇的眼睛一点点明亮起来,笑笑的看着叶兰,“怎么,刚下班吗?”
秦美云的心里忽然没来由的升起一种危机感,宸宇看着这个女孩的眼神好奇怪!
“宁副总,这位小姐是——”秦美云上前一步,站在宸宇身侧,仔细的打量着叶兰。
“我的老乡,”宁柘林一笑,“也是我当妹妹一样看待的人。”
妹妹?!叶兰简直瞠目结舌,自己什么时候和宁柘林这么亲近了?!
罗宸宇看着并肩站立的两人,脸上慢慢的恢复了平静。
“兰子是来找我吗?是不是有什么事?”宁柘林热情的问,虽然始终弄不透是什么原因,但老爷子对叶兰好像很是倚重,罗宸宇的态度也有些让人匪夷所思,可叶兰和罗宸宇的关系,应该没有好到特意来公司看他,宁柘林笃定的想,叶兰应该是来找自己的。
前一段时间,约了叶峰几次,可叶兰却始终没露面,时间久了,宁柘林也就把叶兰的事搁下了,今天看到叶兰到公司来,宁柘林意外之余又很是惊喜。
“这,我不是——”看来,宁柘林还不知道自己在这里打工,看着特别热情的宁柘林,叶兰真不知道该怎样说。
“宁副总,既然是你的朋友,我们就一起去用餐吧。”秦美云打断了叶兰的话,不动声色的说。
直觉告诉自己,这个叫叶兰的女孩,应该和面前这两个男人的关系都不简单,而知己知彼,向来是秦美云的做事方针。
“不用了。谢谢秦小姐的好意。”叶兰摇头拒绝,“我下午还有课,现在就要赶回去。”
又回头对宁柘林点头,“我现在在秘书办做事,以后有的是机会见宁副总,你们去吃吧,我哥还等着我呢。”
“你说,你在这儿做事?”宁柘林有些意外,是老爷子安排的吗?!
“是,不打扰你们了。”叶兰点头,不看宸宇关切的目光,转身要走。
“这怎么行。”宸宇大步上前,自然的牵住叶兰的手,“你不吃点东西就走,爷爷知道了,恐怕是不会原谅我的。”
秦美云睁大了眼睛,宸宇,竟牵了那女孩的手?难道,报纸上的女孩,是她?!
风波(三)
“艾伦,我们办公室新来的叶兰,是不是和策划部的朱部长有什么过节呀?”张琳端了自己的午餐挨着艾伦坐下。
“你怎么这么问?”艾伦敏感的抬头。
“……你不知道啊,即使面对的是总经理,我也没看见过朱部长那样气急败坏的样子,依我看呢,恐怕这次,就是张秘书出马,也保不住那个叶兰!”张琳添油加醋的把当时的情形描绘了一遍。
“这样啊。”艾伦小小的抿了一口汤,看了一眼张琳,“学姐给你一个忠告啊,这种事儿,还是少说少看为妙。”
今天早上看了报纸,整个集团都轰动了!大家都说,报纸上的那个神秘女孩百分之九十是秦氏集团的大小姐,可艾伦心里却也有一个更隐秘也更有把握的猜测,能得到总经理如斯爱宠的那个女孩,八成是那个叶兰。朱美凤虽然也算是公司的实权人物,可恐怕,目前还动不了叶兰。
“学姐,”张琳有些悲哀的摊摊手,“我现在好怀念当年那个主席台上指点江山激扬文字的你啊!现在的你,还真是——”
艾伦笑笑,又埋头吃自己的饭了。
谁都会有青春年华粪土万户侯的激|情岁月,可那些激|情只是人在最灿烂的年华里一个最烂漫的梦,可慢慢就会发现,在这个现实世界里,不管什么样的梦,都终究是会醒的。
“我实在是好奇,叶兰一个在校大学生,怎么会和朱部长有过节呢?张秘书的日子——”张琳忽然住了口,眼睛也一下子睁大,好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艾伦有些奇怪,顺着张琳的眼睛看去,餐厅的入口处,总经理和秦小姐及宁副总正鱼贯而入。
三个人边走边谈,很是开心的样子。
“原来,那个幸福的女人,果然是秦小姐啊。”张琳羡慕的望着被两个出众男子簇拥着的秦美云,小声感叹。
艾伦也不由一怔,总经理怎么会来?!
“帮我打包一份妈妈手蒸肉、乌冬面、南瓜汤,乌冬面不要香菜,多放些牛肉和酱。”宸宇对着厨师细细的嘱咐完,回头冲秦美云宁柘林道,“秦小姐和柘林想吃什么,过来点一下吧。”
秦美云虽努力的保持着笑脸,表情却已是有些僵硬了,“我要,和,宸宇一样的吧。”
“我也一样。”宁柘林静静的坐在一边,不着痕迹的打量着罗宸宇,为什么觉得,罗宸宇的身上,好像有什么不一样了呢?!
可,罗宸宇叫的东西怎么有些耳熟呢?
“我要乌冬面,多加些酱和牛肉,哇,真是人间美味!”
那样一个寒冷的冬日,奶奶去了,这世上最后一个爱自己的人也走了,自己只觉得整个世界一片苍白,只剩下了绵绵不尽的由内而外的彻骨寒冷。是海蓝拉着自己进了一个热气腾腾的小饭馆。
“我不吃香菜呀,所以,这份给你……”女孩把那碗热腾腾的面推到了自己面前,然后就固执的看着自己一口口把那份面吃完。
已经不记得那份面的滋味了,可怎么也抹不去的是海蓝留在记忆里的温暖……
“柘林先陪秦小姐坐一下,我去去就来。”罗宸宇冲两个人一笑,便大踏步向餐厅外走去,脚步竟是说不出的轻快。
“秦小姐,请。”宁柘林压下心中的疑惑,冲秦美云一笑。
生怕叶兰会走掉,宸宇跑得有些气喘。转过楼梯,看到特工一样缩在一个角落里的叶兰,宸宇终于放了心,把脚步放慢,换上一副轻松的样子走上前。
“蓝蓝,给。”宸宇把热乎乎的饭盒递给叶兰,“等会儿上车了就吃,别不好意思,凉了就不好吃了!”
“好了,我知道了!”叶兰接过饭盒,急急的就往外走,现在这个时间,大家就快回来了,被人瞧见可就糟了!
胳膊却被人拽住,“你这么急做什么!”宸宇有些不满,自己急巴巴的跑来,可不是就为了看叶兰远去的背影!
“宸宇——”叶兰瞪了一眼不依不饶的宸宇,自己刚说有急事,宸宇马上说他会为自己打包一份,绝不超过五分钟,当时,宁柘林和秦美云瞪着自己的眼睛,简直像看到外星人一样。
“你还欠我一个再见。”宸宇固执的握着叶兰的手。
“宸宇,你是不是,和方辉,发生矛盾了?”叶兰小心的问,上次见方辉,好像有些消瘦了,而宸宇,也好像越来越不对劲了!
“方辉?”宸宇有些诧异,愣愣的瞧着叶兰,是啊,当初,是自己说,自己的爱人只有一个,那个人,是方辉……
“我走了,再见。”没注意到宸宇的失神,隐约听到有说话声,叶兰抓起饭盒,赶紧进了电梯。
“我身边没有其他人,从来都只有你一个!”对着合拢的电梯,宸宇有些怔忡的低语。
“宸宇,你,在跟谁说话?”从另一部电梯里走出的方辉有些怪异的看着宸宇。
“哦,没有。吃饭没,一块儿去餐厅吃点吧。”宸宇揉揉额心。
“我刚吃过,不去了。”方辉摇摇手,径直朝自己办公室而去。
“宁总,那个女孩,叫叶兰?”踌躇了半晌,秦美云故作轻松的问。
“是。”宁柘林委实有些尴尬,自己还说叶兰和自己妹妹一样呢,却连她已经进公司都不知道!可也实在没想到,老爷子动作这么快。
“宁总的家乡一定是风光明丽。”秦美云恭维道,“不然怎么会孕育出宁总和刚才那位叶小姐这样的才子佳人。”
“秦小姐过奖了。”宁柘林连连摆手,“什么才子呀,让秦小姐见笑了,我这样的人,秦小姐公司里还不是一抓一大把,秦小姐才是巾帼不让须眉的女中豪杰,我还有很多不足,要向秦小姐好好学习学习!”
“宁总太谦虚了,不要说你,就是刚才那位叶小姐,让人一看就移不开眼,而且看来,你们罗总也挺赏识的呢。”秦美云不动声色的把话题转到叶兰身上。
“叶兰啊,确实是个好女孩。”宁柘林不置可否的赞了句,却不愿多说,抬眼正好看到匆匆回返的宸宇,“罗总,你回来的真是时候,饭刚刚好,您就回来了!”
秦美云住了嘴,压下微微的失望,温柔的看着距自己越来越近的宸宇。
三人吃了饭,宁柘林借口有事率先离开,餐厅里只剩了宸宇和秦美云两个。
“宸宇,我有件事想拜托你。”秦美云的眼神很是恳切。
“秦小姐不要客气,若有什么能帮得上忙的,我一定会尽力。”宸宇拿起手边的纸巾抹了下嘴,又恢复了那个冷静的商场骁将的形象。
“爹地今晚在会所办了个酒会,可我,刚回国不久,也不认识什么人,所以,想问一下宸宇,可不可以在今晚的酒会上充当一下我的男伴。”秦美云瞧着宸宇的眼神难得的带了丝脆弱,那原本锋芒毕露的女强人气质顿时温婉了许多。
宸宇沉吟了下。
“对不起,宸宇,我不想为难你的。可我在国内一直没什么朋友,可能是因为海蓝的关系吧,啊,对不起!”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秦美云忙慌乱的道歉,“对不起,宸宇,我只想说,我真的是觉得从心理上对你很亲近的,所以才想要邀请你做一次我的男伴,如果让你为难了的话——”
“好吧。”宸宇缓缓开口,正海和秦云即将进行较大幅度的合作,秦美云既然说了,这个面子还是要给的。
“真的吗?宸宇,你答应了?我真的很开心,谢谢你!”秦美云的脸色很是诚挚,只是低下的眉却掩去了点点狡黠和自得。
上完了下午的课,叶兰和班导打了个招呼,又匆匆走了。班导在后面看的直叹气,叶兰的家境在他们班里可以算是最窘迫的了,别人追星逛街买名牌的时间,这个女孩却要四处打工谋生!
已经几天没见爷爷了,叶兰心里实在挂念的紧,买了几斤小核桃,又称了半斤鸭舌,就兴冲冲的上了公交车。
看到门外站的是叶兰,张伯高兴的亲自跑来开了门。
“爷爷呢?”叶兰四处看看,怎么没见到爷爷的影子?
“老爷子在自己房间呢,”看出了叶兰的心思,张伯忙解释,“今天早上还好好的呢,吃饭也香甜,可据我那老婆子说,也不过在沙发上歪了一会儿,喝了杯茶,看了会儿报纸,就什么也没说的上楼了,今天中午太太好说歹说,老爷子才勉强用了碗粥,还好叶小姐来了!”
报纸?叶兰心里咯噔一下。
疑惑
天阴沉沉的,云层压得很低,偏四周又镶了一圈金边,昏暗之中又微有些亮色,远处的白塔上半部分已是完全埋入了云层之中,如同凭空被人抹去半截,显得有些突兀和凄凉。
张妈看到叶兰,本是锁着的愁眉稍稍舒展了些,忙拿了双鞋子递过来。
“张妈,辛苦了。”叶兰没有忙着接鞋子,而是伸手自然的抱了抱日益发福的张妈。
张妈一怔,这个动作是小姐在时常做的,小姐和老爷子都是好人,对下人也都极为宽仁,小姐更是把自己和老伴当成家里人一样,这样想着,眼圈不由红了。
“张妈,你喜欢的蟹黄包,我特意跑到松福堂买的呢,你尝尝看味道怎么样!”
叶兰把手里的纸包递给张妈。
“好好!”张妈悄悄抹了把泪,这个叶小姐真是个可人意的姑娘,怪不得老爷子喜欢,这行事做派,跟当年的小姐可真像啊!
“叶小姐,老爷子在屋呢,都把自己关一天了,我和夫人去叫了,老爷子也是没什么精神的样子,夫人想说让医院来人检查一下,老爷子又怎么都不肯!可真是急死个人!”
“没事的,张妈,我先去看看爷爷。”叶兰边换鞋边安慰张妈。
“叶小姐快去吧,我去厨房给你们做些好吃的。”
叶兰换掉鞋子,进了别墅。房间内铺着厚厚的地毯,人走上去没有一点声响。
老爷子自生病后,卧室就改在了左首靠东的第二个房间。
当时特意把一楼的这两个房间打通,外面镶上双层的落地镂花雕窗,整个房间更显轩敞大气。晴日,会有阳光丝丝缕缕穿窗而入,老爷子即使躺在屋内,也自可恬然休憩;雨日,那珍珠也似的碎琼乱玉从天空摇摇曳曳飘洒而来,滴落檐前滴水帘栊,叮叮当当,别有一番闲情逸趣。
张伯想要进去通报,被叶兰拦了下来,自个熟门熟路的向老爷子的房间而去。
叶兰叩了叩门,静候了片刻,里面却没有一点声响。
把门推开,却不由一怔,迎面却是一片暗沉沉的肃穆凄清,平时总是高高卷起的素色窗帘严丝合缝的闭拢着,中间竟没有一点缝隙。
开阔而大气的落地窗前,老爷子一个人静静的坐着。一身黑色暗花唐装,更衬得那个曾经如雄狮一样俯视众人的老人竟是如斯虚弱。身子似是不堪重负的微微后仰,有些花白的头颅斜斜的倚在后椅上,整个房间里除了滴滴答答的钟表声,再无其他声息。
爷爷一生叱咤商场博弈人心,才赢得如今偌大身家;人世间再难过的坎,都被爷爷填平踩在脚下,叶兰的记忆里,爷爷何曾有这样落寞而伤怀的时刻!
叶兰不由鼻子一酸,一股热辣辣的感觉直冲向眼底。
“下去吧,我一个人坐一会儿。”老爷子声音倦怠,竟是有些嘶哑。
叶兰走过去,在老爷子的脚下寻了块地儿静静的坐下,慢慢的把头伏在老爷子的膝盖上。
老爷子神情一震,倏地睁开眼来,想要伸手去推,却在隐约辨出眼前的人是叶兰时把推改成了抱,大手慢慢的摩挲着叶兰的秀发。
“爷爷,好黑。”叶兰的声音里微有些鼻塞。
手指滑过的地方好像有些濡湿。老爷子一动想要抽出手来,却被叶兰伸手握住。
那双手曾是肤色红润抓举有力能一次次把自己抛到高空,再在自己的尖叫声中牢牢的把自己护在怀里的大手,如今唯余□的青筋和握着有些硌人的粗糙干涩的指节。
“傻丫头,”好像读懂了叶兰的心思,老爷子深深叹息一声,“人都会老的,蓝蓝都多大的人了,还要哭鼻子,也不怕羞!”
“我不要爷爷变老,我的爷爷也永远不会变老!爷爷答应过我要一辈子陪着我,不可以说话不算话!”叶兰把自己更深的埋在老爷子怀里,固执的说。
“傻孩子。”老爷子的眼睛里闪过种种复杂的情绪,有宠爱,有心痛,有无奈……
看到报纸上宸宇心满意足的样子,老爷子马上笃定,上面提到的所谓神秘女友,必然就是叶兰,也只有蓝蓝会让罗宸宇露出那样正常的表情来。而紧随着这种笃定而来的,却是浓浓的失落。
自己舍不得呀,蓝蓝,是自己捧在手心里的宝贝,把她给谁,自己都不情愿啊!
自己真是老了吧!当初,即使铮儿不听自己的话,坚决娶了一个不能生育的女人,自己也只是愤怒罢了,却绝没有这样的伤感失落!
现在,竟感觉自己有些可怜,一种将要被遗弃的可怜……
“呵呵,”老爷子爱怜的拍一下蓝蓝的头,一下一下捋着叶兰的黑发,“蓝蓝都长成这么漂亮的大姑娘了,爷爷再不老,那不成妖精了!而且啊,我们家蓝蓝还要,嫁人呢,将来自然会有另外一个人陪蓝蓝一辈子!”
老爷子的语气有些微不可查的心酸,眼光越过叶兰,落在散落在地板上的凌乱的报纸上,照片里的宸宇俊逸的侧脸笑的幸福而温柔。
“爷爷说什么呢!”叶兰不满的抬头,“蓝蓝什么时候说要嫁人了!蓝蓝就守在爷爷身边,哪儿也不去,爷爷不许赶我走,不,爷爷赶我我也不走,除了爷爷,蓝蓝才不要别人呢,蓝蓝只要和爷爷在一起!”
爷爷,前世,蓝蓝已经被爱情伤的遍体鳞伤,再没有力量去爱!今生,叶兰只为亲情而来,有叶峰,有爷爷,就够了!
叶兰语气中的斩钉截铁让老爷子一怔,蓝蓝好像不是随便说来安慰自己的!
“那些报纸都是胡乱说的,宸宇,和我,什么也没有的!”心里还是有些抽痛,叶兰的语气也有些黯然,“蓝蓝曾经错过,现在,不想再错了,蓝蓝是真的觉得,有爷爷在身边就已经很幸福了!”
“那怎么一样呢!爷爷是爷爷,我们家蓝蓝身边还缺一个很爱很爱蓝蓝的人,宸宇——”老爷子迟疑了一下,想要说些什么。
“爷爷,你看我给你带来什么?”叶兰却忙忙的截住老爷子的话头,把放在身前的纸袋给拿了出来,“小核桃和爷爷最爱吃的鸭舌!爷爷要不要尝一下?”
爷爷,蓝蓝知道你想给蓝蓝找一个好的归宿,可是,宸宇,是方辉的,蓝蓝不会可怜到去抢一个明明不爱自己只是把自己当成妹妹一样看待的人!
“蓝蓝,不要太相信你的眼睛和耳朵,有时候,眼睛和耳朵也会骗人的!所以,蓝蓝,要学会用你的心去看。”空旷的房间里,老爷子的声音显得有些廖远。。
“什么?”叶兰不解的抬头。
“我们家蓝蓝的心最是晶莹剔透,用心去观察一下,或许蓝蓝会找到一个不一样的答案……”
老爷子的语气有些沉重,又有些悲凉,自己最爱的孙女儿啊,怎么舍得把她交给别人?!可蓝蓝,为了那个人,却是宁肯连自己的命都不要的!
老天垂怜,又把蓝蓝送回了自己身边。虽然叶兰从没有承认过她是海蓝,但老爷子却知道,叶兰,就是海蓝,自己最爱的孙女儿!
再见到又活生生站在自己面前的蓝蓝时,老爷子才知道,自己早做不成那个杀伐决断都能从最大利益考虑的商场战鹰了,现在,自己只是一个宠爱孙女儿的爷爷,只要是蓝蓝想要的,自己无论如何,都一定会帮蓝蓝得到!
又盯了眼地毯上的那张报纸,眼里闪过一抹嘲笑,什么灰姑娘和王子,我杨智辉的孙女儿也是灰姑娘的话,这世界上谁敢说自己是公主?!
自家的蓝蓝才是这世界上最金贵的小公主呢!蓝蓝看得上宸宇的话,那他就是王子,蓝蓝看不上的话,那他就什么也不是!
“轰隆隆——”天空上突然响起一声惊雷,老爷子下意识的伸手捣住叶兰的两只耳朵,而同时,叶兰也伸出手捂住了老爷子的耳朵。
老爷子一怔,一丝笑容慢慢的从眼底渗出,蓝蓝,在保护自己呢,自己的孙女儿,真的长大了!
又一声惊雷过后,雨点噼噼啪啪的在檐前阶下炸响,大雨瞬时倾盆而下。
叶兰仔细的帮老爷子扣好领口的扣子,又拿过一块毯子,搭在老爷子腿上,起身拉开窗帘。老爷子乖乖的坐在轮椅上,任叶兰像照顾小孩子一样照顾自己,眼里是满满的笑意。
外面已是风大雨急,连成线的雨珠宛若一道道银蛇在天地之间逸斜飘飞,由地面抬头望去,天空中宛若银河倒挂,那雨落得真是豪迈之极!
“叩叩叩——”一阵轻轻的敲门声,舒宁的头探了进来,“爸,叶小姐,晚餐已经好了,现在要吃吗?”
老爷子不置可否的看看叶兰。
“谢谢伯母。”叶兰愉快的一笑,又猛地吸了吸鼻子,“爷爷,我饿了!”
“小馋猫!”老爷子好笑的摇摇头,“我们去吃东西吧,爷爷好像也饿了呢!”
“嗯嗯,那小馋猫和大馋猫一起去吃饭!”叶兰笑嘻嘻的扶起老爷子,爷孙俩说着笑着向餐厅走去。
看着面前陌生而又熟悉的场景,舒宁呆了一呆。
爸和这位叶小姐相处的模式,真的,和海蓝在时一模一样啊!看爸的样子,明显的对这位叶小姐宠爱之极,两个人亲密的样子,让舒宁觉得自己好像有点多余,甚至觉得,老爷子对叶兰,简直就和对当年的蓝蓝一样!
以老爷子的性情,怎么可能这样丝毫不计较回报的对一个女孩子这么好!
就连自己儿子对叶兰的态度,也实在有些匪夷所思。
难不成,这个女孩子就是海蓝?!舒宁的心里忽然生出一个奇怪的念头!
又赶紧摇摇头,自己这是怎么了?怎么会有这种怪力乱神的想法?!送蓝蓝走时,自己也是在场的,人死了又怎么可能复生呢?!
今天报纸上的那个女孩,不知道是不是这位叶小姐……
只是,看老公的意思,好像非常欣赏秦氏集团的大小姐,阿铮的眼光一向是不错的,想来,那位秦小姐,一定是个很优秀的女孩!更重要的是,这么多年,为了自己呣子两个,老公没少受委屈,婚姻大事上,自己更希望儿子可以遵从阿铮的意愿,可,宸宇,会听自己和阿铮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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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会
雨下的正紧,雨点抽打着车窗发出噼噼啪啪的声音,汇集的雨水宛若大块碎掉的水晶沿着挡风玻璃滑落下去,竟然别有一种破碎迷离的美感。
林晔刚把车停稳,一个一身白色制服的服务生就小跑着上前,毕恭毕敬的帮林晔拉开车门,手中的黑色丝绒大伞也“啪”的一声撑开。
不太习惯这样的场合,林晔微有些失神,正好迎上前面父亲审视评估的双眼。
不在意的整了整衣领,林晔若无其事的下了车,服务生忙亦步亦趋的跟了上去。
林勇健眼里滑过一丝满意,第一次参加这样的上流酒会,阿晔的表现还算说的过去。
星海会所是b市数一数二的高级会所,内里装潢精美,看似低调其实奢华,简约的柚木地板配上雪白的垂帘,四处散布着豪华绒毛长沙发、锃亮的大理石长台,华丽的吊灯一盏盏亮起,又经过水晶琉璃的细细切割,宛若万点星光倾泻而下,人进入其中,真如同踏入璀璨星海。
大厅中早已是衣香鬓影,高朋满座,不时还能看到一两个挽着某个富家公子笑的温柔的一线当红明星。
而被围在中心的一对男女尤其出色。
男的一身剪裁合体的白色阿玛尼西装,更衬得人体形俊逸,眉眼温润,宛若一方极品美玉,嘴角含笑,应对得体,让人一见如沐春风;女子一袭酒红色低胸晚礼服,脖子间仅有一挂看似简单的水晶项链,只是中间一颗雕成心状的紫色钻石却恰到好处的彰显了女子渗透到骨子里的高贵优雅。
林勇健顺着儿子的眼光看过去,神情微微一哂,那秦峰还真是疼这个女儿,那么珍贵的焰之心都舍得买来给女儿!看来世人传言,秦氏集团已经内定了这位大小姐为继承人的传闻应该是真的!若不是年龄有些差距,和秦家联姻倒还不错!
可惜,看那秦小姐对着旁男人言笑晏晏,竟是毫不掩饰和男子的亲密关系,那个背对着自己的男子还真是幸运,有了秦家做靠山,恐怕想不发达都难。
正想着,那个刚刚侧过身去的男子忽然转过头来,林勇健一看,被秦美云紧紧挽着的男子不是别人,竟然是目前风头正劲的正海集团的总经理,罗宸宇。
难道,正海集团和秦氏企业准备联姻?!林勇健眉头轻皱,这两大巨头若是联合起来,恐怕,不是什么好消息……
“林总,听说城西那块地被你标走了,你们林河集团可真是大手笔呀。”一个矮矮胖胖的男子满面红光的上前和林勇健打着招呼。
林勇健自得的笑笑,城西的那块地自己可是花了大价钱,不过,据政府相关官员给自己透露的可靠消息,国家会在那里投资一些重点项目,虽然自己现在的投入高些,等那里各项设施齐备,那块地也必定水涨船高,想不赚钱都难。
“什么大手笔呀,前天看到赵总为自己旗下又一个分公司剪彩,你们奇立下一步恐怕就会花开全世界了!”林勇健和那赵总亲热的握手,又回头招呼林晔,“晔儿,过来,我给你介绍一个人。”
林晔沉默的上前。
“这是赵总,奇立的现任总裁,阿晔,赵总可是商界泰斗,有机会了,要好好和赵总学习;赵总,这是我那不成器的儿子,林晔。”
“久仰赵总大名,以后还请赵总多多指教。”林晔的眼睛掠过他身边那位当红影星,内心了然,早就听说奇立的总裁花名在外,每次出席酒会,总会带上不同面孔的女星来显摆,今天一见,果然如此。
那位赵总身边的女子看到身材挺拔的林晔,眼里瞬时闪过一抹欣赏。
“你叫林晔?”赵总毫不掩饰自己的羡慕,对着林勇健道,“不错,你这个儿子真是一表人才,一看就不是池中之物,假以时日必是人中龙凤!林总,你可真是有福呀,那像我,就一个女儿,还一门心思要当什么画家!”
“赵总好啊!多日不见,赵总还是风采依旧!”一个戴了副无框金边眼镜看起来斯文俊秀的年青人走过来和那赵总打招呼。
“哦,小宁啊,”赵总回头,看林勇健看着自己,忙为双方介绍:“这是正海集团的副总宁柘林先生,柘林,这位是林河集团的总裁林勇健先生,他身边的是林河集团的少当家林晔。”
“林总,林公子,久仰大名,以后还请多多指教。”宁柘林微笑着伸出手,看着林勇健的神情甚是仰慕。
林勇健有些恍惚,这个叫宁柘林的年青人好像有些熟悉,自己在哪里见过吗?!
和林勇健寒暄过后,宁柘林从侍者手里取过一杯酒,缓缓的啜饮着,只是那低垂的眼眸遮住了眼底的一丝厉色,林勇健,你要好好的活着,活到,我把你踩在脚下的那一天!
“刚才那人是正海集团的副总?”林晔不确定的问林勇健。
“嗯。”想了半天,却还是想不出自己到底什么时候见过这个叫宁柘林的年青人,林勇健便不在意的把他丢在了脑后,“那种人,你不用过多理会,不过是正海集团的副总,倒是前面那个,”
朝宸宇站的地方努努嘴,“那是正海集团的总经理,未来的当家人,你有机会了和他多结交一下。”
林晔顺着林勇健指的方向看去,正是那被围在人群中心的男子,心里不由暗暗诧异,怎么正海集团的高层,竟全都是这样年轻的俊杰吗?!
看看身边的这些名媛淑女和自诩为贵公子的富二代,宸宇努力的压下自己心头的厌倦,对身边的秦美云做了个手势,起身往放点心酒水的长台走去。
拿了杯冰过的苏打水,宸宇斜倚在台上喘了口气,不远处一个眉宇里透着些桀骜的大男孩引起了宸宇的注意。
宸宇微微的眯眼,自己记得不错的话,那不正是和自己撞车的那个男孩子?也是,今早送蓝蓝到公司的那个男孩!
林晔抬眼,正对上宸宇打量的眼光,稍稍愣了愣,迟疑了下,端了杯酒,朝宸宇的地方走过来。
“罗总,您好,我是林晔。”林晔微有些局促的自我介绍。
姓林?又注意到他刚才正是和林河集团的总裁林勇健站在一起,宸宇马上明白过来。
“林公子,你好,上次撞了你的车,真对不起呀。”
林晔一愣,上次自己把车扔下就跑了,后来车修好后也是老赵替自己去取得车,自己还真不知道,撞自己车的人,竟是这位正海集团的总经理。
“没什么,您不是已经给修好了吗?今天早上我还开着到你们公司附近去过呢。”
“我们公司附近?林公子去办事吗?”宸宇不着痕迹的问。
“我有一个,朋友,在你们公司打工。”说道“朋友”两个字,林晔的脸微微有些发红。
“朋友?”宸宇有些玩味的思索着这两个字,只是,朋友吗?
“对,她叫叶兰,是b大一年级中文系学生,她是一个很好的女孩子,真的!”林晔有些紧张的搓了搓手,可说道叶兰的时候,脸上却不自觉的露出些甜蜜的表情,“只是,她年纪还小,若有什么做的不好的地方,还请罗总多多包涵。”
终于磕磕巴巴的把想说的话说完,林晔悄悄的舒了口气,还是第一次做这种请托的事,自己还真有些不习惯。可是,为了叶兰,自己做什么都是愿意的!
宸宇把手里的杯子放下,看了看林晔,这个小子,果然对蓝蓝别有居心。
“林公子放心,叶兰,是我的人,我一定会好好照顾的。”说完,冲林晔点了一下头,便朝人群中正向自己发出求救信号的秦美云走去。
林晔一愣,什么叫“是他的人”?是指是他公司的人吗?这句话怎么听着就那么刺耳而又别扭!而且,那个罗宸宇看自己的眼光好像有些冷……
林勇健远远的看着和罗宸宇攀谈的林晔,不由露出欣慰的笑容,儿子还是挺有一套的,自己本来担心他不适应这样的场合,现在看来,儿子不但适应的良好,而且手腕上也很有一套,这么快,就和正海集团的未来当家人相谈甚欢了!
悠扬的舞曲已经响了起来,人们纷纷站起。
宸宇执了秦美云的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秦美云眼角含笑,眉间含情,挽着宸宇的手翩然进了舞池。
“秦总,看来,你们秦云集团的好事就要近了。”一个男子笑着对秦云集团的总裁,也是秦美云的父亲秦峰打趣道。
秦峰不置可否的笑了笑,却并没有说什么。
对这个罗宸宇,自己本来是并不满意的,他的出身,以及他在杨家的尴尬处境都是自己所忌讳的,可阿云却难得的非常坚持,今晚看来,这个罗宸宇谈吐不俗,言辞机敏,倒也是个厉害人物,可自己怎么总是觉着,这个男人的心,并不在阿云的身上呢?!
