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云徵月摇了摇头。
童四爷微微笑道:“可能你没有明白我的意思。我是指狄杀。”
陆云徵月身体一抖,急道:“他怎么了?”
童四爷叹道:“他可能永远离你而去了。”
陆云徵月僵在那里,一语不发。
童四爷抚摸她的头发,柔声道:“不怕,就算没有他,你还有我。”
陆云徵月想着狄杀不久前离开时的表情,忽然嘶声道:“不,他不能走。”
童四爷叹道:“我也不希望他走,他走了,我……你也就……也许他也有苦衷。”
陆云徵月低低哭起来,反复喃喃:“他不能走,他不能走……”
童四爷目光闪动,思考着,徐徐道:“他这一走,实在凶多吉少。”
陆云徵月微皱秀眉,道:“他不会有事的,没有人可以杀的了他。”
童四爷长叹道:“确实没有人可以杀得了他,可是如果他呢?”
陆云徵月怔住,不明白什么意思。
童四爷默然半晌,又道:“如果他觉得自己活着已经没有什么意思了……”
陆云徵月脸色煞白,指甲紧紧地抓着童四爷的胳膊。童四爷忽然微笑着拍了拍陆云徵月的肩膀,道:“其实无论他在不在你身边,都是次要的,真正影响他生命的是你。只要他心中有你,担心你,他肯定不会轻易地死掉,而且也一定不会死掉。”
一只脚伸出,轻轻踩在了地板上。
她似乎明白自己该如何去做。
做法就是让自己永远孤独,让狄杀永远得不到她,而且也不能让霍忌得到。霍忌得到,狄杀就一定会心安,心安的人是不会再对世间一物有什么牵挂的。
得不到,他就会相思。
相思虽苦,可是对于狄杀这个病入膏肓的人来说,就是唯一能活下去的武器。
痛苦的决择。
一个人痛苦,两个人痛苦,或者三个人痛苦……
痛苦好像已经没有意义,活下去好像才是所有人的追求。
童四爷恶毒地笑着,没有声音,只是看着已经空空荡荡的房间无声地微笑。
破晓。
又一天,
昨夜星辰消失,昨夜没有明月。
是晨风吹开了窗户,还是窗户一夜就没有闭合?
烟枪有烟,童四爷的精神有些疲乏,只能用这种饮鸩解渴的方法来提神,来慢慢地结束生命。
他似乎有一种自信,别人永远想不到的自信。
他自信,就算他真的会被人杀死,也一定会把那个要杀他的人带进地狱。
黄泉路上,再做仇人,或者朋友。
他舒服地舒了口气,睁开了眼睛,然后看到了不知何时走进来的阿超。童四爷打量他几眼,把烟枪放回桌上,淡淡问道:“怎么样?”
阿超的头低的很低,因为他没有完成任务,没有杀掉了空,甚至连其一根毛发也没有动。
童四爷微笑道:“没事,就算这一次没有,还有下一次,就算下一次没有成功,还有下一次,机会很多,失去一次并不是什么值得去难过的事。”
阿超嘎声道:“本来可以下手,可是突然出现了很多人。”
童四爷道:“哦!”
阿超道:“不知为何,杜弃,狄杀,霍忌都出现了。”
童四爷目光闪动,良久道:“这么说,你没有开枪?”
阿超道:“没有。”
童四爷皱起眉头,沉声道:“我不希望你也跟我撒谎。”
阿超急声道:“我没有撒谎,我也不会撒谎。”
童四爷沉吟半晌,道:“可是教堂却有枪声传出。”
阿超头皮一紧,感觉天下似乎没有童四爷不知道的事情,躬身道:“确实有枪声,可是不是我。”
童四爷道:“是谁?”
阿超道:“神父。”
童四爷默然,良久笑道:“没有想到他也是一个高人。我倒是低估了他。他杀了谁?”
阿超道:“他没有杀人,反是救了一个女人。”
童四爷愕然道:“救了一个女人?”
阿超点头道:“一个叫阿雅的女人。”
童四爷失声笑道:“狡猾,看来比我都要技高一筹……”童四爷看了一眼阿超,忽然问道:“你觉得他为什么救那个女人呢?”
