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舒摇了摇头,肯定地说:“安妮,你是我的朋友,这是事实,六年之前是,现在也是,这是不会随着时间的改变而产生任何变化的!”
陶安妮抬手扶着额头,无奈地看着艾舒,等她振振有词地说完友情宣言之后,陶安妮说:“那是你,不是我,友情和爱情一样,是两厢情愿的事情,艾舒,昨天我已经跟你说得很清楚了,我们早就不是朋友了,你的脸皮不能那么厚,人贱人怕,知道吗?”陶安妮用勾着柳丁小包的手,戳了戳艾舒的肩膀,艾舒还是第一次注意到了陶安妮的手指,她的手上涂了一层厚厚的黑色指甲油,如今在傍晚的落阳中显得格外的暗沉。
又是一点让艾舒感到有些难以接受的变化,她不知是因为陶安妮太用力了,还是她因陶安妮过分陌生的面目有些害怕了,总之,她退了几步,纯净的目光如清泉一般,她注视着陶安妮,说出了当年陶安妮离奇消失之后,同学之间流传的一个连她也觉得可信的版本,她咬着嘴唇,犹豫了一下,说:“安妮……当时你家是不是……”
在艾舒说这句话的时候,陶安妮早已转过身,她没有打算再理艾舒,如果艾舒再跟过来的话,她也不管了。可是,听到这句话时,她原本继续的脚步有了短暂的停驻,她狠狠地扔下一句话,打断了艾舒想要启齿的话,她掷地有声地说:“你管好你自己,别多管闲事,我家怎么样都与你们无关!别跟着我了!碍眼!”
陶安妮的声音像是开了锋的刀,和着风而来,“无关”、“碍眼”两个词,迎面刮伤了艾舒的心,她不想被陶安妮认为是死皮赖脸的人,更不想被陶安妮觉得讨厌,她只是想确定到底是什么割断了她们的友情。六年前,她们是那么要好的朋友,艾舒至今记得她们对于这份友情的承诺,希望能够成为彼此一辈子的朋友。
别人当然可以认为是她太怀旧,那是因为她们不曾经历,没有感受过这份友情的温馨,艾舒从小身体就不好,当时转学到中心小学的时候,她还以为妈妈是看穿了她的心思,知道她特别喜欢安妮,可是五年级的一次突然病发,让她明白了妈妈把它转到中心小学读书,是因为它与中心医院是两对门,那次生病花去了他们家的一大笔积蓄,学校为此特地还举办了献爱心活动,当时,陶安妮就是自告奋勇上台做演讲,鼓励大家伸出援助之手,帮助艾舒。
陶安妮哽咽的声音像是被学校的广播放大了无数倍,艾舒依偎在病房的窗口都听得清清楚楚,安妮说过的那些话,她到现在依然铭记在心。
陶安妮说,艾舒是我最好的朋友,虽然我们认识的时间不过是半年,但是就算我们只认识一天又怎么样呢?我爸爸有好多好多的朋友,他告诉过我:朋友,不是用时间来衡量的宝贵财富,但认定了就是一辈子的事情!在这一辈子的时间里,朋友与朋友之间就是相互帮助,相互解决困难……
其实,艾舒记得最深刻的那部分,并不是陶安妮说得最煽情的,只是,现在她回忆起那几句话,就好像审判席上,原告抓住了被告证词中的漏洞,她想为她们曾经的友情正名。
艾舒望着陶安妮已经走远的背影,加把劲,追了上去,她想自己没法就这样死心,她看着陶安妮急速穿过了还没亮起绿灯的人行横道,她边跑还在边脱校服外套,陶安妮掩藏在校服内的柳丁装暴露在了煞然亮起的路灯下,车灯折射在柳丁上的光,刺痛了艾舒的眼睛,她眼看着变装之后的陶安妮,快步走进了一家门面绚丽的夜店。
艾舒紧紧地抓住自己肩上的书包带,深吸了一口气:她该跟进去吗,她犹豫了,那是一个她从未踏足的世界,据她所知,那种地方很吓人,里面灯红酒绿,乌烟瘴气,用花天酒地来形容,应该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哪是高中生能随便进出的?
艾舒盯着门口那明晃晃的装饰灯,都觉得头皮发麻,她却步了,可是,想到陶安妮现在就处于那个世界,艾舒又不忍心让陶安妮一个人去面对那样一个世界,她原本收住的脚步,往前迈了一步,看了看红绿灯,硬着头皮过了马路,她生怕站在夜店门口的那两个人高马大的保安会拦住她,于是,她吃准了一口劲,想随在入门的几个男人身后,混进大门。
可是,她的校服实在是太惹眼了,保安一伸手,就将她挡在了门外。
“未成年人吧?”保安不屑地说。
艾舒不服气,理直气壮地说:“那又怎么样啊!我进去找人!”
“找谁?”保安挑了挑眉毛,面相太凶,艾舒不敢乱来,这种地方她本来就怕,现在脑子里满是那种“xxx夜总会,强逼未成年少女坐台”之类的黄|色报道,她支支吾吾地说不上来,便被保安推到一旁,完全无视了。
其实,陶安妮也是大摇大摆走进去的,艾舒不明白自己怎么不行,看样子这也不是多正规的娱乐场所啊,但她站在店门口,看着进去的那些女人在大冷天都露出白花花的胸脯,走起路来一扭一扭,花枝招展的样子,她就明白自己被拒之门外的原因了。
她本来就是身材欠佳,标准的洗衣板,再加上身上套着臃肿的校服棉衣,没有人会以为里面在举行一场化装舞会,当然不会让她进去。
那怎么办呢?艾舒垂着头,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之后,又不觉吸了一口冷气,却被汽车尾气呛了喉咙,她干咳了几声,发现了刚刚不小心开过了头的小皮卡,门口的保安正抱怨着扯开嗓子对下车的司机说:“都第几次来送货了啊!怎么又开那么前?!搬货很累的,好不好?”
司机抱歉地说:“哈,下次记得,下次记得!”
“快点啦!张姐都催了好几次了,说啤酒不多了,赶紧的!”保安边说,司机边不慌不忙地跳上车,递下一箱啤酒,保安接下来了,正要往店里搬。
依然还站在门口看守的保安,就是刚刚训艾舒的那位,现在正拿着对讲机,告诉张姐货到了,艾舒趁机悄悄躲到了暗处,不知道被训的保安有没有看见她,但她听见对讲机里的张姐厉声呵斥道:“货到了你还不赶紧送进来!一个人哪里够啊!里面个个都很忙!你在门口当关公啊!还不给我把啤酒抬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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