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千帆心想,自己虽然不惧,但铁牌宽大防守严密,正是吴钩剑的克星。又扫视人群,作江湖打扮的有三四十之多,其中己方同伴只有六人。最可怕的还是那个高瘦老者,巴头陀虽为一帮之主,武艺却平平,击中吴钩的木球蕴含着惊人内劲,定是前者所为,岷江帮何时有了如此高手?
“巴帮主,您身边的可是人称‘夺命判官’的岳通先生?”人群中有人问道。发问者是董千帆的同伴,知道这位岛主入中原不久,认识的人有限,于是出言提醒。
董千帆悚然,原来是他。
岳通早年出身淮南水盗,后偶得高人传授,武艺大成。七年前,北方绿林总瓢把子龙在天意图越过淮河,染指江南,在太行山将军岭召开北方绿林大会,并邀请南方各帮派到会观摩。名为观摩,实为震慑,结果双方一言不和,起了冲突。开始时南方帮派输了几场,待得岳通上场,连败北方绿林七位好手,一时间以勇悍著称的北方黑道竟无人敢迎战。最后龙在天亲自出手,才制住他。龙在天是中原第一高手,出道后单凭一套少林长拳打遍江湖无敌手,折在他手上,可谓虽败犹荣。经此一役,岳通名声大噪。后来,龙在天收服淮南水帮,聘请其为护寨长老。
岳通善使一对判官笔,号称“一笔判生死,双笔诛鬼神”,杀人不用第二招,武功不在白道九大掌门之下。
董千帆今晚来百花楼,乃是要试探岷江帮底细,所以才以教训鞑子为借口,向张平出手。现在目的达到,证实岷江帮和龙在天确已勾搭上,便没必要再呆下去,更无需招惹岳通这等高手。计较已定,向巴头陀和岳通拱手道:“久仰岳先生大名,今日幸会。有前辈在,自轮不到在下说话,就此告辞。”说罢转身便走,出门而去。
众人愕然,万没想到一场风波就这么轻易消弭,这蟠龙岛主倒是个爽快人,毫不在乎面子。
静场片刻,巴头陀哈哈笑道:“请各位朋友继续,今晚百花楼请客,每桌奉送一坛上好的泸州老窖。”众客人纷纷叫好,大拍马屁。巴头陀含笑作了个四方揖,与岳通进了包厢。
少女叫道:“巴帮主,岳前辈,等等我――”边喊边往楼上跑。
方小白连声呼唤:“兄台,兄台止步……”
但她头也不回,仍一个劲跑。
方小白追上去,伸手拉她衣襟。练武之人感觉灵敏,少女觉察有人靠得过近,本能地侧身闪避,并反手出掌,正扫中方小白的肩膀。方小白“哎哟”一声,踉跄摔倒。
少女看清是他,抱歉道:“对不住,但你为什么拽我衣服?”
方小白从地上爬起来,哭丧着脸道:“我喊你半天,你都不停,只好动手了。哎哟,肩膀好疼,兄台掌力了得。”
少女这才醒悟,“兄台止步”是叫自己。她今晚扮成男子以来,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称呼,一时难免反应不过来。
方小白上下打量她,犹豫着问道:“兄台,刚才张平和董千帆都管你叫姑娘,难道――”
少女大喜,原来自己的装扮并非完全失败,眼前这人不就被骗住了?她得意道:“嗯,我确是女扮男装,好方便进百花楼。”
方小白好奇道:“姑娘来百花楼做甚?”
“来喝酒呀。大师兄说,这里不是寻常酒楼,叫勾栏,不是好地方,女人不能进。所以我来一探究竟,现在看,似乎平平无奇。”
“方才听你招呼巴头陀和岳通,你们是朋友?”
“今晚第一次见,所以才找他们喝酒,以后就是朋友了。”
方小白无语。他一直在悄悄观察少女的一举一动,早有几分疑惑,此刻对话后,心中确定无疑:这姑娘果然是个傻大姐!于是奉承道:“我刚才十分奇怪,男人怎会生得如此美貌,原来是位姑娘,怪不得,怪不得!”
这下少女看方小白更顺眼了,嘻嘻笑了几声,仿佛想起什么,恍然道:“难怪大家都看出我是女子,是因为长得太……应该把脸涂黑一些。”总算她还有几分少女的羞涩,没好意思把“漂亮”二字说出口。
方小白几乎笑破肚子,面上却装出一本正经的样子,问道:“请教姑娘尊姓大名?”
“我叫凌若薇。”
方小白的眼睛亮了起来。从初见面,他就猜出少女的来历,所以才留心观察。少女腰间所挂的剑长达三尺半,远超武林人常用的宝剑,剑柄造型古朴,刻着一个奇怪的兽头,这种剑,乃昆仑派特有。后来,见少女能听懂蒙古话,愈发确认。昆仑山附近栖息着许多蒙古部落,统称西海蒙古部。
昆仑掌门凌向山与龙在天齐名,同列当世三大高手,江湖人尊之为“剑神”。听说他有一个独生女儿,眼前这少女姓凌,身份呼之欲出。只是,向闻凌夫人乃女中诸葛,智计无双,怎会生出个白痴女儿?
方小白转转眼珠,从荷包里摸出三枚铜钱,向空中抛起,然后接住,看了看说道:“上卦离为日,下卦坤为地,吉。卦性属火,你是从西北方来的;父母爻旺,一定有人与你同行;妻财卯木,你此行不是求财,就是有喜事――我知道了,你是昆仑弟子,来四川参加青城派和峨嵋派的婚礼。”
凌若薇惊呆了,瞪着大眼睛说不出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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