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这句话,紫仙儿原就不该再继续活在这个世界上,因为西门吹雪动了杀她之心。虽然她构不上背信弃义,但她侮辱了西门吹雪,所以她即使死了也不算冤。
可紫仙儿没有死,她早知道陆小凤不会让她因为一句话就死了,她还知道,花满楼也不会让一个人因为一句话死在他面前,哪怕她之前根本不认识他。虽然要阻止西门吹雪很难,也很麻烦,但是她相信陆小凤和花满楼一定会救她,所以她才会冲撞西门吹雪,她就是想看陆小凤和花满楼为了她和西门吹雪动手。
女人大都有着虚荣心,但不是每个女人都有这样虚荣的机会,紫仙儿当然不会放过,这足够她回味和得意一辈子,直到她老得天下没有任何一个男人愿意多看她一眼。
可是,这一切都是紫仙儿想的,现实永远是和人脑子里的那个剧本有所差池的,除非你不是人,是神。紫仙儿是个仙,但不是玉皇大帝封的,而是买她的老鸨子封的,这作不得数。
毫无疑问的,紫仙儿够不上西门吹雪拔剑给她一个一剑封喉,于是就是西门吹雪稍微迟疑了一下她该怎么死,而陆小凤和花满楼心下一凝的时候,意外发生了。
乐菀将一颗药丸塞到了紫仙儿水润而微张的嘴里:“这是解药,吃下去就好了。”她说:“你说的对,我就是没有过男人,可我娘说,我还小,没有男人也没什么丢人的,迟早我会找到全天下最好的男人!”说到这里她笑着看了一眼西门吹雪,脸上一红说:“我娘说的没错,我已经找到了。”
最后她说:“你是陆小凤的朋友,本来也应该算是我的朋友,但我娘和我爹都说不能和睡过太多男人的女人做朋友,不过我可以给你解药。”
也就是这个时候,陆小凤想到乐菀说过的话:若我们是朋友,你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或许她说这话时,并不知道陆小凤有多少乱七八糟的朋友,就好象西门吹雪结交陆小凤的时候,陆小凤一文不名到西门吹雪也不知道他未来会有多少的麻烦缠身,可是乐菀会为了花满楼验毒,绝不只是因为她好奇,更因为他是陆小凤的朋友,还会为了他惹的麻烦奔波两天不合眼。就像西门吹雪虽然会剃掉陆小凤的胡子,但一样会为了他去惹一个很麻烦的麻烦。
陆小凤识得不少讲义气的男人,但讲义气的女人却是少之又少,或者说从来没有遇到过,大多数陆小凤认识的女人心里要么就只装着男人,或者是钱,要么就是装着陆小凤也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嫉妒?也或者是别的什么。
乐菀无疑是特别的一个,也许是因为她爹是当年名震天下的凌攸江。
又一次,陆小凤觉得自己的朋友西门吹雪的运气真的还算是不错。并且,他做了一个决定,下一个冬天,他一定要再抓几条那个什么只在冰下才会有的毒鱼给这个毒丫头。当然,事先不能让她知道,不然她又要在他的腰上系红绸子,直到现在他只要看见红色的绸子就觉得一股透心凉。
紫仙儿走了,走之前她坐在陆小凤的腿上说:“也不知道那解药是不是真的,你帮我试一试?”
陆小凤不是没有想过试一试,毕竟他还是喜欢紫仙儿的,不然不会每次去沙州都要去找她。可紫仙儿说这话的时候,花满楼正坐在桌子的另外一边微笑,他并不太介意陆小凤试不试,乐菀眨巴着她的大眼睛全是好奇,她希望陆小凤试一试,西门吹雪的面色有些凝重,似乎还没想好这个紫仙儿到底是不是该死……
所以,还是算了吧。
但是麻烦并没有随着紫仙儿一齐走了,紫仙儿给西门吹雪留了一个对于他来说相当的麻烦,而对于陆小凤根本就不算是麻烦的麻烦。
可是因为西门吹雪觉得很麻烦,所以陆小凤每天都觉得西门吹雪好象随时都准备用剑刺穿他的喉咙。
这个麻烦来自于乐菀,乐菀本就是一个像孩子一样的小姑娘,保留着不输于任何一。个孩子的好奇心,只要她想知道的事情她会锲而不舍的探究下去,比如她老早就想知道关于男女之间那些药的药理等等,可是乐七娘一直都不告诉她,如今紫仙儿叫她去问“她男人”,她却知道“她男人”一定不会告诉她,于是她决定自己求索。
华灯初上的时候偷偷从房间的窗户翻出去,跟上一个笑得跟陆小凤一样难看的男人,便可以找到当地的青楼,正门是走不得的,最好是后门忘记关了,就走后门,若是后门关了就只能爬墙。以她的轻功要挂在房檐上还不被人发现有点难,于是通常要选一楼的房间,扒在窗户外面,左右看看,再把窗户纸捅破一个洞,眼睛凑上去……
连陆小凤都不知道是第几回看见西门吹雪黑着脸从外面回来,后面跟着低着头,貌似乖巧的毒丫头。好象每隔两天,每到一个新的地方就会发生一次。
等到西门吹雪和乐菀上了楼梯,进了房间,陆小凤对花满楼说:“有时候我怀疑西门吹雪到底是不是个男人。”
花满楼在喝酒,最近他的酒喝得一点都不比陆小凤少,也就是最近,陆小凤才发现,花满楼的酒量一点都比他小。花满楼说:“西门庄主本不是一个贪欢之人。”
“不对!”陆小凤摸着已经长出一些的小胡子,坚决的否认了花满楼的说法,他觉得问题的关键是:“那丫头的娘跟她说了,没和她成亲,又和她睡觉的人都要死。”
而在房间内,西门吹雪说:“以后不准再去!”
乐菀乖乖的点头,应了声:“嗯!”
可经过这样多次,西门吹雪已经知道,这声“嗯!”是作不得数了,最近他甚至发现她的轻功因此进步了不少。
西门吹雪鲜少遇到这样麻烦的事,他那句万试万灵的“XXX,否则杀了你!”显然不适合乐菀。于是他说:“你娘说,只要是没和你成亲,又和你睡觉的男人都该死。”西门吹雪不怕死,但他希望可以约束一下乐菀。
乐菀听到西门吹雪终于愿意跟她讨论这个事,显然很高兴,她马上说:“可我爹说不能随便杀人!我娘听我爹的。而且我打不过你,我娘也不能怪我。到时候我们把亲事再补上就行了。”
说的如此之顺,可见已经想过不只一次了。说着话,她便搬着凳子往西门吹雪靠近了几寸。
西门吹雪问:“你有十五?”
“六月初六就满十五了,还有不到两个月。”乐菀又凑近了几分,她说:“我有把八字给吴妈,算命的说我们是绝配!”
这话若吴妈说的,西门吹雪倒是最多信一半,只要不是相克,吴妈都会说是绝配。
乐菀说:“西门吹雪,我们六月初六成亲,我保证对你比我娘对我爹还要好。”
直到很久以后,乐菀都觉得这天这个时候,她说的话,西门吹雪说的话跟做梦一样,一个不会更美的梦,她看着西门吹雪沉吟了许久,然后他看着她说:“六月初六过于仓促,你家住在哪里,我写信回去让吴妈去提亲,日子再请人算……”
西门吹雪话还没有说完,便被一把抱住了,脸上啵的一声,他笑了。
“你真的和我成亲么?”
“真的。”
“那等这事完了跟我回寨子一趟就行。”
“好。”
“跟我成亲你就不能有别的女人。”
“好。”
“那我们睡觉吧。”
西门吹雪把乐菀从自己的身上拉下来,在她傻傻的目光中往门口走,出房门之前停了一下,他说:“别再去那个地方,否则不成亲。”
“好!”乐菀回答的毫不犹豫。
陆小凤看着西门吹雪从乐菀的房里出来,原本黑着的脸带着笑,看了他和花满楼一眼,却又好象没有看见,进了隔壁他自己的房间。
再后来,乐菀从房间里冲了出来,从二楼的栏杆上跳到了陆小凤和花满楼的桌子上,陆小凤赶紧的把酒壶和酒杯抱在怀里,然后听见她说:“听好了!我和西门吹雪要成亲了!!!”
她指着赶紧的从柜台里走出来准备道贺的掌柜说:“今天你这的酒菜全算我帐上。”
只是话刚说完,却是西门吹雪在大堂里响起,依旧冰冷冰冷,但因是内力所传,带着些回声:“算万梅山庄的。”
乐菀嘻嘻一笑,道:“听他的,都一样!以后都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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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十三章 ...
自从西门吹雪应了乐菀的亲事后,乐菀的脚步便快了许多,心心念念的只想着赶紧的把陆小凤揽上的麻烦解决掉,然后带着西门吹雪回寨子。特别是想到当年她娘十五岁偷跑出寨子,十八岁才把她爹带回去,她不过出去半年就带着西门吹雪回去了,她不自觉的就会很得意。她幻想着回到寨子以后,大家都对她竖着大拇指说:“小菀比她娘要厉害多了!”这样的幻想让她总是会时不时的就傻笑起来。
西门吹雪并不介意乐菀怎么笑,在他看来,只要不整天想着往青楼跑就好了,他本是一个要求不多的人。而花满楼更是不会介意,这在他看来是一种美好事物的体现。
受不了的是陆小凤,你说本来是一很好看的小姑娘,就算已经是别人家的了,看一下也是好的,可是她时不时的痴一下,傻一下,对于陆小凤简直就是一种折磨。
但是陆小凤忍了,他不做声,他只喝酒,然后寻思着西门吹雪成亲他该给多少红包合适。
另外还有一件事,陆小凤觉得很重要,那就是他一定要和西门吹雪一起去那个乐菀完全没透露方位的寨子,一个毒七娘和天下第一刀客隐居的地方应该是简单不了,而且乐菀之前自己的承认她是偷跑出来的,自家女儿偷跑出去半年,然后带个男人回去说要嫁人,陆小凤有些担心那两位传奇人物会控制不住情绪。
陆小凤找了一个非常堂而皇之的理由:“我是你俩的媒人,我也要去!”
这样说也没错,毕竟乐菀的确是陆小凤请进万梅山庄大门的,乐菀回答的干脆利落:“好!”这样一桌子的人就剩下花满楼了,既然都是朋友,乐菀说:“花满楼也一起去吧,我们寨子的花开得可好了!”
陆小凤的眼睛里掠过惊喜,多个花满楼,如果遇到什么意外,自是更好应付,而且,陆小凤至今还没见过花满楼周旋不了事,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何况是花满楼的脸,天下没几个下得了手的。
想到这里,陆小凤生怕花满楼不答应,赶紧在桌子下踩了花满楼一脚,一激动,踩得重了,硬是让花满楼常挂在嘴边的微笑僵了一下,才又说:“荣幸之至!”
四人一路到了山西的时候,陆小凤的胡子终于长出来了,这天早上他特地的站在镜子前多欣赏了一下他那又和眉毛一样的两条胡子,然后满意的出门,刚在桌子边坐下,便有人送来了四张帖子,帖子是紫红色烫金的,熏了檀香,看得出发帖子的应该是一个极为讲究的人。
西门吹雪略略看了一眼,便将帖子放到了一边。
陆小凤看着帖子,摸着他的胡子,若有所思:“霍天青。”
花满楼摸着帖子上极重的墨迹,说:“霍总管真是个周到的人。”
乐菀很激动的捧着帖子,眼睛死死的盯着帖子上方那端正的“乐女侠”三个字,不敢相信的拉着西门吹雪的袖子,说:“你看!你看!我也有!我也有!单独的一张!乐女侠!”
