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鸾素笑意满面,抬脚踢踢周紫文的鹿皮靴子:“大姐,注意坐姿,坐姿!你这般坐法,哪有大家闺秀的模样?再嫁不出去,娘亲的头发都要全部愁白了!娘亲若白了头女,那些爹爹可是饶不了你!”
周紫文满不在乎冷哼一声:“本将嫁不出去,哪个敢多嘴多舌?”
做妹妹的连连点头:“就是就是!谁若敢非议大姐,小七也定不饶他,半夜潜进他房中,割了他的舌头去!”
周紫文面上怒意终究松动,心下宽慰几许,忽又暗生警惕,怒火重燃,凤眼微眯,轻笑道:“大姐嫁不出去,倒累七妹操心了!”
“哪里!哪里!”
华鸾素暗暗叫苦,大姐这般模样,分明是回过味儿了,今日想要岔开话题,让她忘了自己犯下的错,看来有点难。不及她想出对策,周紫文又道:“眼见七妹成了亲,我这做姐姐的倒不曾给七妹添箱,好好备一份嫁妆,真是惭愧啊!”
她这哪里又是惭愧的模样?明明是秋后算帐!
华鸾素擦着额头冷汗,受宠若惊一般:“不用不用!小妹不给大姐添麻烦就不容易了,哪里敢劳动大姐给妹妹备嫁妆!再说,妹妹这祸害,好不容易撞上个傻大个,哄得他不知情由,娶了妹妹,也算嫁祸于人了,咱阖家大小这下总算松了一口气!”
周紫文怒极反笑,一手直直伸到她鼻子下面去:“妹妹既然嫁了人,可有三媒六礼,男方庚贴,府衙婚书?”直吓的华鸾素险些向后倒退几步,跌进湖中去,还道今日终于惹得大姐肝火大盛,大约是想送自己一顿老拳尝尝罢!
其实回纥建国几十年,虽处处借用大周与前突厥治国之策,但细节之处并不曾完善,再说大漠儿女向来不拘小节,两情相约便可成亲,又哪有大周那些繁文缛节?
她闭了闭眼,半日觉不出身上哪里疼,又睁开眼来,暗道侥幸!见得周紫文凤目如电,并无半分放松的模样,一时颇感为难,抓耳挠腮,半天才小小声憋出一句:“两情相约便可成亲,大姐怎的这般迂腐?”抬睫怯怯瞧了她一眼,一副小可怜的模样。
“两情相悦?我还不知道你?”那摊在她面前的手抬了起来,带着难以抑制的怒气,常年握过剑戟的食指毫不怜惜的戳在了她的额头,华鸾素立时感觉额头火辣辣的疼,却不敢抱怨。
“你休得拿两情相悦来忽悠我!怕只怕是别人悦你,恋上了你这幅好皮相,你却不曾悦别人,哪一日不耐烦起来,你拍拍ρi股走人,这回纥可汗万一是个不知礼数的,被你害的心碎神伤,头脑昏沉之下挥军南下,杀向玉门关,还得累我动兵戈之险!”
——大姐啊,您这是担心那沙盗头子被骗么?
您到底是我的大姐还是吐迷度那沙盗头子的大姐呐?
华鸾素暗自腹诽不已。
这位大姐幼时在外祖身边长大。外祖身为天朝礼部尚书,自是天朝人民的楷模,朝中诸臣的典范,平日礼仪半点不错,周紫文幼时便是一板一眼的性子,俨然第二个礼部尚书。可惜兵戈骤起,她又从小立志领兵为帅,又被母王嘱咐了好好教导自己这匹野马,经过她这些年时不时的撩拨,这位姐姐好不容易在礼仪二字上略松动了些,可是碰上婚姻嫁娶这类的事,却仍是改不了旧习惯,上来便问婚书。
真是莫可奈何呀!
婚书那种东西,还是异国婚书,这般紧急状况之下,让她上哪里去讨要一个来?
“不曾禀明高堂,与胡人私自婚配,已是上无尊长,下不知仪,更何况并无三书六礼,庚帖婚书,怎能算作成亲?你还不快快收拾一番,与我回国与母王赔罪?”说着伸手一把抓住了她,转头便要向着正殿而去:“我这就禀明回纥可汗,幼妹不曾成年,婚嫁之事理应由高堂作主,这门婚事还请作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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