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无天日,满心绝望,不知抓捕者何时一个不高兴便把她剁成肉泥,这便是战俘必须接受的命运。幸好她怀上弄盏,否则一定会被弃尸荒野吧。
当然,他并非错在把她当战俘一样虐待,俘虏原本就是任人宰割的牛羊,尤其是女战俘,没有遭到轮暴真要感恩戴德。只是,陌奕宗要的并不是她表面上的顺从,而是希望她冰释前嫌,自内心地崇拜他,爱慕他。
怎么可能?且不说民间是否存在严重的重男轻女的现象,反正在龙茗国的皇宫之中,除了父皇,所有人皆要听命于她和姐姐龙寸心。正因为父皇不幸身染恶疾,龙走月自十二岁起,便协助父皇批阅奏折,十三岁上朝听政,十五岁生辰前夕,正式称帝。
试问一位十五岁便肩负起王朝兴衰的女子,敢把自己当女人看吗?她不狠如何治理国家?不冷血如何镇得住朝臣?
就是这样一个自小学习霸气与武力的女子,偏偏成了陌氏王朝里一个会生孩子的小妾?自然是打心眼里儿服不了这事儿。
“陌奕宗,即使我在你眼皮底下溜走了,我坚信我们还会见面。”
“那是必然,朕一定会抓到你。”他撩袍坐下,顺势将她拉坐在腿前。
她没挣扎,侧头望向他,正色道:“不,是我主动出现。”
陌奕宗把她圈在双臂之间,注视她的双眼,他的唇边掠过一丝若有似无的苦笑,道:“这下麻烦了,朕忽然辨不出你的话是真还是假。”
阳光明媚,照耀着这一对夺目的璧人,他们的神态同样傲慢,又同样沁着复杂的情绪,或许真是到了暂别的时刻,反而不想斗嘴,更不知晓聊些什么。
静静地沐浴在阳光下,竟然就这样坐了半个时辰。
龙走月倏尔抽回神智,该是实施此行目的时候了。
“距离晚膳时间还早,我还想去别的园子看看。”
陌奕宗枕在她的肩头,默道:“不想,朕累了。”
“这点儿小要求都不肯满足,你还让我去哪儿感受你对我的好?”
“床上。”他就等她问呢。
“……”她绷起脸,“你就说究竟陪不陪我去?”
“你先告诉朕你为何对游园产生浓厚的兴趣呗?”
他目光如炬,她知晓再在这个问题上打太极毫无进展,看来只能用谎言换取想要的结果。
“在后宫住了一年有余,儿子都几个月大了,我的夫君却不曾陪我好好地走上一段路。好吧,我承认我也在尝试着忘记过去,可是我感觉我仍只是你的俘虏,你随时可以找我,我要见你却十分困难。不管你有多少妃嫔,我只有你和弄盏,你自当迁就我一回,让我知晓我在你心里确实是与众不同的?哪怕只是一个纪念?嗯?……”
陌奕宗终于懂了,她今晚还是要走,不过这段话传到他耳中的感觉……反倒夹杂些许喜悦。她的意思是不是在说?——我要走了,对你或多或少有些情意,自当是一个无声的道别仪式。
龙走月敛气屏息,按捺急迫的情绪,故作平静地等待他的回应。
务必答应,务必,否则潜逃计划一定会泡汤。
良久,他拍了下她的大腿,粲然一笑,道:“听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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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1)
( 本章提要:万事俱备,不欠东风。
陌氏王朝的皇宫宏伟壮丽,宫墙外围占地六百多公顷,宫墙内占地九十九公顷,建筑九百九十九座,屋有九千多间,历经无数能工巧匠之手,打造出中原地区最为璀璨奢华的宫廷大殿。
正因为皇宫宽广到一定程度,所以步行游园纯属胡闹。
乘坐双人銮舆需要二十八名轿夫抬架,龙走月声称不愿被外人打扰,提议做辇车走走停停。
陌奕宗既然已经答应陪她四处闲逛,自然是有求必应。俄顷,侍卫牵来一辆双马龙辇,陌奕宗跃身上车,一手拉马缰,一手将她拽到身旁。
皇帝在皇宫之内亲自驾马驱车,并且邀请妃嫔同坐,乃是破天荒的大事件。宫人们瞠目结舌,奔走相告,不到一刻钟的功夫,消息传遍皇宫的每一个角落。
可想而知,各宫各殿此刻一定关起门来拍桌子瞪眼,倘若心语可以幻化成文字,估计此刻的陌氏王朝的上空,已然飘满由谩骂与诅咒组成的鹅毛大雪。
为何要用雪来形容,因为天空洒下片片雪花。
秋末冬来的第一场小雪不期而至,龙走月将雪花托在掌心,记得初次看到雪花的时候,她正在帮钰国御敌,一边砍人一边偷偷地欣赏雪景。
龙茗国是一个没有冬季的岛屿王国,“茗”字即是“茶”。有句俗语,高山云雾出好茶。龙茗国峻岭萦绕,结合降雨量适宜、空气湿润、土地偏酸且肥沃等多方因素,可以产出品质极好的乌龙茶、铁观音等多种名茶,各国王公贵族平日所饮的茶,多半来自龙茗国。就连陌氏王朝,也会拿龙茗国的茶叶款待各国使节。
雪花越飘越大,像龙走月这种基本不经历冬季的南部人,难免耐寒能力较弱。
这时,一只大手环住她的肩,将她往怀中捞去。
他的动作从不温柔,导致她的额头撞上他的脸颊。陌奕宗一怔,问:“天气也不冷啊,你的身体怎会这么凉?”
她搓了搓双手,道:“没想到会下雪,穿少了。”
他停下龙辇,解下披风搭在她的肩头,“还逛吗?要不回去?”
哪能回去,她的目的还没达到,再冷也要转完整个皇宫,同时,最好可以让所有人听闻坐在皇帝身边的女子是“花婕妤”。
对,就是要招摇过市,然后……
她的耳畔忽然传来鞭响,一阵冷风迎面而起,马匹疾奔开来。
“让马跑慢点,你当在打仗啊?”她下意识地扯紧缰绳。
“你不是冷吗?赶紧看完赶紧回屋。”
“……风大才冷吧!”
跑那么快,守门侍卫看不清她的着装打扮就是白搭。
这便是她此行的目的,她要堂而皇之地从宫门走出去!
原因如下——宫中为了防止侍卫滥用职权偷摸放人进出宫门,过一个时辰便会调换一批侍卫。待到子时,她也不确定会是哪批侍卫坚守正门,所以才要沿着宫墙门慢慢遛。
《孙子兵法》中有这样一句话,虚则实之,实则虚之。意思是,在兵战中,当己方处于劣势时,要伪装成实力雄厚的样子。反之,即使实力再雄厚,也不要冒然地把老底儿亮给对手看。
而她龙走月,就是要做那个虚则实之的潜逃者。
纵使陌奕宗再聪明再机警,也无法想象她会选择走正门!没错,不是偏门,就是皇帝御用出行的那扇大门!
“今儿是休泽日,晚间在大殿设有酒宴,你是陪儿子……还是来?”连拒绝的理由都帮她想好了,试问这世间还有比他更“贴心”的皇帝吗?她还拽得跟二五八万似的,不懂得珍惜。
“去,当然去,有酒有肉为何不去?”参加晚宴也在计划之内。她站起身,从他膝盖前方挤到座位另一边,只用左手牵起马缰,道,“我要赶马车。”
陌奕宗欲言欲止,向另一侧挪了挪,随后倚着扶手旁观察她的神态。
……死丫头演技见长啊,怎就没看明白她的花花肠子?
…………
这一圈转下来足足用掉两个时辰,二人皆是神色疲惫,不过龙走月并未将龙辇停在皇帝寝宫门前,而是停在冷宫的院门口。
她率先跳下车,问道:“你回去还是进来休息会?”
她在用一种他喜欢的交流方式扰乱他的判断力。
当然,这一定是陷阱,太假,温顺本身就是假象。
只是有时候明知有阴谋,却因为不愿浪费相处的时光,选择忽视。
他从车上走下来,与她一同步入寝室。刚巧王德才按照他的吩咐在此“照看”七王爷,正好帮他脱鞋宽衣。
见花响去看儿子,他问道:“她宫里的人有何异动?”
“暂时没现,都很正常。”
“真是奇了,她真不打算跑了?朕怎么想都觉得不对劲儿。”
“奴才也纳闷,奴才还特意溜进花婕妤的寝宫查看一番,穿的戴的用的,一样没少,不过……七王爷的俸禄打成小包放在桌上。”
撂在桌上显得心里没鬼,不过经验告诉陌奕宗,过于正常也是一种不正常。
罢了,反正他还有第二手准备。
与此同时
小扇子从冷宫中走出来,先与侍卫闲聊了几句,然后聊着一半突然自顾自说了一句——他得先把龙辇送回圣上寝宫,去去就回接着侃大山。
他哼着小曲,桥马缰,溜溜达达地向皇帝寝宫而去……
而屋中,王德才刚离开,肥娥便猫儿在窗沿底下窥视外面的动向。待确定没人,她抓起针线笸箩,窝在角落鬼鬼祟祟地鼓捣……
龙走月为了给肥娥打掩护,抱着儿子在回廊里踱步。
休泽日在陌氏王朝算是举国欢庆的大节日,每个人都会在这一天获得相应的恩赐,侍卫、宫人的晚膳也要比平日里丰盛。所谓宫廷宴会,说白了就是给妃嫔们创造一些让皇帝注意到自己的机会,因此今晚除了有固定的伶官表演之外,妃嫔们也准备了歌舞弹唱,无不使出浑身解数,尽量在皇帝面前展现最美的自己。
换言之,大伙儿都顾着开心过节,警惕性随之降低。
她一脚跨入门槛,望向忙忙叨叨的肥娥,悄声问:“小娥,穿得进去吗?”
“差不多,我再改改。您帮我盯着点王公公,他跟了我大半天儿。”肥娥擦擦汗,穿针引线的手一直在颤抖,心里拼命祈祷,千万要混过去啊,否则一定会被做成烧鹅挂在墙头儿!
“放轻松,心里再虚也不能表现在脸上。”龙走月顺手帮她带上房门,然后用随行袋托着儿子继续散步。
陌弄盏咕噜着一双大眼睛,这几日不管是睡着还是睡醒,总是紧紧地搂着小龙布偶,似乎隐隐感到什么。
见儿子一脸严肃,龙走月嗤地笑了,蹭了蹭儿子的小胖脸儿,柔声细气道:“除了银子和你的布偶,咱们什么都不带,嗯?”
...
“咿咿呀呀,嗫……”弄盏伸出手指,指向某个位置。
龙走月顺着孩子所指的方向望过去,不知是巧合还是孩子心里什么都明白,竟然指向寝室的门,而此刻,陌奕宗正躺在寝宫的床榻上休憩。
她敛起嘴角,抚了抚儿子的柔软的头,贴在儿子耳朵边打小报告:“你有六个哥哥和一个姐姐,他们都管你爹叫爹,可是娘只有你一个宝贝儿,你感受一下。”
陌弄盏眨巴眨巴眼睛,脑瓜往娘怀里挪了挪,贴紧。
龙走月抿嘴暗爽,迈着轻快的步伐返回屋中给孩子喂奶。
…………
半个时辰过后,陌奕宗睡醒一小觉,现花响躺在他的旁边,两人中间夹着小小人陌弄盏。
陌奕宗侧过身,捏了捏儿子的小手,又摸了下花响的脸颊。
他的眸子掠过一丝黯然,道:“你太瘦了,照顾好自己。”
龙走月撇开视线,她会带着儿子出现于此,是为了拖延他离开的时间。不曾想,听到这样一句没头没尾,却颇带人情味儿的关怀。
“是要多吃点儿,否则永远打不过你。”
陌奕宗扯了下嘴角,一翻身躺到她的一侧,揽住她的腰,嘴唇磨蹭着她的耳垂,他不想再说任何,只想静静地与她道别。
然而厮磨会产生异样感,龙走月眯起眼,转过身将他摁回枕边。她枕在他的胸膛前,聆听着他强而有力的心跳声,不由自主地合起双眸。
……既然注定要成为敌人,就不要留下太多温存。再见了,陌奕宗。
陌奕宗抚着她的长,自登基以来,他对敌人从不手软,哪怕对方磕头恳求,他依然是毫不留情地砍下对方的脑袋,仅这一次,究竟会是他所构想的欲擒故纵,还是放虎归山,他已经分不清自己的心态了。
……
晚霞落幕,佳节庆典即将拉开帷幕。
烟花冲上夜空,火树银花,花团锦簇。花火在红墙碧瓦间滑过一道道流光溢彩,飞扬的喜气感染着宫中的每一个人。
待到子时,皇宫中依旧载歌载舞。而天牢之中,夸叶乘风一边提防着四周的守卫,一边趁着爆竹声响起的时刻打开锁具。
陌奕宗虽说让他逃,可是从头至尾没打算协助他潜逃!显然,陌奕宗也在测试狐影的实力,还得替他从花响手里抢孩子,这皇帝真是!……一点亏都不带吃的!
他躲在牢房里的最里侧,从怀中取出一根细竹管和火折子。竹管中灌有液体迷.药,这是他在帮花响调制解药之时,趁机制作的潜逃工具。液体迷.药通过简单的加热,便可转化为气体〖备就绪,他屏住呼吸,放出无色无味的气体。
俄顷,侍卫们一个个打蔫儿,噗咚,噗咚咚,接二连三昏厥在地!
有毒气体弥漫在整个天牢里,谁吸进鼻子谁昏睡,所以夸叶乘风的动作必须快。他从囚服上撕下一块布系住口鼻,三两下打开牢房门,踩着满地的侍卫奔向出口!
顺利抵达出口,击晕守在门口的两名侍卫,将其中一人拖到庇荫处,扒掉对方的衣裤,快地套穿在自己身上。待他走出来的时候,已经乔装成侍卫的模样。
选择在采女宫潜逃,原因有三,其一、此处的守卫相较于其他地方松懈;其二、任何庆典日,采女没有想去不想去之说,皆要前去助兴;其三、墙壁上镶有一排排铁制花架,便于轻功一般的人攀爬。对,说的就是花响。
就在等待花响出现的功夫,他又击晕两名巡逻的侍卫,从两人身上搜走一切利于潜逃的物品。红缨枪是好物,在枪杆的中间系上绳索,然后把枪杆横向放在花架的下方,由此,在跳下围墙的时候,只要抓紧绳索向下滑,枪杆自会卡在花架的底端,由此有效地防止直接摔落。嗯,绳子这也是给花响准备的。
准备好墙壁这边儿的工具,又开始掩埋可释放浓烟的药丸,狐影一族潜逃四大必备工具:迷.药,烟雾,攀爬手钩,暗器。
拥有以上四样儿,基本没有逃不出去的地方。不过,倘若在潜逃时带着完全不会武功的对象,要根据对方的体重和年龄进行多种准备。话说营救这活儿真真的不容易,搞不好还得背着对方狂奔,没把子力气真够呛。
他蹲在花圃中,已过了子时,正琢磨着花响为何还不出现,只见一个晃晃悠悠的人影儿向这边走来,此人身前斜挎一个布袋,隐约可以看到婴儿的后脑勺儿。
夸叶乘风一怔,走路直打晃儿,花响喝酒了?
这时,一行巡逻兵从花响身旁经过,非但没有阻拦,还不忘驻足行礼。
见状,夸叶乘风不由赞叹一声,话说花响的心理素质确实过硬,分明是惊心动魄的潜逃,她不止为自己精心打扮一番,甚至身着华丽的襦裙,一副悠哉的神态,论谁都看不出她竟是带孩子逃跑的。
他又沉了沉气,对不起花响,你虽然实力雄厚,但距离中原核心地段较偏远,为了狐影一族的未来,唯有按照陌奕宗的意思,让孩子留在宫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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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2)
( 本章提要:逃离皇宫
龙走月走到采女宫的附近,口哨声从花圃里传来。
她紧紧地护住孩子的头,靠近花圃假意赏花,一股酒气扑向夸叶乘风。
“你喝了多少酒?喝醉没?”
“没,只是有些头晕。”她大口地呼吸新鲜空气,方才在宴席上,岚皇妃显然想让她在众人面前失态,因此唆使马屁精轮番灌她。而陌奕宗手持酒杯歪在龙椅之上,就那样熟视无睹地,撩起微醺的眼眸对她笑。
那笑容很复杂,好似有很多话要对她说,幸好她喝得晕晕乎乎,看不懂。
当然,参加酒宴是她策划潜逃中的一部分,由此让守护冷宫的侍卫对她放松警惕。只是她原本想假装宿醉,不料假戏真做。
夸叶乘风见她紧紧护着孩子的头部,道:“还说没喝多?小心把孩子憋死。”
她并未松开手指,道:“我有分寸,何时动身?”