阿超道:“因为那位中医……陈中良喜欢这个女人。”
童四爷摇头道:“错了,他救是因为他想牵制几个人。”
阿超不明白,他当然不会明白,江湖上的打杀他都没有过多参与,怎么可能精通真正的阴险,阴谋。
童四爷缓声道:“如果阿雅活着,阿雅就是牵制霍忌和狄杀的主要人物。他们的心思就都会放在他们眼中的女人身上,这样狄杀肯定就不会甘心。他们两个人就会互斗,这样就有人会趁这个有利条件坐收渔翁之利。而一直隐忍不发的杜弃,在霍忌的狄杀的巨大力量下也一定不敢胡来。所以神父就可以继续以他神父的身份而做营利的事情。”
阿超道:“可是阿雅已经当众许诺和霍忌一刀两断,和陈中良……永结同心。”
童四爷呆住,好久道:“这个女人真不简单。”
阿超犹豫好久,道:“有一件事情很奇怪。”
童四爷道:“哦。”
阿超道:“正当神父要杀霍忌的时候,教堂外忽然传来密集的枪声,奇怪的是他们的枪好像并不是针对某个人,看来有些茫目。”
童四爷猛拍脑袋,大叫一声:“糊涂。”童四爷咬牙半晌,看到一脸不解的阿超,有些沮丧道:“那些枪声是我让人放的,我怕你有危险,所以让他们在听到一声枪响后,然后朝教堂的大厅开枪,并不让他们击杀一个人。没有想到因为救你却救了霍忌那小子一命。”
阿超垂道道:“我该死。”
童四爷摇头道:“事情有些变化,我想用不了多久,就有人会找上门。”
阿超道:“并没有人知道那些枪手的去向。”
童四爷沉吟道:“不是枪手的去向,而是有人会怀疑是我开的枪。”
阿超忽然恨声道:“即便发现又怎样,大不了跟他们拼个鱼死网破。”
童四爷叹了口气,道:“你还年轻,有些事你不懂。如果不拼,我们还有活下去的希望,如果硬拼,我们却只能死,就算死也是最难死的一种法子。”
阿超嘎声道:“我不相信。”
童四爷忽然笑道:“不过这样也好,再也不用等他来,他一定会主动来找我的,他一定认为我想杀掉他的左膀右臂。只是他没有想到我是派你去杀,而是认为那些胡乱开枪的人物。这样也好,他来了,就好了,我和他总有一个了结。到底是他胜还是我胜,还不能确定。”
童四爷的面色渐渐阴沉,声音也非常冰冷:“他绝对想不到,我在此刻还有跟他斗的实力。”
阿超道:“我们一定可以杀死他。”
童四爷愣了一愣,苦笑道:“其实我们已经没有什么实力了,你就是我的全部实力,你觉得你可以杀死他么?”
阿超提醒道:“还有那些枪手。”
童四爷嘲讽道:“他们用枪打打空气可能会打得欢快一点,如果打人,尤其是打让他们胆寒的人,他们到时候跑的可能比谁都快。”
阿超道:“他们一定不会背叛你的。”
童四爷忽然变得黯然,低声道:“这世上没有绝对的事……欧亚赌坊的收入最近忽然少了许多,而我知道这绝对不是客人变得少了,而是有人把赚来的钱偷偷地转移了。”
阿超愤然拂袖,怒道:“谁这么大胆?”
童四爷缓声道:“霍天弃。”
阿超愣住,半晌,问道:“他不是……”
童四你打断道:“没有完全绝对的事,你认为不可能发生也许都会一一发生。我甚至觉得欧亚赌坊的主人不是我。”
阿超呆住。
童四爷苦涩道:“我来这里除了让陆云徵月去那边招待客人外,就没有再做过别的事,可是别的一切却依然井井有条。这只是让我奇怪的一点,还有一点是神父自我来到这里就没有再来过。据我所知,往日神父可是这里的常客,几次想把这里收为己用,可是受到神秘人的信件后,他就沉默了。”
阿超小心问道:“那个神秘人就是霍天弃?”
童四爷点头道:“就算不是他,也是他的人。”
阿超道:“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童四爷笑道:“因为他想让我带着遗憾去死。”
阿超咬牙切齿。
童四爷忽然咳嗽一声,道:“待会儿,散布出去一个消息,就说欧亚赌坊欲转让。然后放话说,我准备离开这里。”童四爷接着道:“这样人们就会认为收购欧亚赌坊的钱一定会便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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