纠结
夏天的雨来得急去的也急,酒会结束时,夜空里竟已是繁星点点,若不是柏油马路上亮亮的水迹,甚至让人怀疑,刚才是不是真的电闪雷鸣天地变色。
“阿晔,发什么呆?走了。”
林勇健狐疑的看了一眼站在原地不知在想些什么的林晔。
林晔拉开车门,又瞧了一眼那对应对得体的耀眼男女——罗宸宇和秦美云不时和要离开的客人寒暄,还偶尔状似亲密的悄声耳语。
一个晚上了,罗宸宇的那句“叶兰是我的人”,真是让自己莫名烦躁,可看眼下的情形,貌似那个秦美云才是他的人吧?!
林晔的心稍稍安了些,终于迈步上了车,可心里却还是不自主的琢磨着,或许,自己还是最好劝叶兰换个地方打工?!
一辆辆车子驶离了星海会所,刚才还高朋满座,转眼间便人去楼空,热闹过后的繁华会所此时唯余一室清寂。
“宸宇。”许是喝了点酒的缘故,秦美云脸颊红扑扑的,看着宸宇的眼睛竟是毫不掩饰的情意脉脉,“谢谢你,帮我。”
“秦小姐太客气了。”宸宇抬眼一笑,神情间,又恢复了白日的疏离,“我——”
“宸宇!”秦美云叫的很急,神情上很是受伤的样子,“你一定要坚持叫我,秦小姐吗?我以为,你即使不能把我当成妹妹一样,起码,我们还是朋友……”
“其实名字不过是个代号,秦小姐也好,美云也罢,没什么不同的。”不想过多纠缠这个问题,宸宇做出了妥协, “好吧,如果,美云,你坚持的话,我会注意的。”
宸宇的话让秦美云一喜,自己调查的不错的话,至今为止,罗宸宇还从没有直接喊过身边任何一位女子的姓名!虽然只是一个名字,但秦美云觉得,自己已经往前迈了一大步。
“宸宇,时间还早,好长时间没回b市了,你有没有时间,陪我领略一下b市的夜景?”送走最后一位客人,秦美云含笑望着宸宇。
“今天有点不凑巧,我还有事,得早点回去。”宸宇抱歉的摇摇头。
白天时接到妈妈舒宁的电话,说老爷子看到了报纸上有关自己的绯闻,好像很是生气,宸宇的心里不由咯噔一下,难道,老爷子仍然……
“那好吧,宸宇,再见。”看着宸宇毫不恋栈的走向自己的汽车,秦美云不由有些失落,却又很快振作了精神,来日方长,而且,看杨伯伯的样子,对自己还是很满意的!
快到老宅别墅时,迎面开来一辆黑色宾利,正是老爷子的车,和宸宇的车交错而过。
这么晚了,张伯还要去哪里?!
保全把门打开,宸宇把车子开了进去。
张妈从里面好呵呵的迎了出来,“少爷,你回来了。”
宸宇冲张妈笑笑,“嗯”了一声,便迈步进了客厅。
客厅里灯火通明,以往可很少开这么亮堂的!
舒宁上前接过宸宇手里的皮包,朝宸宇的身后望了望,“你爸不是也去了吗?你们没一起回来?”
“他们一帮老朋友去消遣了,应该也快回来了。”宸宇换上拖鞋,有些奇怪的问舒宁,“今天家里好像有点不一样啊,对了,我刚才回来时好像看见张伯开着爷爷的车出去了,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没事,是叶小姐来过了。”想着吃饭时孩子一样高兴的老爷子,舒宁有些好笑,不过也好,老爷子的低气压是被彻底治愈了,自己和张妈也不用提心吊胆坐立不安了!
“蓝蓝来了?在哪儿呢?”宸宇惊喜的抬头,眼睛里都发着光。
“走了啊,老张开车就是送叶小姐的。”儿子的过激反应让舒宁有些莫名其妙。
“走了?”宸宇手里举着个拖鞋,有些失神的站在了那里,心里不由懊悔,要是知道刚才张伯车里坐着蓝蓝,自己一定会把他们拦下来的!
“谁走了?”杨铮的声音从后面传来,“美云吗?我走时你们还在一起呢,还以为你会晚回来一些呢。”
“你们爷儿俩一前一后好像商量着一样,说不回来都不回来,说回来就都回来了!”舒宁有些嗔怪的瞧了一眼杨铮,“喝酒了吧?我去给你做碗醒酒汤来,儿子,你要不要再吃点什么?”
宸宇摇摇头,看着妈妈往厨房而去的身影,看向杨铮的眼光不由多了些感激,杨铮,确实把妈妈照顾的很好,即使对自己,也是一个,合格的父亲。
“怎么,美云没和你一起吗?”看了半天,没瞧见秦美云的影子,杨铮有些诧异,明明人家女孩都那么主动了,这个儿子,不会不解风情到这种程度吧?!
“你们说的,美云,是谁?”老爷子的声音突兀的响起。
“爸爸。”
“爷爷。”
两个男人忙一前一后的上前,扶住老爷子。
杨铮有些意外的看着和自己一样小心翼翼的搀着父亲的继子,自己可是还从没有见过宸宇和老爷子这样和谐相处的情景呢!
两个人也不知怎么回事,好像从一开始就不对盘,一副谁都看谁不顺眼的样子,看老爷子对海蓝的溺爱劲,应该也是蛮喜欢小孩子的,可也不知为什么,就是好像看宸宇不顺眼;宸宇对谁都冷冷淡淡的,可就是一对上老爷子,就好像是一个被侵犯了领地的小猎豹,马上就会乍毛。两人越相处关系越僵,好在原来有海蓝居中调停着——虽然其实很多时候,自己觉得好像这一老一小就是为了要看海蓝重视谁多一点——自从海蓝离开后,宸宇就几乎没回过家了!
现在,竟然能看到这样温馨的一幕,杨铮确信,一定是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发生了什么。
“爸还记得秦峰吧?当年,你不是还夸他后生可畏吗!美云,就是他的女儿。”把老爷子扶到沙发前坐下,杨铮细细解释。
“秦仲勋的孙女吗?”老爷子想了想,“秦家的家教还是很好的,他的孙辈应该也是不错的。”
舒宁正好端了醒酒汤进来,闻言不由担忧的看了一眼不动声色的老爷子和正神游天外,好像丝毫没听见杨铮说些什么的儿子。
“是啊,我也是这样认为的。”杨铮笑的开怀,“看那丫头的意思,对咱们宸宇,好像很有好感。”
“什么?”是老爷子的声音,只是怎么隐隐有些震怒?!
“哪有!”是自己继子的声音,可眼睛睁那么大,这反应好像有些过度了吧?!
“爸不是也认为秦家的孙辈应该不错的吗?”杨铮不解的说,又转头对着宸宇,“而且,今晚上,我看着你和美云聊得不是很投机吗?”
“真是混账!”老爷子猛地把拐棍在地上捣了几下。
“爷爷,你不要误会!”宸宇忙急急的解释,“我只是答应帮秦小姐临时充当一下男伴,只是应酬罢了!”
怎么老爷子气成这个样子?刚才不是还好好的吗?杨铮更疑惑了,还有宸宇,不管多大的事,也没见他慌成这个样子过啊!
客厅里的气氛突然有些诡异。
“叮铃铃——叮铃铃——”电话铃声骤然响了,舒宁小心的放下碗,拿起电话。
“伯母。”电话里的声音让舒宁长出了一口气,救星来了!
“我是叶兰,帮我告诉爷爷一声,我已经到了。”叶兰说完就想挂电话。
“啊,叶小姐。”舒宁慌忙阻止,“老爷子在呢。”
一声“叶小姐”传来,正对着宸宇怒目而视的老爷子脸上的表情唰的柔和了下来。
“蓝蓝?”宸宇好像忘掉了刚才的不快,上前就想接电话。
舒宁掐了儿子一下,避开宸宇的手,把电话递到了老爷子的手里。
宸宇讪讪的缩回手,又坐回沙发上,只是有些渴望的看着老爷子手中的话筒。
“爷爷吗?我是蓝蓝,我到学校了。”叶兰欢快的声音传来。
“哦,嗯,到了吗?对了,车子后面我让张妈给你准备点心可别忘了拿下来,都是你爱吃的。”老爷子殷殷叮嘱,眼角眉梢都是幸福的笑。
“拿下来了!我就知道爷爷最疼我了!”叶兰撒娇着说,“爷爷这样会把我宠坏的!”
“宠坏怎么了?”老爷子心里酸酸的,只是一包点心,蓝蓝就这样开心!这孩子,不在自己身边的日子,不知受了多少苦!不由又狠狠的瞪了眼坐在沙发上的那父子俩。
宸宇有些不知所措,不知自己怎么惹了老爷子的杨铮更是摸不着头脑。
“我杨智辉的宝贝自然有可以被宠坏的资本!”好像叶兰就在自己眼前,老爷子边说便拼命的点着头。
“嗯,我知道了!我是爷爷的宝贝!蓝蓝有没有告诉过爷爷,爷爷也是蓝蓝的宝贝?”叶兰调皮的声音传来,“所以,小宝贝现在命令爷爷这个大宝贝,赶快上床休息,不许耽搁!”
“嗯,嗯。”老爷子忙不迭的点头,好像奉了什么了不得的圣旨。
“那我挂了,爷爷,晚安。”
“好,蓝蓝,晚安!”说完,示威似的看了宸宇一眼,在宸宇有所反应以前,啪的把电话放了回去。
“爷爷——”宸宇伸着手,站在那里挫败的叹了口气。
“我的宝贝,值得这世界上最好的。”老爷子一字一字的说完这句话,头也不回的朝自己卧室而去。
宸宇一震,杨铮则和舒宁面面相觑。
纠结(二)
难得睡个懒觉。
叶兰趴在被窝里,懒懒的闭着眼睛。
“呼噜噜噜——噗——”李红仰头漱了漱口,把嘴里的牙膏沫吐了出来,拿毛巾擦了擦嘴,神清气爽的朝还拱在被窝里的叶兰的屁 股拍了一下。
“叶兰,你怎么还在睡呀!起床了!”
“不要,再睡会儿。”叶兰把头往里面缩了缩,“早饭我不吃了,不用管我。”
“喂,叶兰,不会吧!你每天总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好不容易在一次,又要赖床!”李红推推用一条夏凉被扭麻花样把自己紧紧裹起来的叶兰,“外面空气很好的,我们去转转吧。”
“还让不让人睡了!”林菁怒气冲冲的探出头, “大清早的就这么聒噪!”
李红伸了伸舌头,叶兰冷冷的瞧了一眼林菁,林菁有些发怵,又闷不做声的缩了回去。
如果自己猜的不错,那晚换了自己衣服的人九成九就是林菁和琳娜两个,那天自己虽然碰见的人不少,可拿着一个和自己一样的大手提袋同时又能有机会和自己调换的除了这两人,就再也没有别人了!
想想叶兰就觉得奇怪,自己和这两个人并没有什么交集,怎么两个人都是一副拈酸吃醋自己惹了她们的样子?若说琳娜为了林晔还有可能,那林菁又是为了什么呢?
“起来吧,起来吧,呶,穿这套衣服吧,”李红拉开叶兰的衣柜,把那条淡紫色的裙子拿出来,“这裙子摸着就很舒服,穿上也一定很好看。”
说着,也不管叶兰情愿不情愿,拿起裙子就往叶兰身上套,却忘了拉开侧面的拉链,勒的叶兰几乎喘不过气来。
“好了好了,我起来行了吧。”叶兰无奈的爬起来,接过裙子穿上。
李红的眼前一亮,小声说,“叶兰,你真好看,穿上这件裙子,就更漂亮了!”
“是吗?”叶兰扭身,走了几个标准的模特步,向李红抛了个媚眼。
李红张着嘴愣怔了片刻,不觉提高了声音,“叶兰,你要是回到古代,一定又是妲己那样的红颜祸水!”
林菁动了下,李红赶紧闭了口。
门响了一下,孔琳娜推门走了进来,有些厌恶的瞟了叶兰一眼,却又在看到叶兰衣服牌子的下一刻,瞳孔缩了缩。
“咱们去吃早饭吧,六号窗户哪儿的煎包很好吃的,去得晚了就买不到了!”李红一副很馋的样子,拉着叶兰就往外走。
两个人刚出寝室,后面就响起了“咚”的一声,门被狠狠的关上了。
“随便穿个新衣服就高兴成那样子,说她们是乡巴佬还真一点没错。”林菁探出头来不满的嘟哝着。
“随便穿个新衣服?”琳娜冷冷一笑,“你知道叶兰穿的是什么牌子的吗?”
“什么牌子的衣服?总不会是李宁?”林菁家境一般,对品牌女装所知有限,偶尔上一次专卖店,觉得李宁服装已经是贵的吓人了!
“李宁?”琳娜嗤笑一声,“人家身上穿的是正宗限量版的夏奈尔女装,那一件衣服,恐怕得万儿八千的吧!”
“怎么会——哎呦——”太激动了,林菁一头撞在了床帮上。
“当然会!那件衣服绝不是随随便便在那个地摊上买的山寨版,人家背后,哼……”眼前闪过叶兰和杨帆在一起的那一幕,现在,连阿晔,竟然也被迷得神魂颠倒!
“你是说,叶兰,”林菁又小心的看了看身后,门还是紧关着,才放心的说,“叶兰傍大款?”
“谁知道呢!”琳娜歪倒在自己床上,凉凉的说。
“看着一副清高的样子,却原来竟然是这种货色!”林菁兴奋了起来,“琳娜,一定是的!你不知道,有些人,那是穷疯了,什么事都干的出来!听说,社会上有一些大款,就是稀罕在校的女大学生,说是带出去特有面子。这蝇子碰见臭虫,还不是一拍即合!咱们学校的男生,还真是瞎了眼!”
“阿嚏!”早上还微有些凉意,叶兰打了个喷嚏。
“哈,叶兰,有人在骂你啊。”李红笑眯眯的凑过去。
“阿嚏!”叶兰觉得鼻子里发痒,不及扭头,冲着李红的脸又打了个喷嚏。
“停,停!”李红一下子蹦到了一边,嫌恶的擦着脸,“别再打了,不带这么报复人的!我收回刚才的话,是有人想你行了吧!”
“这样啊。”叶兰笑笑,却又张大了嘴巴。
李红忙往后退,“不要了,你——啊——”
脚下一空,却原来是脚下一个窨井盖不知怎么没了,眼看着就要掉下去。
“叶兰,你不能见死——”刚刚惊呼了一半,身子却被人拦腰挟住,可鼻梁上的眼镜却一下子掉到了流着污水的下水道里。
“啊——吓死我了!”李红转过脸来,朦朦胧胧的能看清眼前是一个高大的男生,好像还有几个人影在边上晃。
“谢谢啊,谢谢。”李红抓着男生的衣襟刚站稳,男生就马上后撤了一步,李红身子一晃,幸亏被叶兰上前扶住。
“老大今天好像不对劲啊!”后面的几个男生小声看着救了人后面上有些不自在的林晔小声嘀咕。
一大早就来到了学校,而且来了之后就开始在校园里面四处晃,好像找什么人似的,自己这些人本来正在操场上打球呢,看见老大还以为有什么事,围过来却被老大命令不许跟着他。这就要走了,竟然看见了酷酷的老大还有英雄救美的情操,伸出贵手帮助了一个被个大眼镜把脸盖得严严实实难辨五官的女生。
难道说,老大的审美眼光异于常人?后面那个穿紫裙子的女孩才是难得一见的美女吗!
再仔细一看,那不是刘亮的女朋友叶兰吗?!换了身衣服,还真是更加光彩照人了!
叶兰冲放开李红后,退了一步的林晔笑笑。
“叶兰!”张扬上前打招呼,又回头对几个人笑道,“刘亮那小子要知道咱们大清早的就能巧遇他女朋友,一定会后悔死的!”
林晔的脸色阴的像要拧出水来一样,耳朵也马上支棱了起来,目不转睛的盯着叶兰
“我不是——”叶兰忙要否认。
“什么不是啊!不要否认了……”几个男孩子开始起哄。
“让刘亮听见,一颗芳心要碎一地了。”
……
“闭嘴!”林晔回头冷叱,几个人顿时没了声音,只是奇怪的看着林晔,老大这么生气干嘛?!
“叶兰说不是就不是!以后谁都不许再胡扯八道!”林晔拧着眉,威胁的瞪着自己的那几个兄弟。
突然想到晚会那天,林晔红着眼揍刘亮的情景,张扬嘴一下子张大了,难道,老大,也看上这个叶兰了?!
“叶兰,吃饭了吗?”毫不在意众人的眼光,林晔径直走到叶兰面前,有些不满的看了眼还倚在叶兰肩上为自己的眼镜哀号的李红。
虽然看不清面前男孩的面容,李红还是感觉到一种无形的威压,身子不由往后挪了挪。
“没呢,你吃了吗?”
叶兰仰起脸,金色的霞晖柔柔的铺在叶兰的侧脸,能清晰的看见白皙皮肤下细细的血管,被那双好像挹了点点晨光进去的眼眸瞧着,林晔只觉得连呼吸都有些急促了。
“想吃什么?”问的很自然,手却不自觉的握紧。
“李红和我说六号窗户的煎包很好吃,我们正要去尝尝呢。”
“叶兰,快帮我看看眼镜还能拿上来不能!”李红晃着叶兰的胳膊,一副快急哭了的样子,“那是来上学时爸刚给我配的,好几百呢!捞不出来眼镜的话,什么样的美味我都吃不下呀!”
“猴子,你过来,把那个眼镜捞出来。”不等叶兰搭话,林晔回头对一个高高瘦瘦的男孩说道。
“为什么是我?”猴子开始叫屈,“老大,那是下水道呀!臭死了!”
“这里就你胳膊最长,你不去谁去!”林晔一瞪眼。
“当然是,谁都不去呀!又不是我女朋友,我可没有赴汤蹈火的胸怀……”猴子一脸的不情愿,又忽然腆着脸说,“不然,老大,今天你让我做你的车去兜兜风?”
“行了,你快去吧。”林晔推推猴子,上前拉了叶兰就走,“现在,我们去吃煎包。”
又命令张扬几个,“你们帮猴子捞眼镜。”也不管错愕的李红,扯了叶兰便扬长而去。
“老大,我们在这儿做苦力,你陪着刘亮的女朋友吃煎包?”一个矮墩墩的男孩不可置信的看着紧握着叶兰小手的林晔大叫。
吓得张扬忙上前一把捂住男孩的嘴,什么破记性,刚才老大不是才说过,谁都不许说叶兰是刘亮的女朋友吗?自己料得不错的话,老大的心里,这个叶兰恐怕有着特殊的位置吧!
林晔的太阳|茓跳了几跳,“再说一遍,叶兰,不是刘亮的女朋友。”
“不是?”矮墩墩的男孩还从没见过林晔这么严肃的样子,只是傻呆呆的重复着林晔的话。
“当然不是!”林晔简直暴怒了,“叶兰是我的女朋友!”说完后自己却吓了一跳,自己竟然说出来了!可是,把叶兰打上林晔的标签,好像很不错呢,觉得自己心里一下子满满的,充实的不得了,而身体,更是快乐的像要飞起来一样!
“你的,女,女朋友?”
所有人都傻了眼,叶兰,是老大的女朋友?天要下黑雪了吗?他们的老大,在短短的数分钟之内,闪电样的找到了自己人生的另一半?!这就是所谓的一见钟情吗?
众人完全消化完了这个消息,才发现林晔已经拉着叶兰走远了。
“天呢!刚才那个拉走叶兰的是谁呀?好大的口气呀!”李红拼命的揉着眼想要看清刚才口出狂言的人是谁,说完却发现没一个人接话,所有人都好像被施了定身法,直愣愣的瞧着远处模糊的人影。
“猴子,你快捞吧!捞出来,我们赶快去看看热闹!”张扬突然一脸兴奋的怪叫一声。
“林晔,你没发烧吧?”叶兰皱皱眉,把手挣脱出来,“怎么开这样的玩笑!别人会当真的!”就是气刘亮隐瞒不告诉他自己的消息,也不该说这样的话。
“我知道自己说了什么!”林晔截断叶兰的话,“不是开玩笑!”
“什么?”叶兰睁圆了眼睛。
“你是我的朋友,还是女的,不是女朋友又是什么?”叶兰的神情让林晔有些受伤,当我的女朋友很可耻吗?
“你吓了我一跳——”叶兰呼了一口气,原来是自己自作多情了!
“你刚才说要吃煎包?”林晔低头问叶兰。
“嗯。”叶兰点头。
“还要六号的……”林晔嘴里念念有词,四处逡巡着,终于在人群最拥挤的地方看到了一个大大的“六”字。
“是那里吗?”
叶兰顺着林晔指的方向一看,乖乖,那个窗户边真是人头拥挤,自己看着都心里发怵。
“应该是那里,不过,那么多人,算了,随便吃点其他的吧!”叶兰想了想说。
“你在这儿等着。”林晔把叶兰推到一个桌子旁坐好,“我去买!”
叶兰睁大了眼睛,看着一身名牌的林晔丝毫不在意的朝六号窗户走去。
林晔高高的身材在人群中特别显眼,也不知他用了什么方法,竟很快就挤到了最前面,其他学生自然的在他后面排了个长队。
很快,林晔就端了满满两大盘油漉漉的煎包兴冲冲的朝叶兰跑过来
“快尝尝,是不是你想吃的味道。”林晔放下盘子,示意叶兰快吃。
“你怎么做到的?”叶兰好奇的问道,“你去的那么晚,买的倒还挺快呀!”
“我告诉他们说,我是学生会的,大家买饭都要遵守秩序,一定要先排好队,然后给他们做了个示范。”林晔一本正经的说。
“——你!”叶兰笑的半天都直不起腰来。
路见不平
“正海秦云联姻在即,神秘女友昨晚曝光”
“罗宸宇秦美云星海会所亲密拥舞”
“最新版金童玉女——正海少东vs秦云女主”
……
秦美云瞄一下茶几上的报纸,慵懒的打了个哈欠,媒体是一把双面刀,只是要看它掌握在谁的手里。就象现在,真得感谢这些无孔不入的娱记,捕风捉影的功夫还真是炉火纯青!
早知道罗宸宇是个固执的人,可又怎么样呢?从小到大,凡是自己想要的东西,还从没有要不到手过。
罗宸宇不愿意放手,却可以让他身边的人自己走开……
这世界上最脆弱的就是人性,秦美云相信,没有什么是坚不可摧的,而自己,只需撒播上一点点怀疑的种子,然后,它自然会逐渐的茁壮成长……
宸宇把那些报纸哗啦一声摔的满地都是,正在汇报工作的艾伦吓了一跳,忙住了口。
“今天下午五点之前,我要见到新锐的老总。”宸宇的脸色阴沉,声音冰冷。
“是,我马上打电话。”
艾伦悄悄的掩门出去,虽是炎热天气,却已是一头的冷汗,总经理平时总是冷冰冰喜怒不形于色的,还从没见过总经理这样暴跳如雷,那个新锐的老总恐怕还不知道,自己手下捅了大娄子了!
“好吧。你在那里等我,我过去。”宁柘林不耐烦的挂断了电话,呆坐了片刻,还是站了起来。
“副总,您要出去吗?”推门而入的杨兰雅愣了一下。
“是。”宁柘林简单的应了声,“有事打我电话。”
骄阳似火炙烤着大地。大街上显得有些空寂,连过往的车流都显得异常沉默。
又是红灯。
宁柘林把冷气开到最大,还是觉得有些燥热。离车流不远的人行道上,一对蹒跚的身影引起了宁柘林的注意。
看样子那应该是祖孙俩。穿着灰布大褂的老婆婆手臂上挎着个篮子,脚步有些趔趄的走在后面,紧紧的攥着前面一个十多岁的男孩的手;前面的男孩脸上汗涔涔的,身上的衣服已经脏的分不出什么颜色了,瘦弱的脊背上还背着一个挎包,鼓鼓囊囊的不知装了些什么。
宁柘林只觉得眼睛有些发热。那个看起来已经疲惫不堪但还是努力的跟着孩子步伐的人,和自己的奶奶实在太像了!
八年前,也是这样一个夏日,放暑假回家的自己,一进家门才发现,自己相依为命的奶奶竟然已经瘫痪在床上一个多星期了,那样炎热的天气里,不能翻身的奶奶身上早溃烂的不成样子!
“林伢子,奶奶这把老骨头,早不中用了,要是因为奶奶拖累了俺娃,奶奶没脸去见你爸呀!”已经奄奄一息,连气都喘不匀的奶奶却坚决不许自己送她到医院。
“这钱可不兴乱花,娃要留着,念书……”昏迷的奶奶痛的在自己背上缩成一团,可嘴里却一直在念叨着这句话。
“嘀嘀——”后面响起了车笛声,宁柘林抬头一看,红灯已经变成了黄灯,忙收回视线,发动了车子。
可那对祖孙俩可能是第一次进城吧,却仍是脚下不停懵懵懂懂的朝马路中间走去。
“嘀嘀——”“嘀嘀——”马路中间的车辆汽笛声顿时响成一片。老婆婆吓了一跳,脚下一滑,手里的篮子拿捏不稳,哐当一声就掉到了地上,从里面滚出几个白色的小瓜来,祖孙俩慌忙蹲□子去捡。
后面的车却已经开了过来。
宁柘林唬了一跳,忙要下车,却意外的看到有一个更快的身影朝那惊惶失措下只顾捡拾地上的瓜完全不管来往车辆的祖孙俩跑去。
那是一个穿着紫裙的女孩,柔亮的黑发随着女孩急促而又略显蹒跚的步履上下起伏。
一辆银色的商务车开过来,只顾跟着瓜跑的祖孙俩竟是一点也没注意。伴随着尖锐的刹车声,穿紫裙的女孩子猛地拉住了低着头拾瓜的祖孙俩,堪堪站在了商务车的前面。
身后忽然一阵骚动,却是一辆红色的跑车滑出了车流,紧接着一个身材挺拔的矫健身影迅即的向马路中间的几个人跑去。
商务车的车门被拉开,一个身材健硕的男子下了车,上前照着已经傻在那里的男孩就是一脚。男孩一个站立不稳,踉跄着便向后倒去。
“强子!”老太太吓了一跳,颤巍巍的抱住孙子。
“喂!你干嘛打人?”女孩愣了一下,旋即反应过来,忙上前一步,迎上气势汹汹的男人,把那祖孙俩护在身后。
宁柘林觉得头轰得一下——
“把钱还给他!”恍惚间,好像有另外一个清脆的声音格外清晰的在耳边响起。
曾经,也是这样一个身穿紫裙有着长长黑发的女孩子,毫不嫌弃的把满身脏污臭气熏天的祖孙俩护在身下。
背着奶奶到市里的医院,却没有钱去就医,自己就背着奶奶跪在街边乞讨。虽然家里贫穷,可向来都因为学习好被老师看重的宁柘林从没有想过自己会有这样卑微屈辱的一天!可是,尊严,对穷人来说,是一件太奢侈的东西!早在父亲死时,幼小的宁柘林就认识到了这一点。
可即使已经完全任人把自尊踩在脚底,自己却还是低估了世界的残忍和冷漠。竟然只是嫌奶奶身上烂掉的皮肉太臭了,那些同样在那里乞讨的人就想法子赶自己离开,甚至连自己乞讨得来的钱也要抢去!
那是自己第一次,见到海蓝!
心脏好像被人狠狠的扭了一下,这样一个骄阳似火的夏日,宁柘林竟觉得有些冷。
伸手抹了把脸,手心里竟沾了点点的泪,自己,哭了?!宁柘林不由怔在了那里。
“臭娘们,管的倒宽!”健硕男子猛地钳住女孩的手腕,往一边一推,女孩一个趔趄,头上的太阳帽唰的落了下来,宁柘林终于看清了女孩的面容,竟然是,叶兰?!
“放开她!”一个愤怒的声音响起,却是挺拔男子已经冲到几人身边,有些慌张的搂住叶兰,盯着健硕男人的眼里更是几乎要冒出火来。
“林晔!”叶兰的声音很是惊喜,却又有些惊惶和委屈。
宁柘林收回了已经跨出车门的那只脚,今天的意外可真多呀!自己没看错的话,那个把叶兰圈在怀里的不正是自己昨晚才见过的林河集团少东林晔吗?!
“这么多车!你是白痴吗!”林晔的手有些颤抖的把叶兰紧紧的搂在怀里,惊魂未定的低下头瞪着某个反应迟钝现在才开始后怕的女孩,“你以为自己是超人还是蜘蛛侠呀?!”
天知道,不过是随意的一瞥,竟看到叶兰正急速的向车流不断的马路中间冲过去,那一瞬,从来不知道什么叫害怕的林公子竟觉得自己心脏好像都停止了跳动!
被搂的有些喘不过来气的叶兰想要挣脱,却又停了下来,有些迟钝的发现,林晔,竟然在发抖?!
叶兰迟疑了下,本来作势要推开林晔的手改成了圈住林晔绷紧的腰,又抬起另一只手来,安慰的拍了拍林晔的后背。
林晔的神情一震,不敢置信的低头,眼睛触及到那圈在自己腰上的手时,胸中忽然充满了一种说不清楚的酸酸甜甜的感觉,甚至觉得,自己好像连呼吸都不通畅了!
可,等等,那白皙的手腕上怎么有红红的一道印子?!
自己即使捧上全世界仍觉得不够的女孩,竟被人这样粗暴的对待?!
健硕男子愣了愣,眼角余光瞄到交警正往这里跑来,鼻子里哼了一声,回身朝自己的商务车走去,经过叶兰掉在地上的太阳帽时,狠狠的一脚踏了上去。
身后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健硕男子一惊,刚要回头,后衣领却已被人抓住,然后身子忽然提了起来,反应过来时,已经被人狠狠的掼在地上,和大地来了个亲密的拥抱。
“你他妈的找死!”男子已是气急败坏,挣扎着爬了起来。
“把帽子捡起来!”
男子还没直起腰来,林晔照着男子的小腹恶狠狠的又是一脚踢了过去。
“林晔,你别气,我没事!真的!不就是个帽子吗,我不要了!”叶兰跑上前,从后面紧紧的抱住林晔。
“住手!别打了!”交警也跑了过来,拦住那还挣扎着想要上前的男子。
商务车的门又一次拉开,一个矮墩墩的中年人慌慌张张的下了车,小跑着上前捡起地上的帽子恭恭敬敬的递到林晔面前。
“王总——”看到老板对打了自己的这个小子这样恭敬,健硕男子有些摸不着头脑。
“闭嘴!”中年人回头就给了健硕男子一个耳光,又转过头来冲林晔连连道歉,“对不起呀,林少,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别和他一般见识……”
林晔斜睨了眼不断掏出手帕擦汗的中年人,自己昨晚好像在星海见过这个男人,想起来了,这人好像是新锐报业的老总。
新锐老总脸都有些白了,今天真是倒霉透顶的一天,本来已经得了那位秦小姐非常明白的暗示,以为正海秦云联姻已成定局,就想拍拍自己的第一大金主、占了自家报纸将近一半广告业务的正海集团的马屁。谁知,今天一早,就被那位罗总一个电话给招了去,终于知道了为什么业界会称罗宸宇为冷面阎王,那个罗宸宇只是冷冷的看了自己一眼,自己这么大岁数了,竟马上就有一种坐立不安的感觉。
“两天之内,不管用什么法子,消除所有不利影响,否则,后果自负。”
罗宸宇抛下这句话,就把自己晾在了会客室。
可自己却能清楚的体会到,若自己处理不好这件事,正海恐怕不只是会中止两家的业务往来,可能自己公司连在这里立足都会困难!