夸叶乘风伸长脖子窥视四周,现一行巡逻兵向这边走来,赶忙将她拉入花圃。
“嘘,先等这些人走过去。”
后宫的巡逻侍卫队穿梭频繁,几乎一批走过去又来一批,因此,他们必须在一炷香的时间内完成攀爬与翻越的动作,否则就会被拱卫在墙外的侍卫堵死去路。
夸叶乘风悄声道:“我还是担心孩子,只要他一哭闹,咱们全玩儿完。”
“我给孩子喂了一点儿安神的汤药。”
“那种汤药伤身体的啊!你可真能胡来。”夸叶乘风简直服了她,无意间瞄向她的双臂,竟现她用双手搂住挎在身前的布袋?
“手臂恢复知觉了?”他又是一怔。
“早好了,别扯闲篇儿,我自己可以攀爬,走吧。”她将裙带扯开,裙带下方藏有玄机,沿着腰际缠绕一圈细麻绳,再用麻绳把自己和孩子牢牢地绑在一起。然后,利落地褪去长裙,露出穿在里面的夜行衣。
夸叶乘风神色凝重,女帝就是女帝,果然对谁都防着一手。
事到如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两人压低身体,同时做好冲刺的动作,继而犹如猎豹一般冲向墙岩!
然而,刚刚攀爬一丈高,侍卫已然洞察异样!
紧急集合的号角声响彻天地,火把的光芒从四面八方向采女宫聚集!
“有刺客!——抓住他们!——”
夸叶乘风即刻点燃火折子,猛地向地面方向投去!
“嘭”地一声巨响过后,白色浓烟冲天而起,手举弓箭的侍卫顿时迷失在烟雾之中。夸叶乘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攀上墙围,先将绳索抛向墙外,继而晃动绳索,急道:“不要让烟雾钻进眼睛,顺着绳子的方向往上爬!——”
烟雾呛鼻糊眼,龙走月已经被烟雾熏得眼睛涩,她摸到晃动的绳索,屏住呼吸,一鼓作气攀到夸叶乘风的身旁。
烟雾攻势持续不了多久,弓箭手随时会起猛攻,夸叶乘风取出一条事先系好的绳扣,绳扣与绳索相连做成一个可以滑动的套索,继而把套索圈在龙走月的手腕上,一把将她推下城墙。
宫墙高耸,下滑的度非常之快,龙走月下意识地搂抱孩子,忽然感到胸口前空荡荡的?!
她猛地低头查看,随行袋与孩子都不见了?!
这时,夸叶乘风追上她,他没有绳索,利用手钩,徒手下墙。
“我儿子呢?!”
她攥住绳索,停滞在宫墙中央!
夸叶乘风不予理会,一不做二不休,砍断她紧握的绳索,同时,他以闪电之跳下围墙,在她坠落之前,双臂接住。
然而刚落地,守在墙外的侍卫已将二人团团包围。
夸叶乘风与龙走月同时出招儿,即刻从两名侍卫手中夺下武器。
夸叶乘风环视四周,面朝侍卫指了指城墙,不紧不慢地提醒道:“皇帝的儿子还在围墙上,你们不去救吗?”
听罢,几名侍卫快步倒退查看,果然看到墙壁顶端有一个小小的人形?!
这一下侍卫可慌张了,其中一部分侍卫已经开始笨拙地爬墙。
龙走月一把揪住夸叶乘风的衣领,吼道:“你居然敢拿我儿子转移视线?!”
“你以为我想?你清醒点儿行吗?你看看眼前的阵势!带着婴儿逃跑根本不现实!除非都活够了!”
“骗子!做不到就不要答应我!——”
二人正争论不休,只见一名黑衣男子杀入重围,男子的刀法犹如行云流水,以一当十之势,在俯仰之间杀出一条血路!
男子挡在他们身前,一边抵御侍卫,一边道:“老大!我们走!——”
夸叶乘风稍稍一怔,强行拉起龙走月跟上黑衣人的步伐。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先逃出去再说!”
龙走月被动疾行,努力地扭转身体,仰望身后的高墙,只见侍卫三三两两向上攀爬,而她眼中的怒火,渐渐地化作一道狡黠。
与此同时,皇宫正门。
金灿灿的龙辇马车缓缓驶来。
龙辇没有轿帘,一眼便可以看到坐在车上的人儿。
虽然车上只乘坐一名身着婕妤长裙的女子,但圣上并不在车上。不过,毕竟是圣上的御用马车,侍卫哪敢怒声阻拦。
何况今日下午,圣上确实偕一位婕妤,驾驶这辆龙辇在皇宫之内四处游玩儿。
龙辇主动停在门前,牵缰绳的太监身穿领太监的官服。
没错,他便是小扇子。
小扇子两嘴角向下一撇,从腰间取出金色的出行腰牌,字正腔圆道:“圣上口谕,花婕妤偕七王爷奉旨出宫。”
有腰牌在手,侍卫自然不会强行阻拦。侍卫礼貌性地打量“花婕妤”……花婕妤头上盖着薄纱,怀里抱着一位小皇子,她的服侍打扮与下午见到的那位婕妤确实如出一辙。不过,怎么感觉丰满了许多?
小扇子表面看似沉着冷静,实则紧张得衣衫尽湿,因为侍卫长正在审查的那块腰牌,是主子自己偷摸打磨并雕刻的赝品。当主子从香囊中取出这块假腰牌递给他时,他险些吓尿。
实施方案的时间,要追溯到今日下午。主子将圣上留在冷宫休憩,他看似沁龙辇送回皇帝寝宫,其实是将龙辇拉到一处无人看管的空院子里,藏匿其中。
此刻坐在车上的女子,是肥娥,她下午穿针引线,正是在修改一条婕妤长裙,而这条长裙,与主子白天所穿款式完全一致。至于肥娥怀抱的男婴,正是七王爷陌弄盏。
主子说,她信不过夸叶乘风,并且让那么柔弱的孩童跟随攀爬实在冒险,因此,待到休泽日宴席期间,她会怀抱一个用棉花做的假孩子,亲自引走大批追兵,而小扇子与肥娥,经过一番乔装打扮,伪装成婕妤与手持出行令牌的公公,带孩子从皇宫的正门走出去!
这便是龙走月精心策划的——调虎离山之计!
...
( 小扇子的神色稍显不满,轻咳一声,质问侍卫,道:“能否快些放行?杂家奉旨送花婕妤与七王爷前往光福寺,请寺中方丈为七王爷诵读《金刚经》,这路途可不近啊,万一误了良辰吉时,尔等可担待得起?”
心诚则灵,不管是宫廷还是民间,为表虔诚,皆选择在日出前抵达寺院。小扇子提到的光福寺,乃是皇家御用寺庙,祈福或驱邪皆可前往。
采女宫那边儿一男一女潜逃出宫的消息还未传过来,侍卫长审视着通行令,虽然感觉分量有点不对,但是又想到圣上对花婕妤毫不避讳的宠爱,心想,赠予一辆龙辇又算得了什么?
“开门,放行!——”
除了皇帝本人出行,正门只能开启半扇,但这半扇已经足够宽敞。伴随大门的移动,小扇子吞了吞口水,按捺着急迫又兴奋的情绪,憋得汗流浃背。
坐在车上的肥娥,始终深低着头,一刻不停地颤抖着,惊慌得几乎窒息。
……大慈大悲的观世音菩萨,请保佑我们主仆三人顺利出宫!
因为肥娥抖得太厉害,不慎弄醒了陌弄盏,孩子“哇”地一声哭出来!
见状,侍卫长心中的最后一点迟疑彻底打消,一声令下,几名侍卫齐上手,由此加快开门的度。
“恭送花婕妤出宫!恭送七王爷出宫!——”
侍卫列队两旁,夹道目送。
咚,咚,咚!鼓手铿锵有力地敲击着出行鼓,气势如虹,庄严肃穆。
小扇子感觉心脏即将跳出喉咙,他伸出沁满汗水的手指,收回令牌,深吸了一口气,牵起马缰,一行三人就这样明目张胆地走出皇宫正门!
苍天啊,大地啊,他们真的走出来了?!
…………
小扇子身上的汗珠像下小雨一般流淌着,但是不能乱,更不能着急,他迈着四平八稳的步伐,走出很长一段路,待到脱离侍卫可侦查的范围,一个猴子跳窜上龙辇,策马扬鞭!疾驰而去!
肥娥则是全身卸力,瘫在坐上百感交集痛哭流涕。
吓坏了,紧张坏了,生死一线啊!
陌弄盏见肥娥哭成肉包子脸,搂着小龙,嘎嘎大笑。
“七王爷好坏,嘲笑奴才是胆小鬼,呜呜。”
陌弄盏还未坐过疾驰的大马车,无视哭哭啼啼的肥娥,瞪大双眼一脸欢快。
“小扇子,主子在何处等咱们?”
“城郊以西的邮驿。”
邮驿?主子要信?
……
月黑风高,甩掉追兵的龙走月等人,穿梭于农田之间。
她看向步伐轻盈的黑衣人,忆起此人变化莫测的刀法,她的步伐戛然而止,道:“停一下,孤影一族所使用的武器,以轻盈、便携为主,而你手指的这把大刀,我看怎么也过三十斤,所以你当真是狐影的人?”
夸叶乘风在旁斜眼望天……此人姓氏名谁他也不知晓,但看刀法与步伐,判定高手无疑,估计是……不,一定是陌奕宗指派的锦衣卫。
话说这对帝王的性格还真是相似,悄不蔫儿地也留了一手?
不过话说回来,且不论二人的头脑,只论兵力,在夸叶乘风看来,还是龙茗国更胜一筹。陌奕宗年纪尚轻,并不像孤影一族这般了解龙茗国的前身,其实,龙茗国的战争史久于陌氏王朝数百年,且至今拥有一股令人闻风丧胆的残暴力量。
同时,皇宫之中。
当陌奕宗得知陌弄盏已被偷运出宫,气得险些把御书房给拆了!
王德才跪在一旁瑟瑟抖,从未见圣上过这么大的脾气。
陌奕宗眯起眼,花响!算你赢一局,行吗?……行了吧!
不过,千万别开心得太早,看咱们谁能笑到最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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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1)
( 本章提要:出宫的第一件事
黑衣男子并未做多解释,亮出位于耳朵后方的狐尾刺青。
自打陌奕宗也知晓刺青这档子事儿,龙走月已然不再将刺青作为证明狐影身份的凭证。
“随便吧,我们就在这儿道别。”
她转身就走,走也不回。
见状,黑衣人朝夸叶乘风使个眼色,悄声道:“留住她,圣上愿出兵出资,全力协助狐影。反之,即使你有密旨在手又如何,陌氏可以指派附属国攻打狐影。”
“……”夸叶乘风翻个大白眼,就算这厮不出言威胁,他也会留住她好吗?!
他扬声问道:“喂花响,你不是要帮陌氏皇帝取回蓝鼎玉佩吗?怎么?不管了?”
龙走月放慢脚步,夸叶乘风虽是个亦正亦邪的两面派,但他至今还称呼她为“花响”,也算是对她的一种保护。
她原路返回,一把推向他的胸口,怒道:“夸叶乘风,你说你骗我几次了?你认为我还会相信你?”
“你若是真信得过我,手臂复原这事儿为何不讲?”他揉揉胸口,直言不讳道,“对,我是帮了陌氏皇帝一个小忙,故意把你儿子留在后宫,你觉得我有自私也好,怕死也罢,至少陌奕宗答应在暗中帮助狐影,狐影的未来才是我关心的问题,因此我没理由不帮他。”
无耻得够坦白,龙走月欲言又止,眼下她应该先前往钰国,取回她藏在皇家寺院中的玉玺等重中之重的物品,倘若有条件的话,再将母后的棺椁运回龙茗国,了却父皇的夙愿。
反正都离家这么久了,也不差再迟几个月。
这便是她将小扇子与肥娥约在邮驿碰面的原因,先写封家书报平安。
她仍旧决定单独行动,不过走出几步又停下……钰国如今已被陌氏占领,凭她一己之力,不足以潜入壁垒森严的寺院取回东西。并且,运送棺椁这等大事,自然是雇佣专业人士比较稳妥。
思及此,她朝夸叶乘风勾勾手指,附耳道:“我不跟你谈什么信不信任的问题,帮我从原钰国的皇城之中取回一样东西,日后我们用银子说话。”
“你说怎样就怎样,不过我真得赶紧回狐影,否则我也找不到人手帮你。”
龙走月应了声,听夸叶乘风说,他的手足夸叶乘石觊觎狐影王之位已久,弟弟显然比哥哥更狡猾,一旦让那人仗着蓝鼎玉佩夺走王座,估计狐影会再次成为漫天要价、不讲道义的杂乱组织。
何况,蓝鼎玉佩属于陌奕宗,她已经带着儿子不告而别,不能再欠他人情。否则待到两军交战之时,他指着她的鼻子骂她是无情无义的小人,该如何反驳?
“好吧,反正耽误不了多长时间,我先随你回狐影。不过我先要去办点私事儿,约个地方碰面。”
话说到这份儿上,再拦着她不让她走,意图未免太过明显,因此,夸叶乘风与她相约三日后,在“鬼泣山”山脚下的客栈汇合。
黑衣人见她独自离开,正欲施展轻功尾随,却被夸叶乘风拦了下来,他道:“她已经开始怀疑的身份,你再跟着她,她估计会彻底甩掉你。”
“我的职责便是保护花婕妤的安危。”
“我帮你说完,还有监视她的一举一动,随时向陌氏皇帝汇报。”夸叶乘风扯了下嘴角,调侃道,“看来你并知晓花婕妤的实力,她一个人撂倒三、五个地痞不成问题。还有,我该怎么称呼你?”
“断水刀。”
“……”锦衣卫的名字不会都是按照武器类型起的绰号吧?
断水刀紧盯着龙走月远去的方向,依旧试图跟随,夸叶乘风唯有捏着鼻子,偷偷对着竹管吹出一口迷.药。只见断水刀晃悠两下,噗咚!一头栽倒在地。
夸叶乘风其实已经猜到她出宫后要做的第一件事便是——与龙茗国恢复联系。
呵,女帝身份一旦暴露,陌奕宗眼里哪还有什么美娇娘?估计直接转化为一大片领土了吧。
他会替龙走月保守秘密,不止是因为龙茗国实力雄厚,更主要的原因则是,龙氏皇族的前身,与狐影的祖先算是某种程度上的同业。
…………
邮驿距离皇城较远,陌氏城外农田居多,又是三更半夜,龙走月好不容易等到一辆拉木柴的驴车,她用一文钱搭上顺风车。
“姑娘啊,你黑夜穿着黑衣,完全融入荒山野岭啊,方才你一招手吓了老夫一大跳!驾!”
“……老伯您是陌氏本地人吗?”
“是的啊,世代种田,种出来的粮食朝廷全要,价格比拿到集市贩售还要高,生活美滋滋的!驾!”
龙走月但笑不语,陌奕宗对外敌有多残忍,对子民就有多仁慈,得民心顺民意是巩固江山之根本。
经过几个时辰的颠簸,抵达邮驿的时候已是晌午。
龙走月多给了农夫几文钱,待农夫走远,她不由左顾右盼,很快看到邮驿旁边的大树上拴着一块红丝绸,由此证明,小扇子与肥娥已经带着儿子顺利逃出皇宫。她心中的大石终于落地。
她曾叮嘱小扇子,离开皇宫一段距离便丢弃龙辇,在集市购买一辆小马车和普通百姓的衣裳,待抵达邮驿附近,便找个安全的地方藏起来。因此,她先要沿着玉米地寻找三人的身影。
钻进高耸的玉米地,寻找很久,隐约听到一声马儿出的鼻鼾声。她加快步伐,无暇顾及坚硬的玉米秆,冲向声音的来源!
“弄盏!”
龙走月一下子扑到肥娥的面前,接过儿子又亲又抱。
一路风尘仆仆,陌弄盏几乎是蓬头垢面。她赶忙抽出手帕帮儿子擦拭脸蛋。
小扇子与肥娥跪在一旁,致歉连连。
“请主子恕罪,昨晚风沙有些大……”
“不要说了,我要感谢你们,由衷感谢。”她郑重俯。
信任是一次心灵上的赌博,守信之人成全的不止是别人,还会为自己赢得人格上的美誉;而失信之人只能守住眼前的蝇头小利,成为不断遭人质疑的对象。
“从今以后,你们便跟着我,我保你二人荣华富贵。”
“主子,荣华富贵有就有,没有咱也不强求,奴才们会想办法多赚些银子养活七王爷。”小扇子并不知晓龙走月的身份,不免替她精打细算。
龙走月拍了拍小扇子的肩膀,内心满是感动,一次“别有用心”的相助,换来忠心耿耿的仆人,应了那句话:赠人玫瑰之手,经久犹有余香。
“主子,快给七王爷喂奶吧,带出来的羊奶已经喝完了。”肥娥提醒道。
龙走月应了声,抱起儿子跃上马车。
“我一会儿要去邮驿寄信,你们在原地等我,回来的时候我会给你们带吃的。”
肥娥面朝轿帘问:“寄信?主子还有家人?”
