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习惯,和他的叔叔景王,也真有几分相象,果然,赢家的男子是有遗传的因素的。
我接过他的袍子,递于清荷:
“先把那沾了污渍处单独洗了,再放到暖炉上哄干。”
这个法子是最快的,毕竟他着的锦缎的棉袍,所以,只能如此不讲究地为之了。
清荷应命下去,我望着赢奕鸣,他却不看我,只是蜷在那被中,也不知想些啥,不过纵是如此,手里倒还稳稳捏着那枝梅花。
“把花先放下,我替你养水里,一会走的时候再拿,不然你这么捏,很快就枯了。”
这次他没有和我叫板,很认真地看了一眼手里的花,就把花递给我,随后一句话却差点把我呛到:
“想不到,你人倒还是不错的,想要些什么赏赐?”
“我可不要你的赏赐。”
“嘿,你这丫头,倒是好玩。”他哈哈大笑,爽朗的笑声回荡在空寂的未央宫中,添了几许盎然的生气。
宫里,还是有个孩子,才会有这些生气啊。
我这样想着,思绪,又陷了进去。
不过,只是片刻,就被殿外的通传声打断:
“皇上驾到!”
殿外一声高喝,我有些惊愕,这么早他就过来了?
我总以为,惊动摄政王,这事必是得费一些功夫。
也正念到此,眉心还是颦了一下,澹台谨的事,我始终并不能做到不介-“不。
哪怕对他再无任何的父女亲情,我始终还是要念着的。
“嫔妾参见皇上!”我忙福身行礼,玄忆未待免我的礼,我身后的赢奕鸣骤然喊道:
“父皇!”
玄忆一手扶起我,声音却对着那娃妥藕
“奕鸣,你怎会在此?”
“父皇!您又怎会在此?”
我万万没料到,父子相见第一句竟会是这样的,隐约里,赢奕鸣是带着火药的气味。
“奕鸣.朕在问你的话。”
“父皇,您还关心儿臣吗?您都有多少日子没看过母妃和孩儿?入冬后,母妃的哮症又犯了,您却连看到没有看过她一次,您可知道,她有多难受么?”
一个不过五六岁的娃妥努说出这些让大人都汗颜的话来,我看到玄忆的脸色不复温柔,忙用手反握住他的手:
“忆.他不过还小。”
我声音很轻,就是不想让那娃娃听到,起了计较,但,他却还是听到了。
“我并不小,我和父皇说话,哪里轮得到你来Сhā嘴?”
“奕呜,她也是你的母妃,不得无礼!”玄忆的声音里没有愠意,只是喝止住他。
“我只有一个母妃!”
赢奕鸣还是不肯退让,他的倔犟真不知道象谁,印象里的沐淑妃总是柔柔弱弱的样子,全然不似这个娃娃。
“朕这月余确实因着政务繁忙,未曾去探望过你母妃,但太医院也不曾禀于朕你母妃哮症又起,朕答应你,明日就会去探望你的母妃,奕鸣,你的脾气也该收敛着点,朕毕竟是你的父皇!”
是啊,他是赢奕鸣的父皇,他不仅是我的君,也是后宫十五个孩子的父皇啊他们的母亲,都与他有看最密切的联系——孩子。
我却没有,或许,也不可能有。
他的这句话,骤然让我的酸涩更浓,我低垂下螓首,想掩去眸底的失落,但我知道,他必定是瞧到了,因为他的手更紧地扶着我的手臂,我很想顺势倚到他的怀里,可我知道,我不能,否则,对身后这个半大的孩子,指不定又是一种他眼中的示威。
我喜欢他的父皇,所以做任何事,竟开始顾及这个孩子的想法。
唇边漾起一抹笑靥,我知道,有多么无奈。
“今晚您就来.不可以吗?”
奕呜一步不让,这孩子,果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的,但也足见玄忆对孩子,实则是宠溺的,否则他又怎来这般的在宫里最难得的‘直言不讳’呢。
“忆,去吧。”我声音很低很低,低到我确信身后的娃娃再是听不见的。
“朕答应过,要陪你。”
他俯下脸,凝望着我,我把脸上的笑靥化作灿烂,才抬起螓首:“瞳儿要的很多很多,不过少了一日,与很多很多比较起来,还是有着余限的。”
他轻捏一下我尖尖的下领:
“你倒真为朕着想,别人是指看朕驾临,你却偶尔开了一次口,倒却又把朕推了出去。”
是啊,我今日偶尔开了一次这样的口,倒还是因着这娃妥努反是劝他去看娃娃的母妃。
我知道我不大度,我和所有女子一样,有着最谨小的在意,但,我更是不想让玄-“乙为这些事所烦心,所以,我能退,我能让,也就偶尔退让一次,又如何呢?