正焦头烂额呢,竟又碰见了这档子事!刚得罪了第一金主,手下竟然又跟第二大金主起了冲突,看这位林少对怀里女孩珍重的样子,恐怕这件事又很难善了!难道真是天要亡我吗?!
这王总也是个人精,看林晔不应,忙毕恭毕敬的又把帽子递给叶兰:“对不起呀,小姐,是我的手下不懂事,您看怎样才能消气,您说出来,我们一定照做。”
“我没什么事,”叶兰想了想,回身指了指身后瑟缩成一团的祖孙俩,“只是你的手下对他们太粗暴了!老太太说是来找儿子的,不然,你们报社帮帮她吧。”
王总连连点头,并再三保证,一定会帮那祖孙俩找到亲人。
“好了,你们走吧。”叶兰认识这位王总,当年,就是被这位王总给缠怕了,自己给了他一笔广告业务,可没想到,竟是这样一个人。
王总偷偷看着林晔的脸色,却并不敢离开。
“林晔!”叶兰捅了捅林晔。
林晔哼了一声,搂着叶兰转身向自己的跑车走去。
那位王总如蒙大赦,慌忙上前搀了那祖孙俩上了自己的车。
“林晔,我还有事。”看林晔打开车门就要把自己往里塞,叶兰哭笑不得。
突然空了的怀抱让林晔感到空落落的,浓黑的眉毛顿时拧了起来:“你还有什么事?”
“我要去给我哥买件衣服,你去忙吧,不用管我。”叶兰笑笑的解释。
“上车。”林晔冷哼了声,“我送你。”
“不用,我自己——”话还没说完,人却已经被林晔塞了进去。
“闭嘴!我说送你去就送你去!”丝毫不给叶兰反抗的余地,给叶兰扣好安全带,林晔就发动了车子。
当车子停在林氏大卖场前时,叶兰已经吓得脸都白了!这个死小子,竟然不跟自己说一声,就把车开到了高速上,还把车开的像要飞起来一样!
“林晔!你不想活了吗!”好大一会儿才找回了自己声音的叶兰狠狠的揍了林晔一下。
林晔反手握住叶兰的拳头,冷冷的瞧了一眼叶兰,“你不是不怕死吗!那么多车你都敢冲过去!”语气里竟有着隐隐的控诉。
叶兰愣了一下,第一次没有反抗的任林晔的大手包着自己的小手。
看起来总是酷酷的林晔,是在担心自己?!
叶兰心里一热,倾身上前,轻轻抱了抱林晔,“对不起,谢谢!”
林晔一愣,脸唰的红了:“以后不要一个人上街!”
“啊?”叶兰张大眼。
“上街的话叫上我。”林晔有些别扭的撇过头。
“为什么?”叶兰还是有些反应不过来。
“当然是因为我是你的男朋友!”林晔吼了一声,拉开车门就蹦了下去。
男朋友,如同自己是他的女性朋友一样的男性朋友吗?可今天听在耳朵里,怎么有种奇怪的感觉?!
卖场邂逅
四楼的vip女装部,一个打扮亮丽的女子牵着一个小男孩有些着急又很是期待的看着楼梯口。
“妈妈,我想去游乐园。”小男孩摇着女人的手撒娇。
“远儿乖啊,一会儿爸爸就来了,远儿昨天晚上不是还说想见爸爸了吗?”女人柔声哄着。
“那,爸爸来了我们去游乐园滑滑梯好不好?”小男孩眼睛一亮。
女人想要张口说些什么,一抬头,却惊喜的在楼梯拐角处看见了宁柘林的身影,忙直起腰,扯着小男孩迎了上去。
宁柘林不着痕迹的四处望了望,上前拉住小男孩的手。小男孩有些畏缩的往后退了一下。
“看看有什么喜欢的衣服,我一个小时后还得离开。”宁柘林俯身抱起小男孩,又随手把几张卡递给女人。
“你,还要走?”女人神色间很是失望。
“我给你在丽晶定了位子,你不是说他们哪儿的菜特别好吃吗?待会儿,买完衣服,你就带小远过去吧。”宁柘林的声音和缓,却又不容抗拒。
“你去年不是答应我,今年,一定会陪我,过生日的吗?”女人的声音顿时有些沙哑。
“晚上吧,晚上我过去。”宁柘林隔着男孩抱了抱女人,幽深的眸里看不出一点思绪。
“真的?”女人的眼睛瞬间点亮。
“快去买吧,晚上打扮得漂亮些。”宁柘林肯定的点头。
“柘林,你真好。”女人幸福的笑着,蝴蝶一样翩然进了女装部。
“还不出来?”林晔站在车边半晌,却发现里面的叶兰却没有一点动静,忆起刚才飙车时,叶兰脸色惨白的样子,好像确实吓得不轻!
可自己才是受惊吓更大那一个啊!那辆商务车冲着叶兰直直的开过去的时候,自己骇的魂都要飞了,那种恐惧的心脏都抽紧的感觉是自己在十九年的生命中从没有体会过的!
等了半晌,车里还是没有动静。
林晔敲了敲车窗,有些别扭的轻声说:“叶兰,下来吧,我下次,不开,这样快的车了。”而且,叶兰,有你在车上,我的车一定会是最安全的,我怎么舍得,拿你的安全开玩笑呢?现在才知道,自己根本无法忍受看到你受一点点伤!
“好了!对不起了!这可是我第一次道歉!”林晔涨红着脸挤出了一句话。
车里还是静悄悄的。林晔伸手拉了拉车门,发现里面已经反锁上了,叶兰气的这么厉害吗?这样想着,不由有些无措。
“喂,再不下来,我就把你抱下来了!”林晔发狠道。
身后传来一阵整齐的脚步声。
紧接着,一个诚惶诚恐的声音传来:“对不起,林少,人都在这里了,您看,先去哪个部门?”
林晔吃了一惊,转过身来才发现,旁边不知何时站了一溜穿着笔挺西装的人。
站在最前面的正是卖场的经理,正微微弓着腰,恭敬的等着林晔的吩咐。
林晔恍然,怪不得叶兰不出来,一定是早看见这些人了!八成是没见过这阵仗,有点被吓住了!心里想着,看向经理的眼光就有些不善。
经理的汗唰的就下来了!
这还是林晔以集团继承人的身份第一次到卖场来。为了给林晔留一个好的印象,自己马上组织卖场所有中层以上领导到卖场外恭候,可这位林少也不知咋回事,先是围着自己的车子嘀嘀咕咕说个不停,又说什么“再不下来,就把你抱下来”,不对,自己一定是听错了,林少八成嫌自己不够恭敬,说的恐怕是要把自己踹下来吧!
现在看看,果然是嫌自己慢待他了吗?不然,林少的脸色为什么越来越难看了?!
林晔的手机响了一下,忙掏出来一看,是一条短信:“我没生气,快去吧,我自己下来。Ps,你现在板着脸的样子还挺帅呢!”
林晔的脸上不自觉的爬满了笑意,自己现在,很帅吗?
经理脸上的肌肉颤了下,林少怎么笑的,好像有些瘆人呢?
等林晔一行离开,叶兰也下了车,背了自己的小熊背包,进了大卖场。
昨天看叶峰身上的T恤,袖口和下摆磨得都起毛边了,自己都说了几次了,每次叶峰都是不在意的笑笑,下次见面,却还穿着那件,今天怎么着也要给叶峰买一件。
卖场一楼是生活用品区。
方辉心不在焉的往自己手中的篮子里扔了几碗方便面,眼角的余光却瞥见一个黑发飘飘的紫色身影——
“方辉,怎么又买方便面了?跟你说多少次了,方便面没营养!”宛若一颗紫色的桑葚一样甜美的海蓝却非常不雅的叉着腰,睁圆了双眼瞪着自己。
方辉咬住了嘴唇,不自觉的捏紧手中的提篮梦游一样的跟了上去。
“小姐看这款T恤怎么样?这是今年的新款,我们正打折呢,现在买的话特别合算。”导购小姐热情的向叶兰介绍着手中的T恤。
“好吧,就这件了,麻烦帮我包起来吧。”叶兰摸摸布料,确实很舒服,就点了点头。
去收银台付了款,一转身,却对上了一双熟悉的眸子——
“方,特助?!”
叶兰有些口吃,早觉着好像有人在盯着自己,却再没想到,竟是方辉。
方辉怔了怔,拼命的眨了几下眼睛,好像突然从梦中惊醒,自己刚才明明好像看见了海蓝,原来只是,认错人了吗?还以为是海蓝呢,却是,叶兰……?
方辉眼中的神采瞬间熄灭,本是熠熠生辉的眸子蒙上了层浓重的阴影。嘴角慢慢浮起一丝苦笑,怎么会忘了呢?海蓝,已经走了啊!有些落寞的攥紧手里的篮子,现在,无论自己买多少盒方便面,都不会有人来骂自己了!
“方特助,你,来买,方便面吗?”看着方辉篮子里胡乱扔着的几碗面,叶兰不由有些心酸,方辉,还是这么不会照顾自己吗?记得方辉做饭很好吃的,怎么现在,又天天和方便面为伴了?!
“哦,我就一个人,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觉得气氛好像有些紧张,方辉想开个玩笑,说完了之后,却又怔住,自己这话怎么听着有些像在撒娇呀!
有些自失的笑笑,“这些方便面味道很好的,我每天吃,都有些上瘾了!”
第一次练自己的厨艺,就是在自家厨房里和海蓝下方便面吃,然后又在海蓝的“威逼”下,学会了其他料理——
“每一次都是方便面!方辉,你只会煮方便面的话,将来,那个女孩子愿意嫁给你?!”
“杨海蓝,你别小瞧我!别看我只会煮方便面,照样有女孩哭着闹着要嫁给我!”方辉很不服气,自己课桌里现在还扔着几封情书呢!只有你杨海蓝,从不注意,方辉也是块宝呢!
可还是偷偷的的去学做了海蓝说过好吃的所有食物,只为了将来能问海蓝,我不止会煮方便面,我还会做其他很多很多美食,所以,杨海蓝,你愿不愿意让我煮一辈子给你吃?!
可,这句话,再也没有机会问了!生活里没了海蓝,方便面也好,美味佳肴也罢,又有什么区别呢?!
不过,都是果腹的东西罢了!
吃方便面上瘾?叶兰拧眉,这算什么鬼理由?而且,每天吃?宸宇都不管的吗?!
刚才离的远,现在才看清,从来都是神采飞扬的方辉,下巴上竟有着铁青的胡渣,整个人看起来,好像很是颓废。
心里明白了些什么,想起早报上,看到的有关宸宇和秦美云的报道,方辉,现在一定很不好过吧?!
“方特助,方便面还是少吃吧,不想做饭的话,就去外面吃点,我记得马家老店的面食做的很好吃的!”两个人去那里吃了一次就上瘾了,最馋的是方辉,竟然巴巴的跑了去那家店学了中餐面点的做法,可这么喜好美食的方辉,现在竟说自己吃方便面上了瘾?!
“马家老店?”方辉有些愕然,那是离自己生活区非常近的一家小店,叶兰怎么会知道?!
“啊,那个,”叶兰有些慌乱,对呀,杨海蓝知道那家店,叶兰怎么可能也知道呢?
“我是听办公室里杨姐她们说过,去尝了下果然好吃,方特助,有空的话不妨去试试。”叶兰的手死死的抓着自己的裙子边,无意识的捏紧又松开,松开又捏紧。偷偷瞟了一眼方辉,又忙忙的把眼睛移开,希望这个现掰的理由能说的过去!
方辉的眼睛一热,所有的女孩,紧张了都会有这样的小动作吗?那涨红的俏脸,睁的溜圆不住眨着的眼睛……方辉魂不守舍的上前,手不自觉的伸出……
“方,特助?”叶兰清亮的声音在耳旁响起。
方辉一震,低头正对上叶兰迷惑的眼睛,仿佛被灼烧一样的猛地缩回手,心里顿时一恸!
“方特助,你,不舒服吗?”这一刻的方辉,脸色看起来特别难看,叶兰犹豫了片刻,还是开口询问。
“没有,我,还有事,你慢慢看吧。”这个女孩叫叶兰,不是自己的海蓝!纵使再相像,却终究,只是像而已!方辉倏地转身,好像怕自己后悔一样疾步朝电梯口而去。
叶兰怔怔的看着方辉的背影,为什么,方辉,看起来,这样的不快乐?!
卖场邂逅 (二)
方辉往前一步,脚步有些虚浮,动作却仓促而决绝。电梯快速的向下滑去,方辉落寞的站在那里,清癯的身姿显得那样落拓而凄清。
叶兰的心底微微一颤,那些喧嚣灿烂的年少时光,那些耳鬓厮磨的欢声笑语,终究随着时间的洪流远去。
生活便如这周而复始不停上下运转的电梯,毫不在意的挥挥手,便捎走了曾经刻骨铭心的记忆,然后,随手抛掷!不管是怎样的过往,都敌不过时间的无情淘洗,每个人都有自己要去追寻的岸,曾经短暂的交汇,却终究会永远的别离。即使再一次相遇,却不知已是沧海桑田,再也找不回往昔……
方辉,原来,你我终究都是彼此生命中的过客!
可是,我的岸呢,又在哪里?!
叶兰有些恍惚的抬脚,却差点绊倒,低下头来,却是方辉刚才手中提的篮子,走的急了,竟忘了带。
“方辉呀,还是这么粗心。”叶兰愣了一下,捡起篮子,应该还没付钱吧,所以,即使扔在这里,也不会让方辉有什么损失,那就放着,等导购员来收拾好了!
心里虽是这样想着,手却捏着篮子不愿放开,方辉忧伤的面容一点点的撕扯着叶兰的神经。
杨海蓝,你做事还真是拖泥带水、不干不净!
叶兰跺了跺脚,咬着嘴唇,终于提起篮子追了上去。
“方,特助——”叶兰提着篮子穿过货架,朝那个已经到了二楼的身影追去。
“先生,您儿子真可爱!”收银员笑吟吟的把卡递还给宁柘林,这么帅气儒雅的男子看了可真是养眼!
宁柘林点头一笑,接过那张卡,刚要说什么,却一下子定在了那里,自己没听错的话,有人在喊“方特助”?!
宁柘林神经顿时绷紧,脊背也不自觉的挺直,方特助,是,方辉吗?自己特意算好了是上班时间,还选了离公司非常远的林氏卖场,公司同仁不会在这个时间段出来,或者即使出来了,也不会跑到这里来!
自己应该是听错了吧?!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宁柘林眼角的余光正好扫到叶兰的身影,顺着叶兰的方向望过去,前面不远处的那个高大身影,不是方辉,又是那个?!
宁柘林一下子出了一身冷汗,顾不得说什么,就想赶紧扯上宁远离开,悄悄的向后退了一步,借收银台隐了自己的身形,却在找到宁远小小的身影后,眉头拧的更紧——
宁远拿着刚买的遥控赛车,正兴高采烈的玩的不亦乐乎,如今,那辆赛车好巧不巧正冲着方辉的方向而去!
宁柘林拿下鼻梁上的眼镜擦了擦,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自己这会子是绝对不能出来的,看来,只能等他们离开了之后再说了。
再戴上眼镜,却瞄到方辉已经踏上了往一楼去的电梯,宁柘林长出了一口去,方辉,这是要离开了吧?!
“方特助——”看方辉继续不停的往前走,叶兰忙加快了脚步。
方辉有些心不在焉,低低的垂着头,对叶兰的叫声充耳不闻,好像把自己和外界完全隔离了开来。
叶兰愣了愣,跟着上了电梯。
看见两个人一前一后上了电梯,宁柘林终于从自己隐身的收银台走了出来,看着两个人的眼光有些复杂和深思。
一辆漂亮的红色赛车也跌跌撞撞的在叶兰之后爬上了电梯。
宁远拿着遥控器指挥着赛车玩的不亦乐乎,一抬头,却发现赛车拐弯了,忙兴冲冲的朝着发出嗡嗡声的地方追了过去。
赛车顺着楼梯就滚了下来,正撞到叶兰脚上。
“呀!”叶兰惊叫了一声,方辉听到声音回过头来,正对上因为急速跑动脸蛋红扑扑的叶兰。
叶兰冲方辉举了举手里的篮子,“你的东西。”
方辉呆了呆,这才发现自己现在两手空空,竟是把要买的东西落到叶兰那儿了。
“啊,谢——”脸上突然神色一变,冲叶兰大喊道,“小心。”
叶兰不知发生了什么,有些迷糊的看着方辉,却听到后面传来哐当一声响,怵然回头,却是一个小男孩,不知怎么顺着电梯滚了下来。
却竟是宁远!
叶兰唬了一跳,忙丢下手中的物事,伸手接住男孩,却不妨宁远的冲劲太大,连带着竟撞的自己一个没站稳,竟是抱着宁远顺着楼梯朝方辉站的地方撞了过去。
“啊——”叶兰惨叫一声,只觉得头猛地撞击到旁边的扶手上。
宁柘林神情大变,迟疑了一下,还是快速朝电梯口跑去。
正在四楼由一干中层以上领导陪着视察销售情况的林晔猛地停了下来,好像是,叶兰的声音?!
再下两阶就是一楼光滑的地面了,自己只要往下一蹦就可以避免被殃及。
心里这样想着,身子却还是像有自己意志般转向那哀号着滚下来的少女和孩子。
少女柔软的躯体狠狠的撞入方辉的怀里,方辉的身子倒飞了出去,头重重的磕在了一旁的圆柱上,晕过去的一刹那,一滴清清冷冷的泪水忽然顺着方辉的眼角滑落,又很快消逝无迹。
叶兰晕晕乎乎的从地上爬起来,只觉浑身酸痛,怀里的小男孩好像已经被吓傻了,张着嘴,却惊恐的发不出一点声音来。
叶兰动了动身子,却觉脚下一软,低头一看,却是方辉。
“方辉,你怎么了?”叶兰抱着孩子一下子坐倒地上,抓住方辉的手轻晃,“方辉,方辉?!”
附近的营业员听到响声赶紧跑了过来。
“快打120,这个人好像昏过去了!”有人惊呼。
“你和孩子怎么样?”有人上前问道,语气有着小心翼翼的急切。
叶兰有些迟缓的抬起头,面前的人,是宁柘林。
是啊,刚才就已经认出,这是宁柘林的孩子!
本不应该相遇的人,为什么要一再的纠缠?难道,这就是,孽缘?!
头脑昏昏沉沉的,却只想让这个男人快些从自己面前消失,艰难的把手中的孩子塞到宁柘林手里,“看好你的儿子……”
宁柘林如被电击一样,伸出去的手一下子僵在了半空,叶兰说什么?她说,这是自己的儿子?!叶兰,怎么可能,知道这个秘密?!
突然觉得自己好像一下子被人剥光了衣裳,就这样猝不及防的被推到了大庭广众之下,宁柘林惶恐的看看四周,竟忘了接住那递过来的孩子。
第一次见到叶兰的情景突然无比清晰的在脑海里回放,终于忆起了叶兰那时注视自己的眼光——
厌恶,还有浓浓的失望!
宁柘林身子晃了一下!不过初次见面的陌生人,怎么会用那样的眼光看自己?!
眼神顿时有些森然,叶兰,你到底,是谁?!
身子忽然被人大力撞开,一个慌张的声音传来:“叶兰,是你吗?”
叶兰摇摇晃晃的身子猛地被人搂在怀里,“你到底是怎么搞的!好好的逛个超市都能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霸道无比的声音里却传递着说不出的心疼。
却是几乎是用光速飞奔过来的林晔。紧接着一大群中层领导也狼狈不堪的跟着跑了过来。
本来正好好的汇报情况呢,林少就招呼也不打的扭头就跑!大家把吃奶的劲都使出来了,都没追上!
看到林少终于停了下来,所有人已经累的只有呼哧呼哧喘粗气的份了!
可那个被林少心疼的不得了的抱在怀里的女孩是谁?!所有人不由面面相觑。
“对不起。”叶兰苦笑,“给你惹麻烦了!”貌似顾客从电梯上摔下来,商家要负一定的责任吧?!
“你——”林晔气结,“你才知道自己有多麻烦吗!自己摔成这个样子,还胡思乱想些什么!”
嘴里骂着,手却有些抖的抚上叶兰擦伤的脸颊,“你多大了,连路都不会走吗?天下还有比你更笨的白痴吗?”
叶兰咧咧嘴想要安抚已经惊得失了分寸的林晔,却不妨扯动了脸上的伤,嘴角不由抽搐了下,终于挫败的推推林晔:“别骂我了,疼。”
“你——现在知道疼了?”林晔恨恨的瞪了一眼叶兰,却还是住了嘴。半晌,又忍不住小声问,“疼得厉害吗?”
叶兰倚在林晔身上稍歇了歇,微微摇头,慢慢坐下,把方辉的头抱在怀里。
林晔愣了一下,跟着蹲□来,揽住叶兰。
卖场的门被推开,几个医护人员抬了个担架匆匆的跑了进来,七手八脚的把方辉弄上担架,就急忙往外跑。
叶兰跟着走向救护车。林晔也忙跟了上去。
“你不能坐这辆车——”医生忙要制止叶兰。
“她不能坐谁能坐?”林晔一把推开医生,手臂一伸,抱起叶兰就上了救护车,冷冷的瞪了一眼傻站在一边的医生,“还不快开车?”
“林少——”卖场经理擦了擦额头上的汗,那个女孩,好像对林少有非比寻常的意义,一个弄不好,恐怕会和自己的前程有莫大干系。
“赵经理,做好你自己分内的事。”林晔忽然探出头来,冷冷的说了一句。
赵经理一愣,这位林少还真是厉害,难道是看出了自己的心思?!可这样大的事,不禀报董事长,自己恐怕也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这样想着,登时便拉长了脸。
“柘林——”小雪不知何时也挤了过来,看人都散了,终于抱着儿子上前。
“啊,”宁柘林回过神来,忙低头查看儿子身上,“小远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那位小姐把小远护得很好,小远不过胳膊肘那儿破了点皮。”小雪拉起宁远的衣袖让宁柘林看了看,“对了,柘林,上次也是这位小姐救了远儿呢,我们一定要好好谢谢她!”
上一次?远儿差点被车撞到的那次吗?
宁柘林有些恍惚,眼前忽然闪出叶兰被擦的渗着斑斑血痕的脸,不知为什么,内心突然很是烦躁,为了一个陌生人,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值得吗?!
缘深缘浅
一路上方辉都没有醒来。
躺着的方辉显得有些荏弱,竟是找不到一点那个笑的开怀张扬自信的坚强男子半分痕迹。
叶兰握住方辉冰凉的大手,心里酸痛莫名。
方辉凛凛的剑眉微有些凌厉的蹙着,紧紧闭合的眼睑,遮住了那总让人如沐春风般的煦和,只是那双唇却毫无血色,竟是透着份说不出来的沧桑和苦涩。
“海蓝,你,哭的样子,真丑。”方爸方妈的葬礼上,方辉一身缁衣,形销骨立的仿佛随时都会倒下,眼里却没有一滴泪,只是定定的瞧着身旁哭的泪水滂沱的海蓝。
“方辉,难过了,就,就哭出来……”海蓝反手使劲握住那双冰冰冷冷的大手,徒劳的想要把方辉焐热。
“哭?”方辉突然低低的笑了起来,只是那笑,却比哭还要难看,“干嘛要哭?海蓝,我不难过,真的,不难过,是他们不要我了,我,干嘛要为不要我的人哭?”
可是,方辉,真的不难过吗?那那个整夜整夜在灵堂旁游荡的人是谁?那个吃一口吐一口的人又是谁?!
所有人都说方家出了个不孝子,父母的灵堂前,竟心硬的一滴泪都没有掉,可海蓝知道,那是因为,方辉的心,已经痛的,要死掉了吧?!
可即使再痛,却一味的只是苦着自己,把所有的痛苦和悲伤都隐藏在风轻云淡的笑容之下。
方辉,现在的你,还是这样吗?!明明是不开心的,明明是在意的,却只是一个人自苦……
也正因为这样啊,海蓝又怎么狠得下心来,再一味的怨恨你,夺走了她的爱人?!
叶兰怔怔的瞧着,不觉竟有些痴了。
林晔轻轻的哼了一声,叶兰不加掩饰的悲伤让林晔很是恼火,这个男人,和叶兰到底是什么关系?看叶兰的样子,一定和这个男人有很深的渊源,可从这个男人的着装看来,明显是属于社会上所谓的精英人士,看年龄又要比叶兰大不少,怎么会和叶兰产生交集?!
“要不要,通知他的家人?”忍了半晌,林晔终于开口,那始终交握着的手实在太刺眼了,自己努力了好久,到现在,都还没有得到牵叶兰手的官方许可,那个男人,又凭什么!即使,他替叶兰挡了一下,那也不行!
“家人?”叶兰有些恍惚,“方辉,没有家人啊……”从十六岁那年,方辉的世界里就只剩下他自己了!
“什么人都没了?”林晔一呆,下意识的问了一句。
“哦,不。”又忽然想起什么,内心不由一阵刺痛,方辉的家人,现在,还有一个的……
慢慢抽出手,那双被紧握的大手仿佛贪恋叶兰手的温暖,似是动了一下,却又无力的垂落。
“宸宇,真的对不起,给你造成这样的困扰。”
总经理办公室里,秦美云不施脂粉,一改平时的女强人形象,语气也格外的柔弱。
罗宸宇瞟了一眼旁边紧跟着跑进来的艾伦。
艾伦一脸的惶恐,却不敢开口给自己辩解。
下面前台人员根本没有通报,等自己发现时,秦小姐已经到了总经理室外,想要拦阻已来不及了。
自己猜的没错的话,下面的人一定会错了意,把这位秦小姐当未来的老板娘看了,所以才会让秦美云这样畅通无阻!
小张啊,姐姐现在已经被你害的成过河的泥菩萨了!你自己就自求多福吧。
“什么困扰?”罗宸宇气定神闲的瞄了一眼秦美云,一点也看不出,刚发过雷霆之怒的样子。
秦美云心里一突,事情好像不在自己的意料之中!
“我也是早上才看到今天的报纸,”秦美云苦笑,“昨天晚上,本来只是让你帮忙做一回我的男伴,没想到却给你带来这样的麻烦,现在才知道,原来国内的狗仔队也这样厉害。”
“本就是子虚乌有的事情,我又怎么会放在心上?秦小姐太客气了。”罗宸宇轻描淡写的说。
“秦小姐?”秦美云皱起眉头,有些不痛快的瞧瞧还不识趣的杵在一边的艾伦,“宸宇,我们昨晚不是说好了,你叫我的名字就好,这么客气干什么?”
“不是客气,虽然我不在意,可是,我担心秦小姐的爱人可能会误会。”宸宇平静的抬头。
“宸宇,你误会了,我没有男朋友——”秦美云有些羞涩的解释。
“还有,我也不愿让我爱的人误会。”罗宸宇打断了秦美云的话,礼貌的说。
“你,爱的人?”秦美云震惊的抬头,不敢置信的盯着宸宇。
艾伦手心里浸满了汗,自己站在这里,真的合适吗?可总经理的神态,明明是命令自己站在这儿不许动的!
自己不想听老板这样私密事的啊!艾伦心里哀嚎。
“是,我爱的人。”宸宇非常肯定的点头。
“你爱的人,竟然这样小心眼吗?”秦美云有些口不择言,对面的罗宸宇马上变了脸色。
“啊,对不起。”秦美云慌忙道歉。
“不是我爱的人小心眼,是我小心眼。”罗宸宇的眼睛如同两枚钢针,让对上的秦美云心里不由一慌,“我的心眼很小,小的除了她,再装不下其他任何一个人,所以,我绝不会让她因为我或者其他任何人受一丁点委屈,即使想的也不行!
秦美云跌坐在椅子上,虽努力挺直身躯,却还是有些失魂落魄。
艾伦睁大了眼睛,崇拜的瞧着罗宸宇,原来,自家老总竟是这样一个痴情的人吗?!天呀,真是太感动了!要是谁这样死心塌地的对自己,自己一定马上嫁给他!
“嗡——嗡——”罗宸宇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秦小姐,您还有什么事吗?”罗宸宇坐直身子,声音漠然而疏离。
“啊,没,没事就好。我还有事,就先走了。”秦美云站起来,逃也似的离开了总经理办公室。
艾伦识相的跟着退了出去。
摸出手机,看到上面的号码,宸宇有些不敢相信的揉揉眼,“蓝蓝?是你吗?”虽然强硬的把手机给了叶兰,可叶兰却从没有主动给自己打过电话。
“是我。”虽是隔着话筒,却能听出叶兰的声音有些疲惫。
宸宇的心一紧,“蓝蓝,你在哪儿?出什么事了吗?”
“你快到中心医院来,方辉,方辉,被我撞到,晕过去了。”
“方辉?那你呢,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无暇考虑方辉和叶兰怎么会撞到一起,叶兰受伤的可能性让宸宇的心一下缩了起来。
“我没事,只是擦破了点皮。”叶兰已经有了浓浓的鼻音,蓝蓝,在哭吗?!
“蓝蓝别慌,我马上就过去,你们已经到了医院吗?”宸宇把手边的文件推开,抓起钥匙就往外跑。
艾伦刚回到位子上坐定,却看见总经理室的大门唰的一下被拉开,总经理竟连门都不及关的就跑了出来。
总经理,这样丝毫不顾形象的冲出去,好像已经好几次了吧?是为了他口里所说的那个爱人?!
“没有,还在,救护车上。”
“已经叫救护车了吗?!那就好,有医生在那里,方辉一定不会有事的,蓝蓝,现在,闭上眼睛休息一会儿,不要想那么多,我马上就到,蓝蓝只要照顾好自己就行,一切有我呢。”宸宇飞快走出电梯,和刚走到大厅中间的秦美云擦肩而过。
“宸宇,你——”秦美云怔了一下。
罗宸宇却完全没有听到,径直向自己的车子跑去。
发生了什么事,能让从来看不出任何情绪的罗宸宇这样惊惶失措?秦美云深思着看向那发动后马上绝尘而去的车子。
宸宇的声音仿佛有着安定人心的魔力,叶兰忽然觉得内心不是那么害怕了。
“刚才摔那样惨都不哭,现在哭什么?”林晔闷闷的说,又掏出纸巾摁到叶兰的脸上。不是方辉的朋友吗?可叶兰怎么用那样一种语气说话?!
心里觉得怪怪的,又有些憋屈,明明自己就在身边,为什么要去依赖别的人?心里想着,手里不觉用的劲就大了些。
“嘶——”叶兰头猛地往后一仰,嘴里倒抽了口凉气。
“别动!”林晔圈住叶兰的脖颈,把叶兰固定在自己的怀里,“谁让你流泪,不知道伤口不能沾水吗?”
不满的咕哝着,手下却轻柔多了。
叶兰一愣,把手放在脸上——手心里顿时沾满了濡湿的泪。
自己,哭了吗?!心里不由钝钝一痛,这是什么习惯?为什么每次面对宸宇,自己便不自主的这样软弱!好像只要对象是宸宇,自己便轻易的被拨动那根最脆弱的弦,可是,宸宇,是方辉的啊,自己,总这么依赖宸宇,可怎么好!