“有啊,有爹有姐姐,还有一堆亲朋好友,待回到我的家乡,介绍你们认识。”
...
( “主子的原籍并非陌氏?”
“看来你们并不知晓中原有多大,出来走走也好。”
喂饱儿子,她在车里换上□□女劲装,头束于头顶,刚中带柔,英气逼人。
……
邮驿以递送文书为主,传递方法为轻车快马。当然,邮驿也可以帮个人传递信函,但是不能专人专送,只能顺道带过去。
“半年才能送达?……”龙走月接受不能,倘若自己快马加鞭赶回龙茗国,快则一个月,慢则一个半月,就算是带着儿子和仆人,二个半月也足矣。
她拍出十两银子,道:“二个月之内,不行我便换一家。”
十两银子?!出手着实阔绰啊!……成交!
龙走月拿着纸笔,坐在角落写下加密信函一封,亲自火漆封口。支付银两,等到送信的马匹远去,这才安心地返回玉米地。
……
她提着一纸袋的肉包子赶回来,不等张罗开饭,忽然察觉到肥娥的脸色不对劲儿,再看小扇子,直挺挺地站在车帘一侧,感觉有什么东西……顶直了他的脊背?
陌弄盏嚎啕大哭,肥娥紧搂着七王爷,蜷缩在木车轮底下,惊恐地缓慢摇头。
莫非,车里有人?……龙走月放下食物,从靴中悄然地抽出匕。
她轻手轻脚地靠近马车,猝不及防间,她揪住小扇子的衣领,猛地扯到一旁,只见车帘缝隙处露出刺眼的刀尖!
蹭!蹭!车中蹿出两名满脸横肉的土匪!
“此地是我开,此树是我栽!据说买路财都在你身上啊?嘿嘿小美人儿!”
“好商量,总共七十两,你们下来拿吧,全给你们。”龙走月一手背在身后,手中握着匕。至于她亮出来的另一手,拍了拍怀中的钱袋,同时,用脚轻踢肥娥的臀部,示意她赶紧抱着孩子躲远。
土匪互看一眼,狞笑着跳下马车,搓搓双手步步逼近。
龙走月似笑非笑地看向两名土匪,待二人走到距她五步的位置,她神色骤变,一脚踢起地上的石子,石子极飞行,狠狠地砸中一人眼眶!另一人还未反应过味儿,龙走月挥起匕,在他面前猛地一挥!
土匪登时感到脖颈前方先凉后热,噗!鲜血从喉咙里喷溅而出!当场毙命!
她翻转落地,膝盖压在另一名土匪的腹部,匕直入心脏,又死一人!
两刀杀两人,手法绝狠且利索。
这才是龙走月的作风,人若犯我,我便双倍奉还!
“抢我?吓唬我儿子?……呵。”她将沾满鲜血的匕蹭在土匪的衣衫上,继而命道,“小扇子,过来翻翻这两个死人身上有没有银子。”
“啊……啊?……啊是!”
肥娥呆若木鸡,彻底吓傻眼,本以为他们这些苦命的娃,没机会逃过这一劫,怎料,两个看上去凶神恶煞的坏蛋瞬间翘了辫子?!
收获颇丰,小扇子从死土匪身上搜出一对玉镯和五两银子,估计是刚抢来不久。
龙走月逗弄着怀中的儿子,此刻柔和的神态与方才判若两人。
“都上车吧,边吃边赶路,下一站,鬼泣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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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2)
( 本章提要:三路人马各怀心思
陌氏皇宫,御书房。
昨夜花响携子潜逃,陌奕宗气得翻来覆去睡不着,这会儿下了早朝,困劲儿便上来,奏折压在手边,趴在桌边昏睡过去。
“圣上,圣上!御鸽送来消息!”王德才一路小跑,呈上小小的密函字条。
陌奕宗登时直起身,压了压眼眶,亟不可待地展开字条
王德才伸长脖子仍是一个字没看见,谨慎地问:“圣上……有七王爷的消息吗?”
暴戾的一拳砸向桌面,他道:“废物一个!断水刀称,暂时跟丢,且未见弄盏。不过夸叶乘风承诺,三日后可以见到花响。”
好处两头吃是狐影的“特色”,曲意逢迎的夸叶乘风,果然是奸佞之人!
“啊?换言之,七王爷并未与花婕妤在一起?”
陌奕宗思忖片刻,猛地看向王德才,道:“偷走弄盏的宫女与太监抓到了没?!”
“锦衣卫奉旨全面搜捕,已于今晨在城外树林找到遗失的龙辇,倘若顺着车轮痕挤踪,估计很快可以抓到二名贼奴!”
陌奕宗刚欲开口,一道响雷炸开天际,紧接着哗啦一声,倾盆大雨从天而降!
瓢泼大雨拍打着窗棂,这下玩儿完了,雨水可以快且有效地冲刷车轮痕迹。
“天助她也?死丫头的命未免太好了吧?”
“圣上,奴才目前担心的是,两名贼奴并未与花婕妤汇合。”
陌奕宗思忖片刻,否定道:“你的担心很多余,花响非常清楚一点,用银子收买的奴才不可靠,只有真诚相待方能换来绝对的忠诚,你不妨回忆一下,朕几乎可以断定一点,这两个奴才并非是你安排给她的人手。”
此话一出,王德才不由愣住……对啊,她身边只有这两人来历不明!
陌奕宗已经从他的表情中得到确认,无奈地指向他,道:“王德才,你说你也跟了朕这么多年,怎就未看穿一个小丫头的花花肠子?”
“她!……找了一个又笨又蠢的胖妞儿和一个瘦小如猴儿的劳役!是奴才!……有眼无珠,请圣上责罚。”王德才噗咚跪地,抖抖唇一脸委屈。
“起来吧,你自当买个教训,朕也是小看了她,声东击西,调虎离山,她竟选了一条最危险、最没可能潜逃的逃亡路。”
主仆二人不约而同地长叹一声,郁闷扶额。
陌奕宗用指尖敲击着桌案,屋外狂风暴雨,冷雨里还夹杂着雪片……花响,照顾好我们的儿子。
他又是一声叹息,径直前行,道:“还不快起来,雨天正适合操练,随朕前往军营。对了,带上几个对海域环境了解的官员。”
龙茗国拥有强大的海上力量,6战兵先要适应海水给铠甲增加的负重。其次,训练平衡感,以及帮他们克服对海中猛物的恐惧。
还有战船、武器,需要打造无穷无尽的箭雨和排箭床驽、投石器等。
银子像流水一样花销着,这便是必须先行侵占钰国的原因,没有充足的银两作为支撑,谁敢打仗?
他神色倦怠,揉了揉太阳茓……花响,朕快累残了,此刻只想搂着你睡觉。
…………
与此同时,郊外。
因为雨势太大,小马车被迫停在客栈避雨。
雨夹雪导致温度骤降,龙走月唯恐儿子受寒,订下一间客房稍作调整。此刻,她搂着儿子围在被窝里;肥娥冒雨跑去购买小棉衣;小扇子弄来炭炉盆,尽可能让屋子变暖和一些。
她摩挲着儿子微凉的小手,惊见儿子精气神欠佳,不由心急如焚。
倘若弄盏不幸染上风寒,她就是罪魁祸。
“主子莫心急,奴才请厨房给七王爷熬完糖水姜汤驱驱寒。”
“好,快去。”她点头如捣蒜,对于政事、军事皆可冷静处理,唯独对孩子的事儿,时常六神无主。
“弄盏,娘在照顾孩子方面也是新手,你要多担待呀。”她把外衣脱下来盖在棉被上面,紧紧裹住儿子的身体,而自己身上仅剩一件轻薄的单衣。
冷风顺着窗户缝儿里飕进来,她不由打个冷颤,赶忙用窗帘堵住一道道小风口,唉,北方什么都好,就是这鬼天气真是要命,十分想念阳光四季的龙茗国。
她坐到桌边,无意间看到放在一旁的针线笸箩,想到肥娥与小扇子都在忙,她初次穿针引线,准备动手做一个保暖的奶娃随行袋。
“嘶……”
第一针便扎进指肚,她吸允着流血的手指,望向可爱的儿子,婉然一笑。本以为一辈子都不会碰的针线活,此刻竟然成为她最想熟练掌握的本领,所以说啊,这人不能把话讲得太满,计划与变化岂能是一档子事儿。
浤浤汩汩的雨水顺着客栈的屋檐流淌,她再次看向窗外,陌奕宗这会儿正在做些什么?是气得暴跳如雷,还是趁着天降大雨练兵秣马?
她没来由地笑出声,真想看看他气疯的模样,怎样,就是要挑战他的皇权。
…………
暴雨持续,夜入三更,龙走月被自己的咳嗽声震醒。
下午那会儿,陌弄盏好似只是乏了才会打蔫儿,待睡饱、吃饱以后,摇头晃脑跟好孩子一个样儿,反倒是她适应不了这多变的天气,感到头疼脑热。
肥娥与小扇子从地铺上爬起来,点亮油灯,刚欲询问,只见主子翻身下床,钻进肥娥的被窝。
龙走月捂住口鼻,闷声道:“小娥,你睡上面照顾弄盏,我怕传染孩子。”
小扇子感觉主子使劲压抑着咳嗽声,询问要不要去请郎中。
“不碍事,雨一停咱们马上赶路,没时间浪费。”
……
凌晨时分,终于迎来一缕雨后曙光。
龙走月为避免将风寒传染给儿子,坐在车帘外,迎着冷风亲自驾驶马车。
咳嗽声接二连三,肥娥从布帘里探出头,关切地说道:“昨日忘了给您买棉衣,您若不嫌弃的话,先穿我的衣裳,我肉多不怕冻。”
“你若是再冻病了,难不成让小扇子照顾弄盏?咳……快回去老实坐着。”
她扬起马鞭,车轮飞地碾过泥泞荒草。
……陌奕宗一定会派出锦衣卫追踪她们的足迹,必须尽快与夸叶乘风汇合。
正当车轮飞前行的同时,一行显眼的外族人,骑马进入陌氏王朝的皇城。
领头男子约莫三十出头的年纪,鲜衣怒马、气质高贵。他身下的坐骑为一匹纯黑色的骏马,男子身姿挺拔,目光深邃且冷傲。因为男子着装迥异,引得百姓缓步张望。男子头戴貂皮毡帽,帽檐正中镶嵌一颗浑圆通透的红宝石,一头精编的辫洒落肩头,身着质地上乘的皮袍,曙光照耀在男子英俊冰冷的脸庞上,仿佛倏尔失了温度。
男子的随从驱马靠近,悄声道:“单于,我们该如何寻找月帝?直接冲进官府杀他们 ...
(一个片甲不留?”
“单于”是匈奴人对于部落领袖的尊称。
单于乞颜苏合,微微地蹙了一下弄眉,吓得随从赶忙拉扯马缰退后。
他从怀中取出一张画像,画像之中的女子一袭陌氏服侍,容貌娇艳,神态严肃。正因为该名女子的神情与龙走月八分相似,使得乞颜苏合坐立不安,于是乎,日夜兼程从漠北赶往陌氏王朝,决定亲自求证一番。
……走月,你我三年未见,但愿这画像之中的,被高价悬赏身份的女子并非是你。
他遥望巍峨耸立的陌氏皇宫,眯起狭长的眼眸……倘若真是你,纵使血洗陌氏王朝,我也必须把你平安地送回龙茗国。
思及此,他扬起一根手指。见状,随从即刻上前听命。
乞颜苏合使用本民族匈奴语与随从交流,道:“这种悬赏画像通常由官府颁布,去,把知府抓来见我。切记,动静小点儿,我不想醒来的时候,听说知府衙门里的官员全被宰了。”
(匈奴语)“是!阿尔木领命!”阿尔木是随从自己的名字,他是除了领之外,稍微会讲一些汉语的匈奴人。
“这不是草原,嗓门可以小”
阿尔木面目狰狞,腰间别着两把锃光瓦亮的大弯刀,魁梧得像一头黑熊。不过他在单于的面前,倒温顺得像一只小绵羊。
他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道:“人困马乏,单于去睡觉吧,阿尔木保证在不见血的情况下,顺利完成任务。”
乞颜苏合应了声,扬手打随从去抓人,继而利落地跃下马背,走入一家装潢相对的华丽的客栈。
迎门的店小二从未见过高大威猛的匈奴人,见外族人信步而来,店小二不知为何感到双腿软,吞了吞口水,不自觉地向后倒退。
乞颜苏合目不斜视,径直走向柜台。此刻,坐在一楼就餐的住客,无不跟随他的步伐,神色惊异,动作定格。
“这里我全包。”
一个钱袋抛在柜台上,紧接着,一把足有四尺长的,镶有各色宝石的银色弓箭,哐当一声,撂在柜台前,顷刻将摆在柜前的算盘、账本扫落一地!
见状,故作镇定的住客们与店小二,惊声呼叫,抱头鼠窜。
掌柜子被弓箭挤在柜台里面,想去报官根本逃不出去啊!内心想着怪模怪样好不惊悚!但表面唯有谄媚假笑,颤颤巍巍地打开钱袋。
然而这一看……
嚯,不得了、不得了,满满一袋子的金块儿?!
咬上一口验验货,哎呀妈呀,货真价实的金子!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陌氏王朝欢迎您!尊贵的客人,您二楼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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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3)
( 本章提要:单于拜会陌氏皇帝
匈奴属于极其凶悍的游牧民族,领土主要由草原与荒漠构成,其土壤深层蕴含大量矿产,尤其是金矿的储藏量,乃是钰国的四番以上。至于畜牧,更是草原上的一大特色,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指的便是匈奴。
匈奴位于陌氏王朝的北面,两地之间的相处方式可以用互不挑衅、互不畏惧简单概括。当然,防人之心不可无,否则陌奕宗也不会耗费心力攻打霄云国。因为,霄云国关隘所处的位置,正是匈奴与陌氏王朝的交界线之一。
至于匈奴人,几乎不踏入中原半步,当然他们并非有所忌惮,反倒更为野心勃勃,若想开疆拓土便要往外面打,毕竟他们需要更多的青草喂养牲畜。
匈奴虽然不像中原一般画地圈国,但是部落与部落之间也是弱肉强食的关系。谁实力强、兵马多,谁便霸占更大的地盘。
乞颜苏合,便是来自匈奴漠北的部落领。部落面积将近占据漠北的一半。
……
客栈里。
乞颜苏合住惯了由毡子搭建的穹庐,根本无法适应促狭的床榻,加之他身型魁梧颀长,感觉有半拉身子悬在床外似的。
勉勉强强睡了几个时辰,醒来时已到深夜,耳畔传来开门声,他睁开惺忪睡眼,只见随从阿尔木等人,将一个大麻袋扛了进来,然后重重地丢在地板上。
(匈奴语)“报告单于,要的知府绑来了!”阿尔木的大嗓门永远可以吼到山那边儿。
麻袋倒在地上缓慢蠕动,乞颜苏合微扬下颌,示意所有人都出去。
他依在床头并未起身,舔了下干涩的唇,从靴中抽出匕,飞刀而出,砍断系紧麻袋的麻绳。
知府不记得自己在麻袋里憋了多久,他从麻袋中怯懦地探出头,因为口、眼被蒙了黑布,唯有睁大鼻孔呼吸新鲜空气。
乞颜苏合饮了口香醇的马奶酒,漫不经心地指挥道:“我在你的正前方,往前爬,对,爬过来。”
知府哪敢不从,不过手脚被绑,只能像蚯蚓一样向前蹭。
待蹭出几尺,额头被一个硬物挡住,那硬物便是乞颜苏合的靴底。
他又抽出一把匕,划断封住知府嘴巴的黑布。
“咳咳……你你你是何人?胆敢绑架当朝四品官员?!”
知府愤懑不已,当时,他坐在湖畔小亭,正与青楼头牌对诗传情,怎料一闷棍便打了下来!昏厥多久不得而知,而后便出现于此。
乞颜苏合慵懒地动动唇,道:“我就问你一个问题,答完你就可以走。”
“讲!”
“我在陌氏其他城镇的布告栏里,见到一副画像,画像中的女子在何处?”
“画像多了,是通缉令还是斩杀令啊?!”
知府的态度十分抵触,乞颜苏合轻蔑地扯动唇角,道:“画中女子约十七、八岁,名为花香,应是寻人的告示。”
听罢,知府暗自一怔,原来是他在私下里,帮右丞相张贴的“寻亲”告示?该告示除了皇城未敢明目张胆地张贴之外,各城各镇皆有。然,如今花香宫女已晋升为三品婕妤,深受圣上宠爱……知府不由细细思量,宠妃身边最不缺马屁精,想必花婕妤的人脉也扩充不少,因此,莫非是花婕妤已得知此事?于是派人在暗中调查,想弄清是何人在背后整治她?
让他出卖右丞相?……除非是脑袋在脖子上顶够了!
