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德福一边忙着给明宗穿衣束发,一边竖了眉毛骂洪凤:“圣人马上要吃饭,你不会晚些说么?这么没眼色!”
洪凤缩了缩脖子,低声分辩:“徒弟是觉得圣人只怕吃完饭更不乐意听这些……”
明宗瞟了孙德福一眼,笑道:“得了,我有那么娇嫩么?打过狼也杀过人,连这么点儿事儿都听不得了?一会儿看我吃上三大碗饭给你瞧瞧!”
孙德福连忙赔笑道:“还真让您说着了!今儿有清宁宫特意送来的和胃的好汤,还有一道辣辣的小炒肉,十分下饭,一会儿您试试!”
明宗听他这样说,不由得想起了清宁宫邴阿舍描述食物的本事,啧啧两声,呵呵一笑,道:“你这口齿可比阿舍差远了!洪凤,清宁宫用午膳没有,没有的话,朕过去吃nAd3(”
孙德福眼睛一亮,连连点头:“好好好!皇后娘娘那里的东西一向养身安神,何况,人多吃饭也热闹些!”
明宗听了这话,顿一顿,叹口气,低声问道:“英妃怎么样了?”
孙德福便去看洪凤,洪凤连忙答道:“恢复得很快。沈将军令人特意送了军中的金创药来,英妃娘娘如今已经能慢慢地扶着人在地上走走了。”
明宗点点头,默然下去。
孙德福想了想,试探着问:“皇后娘娘怕沈娘娘吃不好,三两日便特意过去陪她一起用膳。明日肯定会忙得顾不上英妃,说不好今天的午膳皇后娘娘会去蓬莱殿用,要不,咱们也去?”
明宗听了,不由意动,却又有些犹豫。
洪凤见状,连忙道:“我先到底皇后娘娘是怎样安排的。”说完,一溜烟儿跑了。
不一时,明宗刚刚梳洗完毕,洪凤便满头大汗地跑了回来:“邹娘娘正在大盒小盒地装车,要去蓬莱殿呢!听了小人的回话,便又回去了,令阿舍再添两个菜。还让小人一定转致圣人:怕是英妃这几日都要自己用膳了,既然圣人垂怜,便请直接先去蓬莱殿望慰英妃,皇后娘娘她随后就到。”
明宗本来已经生了退缩之心,闻言,只好重又鼓起勇气来,道:“如此,摆驾蓬莱殿。”
……
……
蓬莱殿。
满殿的药香。
流光和飞星都守在沈英妃身边。外头的事情,防卫有沈枪亲自带着人;殿里的事情,邹皇后则每日亲自过问,并派了清宁宫最得力的二等宫人应奉。
飞星一早便得了清宁宫的话,知道午膳邹皇后会亲自带了吃食菜品过来,一上午都在学着邴阿舍的样子,绘声绘色地描述午膳:“必是会带着小娘最爱吃的酪浆樱桃,还会有阿舍拿手的鸡汤汤饼,嗯嗯,今日除夕,夜宴娘娘来不了,所以今日说不准会带宴席上最好吃的过厅羊!”
流光看着形容懒懒的沈英妃,深知其心,便笑道:“我倒觉得,皇后娘娘最是知道小娘的。如今小娘的伤好了大半,皇后娘娘说不好会带上一小壶酒,让小娘解解馋呢!”
沈英妃听到这里,终于眼睛一亮,拍手笑道:“果是如此,那就最是姐姐疼我的心了!”
正说到这里,外头忽然一路安静下来,接着便是靴子响,明宗久违的声音也朗朗地响起来:“美得呢!伤还没好,吃得哪门子的酒?流光再敢提这个,朕打你的板子!”
沈英妃一愣,眼里忽然水光潋滟,一瞬,便带了哭腔骂起来:“哪里来的狂徒?进我蓬莱殿,不说先问问本宫的伤势,且要发落我的心腹侍女!这是哪家的道理?”
流光飞星都悄悄吐吐舌头,却知道自家小娘绝不会真的闯祸,便笑眯眯地给进了门的明宗施礼,然后手拉着手退了出去。
跟在明宗身边的孙德阁看看右看看,发现自己好生碍事,摸摸鼻子,一挥塵尾,连带着满殿的内侍宫女,也都跟着退了出去。
大殿里瞬间便空了下来。
沈英妃穿着家常的素色长袍,外头罩着邹皇后特意送来的熊皮大褂子,头发只是打了十数根散辫子,就像是个正宗的西域维族姑娘一般,小心翼翼地倚在美人榻上,自己转过了头去,背对着明宗抹眼泪。
明宗看着她瘦了一圈的身子,心中软成了一滩水,口中的声气也温柔了许多:“戎儿,我来给你赔不是了。”说着,便走过去,坐在了她的身侧。
沈英妃听了这一句,放声哭了:“你还知道要来呢?都要两个月了,钏儿的七七早就过了,你连一眼都不来看我!你还敢来?!你还敢来……嗯嗯,呜呜……唔……”
蓬莱殿里,春光早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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