西门吹雪应了一声,把自己的那张递给她:“也给你。”
乐菀知道西门吹雪在取笑她,但还是马上把西门吹雪的张也拿到了手里,说:“你给我的我都要,以后你的帖子都是要过我的手,都是我的。”
西门吹雪本就不稀罕理会这些什么邀贴,听了这个自是应了。
花满楼道:“小菀聪敏过人,自是不输我等。”
乐菀的眼睛还是看着属于她的那张帖子,听了花满楼的话更是高兴了,要说以前即使是在寨子里,家里收到的帖子大都是给乐七娘的,偶尔也会有给凌攸江的,她别说是帖子,就是一封普通的书信都没有收到过,怎么能不激动!?
她问那个送帖子的人:“我又不认识这个霍天青,他怎么知道我的?”
那人躬身道:“这方圆八百里,很少有我们霍总管不知道的事,乐女侠贵为万梅山庄未来主母,我们总管怎能不识!”
于是,乐菀这边刚出了寨子摆脱了乐七娘女儿的帽子,又马上要戴上一顶万梅山庄未来主母的帽子,依旧跟她乐菀一个铜板的关系都没有。帖子上写的是乐女侠,不过是看她还未与西门吹雪正式成亲,才特别另出了张贴,跟花满楼说的什么聪敏过人也是一个铜板的关系都没有。
陆小凤摸着胡子斜着眼睛,指着乐菀拽得紧紧的那张帖子,说:“这张可要好生收着,先不说它是珠光宝气霍天青亲笔的帖子,指不准以后可就再没有第二张写着你名字的帖子了。”
乐菀听了这话立时的便鼓起了腮帮子,道:“怎么可能!将来我的名声一定不输于我爹和我娘,帖子收都收不完!”
陆小凤听了她的话,正中下怀,马上把早准备在肚子里的话说了出来:“以后啊,你名声再大,也跟乐菀两个字没什么关系了。”他在乐菀疑惑的目光中用手指戳着帖子上那个乐字,说:“以后人家最多就是给西门吹雪帖子,然后加上‘携妻’二字,那就是你了!”
其实陆小凤说的就是大多数江湖上那些女侠不会很早成亲的原因,一来,不是每个人一出道就可以找到一个中意的,二来就是一旦成亲,名声再响也是“XXX之妻”,除非此女成亲前早已成名。陆小凤知道乐菀从来没有想到过这个。
果然,乐菀听了这话愣了一下,随即马上便懂了,她那总是转个不停的眼珠子几乎难以让人察觉的往西门吹雪看了一眼,然后笑嘻嘻的说:“到时候,西门吹雪之妻便是我,那也是我的帖子!连西门吹雪也是我的!他们都要来求我!不然他们连帖子都送不进来!”
她指着陆小凤说:“你也是!以后你若是惹我不高兴了,你也进不了万梅山庄的门!”而这时,西门吹雪非常适时的应了一声:“嗯。”
乐菀见西门吹雪应了更是眉开眼笑,得意的不行,扬手便丢了一颗金豆子给送帖子来的人,说:“你家总管眼界好,你说的话里有我爱听的,赏你了。”
早先这人知道收帖子的人里有万梅山庄的庄主和花家七少爷,便想着指不准可以讨个好赏钱,心里欢喜不已,只是他之前万万没想到四个人里,给他赏的竟然是名不经传的乐菀。而给他赏的乐菀最终却没有上他的马车,因为西门吹雪说他要晚些时候到。于是陆小凤与花满楼先去了。二人踏上霍天青派来的马车时听见乐菀道:“有好吃的可别忘了给我留一些。”
这话说得陆小凤和花满楼差点真的错以为自己是去吃酒筵去的了。
霍天青是珠光宝气阁的总管,酒筵就设在珠光宝气阁,而他们这次要寻的三个人之一阎铁珊,也就是当年大金鹏国内库总管如今便是珠光宝气阁的老板,所以此去少不得一番杀戮,西门吹雪的规矩,杀人前他须沐浴,熏香,换衣,梳发,修指甲,既然对方是关中第一的珠光宝气阁,这些规矩更是少不得。
陆小凤和花满楼走后,乐菀很兴奋的跑到厨房要了热水,给西门吹雪调了一大盆的雾气腾腾的洗澡水,并把一个在烧水的炉子郑重的放在离澡盆一臂以外的地方,又把熏香点上,最后睁着大眼睛看着西门吹雪。
西门吹雪几次张口,半晌后说:“衣裳熨好了么?”
乐菀的头点的得如捣蒜一般,答的那叫一个快,她说:“熨好了!”说完她强调道:“我现在除了帮你沐浴没别的事了。”
西门吹雪看着乐菀闪着天真的光芒,水亮亮的大眼睛,忽然觉得有些头疼,他用极其缓慢的速度在那眨也不眨的大眼睛注视下解开外衫的带子,终于还是说:“你出去。”
乐菀的嘴立时便撅得老高了:“为什么?我还要帮你沐浴!”
西门吹雪道:“阎铁珊手下众多,你也要帮忙,当然也要沐浴。他二人已先行,若是帮我,你便没有时间了。”
这话显然是在忽悠小孩子,可乐菀本来也没多大,而且她一想吧,既然西门吹雪杀人前有沐浴的习惯,她也要保持一致才是。于是她撅着嘴,极不情愿的又跑到厨房里去给她自己打了一盆雾气腾腾的洗澡水,点了一盏熏香。只是泡在水里,她在想……
又放过了给西门吹雪沐浴的机会,回去吴妈问起来可怎么办才好。
乐菀认为不管是乐女侠第一次受邀吃酒筵,还是乐女侠第一次受邀杀人,这个事情都万万轻慢不得。所幸她给西门吹雪裁衣裳的时候也没有忘了她自个儿,也拿了一套新衣裳换上,梳头的时候先按之前的梳了一个惯常梳的丫头包包头,后来又拆了,换了一个寨子里大些的姑娘经常梳的发式,这才出了房门,而西门吹雪已经在大堂里等着了,略看了她一眼,道:“走吧。”
“嗯!”哪怕梳上了姑娘发式,银锁却是依旧挂着,叮叮当当的,蹦蹦跳跳,乐菀的心情很好,精神百倍,她看着西门吹雪颀长的背影,心里冒的都是快乐的泡泡,她觉得这都是因为西门吹雪让她刚刚沐浴熏香换衣裳的关系。果然,她乐菀看上的男人说的话总是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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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十四章 ...
珠光宝气阁是一个水阁,四面临水,由一道鲜红的九曲桥栏通到岸上。西门吹雪和乐菀到之前阁内有六个人,陆小凤和花满楼为客,阎铁珊和霍天青为主,化名为苏少卿的娥眉苏少英以及关中联营镖局的总镖头“云里神龙”马行空为陪客。
一直到走在九曲桥栏上时,乐菀想的都是去了那个珠光宝气阁先好好的吃些东西,喝些酒,然后才是问话或者是杀人,可等到她和西门吹雪进到水阁的时候却正好听见阎铁珊说:“花公子和陆公子已不想在这里呆下去,快去为他们准备车马,他们即刻就要动身。”这让她的心情变得有些糟。
可不管这酒吃不吃得了,阎铁珊是走不得的,毕竟四人远远的从燕北一路到了山西,终于找到了他,他家总管亲自下的帖子请来的人,请神容易送神难,所谓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阎铁珊被挡住去路的时候有些惊讶,要知道敢挡他路的人已经几十年都没有出现过了。可等他看清来人的时候便心中了然,霍天青跟他说过,今天的客人里除了陆小凤和花满楼,还有万梅山庄的西门吹雪,以及他没过门的妻子。
西门吹雪的声音冰冷的没有半点温度,他说:“他们还不想走,你也最好还是留在这里。”
白衣如雪,剑未出鞘,却锐气逼人。
阎铁珊一时对他向来倚重的霍天青有些生气,他怎么会请了这样一个杀神来!虽然这个时候他也知道,就算是霍天青不请,只怕西门吹雪还是会来的。
而接下来他又听到了另外一个声音,如清晨的黄莺,只是带了点怨:“你这人真是有意思,你请我来,我还坐都没坐下,一口酒没喝,一口饭都没吃,你就赶人走!哪里有这样的待客之道?!”
听了这话,花满楼嘴角上的弧度不由的上扬,他想起陆小凤之前说的话,陆小凤说,那就是一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丫头!还有剧毒!
一个小丫头接到这辈子第一次邀贴,兴冲冲的赶来赴约,主人家却要赶人,当然会有些生气,哪怕你早就告诉她,主人家的身份有多显赫,武功有多高,他们本也不只的来吃酒的,她还是会生气。
而陆小凤这会子却不认为乐菀只是一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丫头了,而且他相信,这会子没有任何一个男人会认为眼前这个女人只是一个小丫头。
乐菀的确很重视这个夜晚,她特地穿的一件宝蓝色缎面的衫子,银线与金线交织绣了一种从来没有人见过的有五片花瓣的花,衫子不长,只到膝盖以上,下面是同色的长裤,袖口和裤脚都用七彩绣了七道不同颜色的波浪纹。衫子是裁缝做的,绣工却是乐菀这些日子在路上的时候,晚上没事自己绣的,这是一个很有意思的事,她不会裁衣裳,却会绣花,而且只会绣这种有五片花瓣的花,波浪纹和她绣花鞋上的小蛇,并绣得很好,就算把这件衫子那去给神针薛老太看,她也会说绣得很好。
她梳了一种很少有人见过的发式,没有有半根朱钗,只是发丝与宝蓝色的丝线缠缠绕绕,而后垂与肩前,素雅而别致。让她的脸颊原本略带的婴儿肥不那么明显,再加上此时面带了些愠色,更是少了些子孩子气,在纱灯的映照下,肤色更是白皙滑腻如玉脂一般,未施脂粉,却更娇。
这就是乐菀,之前的也是乐菀,虽然样子变得甚至让陆小凤有些不确定,但如今的她看起来还是那么的自然,就好象她天生就应该是这个样子。乐家的每一个女人天生都应该是这个样子的,所以只要见过一个乐家女人的人,便可以认出每一个姓乐的女人。
阎铁珊显然已经认出来了,他的脸上浮现出一种极为奇怪的表情,他没有后退,只是身子却略往后倾了倾,他问:“乐七娘是你什么人?”
原本有些生气的乐菀在听到她娘名字的时候立时便笑了,她惊喜的问:“你认识我娘?你以前见过她么?”其惊喜程度让人怀疑她完全已经忘记了来这里最初的目的,而就在刚才她还在生气。
阎铁珊已经活很久了,他既为珠光宝气阁的老板,本身有是武功极好,他自然认识近四十年来江湖上出现过的绝大多数声名显赫的人,自然包括乐七娘,那个杀人时总是穿着宝蓝色绣金银线交织五瓣花短衫,在他看来脾气极怪,武功并不多高,却让所有人胆战心惊的女人。
而且他不只是认识乐七娘,他更认识凌攸江,只是他不会知道凌攸江是眼前这个姑娘的父亲。如今他只知道这姑娘是乐七娘的女儿,还是西门吹雪的未婚妻子。
正因为他认识乐七娘,所以他多少知道一些她的习惯,比如对朋友,她从来不论是非。于是他说:“认识!我和你娘是朋友。”
可他一说完,乐菀却是嘻嘻的笑了,她说:“陆小凤说的没错。你这个老头子果然不是好人,喜欢说谎。”
阎铁珊却并不慌张,他说:“你既然是她的女儿,我骗你做什么。你娘当年来我这里的时候就跟你差不多大,她最喜欢喝的是一种青梅酒,而且要在里面加上一种她自己特制的琼花露,猪蹄只吃脚尖,而且极为嗜辣,可是这样?”
