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佛尔这两天过得很窝囊,又饿又累暂且不说,还得整天跟耗子与蟑螂一起呆在暗无天日的王宫下水道里,躲避宫廷侍卫的搜查。他提心吊胆的,稍有一点风吹草动,就疑神疑鬼,就差没有精神崩溃了。
到最后,他终于忍不住了。与其坐以待毙,或者永远迷失在复杂如蛛网的王宫下水管道中,还不如冒一冒险,看看有没有机会逃出王宫。
要说在侍卫严密的巡逻下从大门走出王宫,多佛尔再乐观也不敢作那样的打算。现在惟一可行的逃脱通道,毫无疑问就是教堂底下的那条秘道了。多佛尔一边心里祈祷秘道没被发现,一边从下水道里爬出来,在熹微的晨光中,藉着树林的掩护,摸回教堂附近。
说也奇怪,教堂附近并没有宫廷侍卫的身影。这令狡猾的多佛尔不禁心里暗暗犯疑:不会是个圈套吧?不会正有一整队的宫廷侍卫藏在教堂里等着自己自投罗网吧?但是,事到如今,即便很可疑,也只能硬着头皮试试了。
东张张,西望望,趁什么人都没看见,多佛尔从树林间飞快地窜出来,一溜烟跑到教堂前。教堂大门居然没有关,留了一条不大不小的缝。多佛尔自门缝里探进脑袋去,只见教堂大厅终端,原先放置祭台的地方,现在摆放着一张大大的灵床。一名女子正跪伏在灵床前,留给多佛尔一个单薄柔弱的背影。
作为曾经的王宫教堂神甫,多佛尔当然认得,那个背影属于小公主珂缇娜。
珂缇娜已经在自己的父王身边陪伴了小半夜了。她是在时断时续的啜泣中不知不觉哭累睡去的。在睡梦当中,她似乎又回到了幼年时代,坐在母后的膝上,烤着通红的炉火,听父王读王国的历史。炉火很温暖,烤得人脸蛋微微发热;父王的发音含糊不清,听起来更像是催眠曲。在炉火与诵读声中,她沉沉地睡去。
不,不能睡去!父王,你不能睡去!一睡去,就永远也醒不过来了。母后已经睡去了,现在,连你也要睡了吗?要把珂缇娜孤零零一个人丢在冰冷的火炉边吗?不,不可以!父王,你醒醒!你醒醒!!
可怜的少女突然惊呼着从睡梦中惊醒过来,才发觉自己是在阴森森的教堂里,高大的彩色玻璃窗正把晨曦过滤成微弱的光线传递进来,淡淡地洒在自己面前的灵床上,洒在长眠不醒的奥西汀四世苍白的脸上。那张脸,就在昨天,还是那么鲜明生动地作出各种表情,忧虑着王国的将来,嗔怪着自己的任性,欣慰着儿女的成长;可现在,就像一块白垩,没有任何生命的气息。
珂缇娜突然之间被一阵巨大的悲恸所击中,身形摇摇欲倒。就在这时,她听到身后传来了脚步声。
是苏萨吧?珂缇娜没有回头,依然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之中。
然而,来人停在自己的身后,发出了冷冷的笑声。那笑声,绝对不是苏萨的。
珂缇娜从失神中蓦然醒过来,扭过身去看,一张阴笑的肥脸出现在眼前。
“你,你是谁?”珂缇娜吃了一惊。
“嘿嘿,尊贵的公主殿下,早安。”多佛尔作出虚伪的礼貌。
“你,你是教堂神甫!”珂缇娜从对方的衣着上,突然意识到了自己的危险处境。眼前这个被逼急了的罪犯,看着自己的目光是那么地不怀好意。珂缇娜不由地打了个寒战。
“猜对了!”多佛尔嘿嘿一笑,“真是聪明的姑娘。那么,我该怎么奖赏你呢?让我想想……”
“你,你想干什么?你走开!”珂缇娜在恐惧之中,突然生出一股勇气,厉声喝道。公主与生俱来的高贵气质在那一刹那陡然绽放出慑人的光芒,令得多佛尔为之一愣,伸出去的手停在了半空。
“干,干什么?”多佛尔一愣之后,眼中凶光一露,呲着牙道,“别害怕,我只不过想让你陪我走一段路。”
“好大的胆子!你敢威胁一位公主?!”珂缇娜一声怒斥,再次慑住多佛尔。
正在这时,教堂门口突然传来急骤的脚步声,大门被猛地推开了,一行人冲了进来。看到厅内的情形,立刻便有愤怒的喝声响起:
“吓!住手!”
多佛尔下意识地向门口望去。珂缇娜反应敏捷,猛地用力一推,将多佛尔推开,挣扎着爬起来想向门口跑去。
然而,有一个环节慌忙中的珂缇娜没有考虑到:
她的身形刚刚站起,就双腿一软,“哎呀”一声重新坐了回去。
她忘了,她已经在灵床前跪了半夜,两腿早已僵木。陡然间站起来,又怎么立得住!
她的身形跌回地面,门口的苏萨才抢上来七八步,多佛尔已经反应过来,重新迫近珂缇娜,毫不留情地一把锁住她的脖颈,将左手指戳到珂缇娜的眼皮上,大声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