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舟则是紧逼而来,“王师兄被我这般说,还能颜色不改,不知是心胸真正广阔,能容川海,还是本性窝囊,唾面自干,亦或心机深沉,已备好暗招,来对付我呢?”
项青鼎听不下去了,斥道:“宁师弟且//意了,莫太放肆。”
宁舟拱手请罪,“小弟年轻,不懂世事,请容我放肆一回。”
项青鼎一滞,气笑一指,“你真是不可理喻。”
“我当然不可理喻。”宁舟颜色如常,平静说道:“我到底是吃了年轻的亏,不及项师兄百载经历,胸藏万卷,明悟世间道理多。譬如先前项师兄对我说的一番话,真是发人深省,令我惭愧万分。暗叹,这世上竟然还有这么深奥的东西,钩深致远,阐幽明微,真真叫我茅塞顿开。”
言毕,躬身一礼,“项师兄,你真乃天人!小弟佩服佩服。”
项青鼎不由脸色微变,当日所言,不论目的如何,终究是欺了宁舟。
同时也神色古怪的看着宁舟,暗忖,“王师兄心意还未显露,他就开始发难,这个宁舟,真是反应敏锐,若王师兄坚持原先所想,恐怕心机深沉,暗招以备是板上钉钉了。”
越长信却不知这里面的事情,饶有兴趣道:“项师兄,你当时说了什么,竟然宁师弟这般赞服。”
项青鼎面色一红,吱呜道:“也未说什么,宁师弟捧我呢!”他是不好意思,再度相逼了。
越长信似笑非笑哦了声,也不细问,不过他了然,项青鼎这是屁话,鬼都不信。
王朝棕眼目一眯,怒如潮涌,暗吸一口气,将其压下,“宁师弟,我也不来与你争这口舌,现今有一危机摆在我们面前,不得不面对,至于是否得罪你,我也顾不得了。”
宁舟淡淡道:“这大义凛然的气息,我惧了,请说吧。”
“宁师弟,我等在这碑界,却需朝夕相处,互相照顾,是以我接下来的话,不是针对你,只因时局如此,不得不为。”王朝棕看了一眼宁舟神色,续道:“颜真人所布手段,了无痕迹,纵然得知,我辈想也无法破除。而碑界无灵气可取,各派宝材必有用尽之日,届时许就要起干戈,夺灵材而服,巩固自身道行,不使它衰减。我等虽无此意,但难保其他人不会这样,另外还有晋神宗,遭遇此辈,杀伐不可避免,我所述种种,师弟以为然否?”
宁舟知道后戏就在下一句中,“然。”
王朝棕微微点头,“这些事情,自有我们三人来应对,无需师弟你来操心,但颜真人手段,实是阴诡,不得不防。万一在上述情状中,你被影响,猛然癫狂,使出外丹背后来一下,我等辛苦,俱然要化流水,甚至会被旁人,抓住机会,给予致命一击,为避免同门相戮,请你交出外丹。”
宁舟却是不惊,这等言语,早就料中了,“此言有理。”
王朝棕一喜,暗道宁舟要让出来了。
不料宁舟眼神一凝,“我有三问,劳请师兄解惑。”
“哪三问?”
“假使碑界再生变故,虚空逆转,颠倒逆行,把我等分开,届时我无外丹护命,有敌人来攻,又该如何?”
王朝棕微微皱眉,这他却没想到,非是他心思不细,没有往深处想,而是宁舟生死与他何干,怎会想这些,沉吟少许,道:“你所言,全为假设。”
宁舟冷笑道:“王师兄所说,何尝不是假设?你先假设了结局,要求我来让步,那我这假设,你可愿稍退一分?”
王朝棕暗道,这宁舟真是难缠,略微一思,道:“你有玉师兄所赠阵旗,便是碑界颠倒,你我分开,你只消以此旗护身,祭出刻心牌,我等立刻前来援护。”
“敌人数多,阵旗不足为凭呢?”
“世上没有万全之理。”王朝棕道:“但碑界诸派,人数有限,不可能联合,我等完全来得及援护你,是故你不必忧心。”
“那第二问来了。”宁舟环扫诸人,“万一被真被颜真人后手所扰,三位师兄,如何待我?”
言讫,点了一根“人心鬼烛”,其烟一飘,分作三缕,三人看了一眼,不禁愕然,不过却没犹豫,各自引了一道烟气入心。
俗话说,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这人心鬼烛,烟气连心后,所说的话,无分人鬼,真话则正。与心不合,其火必歪。
这烛火只是死物,当然有破解法门,但此刻三人都没准备,只能说真话。
这一问直抵人心,容不得丝毫虚假,不然脸面必将扫尽。
王朝棕道:“我等看过青剑湖的死相,那副情状可以预料,颜真人后手,势必难解,与其让你痛苦,不如让你解脱。”
“何为解脱?”
“杀!”杀字一落,烛火笔直如柱,不歪不斜。
宁舟目光紧盯项青鼎,“项师兄呢!”
事先谁也没想到,宁舟会发出此问,项青鼎沉默片刻,“废。”烛立端正,不偏不倚。
碑界之内,道功被破,沦为凡胎,慢死而已。
一杀一废,后患皆除,可从此却能瞧出,各人真实。
杀者心性杀气大,废者念三分同门情,人之本性气度,尽在一烛中,这其中并无高下之别,只为个人本性。
宁舟看向越长信,“该越师兄了。”
越长信温声一笑,“宁师弟你想要什么结果?”
宁舟笑道:“越师兄莫忘了,这是人心鬼烛,我想要什么,师兄真能给什么?与自身心性,差了分毫,便就是谎言。”
“谎言也有善意的。”
“这一刻我只听真实。”
“随你。”
“何解?”
“你事后有变,则搜尽你成丹外药,一身宝物,任你离去。”
箓境之身,癫狂之态,离去岂能久活,且还外药搜尽,断绝成丹之路。宁舟听罢,收起人心鬼烛,“两问足矣,三问嫌多,三位师兄,未曾给我一丝机会,试问我如何相信,王师兄所言?”
王朝棕沉声道:“宁师弟,值此时刻,大局为重,我等皆要有舍去此身的准备,若发生在我身上,我必然听从同门。”
“败类闭嘴。”宁舟冷声呵斥,“人心鬼烛还在,满口胡柴也得长点脑子。你视我为隐患,为自身所想,托词为大局,来牺牲我。何曾有半点,为我考虑?你我同门之谊,今日尽绝。”
言讫,看向越长信,“越师兄,在场能压我的,唯有你了。”
三界之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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