乐菀听了却说:“你这老头子真不是好人,当年请我娘定是好酒好菜的,拣着她喜欢的做,如今换了我,还没来,你竟然就要走!你若真是我娘的朋友,我倒不跟你计较,可你明明不是还想冒充,骗我年纪小!倘若过会子陆小凤问你话你不好好答,我定要叫你吃苦头。”
阎铁珊不知道为什么乐菀会认定他不是乐七娘的朋友,但一计不成,他也不想多言语,退后几步,大喊了一声:“来人!”
乐菀毕竟是江湖经验少,没想到刚才还笑眯眯好好说着话的阎铁珊忽然变脸,窗外陡然飞进五个持兵器的人时愣了一下,被西门吹雪拉至身后方才回了神。
西门吹雪说道:“我的剑一离鞘,必伤人命,你们一定要逼我拔剑吗?”乐菀从后面伸出一个头,一本正经的加上一句:“他是说真的,你们好好想想再动手,我们只是来找阎铁珊的。”
原本与霍天青正眼对眼僵持着的陆小凤没忍住笑了,花满楼笑道:“小菀说的正是,我们可以和阎老板好好说话。”
西门吹雪的额头上青筋跳了跳,在这里,乃至天下有任何人会以为西门吹雪说的话是假的。
可即使知道是真的又如何,收人钱财,与人消灾,即使是要死,也没有退路,这就是江湖。而江湖上还有一个没有明文规定,却也是天经地义的规矩,那就是恃强凌弱。
于是,五个在江湖上都不算是无名无号的人物同时的将目标选作了怎么看怎么都中看不中用的乐菀。
““呀!”乐菀不由的惊呼了一声,清亮如啸声,西门吹雪的剑已离鞘。
乐菀既然惯使银针,自是非擅长近身而战的人,而不巧这水阁不只是小,这会子人又多而杂,场面混乱,她也不能使如放倒陆小凤那次使的无色雾药。放了几根银针也未见中是不中,一跃便上了梁,只是她的轻功本也算不得高明,刚在梁上落下脚一柄雁翎刀随后便跟上了,眼见着就逃无可逃,避无可避……
而这时,西门吹雪的剑却是跟着另外两人的喉咙,他的剑本就是杀人的剑,而非救人的剑,他将乐菀拉于身后,说明拔剑前他确有护她之意,只是剑一旦出了鞘,意便不由他了。
剑心重于人心,才是西门吹雪
花满楼也听得了动静,只是这个时候他的袍袖上正卷着马行空的紫金滚龙棒,陆小凤看起来倒是最得空的,他和霍天青面对面的坐在那里,霍天青既为天禽老人的幼子,其武功之高,陆小凤却是不敢小看,他希望霍天青一直就这样坐着,永远也不要动。可是他知道,只要他一动,霍天青必动。
所以陆小凤还知道,霍天青要动了,因为陆小凤不得不动了,陆小凤总不能看着那个好不容易把她自个儿收拾得像个大姑娘的毒丫头被砍成两半。
只是陆小凤刚作势要起,哧拉一声,那把花了凌攸江三百多两金子的绯衣得见天日。
当绯衣呛的一声对上那把比它长了两倍以上的雁翎刀时,陆小凤的ρi股立时的又在凳子上坐稳了,专心的和霍天青继续瞪眼睛。花满楼袍袖一卷,一人掉入了水阁边的荷塘里。而西门吹雪的剑下血花飞溅,又一人挺在地上再也起不来了。
很多时候,对于西门吹雪,陆小凤和花满楼来说,只用一眼或者一声就可以看出高低。
而和他们想的一样,三招过后,乐菀的声音听起来很高兴,她说:“你这个人真有意思,刀使得竟然比我还差!”
西门吹雪说过乐菀的刀里带怯,怎么能不带怯?!谁如果只有过三个对手,一个是天下第一刀客的父亲,一个是使刀使得连天下第一刀客的父亲都称赞的姐姐,再加上一个叫西门吹雪的男人,谁能不带怯?!
如果让她没事跟如今这个拿雁翎刀的人练练,不到三招,什么怯不怯的就都忘了。事实上,如今她便全忘了。
再然后,阎铁珊唤进来的五个人,除了拿雁翎刀的那个以外,都死在了西门吹雪的剑下,他接着唤进来的几个人也死在了西门吹雪的剑下,最后连作为陪客的娥眉苏少英也死了在西门吹雪的剑下,霍天青和陆小凤聊起了天,花满楼在为死去了苏少英轻声叹息,西门吹雪用他杀完人后孤独的眼睛看了一眼乐菀,她还在和那个拿雁翎刀的玩,但似乎没有人介意她多玩一会子,她本来就是个孩子,带孩子出门,不就让她玩的么,难得她自己找了个好玩的伴。
她一直玩到阎铁珊终于放手一博,后无奈承认了他便是大金鹏国的内库总管严立本,然后一柄剑忽然从后面刺入了他的胸口。
杀了阎铁珊的人是上官丹凤,又一个乐菀久闻其名,站在她面前的第二个姓上官的女人。她穿着一身黑色鲨鱼皮的水靠,湿漉漉的,紧紧的贴着她的曲线,她扯下头巾的时候,一头乌黑的头发如瀑布般披在肩上,她杀了人,可是眉宇间却带着淡淡的悲哀。她是一个非常知道如何吸引男人目光的女人。
血腥中哀伤的美人总是很容易让男人陷进去,忘记事情本来的样子。当然,我们说的是如果现场没有一些子不怎么协调声音的话。
“不打了!不打了!我们是来问这个老头子话的,他都死了,不打了!”乐菀有些生气的把绯衣归鞘,也不管“雁翎刀”是不是已经同意了她的建议。
“雁翎刀”早就不想打了,之前他也不过是因为出钱的老板在看着,他不好停手罢了,刚才有别的人往乐菀攻来的时候他恨不得自己把那些人给砍了,毕竟乐菀如果没了,他就要去面对西门吹雪,这会子和他一起来的人全部都死了,连老板都死了,他觉得乐菀简直是仙女,如果不是她,他肯定早就死在西门吹雪的剑下了。
在自己的救命恩人面前,“雁翎刀”完全忽略了湿漉漉的上官丹凤,何况他的救命恩人本来就很好看很好看,他说:“我叫蒋英,不知姑娘……”
乐菀对“雁翎刀”还是有好感的,毕竟他帮她找了点自信。
“我叫乐菀,叫我小菀就可以了。”
“小……”
“雁翎刀”的后半个字被西门吹雪的冷气硬生生的逼了回去,然后听见乐菀说:“虽然你也是使刀的,但是你别喜欢我,我喜欢使剑的,并且是穿白色衣裳使黑色剑的。”说到高兴的事,乐菀总是嘻嘻的笑。
但这话显然把“雁翎刀”吓坏了,借他一千个胆子他也不敢喜欢西门吹雪的女人,他把头摇得如波浪鼓一般,连连说了十多个“没有!没有!就是认识一下而已!认识一下而已……”
乐菀看着他的样子扑哧一声笑了,她丢了一个蓝色的小药丸给他,说:“这个可以解一些一般的毒,送给你了,你还是走罢。”
“雁翎刀”觉得自己这辈子没这样好运过,收了人的钱来对付西门吹雪,陆小凤和花满楼,所有人都死了,他不仅毫发无伤,还得了一粒解毒丸,他片刻都不停留,生怕有人反悔的跑了,他要赶回去给家里的祖宗牌位好好的上几柱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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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十五章 ...
“雁翎刀”走了,一切回复到了事情本来应该有的样子,上官丹凤淡淡哀伤着散发美丽,只是难以避免的少了一些气氛。
乐菀皱眉看着上官丹凤,她想说“你如果只是想杀了他就早些说,哪里需要四个人,直接偷偷下点毒,保证他喘不到三口气!”,可是她没有说,因为西门吹雪先说话了。
西门吹雪说:“从今以后,你若再用剑,我就要你死!”
上官丹凤不解,也不知道她是真不解,还是假不解,反正看起来她是有点不解西门吹雪的话。
乐菀不喜欢西门吹雪和这个女人说话,她不喜欢上官飞燕,所以也喜欢不了这个上官飞燕的表姐,于是她帮西门吹雪说:“我爹说了,剑乃君子,不可用来在背后杀人,那样剑就会不高兴,以后就不听你的话。”她裂开嘴,露出两颗小虎牙,挥了挥手上的绯衣说:“刀就没那么大的脾气,从哪里杀人都可以。”
西门吹雪有些讶异的看了乐菀一眼,乐菀对着他甜甜一笑,没有虎牙的版本。西门吹雪回头却是连一丝眼角的余光也未分给压抑着羞愤的上官丹凤,提起她那把从阎铁珊的胸口掉落的剑,随手一抖,剑便断成数截。
上官丹凤的眼泪顿时如珍珠般一颗颗的落下。
西门吹雪未再多说半个字,白衣溶进了水阁边的夜雾中,乐菀也与西门吹雪没入了同一片夜雾中。
“我娘说在男人面前哭哭涕涕的女人最没用了。”乐菀的声音从雾中传来,陆小凤叹了口气,他说:“小菀还是个孩子,你不要跟她计较。”
初夏之夜,叮叮当当的银锁声离那一地的血腥越来越远,而塘中荷叶正香。
而这果然是一个诸事不宜的夜晚,乐菀和西门吹雪从珠光宝气阁出来策马而行没多大一会子,刚走到一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庙的地方,便下起了雨,还非一般的小雨,顷刻间豆大的雨滴便将两人浇得……连小衣都无一块布头是干的了。
两人都没有说话,因为这会子哪怕是说一个字,都不免要喝上一口雨水。就这样又跑了约莫一刻钟,才见到了一座小庙。
还是一座山神庙,供奉的山神和万梅山庄后山脚下的那尊碎掉的几乎一模一样,乐菀进去后马上跳到神像的后面,看了看后面是不是和之前一样有个死人。
当然,山神庙一般都不会有死人,除非你是和倒霉的陆小凤在一起。而这会子倒霉的陆小凤还在珠光宝气阁,所以这座山神庙里除了无除不在的灰尘和蜘蛛网外什么都没有。
只是周围黑漆漆的,乐菀也看不清楚,她缩缩鼻子以确认有没有血腥味,闻不出来便想伸手摸,然后被西门吹雪拎着领子放回了地上,西门吹雪说:“没有死人。”
“哦!”乐菀应了一声,乖乖的站在西门吹雪让她站的地方。
这个时候,乐菀和西门吹雪两人都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头发和衣裳都在滴着水,脚更是跟泡在水里一样。
西门吹雪杀人的时候除了剑什么都不会带,自然不会有诸如火折子这样的东西。所幸最近他除了剑,还习惯带上乐菀,对于毒药等同于生命的乐菀来说,她随身的红色口袋里一般是想有的都有,而她的口袋里唯一一件不是毒也不是药的东西就是火折子。
这是一个不平常的口袋,因为它保管着乐菀的命,所以即使它从外面看起来已经湿透了,里面的毒药和火折子却都是干的,毒药拿出来可以马上杀死几百个人,火折子拿出来可以让乐菀看到西门吹雪,和神案边上的一堆木头。
那是一堆烧了一半的木头,在墙角还有一堆干稻草,显然之前也有人在这里借宿过。当火升起来的时候,乐菀小声的问道:“我能把衣服脱了烤一烤么?湿的穿的身上不舒服。”说完了她还快速的补充了一句:“我保证不脱完,真的。”
然后她低着头,似乎是在玩着手指,眼睛却是不住的往西门吹雪瞄。
西门吹雪默然,然后听到她又说:“你的衣裳也湿了也要烤一烤,不然受寒了。”
事情发展到这里,大多数人都会认为这绝对将是一个让人无限遐想的夜晚,乐菀的嘴角不自觉的往上翘,她努力不让西门吹雪看出来,因为乐七娘跟她说过,在快到手的时候一定要特别的谨慎,千万不能笑,话也不要多,不然男人很容易害羞。可是……
乐菀有些惆怅,娘好象没有告诉她怎么样“得手”。
果然青楼还是一个不得不去的地方,这过会子该怎么办呢?
