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空一句话不说,只是不停地喝着酒。
道长忽然冷冷道:“把酒壳扔掉,他会闻着酒的味道找到我们的。”
了空抬起头,看了道长半晌,道:“我拿着酒壶向西行,企不把那个人引到另一地去了。”
道长摇头道:“他不会那么笨的,如果他那么笨他就不会追来了。”
圣大忽然道:“要不我和了空两个人一人拿着一点酒分别向两个地方跑去,他不是不会追你老人家了么?”
道长目光寒芒闪动,驻足回头,瞪着圣大,缓声道:“你想离开我?”
圣大脸色大变,使出吃奶的力气摇着脑袋,并干笑着,道:“道长多虑了,如果我要是想离开道长,三年前就不会把从童四爷那里偷回的纯金古佛灯送给道长了。”
道长的杀机本来已动,可是考虑到自己身负重伤,这一路又为躲避杜弃这个煞星,费了不少力气。这时候杀身边的人实在对自己没有利处。
他哼了一声,向前走去。
天明,他们走了一夜,也走出了这片浓密的森林。
森林的脚下有一条长而宽的大河,波光粼粼,阳光被流动的河流酒的到处都是。晃的人无法睁开眼睛,圣大就像恶了好几天的狗,看到食物,立刻向水里扑去。
他的耳边忽然传来冷漠的声音:“如果想活就不要去碰那水。”
水尽管可以一解暂时的饥渴,可是这个人的声音却比一个人的饥渴重要多了。道长望着流动的水流,嘴唇干裂,可是他却没有一丝想要过去喝的意思。他不是不想喝,而是不能喝,并不是这么大的一条河流有毒,而是一碰水就会把脸上好不容易弄上去的妆碰掉。尤其是圣大,他的脸摸了不少锅灰,如果一碰水,他的那张脸一定会被人看出。道长此时的模样和先前那个赶尸匠引路人一样,形神枯稿,满脸病容。
了空只是轻擦了一些土,何况他一路都背着圣大,头根本没有在外露过。
道长皱眉思考着,盯着大河,喃喃道:“难道天真的要亡我?明明已经无路可走却又多出这么一条阻人脚步的大河,误我归程。”
道长忽然猛攻地起身,急声道:“快,武装。”
圣大从怀里掏出针,四处看着。道长骂道:“我是让你们快点装成原来赶尸匠的模样。”
了空没有怨言,扭过头看圣大,圣大看了道长一眼,心有不愿,却只能遵从,那件宽大的黑袍立刻把两个人变成了“一个人”。道长四处看了一阵,然后沿着大河向上游走去,嘴里轻声呼喊着:前面有沙,沙中有石,请拐。
杜弃不知何时已经漫步在柔软的沙滩上,浅浅脚印,就像少女可人的微笑,总是引人心神荡漾。面朝大河,大河虽不是大海,可给人的感觉是澎湃的。春暖花开,阳光灿烂,水声隆隆作响。许多青年的志气常常在面朝这样雄壮的自然景观而激发。
杜弃的心里忽然像这条波浪壮观的河一样,竟有澎湃之感,而且似乎和这河已经共鸣,一时少年青年志气磅礴,忍不住对河狂吼。
“啊……”
他第一次的狂吼,第一次以这样的形势舒发心中的感情。
他的脸上浮出笑容,面朝这条大河,他有一个想法,每个青年都会有的想法:我想成名。
很简单的四个字,可能意味着常人无法估量的辛酸,可是无论多大的辛酸对于年轻的人来说,其实都无关紧要。重要的是成名。他深吸一口潮湿的空气,暗暗下了这个决定。等做完他该做的这几件事情,一定要在江湖中创出自己的一片天空。
而且创出的天空绝不会像童四爷的童山那样。
青年的梦想,梦想伊始的憧憬,总是会让一个人身上充满力量。
光明似乎就在前方,希望似乎也就在脚下,只要走过现在的路,就会到达希望的土地。明天的路向来是走过今天才到见到的。
想到这里杜弃的步伐忽然加快了,加快了步伐去找道长。
他知道道长已经走不远了,现在的行走就像是秋后的蚂蚱。
很小的一块沙滩,柔软的感觉也很少,可对于一个习惯寂寞的人在突然之间萌生的理想来说,那怕难走的河道,随处丢放嶙峋怪石的河床都柔软的像沙滩。
两旁高山耸立,越来越多的大树,越来越喘急的水流。
道长停下了脚步,他的心忽然跳的厉害,不祥的感觉越来越强烈。更让人恐惶的是前面已经没有路,只有一道千丈下落的瀑布,发出啕天声响。
道长的脸色渐渐变了,而且变得很难看。
因为他忽然觉得这个地方有点熟悉,究竟是什么时候来过,却说不上来。
现在他唯一能走的一条路,就是瀑布一侧的那条小径,弯曲陡峭的小径。
道长猛地转过身,不远处杜弃静静地看着,一动不动,只是那把剑已经握起。道长思考着,因为他计划改变行走路线,想沿着河向下游走去。
道长又吆喝着:前面无路,转身重走。
杜弃笑了,一直冷漠的声音透出一丝对装神弄鬼者的嘲笑。一个从来不笑的人突然笑出了声,没有人能形容这种奇怪的现象。
杜弃轻声道:“你们也实在大意了。糊在鼻子上的面粉被汗水浸透,被风吹干,仍旧不知道重新糊弄一下。还有你们的腿走路竟然会打弯了八五八书房,比先前僵尸般的行走的确好看了许多。”
道长脸上那些从农家用面糊沾在脸上的假鼻子已经不在了,形神枯稿的形象早已荡然无存,摆在人们视野的是一张慈祥的脸孔,亲和的微笑,和蔼的像一个老人,却莫名奇妙地不知在呼喊什么。
杜弃挥着手中的剑指向那条陡峭的小径,道:“走。”
道长的右腿依然笔直,因为他的铁枪在里面。
杜弃淡淡道:“如果你这时出手绝对不是我的对手。你有一只眼睛是瞎的,你腰上的伤口这几天可能已经感染。所以说你现在对我来说,其实就是一个废人。”
道长看看了空,了空身子一抖,圣大从黑袍里跌了出来。
杜弃脸色不变,道:“这个和尚可能有点真本事,至于另一个么……的确你们三个联手可能逃脱,可是我保证你们三个至少有两个要留在这里。而且这两个之一一定有你。”
道长向上望了一眼那条陡峭的小径,道:“如果我们真的走上去,真的能活下来么?”
杜弃摇摇头,道:“活不下来,可是会让你多活几个时辰。”
人之将死那怕多活一个时辰已经是一件值得人去激动的事情。
道长长叹了口气,向陡峭的小径走去。杜弃尾随而去。
道长愣住,怔怔看着那个孤独的山头,就在他前方的不远处,一个更加孤独的坟冢上Сhā着几朵野花,正在风中轻轻地摆动,像是在欢迎远道而来的人。
坟冢的一侧站着一个奇怪的人,一身灰衣,头上戴一顶黑色的礼帽。他似乎在等待什么,他脚下的土地上Сhā在一把重约六十斤的砍刀,近看才知那把刀其实不叫做砍刀,而是一把大刀的一半,是半把刀。刀的尾端扎着一块鲜红的红丝巾,显然刚扎上去没有多久,正在迎风飘舞。
杜弃淡淡道:“道长想必刚才已经知道下面那个狭谷其实就是著名的太行山大狭谷。道长有时候其实挺善解人意的,不用我请,自己就走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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