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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醉翁之意

第二十二章醉翁之意

不消片刻,酒菜一一呈上。智宗先命喽罗在每人面前摆放起一只海碗,尔后启去酒封,给每人倒了满满一碗。王佛偷眼看去,但见今晚宴席之上,入席的大小头目个个衣装整齐,足有八十余人。除智、秋、花三人为一席,“三头六臂”占两席,自己和三王爷据一席之外,余者或四人一桌、或六人一桌、或八人一桌,皆依座次排列。

智宗笑着将自己的酒碗高高端起,满面春风的道:“各位!三十年来,智某便一直有个心愿,那就是希望有一天,秋大哥能和念容嫂子重归旧好。老实说,我与秋大哥管鲍情深,手足相契,见他这么多年郁郁寡欢,我这做兄弟的更觉得难受至极。幸得上苍堪怜,今天秋大哥终于与念容嫂子鸾凤重鸣,实殊可贺。为庆祝秋大哥与念容嫂子重逢之喜,诸家兄弟无须顾忌,能喝的不妨尽情畅饮,一醉当休!”

众头目一齐起身,轰然道:“一醉方休,一醉方休——”

智宗摆了摆手,令他们重新落座,接着目光一转,朝三王爷微微一笑,略显歉意的道:“让王爷见笑了,咱这山寨可比不得您的王府,虽言盛宴,实则惭愧。想王爷千乘之躯,素来尊贵,便是寻常便宴,也不无龙肝、凤腑、麟脯等珍羞。智某听说,但凡皇家王室,所喝之酒,莫不是珍珠红、赤霞珠,其味之美,堪为琼浆玉液,人间极品。所用酒器,也都是些什么紫霞觞、夜光杯之类的物件。王爷,智某说的可对?”

三王爷听他说完,耸了耸肩,笑道:“哪里哪里!二寨主言过其实了,什么劳什子的紫霞觞、夜光杯?今儿若不是听二寨主谈起,连本王也是未所未闻。”

智宗轻轻笑道:“不管是真是假,你们的酒宴总不会像咱这山寨之上,吃一些烧­鸡­、扒鸭子、烤猪烤羊之类的东西吧!至于喝酒,嘿嘿……咱这山上也从没用过杯子,所以屡屡痛饮,皆以海碗替代。倘有不周之处,还望王爷多多担待。”

“二寨主这样说,未免显得太客气了。”三王爷伸出右手中指,在海碗上当的一弹,提鼻子嗅了一嗅,颇为满足的道,“‘旨酒盈樽,莫与交欢。’既是朋友,有酒便成,哪来的那么多讲究?再说你们身为绿林中人,讲的便是大口喝酒,大口吃­肉­,男儿本­色­自当如此,本王甚是喜欢。”

“如此多谢王爷。”智宗笑着看了一眼王佛,右手拇指向上一挑,脱口赞道,“王兄弟可是当今武林数一数二的人物,在江湖上提起你‘杀手佛’三个字来,谁人不知,何人不晓?今日得见王兄弟,实为智某三生之幸。王兄弟难得至此,乃是本寨贵客,待会儿智某要相敬三碗,你可不要拂了我的面子哦!”

王佛朗声笑道:“当然!二寨主敬的酒,王佛定当尽饮。不过,在下还有个小小的提议,却不知二寨主同不同意?”

“王兄弟有何提议,请讲——”

“在下和二寨主皆有同感,秋前辈和花前辈喜续前缘,实为上苍堪怜,不忍拆散一对有情之人。所以在下的意思……这头一碗酒咱们须先敬上天才是。二寨主,你觉得如何?”

智宗微觉一怔,三王爷当即说道:“不错不错!我看王佛这个提议甚好,既是上苍堪怜,咱们当敬,当敬!”

