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严君搬出了那幢世外桃源般的房子,暂时借住在他的一个朋友家,心情落差的确很大。起因无法描述的太清楚,因为我必须对他所从事的行业守口如瓶。简言之,我们受到了一些人的威胁,他担心我会有危险,不得不重新找了我们的安身之所。恰巧在那时,我们的钱几乎用没了,距离年终分红的日子还有两个月,谁也不知道这一年的努力最后能拿到多少钱,变数实在太大。
我不得不放弃休闲一样的绘画,重新开始找客户作设计赚钱,却在那时遇到了一位最难缠的客户,挑剔的让我所有的设计都为之伤心。因为严君当时的工作也是麻烦不断,黑道白道的人一起来干涉事情的进展,他的心情自然不必说。这个时候我更需要乐观的给他希望,而不是把自己的烦恼也加在他心上。那段时间我除了吃饭以外,几乎一分钱都不花,还经常下厨为他做点美食,手艺还可以,就是做起来的速度和结尾时的厨房不敢恭维。他经常说:“谢谢你陪着我。”我说:“谢谢你让我陪你。”
设计作完,终于盼到客户结款的日子,那时我们只剩不到一百元钱,当月北京房子的贷款还没有还。他问:“今天一定能拿到钱吗?”我说:“应该可以。”来到客户单位,我在门外等了足足一个小时,见到他时,就预感到他会找理由不给钱或是不结清楚钱。果然,他说:“我不可能给你结清楚这些钱的。”我让他给我一个理由。结果他开始说难懂的南方话,我说:“麻烦你讲普通话,我听不懂!”他继续很高的嗓门,说着激昂的方言。我说:“你虽然看过了设计,但光盘还在我这里,没有这个你,你不能印刷和使用,所以,你不用说那么多,就说要还是不要,钱给还是不给?”那天我第一次在结款中失败,他一挥手说:“出去!”我一个人走在异乡的街道,心里咽着难言的委屈,怀里是本以为可以换到钱的光盘,现在,客户不要了,它也就一纹不值了。回到家,严君在厨房做饭,我努力用灿烂的笑容和高昂的声音告诉他,我心情很好。他说:“宝贝,成功了吗?”我说:“没有。”
他说:“不会的,你又想逗我。”说着,他把午饭端出来,七碟八碗里装的都不是粗茶淡饭。我说:“这,花了多少钱?”他说:“哈哈,整整一百。”我问:“那我们明天吃什么?”他说:“你的设计款不是结了吗?”我说:“这是我第一次失败,在我们最需要钱的日子。”那天的午饭我们谁也没有吃顺,尽管当时两个人都在笑,他说他去想办法。
我们两个人在家吃了两天的剩饭,步行出门,没有花一分钱,那两天我们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根本想不出办法。他不可能去合作伙伴那里借一点生活费,也不想让北京的朋友知道他混的这么不好。我们谁也不知道要这样将就到什么时候,就在我们焦急万分之时,我的客户打来电话,设计光盘他们居然又要了。我这才明白,他只是想将我一军,好让我给他打折,看我这么顽固,他也只好乖乖的交钱了。
我特别开心的去提钱,回到家差点把严君亲晕了,他开始也很高兴,马上去银行电汇北京的房屋贷款。晚上我们一起出去吃饭,然后逛街,那时我已经好长时间没有给自己买过一件东西了,他说:“我想给宝贝买条裙子。桃红色的,可以显得你更白。”我问他有看上的吗?他点头,然后说:“就是贵了点。”我说算了吧!
他说:“不行,必须买。”我只好开心的和他一起去试穿,结果那条裙子像为我订做的一样合适,开心之余我也一直在心疼这花出去的钱。买完裙子,我的心还是老琢磨着太贵,琢磨着接下去的生活,琢磨着他年终的时候究竟能拿到多少钱。回到家,他说:“宝贝,把裙子穿上,让我看看。”我惊慌的发现,不知道在哪里,我把裙子给丢了!我们马上回去找,都没有找到,心想那么漂亮的袋子,不可能没有人拣。无望的时候他说:“宝贝,等我再拿到钱,就再给你买一条,估计你刚才是老走神,觉得花钱多了心疼,都是我无能!”我急忙捂他的嘴。
或许要怪我喜欢和同学朋友分享生活,在我看来这条丢失的裙子就是我不该得到的,于是在校友录上以《虚荣女人的倒霉一天》为题,说了这件事。
两天后,我们过去居所的房东打来电话,说有一个包裹快递要他去拿。他再回来的时候,拿着一个白色的盒子,没有一丝快乐可言的表情。我问:“是什么?”
他说:“是一条桃红色的裙子,比被你丢掉的那条还好看,还贵重,而且品位和上次送你结婚礼物的人一样,这个人,他真的是女人吗?”我赶忙让自己冷静下来,滴水不漏的说:“上次的是女生啊,这次的是谁,我还不知道呢,让我看看。”接过来盒子我就傻了。里面夹了一张卡片,写着:“可爱的虚荣女人,我送给你的结婚礼物只有24件,可是今年你又长了一岁,这是我送你的第25件礼物,希望你能喜欢。有些东西丢了,就找不回来,但有一些可以,不知道这条桃红色裙子有没有被你丢掉的那条美丽?——永远的朋友良”。
其实我不能怪他,他并不知道写着我的名字的包裹我老公居然能取出来,在这个小城市,没有那么过规矩。他更不知道他的这种做法,对当时严君有多大的打击。
我们的经济情况但凡不是那么紧张,那天严君一定会调头再给我买一条,无法满足爱人的心愿,在他来说是很痛苦的。他坐在一把木制的椅子上,说:“去试穿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