不是早告诉自己要坚强的吗?不是已经很厉害的独自面对人生种种了吗?可怎么一听到宸宇的声音,就会哭呢?真的,很讨厌这样的自己呀!
手不自觉的握紧,擦破的地方顿时渗出细细的血丝来。
林晔吓了一跳,忙捧住叶兰的手,轻柔的把叶兰的指头一根根掰开,“你这是做什么,心里生气,就骂我呀,或者,就踢我几脚,我保证不躲开行不行?”
林晔的声音越来越懊恼,“好了,好了,你想哭就哭吧,我不骂你了,不就是一些小擦伤吗,那些医生要是连这点小伤都治不了,看我不把他们医院给拆了!”
旁边的医生哆嗦了一下。
叶兰扑哧一声乐了,林晔终于长舒了一口气。
缘深缘浅 (二)
“家属留在外面。”医生面无表情的伸手把紧跟着担架的叶兰拦在外面。
叶兰的手无意识的握紧林晔。
“走吧。”林晔嘎声道,“让医生帮你处理一下伤口。”
“不要。”叶兰固执的摇头,“我要等方辉醒来。”
“你——”他要醒来,和你等不等有关系吗?也不看看自己都摔成什么样子了!竟还有心情去担心别人!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白痴?!林晔不想再说什么,直接伸手抱了叶兰就走。
身子突然悬空让叶兰吓了一跳,抬头正对上林晔恼火的眼睛。
“林晔,放下我。”叶兰低叫。
“不放!”林晔眉毛一扬,脚下不停,抱着叶兰向一边的外科而去。
“这里不能没人守着,医生有什么事需要家属协助怎么办!”叶兰急急解释。
“你是他家属吗?”“家属”这两个字真是太刺耳了!林晔狠狠的剜了一眼叶兰,登时火冒三丈。
“我——”叶兰一时语塞,半晌,讷讷的说,“我们是一个公司的……”
“那也不过是同事罢了,至于做到这样吗?既然是在我们卖场出的事,我们卖场当然会负责,你去安心检查,我在这儿守着,行了吧?”林晔的脸色很是不好,“方辉”“方辉”,名字叫的这么溜,还从没见过叶兰这样的失魂落魄!白痴才会相信只是什么同事这样的鬼话!
大力的把门推开,里面正在问诊的病人吓了一跳,纷纷惊异的看向这一对奇怪的男女。
叶兰脸一红,这才意识到自己还被林晔抱在怀里,忙挣扎着要跳下来。
“别动!”林晔瞪了一眼叶兰,“你怎么就这么别扭,听我一次会死吗?”
有点被林晔的冷气场吓到,几个病人忙让开一条路。
林晔毫不客气的抱着叶兰径直走到医生面前。
“给她看看。”语气里是浓浓的不爽。
看着病人是被抱着进来的,脸上还有轻重不同的擦伤,医生忙起身小心检查。
“车子当时撞到那里?这儿疼不疼?”医生小心的问着,边在叶兰的身上摁着。
“没有被车撞,只是摔了一跤。”叶兰的脸一下热了,要是医生知道自己只是从楼梯上滚了下来,一定会笑话自己太小题大作了吧?!
“哎呦!”医生的手按到了后背上,叶兰有些吃痛。
“你到里边去,我给你检查一下。”医生停下来建议。
叶兰听话的乖乖站起来。
医生刚要转身,手却被人拽住,回头,正对上脸色铁青的林晔。
“你们医院,没有女医生的吗?”声音里好像有些咬牙切齿。
“啊?”医生有些没明白过来,不明所以的瞧着林晔。
“林晔!”叶兰臊的脖子都红了,狠狠的瞪了一眼林晔,“你不要添乱了!快去看看方辉怎么样了!”
林晔又狠狠的盯了一眼那医生,终于不甘不愿的走了出去。
“哧——”有病人憋不住,笑了一声。
医生登时明白过来,不由有些哭笑不得。好笑的看看叶兰:
“你男朋友?嗯,看起来对你挺死心踏地的!”
“不是,是我同学——”叶兰忙要解释,却很是挫败的发现,大家都是一副不相信的样子,只得闭了嘴。
林晔心不在焉的坐在病房门前的长椅上,眼睛却不时瞟向外科病房的方向。
内心里很是气闷,却又说不清是为了什么。
医院大厅里忽然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林晔循声望去,不由一怔,却是一个长相抢眼的男子,正拉住经过的医生,在急切的说着什么。
那不是自己前些时日在星海会所见过的正海总经理罗宸宇吗?!正想着,忽见医生朝自己所在的方向指了一指。
罗宸宇放开医生,大踏步向林晔而来。
林晔忙站了起来。方辉和叶兰都是正海集团的员工,人家的头来了,必定是要来给自己手下主持正义了吧!
“对不起,罗总——”林晔忙迎上前去。
“蓝蓝呢?蓝蓝在哪里?”罗宸宇一抬手,止住了林晔的话,眼神里的急切让林晔不知为什么,竟有些反感。
“叶兰!”宸宇抓住林晔的手腕,又加了一句。
林晔不着痕迹的把宸宇的手甩开,“你找叶兰干什么?”语气中已经有些不自觉的僵硬。
罗宸宇愣了一下,这个年轻的男孩长的好像有些熟悉,只是,为什么好像对自己有很深的敌意?!
“宸宇?”外科病房的门被打开,叶兰蹒跚着走到病房外,意外的看到,那么远的路,宸宇竟已经赶来了!
宸宇猛地回身,待看到脸上青红交错狼狈不堪的站在那里的叶兰,眼睛里顿时再也看不到其他人,更是完全把那个神情有些古怪的男孩抛到了脑后,大踏步向叶兰走去,长臂一伸,轻轻的把叶兰拥在怀里。
“不是说只是破了点皮吗?怎么这么多瘀伤!”低沉的声音里是满满的心疼和呵护。
“我——方辉——”叶兰张口想要解释,那久违的温暖却让一颗心如同被扔到火锅里,酸酸麻麻的,那种酸痛又很快肆意而出,灼痛了眼。
“还是很疼吗?怎么撞的这么厉害!”宸宇心疼的低头,一点一点的蘸着叶兰眼角的泪,“蓝蓝不哭啊,哭的话伤口会更疼的……”
身子突然被人大力推开,接着怀里一空,罗宸宇愕然抬头,却是刚才那个语气不善的男孩子,正攥了叶兰的手腕,怒气冲冲的盯着自己。
“你是谁?”宸宇抬起头,眼里有着不加掩饰的凌厉,却在眼角瞥到叶兰因被两人拉扯而有些痛苦的表情时,忙松开握着叶兰的手。
“林晔!”被牢牢霸着的叶兰皱了皱眉头,这家伙又在发什么疯!
林晔不自觉的手上继续用劲,突然觉得一种没来由的心慌!这个男人,好像比那个昏着的方辉对自己威胁更大!
那样坚强的叶兰,对着这个男人时竟显得如斯脆弱!这种脆弱,是自己认识叶兰以来,从没有在叶兰身上看到过的!而那男人抱着叶兰的姿势也太过熟稔,好像这之前,两个人之间就是这样相处的,而且,明明看起来绝对不会有交集的两个人,站在一起的画面竟那样自然而和谐!
“你——弄痛她了!”宸宇隐忍着开了口,也突然想了起来,眼前的男孩子,不正是前晚拜托自己多照顾下叶兰的那个林氏集团的少东吗?!
“你,真是笨蛋!”林晔心疼的看着疼得皱了眉头的叶兰,“被抓疼了怎么不说!”
叶兰苦笑,自己现在好像才是受伤的那个吧?怎么施虐者的表情倒比自己这个受虐者还难看?!
“我刚才问了医生,说是方辉没什么大碍,应该很快就可以出来——”宸宇温柔的对着叶兰道。
“对不起——”叶兰神情黯然,为了自己,伤了宸宇爱着的人,宸宇,会怨自己吧?!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忽觉透窗而过的阳光竟是分外的刺眼,宸宇的声音好像怕冷似的抖了一下。
林晔上前一步,Сhā在两人中间。
“我以为,你是叶兰叫来照顾那个叫方辉的人的!”非常不喜欢这一刻有些诡异的气氛,林晔牢牢的把叶兰遮在身后,这个男人,干嘛老要靠叶兰那么近!
“我当然是。”宸宇慢慢的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直视着林晔的眼睛,语气是万分的笃定,“方辉我会照顾,蓝蓝我也会照顾,林少没事的话,可以离开了。”
“方辉你可以照顾,叶兰是我的女朋友,就不用麻烦罗总了!”林晔挑衅的环住叶兰的肩。
“林晔——”叶兰一惊,急急的叫道!
宸宇,会当真的!
叶兰震惊的捂住了自己的嘴!自己这是怎么了?干嘛要在意宸宇会怎么想!
罗宸宇黝黑的眸子顿时宛若波涛汹涌,可只片刻,却又很快平静下来。
“叶兰是不是你的女朋友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也告诉过你,叶兰我的人!无论何时何地,都是我即使毁掉全世界也要保证她幸福的人!这句话,一辈子都不会变!”
说完深深的看了一眼叶兰,便扭头朝急救室的方向而去!
叶兰一下子傻在了那里,瞬间神色却又凄楚无比。
什么叫“是他的人”?什么叫“毁掉全世界也要自己幸福”?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意义?!你永远都不会知道,曾经你就是我的全世界,可也是你,亲手毁去了我的世界!
林晔不自觉握紧了拳头!怪不得,那天晚上觉着罗宸宇的语气很不对劲,原来,竟是对叶兰怀着这样龌龊的心思!
“医生,方辉现在怎么样了?”宸宇的声音传来,叶兰猛地清醒过来,倏然回头,却是急救室的门已经打开了,几个医生正鱼贯而出,后面还跟着推着担架出来的护士。
“病人受到较强的撞击,虽然目前各项检查还算正常,不过最好还是住院观察一下。”医生摘下脸上的口罩,温和的说。
“方辉。”叶兰握住方辉垂下的一只手,试着叫了一声,可躺在那里的方辉仍是全无所觉。
“小姐不要急,病人现在昏迷不但因为撞击,他本身还发着高烧,所以才这样一直昏睡,先去挂瓶水吧,应该很快就会醒来。”
方辉还发着高烧吗?!怪不得自己觉得今天的方辉特别憔悴!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那样豁达爽朗从来都是健康宝宝的方辉,竟然会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
缘深缘浅(三)
干净的蓝色墙裙,美丽的栀子花花纹,洁白的窗纱轻轻的拥吻着窗棂,随风而起的细碎的瀫纹有着一种迷离的梦幻。
方辉睁开眼,看到这熟悉的环境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自己什么时候回了正海医院?
“现在感觉怎么样?”宸宇的声音在左前方响起。
方辉一怔,微微侧身,正对上罗宸宇冷静的眼睛。
“你把我转到了这儿?”终于想了起来,自己好像买东西时,被叶兰那个小丫头一下子给撞了下来,宸宇,是叶兰叫过来的吧。
可罗宸宇明明对外是自己的上司,甫来公司不久的叶兰怎么这么笃定,宸宇一定会来照顾自己?还有上一次在办公室里,竟然那样肯定的指出,宸宇,是自己的爱人!
在这样一个同性之爱仍是禁忌的时代,叶兰说来竟是毫无顾忌,而且叶兰的表情里,完全没有鄙视,竟只是一种无法言说的浓浓的痛苦!
好像,自己和宸宇,是两个背叛者……
“方辉?”
方辉茫然的表情让宸宇有些担心,忙伸手要按手边的铃。
“不——用。”方辉一张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竟很是沙哑,“我自己就是医生,没事的,只是这几天身子虚了点。”
“没事就好。”宸宇长吁了口气,想起叶兰离开时紧皱的眉头,忙掏出电话,“你先躺会儿,我打个电话。”
方辉微微颔首。
宸宇走了出去,掏出手机,熟练的按下一串号码。
“喂,蓝蓝吗?我是告诉你,方辉已经醒来了,烧也降下来了,没什么事了。所以,蓝蓝不要担心了,安心上课就好,对了,别忘了自己上药,那些药的味道要是觉得不好,我再让人给你配。这两天,要注意别沾水,还有,也不要吃鱼……”
门是虚掩着的,宸宇虽尽量压低了声音,方辉仍是听的清清楚楚,本是无力的垂着的两只手一点点的慢慢握紧,嘴角随之浮起一个有些讽刺的笑——
“蓝蓝”?罗宸宇这么快,就找到了替代品吗?!
门外的宸宇微微侧了侧身子,方辉凝目,能清晰的看到,宸宇的脸上那种浸润到骨子里的极致的温柔!不过是一支小小的电话,竟就让罗宸宇露出这样幸福的表情?!
门一响,罗宸宇讲完电话,推门走了进来。
方辉将目光转开,定定的盯着雕花的窗棂,脸上的表情却已经有些不自觉的冷意。
宸宇走到病床前,看到方辉的神色,怔了怔。
一阵风吹来,紧挨着窗台的一株合欢树有些害羞的往房间内探了一下头,又很快缩了回去,却把自己美丽的倩影印上了那一方白纱。
“一转眼,竟已经过了那么久了!”方辉嘴角的讽刺更浓,“外面的那株合欢树,我记得不错的话,应该,是你和海蓝一起种下的,竟已长的那么高了!”
宸宇定睛看看那株树,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浓,是啊,那是当年,海蓝跑遍了花市才找到的一棵树,又坚持着把树栽在靠着自己病房的窗下。
当时,自己刚能下床,海蓝便找了个轮椅悄悄的推了自己下去,却又固执的只许自己坐在轮椅上扶着小树就好,她自己则在那样朦胧的月光下,一点点的培土,浇水……
“这是我们两个的树,只属于杨海蓝和罗宸宇的树!”朦胧的月色下,海蓝的眼睛亮晶晶的,却在低头的一瞬间,跌落下一滴晶莹的泪。
“宸宇,”女孩伏在自己膝头,湿漉漉的大眼睛里镌刻着那样撼动人心的执著,“要记得啊,我们两个的树,就绝不可以只有一个人陪着!”
海蓝,我怎么会忘了呢?这棵树,是,要我们两个一起陪着,才能茁壮成长!可宸宇能够给你的已经很少,既然树名合欢,那便只需给你快乐即可,又怎么可以让你日日为它流泪哭泣,甚至,还要你整个的生命做祭!
不能带给你幸福,我的生命又有何欢可言?!即使要枯死,我也只愿,那是罗宸宇一个人的事!
现在,我们的树,已经长的这么高了!是不是,也意味着,我们的合欢,已经不远了呢?!
“你走吧。”方辉的声音冰冷,只觉得宸宇脸上的幸福是那样刺眼。
呵呵,曾经,还以为,我们同样在一个炼狱里,可,没想到啊,你却这么快就找到了新的救赎。海蓝,海蓝,你若地下有知,可会伤心,可会,后悔?!
不过,没关系,我陪着你!不要害怕,不要流泪,不管你在哪里,要记得,方辉,都会陪着你!
“你——”回过神来的宸宇有些诧异,方辉却并不抬头看他,只是闭着眼假寐。
“好吧。”沉默了半晌,宸宇起身,“我先回去,有什么事就给我打电话。”
房间里终于安静了下来,方辉睁开眼,慢慢的把手伸到面前,定定的瞧着掌心那条长长的生命线,“活着,真的很无聊呀!罗宸宇,你知不知道,我真的,很讨厌你……”
锅里煲着的汤咕嘟咕嘟的冒着热气,叶兰小心的舀了一勺,嗯,味道还行,虽赶不上方辉的手艺,可是也能说的过去了!
对了,方辉不吃味精的!
看看表,叶峰应该快回来了!自己得赶紧离开,不然被叶峰发现自己这个狼狈的样子,不定又要怎么急呢!
把这间小小的地下室简单的收拾了下,又把自己帮叶峰买的T恤放在床上,盛上饭,用一个小纱笼扣好,叶兰便提着蓝色的保温桶向医院而去。
“对,那位病人叫方辉,是从中心医院转来的。”刚走到医院大厅,一个一头波浪发的女子的声音吸引了叶兰的注意。
怎么看着好像是,宁柘林的女人?!
叶兰皱了皱眉头,下意识的想要避开,刚转过身来,后面便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小姐,等一下。”
叶兰不自觉的加快了脚步。可快到电梯口时,那个女子还是撵了上来。
“真的是你!”卷发女子的眼中满是惊喜,“我还担心会不会认错人!你不认识我了吗?我叫张静雪,昨天,你救得那个孩子的母亲。”
“哦,你好。”叶兰轻轻点头,“孩子没事吧?”
“多亏了小姐和那位先生,不然,我真不敢想象会怎么样,我老公在国外,儿子是我的命根子!连着上一次,您已经两次救了我的孩子了!”张静雪说着,眼中泛起点点泪光。
“在国外”?叶兰微低下头,遮住眼中的冷意,这个女人来,是宁柘林的意思吗?可是,宁柘林,你又怎么知道,早在我是杨海蓝时,就认识了你的妻子和孩子!可这样遮遮掩掩又有什么意思呢?!不论是死去的杨海蓝,还是现在活着的叶兰,对你的私事都没有一丁点儿兴趣!
这个急巴巴的跑来给宁柘林遮掩的女人,也很可怜吧……
“小姐也是来看那位先生的吧?我正发愁不知道上那里找那位先生呢,可巧就碰见了你。”张静雪笑着,亲热的挽住叶兰的胳膊。
“那好,我们一起上去吧。”叶兰礼貌的做了个请的手势,两个人便相偕着来到方辉的病房外。
看到叶兰和一个很是陌生的女子同时出现,方辉很是意外。
“方先生现在好点了没?真是对不起,因为我的孩子,害两位受伤。”张静雪边放下手中的东西,边歉意的对方辉说。
“啊,张小姐太客气了。”方辉礼貌的笑笑,“不过是稍微撞了一下,已经没什么事了,我现在躺在这里,其实主要是因为感冒罢了!张小姐真的不必过意不去。”
“奥,对了,我在家炖了猪脚汤,还热着呢,方先生快趁热喝吧。”张静雪拧开保温瓶的盖子,倒了一盅汤出来递给方辉,“方先生尝尝味道怎么样,我用文火炖了几个小时呢。”
“啊,谢谢。”方辉忙接过来,汤色雪白,看来确实是费了番功夫的。
“方辉,特助!”一旁静静站着的叶兰忽然上前一步,拿走方辉手里的汤,又有些抱歉的对张静雪笑笑,“对不起呀,张小姐,医生说方特助刚醒,还不能吃这么油腻的东西,要不先放在这儿,先清清肠胃再喝。”
被拿走了碗的方辉一愣,医生有这样嘱咐吗?自己怎么不知道?
“哦,这样啊。”张静雪有些诧异的看看叶兰,突然注意到,叶兰手边的保温桶,了然的笑笑,这个小姑娘,怕是喜欢上这位方先生了吧?!
张静雪也不点破,寒暄了几句,便借故告辞。
待张静雪离开,叶兰自然的拿起那盅汤,又倒回了保温桶里,把盖子拧紧。
“刚才那汤真的不能喝吗?”方辉有些惋惜,汤的样子看起来还不错。
“当然。你没闻出来吗?这汤是用海鲜高汤煨出来的,你怎么能喝?”叶兰自然而然的回答,丝毫没觉得不妥。
“海鲜高汤?”方辉一怔,因为感冒的缘故,自己还真是没闻出来,可是,不对呀,叶兰怎么会知道自己不能吃海鲜类的东西?!
“对呀,你不是对海鲜过敏——”忽然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海蓝猛地住了嘴。
身后久久的没有声音,头顶处却传来急促的喘息声,叶兰有些发慌,忙忙的转过身去,正对上方辉带着探询的眸子。
“叶兰怎么会知道,我对海鲜过敏?”
“哦,那个,奥,是宸宇告诉我的!”叶兰涨红了脸,忙忙的解释。
“是吗?”方辉的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内心里却早已翻起了惊涛骇浪,自己对海鲜过敏,知道这件事的只有三个人,爸爸,妈妈,还有海蓝!
“你自己做的汤吗?”方辉慢慢的退了回去,叶兰觉得自己大脑终于又能转动了,有点机械的点了点头。
“我饿了,给我盛一碗吧。”方辉坐回床上,声音好像更沙哑了。
“好。”叶兰忙盛了一碗,递了过去,很简单的豆腐火腿芥菜汤,豆腐切的大小不等,火腿也是扁的圆的形状各异。
方辉拿起小勺,舀了一口,放在嘴里,却紧接着猛地闭上了眼睛,头微微的转向一侧。
叶兰吓了一跳,“很难吃吗?”
那个背过去的肩膀微微晃了晃,叶兰有些恍惚,怎么觉着好像有一滴水样的东西落了下来?不会吧,自己做的东西竟难吃到会让人哭吗?!
“觉得不好吃的话就放哪儿吧,想吃什么我去帮你买。”叶兰有些心虚的说,“我只会做这一个汤。”
“不是,很好吃,我很久没吃过,这么好喝的汤了。”方辉慢慢的抬起头来,双眸里有无法遮掩的璀璨光辉,和,淡淡的水迹。
方辉低下头,一小口一小口的慢慢喝着小碗里的汤,好像那是什么了不得的美味,和着氤氲热气的,是方辉越绽越开的笑脸,仿若已经枯死的老树,终于迎来了生命中的又一个春天。
应方辉的要求,把最后一点汤倒进方辉手中的小碗里,叶兰已是瞠目结舌,方辉是刚从灾区逃回来的难民吗?竟然把自己带来的汤喝了个一干二净!
“真的,很好喝。“方辉意犹未尽的咂咂嘴,深深的凝视着叶兰,”明天,可不可以再煲给我喝?”
叶兰只觉鼻子一酸,下意识的点了点头,“好,你想喝的话,我会再煮。”
秋日静好
“晔儿,要去上学吗?”林勇健合上报纸,叫住提了个保温桶匆匆往外走的林晔。
“是。”林晔停住脚步,提着保温桶的手有些僵硬。
“那两个人的伤情怎么样?”林勇健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林晔手中的东西。
“没什么大碍了,昏过去的那个人也已经清醒。”
“那两个人,你认识?”林勇健抬起头,盯着林晔的眼睛。
“我认识那个女孩。”心知卖场经理一定是把这件事汇报过来了,不知怎么,林晔反而心里一松。
“那个女孩是——”林勇健微微眯了眼。
“我们学校中文系的学生,也是,我喜欢的人。”林晔直视着林勇健的眼睛,毫不退让。
“什么叫你喜欢的人?”林勇健的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怪不得卖场经理给自己汇报情况时吞吞吐吐的,这里面果然有隐情。
“我喜欢她,所以,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她。”不理林勇健的话,林晔一个字一个字的说道。
“你——”林勇健恼怒异常,阴沉的笑着,“我的儿子眼光还真是高啊,那么多正常人不喜欢,偏偏喜欢上一个瘸了一条腿的穷丫头!”
“什么?”一声惊叫声响起,正在化妆的黄慧敏探出头来,“阿晔,你爸说的是真的吗?”
林晔冷冷瞟了一眼母亲,没有做声。
“你怎么这么糊涂!”林晔的反应把黄慧敏吓了一跳,顾不得再化妆就急匆匆跑了出来。
“那些女人肯定是冲着你现在的身份来的!阿晔,你要玩玩,爸爸妈妈不反对,可绝不能当真!”
“我的身份?”林晔嗤笑了一声,声音中已经带了怒气,“我的身份很高贵吗?不过一个私生子罢了!”
黄慧敏的脸猛地一白。
林勇健突然上前,一巴掌甩了过去,林晔一个踉跄,头一下子磕在了一旁的门框上,手里的保温桶也“砰”的一声掉到了地上,红红白白的粥顿时洒了一地。
“勇姜—”黄慧敏一下子捂住嘴,清醒过来后赶紧去拉林勇健,“你别生气,你知道的,阿晔这孩子只是有些倔,他不是这个意思……”
“我林永健的私生子还辱没了你吗?”林勇健眼神狠厉,一把推开黄慧敏,“你以为,不是我林勇健的私生子这个身份,那些女人会像苍蝇一样盯着你不放?你搞清楚,你现在所有的一切,是谁给的!”
“阿晔!”黄慧敏刚化了妆的脸被泪水冲出一道道痕迹,露出里面已经微显苍老的皮肤,有些惊恐的看着林晔额头上慢慢渗出的一缕殷红。
觉得眉峰上好像有些黏黏的,林晔抹了一把,竟是一手的血,林勇健也怔了一下。
“你以为,我稀罕你给的这些吗?”林晔看着哭成一团的母亲,只觉得一种彻骨的悲哀,慢慢的拨开黄慧敏拿着纸巾的手,头也不回的就走了出去。
“阿晔——”黄慧敏抽泣着想去拽住林晔。
“不要管他!哭什么哭,这就是你养的好儿子!”身后传来林勇健的咆哮声,紧接着是哗啦一声,好像有什么东西被砸碎了,黄慧敏的哭声瞬间低了下去。
“少爷,吃了早餐再走吧,今天的牛奶好新鲜的——”迎面正碰上在家里帮佣的杨阿姨,乐呵呵的叫住林晔。
林晔顿了顿,仍是脚步不停的往前走。
杨阿姨愣了愣,少爷的脸怎么好像肿了?!
林晔在车旁站了片刻,终是没听见有追出来的脚步声,脸色一下子有些惨然,按按有些昏沉沉的脑袋,嘴角却慢慢勾起一丝有些讥讽的笑,自己的母亲啊,她的天始终只有一个,那就是林勇健,很小的时候不就已经体会到了吗?自己还在奢望些什么呢?!
对林勇健也好,对母亲也好,自己都只是一个“有用的东西”罢了!
隔着窗户缝隙,看着林晔驾着红色跑车绝尘而去,林勇健的脸更加阴沉,拿起手机,按下了一串号码。
“喂,豹子,给我调查一个人……”
明亮的大教室里,靠着窗户坐的叶兰正在专心的做着笔记,不时有一缕微风穿窗而过,轻轻的撩起叶兰柔亮的黑发,衬得下面莹白的肌肤更加晶莹剔透。
“琳娜!”林菁兴奋的压低声音,扯了一下正在发呆的琳娜。
“嗯?”琳娜的神色有些不耐烦。
“快看,那是谁?”林菁往教室右边的林荫大道上指了指。
“关我——”“什么事”三个字却又咽了下去,高大的法国梧桐下,斜倚着树干定定的瞧着这里的那个人不是林晔又是谁?!
“白马王子来了,高兴了吧?”林菁冲琳娜挤挤眼睛,调侃道。
“嗯。”琳娜故作不在意的笑笑,嘴里却有些发苦,带着恨意的眼光扫过坐在前面的叶兰,又慢慢转到书本上。
悦耳的电子铃声响起,美学课终于结束了。
“琳娜,快去吧,林大少爷恐怕已经等急了!”林菁提高了声音。前两天听男友说林大少爷的女朋友可能是中文系的,现在看来,果然是真的!
教室里的女生纷纷向琳娜投去艳羡的目光。
琳娜恼怒的瞪了林菁一眼,继续慢腾腾的收拾课桌上的书。
林大少爷?叶兰疑惑的扭头,正好对上窗户外面林晔幽幽的目光。
叶兰怔了一下,一向总是表现的张扬自我、从来都什么也不在乎的林晔,今天怎么好像有点不对劲?!
叶兰忙起身追了出去,林荫道上一片寂然,哪还有林晔的影子?!
“咦,人呢,怎么走了?”林菁的声音在身后响起,看见前面的叶兰也正朝刚才林晔站的地方张望,不由皱了皱眉头,“琳娜,我发现这世上总有人喜欢做麻雀变凤凰的白日梦,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出身,以为自己穷了些,还真就是灰姑娘了?!”
“灰姑娘又怎么样?恐怕也要比哈巴狗好太多了吧?”带着厚厚眼镜的李红从叶兰身边探出头嘟哝道。
“你说谁呢?”林菁气的脸红一阵白一阵的。
“李红,我们走吧,狗会乱咬人,人总不能跟狗一般见识。”叶兰冷冷一笑,当先走了出去。
“你们两个死丫头!说谁呢!给我站住!”林菁举起手里的书向两人掷去。
那本书啪的一声砸在叶兰的背上。
叶兰猛地转过头来,愤怒的盯着林菁。
林菁吓得赶紧往后一缩。
“谁扔的书?”一个阴沉的男声忽然在旁边响起,却是不知什么时候又去而复返的林晔。
后面围上来的人不由面面相觑,纷纷把眼光投向林菁。
“林晔?”林菁有点懵了,看看身边的琳娜,自己好像没惹这位大少爷呀?!
“是,你砸的?”林晔的眼睛好像在冒火。
叶兰冷静的推开护在自己身前的林晔,上前一步,直直的对上林菁。
“九月十二号上午十点三十分,在林氏大卖场购买了一件蓝底黄花的大号T恤,怎么,还要我继续说吗?或者,你要看看录像?”叶兰逼视着林菁二人,眼里闪过一抹不屑。
林菁心里一慌,不敢再看叶兰的眼睛,闭了嘴,不再说话。
“什么T恤?”林晔有些不解的瞧瞧叶兰,回头看看林菁心虚的样子,心里恍惚明白了什么。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我刚才说了,我只是不和狗一般见识,可并不是怕狗!”叶兰讥诮的望了林菁一眼,林菁的脸红一阵白一阵的,却不敢说一句话。
同样被众人围在中间的琳娜又羞又恼,猛地推开身前的人就往外走,林菁忙要跟上去。
“慢着!”却被林晔一伸手给拦住,“砸了人这样容易就想走吗?”
“你还要怎么样?”琳娜又惊又怒。
“林大少,你怎么胳膊肘往外拐呀,叶,”小心的瞧了一眼叶兰,林菁忙又改口,“她们总欺负琳娜,我气不过,才——”
因为自尊心的缘故,琳娜并没有把林晔已经明明白白的拒绝了自己这件事告诉林菁,现在看林晔这样为叶兰出头,林菁早已是一头雾水。
“别人受不受欺负跟我有什么关系吗?”林晔冷冷的盯着二人,“我只看见你,当着我的面砸了我的女朋友!”
“你的,女朋友?”林菁有些口吃的重复着,却更加迷糊了,“你的女朋友,不是,琳娜吗?”
“林菁!”琳娜一把推开林菁,捂着嘴就跑了出去。
“我的女朋友是叶兰。”林晔连眉毛都没有动,大大咧咧的搂过一旁也已经呆掉的叶兰,“现在,向我的女朋友道歉。”
“什么?”林菁大惊失色,不敢相信的指着叶兰,“你的女朋友,是叶兰?”
“不想道歉的话,或者,你想到学生处去说个明白,包括刚才叶兰说的那件事一起。”感觉到怀里叶兰微动了一下,林晔搂的更紧。
“林晔——”叶兰想要说什么,却一抬头,正看见林晔肿起的脸颊,和额头上干涸的血迹,愣了一下,便停止了挣扎。
林菁的脸红一阵白一阵的,耐不住林晔的威压,终于小声的嘟哝了声“对不起”,便钻出了人群,头也不回的跑了。
不理周围愕然的眼光,林晔径直搂了叶兰离开。
走到一个青石凳那儿,叶兰站住了脚。
“好了,林晔,你先坐这儿。”叶兰把林晔推坐到石凳上,“我去去就来。”
林晔定定的看着叶兰,瞧的叶兰一阵心慌。
“出什么事了吗?”