“还是王兄弟想的周全,智某当然同意。”智宗笑着将酒碗向头顶一托,旋一俯身,将一碗酒泼落脚下。众人见状,相继一一效法,各将自己的酒泼于脚下。智宗将海碗重重一顿,扬起右手吩咐道,“倒酒——”

此时此刻,王佛却一点也不敢大意,眼睛紧盯着每个人的一举一动。刚才他只所以提出“先敬上苍”,当然不是他的本意,他就是想看看,智宗在酒中有没有暗下手脚。

王佛目光斜视,见头一碗酒泼在脚下,并无异状,遂暗自松了一口气。因为他知道,这头一碗酒倘若无毒,那么每个桌子的人所饮的头一坛酒便均是无毒的。当下向三王爷微一颔首,三王爷也笑了一笑。

饶是酒中暂时无毒,王佛依然不觉轻松,因为凭借他的经验,那些在座的众山寨头目,每个人身上都仿佛暗藏了利刃。他虽然看不到都是些什么利刃,却能感觉得到来自于那些利刃上的杀气。

有生以来,除了酒的香气,王佛最觉敏感的便是杀气。

负责为众人倒酒的共是十名喽罗,他们不倒酒时,一直低着头垂手伺立,站在灯光暗处。王佛发现,就连他们不倒酒时,也都个个低着头。

对于这些人,在场的人几乎都不在意。因为对智宗和众头目来说,他们今晚要对付的人只有四个人。

——秋枫、花念容、三王爷和王佛。

然而王佛却很在意,尤其当他看到其中的一个人时,心里面便禁不住动了一动。这名喽罗上中等身材,头上垂下几绺发丝,遮起半张脸面。即便这人低着头站在暗处,王佛只看一眼,也有着一种似曾相识燕归来的感觉。

看到这个人时,王佛悬着的心立时放了下来。

王佛正自寻思,那各喽罗已低着头到了王佛桌前。他低下头给王佛和三王爷各倒了一碗酒,突然脚下一绊,身子微微一晃,手中酒坛斜着一倾,几滴酒液不偏不倚,正溅在王佛的胸口上。

王佛刚然一怔,那名喽罗已慌忙放下酒坛,伸手替王佛擦拭胸口。擦拭当中,便见他右手指尖如蛇游走,已在王佛胸口处飞速写了四个字。

——但饮无妨。

智宗瞧在眼里,蓦的脸­色­一沉,忍不住刚要发作,王佛忙笑着摆了摆手:“二寨主,不打紧不打紧,看在我的面子上,饶他一次算了。再说今晚乃是大喜之日,岂能因此而不快?”

智宗道:“好吧!我就给王兄弟一个面子,暂且饶他一次。”右手啪一拍,哼了一声,向那名喽罗重重喝道,“还不谢过王少侠?”那各喽罗忙向王佛躬身一揖,智宗向旁一指,“与我退在一旁!”那名喽罗低着头抱起酒坛,又重新退回原处。

智宗霍的长身而起,双手捧起酒碗,高声道:“各位!来——咱们大家同敬秋大哥和念容嫂子一碗。秋大哥、念容嫂子,小弟先­干­为敬!”一仰头,咕咕嘟嘟一饮而尽,众人跟着一一饮尽。智宗放下酒碗,大笑着抹了抹嘴,击了一掌道,“好酒,痛快!倒酒——”

王佛也笑着一抹嘴,点了点头:“不错,确是好酒。人逢知己千杯少,今晚难得与众英雄齐聚一堂,在下须喝个痛快!”

“好!王兄弟果真是­性­情中人,‘杀手佛’不愧是‘杀手佛’!”智宗笑着挽了挽袖面,蓦地里抬起右腿,蹬住椅子道,“人逢知己千杯少,王兄弟说的妙极!王兄弟,智某说过要敬你三碗,绝不食言。来人,与本寨和王少侠桌上各摆三只海碗,快快倒酒——”

一言方罢,早有人将六只海碗分别摆上,一一倒满。智宗伸手抄起第一碗酒,平胸向前一推,“王兄弟看清了,智某先­干­了这碗,若是碗中还剩半滴,我愿自罚十碗。好!说­干­就­干­。”一仰头,眉头皱也不皱,一口气喝了第一碗。

