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盐不进,着实可恶!
不曾想那人侧头像打量一个傻瓜一般打量她:“安小七,事到如今,你难道还不知道我是什么出身?”
二人来到太原府多时,安小七从前要刺杀贺凤冷时就已踩过点,自然知道眼前之人乃是两岸三晋青年之中的楚翘,不但武功,便是做生意也是一把好手,虽不堪与她那位财神爷爹爹想比,却也是一方奸商,从前执掌贺族大家。
太原府无论贩夫走卒,还是士绅官僚,提起贺家大少贺凤冷,无不交口称赞。只是怕是只有极少数人才知,现如今的这位贺大少,与三年前的那位贺大少,却非同一个人。
安小七机缘巧合,适逢其会又身在局中,这才窥得本宗。
她苦笑着点点头:”我差点忘了你是奸商出身,怎可吃大亏?凡是成大一事的奸商,必然能够百般隐忍,而后一击而中,倒是我大意了,折在你手上也不冤!”
贺凤冷摸摸他那一脸假须,略有沉吟:“愿赌服输才是好汉子呢!”在安小七如刀一般的眼神之下,目光放在她那紫色长裙之上,含笑不语。
自然,好汉子是无须穿裙子的。
穿裙子的,还能算好汉子吗?
素来以七少自居,又好不容易在江湖之上打下薄命,如今当惯了小爷八面威风的的安小七几时又沦落至此她一腔恼火无处发,心内劝慰自己数次,终于强挤出一丝笑:“今日可带银子了吧?”
贺凤冷笑得极是和善:“自然!自然!夫人一向喜欢逛街,为夫的怎会舍得这些小钱呢?”
安小七再说不出一句话,立起身来,向着楼下走去。
自她来到太原府,百无聊赖,又被贺凤冷数次胁逼,哪一次不痛快了,总要上街痛快一回。心里想着,既然不能让你不痛快,那就花你的银子花得你肉痛。
她乃是金玉满堂之地出来,好东西见过无数,眼神又极高,想要什么,自然会有人巴巴儿的送上来,这般悠闲的在街上闲逛的日子实是不多。这些日子几乎将太原府逛了个遍,所挑的自然全是好东西。
倒是有一桩事令她极为奇怪。这三个月,她花了贺凤冷总也不下十万两银子,却见他每日一大叠一大叠往外掏银票,实在疑惑这人从哪弄来的这些银票。有时候回到得月楼的小院,总要敲着桌子感叹一番:“为何这么久还不曾听见有富贵人家报官,说有飞贼偷盗失窃案?”
暗讽他每夜定然去富豪之家行偷盗之事。
他如何听不出?不过一笑置之。
今日也不知算是好运还是霉运,二人才进了一家银楼,便听得身后一把温文的声音:“娘亲,小心一点!”二人转头去瞧,不是旁人,正是如今顶着面前男子之名在太原府行走的贺凤默,贺凤冷他老爹的小妾凌清清所生的次子贺凤默。
贺凤默叫的不是旁人,正是他的亲娘凌清清。
只是凌清清如今却非小妾,乃是贺府正牌夫人。
三年前,自贺凤冷离开太原府,贺天祥便将凌清清扶正.外界所传,二少爷贺凤默离经叛道,眠花宿柳,嗜赌如命,不听尊长教诲,贺天祥一怒之下便将他逐出贺家,不知所踪。贺大少怜惜凌清清老失所依,对这个继母极是孝顺。
二人初来太原,乍闻此讯,都极是惊异。后来想通其中关节,倒也见怪不怪。
真正的贺凤冷已死,贺凤默诚然可以扮演他一生。但两个人扮演一个人,总还会有疏漏之处,索性寻个可掩人耳目的借口,将名义上的贺凤默打发的远远的,踪影不现,余下之事便好办多了。
那凌清清人如其名,虽年过四旬,但眉目间楚楚风致,当年的清丽之姿也不曾减多去少,被贺凤默搀扶着一路行来,笑得极是心满意足:“凤冷啊,你已经给为娘的置办了许多首饰了,娘知你一片孝心,可也不必如此花费吧?”
那掌柜的本来欲招待贺凤冷与小七这二人,哪知见得贺凤默与凌清清前来,立时殷勤迎了上去,胖胖的脸上漾着难掩笑意:“贺老夫人,贺大少这是孝顺,您也不必推辞了,也好圆了他一片孝心才是!”
贺凤冷自听得凌清清那一声“凤冷”又听得她一口一个“为娘”,那目光便不善起来。忽听得旁边一声轻笑,猛然惊醒,他日夜纠心此事,早成魔障,此刻被安小七这一笑,忙转头去瞧她,见得她玩味的笑意,明明是幸灾乐祸,可是此刻瞧着她这般不加掩饰的墨瞳,忽然之间心情大好,眸中杀气尽敛,牵了她的手柔声道:“娘子,我来陪你挑些首饰可好?”
安小七嘴角抽搐了两下,翠眉微蹙,显然消受不起他这份殷勤体贴,尤其对他这一口一个“为夫”几乎难忍,他摸摸腰间钱袋,感觉那一沓银票极是厚实,不由欣慰的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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