“寻人?呵呵,这等小事无需经过本官之手,你应该找地方官员询问。”
“哦,是这样呀?”
“那是自然,何况你绑架四品命官,那是砍头的大罪!还不放了本官?!”
“好啊……”乞颜苏合坐起身,捡起掉在地上的黑布条,揉成一团,强行塞进知府的嘴巴里,然后悠悠地举起匕,刀尖对准知府的肩膀,猛地Сhā进骨肉!
知府疼得浑身抽搐,脖颈上爆出涨红的青筋。
“问你,可以吗?”
知府鼻涕眼泪一块流,支支吾吾地疯狂点头。
“咳……啊……是宫里传出来了,至于是谁,下官真的不知晓啊大侠!”
乞颜苏合啧了声,对准知府的另一边肩膀,又是一刀!
“……是是右!右丞相之女岚皇妃!”
嗯,还差一点,第三刀!
“啊呜,请英雄饶命啊!画中女子为花婕妤,花婕妤出身卑微却受到圣上恩宠,岚皇妃心有不悦,因此命下官追查她的背景,说白了就是争宠!只是争宠!”
很好,这才是完整的答案。乞颜苏合双掌一击,阿尔木得令入门,将瘫倒在血泊中的知府装回麻袋,扛在肩头带出房门。
乞颜苏合若有所思地把玩着匕……婕妤是后宫妃嫔的封号之一,所以问题便来了,龙走月岂会成为陌氏皇帝的妃子?即使她真动了嫁人的念头,目前的状况也完全是风马牛不相及。
真的是,搞错了?
他再次取出画像,仔仔细细地端详画中之人,越看越认为画中人与龙走月相似。
这样好了,为了确保万无一失,以使节的形式拜会陌氏皇帝。
…………
翌日早朝后,王德才禀明,匈奴苍鹰部落单于,乞颜苏合请求觐见。
距离春节还早,换言之,还未到各国之间光明正大的互相试探实力的日子,因此陌奕宗不免感到莫名其妙。
“来都来了,见吧。”
陌奕宗换上最隆重的龙袍,与乞颜苏合在偏殿会面。
他二人初次见面,年纪相仿,身高、身材也相仿,着装同样华贵。两道高大英挺的身影面面相觑,显得格外耀眼与出众。
在乞颜苏合的印象中,中原皇帝多半是一副肥头大耳的庸才之相,不曾想这位陌氏皇帝倒是神情睿智,年轻俊朗。
“本王路径陌氏皇城,理应前来拜访。”乞颜苏合命随从呈上见面礼。礼物是一把具有浓郁地域特色的短刀,刀鞘雕刻精美的花纹,花纹镂空部分填烧珐琅,其上镶嵌斑斓的宝石。说它是兵器,却又像一件匠心独运的艺术品。
陌奕宗拔出刀鞘审视片刻,赞道:“嗯,这把刀有年头了,是把好刀。”
挺有眼光,乞颜苏合微笑俯,这把短刀虽是临时抱佛脚的准备,但的确是稀有宝物,也是乞颜苏合最喜爱的冷兵器之一。
陌奕宗将短刀递给王德才,随后面朝乞颜苏合,道:“陌氏与匈奴既不是敌人,也不算邦交,苏合单于特此前来,不如开门见山?”
态度够直接,乞颜苏合莞尔一笑,道:“陌皇无须多虑,本王并无恶意,至于特意拜访,确实还有其他的原因,素问陌氏妃嫔个个金头银面、炫服靓妆,本王也想让家中那几个不太会打扮的妻子,习得一二。”
陌奕宗观察着他的神态,似笑非笑道:“苏合单于想参观朕的后宫?”
“倘若不算 ...
(失礼的话,本王正有此意。”
陌奕宗知晓他此行绝不单纯,但出于礼貌,决定派人暗中监视,静观其变。
“朕收了你送的宝刀,自然要回礼,这样吧,朕命御前总管王德才陪你前往后宫,不管你看上哪位妃嫔的衣服、饰,朕照原样儿送你一套新的。多少都可以,尽管挑选,如何?”
乞颜苏合起身俯致谢,王德才得令,上前一步摊手引领。
…………
浩浩荡荡的一行人,走入百花齐放的御花园,此处与碧草蓝天的漠北相比较,确实别有一番新奇。
乞颜苏合见几名宫女驻足行礼,不失时机道:“进城时,听闻宫中有一位姓花的宫女非常特别,可否请她出来见上一面?”
王德才笑容微敛,故作苦恼地回道:“您说的可是花婕妤?哎呦,真不巧,花婕妤近日身体抱恙,病得都下不了床,杂家在这儿先给您赔个不是。再者,花婕妤的服饰远不及贵妃、昭仪的精良考究,苏合单于随杂家这边儿请……”
这番话没什么不合理之处,但是想见的人见不着,乞颜苏合不免产生逆反心理。
“这位公公且慢,后宫毕竟是女子幽居之地,本王不便久留,欣赏一下皇后的服饰便足矣。”
王德才暗自吐口气,怎么老要见没有的人啊?这就好比在一家酒楼点什么菜缺什么菜似的,客人不火,店家也心虚。
“嘿嘿,看来单于有所不知,陌氏王朝暂无皇后,要不带您去见岚皇妃?”
乞颜苏合当然知晓皇后一位空缺,于是乎,顺水推舟欣然接受。对,就是她,知府提到的人正是岚皇妃。
另一边,岚皇妃接到圣旨,正忙着梳妆打扮。
“小亮子快点儿的啊!把最好的饰统统给本宫取来!”
后宫佳丽乃是体现王朝富饶强大的标志之一,她们宛若一件件精美的展示品,雍容闲雅,精雕细琢。
忙忙叨叨小半个时辰,迎来远道而来的匈奴单于。
岚皇妃星眸闪动朱唇微张,原来这世间不止圣上一个美男子呀……不过仔细看看吧,此人的型与服饰不符合她的审美观,还是圣上更俊呢!
乞颜苏合并不是爱展现笑容之人,方才假笑过两次已经消耗完今日所有的表情,此刻,他面无表情地看着蓝皇妃,道:“你不用给本王下跪吗?”
“……”岚皇妃迷惘地眨眨眼,稍显不悦地看向王德才,“有这等规矩吗?”
当然是没有,不过关于礼节的问题不好让使节下不来台,于是乎,王德才顿,道:“还望单于见谅,本朝礼节繁缛,通常按照品阶依次递减,皇妃乃从一品,目前只需向圣上行跪拜之礼。”
乞颜苏合故作受教地应了声,继续刁难道:“嗯,本王也听说陌氏的敬拜礼十分讲究,心中不免好奇,所以谁应向本王行跪拜之礼?贵妃?昭仪?还是婕妤?”
听到婕妤二字,岚皇妃悄然翻个白眼儿,不过转念一想,让花香那个贱婢在匈奴单于面前磕几个响头也不错。
“咳,既然单于对吾朝的敬拜礼这般感兴趣,那本宫便帮单于达成所愿好了……王德才,还不快去把花婕妤叫过来?”
不待王德才开口,乞颜苏合故作惊诧,道:“怎么?又是花婕妤?这位公公刚刚还提起这位婕妤,听说身染恶疾。”
听罢,岚皇妃不自觉地扬起嘴角,怪不得这两天没见那贱婢出来走动,哈,这就是报应!谁叫她缠着圣上坐龙辇臭显摆来着?
王德才顿感一个头两个大,唯有按照之前与圣上商议的说辞,道出搪塞理由:“回禀皇妃,花婕妤染上恶性风寒,如今就连七王爷都无法亲自照看,孩子前两日已经送到圣上寝宫。”
岚皇妃险些拍手称快,继而强压喜悦,惺惺作态道:“是吗?那便要叮嘱奶娘好生照看七皇子,孩子才四个月大,身子虚弱,万不可让病秧子继续喂奶。”
乞颜苏合一怔,这位花婕妤还生了孩子?
通过种种迹象来判断,花婕妤绝无可能是龙走月,因为她曾信誓旦旦地对他说:抱歉苏合哥,我不能嫁你,我已经决定为了国家终身不嫁,更不会孕育子嗣。
他挥去令人沮丧的回忆……罢了,他还是亲自走一趟龙茗国吧,反正他也找不到借口与走月见面,就借画像之由见见朝思暮想的女人。
忆起龙走月那张倔强又漂亮的小脸儿,他刚毅的轮廓,变得柔和似水。
…………
待送走乞颜苏合,王德才立即将陪同中的每一个细节告知陌奕宗。
“他提到花响?”
“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毕竟有关花婕妤的经历在民间已经成了传奇。”
戴脚镣的宫女住在原皇后宫;从九品宫女直接晋升三陪婕妤;与皇帝同乘一辆龙辇等‘桩件件开创后宫之先河。
“派人跟上匈奴单于。”
“遵旨。”
“还有,去准备准备,五日后,微服私访入钰城。”
吞并钰国领土一年有余,此行一来,审查原钰国皇宫的拆建情况,以及了解民情;二来,等花响自投罗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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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1)
( 本章提要:狐影与龙茗国的渊源。
龙走月扛着风寒,披星戴月赶路三日,当抵达鬼泣山山脚下的客栈时,整个人几乎是摔在夸叶乘风的怀中。
夸叶乘风摸了摸她滚烫的额头,然后看向肥娥怀抱的男婴,神色颇显震惊。
孩子不是留在墙头上了吗?此刻究竟是怎么个情况?不仅把孩子偷运出宫,竟然还从宫中带出两名侍者,这小丫头到底是怎么办到的?
锦衣卫断水刀自然也看到七王爷,不由长嘘一口气。
龙走月倚在夸叶乘风的怀中,已有些神志不清,她感到浑身冷,不由缩成一团。
病得东倒西歪还是闲言少叙吧,夸叶乘风朝断水刀斜了下眼角,示意他赶紧出银子开房。
断水刀没好气地掏出银子,这小子完全没有潜逃者的自觉性,分明身无分文,但一路上大鱼大肉好不客气。
……
“我去给她熬药,你们带着孩子住另一间房。”他将龙走月放上床榻,又想到伺机而动的断水刀,于是将小扇子领到窗边,悄声提醒道,“此处山贼出没频繁,务必要寸步不离地守在孩子身旁。遇到事儿,记得大喊。”
小扇子笃定应声,道:“主子已经病了好几日,起初只是咳嗽,后来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劳烦大侠全力救治。”
“知晓了,你们快带孩子离开,小孩子若是病了更难医治。”他关紧门窗,挽起袖口,坐在床边给龙走月把脉。
这一把脉,他的情绪稍稍一顿,移开把脉的两指,须臾,再次压住脉络。
夸叶乘风注视她苍白的小脸儿,轻吐一口气,继而旋身离开房间。
一刻钟过后,他返回客房,手中捏着一枚银针。
先卷起龙走月的衣袖,找到位于手肘外侧的“曲池茓”,缓缓地针刺入茓。曲池茓有清热解表之效,主治咳嗽、热、咽喉肿痛。
越往西北部移动,温度越低,南方人确实吃不消。夸叶乘风向店小二多要来一床棉被,尽量让她保持身体暖和。
龙走月在浑浑噩噩中说道:“还,还没给弄盏喂奶……”
“先让孩子凑合喝点热羊奶,我已经叫店小二送过去了,”他帮她掖掖被角,“叫你别把孩子带出宫,你非不听,这下好了,受苦的还是孩子。”
“这点苦都吃不了,日后……何以独当一面?”
“你就犟吧,谁心疼谁知道。”他端来一碗小米粥。
龙走月整整一日滴米未进,强撑身体刚欲爬起身,手肘忽然传来隐隐的刺痛感,她望向刺入皮肤的银针,道:“这一路上都未碰到半个郎中,药不好找吧?”
“也不是,针灸治疗虽然慢点,但不会诱其他问题。”
她从他的神态中看出端倪,谨慎地问道:“此话何意?莫非……我又怀上了?”
“不确定,也不排除,即使真怀上了,也不足一个月。”
她摔回枕边,登时感到晴空霹雳!
怎么又怀上了?听皇姐说怀孕没那么容易啊?!
她暗暗攥紧拳头……都怪陌奕宗那个大色魔!
夸叶乘风沉默许久,移开椅子,单膝跪地,道:“我夸叶乘风,身为狐影一族第八代寨主,恳请女帝屈尊降贵,下嫁于我。”
龙走月眸中闪过一丝愠怒,诘问道:“你知晓你在说什么吗?”
“当然知晓,我并非是在说笑。其实不让你把儿子带出来,我确实存在很重的私心,”他扬起眸,正色道,“夸叶乘石欲用蓝鼎玉佩争抢狐影王之位,而我目前除了有一张密旨,并没有值得一提的后盾。我需要你的帮助,只要你肯答应,狐影一族永远臣服于龙茗国,绝无二心。”
伴随一阵咳嗽,她谄笑道:“你在我心里的诚信度等于零,还敢与我谈条件?”
“你也要替我考虑考虑,倘若我不答应陌奕宗的要求,他会把我锁死在天牢里,届时,我唯有眼睁睁地看着夸叶乘石坐上王位!”他平复一下激动情绪,又道,“你之所以可以轻易辨出我的身份,也是因为狐影与龙茗国渊源颇深,你的高祖父龙天佑,与我的高祖父是拜把兄弟。而夸叶乘石,是我仲父的儿子。”
高祖父,即曾祖父的父亲。
龙茗国的前身鲜为人知,恰与狐影一族有着相似之处。狐影几百年来,分布于五湖四海,做着夜袭、绑架、窃取情报等勾当,而龙茗国在二百年前,也并非群居于海岛王国,龙茗国开国皇帝龙天佑,拥有一支实力雄厚的雇佣兵团。这支军团佛挡杀佛神挡杀神,只要出得起银子,可以暂时效命于任何一个王朝。
而后,龙天佑金盆洗手,远离中原纷争,迁入宁静祥和的海域,就此自成一国。同时,为了避免各国后代追溯龙茗国的历史,龙天佑请拜把兄弟夸叶圣杰,利用高的仿造术与夜袭术,潜入各国藏书阁,针对相关史料进行偷梁换柱,由此彻底抹去一切痕迹。
“你真是夸叶圣杰的嫡重孙?”
倘若夸叶乘风所言非虚,她应该替高祖父还一个人情。
“嗯,寨中元老皆可证明我的身份。”
话音刚落,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龙走月心领神会,耳畔传来轻微的异动,她想起那名手持大刀的黑衣男子,于是指向门外,做了一个抹脖的动作。
夸叶乘风默默点头,悄然取出细竹管,弯身移到门边,对准门缝儿向外吹迷.药。
噗咚一声摔响过后,他猛地拉开门,倒地之人竟是小扇子?
小扇子四仰八叉地摔倒在地,一盘干粮砸翻在地。
“此人……信得过吗?”
幸好没直接飞刀,龙走月心有戚戚焉,忙道:“没问题,赶紧扶他回屋休息。”
片刻后,夸叶乘风再次阖上房门,一转身,现正龙走月用一种审视的目光瞪着自己。
“那名救我们突出重围的男子,真是你的族人?”
夸叶乘风摇下头,坦言道:“陌奕宗的人。”
龙走月应了声,继而从针线笸箩里找出剪刀。她将剪刀套在指尖把玩,起初只是让剪刀缓慢转动,可猝不及防间!剪刀在她指尖形成一道快旋转的旋风,继而猛地抛出,锐尖直刺窗棂而去!
咚!地一声闷响,夸叶乘风神色一僵,疾步靠近窗沿,推窗俯瞰一楼地面,惊见断水刀跌落在地。显然,断水刀窥听失败,他忍着剧痛从胸口拔出剪刀,随后捂住伤口,跌跌撞撞地钻入鬼泣山的山林。
“原本你不动手我今晚也要把他绑起来,不过,依你的风格,为何不杀了他?”
“杀了他谁替我通风报信?”
“报什么信儿?”
龙走月垂目不语,当然是向陌奕宗汇报她与弄盏聚的消息,否则那脾气火爆的臭皇帝,不知会急成什么鬼样子。让他着急,对她没好处。
“不要在任何人面前提起我的身份,还是叫我花响好了,我自有 ...
(办法帮你稳固王位。并且,要替陌奕宗取回蓝鼎玉佩。”
“你为何非要帮他这个忙?你也可以夺回来留作己用,反正你养得起士兵。”
缄默良久,她扯了下嘴角,道:“因为他给了我一个最宝贵的礼物,陌弄盏。”
虽然过程不愉快,但是孩子非常可爱,让她收获前所未有的幸福感。
又或许,因为染上风寒的缘故吧,这几日总感觉脑袋昏昏沉沉,一些乱七八糟的场景也会像画卷一样往外冒,最奇怪的是,竟然每一幅画中都有陌奕宗的身影。
果然是这一年的宫闱生活太过无聊,无聊到没有其他人可想。
夸叶乘风看她双眼放空,伸出五指在她面前晃了晃,道:“我记得你曾说过,乘石误以为你是我的情人,如此这般最好,我带你回山寨也是合情合理。”
她一脸抗拒,不悦道:“我再说一次,没必要利用那种子虚乌有的身份做文章,也不要在我的身份上动心思,何况玉玺也不在我身上。你无非是想证明你才是带领狐影东山再起的不二人选,这一点真的不难。”
“你的口气未免太轻松了吧?”夸叶乘风半信半疑。
龙走月不予回应,托起粥碗补充体力。
夸叶乘风支腮望着她,倘若她不以气势压人,小模样还是挺娴静可人的。
“你我两家好歹是世交,我又会各种歪门邪道,你嫁给我也不算太吃亏。”
“龙茗国的皇宫里只有面,你有兴趣加入?”