智宗笑着哈了一口气,将酒碗向下翻转比了一比,啪的一扣,接着又将第二碗酒端起,略吸了一口气,猛一仰头,跟着一饮而尽。待他饮第三碗时,连缓了两口气,方自饮尽。

众头目纷纷鼓噪道:“二寨主好酒量,端的海量——”

“哪里哪里!承蒙弟兄们夸奖,要说海量,王兄弟才当得起。”智宗团团一揖,笑着落座,抬起右手一指王佛眼前的三碗酒,“王兄弟,请——”

王佛缓缓站起身子,看了看摆在眼前的三碗酒,略一拱手:“二寨主连尽三碗,的确是好酒量,在下佩服的紧。也罢,二寨主拳拳盛情,王佛自当受领。只是在下酒量不济,万勿见笑。”双掌在桌子上蕴力一按,两只酒碗呼的弹起,王佛伸出双手一托,在胸前稳稳接住。

众头目均感眼前一花,就见王佛头也不仰,一张嘴,两碗酒已在眨眼间饮得滴酒未剩。

智宗刚要鼓掌喝彩,突见王佛放下酒碗,长笑说道:“好酒,好酒——”笑声未敛,微一低头,剩下的第三碗酒吃他内力一吸,嗤的一声,竟自一滴儿未剩,全被他凭空饮尽。

众头目见状无不骇然,便连智宗也是心头一凛,他没想到王佛伤未痊愈,其内力依然如此­精­湛。

王佛目光如电,在众头目脸上一一扫过,掷地有声的道:“方才二寨主已敬过在下三碗,来!王佛不才,也敬大伙一碗。”

众头目被他目光一逼,一一相顾失­色­。有十几名胆子稍小的头目身子猛一哆嗦,当当声响,藏在身上的尖刀、短剑、峨眉刺、匕首等七八种利刃分别由袖子里、衣襟下和裤腿里纷纷掉了出来。

没等王佛发问,花念容脸­色­立变,寒着脸喝道:“智宗,今晚盛宴乃为庆贺,三王爷和王兄弟更非外人,你令他们身藏利刃,是何用意?”

“这……这个嘛!哈哈哈,嫂子莫要误会,你听小弟解释。”智宗先是一惊,继之稳了稳心神,勉强笑道,“嫂子有所不知,今晚盛宴,小弟本来安排了一个节目。就是让兄弟们在席前各展其能,为秋大哥和你助一助酒兴,所以……”

花念容充满狐疑的笑道:“是吗?难为你想得如此周到,你想让他们练些什么?该不是项庄舞剑吧!”

智宗陪着笑道:“天地良心,小弟绝无此意。只因我见兄弟们喜欢舞枪弄­棒­,想让他们借此机会以助酒兴,好让秋大哥和你开怀一笑。如果嫂子觉得不妥,小弟将这个节目取消便是。”

秋枫大笑道:“智贤弟说的没错,念容,他也是一片好意,你又何必斤斤计较?好!今晚老朽开怀,来来来,咱们接着饮,­干­——”

众人又饮多时,待至每张桌的一坛酒堪堪饮尽,人人脸上酒酣耳热,似是都有了七分醉意。喽罗再倒酒时,智宗接过第二坛酒,蓦的飞起一脚,将一名倒酒的喽罗踢了个跟头奇--書∧網,醉眼朦胧的道:“这一坛酒由我来倒,来来来,每人一碗。秋大哥、念容嫂子,小弟先给你们满上。”当下先给秋、花二人各倒了一碗,一转身,又来到三王爷和王佛桌前,“来!三王爷、王兄弟,你们……你们也是一人一碗,喝……”

王佛笑着看他将酒倒上,和三王爷端起碗来互相一碰,双双饮尽。智宗打了个酒隔,吐着酒气笑道:“好,好酒量!来,好事成双,智某再与二位倒上一碗。”说罢又各倒了一碗,三佛和三王爷跟着饮尽。

看着二人每人连尽两碗,智宗突然放下酒坛,刹那间醉意全消。他盯着王佛,轻轻摸着鼻子笑道:“王兄弟,这第二坛酒味道如何?是不是要比第一坛酒好喝的多?”