怎么办这个问题从来就不应该是女人思考的,西门吹雪再怎么的也是个男人,怎么办他还是知道的。
“呀!”在乐菀的惊呼中,西门吹雪由远而近,然后……
哧拉一声,绯衣落到了西门吹雪的手里,一阵噼里啪啦加灰尘蒙面后,等到掩着口鼻的乐菀回过神来时,一个大大的晾衣架子立在了火堆的另一边,两根立着的木条被用内力栽进了地里,一根横着的木条两端被压进了它们的顶部,坚固而牢靠,一点不比木匠师傅用销子固定的差,而就在刚才,这三根木条还作为横梁立在他们的头顶上。
西门吹雪的外衫搭在架子上,如屏风一般将乐菀和火堆隔绝在了另一边。乐菀看着绯衣从对面飞过来,正好落进刀鞘中。
原来西门吹雪的刀使的也很好。
乐菀看着屏风上接连着出现白色的中衣,白色的袜子,白色的长裤……
“你为什么不用你自己的剑!要用我的刀!”乐菀撅起的嘴上已经可以挂油壶了。
西门吹雪的声音里却带着些几不可察的笑,他说:“剑乃君子,怎可削木?”
她的绯衣也不是一般的刀!值三百三十多两黄金!!!
第二天清晨离开的时候,乐菀把那个讨厌之极的衣架砍成了十八段,然后瞪着西门吹雪。
西门吹雪的脚步很稳,说话的语调都没有一丝的变化,他牵过马说:“走吧。”
“走就走!”乐菀的马蹬蹬蹬冲到了前面。
尽管如此,等到乐菀回到客栈的时候已经入了夜,早上还怨气冲天的她也不生气了,甚至是满面春风。因为在路上,西门吹雪买了一条丝带送给她,蓝色的,她最喜欢了!她不能当场披了头发把它扎上,所以她把它系到了手腕上,马跑起来的时候,丝带便飞了起来,她的心情也飞了起来。
一走进院子里,乐菀便闻到了一股皂胰子的味道从厨房里飘了出来,她知道一定是陆小凤在洗澡,这人很奇怪,偏偏喜欢在厨房里洗澡。
然后她听见了陆小凤的声音:“我洗澡的时候,你们能闯进来,你们洗澡的时候,我若闯进去了,你们当然也不会生气,这种机会并不是人人都有的,我怎么能不高兴?”
接着便有四个身段模样都还算好的女子红着脸从厨房里跑了出来。乐菀不由的揉了揉眼睛,再次确定,没错!就是四个!
若说西门吹雪洗澡的时候叫人伺候,而只是洗澡的话,乐菀还是信的,但这个人若换成是陆小凤,乐菀是万万都不信的。
乐菀再次肯定,陆小凤!就是个流氓!半年前让他在雪地里躺了几个时辰真是一点都不冤枉!
陆小凤在里面不可避免的打了一个喷嚏,他想不出是谁在想他,但他猜一定是个美人。
不过这次乐菀真的冤枉陆小凤了,陆小凤这次真的什么都没干,这四个女人是给他添了一些水没错,可是差点就把他烫死了!他最多也就是在口舌上讨了那么一点点便宜,鉴于他的皮都被烫红了,调戏调戏一点都不过分吧?
乐菀虽然不认识这四个女人,但是她们竟然四个人一起帮流氓陆小凤洗澡,那一定不是好女人,所以她也一点不想认识她们,重要的是她不希望西门吹雪认识她们。
可这四个女人却认识西门吹雪,因为天下没有一个用剑的不认识西门吹雪,而她们不只是用剑,还是有名有号,江湖上响当当的娥眉四秀。
马秀真是大师姐,她看起来很愤怒,她问西门吹雪:“你杀了苏少英?”
“你们要复仇?”西门吹雪不杀女人,所以他不太希望这是真的。
可是,若娥眉的人都如此的善解人意,苏少英便不会死在西门吹雪的剑下了,明知道是西门吹雪,却依旧要把喉咙往他的剑下伸,世上总有这样的人,他们活着就是为了一口气,所以他们的气总是比其他的人要来的短。
而石秀雪却不只是有一口气,她还很自信,在西门吹雪要她们四个一起的时候,她说:“用不着一起过去,我一个人就足够杀了你。”
乐菀在一边惊讶的合不拢嘴,难道这是一个跟她姐姐一样的高高手?拔剑的动作看起来有点慢,莫非后面有高招?
其实她最关心的事情是,这个女人刚帮陆小凤洗完澡,就被西门吹雪杀了,过会子陆小凤会不会找西门吹雪的麻烦?她是不是先去把陆小凤毒晕了比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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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十六章 ...
假如连乐菀这样不能让西门吹雪的剑出鞘的人都觉得石秀雪的剑有些慢,那这石秀雪的剑的确也算不上快了,是以她那一双短剑出鞘后,西门吹雪依旧纹丝不动,他不杀女人,不到最后,他不会拔剑。因为他一旦拔剑,石秀雪就等于死了。
西门吹雪的仁慈,乐菀看得懂,陆小凤看得懂,甚至花满楼都看得懂,但除了他们以外,天下没几个人能懂,至少石秀雪不懂,娥眉四秀也都不懂。
好好的四个女子,干吗要帮同一个男人洗澡?好好的四个女子,干吗要寻死?这是乐菀想不通的。
而也就是这个时候,花满楼出现了,乐菀觉得他就好象凭空出现的,刚才明明他不在这里,可忽然间他的手指已经捏住了石秀雪的双剑。
这四个女子都不用死了,可是显然她们并不领情,石秀雪冷笑了一声,说:“想不到西门吹雪居然还有帮手。”
西门吹雪更冷,他的剑只是随意的一划,娥眉四秀甚至都没有看清楚剑锋所向,边上那棵一人合抱的大树已经被削为两段。
西门吹雪走了,乐菀想他一定是回房沐浴了。
石秀雪的脸终于还是红了,她本也是一个知道羞愧的女子,她这会子总算知道是花满楼救了她的命。
“陆小凤!”乐菀看见了倚在厨房门边的陆小凤,他正乐呵呵的看着笑话。
陆小凤看见乐菀叮叮当当的朝他跑了过来,等她跑到边上,陆小凤笑得极为难看的小声对她说:“昨天晚上你一定过的很好。”
乐菀原本很高兴的脸立刻拉了下来,她说:“一点都不好!”
于是陆小凤笑了,他当然知道“不好”,一个姑娘是女孩还是女人他一眼就能看出来。但得到证实后,他又在想,西门吹雪到底是不是个男人,昨天不是下暴雨了么?!
但是乐菀随即在陆小凤的面前举起手,把手腕上的丝带递给他看:“这是他送我的,好看吧?”
陆小凤敢打赌,如果他说一句不好看,也许不会被毒死,但至少不是哑就是聋,或者是瘫痪。于是他看起来非常真诚的说:“好看,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好看的丝带。”然后看着乐菀眉开眼笑,在心中不禁感叹,这毒丫头也太好糊弄了,一根丝带罢了。
“陆小凤!”
“嗯。”
“我有话跟你说。”
“说罢。”
“很秘密的话。”
陆小凤想不出乐菀有什么秘密不和西门吹雪说,要和他说。
“你不是想找个地方对我下毒吧?”
乐菀的眼神里都是鄙视,她说:“我要对你下毒还需要另外找个地方?!”
陆小凤很不想承认,但这的确是事实。所以尽管他还是想不出乐菀有什么秘密的话,他还是带着刚洗完澡的懒洋洋踱回了客房。
一进客房,乐菀便把门关上了。
然后陆小凤说了他平生最君子的一句话,他说:“这样不太好吧?”说完他就很瞧不起自己,但他把原因归为怕西门吹雪误会。他绝不承认是因为怕被毒死了也没有人看见。
乐菀听了陆小凤的话也觉得这样可能不太好,这不就是爹说的孤男寡女么?于是她把所有的窗户都打开了。然后坐到陆小凤的对面,表情很严肃。她说:“我跟你说的事你千万不能让别人知道是我告诉你的。”
陆小凤挑挑他眼睛上方的两条眉毛,摸摸他嘴巴上方的两条眉毛,说:“连西门吹雪也不行?”
乐菀有些激动,她的声音忽然变大,然后骤然有变得很小:“绝对……不行!”
陆小凤忽然觉得这一定是一件很有趣的事,能让乐菀这样紧张,却不想让西门吹雪知道……
而事实上,乐菀说的事比陆小凤想象中的要“有趣”的多,乐菀伸着脖子神秘而小声的说:“那个什么上官丹凤的脸是易容了的。”
陆小凤有些疑惑的看着乐菀,也把脖子伸了过去,说:“你怎么知道?”
“我……”这个事显然对于乐菀来说很难说出口,她停顿了一下,才说:“因为我娘也教过我易容,所以我看得出来。”
“你易容了?”陆小凤早就觉得乐菀这张脸漂亮的有点不真实,难怪她不想让西门吹雪知道!
“没有!”乐菀立刻反驳道:“我娘说只有丑女人才会易容。”
陆小凤似乎明白一点点了,乐菀就是想告诉他,上官丹凤是个丑女人。而他不明白的是:“这事为什么不能让西门吹雪知道。”
乐菀觉得陆小凤有些笨,没常识:“我娘跟我说,若是不会易容的看出易容人的破绽,那是易容的那个手艺不精,若是本身会易容的,即使是看出另外一个易容的破绽也绝不能说!否则这人就是坏规矩!就是……”她很认真的想了一下用词,然后说:“就是不好的。”
所有不好的事都不能让西门吹雪知道。
陆小凤从来都没有听过这样的事,不过这样的话,倒可以解释为什么司空摘星见过上官丹凤却没有说她是易容。
“那你为什么要坏了规矩告诉我?”
说到这个乐菀有些生气,生陆小凤的气,她说:“我若不是看你好象很喜欢她的样子,怕你被她骗了,才不会跟你说。”后又说:“其实女人丑点也没什么,只是她装成好看的样子骗你就是不对!到时候你跟她成亲了,结果发现她完全变了一个人,怎么办?”
乐菀这完全是自说自话,成亲这样的事陆小凤压根就没想过,下辈子不知道会不会想。
“你要相信我!”乐菀说。
“我没有说不信你。”陆小凤说。
乐菀准备走了,走之前她说:“千万不要让别人知道是我告诉你她易容了的。”然后到门口了又说:“你如果想知道她真面目,我可以帮你把她毒晕了,然后把她的易容拆了。事后别让人知道是我干的就行。”
陆小凤说:“不用了。”
“哦,那我走了。”
“西门吹雪这会不在客栈。”
“他去哪了?”
“珠光宝气阁。”
“他回那里去做什么?”