“……”夸叶乘风挑起眉,“你还养面?”
“是我皇姐的男宠,她从各地搜罗到不少美男子。”
听君一席话,他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呛死!
“龙茗国的女子也太!……那个啥了吧!”
“这有什么的?我龙氏皇族无男丁,偌大的龙茗国总要有人继承衣钵。父皇的意思是,我负责治国,皇姐负责养儿育女,如此一来,岂不是两全其美?”她认为相当合理。
“可你如今不止生了儿子,保不齐肚子里还揣着第二个,且不说你姐高不高兴,你打算如何向父皇交代?”
提及父皇,龙走月黯然忧伤……临行前,父皇的病情不能说有所好转,但至少没恶化的迹象。换言之,父皇几年来皆是病恹恹地卧床不起。为此,她请来各路医中翘楚会诊,郎中们却众口一词,称父皇中气不足导致体虚乏力,这种病没得治,多加调养便是。如今暌违二年,但愿待她返回龙茗国之时,并无噩耗灌耳。
“用不着你操心,龙氏姊妹与你们夸叶一族不同,不存在权势争斗。”
“你就是嘴硬,倘若你皇姐没想过谋权篡位,她为何不出兵救你?”
龙走月不想讨论此事,见他跪着跪着准备自行站起来。她扬起下巴,刁难道:“朕何时许你起身了?”
她的态度甚器尘上,他则是下意识地将膝盖贴回地面。
“夸叶乘风,如你方才所言,若是朕愿意成为你的后盾,助你坐稳王位,你便甘愿效忠于龙茗国,对否?”
“对。”
龙走月正襟硒,俨然道:“好,龙茗国与陌氏王朝的战争一触即,朕需要狐影一族的全力辅佐,自即日起,朕委任狐影第八代寨主夸叶乘风,为斥候统领,全面监控陌氏王朝之动向。你可有异义否?”
斥候即侦查,隶属于王朝的正规军。
夸叶乘风凝视她的双眼,她目光炯炯,一副手到擒来的神态。
倏忽之间,他萌生一个念头,龙走月似乎会成为陌奕宗逐鹿中原之最强劲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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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1)
( 本章提要:女帝的下马威。
狐影一族隐居的山寨,位于战败钰国的西北方向,紧邻西域与中原接壤的东面。是一座地势险峻的易守难攻的丛林家园。正因为狐影寨与钰国皇城间隔不远,龙走月才会将夺回蓝鼎玉佩一事提到日程上来。
在入寨之前,先要甩掉一个人——锦衣卫断水刀。
这一点倒不难,因为山路迂回多变,陷阱多如牛毛,只要夸叶乘风稍稍耍些手腕,便可以将此人囚禁于陷阱之中。
“花婕妤!狐影一族诡计多端不讲道义,七王爷乃是天之骄子!你没权利让七王爷随你涉险!”断水刀站在洞底咆哮。
龙走月望向深陷谷底的锦衣卫,随手捡起石子砍过去。
“管你什么事!我生的儿子我做主!”
她的投掷手法相当之精准,说砸左脸绝不砸右脸。
一声声闷哼从谷底传出来,肥娥与小扇子踮起脚远距离围观憋屈的锦衣卫。肥娥抱在怀中的陌弄盏则流着口水酣睡。
四个多月大的陌弄盏已经学会翻身蠕动,为此龙走月又欢喜又焦虑,因为能爬的孩子更难照料,一个看不住就有可能从床上栽下去。
陷阱内传出嗷嗷的叫声,夸叶乘风选择束之高阁,默默蹲在一旁同情断水刀。他忆起龙走月用剪刀刺伤断水刀的手法,道:“你的投掷术不错,专门拜的师、学的艺?”
“算是吧,一位很厉害的弓弩高手,有机会介绍你们认识,”龙走月掸掉手上的灰尘,抱起儿子,一边前行,一边道:“如今夸叶乘石对你虎视眈眈,你能保证我儿子的安全吗?”
“正好要跟你说这事儿,我在山中有一处私人的山洞,洞中物品一应俱全,孩子与仆人暂住那里,通过山洞的隧道可以直接抵达山寨,你不用担心喂奶的问题。”
只要可以天天看到儿子,龙走月便无其他要求。
二人达成一致,先将儿子与仆人送往山洞休憩。
随后,夸叶乘风与龙走月直接通过洞中的密道,悄声无息地返回狐影寨。
洞内隧道远比龙走月想得复杂,道路四通八达九曲回肠。她紧紧跟随着夸叶乘风的步伐,穿过一扇扇闸门,避过一道道陷阱,并且凭借较好的记忆力,记下正确的通行路线。
“跟紧我,否则容易迷失方向。”
“好,我不会乱闯。”
龙走月悉听尊便,父皇常教导她,当对方以为你必须依赖他的时候,你不必急于告诉对方不需要,拥有自行处理的本领即可。
…………
隧道出口位于寨主的石床下方,也就是夸叶乘风的卧室之中。石床从外观看,与地面和一面墙壁融为一体,实则内为中空,床的侧面凿有一个窥视孔。
这间卧室也专属狐影王,至于暗藏于此处的密道,只有历代狐影王知晓。
夸叶乘风眯起一只眼睛,正准备窥探周遭的环境。就在这时,两道脚步声从门槛方向传过来,然后其中一人,重重地躺在他们头顶上方的石床上。
房门关闭,屋中即刻暗下来,随后,他们的耳畔传来压低的交谈声。
“少主,要不这样,我潜入天牢,把……做掉?”
“说什么呢你?毕竟是我的堂哥,上一任的狐影王的亲儿子,你以为就凭你能杀得了他?”夸叶乘石一脸烦躁,把玩着挂在胸口的蓝鼎玉佩,感喟道,“本以为我上次去后宫一闹,陌氏皇帝肯定会将堂哥斩示众,怎料不了了之?”
床下,夸叶乘风暗暗地握紧拳头,为了让狐影借助陌氏王朝这棵大树一鸣惊人,他不惜在囹圄之中搜集各国情报,可换来的却是堂弟的背叛与诅咒。
龙走月压了压他愤慨的肩膀,小不忍则乱大谋,她就是最好的范本。
头顶上方的床上,再次传来嘀嘀咕咕的商讨声。
大致意思是,夸叶乘石从附近小国弄来一笔生意,不过这笔生意有点那什么,雇佣者要求他从邻国的皇宫里绑走一位国色天香的妃子。原因?漂亮呗,垂涎已久。事成之后,雇佣者愿意支付一百两黄金作为酬劳。
战败钰国周边共有四个小国,是狐影目前最容易捞钱的几个地方。
夸叶乘石原本不想接洽这桩“抢女人”的生意,无奈总要做出一些成绩才好在元老面前争取狐影王之位。因此,他决定在今晚吃饭时,提及此事。
……
既然听到“晚饭”二字,那么夸叶乘风与龙走月便不急于现身,他们按照原路返回秘密洞茓稍作休整。
龙走月的风寒症还未好利索,也不敢太靠近儿子,唯有蹲在远处,看着儿子在大床上吃力翻滚。
“弄盏,弄盏娘在这儿。”她拍拍手,引起儿子的注意。
陌弄盏绷直一双小手支在床边,寻着熟悉的声音看到娘亲,刚欲向前爬行,不曾想臂力还不够强,于是一个大头栽在柔软的床褥之上。
见状,龙走月被逗得捂住肚子狂笑,然而,当手指抚上小腹时,她的情绪又跌入低谷,因为夸叶乘风猜测她再次怀孕,万一言中,她该如何号令三军迎战陌氏的百万大军?
夸叶乘风歪在洞边,手中握着一把青草,正准备给弄盏编一只螳螂,忽然看到她摩挲着小腹,一副情绪很低落的样子。他大概看出门道而,谨慎地问:“你若不打算要,趁着不足一个月,我可以帮你配一副药,保证不伤身体。”
龙走月缄默良久,看向他,欲言又止,沉默须臾,方道,“我考虑考虑。”
“对了,晚上你打算如何对付夸叶乘石?”
她笑得高深莫测,道:“总之我会给他一记下马威,等着瞧吧。”
夸叶乘风闷闷地应了声,直勾勾地看着她,显然在等待下文。
“信不过我吗?别在这儿耗着了,快去给我儿子弄点鲜羊奶来。”
“遵命……女王大人。”他步伐拖沓地走远。
奶娘曾告诉龙走月,等到孩子四个月大时,可以配合奶水吃一些蛋黄和稀米粥。这一点无疑是好消息。她见小扇子在熬粥,赶忙凑上前学习。
“让你们跟着我吃苦了。”
“主子您千万别这么想,在宫外自由自在多好啊。”小扇子眯起小豆眼儿傻笑,“不过奴才担心那个锦衣卫会从陷阱里爬出来。一旦让他跑了,圣上那边儿?”
龙走月望向一个空洞的点……陌奕宗何其精明,他会派出那样一个“憨厚老实”的锦衣卫,目的并不是真的跟踪,而是希望不要断了儿子的消息。
何况,他一定会在钰国境内加派人手继续追踪。只要不是他自己出现,龙走月不会却步。
他忙着练兵,应该没空,但愿没空。
与此同时,陌氏军营。
操练场之上,士兵手持兵器,犹如山呼海啸般的喊杀声汹涌澎湃。
陌奕宗与几名武将伫立营帐之中,部署攻打龙茗国之策略。
...
(缩小成沙盘的龙茗国立体地图呈现在众人眼下,武将纷纷向皇帝献策献计。
陌奕宗双手环后,围绕着龙茗国的沙盘踱步……该国四面环海,海战又是陌氏的软肋,若是可以将其大军引上岸,再堵截其退路,那便容易许多。
因此,有一种打法可以考虑,那便是——败战计。
处于败战态势仓皇而逃,敌方若选择乘胜追击,便可引蛇出洞,从而布阵围困,小敌困之,随后分批分拨歼灭之。
“探子还没回来?龙茗国究竟拥有多少支战船,朕要精准数目。”
“启禀圣上,从陌氏到龙茗,这一来一回就算不吃不喝不睡也要一个月,从路途上来看,确实是迄今为止最难攻的国家。”
陌奕宗愀然作色,道:“总捏软柿子有劲儿吗?龙茗再远也比西凰关隘近,西凰背后有西域军队支持,你们选?!”
此话一出,武将噼里啪啦地跪倒一片。不过话说回来,圣上平日里不会因为这句话大雷霆啊?今日是怎了?
陌奕宗怒哼一声,撩帘怒步离开。
王德才追上他的步伐,从袖口里取出一张小字条,悄声道:“断水刀的消息。”
陌奕宗展开字条——呣子汇合,鬼泣山。
平安就好,他长嘘一口气,命道:“这边儿该练兵练兵,该造船造船,咱们早点动身,只要花响打开藏金洞的暗门,朕要亲手把她摁在洞口!”
小样儿吧,别以为朕只派出一个断水刀,有些帮手还未到放出来的时候罢了。
“遵旨!”王德才自顾自替圣上嘚瑟,就算她花婕妤是孙猴子转世,仍旧逃不出圣上这位真如来的五指山,嘿嘿。
陌奕宗双手环胸,望向忽阴忽晴的天空……花响,昨日朕前往光福寺给你们呣子俩儿祈福,朕顺便替你们卜了一卦。方丈在解读卦意的时候有些含糊其辞。他说,从卦相看上,此卦乃中下签,你在离开朕的这段日子里,会有一劫。而这个劫,不算大也不算小,但,似乎是血光之灾。
他深吸一口气,攥紧拳头……死丫头!叫你别乱跑、别乱跑!倘若你现在夹着尾巴灰溜溜地回来朕自当何事都未生还不行吗?!
唉,在朕赶过去找你之前,你可千万别出事儿,如今弄得朕的心情也不太好,方才还无端端冲武将脾气。
…………
夕阳笼罩在狐影寨上空,天黑之后,是山寨当中最热闹的时候″人燃起篝火,打起手鼓,烤起刷满油的野味,整个山寨沉浸在欢歌笑语之中。
夸叶乘石与心腹大强互换个眼色,大强立即举起酒碗,声音洪亮地喊道:“兄弟姐们看过来看过来!我要替少主向大伙儿宣布一个天大的好消息!”大强欣喜一笑,“咱们可亲可敬的乘石少主,接到一桩大!生!意!待事成之后,足足可以赚到一百两黄金!一百两黄金啊!等咱们山寨有了黄金,没讨老婆的少主给你们操办起来!没钱给孩子买新衣裳的,少主给你们买!——”
听罢,众人停止喧闹,各个张大嘴巴,片刻后,全体手舞足蹈,人声鼎沸!
狐影沉寂五十载,为了躲避追杀,连山门都不敢出,寨中许多青少年甚至连金元宝长啥样都没见过,这一听可以偷偷下山大采购,岂能不乐开了花?!
元老们见年轻的族人开心,自然也跟着笑开怀。
夸叶乘石瞬间成为瞩目的焦点,寨中人一拥而上,有的给夸叶乘石揉肩,有的给他捶腿,简直要当神明一般供奉了。
“少主少主,您快说说您是怎样接到这么、这么大一笔生意的啊?一百两是多少个金元宝啊?”
夸叶乘石饮了口酒,一抹嘴角正欲开喷,一双人影撞入他的视线。
并肩走入山门的二人,便是夸叶乘风与龙走月。
龙走月上前一步,似笑非笑道:“一百两黄金算什么?我有一单生意交给狐影做,倘若办得妥当,我愿付给狐影……一百箱金条!”
听罢,不止山寨里的人全部惊呆,就连同行而来的夸叶乘风,也是瞠目结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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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2)
( 本章提要:女帝帮夸叶乘风坐稳狐影王之位
山涧的晚风吹拂着明亮的火把,火把摆荡不定的状态恰似夸叶乘石的情绪。
狐影的元老们纷纷站起身,望向映衬在火光中的一男一女。待看清来者,误以为是自己老眼昏花,不由使劲地揉揉眼睛。
“乘风?是乘风回来了吗?!”其中一位元老三步并作两步奔上去。
夸叶乘风看着阔别已久的长者,环视熟悉的家园,心中不免五味杂陈,百感交集地笑道:“狐三叔,是侄儿回来了。”
听到夸叶乘风的声音,众元老簇拥而上,有的拍拍他的肩膀,有的捶捶他的胸口,嘘寒问暖老泪纵横。
众族人,不约而同地单膝跪地,向他们的领袖致以最高敬意。
“恭迎寨主归来——”
龙走月扫视俯称臣的众人,可见夸叶乘风在他们心中的地位并不低。
那就好办了,只要有拥护者,许多问题皆可迎刃而解。
她看向脸色阵白阵红的夸叶乘石,以及站在他身边的彪形大汉。
下午在屋中与夸叶乘石进行密谈的,和此刻卖力吆喝的人应该都是这位。
夸叶乘石和心腹大强自然也在观察龙走月,他眯起愤怒的双眼……哟,这不是那个让陌氏皇帝提心吊胆的宫女吗?她究竟是何方神圣,竟然又跑到狐影一族的地盘来兴风作浪?!
再看夸叶乘风,销声匿迹一年之久,非但没死在陌氏的天牢里,还带着皇帝的女人,大摇大摆地返回山寨?!
思及此,夸叶乘石冷哼一声,质问道:“怎么,陌氏皇帝派你来招安?”
此话一出,噪声戛然而止,他就此成功地拉回众人的注意力。
他信步来到龙走月的面前,一面指向她,一面朝元老们解释道:“在本少主潜入陌氏皇宫时,抓到的其中一名宫人便是此女,她自称是陌氏皇帝的侍妾,并且为皇帝诞下皇子一名。试问,一个替陌氏皇帝生过孩子的女子,出现于此的目的会是什么?说好听点是招安,说难听了,恐怕是招安不成便围剿吧?!……”他又看向夸叶乘风,表现出一副十拿九稳的神态,诘问道,“倘若并非我知晓此女的身份,恐怕无人会想到她竟是皇帝的女人,敢问尊贵的寨主大人,莫非你已经被陌氏皇帝收买了?!”
听罢,众人倏然起身,疾步向夸叶乘石四周靠拢。
几位元老相对冷静,狐三叔谨慎地打量着龙走月,直视夸叶乘风,问道:“寨主!老朽只想亲口听你说一句,这女子究竟是何人?!”