林晔慢慢的摇头,有点破了的嘴角却渐渐绽开一个幸福的笑容。
“没事,只是有些累,看到你,就好了。”说着,闭上了眼睛,“你去吧,我躺会儿。”
叶兰飞快的跑到小卖部买了两个冰袋,又回寝室拿了碘酒,看到青石凳上的林晔时,不由怔了一下。
初秋的艳阳透过枝叶的缝隙,在林晔黑色的衣衫上印下一个个金色的光斑,林晔的头却埋在阴影里,高大的身躯也好像有些怕冷似的蜷缩着,明明正午时分的校园是那样喧嚣,那缩在青石凳上的男孩身边,却好像只有无法言说的凄凉和苦涩。
叶兰上前,蹲□子,慢慢的把林晔盖着脸的手扒开,轻轻的把手里的冰袋放在林晔的右脸颊上,又用棉签沾了药水,一点点的拭去林晔眉棱上的血痕。
林晔睁开眼,定定的瞧着低着头专心致志的轻轻转动冰袋的叶兰。
近处看才发现,叶兰的睫毛长长的,真像两把小扇,晶亮的双眸澄澈而又明净,清晰的映出两个小小的自己来。西风调皮的掀起叶兰垂下的乌发,擦过林晔的脸颊,有些痒痒的,麻麻的,林晔忽然觉得有一种酸酸甜甜的东西涌进了自己四肢百骸。
林晔长长的叹息一声,叶兰,以后,一直这样看着我,好吗?
这秋日的午后,阳光真是静好。
昨日重现
“叶兰。”
一脚踏出公交车,便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方辉?”叶兰很是惊诧,“你怎么在这里?”
方辉斜倚着公交站牌,隔着拥挤的人流温暖的冲叶兰笑着,冲叶兰招了下手,却并不上前来。
正是上班时间,两人身边人流不断,每个人都行色匆匆,奔向各自不同的旅程,匆匆的步履,踏碎了朝阳温暖的剪影,虽然每一个都有自己不同的人生之路,可明媚的朝阳下,这擦身而过的一瞬间,却仍是让人觉着有说不出的温暖。
方辉就这样静静的凝视着叶兰穿过人流,一点点的越来越接近自己,无数个漫漫黑夜,只能攥紧自己早已残破不全的心脏,独自体会那失去所有的悲凉,曾经以为,这一生,若再相见,除非梦中!
可现在,就在这样一个秋日的早晨,那个只敢卑微的寄托来生的女孩却再一次回到了自己的身边!
“方,特助?”叶兰迟疑的张口。
前面的男子却突然张开怀抱,牢牢的把叶兰搂进了怀里。
叶兰大吃一惊,忙往外推,“方特助,怎么了?”
那两只胳膊却仿佛铜浇铁铸一般,竟是越来越用劲,仿佛要把叶兰嵌进自己的身体里。
叶兰无奈的望天,怎么最近这一个两个的都有些不对劲?!即使要感谢自己这几天煲汤的功劳,也没必要这么激动吧?
“尊敬的方特助,小的不想做第一个因为拥抱时间太长而累死的人。”半晌,叶兰幽幽的开口。
“别动!”方辉可怜兮兮的撇撇嘴,把头搁在叶兰的肩头“我脚麻了!”
叶兰翻翻白眼,再这样抱着站会儿,过往的行人恐怕会把自己两个当成b市街头新增加的石雕吧?!
“伟大的方特助!”叶兰把手腕上的表伸过去,凑到方辉的耳边大吼道,“我、要、迟到了!”
方辉脸上显出惊恐的神色,却怎么也遮不住眼底浓浓的笑意,“好吧,小魔女,可是有一个条件,不许叫我什么方特助,要叫我方辉!否则,我的脚可能会一直麻的!”
就因为这个原因,所以要这样久的抱着自己不放吗?!叶兰真是哭笑不得。
“好吧,方辉,现在可以放开我了吧!”叶兰叹着气笑道。
“嗯!这还差不多。”方辉满意的点头,不舍的放开了叶兰。
“再见!”叶兰猛地往后一撤,朝着公司的方向跑去,又回头冲方辉做了个鬼脸,把手卷到嘴边喊道,“方特助——”
方辉跨前一步,麻了的脚像踩在棉花团上一样,却仍是呲牙咧嘴跌跌撞撞的朝叶兰追去。
看着深一脚浅一脚追来的方辉,叶兰笑的前仰后合。
“臭丫头!”方辉伸手捞住笑的扶着墙壁才能站稳的叶兰,深深的看着叶兰的眼睛,眼里慢慢浮现出悲喜掺杂的复杂情绪,“蓝蓝,谢谢你,回来。”
让我能有机会弥补曾经犯下的错!
“嗯?”叶兰有些奇怪,自己不就离开几天吗?用得着这么隆重吗?!
“妈妈,哥哥和姐姐的脚怎么都瘸了一只呢?”一个奶声奶气的声音传来。
叶兰低头,却是一个两三岁的小孩子,正疑惑的看着两人。
“松松!”漂亮的妈妈忙扯了一把孩子,抱歉的对两人笑笑,“对不起呀。”赶紧抱着孩子离开了。
“对不起。”方辉看了一眼叶兰的左腿,眼里是深深的痛惜。
“关你什么事啊?再说早没什么了!”方辉干嘛要道歉呢?叶兰奇怪的看看方辉,不在乎的摆摆手,又冲方辉眨眨眼睛,“就是连累了你,也同我一样成一残疾人了!”
“蓝蓝说什么呢?”耳旁突然响起一个不悦的声音,双手被人紧紧的握住,耳边随之传来粗重的呼吸,“什么残疾人!蓝蓝是这世界上最完美的女孩,谁都比不上!”
耳垂儿边有一个柔软的物事擦过,叶兰的脸登时抹上了一层红晕。
“方辉。”宸宇淡然的招呼声,拖着叶兰就走。
“喂,宸宇,慢些。”叶兰急呼。
方辉站了片刻,大踏步跟了上去,很快和两人并肩而行,看着两人中间纤细的叶兰,双手却不由的攥紧。
蓝蓝,这一次,方辉再不会让你受伤,也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你,方辉以性命起誓,绝不会让你再受第二次伤,绝不!
已经到了正海集团的大楼下,叶兰为难的看看把自己夹在当中的两名出色男子,停住了脚。
“怎么了?”宸宇有些奇怪。
“那个,我们这样一起进去,会不会,太奇怪了点?”叶兰苦着脸,好几天不来,一来就弄得这样轰动吗?!这样两个金光闪闪的钻石王老五陪着,自己想不出名都难!
可是,自己可不想被公司那些狂热的粉丝给砸死!
“咦,叶兰,来上班了?身体全好了吗?”三人回头,却是宁柘林快步赶了上来。
“宁副总。”叶兰客气的应了一声,态度却有些疏离。
“柘林回来了?”方辉笑的含蓄。
宸宇点了点头。
宁柘林眯了眯眼,竟然连方辉这小子也被叶兰吸引过去了吗?!
看向叶兰的眼睛却更加深沉,自己的这个小老乡看似柔弱,手腕倒老到,不过短短数月,竟把正海集团高层几乎尽数抓到手中,甚至连那样老奸巨猾的老董事长也不例外!
可让自己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叶兰为什么每次见到自己都是一副不冷不热的样子?!
还有滚下楼梯那会儿,叶兰把远儿交给自己时眼光里对自己和远儿父子关系的笃定,都让宁柘林疑惑不已。
宁柘林自认,自己不算是什么好人,对那些对不起自己的人,绝对会用十倍百倍的狠毒来让他们后悔曾经那样对自己!可不知为什么,面对叶兰一次次不着痕迹的抗拒,自己竟没有办法兴起厌烦之心,几日不见叶兰,反而会有一丝隐隐的期待!
这种奇怪的情绪让宁柘林很是厌烦。
“方辉,叶兰,对不起呀!上次看见你们摔下来时本应陪你们去医院,可董事长突然打来电话,说美国方面出了点问题,那个项目一直是我负责的,我只得马上赶了去,到昨晚才回来,所以一直没有腾出时间去看你们,你们千万不要怪我呀。”宁柘林站定叶兰面前,如同一个温和的兄长。
“那么客气做什么!”方辉拍拍宁柘林,“我们快走吧,迟到的话,会被某个小妮子给吃了的!”
一拽叶兰,“走了!”
四人簇拥着叶兰,如众星捧月一样往公司而去。
“咦?那不是总经理、宁副总和方特助他们吗?”张琳和艾伦跟着进入公司,看到前面的几个人不由大吃一惊,“他们中间的那个女孩子是谁呀?”
方辉不知说了句什么,被逗笑了的叶兰微微侧过脸来,张琳的嘴一下子张得能塞个鸡蛋进去,那个人,那个和公司三位青年俊秀并肩而行巧笑倩兮的女孩竟是叶兰?!
“艾伦,我的眼没花吧,叶兰什么时候和总经理他们那么熟了?!”张琳扒着艾伦怪叫。
艾伦站住脚,忽然觉得面前这个场景有些熟悉——
是了,自己刚进公司那一天,也是杨海蓝第一天到公司来上班,当时,公司门口,自己就正好遇见了众星拱月一样被围在中心的杨海蓝!
当时杨海蓝也是这样由罗宸宇方辉和宁柘林陪着,只不过那时的罗宸宇尚在病中,看起来很是虚弱。
现在的这个情景,竟诡异的像极了自己初来正海时所见到的那一幕!
“啧啧,那小丫头到底烧了什么香,竟能让公司的三巨头都对她青眼有加?”张琳有些酸酸的感慨,“平常这些帅哥都高高在上的,今天这是怎么了?”
何止今天呢?艾伦腹诽,只看到几个人一快走就觉得这么不可思议了,要是张琳和自已一样看见一回总经理对着叶兰时温柔的样子,还不得当场吓晕过去?!
突然觉得身旁气氛好像有些冷凝,转过头去,却正对上朱部长一双好像要喷出火来一样的美眸。
艾伦吓了一跳,顺着朱美凤的眼光看去,正看见那四个先后跨入电梯的身影,总经理竟然放弃了专用电梯,也跟着其他三人进了员工电梯!
“朱部长早。”艾伦小心翼翼的打着招呼,心里暗暗叫苦,这位美女部长的气好像不太顺呀,离的这么近,自己都有台风过境的感觉了!
“朱部长早。”张琳上前一步笑着和朱美凤打招呼。
“那个女孩子是那个部门的?”朱美凤偏了头,冷冷的瞧着已经合拢的电梯门。
“和总经理他们一起的那个吗?”张琳故作吃惊的问道,“朱部长不认识了,那是叶兰呀,上次您到我们办公室来——”
“叶兰?”朱美凤的脸色更难看了!原说自家老爷子好像魔怔了,竟是被个小丫头给糊弄住了,现在这算怎么一回事?就连这几个向来眼高于顶的人都被那丫头迷了过去吗?!
叶兰吗,这小丫头手段还真高!老爷子也好,罗宸宇、方辉、宁柘林也罢,原来不都是把海蓝当成宝一样吗?这么快就把海蓝忘了吗?!
心里有些酸痛,海蓝那个孩子,虽然因为她让自己永远的失去了做母亲的资格,却毕竟是自己身上掉下的肉啊,可当自己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想要好好爱她时,海蓝却永远的走了,把海蓝冰冷的身体抱在怀里时,心里顿时空落落的朱美凤才知道,原来,自己也是爱着这个孩子的!
是老天对自己的惩罚吧,让自己在海蓝离开后才开始醒悟,这么多年来,自己到底错过了什么!
我的海蓝活着的时候那么累,可这个叫叶兰的丫头凭什么可以活的这样畅快?竟然这样轻而易举的就夺走了海蓝原来那样辛苦才能拥有的东西?!
风波起
“喂,大哥吗,是我,豹子。”
“嗯,说吧,我听着呢。”林勇健掐灭手中的烟,拿起手机。
“你前几天不是让我查一个叫叶兰的小妞吗?我让兄弟们留意了一下,那小妞确实是b大中文系的学生,还有一个哥哥,叫叶峰,也在b大上学,他们俩目前都在正海集团打工。他们老家,是白云山那片儿的,家里穷的叮当响,她爸是个瘫子,那个叫叶峰的今年瞎了两次,欠了一ρi股的债,我看呢,那小妞八成是想赖上咱们小晔了!大哥准备怎么办?要不要我让兄弟们修理修理那个不长眼的死丫头?”
“继续留心那个女娃,其他的你先不用管。”
有所图就好,只要胃口不是那么大,自己还是可以满足她的,盯着自己办公桌上大儿子的遗像,林勇健的脸上有些许哀伤,那么出色的儿子,就那样没了,要是阿跃还在,自己那里需要因为阿晔这个混小子头疼!
“叮叮”的短信来电提示突然响起,林勇健瞄了一眼,是一个从没见过的号码,漫不经心的随手摁开,下一刻却脸色大变——
不知道是谁给自己发了几组照片,照片里的主角是同一个女孩,或低眉,或浅笑,照片中的男子却各个不同,只是表情却无一不是深情而又亲昵。
林勇健一张张的翻了下去,前两张相片里的男子自己不认识,第三张里面的男子竟是自己的儿子林晔!
最后两张相片的光线有些昏暗,可仔细看去,仍然可以辨出上面的男子,竟是正海集团总经理罗宸宇和蜚声国际的钢琴大师杨帆!
这个叶兰,到底是何方神圣?!
几天没来上班了,堆积在案头的工作累的叶兰腰酸腿疼。
“不要太拼命了,要紧的工作早处理完了,这些都不急的。”杨姐安慰叶兰。
“杨姐,你甭操心叶兰了,叶兰做不做都不会有人说的。咱们叶兰,可是有大人物保驾。”张琳凉凉的说。
叶兰瞟了眼张琳,没有说话。
“张琳,怎么说话呢!”推门而进的艾伦皱了皱眉头,张琳这人工作能力也行,就是做人太刻薄了些!
别人不知道叶兰对总经理的影响,自己这个第一秘书可清楚的很。张琳以为叶兰和总经理不过偶然碰上一次,那里知道,总经理对这个女孩的重视已经到了何种程度!
如果自己猜的不错的话,那个总经理口中爱着的人百分之九十就是眼前的这个小姑娘叶兰!
张琳不服气的哼了声。
艾伦微微摇了摇头,转向叶兰。
“叶兰,这里有几份文件,你整理一下,送总经理办公室。”
“艾伦,我正好没事,不如交给我吧,等会儿我送过去。”张琳伸手接了过去。
这个张琳这是怎么了?怎么这么没眼色?
艾伦不好再说什么,停了一下,扭头走了。
片刻之后,收拾好了的张琳站起身,示威似的瞟了一眼叶兰,便迈着轻快的步伐朝总经理室而去。
张琳抬起手,刚敲了一声,里面的门唰的一下就拉开了,罗宸宇俊逸的笑脸出现在门后。
“总经理——”张琳简直受宠若惊,从没见过总经理笑的这样迷人!张琳的心脏不受控制的嗵嗵嗵跳了起来。
“怎么是你?”看到站在门外的张琳,宸宇很是意外,脸上的笑容也慢慢消失。
张琳的心咯噔一下。
“艾伦让把这几份文件送来。”张琳忐忑不安的解释。
罗宸宇接过文件翻了翻,不由皱了皱眉头,“好了,放这儿吧。对了,你回去,让叶兰来一下。”
张琳的脸色登时变得难看,让叶兰来,竟然是总经理自己的意思?!也就是说,文件什么的,只是个借口?!怪不得艾伦看自己的眼光有些怪异。
张琳心里懊恼,可却不敢再对叶兰发脾气,语气里不觉也客气了许多。
“那个,叶兰,你手头的工作先放一放吧,总经理有事找你。”
虽然快下班了,可这个时间……
叶兰略踌躇了一下,却正对上张琳探究的双眼。
叶兰点了点头,起身向总经理室而去。
努力的想要把注意力集中到手头的工作上,可耳朵却不自主的侧耳倾听着外面的动静。
“笃笃笃——”门外响起了轻轻的敲门声。
“进来。”宸宇努力保持平静,可脸上越来越多的笑意却泄漏了心底的喜悦。
“总经理,有什么事吗?”叶兰站在门边疑惑的说。
“先进来再说。”宸宇径自走到叶兰身边,牵住叶兰的手,表情更是温柔至极,门在两人的背后轻轻合拢。
“可是,我还有——”瞪了一眼宸宇,又在发什么疯。
“不是我找你了,是爷爷。”宸宇眯着眼,心情很好的捏捏叶兰的鼻子。
“爷爷找我?怎么不打我手机啊?”叶兰有些不相信。
“傻瓜,手机能见到你的样子吗?”宸宇笑笑的把叶兰摁到办公桌前,“快点吧,爷爷都等急了。”
“爷爷找我啊。”叶兰一惊,下意识的摸了把脸,触手很是光滑,心顿时放了下来。是啊,已经几天没见爷爷了,怕爷爷知道会担心——重新见到自己以来,自己哪怕磕破点皮,老爷子都担心的不得了,这次摔了那么大一跤,叶兰根本就不敢让老爷子知道——爷爷一是定想自己了!
“爷爷!”叶兰冲着坐在对面的老爷子做了个鬼脸,“蓝蓝来了。”
屏幕上的老爷子瞪了一眼叶兰,手伸出,好像想要抚上叶兰的脸颊,却在触到冰冷的屏幕时又放下。
“丫头,怎么这么多天都不来瞧爷爷,是不是玩的疯了,把爷爷给忘了。”
“哪有!蓝蓝不是每天都有给爷爷电话吗!”叶兰的心放松了下来,还以为爷爷知道了呢!
宸宇走上前把一杯牛奶塞到叶兰手里,有些妒忌的瞧瞧叶兰,什么时候,叶兰也能每天都给自己打电话呢!
“电话只能听到声音,爷爷想每天见到我家蓝蓝啊。”老爷子难得的露出些委屈。
“所以,我决定了,再歇一段日子,我就回公司去!”老爷子突然宣布。
“真的假的?”过度的惊喜让叶兰的眼睛瞪得溜圆,“爷爷全好了吗?”端起手中的杯子喝了一大口牛奶,嘴角周围顿时沾了些白色泡沫。
一眨不眨的盯着叶兰的宸宇,眼中泛起一阵暖色,只觉得若是每天都能这样对着蓝蓝该多好!
“丫头,你不知道吗?能天天看到我家蓝蓝,爷爷就什么病也没有了!”老爷子爱怜的瞧着叶兰,“所以,再等一段时间,爷爷一定能回去了!”
“嗯,爷爷,蓝蓝等着。”叶兰拼命的点头,眼里有点点泪花,把事业看的跟自己性命一样重要的爷爷,却因为自己,离开了正海,现在爷爷这样说,肯定是看出了自己的难过和愧疚!
“正海是爷爷的性命,我家蓝蓝却比正海重要千百倍!”这是爷爷经常在自己耳边念叨的!
爷爷啊,真的是不让自己受一点点委屈!
“哎呦呦,不得了,我家蓝蓝这么大个人了,怎么还哭鼻子呢。”对面的老爷子笑出了声。
叶兰吸了吸鼻子,“都是爷爷的错!对了,爷爷能不能工作,自己说了可不算啊,要沈爷爷说了才行!”
“好好好,爷爷听蓝蓝的,现在就去锻炼身体,蓝蓝不许再掉泪了!”老爷子的声音也有些沙哑。
“傻丫头,爷爷的身体好了,是高兴的事啊,怎么反倒哭了。”宸宇上前揽住叶兰,拿了片纸巾擦净叶兰嘴唇周围的牛奶泡沫,又伸出拇指爱恋的一点点拭去叶兰眼角的泪。
叶兰没说话,只是静静的靠在宸宇的胸前。
宸宇叹息了一声,也不再说话,胳膊慢慢收拢,蓝蓝呀,能再一次这样抱着你,真好!
关闭了画面,老爷子仰躺在靠椅上闭目养神。
“老伙计,你还真打算回正海上班啊?”沈正明笑呵呵的走过来。
“有这个想法。”老爷子点点头,“当然,还得你批准了才行,不然蓝蓝肯定不会答应。”
“蓝蓝?”沈正明若有所思的开口,“你是说,那个叫叶兰的小姑娘?”
“是啊,就是蓝蓝,小丫头脾气犟着呢。”老爷子语气里是深深的心疼,虽然一副被压迫的样子,脸上的每一条皱纹里却都洋溢着笑意。
“智辉,我明白,你对海蓝的感情。”沈正明斟酌着字句,和智辉已经是几十年的朋友了,怎么不了解智辉的性情?商场上尔虞我诈了一辈子,对谁都没有掏过心的杨智辉,却独独对唯一的孙女宠的没边,老辈人都说隔代亲,可也没有智辉这种亲法的!如果说杨智辉在这个世上还有什么弱点的话,那就只有杨海蓝了!
就因为杨帆夫妇曾待海蓝不好过,都多少年了,老爷子看到那二位都没有个好脸;曾经有个不长眼的富二代子弟对杨海蓝动了坏心眼,杨智辉知道好,以雷霆手段吞并了那家公司,那以后,人们都知道了,杨智辉在这世上的最大逆鳞就是他唯一的孙女儿杨海蓝!
可现在……
“可那个女孩子只是一个叫叶兰的山村女孩,和,海蓝真的一点关系也没有。”
朱美凤让自己来劝说老爷子,虽是有一些阴暗的心理在内,可话说的却也并非没有道理,拿一个傀儡来自欺欺人,只会对自己伤害更大呀!自己这个老朋友,不能坐视不理。幸好那个叶兰还是个相当单纯的女孩,不然,若是被什么有心人利用,恐怕会出大乱子的。
“好了,正明,我明白你的意思。”老爷子慢慢坐直身子,一双老眼中有着熠熠光彩,“正明是不是真的觉得我老糊涂了?”
沈正明忽然觉得有一种压迫感,怎么,好像,当年那个叱咤商场的杨智辉又回来了?!
“我们俩是几十年的老朋友了,我也不想瞒你,你知道,我这一身的病,全是因为海蓝。海蓝走了后,我真是万念俱灰,我空有万贯家财,可用尽了心机,却还是失去了我当命根子一样疼爱的蓝蓝。”老爷子用大拇指按了按太阳|茓,即使现在回想听到海蓝死讯的那一刻,心还是止不住抖成一团。
“智辉。”沈正明同情的拍拍杨智辉微有些颤抖的手,一辈子没体会过多少家庭的温暖,却在老年,有了那样一个贴心而懂事的孙女儿,对海蓝,智辉真是疼到骨子里了,也正因为如此,海蓝的去世几乎要了老朋友一条命!
“我知道你不信什么怪力乱神,可我还是要告诉你,我的海蓝,回来了!”
“智辉,你说什么?”沈正明吓了一跳,手里的茶杯都差点拿捏不住。
“我说蓝蓝回来了,那不是叶兰,那是,我的蓝蓝。”杨智辉眼中的光彩更盛,“为了蓝蓝,我一定会好起来,因为我,绝不会让蓝蓝再受一点委屈!”
沈正明震惊的瞪着杨智辉,“智辉,你冷静些,若是那女孩对你别有居心——”
“正明觉得,我真的已经老糊涂了吗?”老爷子轻轻摇头,眼神温和而执著。
蓝蓝呀,还是那样懂事而又让人心疼,不管受多大的委屈,却因为怕自己担心,总是埋在心底,就像这次,自己摔得那么厉害,却在电话里好像什么事都没有,既然蓝蓝不想让自己知道,那自己就全做不知道吧,可蓝蓝越是这样,自己,就越是心疼啊!
“难道,这世界上,真的,有灵魂?”以杨智辉心智之刚强,这世上恐怕不会有什么鬼蜮伎俩可以瞒得过他的眼睛,沈正明知道,自己的这个老朋友,从来不是什么善与之辈,叶兰就是杨海蓝,杨海蓝就是叶兰,这是真的吗?!
风波起(二)
茶色的大落地玻璃,晕染了西天美丽的七彩流光,给房间抹上了一层柔和的暖色调,喧嚣的城市上空迎着橘黄|色的夕阳,一只归巢的鸟儿突兀的掠过西边的天际,那墨羽一样的翅膀顿时燃起了一团明亮的火焰,看得人心情澎湃。
方辉静静的倚在雕花栏杆上,只觉得从没有见过的轻松与愉悦,现在才知道,原来b市这么个现代化大都市,竟也有如此美好空灵的一面。
慢慢的把桌子上的东西归拢好,潇洒的伸出两根手指,姿态悠然的抽出一根烟,漫不经心的叼在嘴里,配上随意扯着的领带,和解开了两个纽扣的衬衫,竟是有着一种异样的风情和魅力。
捏出火机,却在火焰亮起的瞬间猛然警醒,取下手里的烟,很快揉成了一团后,准确的投到旁边的垃圾篓里。
方辉不禁苦笑,会吸烟,还是有一次和海蓝看电影,影片演的什么内容已经记不得了,就只记得海蓝一直感慨,说男主角吸烟的样子看着真的很有男人味!
虽然自己当时故意摆出一副不放在心上甚至嗤之以鼻的样子,却还是偷偷的学了吸烟,练着海蓝赞叹的那个主角吸烟的动作。
可自己又怎么舍得让海蓝吸二手烟呢?虽然练了几次,到底没在海蓝面前卖弄过。
从海蓝离去的那个晚上吧?自己竟然对这个动作上了瘾,那一夜,独自坐在太平间外空洞的长椅上,自己竟然不知疲倦的练了一夜,终于能够纯熟的做那个动作了,对着的却是墓碑上那张冷冰冰的遗照……
手里攥着那包烟,沉思了片刻,方辉又慢慢的松开手,把那包烟放到了衣兜里。
决定了,自己等会儿一定要在海蓝的面前表演一下,从今天起,自己的脑海里要只记着那些跟幸福有关的东西,要让那个无论自己吸了多少根烟,面前却只有一个冷冷墓碑的噩梦永远消失。
看看时间,离下班还有不到五分钟,方辉起身,离开办公室径直向秘书办走去。
隔着没有拉严的百叶窗,能清楚的看见两边的办公室里那些紧张工作的人们。每个人都赶着下班前结束手头的工作。寂静的走廊里只有方辉一个人的脚步声,可听在耳里竟是格外的悦耳,脚下也不由越走越快,按按噗通通跳着的心脏,只觉那种由衷的愉悦,好像已经按捺不住要溢出来一样。
站定秘书室外,方辉站定身子,努力让自己镇静下来。
看看表,终于到下班时间了!
门从里面打开,挎着个精致的女士坤包的张琳当先走了出来,紧跟在后面的是杨姐。
“方特助?”张琳愣了愣,马上笑着迎了上去,“有什么需要我们效劳吗?”
“不会是要加班吧?”杨姐的表情却有些苦恼。
“两位美女放心大胆的走吧,今天不加班。”方辉微微一笑,退到一边,很绅士的做了个“请”的姿势,自己却并不离开,阳光的笑容衬得人更显俊朗。
“那就好。”杨姐长吁了一口气,方特助的心情好像很不错啊!拉住还磨蹭着的张琳,“走了走了,你不是和小姐妹有约吗?”
“啊,等一下——”刚走了两步,身后的方辉却又追了上来。
“不会吧?!”杨姐直想捂住耳朵,难道是变卦了,又让加班吗?
张琳却已经停住了脚步,转过身来,笑吟吟的看着疾步追上来的方辉。
“哦,那个,叶兰怎么不在里面?”方辉的神色中有些焦急,还以为海蓝在加班呢,怎么进去了却连个人影都没有?!
“叶兰?你,来找叶兰的?”张琳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冻在了那里,为什么提到叶兰时,方辉语气里竟是无比自然的亲昵?
“是啊,”完全没注意到张琳眉宇间的失落,方辉往四周看了下,确定没看见叶兰的影子,“我刚才就在这里,没看见叶兰出来呀?你们是不是知道,叶兰上哪儿了?”
听方特助的意思,已经在这儿等了叶兰好一会儿吗?!方辉虽一向开朗,可还从没有这样明明白白表示过对公司那个女孩有什么好感!
张琳的话里不自觉就有些酸意:“方特助来的晚了,叶大小姐早被总经理请过去了,到现在也没见个人影呢!”
杨姐瞥了瞥张琳,叶兰统共也就离开了不到十分钟,张琳的话还真够夸张!
“总经理室?”方辉脸色有些黯然,脸上喜悦的表情一点点淡去,“两位美女去忙吧,不打扰你们了。”
叶兰喝光手里的牛奶,轻轻的捶打有些僵硬的肩。
“累了吗?那么辛苦做什么?”宸宇走上前帮叶兰揉着肩头,“现在怎么样了?有没有好一些?”
“不累,我经得住。”叶兰摇摇头,晃晃自己的胳膊,不在意的说,“我哥住院时,我还给别人扛过活呢!现在这点小事算得了什么!”
“扛活?”宸宇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手不自觉的攥紧,自己不知道的时候,蓝蓝,竟受过那么多苦吗?!
“啊,没有,也就干了一个下午,以后就没干过了!”宸宇眼中浓浓的心痛让叶兰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心里不由很是后悔,宸宇和爷爷一样,是个爱较真的人,知道自己经历过那么一段苦日子,说不定会把责任全都揽到自己身上去!
叶兰惊惶的掩饰却让宸宇的脑海中分外鲜明的跃出一个画面——
一个微有些跛的女孩子,艰难的蹲□,万分珍惜的捡起地上散落的一枚枚硬币……
自己记得不错的话,那个女孩就是叶兰!也是自己爱若至宝的海蓝!
眼前的人儿,是从出生之日起就锦衣玉食、被老爷子捧在手心里都惟恐会让她受委屈的杨家最宝贝的小公主杨海蓝!
更是,自己七岁那年便想要牢牢地护在怀里,年纪愈长便愈爱入骨髓、不害怕死亡却独独害怕自己死了之后会害她心伤的至爱之人啊!
可,无论自己爱多少,都还觉得远远不够的海蓝,却有着那样一段求告无门潦倒贫困的日子吗?
海蓝,为什么不来找我?为什么那样艰难的境地,你都不愿向我求援?!你的心里,是不是,早已经没有了我的位置?!
原来啊,罗宸宇竟然伤杨海蓝那么深!
“宸宇,你怎么了?”宸宇身上突然散发出来的巨大的哀伤让叶兰很是心慌,轻轻推了推僵僵的站在那里的宸宇,宸宇却仍是呆呆的愣在那里,竟是没有一点反应。
屋里的光线慢慢的暗了下来,能看见城市里依次亮起的璀璨的霓虹灯,有嘈杂的人声顺着门和窗户的缝隙钻进屋内,却衬得偌大的房间更加的空旷而冷清。
可罗宸宇却对这一切全无所觉,只是傻傻的站在那里,周围更是一片死寂,甚至连周遭的空气都好像有些凝滞。
半晌,宸宇好像怕冷似的慢慢的抱住了肩膀,始终低垂的头颅隐在暗影里,整个人好像都被一种由内而外的悲伤绝望给压垮了!