“杀独孤一鹤。”
乐菀不明白为什么西门吹雪出门却没有带着她,不过娘说男人也不是总是要栓在手边上,乐菀决定先回房好好睡一觉。
她这一觉的确睡得并不好,不到两个时辰她便醒了,不知道为什么,她穿上衣服走出了房间,然后她马上发现陆小凤不见了,花满楼也不见了。他们床上的背子都叠得好好的,而且是凉的,这说明他们根本就没有在客栈里睡下过。
西门吹雪也还没有回来,乐菀独自走到客栈的大堂坐在一张桌子边,一张四人的桌子,只有她一个人,她忽然想起刚从寨子里跑出来的那十天。
事实上,乐菀回房后不到一刻钟,陆小凤和花满楼便离开了客栈,因为花满楼告诉陆小凤,独孤一鹤是七大剑派里武功最高的一个,花满楼用了一个词,深不可测。于是陆小凤决定马上去找西门吹雪,他不敢想象西门吹雪若是死在独孤一鹤的剑下会怎么办。一时间,他非常后悔去万梅山庄请了西门吹雪。
思量再三,他没有叫上乐菀。
乐菀在空无一人,黑漆漆的大堂坐了约莫半刻钟,然后到马厩牵了马出来,往珠光宝气阁去了,她不知道陆小凤和花满楼是不是去了那里,但按陆小凤所说的,西门吹雪一定在那里。
这个时候,几乎所有的店家都已经关门了,大路上只有乐菀的马蹄声,她想快点到珠光宝气阁去,她总觉得有不好的事情要发生,虽然她想不出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在她看来西门吹雪怎么都不可能败。
可是她的马蹄却在经过一片桑树林的时候慢了下来,因为她听到桑树林边的一个小木屋内传出两句话。
“听说西门吹雪不但剑法无双,家世也很好,万梅山庄的富贵荣华,也绝不在江南花家之下。”
“我喜欢他,倒不是因为他的身世,就算他只不过是个一文不名的穷小子,我还是一样喜欢他的。”
有人喜欢她的西门吹雪,如果是平时,她会停下来看看说话的是什么人,可是这会子她慢下来却不是因为这些话,而是她看见了那个穿着一身利落白衫的身影,虽然他的边上站着陆小凤和花满楼,他看来还是那么的孤独,月光洒在他的身上,更是为了他增了一分寒气。
“西门吹雪!”
西门吹雪别过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乐菀一手撑在马背上跳了起来,头上垂下的两条长长的丝带飞起。
这动作对于不善骑,又不善轻功的乐菀来说太危险了,只不过她自己完全没发现,于是毫不意外的四脚朝天的跌了下来,陆小凤很不厚道的捂住了眼睛。
乐菀当然没有跌到地上,她被捞进了西门吹雪的怀里,挂在西门吹雪的脖子上,她嘻嘻的笑,她觉得自己跳进西门吹雪的怀里和西门吹雪把她捞进怀里区别不大,结果都一样。
西门吹雪企图把她放到地上站好,可是她两条腿绻得高高的,就是不着地,靠着两条胳膊挂在他的脖子上,于是西门吹雪有些无奈。
“吃些东西回家。”
“事情完了么?不是还有一个人?”
“那个是陆小凤的朋友。”
“哦。为什么回家!不是跟我回寨子么?”
“等陆小凤和花满楼到万梅山庄,我们就去。”
西门吹雪说到这里停了一下,然后说:“要回去把吴妈带上。”
“好!”
“你站好。”
“不!”
“不下来,不回寨子。”
于是西门吹雪的脖子终于从两条胳膊下解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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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十七章 ...
四个人走进那间小店,叫了几个小菜,叫了些酒,陆小凤和花满楼喝酒,西门吹雪和乐菀吃饭。西门吹雪并没有多往一边那个桌子上的娥眉四秀多看一眼,所以乐菀很乖的埋头吃饭。
孙秀青自西门吹雪进来那一刻开始,脸就涨得通红,她知道西门吹雪听到她之前说的话了,她也看出西门吹雪和乐菀的关系不一般,只是她还是不能控制的望着他。
乐菀终于还是受不了孙秀青的目光了,那种灼热而饱含爱意的目光,毫不避讳的落在西门吹雪的身上,以至于坐在边上的乐菀想忽略都不行。
她放下手里的筷子,说:“你们师父都死了,为什么不去准备葬礼?”她说这话的时候,石秀雪刚起身准备望花满楼这边走。
当然,这是一个巧合,乐菀绝对不是故意阻拦石秀雪的脚步。
石秀雪听了这话,止步,大惊,说道:“这不可能!”
然而西门吹雪说:“是我杀的。”
石秀雪道:“我二师姐这么喜欢你,你……你……你怎么能做这种事?”
乐菀很不喜欢听到这样的话,她说:“她如果再喜欢下去,我就让她马上去陪你们的师父。”她没有笑,事实上,她很少有不笑的时候,她说:“喜欢别人家男人,还敢大声说出来的女人死了便死了!”
孙秀青此时是又羞又愤,她红着眼圈,拔、出双剑便朝西门吹雪扑了过来,她说:“你杀了我师父,我跟你拼了!”
西门吹雪未动,却是乐菀动了,只是她手上的银针刚拿出,手腕却被花满楼制住了。于是她眼前着西门吹雪剑未出,只是往孙秀青肘上一拍,便夺了双剑。
孙秀青在西门吹雪手下过了一招,竟然没死!显然是西门吹雪心软了,乐菀更不高兴了。她对花满楼说:“她们的师父既然是什么青衣楼的,她们也不是什么好人,怎么就死不得了!我不杀你那一个,你放了我!”
花满楼叹了一口气,手里却是不放,他说:“那是她们师父的事,她们也不一定知道。”
这时,孙秀青却是泪眼婆娑的反驳道:“你说我师父是青衣楼的人?你是不是疯了?他老人家这次到关中来,就因为他得到这个消息,知道青衣第一楼就在……”
而后的一切太快了,乐菀觉得只是一眨眼的工夫,孙秀青和石秀雪竟然倒在了地上,她几乎没有看清楚暗器来的方向。但是她知道,这两个人是中毒了。
让人惊讶的是,她先看的竟然是孙秀青,然后她快速的拿出了一枚药丸用水化开,将浸了药水的银针扎进孙秀青的血管里,又同样的为石秀雪扎了一针。
等到马秀真和叶秀珠追人不得而回的时候,孙秀青和石秀雪已经可以自己坐起,两人身上的针是被花满楼用内力逼出来的。
西门吹雪一直坐在边上,没有动,也没有说话,孙秀青的双剑被他放在桌子上。陆小凤也没有说话,他忽然有些不懂乐菀,在他刚才所看,那会子,她已经动了杀意。
孙秀青看着西门吹雪,用一种很复杂的眼神,一种让乐菀肯定不喜欢的眼神。
乐菀坐回了位置上,她仔细的看着两根细如牛毛的针。她没有回头看孙秀青,就好象是自言自语一样的说:“你们两个欠我一条命,下次想杀西门吹雪前先把欠我的命还给我。想说什么乱七八糟我不喜欢听的话时,也要记得欠了我一条命。眼珠子想放到不该放的地方时,也要记得欠了我一条命,如果你们不记得了,我就把你们那没什么用的脑子砍下来。”
她说完,又说了一遍:“喜欢别人家男人,还敢大声说出来的女人,死了便死了。”
西门吹雪一句话都没有说的走到了小木屋的门口,略停了停,乐菀跟上后,两人便没入了夜色中。
陆小凤看着泪水不断落下的孙秀青,那软的像豆腐一样的心又有些同情心泛滥了。若是没有乐菀的话,也许她和西门吹雪也不是完全没可能,毕竟西门吹雪刚才没杀了她。
可如今她欠了乐菀一条命,以至于她没有办法再坚持为自己的师父报仇,也没有办法再喜欢自己最喜欢的男人。
在陆小凤看来,这的确是有些悲哀。他知道对于很多女人来说,这还不如杀了她。乐菀这丫头果然有毒,并且很毒。
要说按照西门吹雪心底最真实的想法,他与乐菀直接点上两根蜡烛拜个天地也未尝不可。但万梅山庄即使已经人丁凋零的只剩下他一个主子了,那也是天下富贵与江南花家相媲美的万梅山庄。他是万梅山庄唯一的主子,万梅山庄却绝不只是他一个人的,至少还有他爹娘死前托付的那些个老人,这些人很多从出生到死与别人说到自己的时候都说的是:“我是万梅山庄的XXX。”,若是成亲这样的大事都不与他们说上一声,是怎么都说不过去的。
西门吹雪虽然冰冷,却绝不是一个忘恩负义之人。
而绝不忘恩负义的西门吹雪在踏进门槛的时候一点都不意外的看见了自家那六个遍布在天南地北,一年才会聚一次的大掌柜整齐的坐在大厅两边的椅子上。有些事,只要是吴妈知道了,就表示整个万梅山庄的人都知道了,西门吹雪从来不需要另行通知,想来这也省事。
“见过少爷。”六人起身向西门吹雪行礼,目光却一致的落在乐菀的身上。
西门吹雪点点头,应了一声,乐菀睁着大眼睛,一个挨着一个的看过去,说:“今天家里真热闹,好多叔叔伯伯。”
再说西门吹雪特地在万梅山庄落一下脚,要带上吴妈的另外一个原因,那就是带上她,西门吹雪可以少说许多话。
比如……
“来!来!来!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个是乐小姐。”
“叔叔伯伯好,我是乐菀,叫我小菀就好了。”
“小菀啊!这个是我们燕北的大掌柜,佟老头子。”
“佟伯伯好。”
“乐小姐好。”
“这个是江北的大掌柜,赵麻子。”
“赵伯伯好。”
“乐小姐好。”
“这个是关中的大掌柜,李话唠子。”
李话唠子受不了啦:“吴素芬!我跟你说了好多年,要改!你怎么还这样说!如今跟以后的夫人介绍也如此不成体统……”
这人果然是个话唠子,说开了就停不下了,乐菀完全Сhā不上嘴,回头看西门吹雪早就不知去哪里了……
吴妈拉着乐菀的手直接忽略掉李话唠子,往下一个大掌柜边上走,她跟乐菀说:“我从来都不跟他这个话唠子说话。”
而就在吴妈又说:“这个是关西的大掌柜,张小……”
那个中年的掌柜自己接上了:“张斗见过乐小姐。”
“张掌柜好。”
吴妈对自己的话被打断了很不高兴,拉着乐菀就走:“张小豆子就是张小豆子,还给自己改个名,叫什么张斗,他小的时侯,我叫他小豆子,他笑得跟什么似的。”
这些掌柜与西门吹雪下午在书房里说了会子事,又住了一个晚上,第二日的清晨便走了,走之前,乐菀拿了六个小荷包出来,荷包是头一天她溜到山下的镇子上新买的,每个里面装了八颗金豆子。
掌柜们都是整日里跟钱打交道的,还没接到手上,只听着响便知是何物了,便是怎么也不肯收了,只说是:“万万使不得……”
乐菀却只是嘻嘻一笑,说:“我不懂你们这里的规矩,但这是我们寨子里的规矩,第一次到男子家里,要给那家的老人上礼,之前我和西门吹雪的事没说定,虽说住在这里,但不算数,这回算是说定后第一次来,若是你们不收,回头我娘一定会骂我。只怪我这次出门身上带的不多,这些日子又花了一些,如今这个都少得很,叔叔伯伯也不要怪我,日后定然补给你们。”
这番话一说,几个掌柜面面相观,最后说话的是吴妈口中的佟老头子,这老头子确实老,往日里有何事多是他做主,而正因为他老,他也迂腐,他说道:“我等做的不过是些子份内的事,怎能……”
只是他这话未说完,吴妈却从乐菀的手里拿了一个荷包塞到了袖子里,说:“这老头子当了三十年的大掌柜,有钱得很,他的让给我了。”然后便将剩下的五个分别塞进了几个掌柜的手里,说道:“你们几个没他有钱,给你们的就收着,少把你们那副做生意,假情假意的嘴脸摆给我个老妈子看!”