氛围诡异且凝重,不待夸叶乘风开口,龙走月上前一步,道:“说来惭愧,我来自战败国钰国,姓花名响。”
此名号如雷贯耳,引来哗然四起。
狐影一族所隐居的山林,就位于钰国的西面,既然是“邻居”,自然对钰国将领多些了解。
夸叶乘石与大强互换个眼色,暗自惊异。
狐三叔与诸位元老面面相觑。
“花响?您莫非是……鼎鼎大名的花响将军?”
“您莫再取笑花某。花某技不如人,败于陌氏手中,不幸被俘,而后囚禁于陌氏后宫之中……”她摊手引领众人视线,指向夸叶乘石,“没错,花某与乘石兄弟确实在后宫偶遇,听闻他的来意,花某当时便与他说道,既然你我同仇敌忾,务必伤到陌奕宗,由此以便花某潜逃出宫。对吗?乘石兄弟?”
众人的视线又移到夸叶乘石的面前。夸叶乘石轻声一笑,反诘道:“是,你确实要我帮你。不过,你说你是花响将军就是了?据悉那陌氏皇帝阴险狡诈,谁能保证你并非与他合谋骗我?”
“你不否认就够了,证明我确实说过那些话。至于我是不是花响将军,我自己会证明,无需你操心。”龙走月莞尔一笑。
夸叶乘石这才反应过来被此女设计,不过还有得补救,他用手肘撞了下大强,大强心领神会,上前一步,阴阳怪气道:“我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吧,少主凭借高的夜袭术,从陌氏皇帝的怀里盗来蓝鼎玉佩,由此看来,狐影与陌氏显然不是同盟,而你又是陌氏皇宫里出来的女人,所以麻烦你先证明一下身份,就此免除大伙儿心中的疑虑,你看可好?譬如帅印之类的?”
“对,帅印是证明身份的最好东西。”大强的小跟班喊道。
陌奕宗会让她随身携带战败国帅印?此番刁难未免太过明显。
夸叶乘风见不得一群大老爷们儿轮番欺负一个女子,将她拦在身后,道:“花响将军是我的朋友,我与你们朝夕相处二十余载,你们信不过我?”
元老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显然答案是一致的,他们信得过夸叶乘风。
刚欲邀请龙走月入席,大强忽然大喝一声,“且慢!此女言辞闪躲来路不明,按照狐影的规矩,在没有通过半数以上的认可时,不得踏入寨子半步!就算她是花响将军又怎样?狐影在外面的名声是怎样一个情况,大伙儿心知肚明,我们躲在这与世隔绝的地方,不正是为避开企图铲除我狐影一族的各国将领吗?!”
这话也没错,就算是花响将军,也不代表是朋友。
气氛再次凝固,夸叶乘风揽过龙走月的肩膀,道:“狐影还有另一则规矩,只要是狐影的女人,皆可随男方入驻狐影,花响已经怀上我的孩子,不信过来把脉。”
龙走月企图挣脱他的束缚,无奈夸叶乘风搂得很紧。
她不由暗自咒骂,急着充当什么英雄好汉,她自有办法好吗?!
狐影一族不敢说个个精通医术,但至少有四成以上的族人对于草药、针灸等小有研究。几位元老级的人物就更不用多说了,均乃医中翘楚。
狐三叔自告奋勇,笑盈盈地走上前,自顾自压住龙走月的手腕。
“啊!虽然微弱难辨,不过!我确定是喜脉啊!——”
“恭喜寨主,平安归来,又喜得贵子,双喜临门啊!”
无端端就欢腾起来了,龙走月内心翻白眼,攥紧拳头,险些没气厥过去。
氛围一下子鼎沸,夸叶乘石若是再质疑这腹中之子是谁的种,未免显得心胸过于阴暗狭窄,他唯有惺惺作态地上前,抱拳道喜,“还是堂哥的魅力大,就连陌氏皇帝也要自叹不如呢。”
夸叶乘风的唇边噙着一抹意味深长的浅笑,道:“得之吾命失之吾命,有些事儿,强求不来。”
不待夸叶乘石继续斗嘴,元老们挤过来,七嘴八舌道:“外面风大,乘风啊,先送你媳妇儿回屋歇息,咱们晚点儿再细聊啊。”
夸叶乘风已经用余光瞄到龙走月的表情,简直杀了他的心都有。于是乎,他在众目睽睽之下,强行将她横抱在怀,顷刻间,锣鼓齐鸣,高涨的起哄声淹没了龙走月的怒斥声。
…………
门外热闹非凡,屋内一片死静,夸叶乘风双膝跪地,像个犯错的小孩儿一般,等待女王大人训话。
...
(不跪不行,这是龙走月的命令。
为了避免隔墙有耳,夸叶乘风进屋之后便打开一道隐蔽的石门,任由她捶打着,将她拉入全封闭的研制道具的石室之中。
龙走月坐在桌边,咕嘟咕嘟喝完两杯茶,拍案而起!
“你脑子进水了?!我用得着你替我解围?!这下好了,我的计划全让你打乱了!”
夸叶乘石摆出低头认错的造型,但是神态却仍是吊儿郎当。
“你又不说你的计划是什么,夸叶乘石咄咄逼人,我怕你扛不住。”
“闭嘴,你给我闭嘴!”龙走月气得差点把茶杯扔向他挺直的鼻梁,“我要如何做为什么要向你交代?夸叶乘风,你是我见过的最会见风使舵的混蛋,这要跟你比起来,陌奕宗还真没逼我做过不愿意做的事!……”她看他要顶嘴,率先排除道,“除了那点事儿之外!”
“那点儿事?你可是堂堂女帝啊,反正我不敢。”
“就你这张破嘴,拖出去砍你十个来回都不算多!跪直了!”龙走月骂归骂,还是要处理她关心的事儿,那便是蓝鼎玉佩的取回问题。很幸运,她看到夸叶乘石将玉佩做成挂坠佩戴胸前。
她坐回椅边,问道:“夸叶乘石与你是本家兄弟,你从他身上盗取东西的几率有几成?”
“我俩是同一个师父,就是我那死去的老爹。乘石的爹过世得早,我爹待他如亲生儿子一般,各项本领皆是倾囊相授。”换言之,很难。
“既然如此,他应该对你也有些感情,为何非要置你于死地?”
“男人嘛,习得一身本领最怕无用武之地。这么说吧,聪明能干的男人都有一个共同点,不愿受到他人的管束。其实比起狠,我确实不如他。就算寨子里有人犯了很大的错儿,我也没忍心判对方死刑。还有……我能站起来了吗?”
她没好气地扬了下手,杀人是手段并非目的,狐影一族全寨也不过千人,怀揣大度治理小范围的族群是正确的方针。
“幸好我并非惠子善譬的君王,若是换成陌奕宗,定会协助夸叶乘石称王。”
夸叶乘风挑起眉梢,调侃道:“女王大人三句不离陌奕宗啊?”
龙走月微微一怔,俨然地咳了声,顾左右而言他道:“你若还想坐稳狐影王之位,就不要Сhā手我的计划,至于陌奕……他给你拟的那道密旨,先收好不必急于亮出来,听懂否?”
他耸耸肩,方才分明是好心相助,却让她从头到脚数落成别有用心,唉,在地上写十个“冤”字都不嫌多。
说完正事儿,也该到了喂奶的时候。夸叶乘风把她带出石室,二人不动声色地坐上床榻,仿佛准备就寝一般,一前一后爬上床,随后放下厚重的纱帐。待垂好纱帐,他悄然打开石床一侧的暗门,原本打算送她回山洞,她却说不需要。
“你睡吧,明日又是一场硬仗,我自己可以走回去。”
话音未落,龙走月拎着油灯,大步流星地离开。
暗道中机关重重,夸叶乘风有些放心不下,趴在洞口使劲张望,直到见她游刃有余地躲过两处陷阱,这才安心地阖起暗门。
与此同时,屋顶上方。
夸叶乘石轻手轻脚地合上瓦片,搓搓下巴……这两人真睡在一起了?
屋内,夸叶乘风躺在床上,一手枕在头下,瞄向屋顶的位置,不由无奈地笑了,一早便知晓有人蹲在房顶上窥视他们的一举一动,否则何必表现得那般“恩爱”?
他打个哈欠,翻身睡觉,下意识地摸了摸身下的床褥,舒服,还是家好啊。
……
翌日清晨,龙走月准时抵达暗门出口,敲了敲床板,叫醒仍在昏睡的夸叶乘风。
“昨儿休息得如何?”他迷迷糊糊地问。
“还好,弄盏的适应能力很强,在哪都睡得很香。”每当提及儿子,她的嘴角总是挂着温柔的笑意,这一点与她见到其他男人时的神态大相径庭。
“你真的不打算告诉我,你要如何对付乘石吗?”
“怎么,你怕我扳不倒他?”
夸叶乘风的神情有些复杂,悠悠地说道:“毕竟是一起长大的兄弟,说没感情那是假话。乘石是个有野心的人,一心想壮大狐影一族的势力范围,而我只想遵从父亲的遗训,守护每一位族人,让他们过上好日子。”
正因如此,他做任何事从不假手于人,就像潜伏囹圄套取各国消息一般,冒险的事他会亲力亲为,赚到银子会分给大伙儿。一旦出了事儿,他不会连累族人一同受罚,牺牲小我便是。
如今,他已经掌握大量消息,譬如陌氏在暗中抓捕的西域某部落的领袖,譬如陌奕宗从各国弄来的造船高手,又譬如某些小国的皇亲国戚等,很多很多足以赚到银子的生意正等着他去捞。
只差一步打响名声,无奈陌奕宗太精明,虽然嘴上是答应了,实则根本不会由着狐影利用,说起陌奕宗唯一的失策,估计就是那份儿攥在夸叶乘风手中的密旨。
思及此,夸叶乘风嗤地笑了,道:“倘若陌氏皇帝知晓你是谁,估计能气吐血,啧啧,已经叼在嘴上的肥肉又让它溜走了。”
自从昨日被他点醒“陌奕宗”这三个字的使用率,龙走月今日对这个名字特别敏感与排斥,她蹙眉催促道:“你若是睡醒了就快去洗漱,然后召集你的族人在空场集合,我要宣布一件事。”
“啊?什么事,这么急?”
“我没时间跟这儿耗,办完你的事儿,再取回蓝鼎玉佩,还要赶往钰国。”她的时间非常紧张,因为陌奕宗已经在无意间提及,企图攻占南部关隘。因此,他随时会向龙茗国起侵略战,她必须尽快赶回去,将驻守于岛屿四周的五十万海军向主城调遣。
这五十万海军,除了她有权力调遣,不听从第二人的指令。
“你要如何取回蓝鼎玉佩?强取?”
龙走月笑得高深莫测,道:“原本没想好,不过昨日经你一闹,我忽然想到一个一举两得的好办法。”
夸叶乘风边刷牙,边斜眼瞪……帝王心,海底针!
……
夸叶乘风伫立在山寨的至高点,卯足力气,吹响嘹亮的口哨声。哨声犹如画眉鸟悠长的啼鸣,环山遍野绕梁三日。
狐影一族皆是使用哨声传递消息,不同的哨声代表各自含义。
不到一时三刻,分布于密林中的族人们返回山寨,人头越聚越多,他们纷纷抬起头,静静地等待寨主言。
待到元老们与夸叶乘石出现,夸叶乘风这才桥龙走月的手从石阶上走下来。
空场中央摆放着一张木桌,桌上铺着一块红绒布,绒布下方凸起一个扁圆形的高度。众族人不明所以,移动脚步向前凑。
龙走月面带微笑,道:“昨日乱乱哄哄一闹,未能让我把话讲完,今日一早便叫来大伙儿,是为了说完关于那一百箱金条的获得方法。”
此话一出, ...
(犯迷瞪的,心不在焉的,统统全神贯注。
成功引起众人兴趣,龙走月走到木桌旁,一把掀起绒布,露出盖在其中的物品。
狐二叔已经到了耄耋之年,阅历丰富见多识广,一眼辨出这是……“这这,莫非是钰国的镇国之宝,八卦锁?!”
听罢,人群中又是一阵骚动。
龙走月霁颜道:“好眼力,其实昨日就算乘风并未替我解围,我也能证明自己是花响,原因必然是来自这尊八卦锁。但凡是知识渊博之人,皆知它属于我钰国。至于此宝物为何会在我的手中,那还要从与陌氏的战争前夕说起。开战前夜,老陛下与我进行深谈,陛下预感此战凶多吉少,于是将八卦锁托于我手。”她坦然地环视四周,信步来到夸叶乘石的面前,又缓缓地转过身,继续说道,“说来好巧不巧,我将八卦锁掩埋于鬼泣山山中,所幸在前往山寨的途中取了出来。”
众元老默默点头,因为听上去合情合理嘛。据传言,八卦锁与钰国的藏金洞密切相关,一听“藏金洞”这几个字,便知晓与金银珠宝脱不了干系。这等宝物,自然不能落在陌氏皇帝的手中。既然国破家亡是迟早的事儿,当然要将镇国之宝交给可信赖之人,而这位美名远播的花响将军,定是不二人选。
“我千辛万苦地逃出陌氏皇宫,正是为了夺回本该属于钰国的领土!打仗需要银两,很多很多,因此,不论是谁,只要有本事打开这尊八卦锁,我愿从藏金洞中运出一百箱金条作为答谢。”
众人无不倒抽一口气,一百箱金条究竟是什么概念啊?恐怕是做梦都梦不到的场景。
龙走月嫣然一笑,又道:“素闻狐影一族精通奇门异术,想必定有高人可解此锁。”她走回夸叶乘风身旁,故作温柔地致歉道,“一直未将八卦锁之事告知于你,莫要生我的气才是。”
“……”夸叶乘风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容,女王大人分明知晓他解不开这把锁啊,所以她到底在玩儿什么花样?
族人伸长脖子踮起脚,张望着传说中的八卦锁,交头接耳,悉悉索索。
经过一炷香的紧急商议,狐三叔代表众元老表态,道:“我们几个老家伙方才商量了一下,金条不金条都无所谓,既然花响将军是我们寨主的娘子,腹中又怀了寨主的孩子,我们定会全力以赴。至于这解锁之术,本寨确实有两名高手习得真传,一位是少主夸叶乘石,另一位便是花响将军的夫君,我们的寨主!”
龙走月内心翻白眼,夫君是什么鬼东西?!
然而不管内心多暴躁,表面则是故作惊诧,她看看乘风,又看看乘石,道:“那便有劳乘石兄弟与……乘风多费心,我能提供的消息仅是,八卦锁之上共有八道明锁与两道暗锁,不夸张地说,八卦锁可以称为最难懂的宝物之一,若是谁能打开它,便是当之无愧的解谜大师。”
众元老连连点头,附议道:“没错,八卦锁存世三百年,集合八十八位宫廷锁匠的智慧,运用五行八卦之图形,以及奇经八脉之走势,打造出这尊独一无二的奇锁,若是你二人可以将其破解,谁敢说他配不起‘狐影王’这个头衔,我们几个老家伙一块儿跟他拼命!”
元老们的宣言极有分量,也预示着一场争夺狐影王之位的大战,正式拉开帷幕。
龙走月见火候差不多了,商量道:“诸位元老请容我Сhā一句嘴,八卦锁是我钰国反败为胜的唯一砝码,稍有差池功亏一篑,因此,每当解锁时,我必须在场。”
“没问题,毕竟是贵重之物,由花响将军亲自监管,我们也省去许多麻烦。”
她俯致谢,正色道:“那便开始吧,哪位先来?”
“我先来!——”
夸叶乘石阔步上前,夸叶乘风则是摊手礼让。
龙走月料到他会争抢,正如她意。
“这里风大,我这身子……恐怕受不了,不如我们回屋,慢慢研究?请。”
见龙走月径直前行,夸叶乘石怒声轻哼,大步流星地跟上。
……
解锁地点选在夸叶乘风的石室之中,这间暗藏于寝室的石室,夸叶乘石也曾听闻,只是没机会踏入半步,今日得以参观,现不少新奇的工具。
时间匆匆流逝,转眼到了午后。
龙走月见他一副废寝忘食、焦头烂额的模样,估摸着也到了实施下一步计划的时候,于是乎,她故作害喜,捂着嘴奔出石室。
脚步声又急又快,吵醒了歪在一旁打盹儿的夸叶乘风,他迷迷糊糊地追出门槛。
石屋内,夸叶乘石察觉花响迟迟未归,从而托着八卦锁走出石屋,透过窗棂看过去,只见花响躲在树后,正与夸叶乘风交头接耳,她手里还比划着什么动作……仔细看去,动作有点像开锁?
见状,夸叶乘石不免心生猜忌……毕竟他们是睡在一张床上的人,保不齐钰国皇帝已经将两道暗锁告诉花响了呢?
思及此,他不由幡然醒悟!来者不善善者不来,没错!那八道明锁并不算太复杂,难开的正是两道暗锁,今日花响在元老面前上演一出“黄金赠大师”的戏码,或许就是为了帮自己的男人坐稳狐影王之位?!