“宸宇——”即使奄奄一息的躺在病床上,也从没见过宸宇有过这样无助凄凉的样子,叶兰只觉突然被一阵没来由的悲伤给死死的缠住了呼吸,好像有什么至关重要的东西正在一点点的离自己远去……
“宸宇,你怎么了?别这样——”慢慢的圈住那个好像在颤抖的身躯,叶兰努力的想要传递给那冷的发抖的躯体一点暖玉。
“不要难过,宸宇,我过得很好,真的,你这样子,真的,让我很害怕……”眼里不自觉的发烫,忍了好久的泪水终于点点滴滴的落了下来。
好像被背上灼热的泪水给烫到了,宸宇浑身猛地一震,终于伸出手,慢慢的把叶兰抱到怀里。
这就是罗宸宇的海蓝啊!
总是这样,不管自己有多苦,却惟恐别人会因为她受苦,总是想着,要保护身边每一个她所重视的人,然后,就让自己更苦……
可蓝蓝,宸宇那么爱你,又怎么忍心让你一直这样苦着自己?
你总是不会为自己打算,那就让宸宇为你打算;
你总是想着别人,那就让宸宇替你想着自己;
罗宸宇爱杨海蓝,比这世上任何一个人都要爱,罗宸宇想要杨海蓝的爱,可罗宸宇更想要杨海蓝幸福!
所以,蓝蓝,放心的飞吧,飞到任何你想要去的地方!我会一直这样守在你身边,不管你走到那里,只要你回头,你会发现,罗宸宇一直站在那里,生如是,死,亦如是!
风波起(三)
海星大饭店二楼。
美丽的《蓝色多瑙河》在大堂的空气里脉脉流淌,经过处理的华灯,给精致的实木家具匀染上暖暖的橘黄|色的流光。
朱美凤端起晶莹剔透的高脚杯,向坐在对面的杨帆举了举,小小的抿了一口红酒。
“今天怎么了?有什么心事吗?”身着白色休闲装的杨帆瞟了眼明显心不在焉的妻子一眼。
“没。”朱美凤勉强笑了笑,“哪有。”
却还是不自主的看了看表。
杨帆也不再做声,却只觉得更加意兴阑珊。
“爹地,我要吃大龙虾。而且,今天必须陪我吃饭,不许提前离开,你答应我的,可不许耍赖。”一个活泼的少女挎着一个中年男子的胳膊走来。
“那当然了,天大的事都没陪我女儿重要。”中年男子拍拍女孩的头,宠溺的说。
“那,把手机给我。”女孩把手伸到男人面前。
“手机呀——”男子的脸一下子苦了起来,“宝贝,通融一下,不收手机行不?”
“不行!”女孩的声音有着撒娇的蛮横,还有独独对着父亲时的那种全然的信赖,“给不给?”
看女孩开始嘟起小嘴,中年男子赶忙妥协,“好好好,手机给你。”
“爹地真好!”女孩很是高兴,“啾”的亲了男子一口。
“阿帆,大姐给我打电话——”朱美凤又抿了一口酒,苦恼的皱着眉,慢慢开口,谁知对面却全无动静。
朱美凤抬头,才发现杨帆不知在看着什么,脸上的神情很是专注,好像还有些向往和忧伤。
“阿帆,阿帆——”朱美凤不解,顺着杨帆的视线看去,正看到那一对父女亲昵的样子,神情微微变了变。
“美凤,你叫我?”回过神来的杨帆微动了动,却来不及收回脸上的些许忧郁。
朱美凤包里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掏出来看了一下上面的号码,朱美凤不自在的看了看杨帆,捂着听筒小声对杨帆说:“我去接个电话。”
杨帆不在意的点点头,朱美凤赶紧拿着手机到了一个相对安静些的角落里。
“美凤吗?是我,沈伯伯。”
“沈伯伯,您说。”朱美凤的声音有些忐忑。
先是老爷子,现在又是罗宸宇他们,让朱美凤不得不把注意力集中到那个小丫头叶兰身上。即使用脚趾头想想也能明白,那个小丫头的最大依仗必是老爷子无疑,自己就不信了,若是没了老爷子撑腰,一个没什么背景的乡下丫头会被那么多人重视,甚至包括自己的枕边人杨帆,偶尔一次提到叶兰时,语气也有些奇怪——
“叶兰那个女孩子,怪不得爸会喜欢——”总是痴迷于钢琴的杨帆,还是第一次关注钢琴之外的人和事。
“美凤,我去见过你爸了,叶兰的事上吗,我觉得,你还是放宽些心胸,能让老爷子这样喜欢,说不定,叶兰和你们杨家还真有什么缘分呢.”
“缘分?”
“是呀。哦,对了,以你爸的身体状况,说不定停不了几个月,老爷子就能重新执掌正海了!”沈正明又加了一句。
“什么,沈伯伯说的是真的?”
虽是隔着听筒,也能听出朱美凤的吃惊。
沈正明放下听筒,走到窗户边,夜幕下的医院一片静谧。海蓝那个孩子,确是惹人疼。虽是智辉那么宠着,却没有染上一点纨绔弟子的习气,就是对自己也孝顺的紧。如果叶兰就是海蓝的话,自己也不愿意看见那孩子再受什么苦。
而且,这样的话,叶兰不就是杨帆两口子的女儿?也不知道这个朱美凤是怎么想的,那么懂事贴心的一个女儿却愣是不喜欢。知道了老爷子对叶兰的态度,朱美凤应该不会太为难叶兰,而且,海蓝去了后,能看得出,那两口子也确实是后悔的……
老爷子的身体已经恢复的这么好了吗?听沈正明的口气,老爷子是要对叶兰维护到底了?!
朱美凤的内心一阵烦躁,老爷子要回正海,为了那小丫头吗?!
“阿帆,怎么喝这么多酒?”回到位子上,却发现不过这么一会儿时间,杨帆手边的一瓶酒竟已经喝的点滴不剩,正让服务生又打开一瓶。
“没事,我有分寸。”拿开朱美凤放在酒瓶上的手,杨帆自顾自的倒了一杯,捏着酒杯的修长手指略有些苍白。
杨帆一向是个谦谦君子,平时从不贪杯的,明明自己离开时还是好好的,突然想到自己起身接电话时杨帆望着那对父女时忧伤的神色——
阿帆,想,海蓝了吧?!
“阿帆,别再喝了。”朱美凤的神情瞬间黯然,内心里更是多了些惶恐和愧疚。
杨帆没有看朱美凤,自顾自的倒了一大杯酒,一仰脖,就豪迈的灌了进去,然后歪歪斜斜的站了起来,“走吧。”
朱美凤吓了一跳,赶紧上前扶住,杨帆任由朱美凤拖着,看来已是醉的不轻了。
“叔叔?”一声惊呼响起,朱美凤抬头看去,却是罗宸宇和叶兰两个。
还从没见过喝的醉成这样的杨帆,罗宸宇忙上前一把扶住,叶兰的手动了动,又慢慢的垂了下去,只是看着杨帆的神情悲喜莫名。
朱美凤冷冷的瞟了二人一眼,神情中不自觉的更多了些阴郁。
“你们在这儿等会,我去把车开过来。”朱美凤交代了句,便匆匆离开。
“你在这儿扶着,叔叔,”叶兰咽了口唾沫,对这个称呼好像很是陌生,“我去拿瓶水来。”
“呕——”杨帆突然推开宸宇,跑到墙角吐了起来。
叶兰一手拿了瓶苏打水,一手拿了些纸巾正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见状,忙伸手把手里的水凑到杨帆嘴边,另一只手轻柔的拍打着杨帆的背部,缓解杨帆的难过。
宸宇静静的看着那本应是父女的一对人儿,内心不由也是百感交集。
吐了酒后的杨帆略略清醒了些,这才发现扶着自己的竟是自己绝没有想到的人——
“叶,兰?”
夜色下女孩的眼如水一样温润柔和,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依恋,和着背上来回抚着自己背的小手,竟让杨帆有一种幸福的想要流泪的感觉。
这是一种完全陌生的感觉,却又好像似曾相识,好像自己曾经遗失过,遍寻不得之时,却又重新回来了。
叶兰展开手里的纸巾,一点点的拭去杨帆嘴角的污渍,动作竟是自然之极。
“叔叔,不是不能喝酒吗,干嘛要喝这么多?”语气里有着淡淡的指责,又自然的流露出来一种让人窝心的心疼。
杨帆竟觉得有说不出来的暖意,心头却不知为什么涌出更多的愧疚。
“叶兰——”
“你们在干什么?”一声厉喝响起,接着,叶兰被人大力的推开。
叶兰手中的水瓶啪的一声掉到了地上,身子也一踉跄,宸宇忙上前一步,堪堪接住了叶兰差点摔倒的身子。
“你做什么?”宸宇狠狠瞪了朱美凤一眼,语气中是毫不掩饰的怒意。
“美凤!”杨帆的语气也是少有的严厉。
“我把你叔叔交给了你,谁让你交给不相干的人的?”朱美凤的脸色极为难看,看也不看二人,扶着杨帆就向车子走去。
“美凤,你是怎么做长辈的?”杨帆心疼的看着被甩开后,始终把头埋在宸宇胸前的叶兰,“宸宇,照顾好叶兰。”
“嗯,我会的。”宸宇点头。
杨帆拉开朱美凤的手,撇下被自己的怒气吓到的妻子,径直歪歪斜斜的向车子走去。
朱美凤狠狠的瞪了二人一眼,忙跟了上去。
一直到做到车上,杨帆始终闭着眼,并不说一句话。
“对不起,阿帆,我只是有点心情不好。”朱美凤叹了一口气,“大姐又给我打电话了,说想让我回去一趟,那个女人想见我,可是,你也知道的,当初,那个女人是如何对待我的——”朱美凤的神情阴冷,语气里充满了怨恨。
到现在都想不通那个给了自己生命的女人,为什么独独对自己那样残忍?!
即使自己的出生是个意外,可至于厌恶自己到那种地步吗?!
那么多年了,自己都是跟着爷爷奶奶过的,那个女人还要一次次的找奶奶闹,说是不把自己送走,将来就不给爷爷奶奶养老送终!自己一个人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实在不能理解,为什么三个姐姐和下面的弟弟都那么受宠,却独独容不下自己?
渐大些才知道,那个女人怀自己五个月时,检查出来是个女娃,就想要把自己给做掉的,是那个女人的姐姐说想要个女娃,让她生下来就送给她好了!
谁知,仅仅把自己抱走了一年多,那个女人的姐姐就把自己送了过来,说什么自从自己去了她家,不光做的生意赔了,她还染了一身的病,让算卦的看了看,说自己八字太硬,是克人的命!那个女人一听便发疯一样的要把自己给送出去,是爷爷和奶奶不忍心,硬把自己留在了他们身边!
现在老了,却又一次次让人捎信说想自己又有什么意思?这么多年了,自己从来不知道母爱是什么东西,但凡体会过一点母爱,自己也不会在海蓝的问题上那么失败吧?
你们当年抛弃了我,现在还有机会弥补?可我要怎样才能弥补那个我亏欠了的孩子呢?
我的孩子,已经没了啊。
“蓝蓝——”歪在座位上熟睡的杨帆忽然动了动,伴着轻轻的呢喃,嘴角边露出一丝幸福的笑。
突然觉得脸上有些凉,朱美凤伸手往脸上一摸,自己竟不知何时流了一脸的泪。
“蓝蓝,啊,叶兰!不要走!”杨帆的神情忽然有些惊惶,伸出手,好像拼命的要抓住什么。
朱美凤的脸瞬间变得铁青。
秋日的晚风并不寒冷,叶兰的身体却有些抖。
宸宇拢了拢手臂,让叶兰更紧的靠在自己胸前。
蓝蓝,不要怕,我会守着你,一直一直和你在一起!
风波起(四)
“咚咚咚。”
正把最后一个程序输入电脑的叶峰疑惑的抬头看了看。
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了,脸上有些倦意的宁柘林正站在门外。
“宁哥,你怎么还在?”叶峰嘴里问着,手下不停的做着手里的活。
“我正要走呢,看这儿灯还亮着,想着就是你,还没弄完吗?”宁柘林关心的问。
“呵呵,宁哥先走吧,我马上就好了。”
“这样啊。”宁柘林看看表,“已经是晚饭时间了,我等你吧。”
“好。”叶峰也不客气,点头应承,眸眼清澈,笑声爽朗。
宁柘林心中一颤,恍惚中好像看到另一双纯净的双眸正对着自己笑的甜美,眼底慢慢燃起一簇小小的火苗,却又很快平静。
“好了,宁哥,我们走吧。”叶峰合上电脑,抓起自行车钥匙。
“兰子的电脑知识也是你教的吗?”宁柘林状似随意的问,见了叶兰几次,虽然叶兰并没有多嘴说出远儿的事,可自己总隐隐觉得,事情绝不简单,而叶兰,也好像有很多秘密。
“兰子?”叶峰有些疑惑,宁哥这样问,难道兰子的电脑水平很高吗?
“兰子真不错啊,电脑用的棒极了。我像她这么大的时候,对着电脑就跟一傻子差不多。”宁柘林呵呵笑着。
怎么会?叶峰皱眉,这之前,兰子根本没有接触过电脑啊!
“兰子不是把那些文件分分类就行了吗?还要电脑吗?”并不了解叶兰工作的性质,还以为就是跑跑腿打打下手罢了呢!
“让那么厉害的人才跑腿?”宁柘林颇有深意的瞧了一眼叶峰,“兰子几乎称得上全能呢!说是秘书小妹,倒比坐了几年办公室的其他秘书还能干!总经理方特助他们可是对兰子重视的紧!”
“是吗?兰子,本来,就是很优秀的。”叶峰心情忽然有些乱。
“走吧,我们去吃点东西。”宁柘林眼光闪了几下,马上转移了话题。
“不了宁哥,你去吧,我还有事,就不和你吃饭了!”叶峰笑的有些勉强。
“那,好吧。”宁柘林没有坚持,笑了笑,向自己的车子走去。
叶峰掏出车钥匙开锁,手却不知为什么有些抖,竟是Сhā了几次,都没办法把钥匙Сhā进去。
叶峰沮丧的垂下手,慢慢的抱着头蹲到了路边。
宁柘林的车子已经倒了出来,静静的从后视镜里看着那个彷徨在凄迷夜色中的男孩,嘴角有一丝冷笑,一踩油门,车子便泥鳅一样滑入马路上。
夜色越来越浓,抱着头蹲在那儿的叶峰渐渐成了夜色的一部分。
宁柘林的眼里闪过一抹冷意,这个叶兰,身上果然有很多秘密!
不知过了多久,叶峰慢慢的起身,推着车子上了马路。
从第一次见到迎新晚会上那个光彩照人的叶兰时,叶峰的心里便有着隐隐的不安。
那个美丽优雅自信沉稳的徜徉在音乐世界里的女孩,真的是自己那个从来没有离开过贫苦山村的妹妹吗?那样耀眼的灯光下作为万众瞩目的焦点却仍坦然自若的气度,又怎么可能是一个没有见过什么大世面的山村丫头所能有的?!
而且,虽然自己对钢琴所知甚少,可也能听的出来,叶兰确实弹得很好,那样高超的琴艺,绝不是一朝一夕所能连成的!
现在,竟然连电脑也用的很棒吗?!
每一件事,兰子都做的很好!
可就因为太好了,才,会让叶峰这样惶恐不安。
在医院陪伴自己时的坚韧,处理事情时的自信,自然而然流露出的高雅气度……
更让自己恐惧的是老董事长毫无缘由的对兰子全然的维护和宠爱!
已经完全超过了正常所能理解的尺度!
现在,又加上了罗宸宇和方辉吗?!
不知道方辉和兰子相处的模式,却多次亲眼目睹了老爷子、罗宸宇和兰子在一起时的情形——
老爷子看兰子的眼光,分明就是一个对孙女宠爱至极的爷爷,有时自己甚至觉得,只要兰子提出来,恐怕没什么要求是老爷子不答应的;
至于罗宸宇,眼中则是毫不掩饰的深情!可明明那样狂热的眼睛,自己这个外人都能感觉到,偏偏兰子毫无所觉,好像那样的眼神是很司空见惯的,好像他们曾经那样相处过很久了……
叶峰突然觉得心头被一阵巨大的恐慌所笼罩,突然掉转车头,发疯一样的向校园的方向冲去。
“兰子,我是哥哥。”
电话里传来叶峰急促的呼吸。
“哥?有事吗?”刚洗完澡的叶兰一边擦着头,一边拿起手机。
“我在操场上,你来一下。”叶峰努力控制着自己,声音却还是有些微颤。
操场上?叶峰的语气听着有些奇怪,发生了什么事吗?
“好,哥等等啊,我马上过去。”叶兰匆忙套上件衣服,推开门就跑了出去。
几个男孩打打闹闹着从校外回来。
“咦,那个,好像是叶兰?”一个男孩子突然喊道。
走在最前面的林晔猛地回过头来,正看见那个快速的跑向操场的身影。
“咦,我现在才发现,叶兰的腿脚好像不太灵光啊!”一个男孩惊奇的喊道。
林晔冷冷的一眼横过去,男孩吓了一跳,忙闭了嘴,心说糟了,怎么忘了,叶兰现在可是老大的宝贝!谁敢多看一眼,就会惹得老大不高兴。
“你们回去吧。”林晔皱了眉头,顺着叶兰的方向追了过去。
秋日的夜空显得格外高远,深蓝的天空如同一块上好的丝绒,衬得那一弯上弦月更加清幽。蓊蓊郁郁的深树林投落了一地斑驳的剪影,地下的草窠里,有不知名的小虫在吟着长一声短一声的啾啾虫鸣。白天里热热闹闹的操场,现在完全沉寂了下来。
叶兰跑到操场边,四处张望了下,却没看到叶峰的影子。
“哥——”叶兰叫了一声。
却无人应声,只是身后不远处有粗重的呼吸声传来。
叶兰悚然回头,却是在篮球架下,倚着一个模糊的影子。循着月色,能隐约看清眼睛微微闭着的叶峰,只是,脸色有些苍白。
“哥。”叶兰忙跑过去,有些气喘的扶着车子站好,“哥,你刚回来吗?都这么晚了,是不是有什么事啊?”
嫌学校的住宿费太贵了,叶峰不顾叶兰的反对,仍然住在那个简陋的地下室里,这个时候赶过来,一定是有什么事吧?!
叶峰睁开眼来,愣愣的瞧着叶兰,眼神却有些古怪,张了张嘴,却没说出来一个字。
“哥,是不是你的眼睛——”叶峰的沉默让叶兰有些害怕,忙伸出手,想要触碰叶峰的眼睛。
叶峰摇摇头,本是空洞的眼里略略聚了焦,怔怔的看着叶兰,仍是没有说一句话。
“那是,爸爸妈妈?是不是爸爸妈妈?”叶峰神色间的无助让叶兰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握着叶峰的手不自觉用劲。
叶峰只觉心中有些刺痛,手一翻,把叶兰的手扣在掌心里,展开双臂,把叶兰环在怀里。
叶峰的T恤已经被汗水浸透,触手一片湿冷,高大的身躯微微佝偻着,好像失去了依仗般趴伏在叶兰的肩头。
“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叶兰勉力镇定着问。看叶峰的神情,一定是发生了什么极为可怕的事,不然,不管什么事总小心的把自己护在身后的叶峰不会露出这么失态软弱的样子!
“兰子——”半晌,叶峰艰难的开口,好像那两个字有重若千钧的力量。
“哥,我在。”叶兰的声音温柔,有很好的稳定人心的力量。
“兰子——”叶峰又哑哑的喊了一声,语气里有不安又有着执著,好像想要确定眼前的人是不是真的是叶兰。
“是我。”叶兰轻拍着叶峰僵直的背,软声回答。不自觉皱起眉头,叶峰,好像在怕着什么吗?
“哥,到底怎么了?你不舒服吗?”叶兰小声的问。
真切的感觉到身边叶兰的存在,叶峰终于平静了些,稍稍松开叶兰,仔仔细细的一点点看着叶兰的脸——
秀气的眉,干净的眼,脸上毫不掩饰的焦灼担心,仍然是自己记忆里那个扎着两个羊角辫跟在自己ρi股后面的兰子!可那自然而然流露出的典雅气质,却又让叶峰觉得有些陌生。
“你真的是我们的兰子?哥哥没有弄错,对不对?”叶峰喃喃着,又把叶兰收到怀中。
叶兰一下子僵在了那里。
叶峰还是,怀疑了吗?!
“哥,你,为什么要这么说?是兰子,那里做的不好吗?”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叶兰艰难的吐出这句话。
“是兰子做的太好了,真的,太好了……”叶峰无意识的重复着,有什么苦涩的东西漫上心田。
叶兰的心慢慢的缩成一团,突然觉得内心一片冰冷,难道自己,是注定不会有人爱的吗?上一世的杨帆朱美凤,这一世的叶峰和叶爸叶妈……
有什么热辣辣的东西淌过脸颊,做杨海蓝,实在是太累了,可现在,想要好好的做叶兰,也不行吗?!
是啊,一个甫入大都市的乡下丫头,却能如此好的适应这样一个花花世界;一个闭塞的山沟里走出的无知村姑,却能弹奏出那么多世界名曲,确实是匪夷所思啊!
可又怎么样呢?让自己明明有谋生的能力,却非要装着懵懂无知去为难叶爸叶妈吗?
自己相信,即使自己什么也不做,叶爸就是把药停了,也必然会为自己省下每一分钱;叶妈每天早出晚归,即使冬天手会冻的裂出一个又一个血口子,即使夏天会被炎炎烈日晒得如同干瘪的木乃伊,也必然无怨无悔!
即使自己不去弹琴谋生,叶峰就算眼睛会一辈子看不见,却仍旧会义无反顾的把自己护在身后,背着自己,还会难过自己拖累了妹妹!
可自己明明有这样的能力!自己明明可以减轻这个已是千疮百孔的家的苦难,自己明明可以靠自己的能力谋生,进而维护这个家仅有的幸福和安宁!
若自己什么也不做,固然不会被怀疑,可那样自己能心安吗?那是自己求了一生才求得的父母之爱、兄妹之情呀!即使明知道有被怀疑被追问甚至被抛弃的可能,可自己也必须要那样做!
即使再给自己一个重新选择的机会,自己一定还会这样做!
可是,却从心里怕着这一天呀!是,真的怕!
“兰子,兰子,你怎么了?”手忽然被热热的烫了下,叶峰一惊,低下头来,却正对上叶兰一脸的泪痕斑驳。
“哥,我——”叶兰哽咽着,却怎么也没办法说出一句囫囵的话。
“兰子,别哭,别哭。”叶峰慌忙伸出大手朝叶兰的脸上胡乱的抹去,有硬硬的茧子擦过脸颊,却只是惹来叶兰更多的泪。
即使摔断了腿都因为怕自己担心而没在自己面前掉过一眼泪的兰子,现在却哭的这样伤心!兰子,一定是被自己刚才的语气伤着了!
叶兰滚烫的眼泪让叶峰完全清醒了过来,后悔的简直想要给自己几拳!自己干嘛要想那么多!就算兰子身上有什么奇怪的事情发生,可兰子,却始终是兰子啊!自己怎么可以因为一些莫名其妙的感觉,伤害兰子呢!
别说不是,就算叶兰是什么鬼怪蛇妖,都始终是我叶峰的妹妹呀!不管妹妹变成什么样子,都是一家人最最珍贵的宝贝呀!可现在,自己却因为别人无意识的几句话,就伤害了兰子!
“兰子,别哭,是哥哥,该死!”叶峰眼眶慢慢湿润了,珍惜而又坚决的把叶兰拢到了怀里。
“唔——”叶兰忽然放声大哭起来,“哥哥,别,不要我——”要是连你们都失去了,叶兰要怎么活?!
“哥哥,怎么会不要兰子呢?哥哥,就是不要自己,也不会不要我们的兰子!原谅哥哥,哥哥,再也不会问这样愚蠢的问题了!”两滴豆大的泪慢慢的从叶峰脸上滑落,和叶兰的泪水交织在一起。
“唔——”叶兰觉得仿佛被抽空了所有的力量,抱着叶峰放声大哭。
“混蛋!放开叶兰!”一声怒吼忽然在两人背后响起。
我的心给你
怀里的兰子忽然被人拉开,然后是一阵天旋地转!
叶峰回过神时,已经被来人一个过肩摔,狠狠的摔到了地上!
“哥——”叶兰一声惊呼,一把推开身边的人,惶急的朝地上的叶峰扑去。
哥?举着个拳头还要往上扑的林晔一下子愣在了那里。
循着叶兰的身影追到了这里,还没到地儿呢就听见有隐约的呜咽声,林晔心不由一紧,忙加快了步伐。
最后那一声尖锐的哭泣让林晔一下子意识到了那个声音果然是叶兰的。
见过好多面的叶兰,淳朴的,高雅的,温柔的,活泼的……
可这一声哭泣里,林晔体会到的却是一种深深的绝望,那种好像失去了全世界的伤痛一下子把林晔的心都要给揉碎了!
那个抱着叶兰的男人,一定让叶兰伤透了心!
林晔觉得内心一阵酸涩,这个男人是谁?叶兰身边,已经有了一个感情如此深厚的人吗?!
可紧随而来的,却是更多的心疼,对这个命运如此多舛的女孩的心疼!
不管这个男子是谁,不管叶兰对他有多深的感情,他都不可以去伤害叶兰!
可现在,叶兰却叫地上的人“哥”!难道,被自己打倒的人是叶峰?!
林晔讪讪的上前伸手把叶峰扶了起来。
“哥,你怎么样了?有没有摔到哪里?”又狠狠瞪了一眼林晔,“林晔,你怎么下手这样狠?!”
“是你哥又怎么样?就可以让你难过吗?”林晔嘟哝了句,虽说自己离的远了些,不知道这兄妹两人说了些什么,可林晔却直觉,害叶兰伤心的那个就是叶峰!
这世界上能这么深的伤了叶兰的人也必然就是叶兰重视的人,只要是伤了叶兰的人,即使是叶兰的哥哥,自己也不允许!
“林晔——”叶兰心一紧,小心的看了一眼叶峰,哥哥听了,会不好受吧?!
“没事。”叶峰摆摆手,手扶着腰慢慢坐下,“不要怪这小子,是哥不好。”
“哥——”叶兰眼里又蓄了点点泪花,“不管发生什么,兰子心里,哥和爸妈永远都是兰子生命里最重要的人!……”
对不起,兰子,是哥不好,都是哥不好!叶峰轻拍着叶兰的背,“兰子,也是爸妈和哥最重要的人啊,有兰子,我们这个家才是一个完整的家,爸妈和哥哥,才会觉得这世界上原来确实是有幸福的……”
所以,兰子,大胆的做你自己,你是叶峰最爱的小妹妹,爸妈最爱的小女儿,这是上天注定谁都无法更改的事实!
林晔黯然的退后,原来这就是手足情吗?
幸福时,可以一块儿流着泪笑;难过时,可以一块儿抱着头哭;会有误会,可却绝不会因为误会就割舍彼此;会有矛盾,可绝不会因为矛盾就彼此仇恨;不管何时何地,你总是离我最近的人,不会因为距离的接近而彼此排斥……?
只是因为,你是我的手足,你是我最重要的人,所以,不管发生什么,都会不离不弃,并肩和你站在一起!
自己也有一个哥哥呀,可为什么,相伴而生的却是那么多的猜忌、争宠甚至戕害……
父母双全,可却只能远远的羡慕别人的天伦;手足俱在,可能感受到的却只有冷漠和仇恨——
自己,从来都是被推拒到真情之外的一个看客罢了!
“林晔!”叶峰忽然扬声叫道,叶兰顺着叶峰的眼光看去,却只看到一个孤独徘徊在夜色中的孑孑身影,那个曾在喧嚣舞台上跳的狂放恣意的男孩,此时却化作了那如水月色下最凄凉的一个剪影……
林晔怔怔的回过头,静静的注视着那对相偎相依的兄妹,眼里是无法掩饰的羡慕和年青人的眼里绝不该有的刺痛人的苍凉。
叶峰慢慢的走过去,站到了林晔的对面。
“你喜欢我妹妹?”虽是问句,语气里却是无可置疑的肯定。
“啊?”林晔彻底愣住了。
“哥,你胡说什么——”跟在后面的叶兰吓了一跳,赶紧扯了一下叶峰,却被叶峰紧紧的握住。
“怎么了?”林晔挑挑眉,黑眸里闪过些桀骜不驯的怒气。
“你可以追我妹妹。”叶峰点头。
“你以为你可以阻止的了吗?”林晔盯了一眼叶峰,“我喜欢叶兰,你允不允许又有什么关系?”
喜欢不喜欢叶兰,是我的心在做主,爱就爱了,关别人什么事?!父亲也好,叶峰也罢,没有什么人可以阻止!
“记着你的话,而且记得,我绝不会允许你的金钱伤害了我家兰子!”对林晔的无礼,叶峰毫不在意。
为了兰子,连自己这个亲哥哥都敢揍,叶峰相信自己不会错认,林晔对叶兰的心意!
已经在公司里听了不少流言,连宁哥都察觉到,罗宸宇,对兰子有着别样的心思!
可来公司打工这么长时间了,却从没有听过罗宸宇闹过什么绯闻。有人说,罗宸宇是gay,也有人说,罗宸宇曾有一个深爱入骨的恋人,那个女人就是已经死去的大小姐杨海蓝!
罗宸宇每次见到兰子时,那眼里的狂热实在太过灼人!不管他是确实爱上了兰子,还是只是把兰子当成了别人的替身,这种感情都太疯狂,自己怕,怕那个罗宸宇燃烧了自己的同时也会灼伤了兰子!
有自己在,便绝不允许兰子有任何一丁点受伤的可能!
而兰子,每次面对罗宸宇时,那眼里都有太多难以捉摸的情绪,让自己无法看懂无法看透!可自己却能体会到,兰子的眼里却绝不是幸福,那里面固然有对罗宸宇的心痛,可更多的却是一种悲伤!
叶峰的妹妹,是不管坎坷也好,顺遂也罢,不管处境如何艰难,都应该有一个灿烂笑脸的,而罗宸宇,却是,总让兰子哭的那个!
所以,罗宸宇,不管你爱的多疯狂,多固执,兰子的身边,站的人,都不可以是你!
兰子不爱林晔,对林晔,却还是有些特殊;更重要的是,自己能看的出来,林晔,确实爱上了兰子,虽然年少轻狂些,可林晔,却是一个简单的人!绝不像罗宸宇那么复杂的让人恐惧!
既然如此,那就鼓励兰子开始一段恋情吧,那样,或许就可以避开那个危险的罗宸宇了吧?
“哥,林晔!你们胡说些什么!”叶兰怒了,转身就想走,却被林晔一把抓住了胳膊。
“峰哥,我和兰子说点事。”
叶兰一下子睁大了眼——“峰哥”“兰子”,这个林晔,什么时候这么脸皮厚了!
叶峰看看表,“九点半之前,必须要把兰子送回去!”