一时,佟老头子气得瞪眼睛,另外五个手里拿着荷包,不愿意得罪他,也不愿意得罪吴妈,于是不敢作收下了道谢,也不敢退了回去。
最后倒是那个张斗出来说:“这个我收不了,乐小姐都说了要给老人,我又不老。”他将自己的荷包递到了吴妈的面前,说:“我这借花献佛,您就当帮我个忙。”
乐菀眨眨眼睛,看看张斗,看看吴妈,又看看那佟老头子,一时也不知这是怎么回事,不过这张斗的确不老就是了,她说:“那吴妈就好心帮一帮他。”
吴妈接过张斗手上的荷包,心里还是高兴的,这张斗本就是庄里出生的,父母死的都早,跟着她长大,只是很小就被送出去当学徒,这些年总是疏远了许多。她将那原本应该是佟老头子的荷包丢给他身边跟着的一个伙计:“帮你们家的老头子拿好。”
到这个时候,佟老头子也不便再推辞,自是作揖道了谢。
直到这些人的马车都走远了,吴妈说:“你家里是真有这规矩?要我说也不用特地赏他们,他们每年的薪俸不少,这些年也没亏待过他们。”
乐菀被拆穿了总是有些不好意思,她说“规矩是有,就是一般不会有这样多。”
吴妈忽然觉得有些欣慰,虽然乐菀也不怎么管事的样子,但似乎比她家少爷圆滑那么一点点。至少还知道出来送送人,发点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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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十八章 ...
陆小凤是在第三日到的,显然,西门吹雪和乐菀走后不久,那个有关大金鹏国遗留财产的麻烦便解决了,他也没多说后来怎么了,乐菀和西门吹雪在这个上面都没有好奇心。只是花满楼没有和他一起来,因为他接了花家的一封信,要回一趟花家堡,是以比陆小凤又要晚上几日。
他特地把花满楼致歉的信在乐菀的面前晃来晃去,说:“他还说要来给你过生辰,为你准备了礼物。”他就惟恐乐菀赶着嫁人,不等花满楼。
“礼物!”乐菀的两只眼睛发亮,当即决定:“那我在万梅山庄过完生辰再走,西门吹雪,好不好?”
西门吹雪看了看紧张的陆小凤,又看看一脸期盼的乐菀,应了一声:“好。”
于是陆小凤摸着两条胡子躺回了他长青翅编的软椅上,乐菀的秋千又甩了起来。
话说陆小凤今年二十有八,乐菀马上便满十五,可这两人坐到一起的时候,总共的年龄不超过三十。
对于陆小凤来说,乐菀就是一个小丫头。而在乐菀看来,陆小凤也不算是个多明白的人。于是她一遍又一遍的折磨陆小凤的耳朵。
“陆小凤!我们寨子里民风淳朴,你到了那里千万不能总是盯着姑娘家看。不然……”
“你就毒瞎我。”
“对!被我毒瞎总比被别人毒瞎好,我的药好一些,不会伤到其他的地方。”
“又不是我和你成亲,你这些话怎么不去跟西门吹雪说?”
“他是君子,不需要提醒。”
“我是小人,至少也是记性很好的小人,不用说那么多遍。”
“不!你不是小人,你只是个流氓。”
陆小凤不明白自己纵横情场多少年,怎么就成了流氓!他已经解释过好多次了,娥眉四秀虽然是从他洗澡的屋里出来的,但他什么便宜也没占到,可就是没有人信。
当然,他知道西门吹雪是信的,西门吹雪也是个男人,西门吹雪看着娥眉四秀从他洗澡的屋里出来,有没有什么,一目了然。可西门吹雪也不帮他解释,西门吹雪就在边上,喝茶,抚琴,练剑,看他抓狂。
“对了!还有一点!”乐菀忽然说。
“又有什么?”陆小凤无奈的摸着他的胡子。
这次乐菀很严肃,她说:“最重要的是,你绝对不能用你那种奇怪的眼神盯着我姐姐看!不然我毒死你。”
陆小凤完全相信这点很重要,因为不是毒瞎,不是毒哑,也不是毒晕,而是毒死!
“你姐姐很好看?”
“很好看。”
“比你好看?”
就陆小凤所知,大多数的女人都不会承认别人比自己好看,哪怕是自己的亲姐妹,即使是乐菀,她从来也不承认什么上官飞燕,上官丹凤比她好看,虽然事实上,这两人也说不上比她好看。
可这一回,乐菀说:“比我好看……很多。”
于是陆小凤坐在他的软椅上立时开始浮想翩翩,什么样的女人能比这个毒丫头好看,而且好看很多?
而凌潇就是这个时候出现在万梅山庄的,这个时候,乐菀在荡着秋千,陆小凤在的脑子里组合着他能想到最美的美人,西门吹雪正弹着一个不知名的曲子。
她穿着一身宝蓝色绣金银线交织五瓣花短衫,袖口和裤角绣七色波浪纹,绣花鞋上有一条小蛇,就和半个月前在珠光宝气阁里乐菀穿的那身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是,她的腰上没有别着一个大红的口袋,而是一左一右,一长一短两把黑柄的刀。
她就站在半年前乐菀站的位置上,声音很轻:“小菀。”
乐菀的秋千正荡到最高的地方,听到声音回头:“呀!姐姐!”人便飞了出去……
凌潇立时的纵身而去,又在半路上落下,因为乐菀已经掉进了西门吹雪的怀里。
“姐姐!”当乐菀跑到凌潇边上的时候,她扬手拿掉了头上垂着黑纱的斗笠,只是让人失望的,依旧是黑纱蒙住了眼睛以下的半张脸颊,三角形的黑纱下边如流苏般并排垂着两寸长的菱形蓝色晶石,阳光下如水波流动。
可哪怕她用黑纱挡住了半张脸颊,陆小凤还是马上相信了乐菀的话,这是一个比乐菀要好看的多的女人。因为她的眼睛,她的眼睛并不大,眼线却很长,微微的上扬,她有并不长,却浓密的睫毛,这都不是她的眼睛格外迷人的原因,真正的原因是她的眼睛并没有看你,你却觉得她在看你,明明冷淡之极,你却总觉得含情脉脉。
陆小凤觉得她就应该用面纱蒙上半张脸,因为只这双眼睛更能让男人陷进去。
“姐姐!姐姐!你怎么来了!”乐菀拖着凌潇的手一跳一跳的,脚貌似不经意的狠狠在陆小凤的小腿上踢了一脚。
“爹和娘让我来找你的。”凌潇看着依旧是和半年前一样活蹦乱跳的乐菀轻轻的笑了,只是没有声音,也没有人可以看见她黑纱下上扬的嘴角。
“那你怎么会和花满楼一起来?”乐菀看着从进门就一直没有说话的花满楼,说:“陆小凤说你要送我生辰礼物,真的么?他如果是骗我的我就让他用灵犀一指夹苍蝇!”
花满楼听到灵犀一指夹苍蝇时笑了,他说:“现在我真想说他是骗你的。”于是乐菀也笑得更开心了。
只是陆小凤没笑,不只是因为连最忠厚的花满楼也想让他用灵犀一指夹苍蝇,而是因为他发现西门吹雪没有笑,而凌潇也没有笑,西门吹雪的背很直,而凌潇的背也很直。他不了解凌潇,但他了解西门吹雪,他知道有一种状态叫作蓄势待发。
凌潇松开乐菀的手时,乐菀也感觉到了,她看见陆小凤和花满楼的脸都变了,西门吹雪拿起了他的剑。
“凌潇奉家父家母之命向万梅山庄庄主讨教几招。”
讨教……
或许连西门吹雪都不记得又多少年没有人站在他面前对他说这个词了。因为天下的人都知道,西门吹雪只会杀人的剑,向他讨教的人,只有一条路,那便是死。天下没有几个人是想死的,而即使是想死的几个人也不都是有勇气死在西门吹雪的剑下。
那种刺骨的冰冷有时候比死更可怕。
可凌潇不怕,不怕死,也不怕冷,而且她也不认为自己会死,也不认为西门吹雪冰冷。因为西门吹雪剑拔、出得远比她想象中的晚,这说明他并不那么的冰冷。
凌潇的双刀名曰墨音,墨黑的刀柄,墨黑的刀身,之所以谓之墨音是因为它在每一次切开空气之时都会发出一声如龙吟一般的啸声。
可正是这样的啸声如今对于花满楼这样一个看不见的人来说,却是一种折磨,他若是知道凌潇来了万梅山庄会是这般情形,他一定不会带她来。
刀光剑影穿梭在早已无花的梅树间,但不是惯常看到的银光闪烁,而一道又一道的黑影,如阎王在生死薄上用浓墨在一个又一个名字上划的勾,看似轻描淡写,甚至是漫不经心,但每一笔划的都不只是勾,是命!这也许是巧合,西门吹雪的剑的漆黑如墨,而凌潇的刀也是漆黑如墨。
刀更快了,剑也更快了,快得陆小凤已经几乎看不清了。他想起乐菀说过的一句话“我姐姐的刀和西门吹雪的剑一样快。”
乐菀自然知道凌潇的刀有多快,可陆小凤不清楚乐菀怎么知道西门吹雪的剑能有多快,但在这之前陆小凤从来不知道西门吹雪的剑能这样快。就像在这之前,他从来没有见过有人能在西门吹雪的剑下活这样长的时间,而且看起来还能继续活下去,就连陆小凤也不能确定自己是不是可以做到。
一个超出想象的女人。
直到很多年以后,陆小凤说到凌潇的时候,他都要说:“那是一个超出想象的女人。”
墨音的啸声一声接着一声,紧密的甚至让人觉得那是一声长吟。而就在这个时候,凌潇那淡如静湖一般的声音轻起:“西门吹雪。”
西门吹雪自是没有应,没有人会在这样的时候应声,而他有些奇怪的是,凌潇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说话。
不只是西门吹雪觉得奇怪,陆小凤也觉得奇怪,花满楼自然也是。
忽然,西门吹雪觉得眼前划过一些水波,隔着这些水波,他有些没有办法看清楚凌潇的刀和他的人,他知道这是幻觉。
“姐姐!”西门吹雪听见一阵叮叮当当的声音从远而近,而后哧拉一声,那是绯衣出鞘的声音,她不是习惯用毒么?
乐菀往西门吹雪跑过去的时候,陆小凤便知大事不好,他看见她拔、出了刀时,想的和西门吹雪一样,为什么她不用毒?
可比乐菀和陆小凤更快的却是花满楼,花满楼什么都看不见,但是他听得见。在刀和剑都快到极限的时候,墨音的声音却依旧将它的消息传到了花满楼的耳朵里。
陆小凤有时候觉得全天下最笨的就是他自己,有人问他,西门吹雪的剑很厉害么?他说很厉害。那有多厉害?他还是只能说“很厉害”。同样的,他一点都不知道司空摘星的武功有多厉害,一点都不知道老实和尚的武功有多厉害,也一点都不知道花满楼到底有多厉害。
他知道的只有,大家都很厉害。所以他是全天下最笨的人。
这也好象如今他看见花满楼的袍袖飞进一道道墨影之中的时候,他发现自己从来不知道花满楼的“流云飞袖”这样好用,西门吹雪的剑没能割破一管袖子,这个笑话太好笑了。
这不是普通的袖子,这是“流云飞袖”。
陆小凤想说,早知道流云飞袖这样好用,他就不舔着脸教花满楼灵犀一指了。要知道自从这花满楼学会了灵犀一指,就很少用流云飞袖了,因为他说,大家都觉得被一个瞎子捏住刀剑会很有意思。
花满楼是一个很有幽默感的人,只是大家都不知道。就好象大家都不知道西门吹雪也会笑一样。
陆小凤拉住了还准备往前冲的乐菀,他说:“没位子了,我们等等。”
乐菀却是狠狠的甩开了陆小凤的手:“陆小凤!你这个笨蛋!”