※※※

王佛眉头微皱,猛然一捂胸口,抬起头道:“二寨主,你……你这是什么酒?我为何……为何浑身无力?莫非……莫非你在酒中下了毒……不成?”

“哈哈哈……不错!姓王的,算你聪明,可惜已经太迟了。”智宗无比得意的笑了笑,双手抱着肩头,狡狯的看着王佛脸上的表情,“不过王兄弟放心,智某所下之毒名为‘软骨散’,并无致命之虞。只要王兄弟乖乖的听话,嘿嘿,智某是绝不会难为你的。就算让你死,我也会一刀给你个痛快,不让你受半点折磨。”右手一勾,左手一掌,啪的一声,正中王佛胸口。

王佛身子一仰,砰的跌倒在地。

然而就在王佛身子跌出的一瞬间,他的右脚尖却迅速的在三王爷膝弯处碰了一下。

三王爷立时心领神会,右手一松,筷子拿捏不住,啪的跌落。身子一晃,砰的向后摔倒,喘着气一指智宗,无力的道:“姓智的……好你一个卑鄙……小人……”

“三王爷,哈哈哈!智某说过,今儿是个好日子,一定请喝最好的酒哦!”智宗矮着身在三王爷脸上拍了拍,笑眯眯的道,“怎么样?这酒的确是好酒吧!”说完一回身,目光直视秋枫和花念容。

“智宗,你……你真是好兄弟,好兄弟……”秋枫身子一软,向后靠倒,花念容刚想站起,身子陡的一晃,便即摔倒。

智宗在四人身上各踢了一脚,见他们一动不动,全无反抗之力,禁不住仰天大笑。

“三头六臂”瞧到这里,人人脸上一惊,相顾变­色­。九人一拍桌子,呼的尽皆站起,“虎头枪”江风飞起一腿将椅子踢翻,虎吼道:“姓智的,你这是什么意思?偷偷下毒,这算哪门子绿林好汉?”

“好汉?”智宗撇着嘴看了江风一眼,“你们都是聪明人,我不妨老实告诉你们,从今天开始,绿林盟主就要换人了。你们若是识相的话,趁早归顺于我,待智某做了绿林的第一把交椅,我是绝对不会亏待你们的。哼!如果九位不识抬举的话,只要我现在一声令下,便让你们个个身首异处,死无葬身之地。”

“独臂书生”关宜封愤愤的笑道:“姓智的,‘三头六臂’都是顶天立地的汉子,就凭你这卑鄙小人,便是做得绿林盟主,我们也是不服!”

花念容强打­精­神,懒懒的道:“你们难道嫌我死的慢吗?你们……你们还不退下!”

“盟主——”“铁臂金刚”赵燕北砰的跪倒,恨恨的朝胸口擂了一拳,“莫不如我们与这厮拼了,我等就是拼了­性­命不要,也要将你救出都梁山。”

“不可造次!”花念容板起脸孔一声厉嗔:“你们若不听我的话,本盟主便当即咬舌自尽。”

九人一齐低下头道:“好罢!盟主若有个三长两短,我们也不活了。”

智宗鼓掌笑道:“这不就结了嘛!识时务者为俊杰,秋大哥,你说呢?”

秋枫无力的摇了摇头,用一种几欲绝望的眼神望着智宗道:“二弟,你方才还说,你我兄弟管鲍情深,手足相契,难道你这样做,就是兄弟情份?”

智宗沉声一笑,大踏步昂然入座,抬起右腿往桌子上一搭,悠闲自得的道:“姓秋的,你既为兄长,有什么好事就应该处处让着小弟才是,而你何时让过我?几十年来,我跟着你出生入死,可好处却总是你的。无论是你做绿林盟主,还是做了这都梁山的头把金交椅,我永远都只能跟在你的后面。你说,这公平吗?”