“嗯。峰哥,谢谢你。”声音里竟是少见的诚恳和感激。
自己爱不爱叶兰,没有任何人强迫的了;可是,叶兰和自己不同,叶兰是重视家人的人,叶峰的祝福,对叶兰来说,是弥足珍贵的!
叶峰摆摆手,头也不回的推着自行车走了,林晔,不用感谢我,我是一个自私的哥哥,我只是要利用你,来帮兰子,下决心摆脱罗宸宇罢了,任何接近了兰子的人,都会被那样一个水晶一样澄澈的人儿吸引,可兰子,并不见得会爱上你!
第一次这样对人用阴谋诡计,可叶峰却没有一点负罪感,有人威胁了兰子的幸福,不管多过分的事情,自己都可以做出来的!
“放手!”叶兰推了一把林晔,气恼的瞪了一眼看着自己笑的满足的男孩,“我要回去休息了!”
“好!”林晔答应的很爽快,却长臂一伸,挡住叶兰,把手腕上的钻石手表在叶兰眼前晃个不停,“现在是21点零一分又42秒,距你回寝室还有28分18秒,九点半,我一定准时把你送回寝室!”
又洋洋得意的冲叶兰一笑,“我现在可是有官方许可证了,哈哈,我林晔,终于不再是地下工作者,可以堂堂正正的活在灿烂阳光下了!”
“你——”叶兰真是啼笑皆非,“是你和我哥哥在胡扯,管我什么事呀!”
“你没什么话要说,可我有话说。”林晔收起脸上戏谑的笑,一本正经的看着叶兰。
被林晔幽深如大海一样的眸盯着,叶兰忽然有些心慌,忙抢在林晔之前急急的开口:
“林晔,你不用说了,我知道的,你是我的男性朋友,我是你的女性朋友,我们之间仅此而已!”
“不是!”林晔伸手把叶兰拉近了些,定定的俯视着月下因为慌张而脸色绯红的女孩:“我只说一次,我从没有把你当成我的女性朋友,我心里,你是我的女朋友,是我爱的人,也是,我唯一想要共度一生的人!”
“林晔!”叶兰震惊的瞪大双眼,全然没有发觉,自己已经被这个强势的男孩搂在了怀里。
“嗳——”林晔发出满足的叹息,搂着叶兰的感觉,果然像自己想象的一样美好而幸福,这一刻,林晔再一次确定了自己的心意,自己,确实爱上了这个女孩,渴望和她一辈子在一起!
耳边的叹息声让叶兰清醒了过来,猛地一使劲挣出了林晔的怀抱,深深的看了一眼林晔:
“林晔,你还小,你,不懂得什么是爱,那个字眼,太沉重!我们两个之间,没有可能的。”
“什么叫我还小?不要那这种烂借口敷衍我!”林晔一把钳住了叶兰的手,眼里有怒火闪过,“是因为那个罗宸宇吗?”
有风儿微微的拂过林梢,那弯残月有些怕冷似的揪过层薄纱把自己给包裹了起来。
虽是月色朦胧,可林晔仍然辨出了叶兰眼睛里的深恸,那双让自己心动的眼睛,此刻却是比天上的月儿更清冷。
“不是,不是任何一个人的缘故,是我自己。”叶兰指着自己的心脏,手指微微发抖,“这里,已经没有心了,真的!”
我的那颗心脏,早给了宸宇,早在那场无望的爱情中焚烧殆尽;现在有的这颗鲜活的心脏,只属于叶兰,只会为了亲情而跳动……
“该死!”林晔粗声说道,狠狠的瞪着叶兰,“不就是没有心吗?有什么大不了的?我的心完整,给你好了!”
又霸道的命令:“不用有什么负担!先放在你这儿好了!不想要,将来再还给我!”
也不等叶兰回答,拖着叶兰的手就走,走了两步,却猛一使劲,把脚下的一块石头踢出去了老远!
妈的!害叶兰没有心的,到底是那个混蛋!不要让我逮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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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相 (一)
一晚上没睡好。
并没把林晔的告白放在心上,林晔身边,亲近一些的朋友实在太少了,所以,才会对自己有这种错觉吧!
可叶峰的态度,却着实让叶兰摸不着头脑。
罗宸宇那样好的条件,叶峰每次见到,都跟防贼一样,恨不得时时刻刻守在自己身边,却怎么对林晔这样“网开一面”?
难道是——
哥哥察觉到了什么吗?
恍惚间忆起上一世,因为自己的感情纠葛而很快苍老的爷爷,叶兰心里一酸,自己上一世的亲人也好,这一世的亲人也罢,好像对自己的情感世界都特别敏感!
只是,这一世的叶兰,一定会很好的处理好自己的感情,绝不会,再让身边的亲人因为自己提心吊胆。
叶兰对着镜子扒扒眼皮,拿着牙刷的李红扑哧一声就笑了出来:
“叶兰,要不要我给你找个牙签撑起来?”
叶兰噗通一声仰躺到床上,呻吟着,“还是直接给我发讣告好了,我现在是只愿长睡不愿醒!”
“咦,楼下那个男孩怎么那么像林少爷呀?!好像在等什么人。”李红瞟了一眼楼下,惊奇的说。
“就你那七八百度的近视眼,能分清男女就不错了,还林少?!”
叶兰弯了弯嘴角,林少爷那样的性子,会耐着性子等什么人?!
林少爷?躺在被窝里的林菁探了探头,想到什么又缩了回去。
稍微梳洗了一下,叶兰强打精神走出宿舍楼。
“给你。”林晔的声音忽然突兀的在耳边响起。
“林晔?!”叶兰傻傻的抬头,李红竟然没认错人!“你怎么在这里?”
“你说呢?!”林晔不满的皱眉,看到叶兰微有些浮肿的两只眼睛,心情忽然好多了,“你,没睡好?”
“啊?哦。”大脑还有些混沌的叶兰点点头。
“我也没睡好。”林晔笑的更开,“很好。”
“很好?”叶兰莫名其妙的瞪着林晔,这是什么话?
“当然很好。”林晔笑的狡黠,“这说明你还是很重视我的,嗯,你的心意,我明白了。”
把手中的东西往叶兰手里一塞,“这是奖励。”
说完,吹了个口哨,潇洒的迈着大步走了。
这是什么强盗逻辑?什么叫自己的心意他接受了?叶兰简直是目瞪口呆。
打开手里的纸袋,是煎的黄澄澄的水煎包和锅贴,还有一大杯热牛奶。
自己不过说了一次,餐厅那儿的煎包还可以,林晔,还真记到了心里,还有,林少爷的钱太多了吗,买了这么一大包……
远处的林荫道上,孔琳娜呆呆的站在那里,看着一脸快乐的林晔渐渐走远。
“淮海路到了,请下车的旅客往下车门移动”,伴着清脆的女声,车子哐当一声停了下来。
正闭着眼睛抓紧时间补眠的叶兰终于稍微清醒了些。
站在车下面,叶兰苦恼的揉揉眼,怎么觉着两只眼睛好像抹了浆子一般,又紧又涩的。
手里忽然一轻,正捧着的纸袋被人凌空给取了去。
“方辉,你能不能有点新意?”叶兰也不回头,仍然自顾自的往眼里滴着药水。
也不知道咋回事,这一段时间,总会隔三差五的在车站这儿“巧遇”方辉,而且每次,方辉还都很巧的拿着包自己爱吃的各色吃食……
方辉,察觉到了什么吗?
虽是被无视了,方辉却笑的开心,打开纸袋来,看到里面的早点更是喜笑颜开:
“叶兰怎么知道我没吃东西呢?买了这么多,我怕是吃不完呢。”
叶兰哼了哼,又往右眼里滴,又忽然想到什么,手不由顿住了。
听到方辉声音时,自己第一个感觉竟是,方辉早上恐怕又没吃饭吧……
不知不觉间,自己又和方辉走的这么近了吗?那宸宇呢?是不是更明显?所以,哥哥,才不安了吧?!
叶兰怔怔的转头,瞧着方辉,正捏了个锅贴往嘴里填的方辉一愣。
“你的眼睛怎么了?”方辉皱皱眉,怎么两只眼睛都好像有些浮肿?
“有什么为难的事?”把煎包丢到嘴里,皱了皱眉头,却还是又捏起了一个。
方辉有胃病,一向不太喜欢吃这些太油腻的东西,也总是让海蓝少吃。
叶兰静静的瞧着方辉。
还是印象里那两条显得颇为硬气的剑眉,棱角分明的脸上,湛湛的双目,衬得方辉英气逼人,只是那眼眸里却多了些让自己看不懂的东西,有着看透世间的睿智,还有怎么也抹不去的淡淡忧伤,配上下巴颏上青青的胡茬,此时的方辉,竟显得有些沧桑。
叶兰心里颤了一下。方辉眼里的忧伤,是因为自己吗?
还有宸宇,那不自觉流露出的伤痛……
和两人相处的这一段时间以来,叶兰觉得越来越看不透宸宇和方辉两个了!
不是不顾世俗的眼光,深爱彼此吗?不是为了彼此,可以割舍世间一切吗?可为什么这段时间以来,自己感受到的全不是这些?
淡淡的问候,漠然的相处,甚至还有隐隐的敌意……
到底发生了什么?!
可不知为什么,却又拼命抗拒着去寻找答案,直觉告诉自己,那背后的真相,不是自己所能承受得了的……
“怎么了?”方辉不太自然的放下手中的锅贴,“不会昨晚上就预想到我会吃了你的早餐,就哭成这个样子吧?”调侃的语气里却又有着自然的心疼。
“为什么早上起来不吃早饭呢?”叶兰看着方辉的眼睛,轻轻的问,“宸宇,都不管你吗?”
方辉脸色一喜,却在听到后一句时,那丝笑容又僵在了唇角。
“蓝蓝——”方辉瞧着叶兰,心里苦涩无比,“是不是,我让你,很讨厌?”
叶兰有些烦躁的耙耙头发。
“你明明知道,我没有。”最大的悲哀就是,即使是被伤的体无完肤,仍然没有办法去讨厌你们啊!
“我曾经过的很累,真的。可过去了后才发现,其实,是我自己太想不开。不管发生过什么,我们每一个人都应该向前看,至于那些曾经让我们感到痛苦的东西,还是忘掉了的好。”叶兰定定的瞧着方辉。
“那你呢,现在,你,忘掉了吗?”方辉目不转睛的盯着叶兰。
叶兰有些狼狈的低下头。又很快抬头,对上方辉的视线:
“目前还没有,可我正在努力。”
这一世我想过的平静些,所以,我要一点点的远离你和宸宇的世界,方辉,我真的,想忘记属于我们三个的那段过去。
“今后,一定要记得按时吃早饭,你是医生,怎么老忘了这点呢?不吃早饭,对胃不好。宸宇有时爱把话闷到心里,特别是对他重视的人,希望你们,能够幸福。”虽然极为艰难,却终于把要说的话说了出来。
叶兰想了想,又伸手拿过方辉手里的纸袋,“吃你自己的吧,这个袋子里的早点,是一个向我表白的男孩送的。”
自己记得不错的话,方辉从不吃那些向自己示好的男生送的东西——
男生懂什么东西好吃?要是美女送的,本少爷还勉强接受。
可这样一个扬言说不吃男生送的东西,只喜欢美女的方辉,却爱上了宸宇……
不吃早餐,对胃不好吗?自己当然清楚这一点。可,海蓝,除了你,没人关心这一点啊,即使是我自己,都不在意!这么冷漠的世界,有没有那一顿早饭,又有什么区别呢?海蓝永远不知道,自己不吃早饭被骂时有多么的幸福!
爸妈在时,总是早早准备好温馨的早餐是幸福;没了爸妈,自己的幸福,便只剩下不吃早餐时海蓝的嗔怒了……
可现在,海蓝这样说,是什么意思?海蓝这是,要把自己驱逐出她的世界吗?!
叶兰不再理会方辉,黯然的迈步,方辉,我会一点点的远离你们的世界,杨海蓝已经死了,而,叶兰会有一个新的开始。可,还是,希望,你们都能幸福。
“蓝蓝。”方辉急促的叫了声,大踏步上前,挡在了叶兰的前面。
“你真的,是这样想的吗?”方辉的手不自觉的攥紧,神情里有着极力压抑的痛苦。
“什么?”叶兰不解的抬头。
“你真的,想,我和宸宇,在一起?”方辉的眼里有着不顾一切的疯狂。
“我想不想,有什么关系吗?你们,不是本就,在一起吗!”叶兰喃喃了句,绕过方辉,快步向公司走去。
不管是因为什么,自己都不想知道,有什么苦衷也好,有什么隐情也罢,都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呢?我只是想过自己的生活,想重新开启另一片天空罢了!
这一次方辉没有再追上来。
中午吃饭回来,桌子上却多了个袋子,叶兰打开,是一盒寿司,一盒蛋卷,还有一杯西瓜汁儿,都是自己爱吃的口味。
“谁送的?”紧跟着进来的杨姐好奇的凑上前,“看起来味道很不错哟!”
叶兰淡淡的递过去,“杨姐吃吧。”
“真的给我?”杨姐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餐厅里的饭有点失水准,我正说没怎么吃饱呢。”
“杨姐吃吧,我今天倒吃的饱,一点也吃不下了。”叶兰把手里的东西硬塞到杨姐手里。
“咦,方特助,吃了吗?”杨姐眼尖的发现方辉不知什么时候来了,正呆呆的瞧着自己手里的食物。
“要不要尝尝?”杨姐扬扬手里的蛋卷,“唔,味道挺好的,就是奶油稍多了点。”
叶兰垂下眼,自己喜欢吃奶油,方辉,还记着吗?
“不用了,你们慢慢吃。”方辉语气有些僵硬,慢慢的转身,向自己办公室走去。
“叶兰,你有没有发现,方特助今天怎么怪怪的呀?”杨姐咽下口里的蛋卷,不解的问。
叶兰摇摇头,继续整理着自己的东西。
“我做的东西,只许你一个人吃,除非,你不想要我这个朋友了,就是扔了,也绝不许拿给任何人,记住没有?”
自己还是伤了方辉吧?
可,方辉,你又何必如此在意,那个答应过你的人是杨海蓝,不是叶兰啊……
番外之方辉心里的刺 (一)
方辉茫然的站在人流拥挤的街头。
人很多,男人,女人,老人,孩子,两手相扣的恋人,温柔的亲吻孩子的母亲,扶着耄耋高堂的儿女……
不同的生命交织成|人世间最通俗的一首曲子。
这本是一个喧嚣的世界,可为什么,唯有自己的人生静默无声?
没有一个音符是因为自己而奏响;没有一个人儿为了自己而驻足;没有一盏灯,给自己照亮回家的路……?
那所自己名下的房子永远是这个冷漠的都市里一个冰冷的建筑,那里有的,只是混凝土的阴冷;那里每天挣扎的是一个已经伤痕累累残破不堪的灵魂!
茫然的被人流裹挟着前行,方辉身上笔挺的西服早皱皱巴巴的如同城市灰暗的天空。
脚下突然被绊了一下,方辉踉跄了几步,抓住了路边尖尖的栅栏,仰靠着身后的栅栏,方辉粗重的喘息着,眯着眼看着上方的天空,却忽然遏制不住放声大笑起来,那笑声竟是止也止不住,最后竟至于笑到抱着肚子蹲在地上。
“喂,哥们儿,看见什么了,笑成这个样子?”
几个路过的小青年不解的抬头看看天空,看着已经笑的满脸泪花的方辉,更加疑惑。
“呵呵,天上——”方辉笑的无力的举起手指着灰灰的天,几个人忙不迭的往天上看去。
“实在是太好笑了,今天,呵呵,今天,竟然没出太阳!”
几个小青年顿时面面相觑,忙撤身离方辉远了些。
“妈的,真他妈倒霉,竟然是个精神病!”
方辉笑的实在止不住了,索性一ρi股坐在了地上。
呵呵,真是太好笑了,不过是一片灰扑扑的天啊,竟有那么多人去了之后,就再不回来了!
方辉张开手指,透过指缝间的罅隙,睨视着那被分割成不规则形状的天空。
到底那里出了错?为什么自己的人生会走到这样绝望的境地?
那样疼爱自己的父母,竟忍心抛下自己,选择了那样决绝的共赴黄泉!
而那个高居天穹之上的万物主宰却觉得只是这样,对自己还太仁慈,所以,特意给自己机会,让自己亲眼目睹了父母留在人世间的最后一幕——
杨府宽敞到让人倍感压迫的会客厅里,一对虽衣着光鲜却满脸憔悴的中年男女微微低着头,乞怜的看着中间黑皮沙发上威严的老人。
“杨董,看在我们两家也算世交的情份上,请您帮帮我吧,我实在是走投无路了,我不想方家的产业传到我手里就这样被败了去……”男人机械的重复着这句话,两片嘴唇神经质的哆嗦着。
“阿文,不是我不帮你,实在是正海目前的财力,不过自保而已。”杨智辉端起茶杯啜了口茶,脸上的表情隐藏在氤氲的水汽里。
“杨董,阿文可是您看着长大的孩子,还有阿辉,对海蓝也是痴情一片,您好歹不看僧面看佛面,帮我们这一回吧。”曾在社交场里以高傲而著称的母亲,这一刻却低声下气,几乎卑微到了尘土里。
“不是我不帮,只是,心有余,力不足。”杨智辉拨了拨茶叶,放下茶盏,“你们还是另想办法吧。”
方辉不自觉的握紧了拳头,自己怎么一点也不知道,方氏,什么时候到了这样可怜的境地?!
“杨董,我们实在没办法了,求求您,帮帮我们吧。”
站在门外的方辉震惊的睁大了双眼——
自己的母亲竟然跪倒在了杨智辉的面前!然后是那个温文尔雅的父亲也慢慢的从沙发上滑到了地上,有汩汩的泪水从捂着脸的指缝间不断的渗出来,滴在光洁的地板上,折射出刺眼的冷光。
方辉的手死死的扣住门框,有什么尖锐的东西刺进了心里,只觉得整个人竟是疼得无法呼吸,却偏又无法喊出一个字。
“你们这是做什么?”杨智辉呆了片刻,却又很快反应过来,脸上有微微的薄怒,“你们起来吧,我是不会趟你们方氏的那坑混水的!快回去吧,再耽搁下去,你那帮亲戚或许把你们方氏吞的渣的都不剩了!”
方爸绝望的瘫在了地上。
“我们还想求杨董一件事,”方妈乞怜的望着高高在上的杨智辉,“求杨董,能庇佑我们阿辉……”
老爷子微微点了点头,却不肯再说一句话。
跪在地上的夫妻终于迟钝的从地上爬了起来,竟好像瞬间就苍老了十岁,蹒跚着向客厅的大门走去。
方辉想要转身,身子却僵硬的一点也动不了。杨智辉,你怎么可以这样折辱我的父母!他们已经把自己的尊严和骄傲一点不剩的捧到了你的面前,你怎么可以就这样残忍的踏了上去……
艰难的回身,却正对上楼梯口不知何时就站在那里的那个瘦弱俊美的少年。
纯白色的府绸唐装,衬得那个少年像鬼一样,只是那幽深如泉的黑眸却像两把利剑冷冷的对着自己。
客厅里的脚步声已经越来越近,方辉一闪身进了旁边的小隔间,然后倚着门框慢慢的跌坐在地上。
“宸宇。”有少女清脆的嗓音传来,紧接着便是咚咚咚疾跑的脚步声。
“呀!方叔叔好,方阿姨好。”女孩的脚步蓦然止住。
方辉心一下提了起来,小隔间正对着客厅的方向,方爸强打着精神冲海蓝微笑着,方妈却握了海蓝的手,眼里有着点点泪花。
“海蓝,我们家方辉,以后就拜托你了。”语气里的卑微让方辉的心宛若刀割一样,只觉得那根刺好像更深的扎进了自己的心里。
仅仅是一个月前啊——
“以我儿子的长相家世,要说想结婚的话,我们家的门槛还不得被挤破?就是海蓝想要嫁给我们阿辉,说不定我还得考虑考虑。”
“方阿姨——”海蓝讷讷的说,脸上的表情有些无措。
沉默的方爸已经走出了客厅,方妈重重的握了握海蓝的手,忙追了出去。
“宸宇,方叔叔——”海蓝求救似的看看仍静静的站在楼梯口的少年。
少年没有搭话,忽然轻轻咳嗽了下,手不经意的按了下胸口。
“宸宇,怎么了?又不舒服了吗?”少女马上慌了神,眼睛里除了少年,再也没有了其他人,快速的跑上前,小心的握住男孩苍白的手指。
“没事,我只是,有点累了。”罗宸宇不经意的扫了眼自己藏身的小隔间,声音淡淡的,手却已经紧紧的捏住了少女红润的掌心。
虽是盛夏,少年眼里毫不掩饰的警告却让方辉感到一阵冷意。
“那我们上去吧,我陪你躺会儿。”海蓝自然的挽着罗宸宇的手慢慢的上楼。
“海蓝学校里,今天不是有什么活动吗?”少年微微喘息着问道。
“有什么打紧,凑个数罢了,不是宸宇非要我参加些什么课外活动,我才不愿意去呢。”少女回答的毫不犹豫。
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的礼服,今天是班级的周末集会,自己一个月前就千求万求才说服海蓝陪自己跳第一支舞,自己沾沾自喜了这么久,却原来不过是因为罗宸宇的吩咐,海蓝才答应的吗?!
“海蓝老在家里,会闷的。”少年哑哑的嗓音像砂轮一样刺激着方辉的耳膜。
“宸宇一个人在家,就不会闷吗?宸宇老赶我出去,都不知道,我出去了后见不到宸宇心里才闷呢!”海蓝嘟着嘴,脸上很是不满。
少年不再说话,只是握着女孩的手更加用力。
不知道怎样走出的杨府,方辉在街上失魂落魄的逛了一天。
望着天边升起的星子,抹了一把眼泪,方辉终于决定回家了。
爸妈,不就是破产吗?有什么了不起?你儿子不锦衣玉食的供着,也能活的!
回到家里,平日里灯火通明的方宅却是漆黑一片。
拉开父母卧室的灯,方辉顿时如五雷轰顶——
方爸方妈静静的躺在床上,已经没有了呼吸。
然后方家仅剩的一点财产被那些贪婪的亲戚瓜分了个一干二净,只有累赘一样的方辉被丢了出去。
方辉跪在灵堂里,心早已经痛到麻木了,眼里却总是父母跪倒在杨府客厅里的一幕——
已经那么卑微了,为什么,那个老人就一点也不在意呢?若是杨智辉肯伸一下援手,父母,就不会变成这样两具冰冷的尸首了吧?
杨智辉,我是不是也可以让你尝尝眼看着最亲的人绝望自己却无能为力的痛呢?
那根刺终于深深的扎进了心里,方辉知道,自己心里已经住了一个魔鬼。
方辉心里的刺 (二)
第一次见到海蓝,方辉八岁。
正是最皮实的年龄,一大早起来,便骑着自己的小赛车在有着细细和风的林荫道上横冲直撞,耀武扬威。
不是顶级的富人是没有财力住在这里的。
而作为方氏集团唯一的嫡系继承人,虎头虎脑的方辉自然有耍横的资本。
前面是一个很陡的坡,方辉踩着车子停在坡顶吸口气,坐着向下俯冲的准备。
“咯咯咯——宸宇,快来呀,好漂亮的蝴蝶!”糯糯的小女孩的声音传来,好像昨天老爸刚送给自己的那只小小的牧羊犬,挠的人心里发痒。
方辉停好车,跑了几步,伸出头去,坡下面的树荫下,有一个和自己年龄差不多大却明显比自己瘦弱的多的小男孩,他身边不远处,一个穿着公主裙却同样瘦弱的小女生,正笑的欢快。
方辉撇撇嘴,他认识这两个小孩,是相距不过千米的杨府中的孩子。
杨府和方家老宅一样,是风景秀丽的景山上住的最久的住户了!爸妈也曾说过,想领着自己去拜访那家人,也好让自己多个玩伴,可自己心里却是不乐意的!
其实,他们刚来时,自己就见过他们了!那个男孩子,连走个路都都喘的好像随时会倒下去;而那个小女生,更是个爱哭鬼,自己好几次都发现她趴在那个男孩的怀里哭的糊了一脸的鼻涕眼泪,真是丑死了!
七八岁的孩子,正是开始崇尚强者的年龄,方辉小小的心里,是十二万分的瞧不起这样弱的小孩!
好在方爸方妈每天都很忙,只是提了提,就很快丢到脑后了。
那个女孩不知又找到了什么好玩的东西,兴冲冲的跑到小男孩身旁,献宝一样的伸出手掌让小男孩看,阳光下,小女孩的大眼睛分外灵动,那格外灿烂的笑容忽然让方辉感到有些刺眼。
方辉不觉哼了声,眼珠一转,每次都练俯冲,早就玩的厌了!今天就换个花样!
缩回头,回到自己的小车子旁,方辉骑了上去,车子风驰电掣一般向坡下的二人冲去。
方辉得意的笑着,等一会儿,这两个小孩一定会被自己吓得哭着喊着找妈妈的!
那个女孩子正好走到路中间,看到直冲着她骑过来的车子,瞪大了惊恐的眼睛,直勾勾的望着飞驰而来的车子,竟忘了躲闪!
对上小女孩清澈的黑葡萄一样的大眼睛,方辉突然一怔,手里的车把不自觉歪了一下。
方辉忽然不想继续下去了!
可令人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
那个本来靠着树歇息的小男孩忽然闪电一样扑到了路中间,一把推开小女孩,然后保持着环抱的姿势把小女孩牢牢的护在了身后!
方辉闪避不及,连人带车子狠狠的砸在男孩子的身上!
方辉吓得呆了,却不知为什么又有些庆幸,幸亏撞倒的不是那个爱哭鼻子的丑丫头!
那以后,方辉知道了那个小女孩叫杨海蓝,不知为什么,以后的梦里老是会有那么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扑闪闪的瞧着自己,甚至自己第一次遗精,梦里,就是和杨海蓝在一起……
而那个小男孩就是罗宸宇。那一次后,罗宸宇几乎在医院里躺了一年,方辉也被杨海蓝当作了仇敌。
无论方辉如何讨好,甚至把自己最喜欢的成套的机甲战士都巴巴的送了过去,都没得到海蓝一点好脸色。
每次都是自己站在门外,那两个人却当自己隐形人一样的腻在屋里。
然后有一天,宸宇终于又可以走出房间了。小女孩便乖巧的跟在小男孩的后面,两只大大的眼睛里晃动着两颗晶莹的泪滴,却仍是一眨不眨的盯着瘦弱苍白的罗宸宇。
那一刻,方辉突然想,要是被撞着的那个是自己该多好!那样,小女孩那双大大的眼睛是不是也能就这样一直一直的瞧着自己?!
久不出屋子的男孩子身子忽然晃了一下,海蓝吓了一跳,忙吃力的去扶,却不妨脚下恰巧有块凸起的石头,苍白的跟个鬼一样的罗宸宇又赶紧伸手去抓海蓝,两个人顿时抱作了一团一起向地上跌去!
世上怎么会有这么蠢的人?
上次若不是他逞能,自己也绝对不会就撞上去,原来就不过是想要吓唬他们一下罢了!这一次,连扶个人都扶不住,还害的两个人一起往地上跌去!
可更想不通的是,为什么到最后,被压在最下面的却成了自己?!
直到那两个人重重的砸在自己身上,方辉才意识到,自己竟然窜了出去,还心甘情愿的成了垫底的那个!
方家最金贵的小少爷,什么时候这样好心了?
被重重的砸在下面,柔嫩的掌心被粗硬的砂石磨砺的渗出一道道血丝,方辉大少爷疼得泪都要出来了!
“宸宇,有没有摔到?疼不疼?”小女孩热热的泪终于滴落,一滴一滴的落到方辉粗硬的发丝里,却是颤抖着小心的把那个小男孩的头抱在了怀里。
“阳光太烈了,有些头晕。”小男孩安抚的拍拍小女孩的手,慢慢的拉着小女孩起身,看向方辉的眼神却有些古怪。
方辉忽然明白,这个臭小子,是故意的!罗宸宇这样,一定是故意要找自己报仇的!
可又迷惑不解,他怎么就知道,自己一定会自动过去,给他们当肉垫呢?!
那以后,方辉却稀里糊涂的被两个人接受了!不,准确的说,是罗宸宇暗示海蓝,他想让海蓝和自己一起多出去跑跑。然后海蓝就乖乖的任自己牵着小手出去玩了!
长大以后,方辉才想明白,却又不得不从心里佩服罗宸宇。罗宸宇不但狠狠的惩罚了自己,更是对自己的一个试炼!如果自己没有扑过去给他们当肉垫,罗宸宇,根本就不会给自己机会接近海蓝!
所以,才在生命弥留的时刻,又一次毫不犹豫的设计了自己!
可,罗宸宇,你又凭什么断定,我一定会伤害海蓝?你又怎么就会确定,我爱的,一定就比你少?!
从骑着赛车冲下陡坡的那一天起,杨海蓝就成了方辉生命里最璀璨耀眼的太阳,也成了方辉,一生的劫!
以后的无数次,方辉曾无数次的问自己,若是那个早上,自己没有搞那个恶作剧,一切又会怎么样呢?
自己会按照爸妈殷切的期望,由方氏小少爷到方氏掌门人,再娶一个门当户对的娇小姐,然后有几个孩子,最后平平淡淡抑或不咸不淡的了此一生……
可人生不会倒带,方辉还是命中注定的遇到了杨海蓝,并最终,把杨海蓝三个字牢牢的刻在了心底!
方辉从来不知道,原来爱着一个人,是这样的美好!
早上,会骑着车子,一趟又一趟的在杨府周围闲逛,只为了有一个不着痕迹的偶遇,看一眼那明澈的眉眼,便觉得胸膛里好像塞满了酸酸甜甜的说不清什么滋味却又让人畅快无比的东西;
平时最盼的时间是下雨,自己就可以故意忘了拿伞,然后就有了机会和海蓝一起挨得紧紧地躲在同一个雨伞里——虽然那把伞一定是罗宸宇那个棺材瓤子给准备的这个事实让方辉有些气恼——可连海蓝一个轻柔的呼吸都能感觉到的这样近的距离,还是让方辉觉得无比的甜蜜!
可那样固执的海蓝呀,眼睛却只看着那好像永远只能静静的躲在房间里的罗宸宇!
那个人有什么好?!
他可以在打雷的时候给你一个结实的肩膀吗?他可以陪着你在野地里疯跑,陪着你去做一切你爱做的事吗?他可有强有力的胳膊,在你有危险,或者软弱伤心时,给你一个可供你栖息的坚实的怀抱?
我爱的女孩呀,为什么,我看到的却只是你因为他,一次又一次的悄悄伤心,流泪不已?
爱你,不就应该每天每天的让你笑吗?他凭什么,要让你,那样难过?
他不能剧烈活动,你便隐藏了自己活泼的个性,心甘情愿的陪他呆在杨府那样一个华丽的牢笼里;
曾经有人想要打你和他的注意,你便去练跆拳道和各种武技,就是看你皱一次眉头就要心疼半天的自己,却不得不心痛无比的瞧着你一次次的在练武场上摔倒,又一次次咬着牙从地上爬起!