一百两黄金与一百箱金条根本没有可比性,倘若再让夸叶乘风轻易地打开八卦锁,他夸叶乘石将成为天底下最大的笑话!
不行,绝对不行!
他眯起喷火的双眼……这把八卦锁,要么由他打开,要么玉石俱焚!
与此同时,大树那边儿。
“你一直贴在我耳边叨咕什么?一句没听懂。”夸叶乘风挠了挠耳朵。
龙走月从余光中,捕捉到夸叶乘石一闪而过的身影,含而不露地笑了笑,道:“某人已经气得丧失理智,且看朕如何一箭双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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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1)
( 本章提要:取回蓝鼎玉佩,全凭演技。
夸叶乘风东张西望,现周围并没有人,不免一头雾水。
“好吧好吧,你兵马多你厉害,但是你得答应我,不能伤害狐影的族人。”
“狐影元老对我以礼相待,我有什么理由横眉冷对,何况我看起来向那般凶残蛮横的君主吗?”
夸叶乘风由衷地点点头,道:“佣兵性情暴躁不受控制,你的祖先既然可以玩转佣兵军团,可见对于后代的教育方针也是‘狠’字当头。”
龙走月笑而不语,独自返回石室。
进了门,夸叶乘石狠般地瞪了她一眼,继续研究八卦锁。
龙走月视若无睹,随后倚在一旁,单手托腮,眼眸缓慢翕动,昏昏欲睡。
不大会儿的功夫,脑袋枕上胳膊,睡了过去。
均匀的呼吸声弥漫在石室之中,夸叶乘石对着她的后脑勺挥动空拳,从牙缝儿里挤出一连串悄声的咒骂。
当然,他更想扇自己几个大耳光子,他怎么就那么蠢呢?居然傻不拉几地跳进这一双狗男女设下的圈套!
不过如今说什么都晚了,他必须想办法扭转局势。
再次托起八卦锁仔细端详,这把锁的设计者估计是个怪才,或者根本是狐影的祖先!因为开启步骤完全与他所学到的解锁方法背道而驰。
正郁闷,龙走月在睡梦中,喃喃呓语。
“陌奕宗……我一定要灭了陌氏王朝,你等着……你给我等着……”
夸叶乘石以为她醒了,侧头望过去,现她双眼紧闭眉头紧蹙,想来应该是在说梦话。
他起初并未在意,接着忙乎八卦锁,可是过了一会儿,梦中的人儿又开始叨叨。
“还我钰国……还我家园……”
龙走月的眉头拧成弓,双拳慢慢攥紧,身体在愤怒中微微颤栗。
这种状态,无论是谁看在眼里,都能感受到满满的恨意。夸叶乘石放下八卦锁,目不转睛地观察她,她的额头冒出细密的汗珠,嘴唇嚼着含糊不清的字眼儿,但关键词还是能听清楚,那便是——报仇。
猝不及防,龙走月惊醒起身。夸叶乘石还没来得及收回目光,不由也吓了一跳。
“撒癔症啊你,要睡回屋睡去,别影响我开锁!”
龙走月沾沾额头的汗珠,不悦道:“怎么说我也是你嫂子,态度可否礼貌些?”
“是是是,你跟我哥穿一条裤子都嫌肥,别以为我不知晓你们在想些什么,恨不得分分钟把我踢出寨子,对不?”
“那是你们狐影内部的事儿,我只想知晓你何时能打开八卦锁,太阳都快下山了,实在不行让你哥试试?”龙走月站起身,刚欲招呼夸叶乘风前来换手,夸叶乘石忽然站起身,挡在她的身前。
“作甚?”
“再等等,我这不是正开呢吗?!”
“你急什么?你哥也未必能打开。”
龙走月故意撇开视线,摆出一副心虚的神态。见状,夸叶乘石心中基本有了谱,果然让他料中了,这女子知晓暗锁的口诀!
他怒哼一声,见她试图从自己身边绕过去,赶忙伸出手臂再次拦截,急道:“你不就是想要一支军队攻打陌氏吗?”
终于说到正题了,龙走月内心打个响指,表面则是愀然作色,她愤怒地握紧双拳,坦言道:“是又怎样?”
“不怎样,我可以帮你尽快达成心愿,愿不愿与我做一笔交易?”
她无奈地摇头一笑,诘问道:“你帮我?你凭什么?……你知晓我需要什么吗?你又知晓陌氏王朝有多强大吗?!”
她的态度甚嚣尘上,足以挑衅男性的自尊心。
“切!当然知晓!陌氏拥有熊罴百万,你需要招兵买马。”
“对,这便是我要尽快找到藏金洞的原因,有了银子才能招募士兵,假以时日便可破其城池!”
“花响将军的想法倒是不错,但是你仔细想过没有,招募来那些的士兵原本是寻常百姓,你让一些只会拿锄头的手攻打陌氏?陌氏士兵在陌奕宗的率领之下,气势高涨横折强敌!你又凭什么口出狂言?”
“有志者事竟成,无论是十年还是二十年,我都不会放弃!”
夸叶乘石毫无诚意地抚掌,笑道:“倘若我手中有有一支现成的军队,且是骁勇善战的敢死队,你又作何感想?”
龙走月故作一怔,从而开门见山道:“你指的是蓝鼎玉佩吧?乘风一早便告知于我,但是他又说,蓝鼎玉佩之中只是有可能隐藏一支西域军队,而这种可能性仅有微乎其微,我认为乘风说得很有道理,否则陌奕宗为何会轻易地交给你?”
“那是因为陌氏皇帝根本不知晓好吗!”夸叶乘石微扬下巴,“我看堂哥也未必是真的喜欢你,只是想利用你手中的八卦锁站稳脚跟罢了!我说你这个傻女人啊,没看出堂哥故意在你面前避重就轻含糊其辞吗?!”
龙走月故作愤慨,怒道:“你不要在这儿挑拨离间!你哥起初并不知晓我是谁,他对我是真心的!”
“真心?”他一把扯下蓝鼎玉佩,道,“知晓蓝鼎玉佩可以调兵遣将的人并不多,知晓为何吗?因为这是狐影为求自保的最高机密!”
“你说什么?”
“呵,你没看出我们的长相与汉人有所差异吗?我们对外宣称我们是中原地区的少数民族,实则,狐影是汉人与西域人的后代。倘若让中原人知晓我们的真实身份,狐影只能迁出中原。然,狐影的本领又不适合在西域生存,因此有关西域的一切,狐影绝口不提。”
龙走月沉下心绪,是的,西域与中原的战火从未停止,所以哪怕只与西域沾点边儿,都会遭到仇视。
夸叶乘石又道:“西域是一个多民族的地区,语言多种且复杂,寨中元老或多或少都会讲一些当地的语言。有关蓝鼎玉佩的传说,也是元老们告诉我和堂哥的秘密。当我取回陌氏皇帝拥有的这块玉佩之时,元老虽然没有说什么,但是他们的表情甚是惊异,并且再三叮嘱我务必收好玉佩,这说明什么?嗯?……说明这块玉佩的持有者,也就是那位藏王,或者藏王的后代,仍是西域地区的霸主!你若信不过我,大可去问狐三叔他们,不过前提是,他们愿意将实情告诉你。”
龙走月震惊得说不出话,这其中有部分表情是在表演,也有一部分是真情流露。陌奕宗应该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他放手的,竟是一支不可估量的西域军队。
一种情绪撞入心头,好似有人在质问龙走月……那人意味深长地问:龙走月,你告诉我,陌奕宗为谁而放弃蓝鼎玉佩?
她缓了缓情绪,故作平静地问:“……所以呢?”
“西域人的野性与彪悍有目共睹,我不敢保证这支军队一定会听命于你,但总比你招兵买马重头来过要现实多了!”他将蓝鼎玉佩向前伸了伸,又在她能摸到的位置,缓缓地收了回去,继而笑道,“ ...
(其实这东西对我没用,我又不会摆兵布阵,只是想用它坐上狐影王之位而已,只要你肯将暗锁口诀告知于我,不仅藏金洞是你的,这块蓝鼎玉佩,也是你的……如此一来,你才算真正拥有了,与陌氏王朝抗衡的资本。”
她直勾勾地盯着蓝鼎玉佩,神态挣扎且矛盾,而这副神态,传递给夸叶乘石一个很明确的信号——口诀她知。
至少过去一刻钟,龙走月长嘘一口气,道:“好吧我承认,我知晓其中的一句口诀,至于另一句,我是真的不知晓。”
“好啊,那我把蓝鼎玉佩掰下一半给你。”
“我若是真有本事打开八卦锁,你以为我会在这儿跟你们耗?!实话告诉也无妨!我心中只有报仇二字!是,我帮乘风在元老与族人面前演这场戏,正是因为他答应帮我搜集陌氏的军情,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夺回钰国领土!乘风是目前唯一愿意帮我的人,他待我又不错,我不帮他又帮谁?”
见她神情激动,夸叶乘石扯了下嘴角,步步靠近,挑起她的下巴,似笑非笑道:“女人终究是女人,将军又怎样,还是会感到无助心慌吧?我也可以帮你,也许比堂哥待你更好。”
话音未落,他靠近她的唇,龙走月故作伤怀,赶忙捂脸低头,哽咽道:“我真的感到很痛苦,身上背负着复国的重担,压力有多大你根本不知晓。我甚至整日做噩梦,梦到陌氏大军推进钰国皇城的一幕……”
夸叶乘石表面安慰,眼中则是闪过一丝不屑,看吧,女将军又如何,承受力完全不够用,最终还是要依靠男人解决问题。
又是一刻钟过去,龙走月渐渐地平复情绪,道:“好,我承认西域军队对我的诱.惑力太大,看来……唯有失信于乘风。我决定跟你换,如何交换你说吧。”
“你敢对天誓你并未将全部口诀告诉我堂哥吗?”
遭天谴、遭雷劈之说,是中原地区最毒最狠的誓言。
龙走月不仅毫不犹豫地下毒誓,同时告诉他,毕竟八卦锁关乎钰国的命运,为了慎重起见,还未将第一句口诀告知夸叶乘风。
听罢,夸叶乘石顿感通体舒畅!幸好他下手够及时啊!
于是乎,他提出第二个要求,那便是要求她先道出口诀。龙走月欣然接受,默默背诵口诀。夸叶乘石小心翼翼地转动着八卦锁,只听“咔嚓”一声脆响,藏于八卦锁之内的一道暗锁果然打开了?!
龙走月摊开手,折了折手指。
夸叶乘石敛起嘴角……蕴藏在蓝鼎玉佩之中的军队并不是重点,重点是世人皆知它属于陌奕宗,这等虎口拔牙的壮举,足以展示狐影不凡的实力,以及成为壮大狐影阵容的砝码。
不过……他歪头浅笑,爽快地将蓝鼎玉佩拍在她的手上。
反正他还能盗回来,怕什么?
龙走月望向躺在掌心之中的蓝鼎玉佩,玉佩在她手心里泛起潋滟的柔光,她缓缓地合拢五指,紧紧地攥在掌心,眸中泛起亮如繁星的光芒。
……陌奕宗,你的蓝鼎玉佩,我帮你拿回来了!
这时,夸叶乘风敲了敲门,扬声问道:“媳妇儿,开饭了!”
“……”该死的混蛋,找个机会就过嘴瘾真是够了!
气归气,但是他来得正巧,她借由话头儿收回八卦锁,道:“明日再继续吧,我也饿了、乏了。”
人家两口才是热炕头,夸叶乘石自然放心不下,非要连夜开锁。
“这样好了,今晚就把八卦锁放在狐三叔那里,谁都不动,如何?”
“八卦锁是死的,口诀可在你脑子里,你若趁着今晚也告诉我堂哥,我这蓝鼎玉佩岂不是白瞎了?”
“那你说怎办?”
“咱们先小人后君子,你先把蓝鼎玉佩还给我。”
龙走月讪笑道:“你听过一句话没有——骑着驴子思骏马,官居宰相望王侯。已经全听你的安排,你在得知口诀之后,居然还能开出‘还给你’这等条件?我奉劝你一句,做大事者,不能太在意得失。”
世人皆贪,贪金银、贪权利、贪享受,不是不能贪,只是要有个限度,否则倒头来肯定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夸叶乘石被她数落得有些挂不住脸儿,加之她的神态傲慢又轻蔑,他狠狠地横了下眼角,负气离去。
哼!死女人,咱们走着瞧,有你哭的时候!
待夸叶乘石走远,夸叶乘风才端着晚饭跨进门槛。
龙走月沾了沾额头的汗珠,真怕那厮明抢,幸好他还要点脸儿。
夸叶乘风无意间一瞄,看到她握在掌心的蓝鼎玉佩,整个人都惊呆了。
“我去,你是怎么拿回来的?”
龙走月跟夸叶乘石整整耗了一天,到现在连口水都没顾上喝,她从头上拔下一根银簪,再将银簪Сhā入饭菜,确定没人下毒之后,托起碗筷大快朵颐。
“女王大人,你什么意思?我还能下毒害你怎么着?”
“防人之心不可无,八卦锁这么一亮相,保不齐多少人惦记上了。”
“嘿?我这暴脾气,合着在你眼里狐影全是见钱眼开的奸诈小人?你别这么疑神疑鬼的成吗?”
龙走月一笑付之,待吃饱喝足,她指了指床铺的位置,随口径直走去。
想儿子了,要赶紧返回洞茓。
“你先别急着上床,咱俩聊聊玉佩的事儿啊。”
“简而言之,我把自己扮演成对钰国皇帝忠心耿耿的,势必讨伐陌奕宗的,却空有一腔热血的花响将军,然后加上一句口诀,就这样骗回来了。”
夸叶乘风歪着头,有听没有懂。
龙走月简言意赅地命令道:“接下来就是你的事儿,明日我便帮你坐稳狐影王之位,事成之后,我们立即动身赶往钰国,至于今晚,你戴上开锁工具,随我回山洞。别愣着,快点!”
“……哦。”女王大人的小名是不是叫连珠炮儿?
反正不管怎么着,女王大人的确气势逼人,夸叶乘风与她一同返回山洞。
八卦锁的八道明锁,对于他而言简直是易如反掌,至于两道暗锁,龙走月并没让他帮忙,独自猫儿在山洞的角落里,按照口诀自行开启。
俄顷,金灿灿的八卦锁一分为二!锁中两面内壁,一面呈现出完整的钰国地图,另一面则是藏金洞的内部结构图。
她不由暗自赞叹,八卦锁也不过圆盘大小,竟然可以在这般有限的空间之内,雕刻出如此精密清晰的地图,制作者真乃微雕奇人。
夸叶乘风爬过来也想看看,却被她一巴掌挡了回去。她静下心,凭借惊人的记忆力,牢牢记住地图之中标注的每一个细节。
尤其是进入藏金洞的走向,必须铭记于心。
原来藏金洞就在钰国御用寺庙的下方?……她玩味一笑,真是巧了,她将龙茗国的玉玺也藏匿于这座寺庙之中,果然帝王的心思都很相似吗?期许余韵的佛光,可以 ...
(保佑虔诚的信徒。
“嗯,记好了,帮我把地图毁了吧。然后重新锁好八卦锁,明天用。”
听罢,夸叶乘风的下巴差点没掉下来,半信半疑道:“你确定记住了?”
“嗯,为避免夜长梦多,麻烦你快点儿。”
夸叶乘风手中端着一碗具有极强腐蚀性的植物毒液,各种嗟叹,这可是拥有三百年历史的稀世珍宝啊,真有些于心不忍。
龙走月在旁抱着儿子逗弄,不忘催促他快动手。
他一咬牙一跺脚,只听“呲啦”一声,这件登峰造极的旷世杰作,就此永久性失去其最为辉煌的一部分。
陌弄盏抱着小龙,流着口水,看看扼腕叹息的夸叶乘风,又努力地仰起小脑瓜儿,看看笑容可掬的娘亲,蹬蹬小胖腿儿,眯眼傻笑。
“嗫……”
夸叶乘风一怔,道:“哎呦,这孩子都会喊爹了?”
龙走月绷起脸,“你傻吧,弄盏才四个多月,怎么可能会说话?”
“别人家的孩子或许不能,但是男皇女帝的孩子,还真不好说。”
龙走月面朝儿子嘟起嘴,犹如惩罚一般揉揉儿子的嫩脸蛋。陌弄盏哪里体会得到娘的心思,反而笑得更欢。
“夸叶乘风,记录口诀,明日你便用这口诀征服族人。第一道为公转,以‘乾’为起始点,依次旋转顺序是,巽、艮、坤、坤、巽、艮、兑、坎。第二道……”
“等等等,你讲慢点行吗?我还没写完前面的呢。”他捏着毛笔匆匆记录。
折腾好一阵子,终于将口诀记在纸上。
“女王大人的记忆力貌似不错啊?”