秋枫叹道:“所以你很想做大哥?”

“不错!男子汉大丈夫,要做就做最大的。”智宗抄起一双筷子用力一扳,格的一声,折为四段,“花念容,趁着你还清醒,识相点就交出你的绿林盟主令,再写一份‘召告南七北六十三省新任盟主文书’,我还可以留你们夫妻一个全尸。不然的话,我定将你们碎尸万段,挫骨扬灰!”

“盟主令我可以交给你,‘召告南七北六十三省新任盟主文书’我也可以写。”花念容充满迷惑的道,“只是我到现在还不明白,你和秋枫一直是最好的兄弟,我怎么也想像不到,你竟会如此翻脸无情?”

智宗­奸­笑着站起身来,背着手道:“什么,你说我和姓秋的是最好的兄弟?笑话,那是他太蠢。老实说,智某一直就不曾把他当过兄弟。不然三十年前,他也不会中了我的圈套。可惜的是,你们夫妻反目,他竟然还把绿林总瓢把子的座位让给了你。实不相瞒,三十年前秋枫和梅红所做之事,都是智某人所为。花念容,这下你知道了吧!”

花念容越发迷茫的道:“我不信,三十年前的事,我记得清清楚楚,那是秋枫酒醉之故,与你何­干­?”

“与我何­干­?”智宗突然弯下腰一阵大笑,笑罢拭了拭眼泪,“花念容,到了此刻,我就明人不做暗事了,那件事当真是我所为。嘿嘿……看来智某做事,还真个是天衣无缝。”说着将目光转向秋枫,有些好笑的道,“姓秋的,我这样对你,你还待我是兄弟,你说你是不是蠢的可怜?听说梅红那贱人在临死之前,已将此事说给了你,你也可以说啊!”

秋枫黯然一笑:“不说也罢!就是我说了,念容也未必肯信。”

花念容道:“不错!秋枫的话我不会信,梅红那贱人的话我更不会相信。因为他们二人的话,都没一句是真的……”

“好!那我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吧!”智宗有些忘乎所以的道,“姓秋的,知道那一天喝酒,我在你酒里下了什么毒吗?”

“难怪我那天没吃几碗,就觉得浑身不爽,头痛欲裂,原来你早在我酒中下了药?”秋枫苦苦一笑,恨恨一声长叹,“你说的没错,秋某人实是蠢的可怜,你我相处多年,我竟没看出你是个­奸­诈小人,还一直把你当做兄弟。姓智的,你接着说——”

智宗对秋枫的讽刺充耳不闻,依然侃侃而谈:“姓秋的,要怪只怪你有眼无珠,不识真人。我可以告诉你,那天我不但下了药,而且我给你所下的,乃是一种名为‘失魂粉’的迷|药。另外,待你回到房间之后,我暗中让梅与你倒茶,你是否还有些印象?”

秋枫手掩胸口,深感心痛的道:“这么说,茶中也被你下了迷|药?”

“错!不是迷|药,而是瑃药。瑃药并不是我下的,却是梅红下的。”智宗狞声一笑,“准确的说,药的名字叫做‘四时合欢散’,不然的话,你和梅红怎能­干­柴烈火,嘿嘿嘿……”

花念容盯着智宗问道:“我还是不太明白,梅红乃是我身边的一名婢女,她与你平时并无往来,又怎会甘心受你驱使?”

王佛接道:“只有一个原因可以解释,他与梅红本来就不是一般的关系,二寨主,我说的可对?”

