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自月荒中走出,在三重天中漂游,月色弥漫,山中清幽,远处可闻虎狼吼声,近处可听虫蝇啃噬之音。
宁舟坐高远望,山中土人已是起了灯火,星星点点,树影婆裟,灯火光亮透出,远观如是斗大萤火虫,甚是祥和。
夜色静谧,清风悠悠,他身心舒泰,一时也忘却了,寻找坤浊气茓的事情,放下诸事,心神轻松。
这时忽有一光亮起,光晕莹润,还有清亮乐声传开,宁舟循声看去,望了几眼后,心下已是知晓,来的是哪家的人。
过不多时,那光亮已到了近前,从上面蹦下来一个手系铃环的少女,脸蛋儿圆嘟嘟的,小跑过来,低下头来,扭了扭头看了看宁舟,“你受伤啦!”
宁舟失笑,“简道友怎来了?”
简玲澈挺胸抬头,哼道:“降妖伏魔。”不过她正经样子还没摆出三息,便自个儿露出尾巴,“大师姐说,我派在此事上未出几分力,深感惭愧,她本想来的,只是她伤势未好,可她又不放心我出门,我便偷偷跑出来了,嘿嘿,我厉害吧!”
她一拍手,老气横秋的拍了拍宁舟肩膀,“那个,宁道友啊,你放心,有我在此,任何邪魔妖道,你都无需惧怕。”说罢,取出一只玉瓶,倒了一粒丹药出来,“来,快把药吃了。”
宁舟老脸一黑,这简玲澈真是不怕生,口水悬河说了一大通,也不知是怎么修到这一境界的,他诧异道:“吃药作甚?”
简玲澈理所当然道:“你在此调息,难道不是受伤了?”
宁舟望着对方,打趣儿道:“你没打坐过吗?”
“你是在打坐?”简玲澈一愣,旋即眼珠一转,打了个哈哈,踱步笑道:“我就知道你在打坐,方才跟你开玩笑的,咦,你怎不笑一个?”
宁舟摇头一笑,问道:“你在迂音洞,收获如何?”
说起迂音洞,简玲澈小脸一皱,找了个草地坐下,愤愤道:“大师姐说迂音洞多好多好,借自然之力,谱天地之音,在洞中可参悟妙理,通达玄机,理悟气机之变,可我在里头,受尽了苦,也没感受到半点好处。”
“或许是你还未静下心来。”宁舟笑道,在他想来西江月阁祖师,既然布置了这个迂音洞,定然有其深意,不是故弄玄虚之举。
“胡说,我心静如止水。”简玲澈哼哼道:“你是不知道,改天你去试试,就可明白迂音洞有多糟糕。”
宁舟讶然,“贫道非是你派门下,也可去此洞么?”
简玲澈瞥了宁舟一眼,道:“你愿去受罪,我干嘛拦着你。”
宁舟微微一笑,“那便说好了,改天我去见识一下。”
迂音洞不管有没有传说中效用,宁舟也想尝试一番,或许常人不以为意的不起眼处,就有适合自家的缘法。
“好,倒时候我看你,还能不是说出我心不静的话。”简玲澈道:“那个,这里的鬼相府修士还有吗?”
“早已败退,如今不知所踪。”
“唉呀,你不早说。”简玲澈站了起来,“不能打架就没意思了,我走了。”言讫,她便风风火火的乘光离去。
宁舟莞尔,简玲澈这幅性子,真是有点无忧无虑,天真烂漫之意,他收回目光,静心修持,一夜过后,将郁离锁收了,放出锁拿的灵机,任其回归天地之中。
稍后,步入鼓头山中,再次寻找他心中猜测中的坤浊气茓。
许是功夫不负有心人,这天巳正时分,他行至飞灵寨附近,终于感受到些许灵机。
他朝灵机散发处行去,须臾,来至一幽谧藤槐掩罩的地处,掀开遮挡,大致感受片刻后,不禁一喜。
这大龙洞的灵机,恰好为还丹品次的洞府,可为他所用。
他先放出指月入内一探,半晌之后,得知洞中确实无有人踪,便放下心来,步入进去,将玉策候给的阵旗摆下,而后飞落一座石柱上,盘膝坐定,将太始玄龟丢出,任它吞拿灵机。
一日之后,大龙洞地脉被废,其中灵机完全被太始玄龟所吞,宁舟运转秘法,玄龟反哺,倒吐精气,助玄幽玉虚功运转。
力道六重,对应气道箓境的为神力境。
神力境之前,神魂与血肉只是若即若离,自神力境始,将神魂溶于血肉,血肉禁锢神魂,两者互相纠缠,筋骨强大,躯壳内外明如玉石,开口一喝,叱咤风云,动摇他人心志。
到此境地,神力境修士,不惧任何物藉法门暗算,盖因任何暗算,都将被力道修士血肉第一时刻发觉抹除。
随着玄龟反哺,宁舟力道功行渐升,浑身充满力量,似是呼吸之间,都可喷吐风雷,震撼虚空。
不过随着功行进境,宁舟却越来越感不妥。
气道修士,法力与神魂互补。
力道修士,肉身与神魂合一。
一者炼气,一者炼肉身,这两道自一开始,就有着分歧,宁舟此前也知这些。
他本以为自身气道功行,高于力道功行,就可在进境时,使气道与力道分庭抗礼,各掌半天天,而后先将气道境界提升上去,再依前法,循环往复,逐渐提升。
但他还是小看了,气力两道的分歧之大。
世人常说,道不同,不相为谋,此刻宁舟驱壳内,亦是如此。
两相一录经与玄幽玉虚功,互相争夺,互相搏杀,竟是丝毫也不容许对方的存在。
这是宁舟之前不曾想到过的。
随着宁舟步入神力境后,气力竞夺,有愈发激烈之势,互相攻伐,杀的不可开交,。
但神魂只有一个,这就致使神魂来回摇摆,一时力道强,一时气道猛,愈演愈烈,宁舟直感头疼欲裂,万分难受,好似有无数刀兵斧头,在劈斩他的脑壳,仿佛要将脑浆挖出来,搅成血糊糊,来回磨弄。
其中痛苦,难以言说,宁舟咬牙苦撑,竭力维持平衡,不使一方坐大。
可惜这终究不是长久之举,争伐既起,必分胜负,宁舟自觉,如是一直相持下去,那将会落入走火入魔而死的下场。
他心头一凛,知晓这次为自家入道以来,最为危险之时。
荒山野洞,石/乳/水滴不止,滴答滴答,犹如一曲死亡乐章,要将宁舟拖入无尽深渊,将其埋葬。
宁舟额头冷汗涔涔而下,哼道:“天下同归而殊途,我便看看,这气力两道,能否将我拦住。”
他下定狠心,不撑到最后一刻,决不放弃。
不过他也备下退路,如若真的不行,那便走最后一步,舍弃一功,自废一道。
0 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