而也就是这个时候,那边的混局结束了,凌潇在花满楼的身前,西门吹雪的剑刺入了凌潇的肩膀,就静止的情形上来看,是凌潇帮花满楼挡了一剑。而真实的情况,却只有西门吹雪,凌潇和花满楼知道。
陆小凤看着凌潇把自己肩膀上剑拔了出来,血缓缓的流下,她对着西门吹雪拱手,就好象刚才她说要奉命讨教时的动作一样,只是这个时候她的衣裳上有血,她说:“多谢赐教。我输了。”
然后她回头,对花满楼说:“多谢。”
乐菀跑到她的边上,说:“我带你去包扎。”
等到凌潇和乐菀进了通往后院的门,陆小凤看着花满楼,看着西门吹雪,可是西门吹雪和花满楼却都没有看陆小凤。他们都在想着什么,陆小凤不知道,除了他们自己之外谁都不会知道。
19
19、第十九章 ...
花满楼的耳朵很好用,总是能不经意间听到比别人的耳朵能听到的更多的东西,于是当他听到乐菀说有秘密要说给陆小凤听时,他便退到了客栈的外面,直到乐菀离开了陆小凤的房间,陆小凤走出客栈,问他:“你觉得,如果上官丹凤不是上官丹凤,那她会是谁?”
他知道,若是陆小凤这样问,那上官丹凤便一定不是上官丹凤了。那样的话,她只能是那一个人,那一个他知道是谁的人,那一个他知道陆小凤也知道是谁的人,那一个人就是上官飞燕。
从上官飞燕在客栈杀死柳无痕的时候花满楼就猜到她与上官丹凤是同一个人,那天今天她没有猜到会有人跟上她,虽然没有易容,却也没有擦上每次用上官飞燕的身份见花满楼时擦的那种香粉,于是花满楼耳朵告诉他,这个人是上官飞燕,可他的鼻子告诉他,这个人是上官丹凤。
除非花满楼的耳朵和鼻子都错了,可这样的事连他自己都说服不了自己,所以只有一种可能,他的耳朵和鼻子都是对的,那么上官丹凤和上官飞燕就是同一个人。
但是花满楼没有对陆小凤说,他没有办法亲手拆穿她,他还不知道她有什么目的,也许她也没有什么坏心思,虽然她杀了柳无痕,但这也许是被迫的,也许秦秋雨和独孤方并不是她杀的。他一直喝着酒为她找许多许多的也许,可是他都没有醉,陆小凤说第一次发现花满楼的酒量这样好,而他也是第一次发现自己的酒量这样好。
然后花满楼看着她杀了阎铁珊,看着她与陆小凤你来我往,他只是拿着酒杯独自站在窗边,听风嗅雨。
直到她又出手杀石秀雪和孙秀青,当然,这两个人没有死,幸好她们没有死,如果她们死了,花满楼会愧疚一辈子。愧疚着自己的自私害死了两个美丽的生命。
花满楼一直等到乐菀和西门吹雪离开那个小酒馆了后,才说:“你出来罢。”他还是不想她死,如果西门吹雪在,她一定会死,没有人可以戏弄西门吹雪。
她依旧想杀娥眉四秀,因为她们知道一些不该知道的东西,花满楼制住了她的手,从她的手上取下那要人命的暗器,她惊讶的看着他竟然没有中毒,他依旧在微笑,他说:“刚才小菀给了我解药。”
很多人都以为自己很聪明,别人很傻,但很多时候,以为别人傻的人才是最傻的。
花满楼和陆小凤都没有杀上官飞燕,她几乎不敢相信,他们居然没有杀她,就好象她不敢相信,即使他们没有杀她,她竟然还是死了。陆小凤说她死的时候表情看起来很惊恐,永远的,到死。她死在了一个她永远想不到的人手上。
花满楼那个时候忽然想到,他好象从来不知道她长成什么样,他摸了摸她的脸,冰冷的脸。
他问陆小凤:“她好看么?”
陆小凤说:“好看!”
只是心肠狠了些。
当这一切都结束后,花满楼回了花家堡一趟,因为老太君说,她的宋梅起了黑斑。
老太君让他在家多住几天,可他笑着说:“我这还要赶着去给西门吹雪说媒。”哪知道只这一句话,老太君又拉着他说了两个时辰,内容不外乎“给别人说媒也不给自己说个好的”之类的话。
花满楼几乎是从老太君的手里逃出来的,他尽量不让人看出他用了轻功。
遇到凌潇的时候,花满楼正在一家酒楼大堂的窗边用饭,然后他听到一些细小晶石相碰而发出的声音,可是让他惊讶的是没有脚步声,天下能从他身边经过,他却听不到脚步声的人不出五个,他一时想不出这个人是谁。然后他听到一个女子的声音,说不上什么特别,但他之前肯定没听过,她说:“敢问盐城如何走。”
应她的是店里的伙计,声音很精神,他说:“客官您从东城门出去,一直往东就是了。”
凌潇道了声谢便走了,在她走之前,花满楼觉得她看了自己一眼,他想他也被陆小凤传染了自作多情的毛病。
花满楼听着那晶石的声音出了门往东了,可走了一段往南拐了,这让他有些迷惑,或许这个女子还有别的事吧。
两天后,花满楼到了盐城,将花盛楼托付给他的一副玉器交给了花盛楼在盐城一家玉器行的掌柜,掌柜从花满楼手里接过锦盒的时候感激的说:“劳烦七少爷真是过意不去。”毕竟这间玉器铺子算是花盛楼私产,跟花家并无什么干系。
花满楼微笑着安抚掌柜的:“不必介怀,三哥的事便是我的事,何况他还付了十两银子作为镖银。”
那掌柜的顿时愕然,从花家堡到这里,又是如此贵重的物件,就是请最差的镖局里的学徒也不只是十两的镖银,何况还是自家七少爷。这十两银子还不如不给!可花盛楼想的却是不给这十两银子,他莫不是还要欠花满楼一个人情!十两银子,一清二楚,他就不欠花满楼的了。
花盛楼很抠,全天下都知道,但抠成这样实在是让人汗颜。
花满楼依旧在微笑,他说:“要我说,我与三哥既然为兄弟,但凡有事他便吩咐一声,又何须使银子,您说,是么?”
“是!是!是!”掌柜的抹着额头的汗,接连躬身说道:“早就耳闻七少爷宽厚,今日一见,自惭形秽!自惭形秽!”
掌柜的亲自小跑着在盐城最好的酒楼定了一桌最好的酒席,又在这家酒楼里定了一间最好的客房,然后问:“最近听说城里的春香阁选了个花魁,标致得很,不知七少爷……”
花满楼自然不会去找花魁,用过饭他在城里走了走,在一个开满荷花的池塘边坐了一会子,便回酒楼歇下了。
又一日的上午,还是在他用饭的时候,那个细碎的晶石声音又出现了。
凌潇没有进酒楼,而是在边上的一个小摊上吃馄炖,花满楼一直坐在那里直到她吃完,虽然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一直坐在那里。
然后花满楼听见她付钱给小摊的老板娘后问:“敢问宛城怎么走?”
老板娘说:“从东城门出去,一直往东!”
凌潇道了谢,然后径直往北走了。直到她走了以后,老板娘小声嘀咕:“这姑娘怪怪的,吃东西还戴个斗笠。”
之前在丰城的时候,凌潇比花满楼早走了一日,到盐城的时候却比花满楼晚到了一日,花满楼有种直觉,或许她不是因为有别的事,或许她只是走错路耽误了时间。
另外,在凌潇离开那个馄炖摊子前,花满楼又觉得她看了自己一眼,他想自己的确是被陆小凤传染了自作多情的毛病。
花满楼等到凌潇走了很久后才离开酒楼,他一直很远很远的跟着她,他想知道她到底是从哪个城门出城,还是说她的确是有别的事,暂时不出城。
事实上,她出城了,和花满楼的直觉一样,是从北城门出去的。
花满楼问了一个街边的小童:“城门上有字么?”那小童告诉他,有字,只是在向外的那一面。
显然,凌潇没有出了城门再回头看一眼以确定有没有走错的习惯。
这一回花满楼在宛城一家酒楼的窗户边坐了整整三天才再次听到那个细碎的晶石声。他猜这一回,她可能绕得比上一次还要远。
而这一回,她进来的时候,花满楼又觉得她看了自己一眼,他想这回一定不是错觉,如果不认识的两个人在十日内相遇三次,那应该都会多加注意吧。
花满楼微笑的喝着茶,听着她点了两个小菜,慢慢的吃,然后结帐,最后:“敢问广庆怎么走?”
终于,花满楼忍不住嘴角的弧线慢慢的放大,他赶紧的把头别向窗外,喝茶,虽然这茶他已经喝了三天。
花满楼平复了一会子情绪,他又一次感觉到她在看自己,他起身,走到她的面前,道:“在下也是往东去,不如同往,可好?”
凌潇看着花满楼,还没应声,就听见边上的伙计说:“哎哟!我说这客官怎么在这里坐了三日,原来是等人把他捎上。姑娘您一看就是好心人,就帮个忙。这个客官好生了得,吃饭,休息跟我们都没什么差别,可能出远门是难了些。小的绝不骗您。”
“好。”凌潇回答得很干脆,哪怕语气还是那么的平淡。她的目光在花满楼的眼睛上掠过,然后起身,说:“请公子稍候。”
花满楼的微笑并没有因为那个自以为是的伙计而减少,他说:“多谢姑娘。”便回到了他方才喝茶的桌边。
一刻钟后,一辆黑漆雕花马车停在了酒楼的门口,只是那拉车的马显然是很不高兴,不耐烦的把蹄子的地上蹬蹬的踏着。
酒楼的伙计站在门口,看着凌潇从马车上下来,他大声喊道:“这个姑奶奶真是个好心人,还特地去套了个马车……”
凌潇踏进酒楼门槛的时候看见花满楼已经在往这边走了,他走得很稳,一点也不慌张,就像每一个眼睛看得见的人一样。
而就在花满楼快走到门口的时候,凌潇用很小的声音对那个伙计说了一声:“你别说话。”
那伙计显然没听见,花满楼却听见了,于是他笑了。
20
20、第二十章 ...