实在想不明白,你怎么会那么深的中了一味叫罗宸宇的毒,就如同,自己怎么会同样愚蠢的中了一味叫杨海蓝的毒!
可,有什么办法呢?那么爱你的我,怎么忍心你日复一日的愁苦?
既然罗宸宇的病是你抹不去的伤,还不完的债,那就把这笔债让我扛着好了!我会努力的学医,我一定会让罗宸宇有一个强健的身体!
那样的话,你是不是就能快乐起来,是不是,就能把罗宸宇那味毒除去?!
偌大的方氏,我不要了,我就去做一名医生,等我治好罗宸宇的那一天,你可愿意,放下过去,快快乐乐的和我一个人在一起?
杨海蓝,你可知道,因为爱你,我已经卑微到了泥土里,可难道这样还不够吗?你怎么可以还要那样残忍的对待自己?!
我不是告诉过你,一定会把罗宸宇治好吗?为什么,不能相信我?只用了三年时间,就学完了别人六年甚至七年八年才能学完的东西,别人都说我是天才,可只有我知道,自己付出了怎样的努力!
那三年啊,方辉,其实就是学习机器的一个代名词!
可你怎么可以那样残忍的告诉我,有一天,要是你不在了,希望我把你的心脏放到罗宸宇的胸腔里!
我是为了让你幸福才拿起了手术刀,你怎么可以让我用来剖出我用生命爱着的人的心脏?!
整整一个月啊,那双被无数医学大家预言说将会成为外科最优秀的手术刀的右手,却没有办法完成那怕是一台割除阑尾的小手术。
梦里总是血淋淋的你,捧着一颗心脏举到我的面前!殷殷的瞧着我,嘱咐我把它放到罗宸宇的胸腔里!
我终于醒悟,海蓝,原来想让你活着,必须要把罗宸宇那味毒除去!
罗宸宇,就像一条丑陋的水蛭,那样残忍而又根深蒂固的盘绕在你的生命里,一点点的蚕食着你生命中的活力!
我的心脏里,终于又多了一根更深更尖的刺……
那根刺的名字,叫,罗宸宇!
当有一天,罗宸宇向我伸出手:
“和我合作吧,我们来演一场戏,能让海蓝彻底丢掉我的戏。”
海蓝,你不知道,那是一个多么巨大的诱惑!
所以,虽然知道自己会被罗宸宇算计,我还是毫不犹豫的走了过去。
海蓝,我想让你,好好活下去,即使,这个世界上,没了罗宸宇!即使,要用我自己做祭。
真相(二)
“方特助呢?”偌大的会议室里,正在主持会议的宸宇看着方辉空着的座位皱了下眉头。
“方特助今天下午一直不在,我打了他的电话,却一直关机。”艾伦忙走上前,小声说。
这个方辉,搞什么?这么重要的会议都能忘了?宸宇手里的笔重重一顿。
艾伦吓了一跳,忙往后退了退。
魂不守舍的挨到下班,叶兰却呆坐在椅子上没有离开的意思。
方辉离去时的惨然而痛苦的样子一直在自己眼前晃。虽然不想,可自己还是狠狠的伤了他吧?
那个小时候唯一的玩伴,少年时唯一的朋友,长大后抢走了宸宇的情敌。
自己不是痛恨着他的背叛吗?可为什么看他那样难过落魄的样子,自己心里却一点也不好受呢?
“叶兰,下班了。”杨姐收拾好东西,看看有些精神恍惚的叶兰,叶兰好像有点不对劲。
“哦,杨姐先走吧,我马上就好。”叶兰回过神来,忙动手收拾手里的东西。
办公室里的人很快走了个干净,喧哗的人声渐渐远去,唯余一室空寂,如同此刻叶兰的心情。
叶兰缓缓的伏在桌子上,疲倦的闭上眼。心里一阵难言的酸涩。明明啊,是你们不要我了,为什么,我真的离开了,又要这样呢?
窗外渐渐暗了下来,天色有些阴沉,要下雨了吧!
叶兰背起包,慢吞吞的走出大楼,忽然有一种很茫然的感觉。一个人沿着马路踽踽独行,叶兰有些瑟缩的抱着胳膊,深秋的天气了,好像就是有些冷了呢。
“噗通。”一声闷响在对面的人行道上传来。
“喂,你这人长眼睛了没有?往哪儿撞呢?”一个女人的尖叫声传来。
“对,不起。”是个有些模糊暗哑的男声。
“这人是个神经病吧?”
“你别说,有点像,啧,看着人模狗样的。”
“呸,真是晦气。”女子骂了句,便踩着高跟鞋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叶兰停住脚步,怎么好像听到方辉的声音?又苦笑着摇头,自己这是怎么了?那是方辉呀,阳光而又帅气的方辉,怎么可能会沦落到被人围在街头叱骂!
这样想着,却还是不自主的回过头来,却一下子怔在了那里。
方辉慢腾腾的从地上爬起来,步履曳斜的挤出人群。
浑身的酒气让周围的人脸上都生出一些厌恶之色。
方辉也不停留,继续蹒跚着往正海集团大楼而去。
方辉,喝酒了吗?竟然醉成了这样!是因为,自己吗?都喝成这个样子了,还要去干什么?!
叶兰迟疑了下,还是有些不放心的跟了上去。
方辉径直上了电梯,直往十八层而去。
又是一个冗长的会议。
罗宸宇有些疲惫的歪倒在座椅里。
V&m公司是一个大公司,如果这次合作能成功的话,正海集团在欧洲市场的份额恐怕能提高至少3%,前期的联络主要是要给方辉去做的,谁知这样重要的时候,竟然找不到人了。
从秘书室经过时,看到蓝蓝好像有什么心事的样子,本来还想工作结束的早些,可以送蓝蓝回去呢!现在都这个点了,蓝蓝怕是早就走了吧?!
掏出手机,按下那个早已烂熟于胸的号码,脸上的表情不自觉的柔和了下来。
“咚咚咚——”门外突然响起了急促的敲门声。
宸宇放下手机,这个点了,会是谁?
“咚——”门外又响了一声,声音怎么有点不对劲?
宸宇愠怒的拉开门,门外的竟然是——
“方辉,你——”宸宇吃了一惊,方辉衣冠不整,头发凌乱,眼睛里布满了血丝,脸上还有着可疑的淤青。
“打架了?”宸宇眉头皱的更深,不自觉往后退了下。
方辉转过头来,有些空洞的眼眸渐渐聚焦,眼里逐渐堆满了愤恨、痛楚、凄凉种种复杂的情绪……
“方辉?”宸宇犹豫片刻,上前试着叫了声。
不提防方辉猛地伸出手来,使大力把宸宇朝自己身边拽来,右手狠狠的掐住罗宸宇的下巴,紧接着便把嘴凑了上去。
罗宸宇猝不及防,一下子被亲了个正着。
拿着手机甫一跨出电梯的叶兰正好看到眼前的一幕,猛地捂住了嘴巴,只觉一阵彻骨的疼痛席卷了全身。
把手掌塞进嘴里,死死的咬住,才能让自己不发出声音来。两腿却已经哆嗦着站立不稳。
叶兰不知怎么进的电梯,好像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光了,已经这么久了,可,看到宸宇和方辉在一起,自己,却还是无法面对呀!
宸宇和方辉一定对自己起了怀疑吧?是因为怕伤了自己,所以才这么百般委屈吗?方辉也是因为这个,才上街买醉吧?!
“你——呕——”宸宇猛地用力,推倒方辉,自己随即蹲在地上呕吐不已。
“哈哈哈——”方辉突然仰天大笑起来,笑的眼泪都出来了,“罗宸宇,你不是对海蓝说,我们是爱人吗?我不过亲了你一下,你就受不了了?”
“方辉,你发什么疯!”好不容易才止住呕吐,宸宇的脸色有些惨白。
“我发什么疯?”方辉摇摇晃晃站起来,脸上的神情有些狰狞,“罗宸宇,我早就疯了,在我亲手把海蓝的心脏取出来的那一刻就疯了!不,在我答应和你合作的时候就疯了,我竟他妈的会听你的鬼话!我怎么竟然会相信你的话——”
方辉冲着罗宸宇的脸就挥去了一拳,“我们害死了海蓝,我和你,一起害死了海蓝!”
罗宸宇怔了一下,头动了动,却没有躲开,方辉的拳头“呼”的一声砸在宸宇的鼻子上,血哗啦一下就流了出来。
“你不是早就该死了吗?为什么到现在还不死?为什么死的会是海蓝?为什么?”方辉扑了过去,对着地上的宸宇拳打脚踢,只是唯独避过心脏部位。
宸宇缩成了一团,却咬着牙,不吭一声的任方辉发泄。
“你以为只有你爱海蓝吗?我的爱一点不比你少啊!为了海蓝,我丢掉了方氏集团,所以,才会给那帮人渣以可乘之机,才会,让他们一点点侵吞了方氏的基业,我的爸妈,才会死去……这个世界上,除了海蓝,我什么都没有了,到最后,却连海蓝也没有保住……”方辉凶狠的大吼渐渐变成了低低的呜咽,仿佛一头受了重伤濒临绝境的兽。
“够了!”宸宇低吼了一声,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来,沾了几点血迹的脸有些恐怖,“你喝的太多了,就留在这里吧,我走了。”
不经意的拿起纸巾擦了擦鼻子上的血,就想往外走。
“你这样着急,是,想去找蓝蓝吗?”躺在地板上的方辉忽然开口。
罗宸宇捏着纸巾的手顿了顿。
“呵呵,很吃惊吗?以为只有你一个人认出来了吗?”方辉冷冷一笑,“没想到吧,我,也认出来了!换了个人又怎样,我照样能认出来,那是海蓝,叶兰就是海蓝,对不对?”
宸宇慢慢的坐到沙发上,却没有说话。
“罗宸宇,你说,这世界上是不是真有上帝?”方辉仰躺在地板上,脸上的表情有些扭曲,“明明,我们俩是骗子,可为什么最终受到惩罚的人却是海蓝?呵呵,这或许就是上天给我们的最重的惩罚吧?虽然又回到了我们身边,却把我们永远的驱逐出她的世界……”
“你和我一样,都已经失去海蓝了,无论,我们如何努力,都找不回了!”方辉长长叹息一声,疲惫的闭上了眼睛。
“你,是什么意思?”宸宇神情变了变,盯着地上的方辉。
“能什么意思呢?就是你理解的意思。”方辉嘴角的冷笑越来越浓,“罗宸宇,你不是总成竹在胸吗?原来,也有你预料不到的事啊。”
“你,听到了什么?”罗宸宇俯身,盯着躺在地上的方辉。
“呵呵呵,能有什么呢?”方辉终于忍不住,又大笑起来,只是那笑声却比哭声还难听,“蓝蓝说,希望我们继续相亲相爱,幸福美满……蓝蓝说,她会忘掉过去,她会有自己的人生,可她的人生里,已经不需要我们出现……”
“罗宸宇,你怎么忍心呢?你明明知道,蓝蓝有多爱你,爱到甚至没有了自己,你竟然能狠得下心来——”
“罗宸宇,你机关算尽,有没有想过,有一天,海蓝不但不会要我,她也不想要你?”
蓝蓝,要走了,方辉生命里仅剩的阳光,也消失了!
好在,罗宸宇,有你陪着我,我们俩就一起,在地狱里忏悔吧!
罗宸宇面色惨白的跌坐到沙发上,颤抖着伸出手指想要抓住什么,却终究又无力的放弃,两手有些痉挛的垂落到沙发上,任那呼啸而来的痛刻入了身体的每一个细胞,撕扯着身上每一寸肌肤。
手渐渐的攥紧成拳。
“我已经不奢望拥有海蓝了,为什么,连靠近的权利都被剥夺了呢?就是,远远的看着,都不行吗?”方辉望着天花板,无力的喃喃着,“可为什么,我还是,无法停止去爱她呢?要是能忘记一切,该多好,该多好啊……”
“为什么要忘呢?”罗宸宇终于缓缓的起身,“即使是身在地狱里,可也毕竟,到过天堂。”
宸宇绕过躺在地上的方辉,蹒跚着推开门走了出去。
这世上啊,即使一息尚存,罗宸宇也绝不会忘记杨海蓝!
脚下突然响了一下,好像有什么东西——
一个小巧的银白色手机,正静静的躺在角落里。
那是,蓝蓝的手机?!
“蓝蓝——”罗宸宇的声音都变了,拔腿便往外跑。
“蓝蓝,怎么了?”本是低垂着头的方辉愣了一下,也忙跟着追了出去。
“到底怎么回事?蓝蓝怎么了?”方辉暴怒的一把揪住失了魂一样冲向马路的罗宸宇。
“蓝蓝,刚才,蓝蓝,也在这里——”
“怎么可能?”方辉身体一震,勉强扶着墙站稳,蓝蓝,听到了什么?!
心伤(一)
林晔有些烦躁的拽拽领带,这一段时间,老头子也不知道怎么了,突然甩给了自己很多事务,虽不至于让自己焦头烂额,却也占去了自己几乎所有的空闲时间。
已经有一星期了吧,自己竟然忙的连和叶兰说话的时间几乎都没有。
打开车门,刚跨进去一只脚,却又被后面匆匆赶来的经理叫住。
“林少。”经理谄媚的点了下头,递了个手机过来,“董事长电话。”
林晔愣了愣,这才想起,自己的手机调到了静音上。
漫不经心的接过手机,看了那位经理一眼,经理忙识趣的后退。
“喂,阿晔吗,我在丽晶,你过来一下吧。”
林晔不自觉的皱了下眉头,“有事吗?我学校里还有些事情……”
“学校里的事情先放放,我在六楼牡丹厅。”林勇健打断林晔的话,语气中是不容置疑,缓了缓又加了句,“不是什么应酬,是你赵山伯伯一家回来了,想聚聚。”
赵山?好像是,大妈那边一个了不得的亲戚吧?若是林跃在,这样的场合,自己是绝对上不了台面的!
“喂,阿晔,你听着吗?”林勇健的声音里有着隐隐的疲惫,“收拾好了就过来吧,你赵伯伯也不是外人。”
当然不是外人!林晔眉毛微挑了挑,自己知道的不错的话,那个赵山,应该是差一点成了林跃岳父的人吧!
“是,我听着呢,这就过去。”林晔把手机抛给经理,径直上了车子。
跑出大楼,外面却早不见了叶兰的影子。
罗宸宇死死的握住那支银白色的手机,好像那样就可以牢牢把握住那些自己渴望拥有却又总是可望而不可及的东西。
两条腿好像已经僵硬,整个身体好像都不再属于自己。
一年前,故意在海蓝面前和方辉拥吻,然后,自己便永远的,失去了海蓝!
这一次呢?海蓝到底什么时候来的,又看到了什么?!
一个有些幽暗的拐角处。
一阵西风刮过,几片枯黄的树叶打着旋儿落到叶兰面前,不甘心的在地上翻卷了几下,终是趴伏在尘埃里。
叶兰瑟缩在墙角处,只觉天地之大,却好似并没有自己的容身之处。
有凉凉的雨丝落下来,一枚布满了暗黑斑点的枯叶翻滚到了叶兰的脚旁。叶兰面无表情的捏起来,举到眼前,呵呵,多像自己斑驳不堪的生命呀,无论如何挣扎,却总是逃不过命运的无情抽打。
那样一份镂刻心底,把杨海蓝焚烧殆尽的爱;原来那自以为是的过去,从来没有远离过自己!
不是早已经能波澜不惊,坦然面对了吗?
原来啊,不过是自欺欺人。
理智告诉自己应该抹掉所有痛苦的记忆,你现在是叶兰啊,有那样好的哥哥,有那样爱你的爸妈??????
可心,却不由自己??????
原来,再一次见到,还是,会这样痛啊!
一大滴雨水落下来,枯叶不胜其寒的抖了下,叶兰手一松,那片叶子便被风携卷着滚到了泥水里。
衣服已经湿透了,却没有丝毫的寒意,只觉胸腔里好像要炸开来,眼里却是干干的,没有一滴泪。
头发早被浸湿,一绺绺的粘在脸颊上脖颈上,冰冷的雨水顺着头发流到脖子里,又哧溜一下钻进衣服里。
张皇的站在街头,那么多人,却唯独没有叶兰的影子。
宸宇的脸已经变得惨白。
“罗宸宇,都是你这个混蛋害的!”方辉的酒已经完全醒了,看着罗宸宇的眼睛几乎要喷出火来。
“闭嘴!”宸宇转过头来,眼睛里是全然的狠厉,“你去东边,我去这个方向。”
又叫住方辉,“有叶峰的电话吗?”雨水打在宸宇白的像鬼一样的脸上,劲瘦的身体却在风雨中站的笔直。
“没有,宁柘林有。”方辉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蓝蓝,一定不能出什么事……
掏出手机,手却一直哆嗦着,好在,一下子就打通了宁柘林的电话。
“柘林,给我找一下叶峰的电话。”顾不得再客气,方辉开门见山的说。
“139——”嘴里重复了一遍,不等宁柘林反应过来,就马上挂断了电话。
“喂,方辉,这么急找叶峰,出什么事了?”电话那头却已经没了声音,宁柘林这才发现,方辉竟已然挂断了。
宁柘林敏感的意识到,“恐怕,是和叶兰有关——”
“柘林——”厨房里传出一个女人温柔的声音。
“阿雪,我有点事出去一下。”宁柘林拿起衣服就往外走。
“柘林——”小雪一惊,忙从厨房里追了出来,却只看到宁柘林匆匆离开的背影。
“叶峰,有见到,蓝蓝吗?”方辉充满希冀的盯着宸宇一开一合的嘴。
“兰子,出什么事了?”电话那头传来一阵稀里哗啦的声音,好像有什么东西被打翻了。
“蓝蓝也不在你哪儿吗?”宸宇的心一点点凉了,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栽倒,却又强撑着站直。
叶兰哆嗦着缩在角落里。
更多的雨点落了下来,叶兰只觉得头有些混沌,手勉力按着地想站起来,却又双腿一软,又坐倒地上。
终于艰难的挪到公用电话亭,慢慢的往里投了一枚硬币。
杨府大宅,刚吃过晚饭,杨帆陪老爷子在书房里下棋,杨铮夫妇不在家,朱美凤一个人百无聊赖的坐在客厅里。
“叮铃铃——”清脆的电话铃声忽然响了起来。
“张妈——”朱美凤喊了声,厨房里静悄悄的,好像没有人。
无奈,朱美凤只得自己站了起来,上前拿起了电话。
“爷爷——”一个干涩的女孩声音。
朱美凤皱了皱眉头,爷爷?!
“你是哪位?”
清冷的声音透过电话线一直冰到叶兰的心窝里,叶兰呆呆的举着话筒,想要喊出来,却没办法发出一点声音。
“喂,说话呀?你到底要找谁?”朱美凤的声音有些不耐烦了。
对面的女人,是,朱美凤?那本是自己的妈妈呀,可为什么从不肯给自己一点点爱?!
“既然不爱我,又为什么要生下我呢?”叶兰喃喃着,把我带到这个世界上,就是为了要我饱尝人生在世的种种苦痛吗?!
“神经病!”朱美凤一下子变了脸色,不等对方再说话,就啪的一声挂断了电话。胸中却不知为什么,升起一股晦暗的又酸又涩的感觉,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东西从自己身边被抽离了。
“谁打来的电话?”书房的门却忽然打开了,老爷子和杨帆二人走了进来。
“啊,没事。”朱美凤忙调整了下情绪,勉强笑了笑,“有人打错电话了。”
“打错了?”老爷子表情有些凝重,“什么号码?”
朱美凤心有不满,却又不敢表现出来,忙低了头去看来电显示,“是公用电话,这个时候了,谁还会打电话来?”
老爷子瞧了一眼朱美凤,“你们回去吧,我有些累了。”
“叮铃铃——”电话铃声再一次响起,几个人都是一怔。
杨帆先反应过来,忙上前拿起电话。
“喂,哦,宸宇啊。”
老爷子本要举步上前,又停了下来,缓缓的坐下。
“啊,家里没其他人,就我和你婶婶在这里。”杨帆小心的瞟了眼闭目养神的老爷子,放低了声音。
“那,有没有人,打过电话来?”即使隔着听筒,也能听出宸宇的声音格外的疲惫而虚弱。
“没有。”宸宇好像状态不太好,发生什么事了吗?!
“宸宇,你身体不舒服吗?”杨帆担心的问。
“没,没有的话我就挂了。”竟然,连爷爷那儿也没有去吗?!蓝蓝,会去哪里?!
宸宇一只手哆嗦着攥着方向盘,另一只手不自觉揪紧自己早已经冰成一坨的心脏处。
“哦,对了。”突然想起什么,杨帆忙叫住正要挂断电话的宸宇,“刚才你婶婶好像接了个电话,是在公用电话亭打来的。”
“公用电话亭?”宸宇猛一踩刹车,“她,说什么?”声音竟有些破碎。
“也没说什么,好像是打错了。”
“叔叔,麻烦你,把号码给我。”
“宸宇,到底出什么事了?”觉得这里面好像有些不寻常,杨帆又追问了一句。
“把电话给我。”老爷子不知什么时候到了身旁,把手伸了过来。
“老爷子要听电话。”杨帆对着电话说了声,就把电话递了过去。
“宸宇,是不是蓝蓝——”老爷子脸色铁青,气息也很是不稳,杨帆一惊,忙扶老爷子坐下。
“哦,不是。”宸宇慌忙否认。
“真的?”老爷子不信,忙又追问了一句。
“兰兰?”朱美凤心里咯噔一下,刚拿起电话时,对方好像叫的是爷爷!难道,刚才打电话的那个是叶兰。
家里的电话号码,只有集团的核心成员才知道,那个臭丫头,已经得到老爷子如斯重视了吗?!
“真的,我跟一个朋友约好了在外面见面,刚刚才发现手机关机了,我怕他往家里打,所以打电话问一下。对了我还有事跟叔叔说,让叔叔接一下吧。”
老爷子顿了顿,终于把电话递给了杨帆。
“喂,宸宇,我是叔叔。”杨帆把电话接过来。
“叔叔,把刚刚公用电话的号码给我发过来,不要告诉爷爷。”以爷爷的精明,要是知道自己索要电话号码,一定会觉察到什么的,蓝蓝,肯定不想,老爷子因为她而再发生什么事!
杨帆和朱美凤一坐上车,就赶忙把号码给发了过去,这孩子从小的时候就显得特别稳重,还从没见过宸宇慌张成这样,一定发生了什么事吧!
秋雨淅淅沥沥的敲击着玻璃窗,外面的世界黑沉沉的,车灯所照到的地方,能看清密密麻麻的雨丝穿透桔黄|色的光幕,又噼里啪啦的洒在马路上。
朱美凤靠在杨帆肩头,忽然觉得内心空落落的。
“既然不爱我,又为什么生下我呢?”陌生人的那句呢喃,仿若一条鞭子,一点点的抽打着自己的灵魂,恍惚间好像看见了蓝蓝冷冷的责问自己的样子。
“老公,明天,我们,去看看蓝蓝吧。”一向以美丽而强势在业界著称的朱美凤竟少见的露出些脆弱来。
心伤(二)
“喂,张局,我是罗宸宇,麻烦查一下这个号码所在的公用电话亭的位置。”
“查出来了?谢,谢谢。”
宸宇驱车向公用电话亭所在的位置狂奔而去。
秋雨连绵不止,除了偶尔一两对情侣缩在同一把伞下偎依着漫步街头,便很少看到其他行人了。平时总是拥挤不堪的大街,顿时显得空旷而又寂寥。
绿色的公用电话亭静静的矗立在街角,经过秋雨的洗刷,在潮湿的夜色里泛着幽幽的光泽。
宸宇下车,急匆匆地跑过去,抓住电话亭门的那一刻,脸上却又旋即布满了绝望——
电话亭内,空无人迹,唯有没有挂上去的电话,凄凉的来回晃动着。
一辆汽车飞驰而过,带起了地上的冷水,溅了路边的宸宇一身。
不过是秋天,可怎么觉得,冷意好像已经渗透到骨髓里?
宸宇身子一软,一下子跪倒在了泥水里,只觉得心脏处咔嗒一声,好像有什么东西,断了。
手猛地砸向一边的栏杆,鲜血顿时淌了满手。
蓝蓝,你到底在哪里?你可以恨罗宸宇,可是,求你,不要伤害自己……
富丽堂皇的牡丹厅,衣香鬓影,觥筹交错。
“这就是阿晔吧?果然是一表人材。”有些发福的赵山坐在上首,虽是随意的笑着,却自然流露出高高在上的气势。
“什么一表人材呀,也就勉强能看罢了,倒是我这贤侄女,才真是女大十八变呢。”林勇健哈哈大笑,近一段时间林晔的表现确实不错,言谈之中不免有些得意。
又招呼林晔:“来,见过你赵伯伯、赵伯母。”
林晔上前礼貌的颔首:“赵伯伯赵伯母好。”
“好好,真是好孩子。”赵山的夫人是位中年美妇,应该是经常参加一些外事活动的缘故,举止很是高雅,身旁是一个年龄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女孩子,看容貌两个人应该是母女,虽然长相不差,却是一副高高在上很是冷傲的样子。
林勇健又一指那个女孩子,“这就是你赵伯伯的掌上明珠,赵婕,小婕一直在国外,不经常回来,这几天,你不用到公司去了,多陪陪她。”
“你好。”林晔伸出手,女孩矜持的伸出白皙的小手,轻轻的握了一下便收了回去。
各种各样的珍馐佳肴流水一样端了上来。
“小婕,多吃些,国外那些半生不熟的东西和咱们这儿精心烹制的菜肴可没法比。阿晔,你是主人,要多照顾一下小婕。”盛装打扮的林勇健正牌妻子宋舒笑容和煦。
赵家和宋家是世交。宋舒的父亲虽然退了,赵家却正如日中天,特别是这位赵山,目前正身居要职,在官场上混的风生水起。也因此,这样的场合,自己那个亲妈是不适合出席的。
林晔心里有些堵,却还是点了点头,殷勤的给赵婕布菜。
一顿饭吃的宾主尽欢。
“上面有保龄球馆,不如,我们上去活动活动?”林勇健热情相邀。
“好,听你的。”赵山爽快的答应了。
林晔刚要跟着上去,却被林勇健叫住。
“楼上有些闷,你们年青人就不要跟了,你陪小姐找个热闹的地方放松放松吧。”
林晔皱了皱眉头,父亲这是什么意思?是想要撮合自己和赵婕?!
刚要开口,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我去接个电话。”林晔拿起手机走到外面。
看了看号码,有些陌生。
“喂,哪位?”
“我是叶峰。兰子有没有和你在一起?”叶峰的声音急促。
“兰子?”林晔心里一突,“没有啊。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没有吗?”叶峰的声音透着浓浓的失望和担心,“没事儿,就这样吧,我挂了。”
“喂——”林晔还要说话,却发现对方已经挂了。
忙按下叶兰的手机号,竟然是无法接通,林晔不死心,又按了一次,还是无法接通。
林晔快步走到窗边往外看了一下,夜雨下的正急,地面上已经有了明晃晃的积水。
这样的鬼天气,难道叶兰——
林晔不敢想下去,忙又拨叶峰电话,连拨了几个,却一直都是正在通话中。
“好了,你这个电话打的可够久的,这么多人都在等你一个。”林勇健瞪了一眼疾步走来的林晔,又嘱咐赵婕,“想上哪儿玩就对阿晔说,别的或许不行,要说玩的地方,阿晔可比我这个当爹的精通的多。”
“爸,赵伯伯,对不起,我现在有点急事,必须赶紧回去一趟,改天我再陪赵婕逛吧。”林晔打了个招呼就想离开。
林勇健的脸一下子沉了下来。
林氏集团一直带有黑社会性质,能够漂白而且发展到今天的规模,原配宋舒居功至伟,若没有宋舒那个官居高位的父亲,林氏集团根本不可能有这样好的发展态势,所以林永健对林氏继承人的另一半早已做好了定位,未来儿媳的出身,最好仍像自己的原配一样,出身官场,一定会对林氏的进一步发展,有很好的助力。
赵家和宋家乃是世交,两家家人本来都很看好林跃和赵婕的,虽然没有明说过,但两家长辈都有联姻的意思。可却没想到林跃竟然横死,林家的继承人只剩下了林晔这一个。
林晔虽然也很优秀,但因林晔妈妈的缘故,赵家对两家的联姻就有些不甚热衷,今晚看来,赵山夫妇包括赵婕,对林晔还算满意,林勇健正暗自欣喜,却忽然听林晔说要走,不由很是生气。
“什么事比得上陪小婕重要!”林勇健加重了语气,“年青人吗,不要把自己搞的太累,该放松的时候就得放松。快和小婕去吧,玩的痛快些。”
“爸,我真有事——”林晔的语气却意外的坚持。
“好了好了,孩子真有事就让他去吧,玩吗,什么时候都可以。”赵山上前劝解,宋舒和赵太太却已经有些不悦。
“不管什么事,都明天再说。”林勇健努力压下窜上的怒火,放缓语调,“咱们两家人好不容易才聚在一起,不要让不相干的人扫了大家的兴。”
“不是不相干的人。”林晔直视着林勇健的眼睛,肯定的说。
又回头面向赵山,“对不起赵伯伯,是我一个很重要的人出了点问题,所以,我现在必须得离开,改天再向您赔罪。”冲赵太太等人点了点头,也不看林勇健夫妇,便径直扬长而去。
没想到林晔竟如此忤逆自己,林勇健一时又羞又怒。
赵太太的脸一下子沉了下来。很重要的人吗?!这小子,竟这样不识抬举。
宋舒狠狠的瞪了一眼林勇健,忙拉住赵太太的手,“咱们姐妹很久没见了,这次一定要聊个痛快。”
“妈,我有点累了。”站在一旁的赵婕忽然说。
“时间也不早了,我们刚回来也有点累了,我看,咱们改天再约好了。”赵太太推开宋舒的手,勉强笑道。
“是呀,今天确实有点累了,勇健啊,不然,咱么改天吧。”赵山开口。
两家人说说笑笑的往门口走去,只是气氛却明显的不那么和谐。
目送赵家三口上了车,宋舒脸上的笑容马上消失的无影无踪。
“别再肖想赵家这门亲事了,你那儿子高贵的很,一般的人怎么高攀的起?还是另谋贵亲吧。”说完,又从鼻孔里哼了一声,“真是扶不上墙的烂泥!”
林勇健不发一言,阴沉着脸上了自己的车子。
连绵不断的秋雨滴滴答答的让人闹心。
自杨帆夫妇二人离开后,老爷子就一直静不下心,老觉得好像有什么事发生了一样。
拿起电话,慢慢的摁下叶兰的号码,老爷子的心稍稍定了些。
“对不起,您所打的电话已关机。”
老爷子一甩手把电话扔到一边,自己想听的是蓝蓝的声音,可不想听这样机械而生硬的女声。
又心神不宁的坐了一阵,还是吩咐道,“张妈,张妈,帮我拨通张秘书的电话。”
“喂,谁呀?”张秘书的声音明显的有些不耐烦。
“我,杨智辉。”
“啊,董事长。”张秘书吓了一跳,这个时间点了,老董事长打电话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