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王饮完樽中之酒,他将空落的酒樽旋倒下,滴酒不剩,转对玄忆拜谢:
“微臣拜谢皇上赐如此佳酿,果真,萦齿难忘!”
“乐王,素品尽天下美酒,想不到,对梅花酿,也颇是青睐有加。”
“梅花酿乃御用之酒,微臣能有幸得品,自是难忘。”
“好一个有幸得品。瞳儿,你就把这杯中之酿,一并代朕赐于在座诸位大臣。”玄忆吩咐道。
我僵持的身子,这才微俯身,往一众大臣的几案走去,小卓子跟在我的身后,把着玉壶盏。
莲步轻移间,殿内歌舞声已起,舞姬的罗裙飘扬间,香鬓雾影愈辨不得真切。
一如,殿内所有人的心。
无论奉酒再慢,也终会到青阳慎远跟前。
这一刻,或者说,从玄忆命我奉酒于乐王开始,我就对他是有怨的。
我不明白,他和乐王之间,因着那‘蓁儿’有何过往的不为人道处。
我也不明白,用今晚的庆功夜宴,之于青阳慎远,是怎样的耻辱。
我只明白,今晚,注定,是我的身份,被昭然若揭在青阳慎远面前之时。
一步步,那舞姬舞的,是看不尽的繁华姿美。
一步步,我一人走的,是道不尽的过往辛酸。
终于,越过神色转变得肃穆的乐王,我还是走到青阳慎远的跟前。
从小卓子手中结果玉壶盏时,我的手颤了一下,虽然籍着水袖的遮掩,并不明显,但我知道,直到今日,面对他,我曾经的夫君,我还是不能做到坦然,还是不能做到遗忘。
“顺命候,请。”我奉上酒樽。
他的目光微微眯起,目光里,是什么,我看不懂。
这是我,第一次这么近的看着他,哪怕他初次翻我牌的那晚,距离都隔得那么远。
这么近,近到,我可以清楚地看到他苍白孱弱的脸上,有着和年纪不相符合的两道纹路,顺着鼻翼两端,渐渐延到唇际,这使得他的脸,看上去,总是那么严肃。
他缓缓接过酒樽,我收手,继续往后走去时,他的唇边,勾出一道,淡极,却阴冷至极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