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后山的朝天崖下,发现了尤名达的无头尸体,当方小白闻讯赶到时,已围聚了许多人,难以再靠近验尸。虽如此,他却一眼看出破绽,尸体旁没有丝毫血迹,这里定非凶杀现场。
今晨,青城派与静空商议了半天,决定婚礼仍如期举行,尤长老暂不发丧,停枢于后山。青城弟子一边搭设灵堂,一边搜山。方小白等人本来一早要去崇宁县查探岷江帮底细,但安玉凤提出应拜祭过尤名达再出发,便推迟了半天。于是,众宾客一道加入搜寻尸体的队伍,只有柳青没露面,说是感染风寒。
见众人都在关注尤名达的尸体,方小白悄悄退出人群,向昨天遭暗算的树林奔去。这次他没有进左边的树林,而是去了右侧,搜寻片刻,果然发现树干上和地面有喷溅的血迹。
事情很清楚了,昨天凶手约尤名达在树林见面,伺机杀害,却不料自己跟在后面,于是凶手的同党故意发出声响,将自己引开,欲一并杀死。凶手害死尤名达后,又到另一侧树林查看,取走暗器。
方小白并非充满正义感的大侠,起初关注凶杀案,只是奉师父之命调查亢家庄血案的真相,凶手打着替亢家庄报仇的旗号,自然须弄个明白。他本来的想法是,查清楚两者之间的关系就收手,真凶是谁不必管。然而,昨晚凶手将尤名达的人头放入蒸笼蒸熟,却激起了他的义愤之心,这等行径,实在太残暴了,令人发指。
既如此,大家就见个真章好了,方小白下定决心,向后山而去。
昨天敌人虽甩掉他的追踪,但大白天的,不可能凭空消失,只需详加调查,必然能找到目击的山民。然而,事情大出意料,方小白将附近的山民问了个遍,无一人在昨天午后见过陌生人,甚至连青城派的正式弟子都不曾出现。
看来,凶手只能是茶园中的杂役道士了。方小白来到茶田旁观察,却再次失望。练武人若不做剧烈动作,或许可以隐瞒身手,但眼前这些杂役道士正奋力劳作,一个个脚步虚浮,腰腿无力,很明显不是练家子。方小白能够隐藏武功,教旁人看不出来,是依靠师门独家内功,没听说还有别的武林门派会这个本事。
正疑惑不解时,身后传来脚步声,一个童稚的声音响起:“叔叔,那边有人找你。”方小白回头,说话的是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树林边一人正朝这边招手。
那人是个表情木讷的中年汉子,见方小白走近,一言不发,转身便进了树林。方小白暗自冷笑,装出大咧咧的样子跟在后面,走出十几丈,足底发力蹿上前,探手抓向他肩头。那中年汉子立刻矮身反肘,撞击小腹。方小白侧避半步,使少林罗汉拳的“阿陀罗手印”顺势一托,那人立足不稳,跌跌撞撞向右侧冲去。方小白正要追击,忽然斜前方一道剑光匹练似飞射。
这一剑来势凌厉非常,方小白却不甘示弱,不退反进。他觑准空隙,右手拇指无名指相搭,向剑身弹去,此乃少林“拈花指”。手指将要击中剑身,对方突然手腕一翻,将剑刃迎了上来。便在手指与剑刃相触的一刹那,方小白化刚为柔,五指散开搭上剑脊,顺势拂下,正是武当太极拳中的“拂云手”。
习武人都有本能的第六感,方小白一进树林,就察觉到有埋伏,故早做好了准备,再次施展出拿手伎俩,前几招假意用少林功夫,然后突然变作武当拳法,以打敌人一个措手不及。这“拂云手”借力打力,敌人定会被带得失去平衡。
哪知对方似乎已料到他的手段,竟顺势弃剑,双掌合一,直击方小白胸膛。
这一来,措手不及的反而变成方小白。他大惊,左掌仓促迎上,砰地一声,掌力相交,被震得连连倒退。对手俯身抄手,拾起地上的剑,一缕剑光由下向上暴起,直挑方小白的小腹。
方小白先机已失,手中又没兵刃,登时陷入窘境。他用全力腾挪躲闪,却始终脱不出对方的剑势笼罩。对手的剑法极高,论功力或逊于周无忌韩宁,刁钻毒辣却胜之,一柄利剑霍霍生光,不离要害,圈子越来越小,不出数招,方小白便要血溅当场。
正焦急时,方小白脚下踩到一截树根,立刻有了对策,他踢起一蓬树叶和泥土,叫道:“看暗器!”同时拽下护腰带作势前挥。对手略一犹豫,方小白的腰带转向缠住右侧的树枝,手中发力,荡了出去。对手醒悟,正要追击,方小白已站上了树杈。
若寻常相斗,一人站在树上,一人站在地面,树上的人极为不利。因为凌空攻击乃武学大忌,树上的人不敢跳下,地面的人也不敢贸然出手,但后者的活动范围更大,长久对峙下去,吃亏的必然是前者。然而此刻情形不同,袭击方小白的人明显见不得光,一击不中,怎敢久留?
方小白站在树枝上,暂时松了口气,这才有闲心打量敌人的样貌。对手中等身高,一袭黑袍从头罩到脚,只露出双眼,袍子宽大,分辨不出身材胖瘦。另一个诱敌的中年人已不知去向。
方小白笑道:“原来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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