毕竟,相对于其他一些不得召的后妃来说,我真的是太幸福了。
我心里唯一在此时放不下的,是我清楚知道沭淑妃对玄忆的情意,或许也是不带一点的虚情,所以,我隐隐有些担忧,并不能做到释然。
相比较那些用虚位以待玄忆的女子,沭淑妃的真情,更是让我难耐。
“若忆留下,瞳儿方才从构,花园捡的这个娃娃必定不安生,瞳儿可不想这娃娃小小年纪,就怨恨瞳儿。”
我故意用了一个‘捡’字,果见玄忆的眼中蕴了些许的笑意,我把手中的梅花递于他:
“这个,您拿着给淑妃娘娘。”
他不接,愈紧得捏着我的下领,眸底竟有些微气的望着我:“你倒真是大度,还编排看让朕做这些?”
我脸上讪讪地起了一些红晕,见床榻上的赢奕鸣又开始有些蠢蠢欲动起来,想是见我和他父皇低声呢喃太久,终是小孩子的心性,奈不住了,可他还在等着他父皇的一句回话.自幼所承教的礼仪让他不能再继续地逼问。
“这本是那娃娃要摘给他母妃的,您既然许久不曾看淑妃娘娘,送这花予她,又有何不可呢?瞳儿知道,忆还是念1日情的,这样的忆才让瞳儿可以不忧心于秋凉。”
我话中有话的说,此时的我,宁愿相信他不是薄凉之人,所以,我容得看到他对昔日旧人的仍有一丝一点的情意。
墨瞳,你真是擅长自欺欺人。我在心里,对自己说。
“瞳儿,你啊……又怎知她……”他顿了一顿,终是没说下去,我也在这一刻,看到他的限里,对于沭淑妃实是有着芥蒂的。
过去这宫里发生的事,我皆是一知半晓,所以,我不清楚这层芥蒂是从何而来,或许,我也不愿意多去了解他和那些女子的过往,我只要牢牢地握住属于我的这一份心,就够了。
“朕答应你,现在就陪你去探望你母妃。”他望向赢奕鸣,终于,下了决定“儿臣叩谢父皇!”赢奕鸣的声音里满满是属于儿童的喜悦,这种喜悦是那些地不加掩饰,我想,玄忆是没有办法不动容的,他只一个应允,就让他的孩子,这般的欣喜。
这是做父亲的一种欣慰吧。
我望向玄忆,他轻轻松开我的下领,眸华一直凝向我,那里,也满满是对我的怜惜:
“好好歇着,外面雪渐大,今儿个若无事就别出去,免得朕又要担心你的身子。”
“哪那么娇气啊。”我jiIi}了ji|i}嘴,却把唇边勾起的弧度蕴了那笑意,一并笑至1了眼哞中。
他松开扶着我的手,一旁,清荷的声音在殿外响起:“奴婢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
“谢皇上。”清荷复对我道, “小主,二皇子的衣物已按照您的吩咐涤洗干净并烘干了。”
我绕过玄忆,接过清荷托盘中的衣物,展开一看,果然先前污浊的地方早不见了那些渍意。
“你倒是有心。”玄忆柔声道。
我略侧螓首,凝定他,又一笑:
“瞳儿一直是有心的,只是皇上无心罢了。”
喊他一声皇上,又把早前那晚的话说了出来,彼时的他,是这般斩钉截铁地说他无心,那么今日呢?他是否真的还是无心呢?
如果昔日的无心,权是固他将心放在珍妃身上,那如今珍妃既已出冷宫,他的心.该回来了罢。
所以,他有了那心,才会说出‘不负我’这三个字。
即便这般认为,我却没有起酸涩。终于,渐渐学会了淡定,这些许的淡定并不带着一分从前的清冷,只让我在这深宫中,更能适应,面对那一些必须要面对的人和事,而不再轻易地以物喜,以己悲。
他并不回我这句话,只是轻轻绕开:
“等得了空,朕再来看你。”
我轻轻笑了一下,手中拿着锦缎棉袄递于那娃妥藕“快些换了.好随你父皇去看你母妃。”
赢奕呜丝毫不见我的好,接过棉袄,道:
“你一个女儿家,怎可看我更衣,好不害臊!”
