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上黄罗伞下站的,可是大沂皇帝?我们将军要我来传两句话?!”
那野人骑士标满一嘴脸的傲慢和轻蔑。我很想亲自动手搬起块石头砸下去,忍了忍,还是保持点风度好。阮副将扒着墙垛喊:“有话快说,有屁快放!”他肯定比我更想丢把刀子下去。
“我们将军,代表赫图王子奉劝你们,及早献关投降!如果大沂皇帝亲手递上降表,伏首称臣,将军会保证你们性命无虞!否则,城破时后悔末及!”
“我抄你个小蛮子十八代祖宗——”性烈如火的阮副将掂弓搭箭,我上前一步拉住他,沉声对那赫图骑士道:“有本事,就攻关吧!我堂堂大沂皇帝,绝不向异族人低头——朕誓与大沂共存亡!”
“皇上万岁!”
“死蛮子,滚吧!”
“你们这些狗崽子来多少,爷爷宰多少!”
守关的士兵纷纷助喊,那骑士冷笑一声,灰溜溜在轰轰烈烈的一片叫骂声中驰归本营。敌阵令旗招展,庞大的军队又开始前进,这次,他们是发出震耳欲聋的尖啸,杀气弥漫整个天地,是铁了心要碾平我这座小小的坠宏关了!
“活捉大沂皇帝——谁第一个冲上关的,本将军重重有赏!”
鬼刹的环刃在阳光下反射出刺目的寒光,隔那么远,我都感觉出他一双犀利讥嘲的眼在盯视我,犹如扑鼻之猫玩弄即将到手的老鼠。
满山遍野都响彻活捉大沂皇帝的口号,我下意识倒退数步,仿佛肉身祼露在群狼的包围下。寒粟中,牟涵青大喝那一堆堆兀自傻楞的京兵帮助守城将士搬运擂石,传运开水和滚油。
关上关下对射,乱箭如飞蝗;一袋袋土雨点般砸在攀爬在云梯上的敌人身上,一锅接一锅的开水和滚油铺天盖地浇下去,当场腐烂的肉体下饺子似跌落,人类原始的惨叫令我毛骨悚然。而最令我心悸的,是那些赫图族武士,完全不因身边同伴死亡的惨状稍有动摇,没接到鬼刹的收兵命令,他们越过已开始纷纷后撤的奴尔兵,照旧勇往直前。
我亲眼看到一个蹿至我身边的猩猩大汉,赤着两条膀子,身上中了三箭被砍了数刀,频死还拼命抓过了两名京兵,将两颗脑袋碰出了白花花的浆。那双狰狞血红的眼睛,成为缠绕我长达半生的噩梦!
“皇上,这里危险,请您先退到安全的地方去吧!”沐浴成血人的阮副将提着刃都砍缺的刀,急促的对我说。来到这,他没当我是援兵,只知道保护我是他的天职。
我摇摇头。我清楚因为我的存在,使攻击的敌人变得更疯狂。但这种关键时刻退缩,不止别人,连我自己也会瞧不起自己。我招呼小柜子,跟他合力抬起一包包沙土往下扔。阮副将站那,看了我好会,只听他转身爆发出野兽般的嘶吼:
“兄弟们!是个爷们样的就给我把吃奶的劲使出来——皇上在跟咱们并肩作战!别让京里来的兄弟些小瞧笑话了——”
他粗劣的呼喊显然比牟涵青的命令更有效,连萎靡不振的京兵也开始动作迅速起来。这场惨烈的攻防战从早上持续到午后,等鬼刹终于肯鸣金收兵的时候,关上关下遗留了几千具尸体,城墙都被鲜血染红了。除了我,连小柜子都挂了点彩,若非大家舍命护卫,我想我早被冲上来的那些野人生吞活剥了!
虚脱地坐倒在地,看江十三奔忙于伤兵间,再望望不远灰蒙绵延的敌营,我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颓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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