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泉道的来人,借气而显,对着那人一拱手,赞道:“天下道冠,风采依旧。"
那人负手而立,“这赞誉,我收下了。”
黄泉道的道人,“不过你的恫吓,还吓不着贫道,恕贫道失礼。”
说罢,他魔气一闪,喷出一道黄烟,恶臭扑鼻,漫天扑击下来,遮蔽苍天,一时间暗沉沉的,犹如魔域。
那人摇头,“阿鼻灭道,不过尔尔。”也无多余动作,扬袖一打,玉宇澄清,诸般怪象,统统散去,轻描淡写间,尽展不世修为。
两州诸真,各施手段观此一幕,纷纷凛然,尽管方才各人,非是真身所出,更不曾真正较量,可诸人眼力老辣,一叶知秋,只此一观,心中惊中含佩,私下里议论纷纷。
做完此事,他立在天中,眼目一扫各大派门,继而化烟,徐徐收回。
太乙观内,太一神隐与太羽惊戟,双双惊愕。
太一神隐苦笑道:“这等小事,掌门师兄怎也代劳。”
太羽惊戟若有所思,“近来各家都窥视弈象宗,掌门师兄借此时机,彰显武力,另有深意啊!”
各派掌门,为一门柱石,主心骨所在,自是不会随意出去,以免遭遇不测,酿成祸根。太乙观掌门,道法了得非常,行事无羁,此前曾遍游十州,自接掌门大位后,才褪去旧习,而今化影现世,却也是为了宗门考量。
太一神隐神色微动,颔首认可此言。
经此一事后,各派不再动作,也不去管那大碑到了何处,反正之前六玄都看见了,大碑不含杀机,顶多将门人囚禁一段时日,而观那灵机散逸,门下弟子早晚会出来。
却道天火秘道内,晋神宗再度使出五指神通,这神通却是门小神通,唤作“迷津指渡”,神通道法,不可以常理推测,这五指如粟,看似微小,却容山装海,内里迷途,一旦入内,便不知何处去,不知何处出,天南海北,尽藏五指。
有这迷津指渡为界,渡虹天舟才去百丈,便就顿住了,不过只是稍停既止,三人皆知,如不走出此处,纵然没有晋神宗来攻,也会被天火消耗法力殆尽。
没有犹豫,天舟一头扎入迷津指渡,到了这处,宁舟抬首一望,便看见前方有一根大柱,形同手指,宛如一笔神峰,高不可攀,而指头下方尽头处,则是云云白气,云生雾降,也看不分明。
可他并没从这处走的想法,须知这等神通,肉眼所见,未必是真,下方虽没指柱挡道,可真要去了内中,说不定要落入晋神宗的算计中。
他微一撇眉,把刀匣一拍,飞出数柄元刀分落各处,权当防范,而后余下元刀远去,探查各方,经外丹相助,他这元刀能飞百余里,算得上远了,可一探之下,入眼全是茫茫,身若处在虚空,天地四方,自身为孤影。
他知这不是真,以晋神宗的道行,再是厉害,也不可能撑起百里界关,却是虚幻之界,当它是真,真真无疑,当它是假,则需法门来破。
晋神宗在外,看得里面动静,便不再动作,他扭头一望,见得天火如汤滚沸,纷纷扬扬,宣泄千百里。
他在罗浮峰久居,经验颇深,知这次天火势头,存时极长,只待天威耗损对方,便可轻易而杀。
打算是好的,可敌不住变化,这时他忽感命法金筒,黄须儿三人的气息,居然消失了,当下就是一惊。
当时他派黄须儿等人,前去盯住六玄动静,这会儿这三人气息不见,不想可知,是出了变数。
左御极应姚弘象之请,来到罗浮峰,在外转了一转,却不进去,忽见远处焰火沸腾,似是天豁大洞,他神色诧然,展开剑丸来观视。
剑丸深处天火,正要感概造物神奇时,察觉下方有气机动荡,略略一思,把掌中剑丸一抛,任其下去,去得稍远后,则看见前方,有一尊麻衣赤足的道人背临他,一身魔气如潮,气焰汹汹,除此之外,余下景象,也都一一而观,当即就是一剑飞斩。
剑丸到来,晋魔主自然身有所感,扭头一瞧,就见剑丸直直斩下,裂火分壑,剑光如血,一片殷红。
此剑丸名作“流萤飘血”,萤火耀辉,灵动之极,身如火焰,可煅魔物,这等杀伐利器,岂是等闲,更遑论晋魔主还在对付另外三人。
起了一道魔气,迎剑而上,蔓藤一般缠绕上去,连连追逐,剑丸却是不惧,红芒耀目,但凡魔气袭来,统统削去,不多时魔气尽数打灭,剑光落下。
晋魔主念一咒诀,身影骤然似虚似幻,在剑丸堪堪来到之际,返回到晋神宗身上。
左御极踏步进来,目光一落,认出晋神宗,哼了声,把袖一扬,就有二十四枚剑丸齐齐飞去,不过他没有直接对上晋神宗。
方才一观,尽管时间极短,可看此情状,也知晋神宗以一敌三,不是好相与的,纵有怒火在身,他也有正确抉择。
剑丸开道,入了迷津指渡,这一举动,对宁舟几人而言,等同漆黑夜里,不知路径时,来了一盏明灯,恰好指明方向。
姬少琴精神一振,天舟循着剑丸,飞扬破障而出,行至左御极身侧,拱手道:“多谢左道友援手。”
左御极微微点头,目光瞥了宁舟一眼,却是诧异万分,根据无量的说辞,宁舟不是已经死了么?
宁舟观他似有话要说,一礼道:“左道友来得及时,有何话事后再言,当务之急,还是对付此人为要。”
左御极却不理他,转目盯向晋神宗,“你与这三人相斗,眼下还有几分余力在?”
晋神宗一笑,“余力不多,杀你足够。”
左御极冷笑,正要做法时,忽然身影晃动,一股奇力袭来,扯得天火浮石,到处乱飞,龙卷裹身,身不由己,突然被卷的不见。
不光是他,宁、边、姬、晋四人,亦是如此。
宁舟只一眨眼,身子就飞走了,微有几分愕然,试了一下,不能摆脱窘状,也就由他去了,收起外丹一看,方才还没怎么出力,这内中之力,就去了两分,叹道:“终究不是自家之物,薄弱了许多。”
身影飘飘,景物乱闪,走马观花,少时就看见一座大碑,还没怎么细看,就感觉入了一层虹膜,顿时来到一个新的天地。
入目一瞧,远方不断有山石土木飞进来,砸的到处都是,乱哄哄的。
他身处所在,方圆百里之内,生机尽绝,山塌湖覆,一座座山脉东倒西歪,有的沉入深处,地下留有大凹坑,有的则几座山头叠罗汉一样,叠得高高的,摇摇欲坠。
整幅景象,堪比大地翻覆,安静下来时,一片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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