我又哪里要看他换什么衣服呢?他这一说,反让我脸上的红荤再退不得,身后玄忆的声音骤然响起,带着不容拒绝的威严:
“奕鸣,她是你的墨母妃,若你再对墨母妃不敬,今日,朕定会问你母妃是怎样教导你的。”
玄忆啊,你竟也懂得威胁一个孩子,为了我吗?
而,彼时的我,并不知道,眼前的这个粉雕玉琢的娃妥努对于我的人生,会有多么重要。
是啊,彼时,我并不知道
“父皇——”奕鸣仿是受了委屈,但他是男子汉啊,不过须臾,便恨恨地带着孩童的纯涩瞪了我,口里倒是恭敬的,“有劳墨母妃,还请墨母妃暂回避。”
我语音压低,有意是要逗他一逗:
“真乖,早这么乖,多好呢?呵呵。”
我喜欢这个小娃妥努天真烂漫,这也是我第一次接触孩子,曾经的我,对于孩子这个词,仅限于懵懂的未知,即便是想要有一个和玄忆的孩子,也不过是由了心底那些小小的盘算。
果然,奕鸣的小腮帮子冲我鼓了一下,我忍着笑意,转身,正对上,玄忆对我莫奈何的表情,我莲步姗姗向他走去,稍欠身:“瞳儿先告退。”
“你呀!”他嗔念了我的名字,我径直往殿外行去,这雪倒下的是愈发大了。伺立在一旁的清荷忙上前替我打了伞,却听得玄忆的声音再次响起, “不必出去,若着了风寒,又让朕放不下你!”
若真能让你放不下我,我倒是宁愿日日得风寒的。
不过这句话终究只能在心里答,说,我是说不出口的。
“父皇,也不用墨母妃出去,只让她避一下,儿臣也换好了。父皇,我们走口巴。”
奕鸣的声音响起,无形中替我解了方才的围。
他倒真是换得快啊,我回身,果然他扣完最后一个袍盘扣,不过是我走到殿门的一会功夫,已衣裳整齐地下得榻来,仿佛是怕他父皇突然会改变注意一般,他以最快的速度穿完袍子,几乎是奔看跑到他父皇的跟前。
奕鸣仰起小脸望着他父皇,带着询问再说了一次:“父皇,可以启驾了吗?”
“和你墨母妃拜谢道别。”玄忆道。
“奕鸣谢墨母妃,今日拜别,来日定再谢母妃替奕鸣洗袍之德。”
洗袍之德?
这娃娃倒真是会用字的。
我看到玄忆薄薄的唇边澡起一抹笑意,迈步走到殿边,修长的手指替我笼了下身上的毡子:
“那朕去了。”
“嗯。”我低低应了一声,却再说不出其他的话。
他带看眷恋地凝了我一眼,对,那一眼里含着一种情愫——眷恋。
然后才与奕鸣一同走出殿外,而奕鸣最后投给我的,仍是背着他父皇恨恨地一瞪,但这一瞪,我清楚是不带任何恶意的。
殿内又恢复冷寂,我不知道青阳慎远一事是否有了什么进展,又是否真的会累及澹台谨,但,即便玄忆方才留下,我同样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去问这件事。
是啊,我和澹台家有什么关系呢?我毕竟姓墨,若这么去问,难保他不起了疑心。
这件事,却着实是两难的。
云纱捧着加好碳的手炉递于我时,我仍兀自出着神,直到她的声音响起,才略拢回心神:
“清荷,内务府送了些银碳过来,你点一下,按着份例,先让上房用着,剩余的,继续收在库房里。”
清荷本与她同为近身宫女,但那件事后,她对云纱颇是言听计从:“好,我这就去。”
她打了伞,关上殿门,就往库房走去。
手炉很暖,云纱的声音却不带一点温度,她走近我,扶我回暖炕坐下时,终于还是说了她要说的话,她作为景王暗人必要传达的话:“景王让奴婢转告小主,小主的寒毒在未痊愈前,断不能让皇上临幸小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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