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他绝对意想不到的对手战战兢兢地站到了角斗笼当中。怎么看他都还是个孩子,矮小的个子,瘦削的体形,却拖着一把奇大无比的双手大剑,两条胳膊都被拉直了。大剑的一头还搁在地上。他束成马尾的头发是阳光的金黄|色,脸是女孩子式的鹅蛋脸,脸上东一条西一道的污泥,一付多日没洗脸的样子。一件不知哪里找来的破旧斗篷挂在他身上,晃荡晃荡的,明显不合尺寸。苏萨特意留心了一下他斗篷的前胸部位,没有看见百合花的标记。
“哪里跑来的小乞丐?这里是玩耍的地方吗?”苏萨不禁在心中嘀咕。
那个孩子兔子一般的目光躲躲闪闪的,不敢与苏萨直视。铁门锁上时“哐当”一声的巨响居然也能把他吓一跳,更不用说是正式地角斗了。苏萨一抽钉头锤,他就如受惊的兔子一般远远地跳到了一边。
苏萨又好气又好笑,隔着老远说道:“喂,你叫什么名字?”
“克……克里斯滕。”对方结结巴巴地回答,声音有着未发育孩子一般的尖锐,他的双手紧紧攥着那把大得失去比例的双手大剑,仿佛那不是他的兵器,而是他的救命稻草似的。
“克克里斯滕?好奇怪的名字。”苏萨错误地理解了他的名字,“你几岁了啊?”
“十,十六。”
“十六?那不还是个孩子吗?”苏萨完全忘记了自己也不过比对方大四岁,愤愤不平地发着牢骚,“艾夏也真是的,怎么连这样的小孩子也送进角斗场来啊?”
“谁,谁是小孩子了?”苏萨年轻的对手似是受到了侮辱,好不容易鼓足了勇气大声道。
“啊?哦,对不起,一时自言自语了。”苏萨毫无立场地随口道了声歉。两个人居然就这样站在角斗笼里对起话来,看得旁边的赌客们不耐烦了,纷纷发出不满的嘘声,催促比赛进行:
“揍扁他,苏萨!”
“三连胜!血斗士!三连胜!”
“别手软!给他灭绝的一击啊!”……
苏萨被催得有点过意不去了,只得含着歉意冲自己的小对手说:“抱歉,那就让我们开始吧。”
“好,好的。”克里斯滕紧张地应了一声,但马上又急道,“等等,等等。”
苏萨拿迷惑的目光看着他。其实他根本还没有动,与其说是克里斯滕叫住了他,还不如说是克里斯滕自己在那儿紧张失措,自说自话。
克里斯滕将大剑放在地上,掏出一条细带子,将自己宽大的斗篷拦腰束了起来,手忙脚乱地在身前打着结。
苏萨奇怪地问道:“你干嘛呢?”
“系,系腰带啊。”克里斯滕很搞笑地一本正经回答道。
苏萨不禁失笑:“你,你干嘛把斗篷束起来?嫌麻烦就把它脱了呗。”
“啊?”对方好像才意识还可以脱掉斗篷角斗的,张目结舌呆望着苏萨,手停在身前,一时不知道该继续系好腰带还是放弃。
“你到底是想脱还是想系啊?”苏萨偷笑着冲呆呆傻傻的小对手道。
“当,当然是系了!”克里斯滕如梦方醒,嘴硬地继续他可笑的系腰带工作。
不折不扣的小孩子。苏萨又好气又好笑,趁着对手还在跟他的腰带“战斗”,扭头向吧台那边打了个手势,意思是“怎么办,这种比赛还有必要继续下去吗?”
那边的艾夏同全场所有的观众一样,正被场中难得的搞笑轻松的局面弄得哭笑不得。苏萨的手势,她看见了也当没看见。反正人已经上场了,那就免费为观众们表演一出喜剧吧。至于赌客们一边倒地押苏萨的注,由此可能导致的损失,过后再从苏萨的奖金里扣就是了。艾夏抱着看好戏的心情这样想道。
苏萨放弃了对艾夏的指望,无可奈何地回过头来,看看这厢,呆头呆脑的对手还在笨手笨脚地系着那条不听使唤的腰带。真不知他这十七年来有没有给自己系过腰带,从没见过这么笨拙的手法。一会儿打一个死结,一会儿又胡乱捆扎在一起,一扯便散开了。苏萨耐着性子等了半天,才省悟到自己照这么等下去,估计等到太阳下山角斗都未必能开始。
于是他不耐烦地粗声叫道:“喂!”
“干,干嘛?”克里斯滕一手握着腰带的一头,傻傻地抬头望向苏萨。
“你就非得穿斗篷角斗吗?脱了不是更方便吗?”
“你管我!”看来是打算死硬到底了。
“那好吧。”苏萨将钉头锤交到左手,跨上一步,走近克里斯滕。
“干嘛?!”克里斯滕像受惊的麋鹿一般向后退了一步。
“干嘛?帮你系腰带啊。”苏萨笑道,“你打算系到什么时候?”
“用不着。”克里斯滕孩子气地大声道。
“我看你好像从来没系过腰带的样子嘛,笨手笨脚的。就这样的水平也能上台来角斗吗?”苏萨毫不客气地嘲笑着对方。
“怎么,不可以啊?”克里斯滕又气又羞,原本满是污迹的脸胀得通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