“嗯,王兄弟,还是你聪明。”智宗颇为自信的笑了笑,眼睛紧紧看着秋、花二人,脸上全是得意之­色­,“没错!梅红在没上山之前,就已经是我的人了。为了能够将她接到山上,好利用她来离间你们的感情,我不惜花了一千五百两银子将她从青楼赎出。为了不引起你们的怀疑,我先将她安置在山下的一家农舍之内,直至过了半年之久,我才以下山打劫为名,将她‘抢’上山来。之后么,花念容,她就做了你贴身的一名女婢。”

“原来梅红只不过是你手中的一枚棋子,由始至终,你都在利用她?”花念容冷冷笑道,“姓智的,你可知道,你何尝不是做了一件最蠢的事?”

“蠢事?”智宗拍了拍后脑,忙问道,“你说,我做了什么蠢事?”

“因为女人是不可以利用的。”花念容的眼中流露出一丝只有女人才有的伤感,“因为我是女人,所以我比你更了解女人。因为男人一向在最自以为是、最觉得女人好利用时,才是最愚蠢的时候国;因为女人最不能容忍的就是被男人利用。所以……所以你虽然利用梅红勾引了秋枫,可你的计划依然功亏一篑。”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我没想到梅红这贱人吃里扒外,才使我的计划落空。”智宗气呼呼的道,“我原以为她跟了秋枫,会在秋枫面前替我多多美言,以便在秋枫金盆洗手之后,好将绿林总瓢把子的座位传将于我。没想到,她居然与秋枫假戏真唱,把我的话抛到了九霄云外。到得最后,秋枫竟会把座位让给了你。”

秋枫喃喃笑道:“所以你并不死心,又跟着我到了都梁山。”

“当然,我想要的东西一天得不到,我便一天不肯罢手。我曾经对天起过誓,我想要的如果盼不到的话,就是抢,我也要抢到手里。”智宗斜起右眼看了秋枫一眼,低下头踱了一步道,“因为我相信自己有这个能力,只要我将你牢牢控制在掌心里,花念容就迟早会来。今天果然天遂人愿,你们夫妻双双就范我手,杀了你们,这天下绿林还不是我智宗一个人的?”

王佛叹道:“难道对于梅红,你当真不觉愧疚?”

“哈哈哈!愧疚?我­干­么要愧疚?”智宗振臂狂笑道,“她既是我的人,就应该心甘情愿的替我去做任何事?没想到,这贱人偏偏背叛了我,好在她死的早,不然我同样会宰了她。”双手举过头顶,啪啪啪连击三掌,向着那些大小头目吩咐道,“今晚着实痛快,来人,与本寨另换一坛。”

替王佛倒酒的那名喽罗重新提起一坛酒向前一递,智宗伸手接过,也不用碗,对着酒坛便是一痛狂饮。尔后一指那些大小头目,大声道:“弟兄们,这才是真正的庆贺之酒,为了庆祝本寨得以坐上绿林的第一把交椅,你们也都喝上一口。”

当下有一名小头目捧过酒坛,笑着喝了一口,跟着转呈给其他一­干­头目。等到众头目相继饮过,智宗将剩下的酒一饮而尽,砰的一脚踢出,将空酒坛踢得凌空飞起。横跨两步,逼至花念容近前,低声喝道:“花念容,三十年前的事我已然讲过,这下,你应该满意了吧!说,绿林盟主令何在?快快与我拿来!至于那份‘召告南七北六十三省新任盟主文书’么,我念你写,来人,取笔墨来——”

“不必了。”花念容的眉毛突然挑了一挑,噗哧一乐:“智二当家,我若是不从,你待怎样?”

智宗凶相毕露的道:“那我现在就送你和秋枫归西,绿林盟主令只要在你身上,我便不怕搜不出来,‘召告南七北六十三省新任盟主文书’你也可以不写,杀了你,我自己会写。来人——”他猛的一挥右手,向着那些大小头目喝道,“尔等都还愣着做甚?秋枫、花念容、三王爷和王佛一个不剩,给我一并杀了!”

殊料智宗连喊三遍,众头目竟自一动不动。尤其令他感到不解的是,那些头目非但没动,反而都用一种惊恐的目光瞅着他。看他们的表情,仿佛看到了一个既奇怪又极其恐怖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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