听罢,陌弄盏忽然咯咯一笑,鼓鼓掌,十分捧场。
龙走月亲亲儿子的小胖手,道:“该告诉你的都告诉你了,明日狐影王之战,只能赢不能输。”
“嗯,放心吧,只要我在元老面前打开八卦锁,没人敢再挑衅我的地位。不过……你最好实话告诉我,你究竟向夸叶乘石承诺过什么,我很了解他,他不可能白白将蓝鼎玉佩送给你。”
“其实也没什么,这么说吧,我就是耍了他,他能奈无何?”
“能奈你何?……他能杀了你好吗!”
“想杀我的人多了,怕报复又怕死的人当不了皇帝。你回吧,我要给儿子喂奶。”
夸叶乘风见她做出解衣扣的动作,嘎嘣脆地“哦”了声,双脚没挪窝儿。
龙走月见他伸头探脑满眼邪光,哭笑不得道:“你也老大不小了,要不等回了龙茗国,我帮你讨个老婆?”
“比你漂亮吗?”
“那还不多得是。”
“有你这种气质吗?”
“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娶你。”
“滚。”
“得咧!”
夸叶乘风揣好写有口诀的字条,吹着口哨走入隧道,走着走着,神色渐渐黯然……龙走月有他没有的果敢,那种他不愿意承认的霸气,又确确实实将他征服。
洞中,小扇子在旁一直捎带手聆听二人的交谈内容,忍不住问道:“主子,乘风寨主为何称呼您为……女王大人?”
龙走月想了想,决定将身份暂时保密,于是不以为意道:“他一向油腔滑调没个德行,别理他,都别忙了,熄灯睡觉。”
洞中呈现一片漆黑,她把棉被盖过脑瓜,从怀中取出蓝鼎玉佩。柔和细腻的冰蓝色光芒照亮小小的空间,宛若悬浮于空的星宿,很是安详。她从枕头下方摸出一根红线绳,线绳穿过玉佩的孔洞,系好之后,小心谨慎地戴在儿子的脖颈前。
孩子醒得快睡得也快,这会儿已经进入梦乡。
她哼着故乡的小调儿,轻轻拍扶……弄盏,娘的宝贝儿,你喜欢小弟弟还是小妹妹?娘再生一个陪你玩儿,可好?
龙走月摩挲着小腹,嫣然一笑,眸中沁着笃定的光,既然怀上了,便是上辈子修来的缘分,岂能说不要就不要?
……
她带着美好的憧憬安然入睡,不曾想一觉醒来,真让夸叶乘风那个乌鸦嘴料中了某些事。
翌日清晨。
当夸叶乘风当众打开八卦锁的那一刻;当元老与众族人双膝跪地,对狐影王三拜九叩之时;夸叶乘石便知晓自己被彻彻底底地愚弄了!甚至,还有重头戏?!
接下来,夸叶乘风又取出陌奕宗亲手拟下的密旨,其中那句“陌氏王朝对狐影一族永不招安、永不围剿”,让全体族人震惊,顷刻间,山寨上下欢腾如雷!从今以后,他们再也不必担心陌氏攻入山门,再也不必东躲西藏过日子!
元老们与夸叶乘风拥在一起,激动不已热泪盈眶。此时此刻,摇摆不定的元老们也终于想通了,没错,把族人的安危放在位的,才是当之无愧的狐影王!
有被拥护的,就有被排挤的。夸叶乘风与心腹们被挤出欢呼的队伍。他怒火冉冉地瞪着龙走月,恨不得一刀宰了这个把他当笨蛋一般戏耍的“好嫂子”!怒火从他的胸膛喷涌而出,所幸大强眼疾手快,拽住他冲动的步伐!
当时,夸叶乘石暗暗誓,绝不让这对狗男女得逞,待他取回本该属于他的蓝鼎玉佩!再慢慢收拾他们也不迟!
当晚,趁着狐影王封王喜宴的时候,夸叶乘石翻遍狐影寨每一个角落,却找不到蓝鼎玉佩?!他告诫自己不要冲动,然而,当他返回宴席,见族人前簇后拥围着这对夫妻敬酒之时,他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于是乎,他匆匆离去,快配制一一剂滑胎药,掺入酒壶,而后,指挥族里的男童捧着酒壶,跑去给龙走月斟酒。
龙走月原本不打算饮酒,但看到敬酒者是一个可爱的小男孩儿,心中不禁泛起一片柔软,然而就在这疏忽大意之间,将斟满酒盅的白酒,一饮而尽。
一杯酒下肚,她的腹部传来剧烈的绞痛,血迹顷刻染红长裙,疼得当场昏厥。
…………
夜入三更,一阵狂风猛地吹开窗棂,龙走月蓦然坐起身!
倚在床头的夸叶乘风跟随惊醒,注视她苍白如纸的脸庞,他深感内疚。
“你……还好吗?”
昏暗的室内混杂着不安的喘息声,她睁大失焦的双眸,大颗大颗的汗珠顺着她的额头流淌下来。
“我的孩子,是不是……没了。”
话音未落,一滴滚烫的热泪,融入冰凉的汗水,悄然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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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八章、面?
果不其然,陌奕宗听出弦外之音,驻足转身,挑起眉,悠悠地走向花响。
“朕睡在那儿,要你管?”
花响攥了攥拳,讪笑道:“我哪管得了你,自当我没问。”
她试图从他的身旁绕过去,却被猛然抬起来的一只手臂拦截。
陌奕宗单手支在树前,挑起她的下巴,正色道:“你可不可以坦白地告诉朕,你对朕吞并钰国之事,恨不恨?”
“不。”
“倘若朕斩杀钰国皇室满门,你恨不恨?”
“不。”
“真正的花响将军,人在何处?”
“死了。”
“你杀的?”
“当然不是,好像是死于意外,重伤不治。”
“好像?”
“我没见过她本人。”
“你为何冒名顶替?”
“这是我的私事。我已经回答得够多了!”
花响移到另一边,陌奕宗索性一转身将她压在树杆前方。
“朕保证不问你是谁,说吧,反正都说到这儿了。你憋在心里也难受。”他用坚实的胸膛挤压着她,将她牢牢地桎梏在双臂之间。
花响此刻还不想暴露右手复原之事,试图用身体和拳头撞开他,可是他的身体太强壮,捶上几拳似乎不疼不痒。
这时,孩子的哭啼声从远处飘来,花响伸头望去,听肥娥对王德才说了一句,孩子饿了要吃奶。可王德才却拦着肥娥,没有圣上的命令,不得靠近花响。
儿子的哭声揪扯着花响的情绪,她一边踢踹陌奕宗,一边关注着儿子的动向。
“说,说了便放你去抱儿子。”
“告诉你也无妨!反正钰国都被你灭了!花响将军是享有盛誉的大英雄,当时几股外敌跃跃欲试,为避免军心大乱,她突然离世一事对外绝对保密!保密到杀掉所有知情人,仅剩钰国皇帝知晓!”
“最后一个问题。”
“快问!”
“你为何要帮钰国打仗?”
提及此事,她的眼中闪过一丝恨意。
“你以为我想?他手里攥着我想要的东西,倘若我不肯帮他打下五场胜仗,他不肯把东西交给我!而你陌奕宗,起的突袭侵略战,是第六场战役!”
她拼了命地要夺回八卦锁,因为其中藏有她应得的东西!好吧,即使最终未能如愿取走属于她的一切,宁可毁了八卦锁,也不能让陌奕宗打开藏金洞的暗门!当然,不能让他走进去的另一个重要原因是,狡猾的钰国皇帝连同她的真实身份,以及她所签署不平等的交换契约,一同放置于洞中!
身份重不重要,要看这个身份是否可以调兵遣将,而她偏偏拥有这等至高权力!
一旦让陌奕宗现她的真实身份,他肯定会不择手段地,企图将她手中的那一片贴在接壤线上的军事要塞收入囊中,何况此要塞还是重要的交通枢纽!接下来,他一定会指挥陌氏军队!结合她的军队扫荡各个关隘乃至席卷西域与匈奴!
他一定会,对这一点毋庸置疑!
届时,他还会放她走?呵,不把她拴在战旗上当帅印使她都不姓龙!
是的,她真实的姓名叫做——龙走月。
可以说,她是中原地区一个神秘且令人望而生畏的存在。
当然,这样讲也并非她有三头六臂,换言之,她的后盾坚如磐石。
原本,她与陌氏王朝可以井水不犯河水,是陌奕宗一而再再而三言语上的挑衅,让她动了鲸吞陌氏的念头。
正因如此,她忍气吞声地活了下来,随时随刻寻找逃出去的机会,如今还包括她的儿子,一定要拼尽全力逃出宫,只要离开此等凶险之地,才有可能杀陌奕宗一个措手不及!
问她为何不趁现在就杀了陌奕宗,说句实话,她的心态也很复杂,毕竟这是她的第一个男人,也是她儿子的父亲,或者说,在她眼里,陌奕宗更像一个脾气极烂的面吧?
陌奕宗凝视着她愤怒的双眼,嘴角勾着得逞的坏笑。仿佛在说:朕就是比你强,脑筋就是比你转得快,不服行吗?
花响攥拳,看吧又来挑衅了!呵,当他用“小妾”来定位她的时候,岂能想到她也在用“你是男妾”的态度看待他?!
他想凌驾于她之上耀武扬威,她还想傲视群雄呢好吗!
……
陌奕宗哪里知晓她正在心里与他争抢主导之位,只能看出她一脸愤怒。
估计逼她讲出与钰国的关系,让她很愤怒吧?
他不由暗自舒口气,幸好他自认有能力辨别出她话中的真伪。或者说,花响不大会说谎,碰上不想说的事儿,避而不答罢了,因此不难推断,以上对话皆属实。
这就好办了,只要她不是一心想为灭亡的钰国报仇雪恨,他们的关系还有得救。
倏忽之间,压在他心头的愁云被风吹散,好不舒畅!
“好了莫气鼓鼓的,朕回答你提出的问题☆近前朝不安分。隔三差五还得跑趟军营,没有精力应付其他事,或人。”
提及前朝,花响挑起眉,道:“因为你要斩了李贵妃的爹,党羽不干了?”
“二品大员岂是想杀就杀的,自然要有一番口舌争执,何况许多官员就是依仗李御史这颗大树才爬到今时之位,让他们吵去吧,这人,朕是杀定了。”
“陌奕宗,倘若我告诉你,我已经查清李贵妃认罪的原委,你是否会连我一起也办了?”
陌奕宗不怒反笑,道:“你没有任何渠道可以收集线索,所以你口中的查清,也不过是臆想罢了。”
花响微扬头,“为了增进妃嫔与帝王之间的感情,帝王会挑选见多识广的妃嫔伺候笔墨,可是,自从那名太监死后,你便取消了这一项惯例,没错吧?”
陌奕宗脸色一沉,愠怒道:“你非要掀开这一笔旧账不可?”
“我知晓你把面子看得比天重,我也不想刨根问底儿,我只想从李贵妃口中获悉真凶是谁。再者,凭我对你的了解,当你感到颜面受损,或者臣子稍有异动之时,你基本查个大概便会给对方判下死刑,也许李贵妃也有她的苦衷?”
花响听到儿子的哭声,示意他松开手,继而从他身前挤出去。
陌奕宗伫立原地遥望远方,没想到花响这般了解自己。他做事一贯雷厉风行,但也不是谁惹他就杀谁,他欣赏敢于直言进谏的忠臣,厌恶碌碌无闻、阿谀奉承的庸臣。只可惜他不是拥有火眼金睛的孙悟空,不可能全然看透每位臣子的心思。唯有随时戒备,随时试探,随时做好失去某位臣子的准备。
曾几何时,他确实有意立李瑞妍为后,因为她知书达理见解独到,是妃嫔中难得的好帮手≥使他整日不在御书房,她也会早早前去誊抄卷宗。爱情对于帝王其实一点都不重要,只要可以辅佐他治理好宫闱,就是 ...
(称职的皇后。
然,李瑞妍所做的一切皆是假象,她的勤奋也不过是想在御书房里看看她的旧情人,也就是那个被陌奕宗下令暗杀的太监——李书文。
二人皆姓“李”并非巧合,而是仆随主姓。据陌奕宗所查,李书文自小便担任李瑞妍的伴读书童。二人朝夕相伴十余载,她对他芳心暗许。
要说起这个李书文,算是一位深谙古今的才子,李御史为了让女儿李瑞妍尽快坐上皇后之位,命家仆李书文阉割入宫,再打通关系将其安排在御书房当差。如此安排,真乃“一举三得”的如意算盘,不仅方便李书文替李御史窥探君心,并且可以协助李瑞妍更懂圣意,甚至让李瑞妍免去相思之苦。
试问,这等无耻之行径,与在陌奕宗身旁安Сhā细作,又在他眼皮子底下偷情,有何本质上的区别吗?!
原本李家主仆三人将此事做得天衣无缝滴水不漏,只怪李书文无意中的一次口误导致计划败露——他称李贵妃为“小姐”。这句称呼刚巧被陌奕宗听去,于是乎,陌奕宗命王德才联合玉霞尚宫,开始暗查此二人的关系。
后面的事就不用多说了,陌奕宗毫不犹豫地宰了李书文,在墙上留下带血的“妍”字,警告这一对看似忠心实则诡计多端的父女,多行不义必自毙!
不过,要说李御史在朝政问题上是否犯过大错,倒真没有,对朝廷自是绝无二心,只是每当在朝上见那老家伙端出一副正直清廉的高姿态,心中不免膈应。
至于李瑞妍替谁扛下纵火案,此事仍在调查之中。
与此同时——
花响倚在树后给儿子喂奶,听到铿锵有力的脚步声,下意识地拉了拉衣领。
“你喂你的,朕随便看看。”他歪在树前,戳了戳儿子的小嫩脸儿。
“……”花响侧开一点,没好气道,“可以告诉你的都告诉你了,还不走?”
陌奕宗但笑不语,他就是喜欢花响这种直来直去的性子,呃,姑且还是称她为花响好了。简而言之,她虽然也会耍手段,但每每被他揭穿之时,她不会绞尽脑汁地替自己脱罪,而是摆出一副理直气壮的态度,微扬下巴冷笑,挑衅道:就是我干的,我就是看你不顺眼,有种别杀我,跟我斗下去,如何?
小样儿的,忒逗趣。
“喂,朕帮你从钰国皇帝手中取回你想要的东西?”
花响一怔,故作不以为意道:“他到了这把年纪,你以为他还在乎生死吗?你以为子嗣们的死活足以威胁到他吗?他如今能记住的,只有你带给他的耻辱。”
钰国皇帝又不是疯子,屹立四百年的钰国毁于陌奕宗之手,倘若再让陌奕宗直捣藏金洞,意外收获无价可寻的军事力量,钰国皇帝岂不是帮着仇敌壮大军营?
花响轻哼,陌奕宗以为此番话会使得她惊慌失措吗?如今八卦锁在她这儿,才不怕陌奕宗审问钰国皇帝,也不必担心他是否会在老皇帝面前提及“花响将军”,提了最好,倘若让老皇帝知晓她尚在人间,或许臭老头还能有些盼头,反倒不急于去送死。
陌奕宗搓搓下巴,回忆着用钰国五皇子相逼密码之过程。当时老皇帝分明眼中含着不舍,但直到侍卫手起刀落宰了五皇子,老皇帝硬是一个字都没说。不过想想也是,钰国皇帝年入古稀,竟然还霸着皇位不撒手,正说明此人是个“帝位痴”。
“如今钰国已成为陌氏的一个城镇,更名为陌氏钰城,朕这个月会走一趟钰城,你要随行吗?”
他自然没有忘却她盗取八卦锁的原因。既然她非要跑出去取什么重要的东西,倒不如随他一同大张旗鼓地前往钰国。到达目的地,派人暗自跟上她,届时,藏宝洞与花响想找的东西,岂不是一目了然?
花响,莫怪朕利用你,从小到大,只要是朕一心想要得到的,就一定会弄到手,哪怕无所不用其极,而这其中,也包括你的心。
花响系好盘扣,扭过头瞪他一眼,谁跟他去钰国,他们呣子俩这两天就走!
“一言为定,这可是你说的,千万别反悔。”她挑起眉。
陌奕宗同样挑衅地斜起唇角,扭头朝王德才命道:“先送花婕妤回宫,随后去大理寺找朕。”
话音落定,他走向辇车。
花响怔了怔,莫非方才的揣测激怒了他?他准备立即处决李贵妃?
思及此,她将孩子交给肥娥,追上辇车。
“李贵妃的过往我不会再查了,希望你可以帮我问明真凶。”她满眼焦虑。
辇车行驶得很慢,她一路跟随,等待答复,陌奕宗却选择置若罔闻。
“给我我想知晓的答案,我会对你增加一分好感!”她急道。
陌奕宗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忽然捞过她的脑瓜,狠狠地盖了下她的嘴唇。
他微微撩起深邃的狭眸,嘴角噙着一抹自信的邪笑。
“朕要三分。”
……
花响望着远去的辇车,抿了抿嘴唇,行,百分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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