在很多人看来,凌潇是一个很奇怪的人,大热天里戴着斗笠,还挂着黑纱,说话冰凉,拒人以千里之外。
可花满楼马上就发现这是一个和他想象中一样有趣的女子,这个女子武功应该很高,不然不会脚步那么轻,她应该是第一次出门,倒不是说花满楼觉得她若是之前出过门便不会不认得路,而是他发现她在每次说一些出门在外常说的话时会很紧张,特别是问路的时候,哪怕她的语气听起来没有什么大的起伏。
她有一张地图,上面应该有标识路线,自然也有方向,她知道自己是要往东去,而她每到一个地方就会问下一个地方怎么走,只是想知道哪一边是东边,可每一次别人都告诉她是往东走……
于是花满楼把她领入正途,可一旦那条路到了尽头,不得不拐的时候,她拐了……然后便忘记再拐回正确的方向了。
不到半日,花满楼深觉,她能一路走到宛城很了不起。
花满楼猜的并不完全对,凌潇是有一张地图,这张地图上标明了从寨子出来到万梅山庄的路,但关于方向,只在左上角有一个向上的箭头,箭头边写的是北。地图是她爹画的,但她爹以为她娘一定教过她认识方向和地图,她娘以为她爹一定教过她认识方向和地图,于是她压根就不认识方向和地图,等出了寨子拿出来看的时候,按照上面最粗的一条线上的几个点她还是看懂了去万梅山庄要经过什么地方,于是她算是自学认识地图了,至于方向……根据那个箭头,她知道了上面是北。
没有人告诉过她上北下南左西右东,这是花满楼都完全没有想到的。
于是乐菀半年前漫无目的的用了十天从寨子到了万梅山庄,还是在下雪天里,而凌潇用了半个月,才走了一半的路。
一路上凌潇都没怎么说话,花满楼叫她怎么走,她就怎么走,但在她心里,非常的怀疑花满楼指的方向是不是对的,毕竟他看不见。可是凌潇还有一个猜想,也许花满楼本来就不是往东去的,也许他只是想找一个人送他回家。
当然,这也是可以的,凌潇愿意送他回家,哪怕他的家不在东边。
而就在抱着送佛送到西也心甘情愿心态的凌潇在花满楼的指挥下准备一条路走到黑的时候,她看见面前出现了一块石碑,上面两个大字:广庆。
原来他真是去东边的!路指的也是对的!
凌潇的心情很复杂!因为从地图上看从宛城到广庆比从盐城到宛城还要远一点点,可这回她只用了一天,驾马车带人,而之前从盐城出来她用了三天,骑马。
重点是,她知道以上这个落差,马车上的花满楼都知道。
两人在广庆宿了一夜,第二日出城后,花满楼说:“不如也由我来驾一程,如何?”
凌潇想了很久,眼睛看不见驾车很危险,虽然她已经清楚花满楼不是一个一般的眼睛看不见的人。可她又不想拒绝,拒绝很伤人,凌潇不是一个擅长拒绝的人。
花满楼又说:“姑娘坐在我边上看着,可好?”
“好!”凌潇说。
花满楼的车驾得很好,至少比凌潇要好一些,刚开始花满楼觉得她紧张的好象随时要跳车,可能她的计划还是带着他一起跳车。可是慢慢的,她放松了一点,再多一点,直到她的背不那么直直的挺的,也放开了一边的扶手。可她始终都没有说话,没说她要到哪里去,也没问他为什么看不见还能知道路。
在过去的很多年,总有人不断的问花满楼很多差不多的问题,即使是寡言的西门吹雪都问过一句:“你怎么知道是我?”
花满楼说:“这段路我走过两回。”
应他的还一个字:“嗯。”一个不习惯聊天的人。
半晌后,凌潇说:“我第一次出门。”她少少的停顿了一下,然后说:“我会记得这段路。”她说:“谢谢。”
凌潇已经认识到,她才是被捎上的那个。
花满楼受了这声谢,倒也不客套,只是问:“不知凌姑娘要去何处?”
而凌潇答得却让花满楼有些意外,她说:“万梅山庄,找乐菀。”这话就好象说给一个认识乐菀的人听的一样。
虽然花满楼的确是认识乐菀,但他没想到凌潇知道他认识乐菀。
“她习惯使毒,一般会给熟悉的人吃些可少许缓毒的药,即使无意误伤,也可救。只是会有一些……记号。”
这方法也不是乐菀创的,而是乐七娘,也就是因为这个乐菀一眼就认出阎铁珊并不是乐七娘的朋友,也就是因为这个,凌潇在第一次见到花满楼的时候便知他是认识乐菀的。
于是,花满楼没有被陆小凤传染到自作多情,凌潇的确曾经特地把视线放在他的身上。
花满楼说:“小菀是个可爱的姑娘。”然后他感觉凌潇笑了,虽然没有声音。
这一回到下个城镇的路有些长,一天是赶不到的,黄昏时,凌潇不得不走进了一间酒旗都已经破旧不堪的酒馆里。
当两人踏进门以后,酒馆里原本就有些喧闹的环境骤然安静了下来,在这样一个地方,这两个人太特别了,他们哪怕赶了一天的路,身上头发上都有些土,还是太干净整洁了些。两人还未说话,倒是老板先说话了。
“嘿!我看你们也都别抢了,人家这两位出的价只怕你们谁也出不起,是吧?”那老板说到这里对着花满楼和凌潇挤挤眼睛,说:“而且两位肯定是有急事,不然怎么都急到我这小地方来了。”
这小破酒馆本也就是做个过路的买卖,统共的也就只有四间房,这会子也就剩最后一间房了,却是有三个客人在抢,在花满楼和凌潇进门前,老板正和他们玩着价高者得的把戏。
“刚好还剩一间,客官你出多少,出得多,就归你们。”
这会子三个人叫价叫到二十个铜板,但这个价老板是绝对不会让花满楼和凌潇知道的,他相信这样的两个人随便喊一个价都会比二十个铜板要多。
老板说的那些个不堪的隐语凌潇没听懂,但她知道一定不是什么好话,只这酒馆到处都灰尘漫天,若是她一人,她可能早就走了。
花满楼也算是走过些江湖,他自然是听懂了,只那扑鼻的油腥和劣酒的气味,若是他一人,他可能也早就走了。
可如今他们是两个人,凌潇不能让花满楼露宿野外,而花满楼又怎能让凌潇露宿野外,但两人却都未出声开价。
他们本就是后来的,难道要仗着比他人身上多些钱,便让他人无处可住?
两个人一时都感到这最后一间房,要也不是,不要也不是。直到一阵孩子的哭声解救了他们。
凌潇对花满楼说:“我们走。”
花满楼将一小块碎银子放在了柜台上,说:“房间给这对呣子。”
这个夜里,纠葛到夜深了,终于凌潇睡在车内,花满楼睡在车顶,而让他觉得好笑之极的是,凌潇砍了四根木条立在马车的四个角上,然后又回那酒馆里不知花了多少钱买了一大块还算干净也没有气味的布,围在车顶以上的周围,算是做了个帐子。
还好她没有把顶也封上,他猜这应该是因为她不会木工,虽然她用刀劈木条的手法很好。
当然,花满楼始终都只是微笑,没有表现出半点他觉得很好笑的样子。怎么样都不能取笑一个女子,哪怕他觉得这个女子真的很有趣。
可是,三天后,一向儒雅而有礼的花满楼最终还是没保持住自己的形象。
那个时候,凌潇刚从花满楼的手上接过马鞭,烈日炎炎下驾着马车走在一条一个人都没有的路上。
忽然,几个人从路的边上窜了出来,他们手上拿着大刀,很兴奋的样子。他们说:“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过此路,留下买路财。”
花满楼听到这个的时候正在喝水,有人在打劫,你还悠闲的喝水,这绝对是很不端正的态度,特别是在被打劫的人里有一个第一次出门的凌潇。
凌潇拉住了马,她的声音还是和平常一样,清凉而平淡,她问……
“多少钱?”
于是花满楼毫无意外的将已经入口的水喷在了车厢里,他没忍住笑,于是他呛到了。他听见帘子被掀开,凌潇的声音有些紧张,她问:“怎么了?”
这件事,花满楼从来没有告诉过任何人。很多年后的某一天,他听见自己的岳丈大人在给几个小萝卜头讲江湖故事:“忽然,我面前出现几个彪形大汉,他们的腰有这么这么粗,胳膊有这么这么粗,面相凶悍,他们大喊‘打劫’!……”
半个时辰后,花满楼等岳丈大人撤了,赶紧把几个萝卜头召集到一起,告诉他们,不是每一个打劫的人要和胳膊都有这么这么粗,不是每一个打劫的面相都是凶悍的,也不是每一个打劫的人都会直接说“打劫!”他们也许会……
凌攸江讲故事的目的从来不是科普,他的故事除了显示他自己英雄气概的地方,其他的能省就省,这样其实很容易造成误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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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第二十一章 ...
再说回凌潇与西门吹雪的这场比试,事实上,从乐菀在万梅山庄落下脚后没几日,乐七娘和凌攸江便知道了,直到他们叫凌潇出来寻乐菀的时候,对于西门吹雪那些个传闻,他们也知道的七七八八,总的来说,就是一个不败的剑客。
于是他们叫凌潇试一试这个西门吹雪是不是真的如传闻的那样,这个试探本身就有些意思,若是凌潇赢了,那西门吹雪便不算是个不败的剑客,若是凌潇输了,他们一定也会有些生气,但凌潇还是来了。
西门吹雪的剑一出鞘,凌潇便知传闻确实不假,这势必是一场苦战。
你死我活,不是我杀了你,便是你杀了我,或者是两个人一起累死,哪一个都不会更好一些。凌潇想停下来,可西门吹雪的剑却不允许。
而这时候,凌潇也终于知道什么叫不败的剑,不只是因为它不会败,它也不能败。西门吹雪的剑告诉她,败了就等于死!
凌潇后悔了,这本来就是一场绝不该有的比试。她不能赢,那样西门吹雪会死,她只能输,输在这把杀人的剑下,并且活下来。
于是凌潇用了毒,她的墨音上涂着一种叫蔓香的毒,一般时候是不会有任何作用的,哪怕沾上血也不会溶了,可一旦墨音接连受到重击,刀锋上持续附有内力,蔓香便会散发,这个时候若是对手微微一闪神,比如意外的听到自己的名字,便会持续产生幻觉,哪怕是意志力极强的人,至少也会有些恍惚,若是西门吹雪的剑不那么准,凌潇或许可以受些轻伤败下来。
可西门吹雪并没有中毒,他眼中幻觉转瞬即逝,他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凌潇发生明白了,乐菀也明白,乐菀在听见凌潇喊西门吹雪名字的时候就知道要坏事,因为她在很早前便给西门吹雪种了“碧乐珠”,一种几乎可以免疫她和她娘做出所有毒的药,自然也包括凌潇的蔓香。
这样的意外却让凌潇的刀乱了,可花满楼的流云飞袖救了她,若是加上花满楼,凌潇原是不必败了,可她还是要败,因为西门吹雪的剑不能败,于是当险势渐缓的时候,凌潇把西门吹雪的剑引到了花满楼那里,然后在花满楼自顾不暇的时候帮他挡了这一剑。
或许该说,这是一场没有结果的比试,它在一种很诡异的情况下停止了。
乐菀将凌潇带到了她的房间,也就是在那个大雪天里,西门吹雪说的左手第二间,如今一进门便可以闻到淡淡的药香,半年的时间已经让这个房间有了一些乐菀的味道。
剑刺得并不深,清理伤口,上药,再包扎好并没有用太多的时间,凌潇的衣裳都在马车里,乐菀让凌潇换上了一条粉色绣花中腰的儒裙,穿上后长短正好合适。
“我特地叫镇上那个裁缝给你做的,本来想带回寨子里给你,正好你来了。”乐菀拖着凌潇没有受伤的那边胳膊撒娇。
凌潇倒是从来没有穿过这个颜色这种式样的衣裳,裙摆几近及地,若是习武的时候穿只怕是不行,但是……
“好看。”凌潇说。
哪怕凌潇鲜少刻意打扮自己,也是喜欢漂亮的,何况是乐菀送的,她问:“你有给爹和娘做么?”
“做了做了!我还给娘买了支钗。”乐菀接连的应道。
凌潇来回的走了几步,倒也不觉得长长的裙摆多碍事,看着乐菀笑了笑,乐菀见她笑了,才可怜兮兮的说:“姐姐你别生我气。”
“不生气。”凌潇说完又想了一想,又说:“但你没经过娘允许给他种了碧乐珠,娘一定会生气。”
乐菀听了却是不服气,她说:“我就不信娘当年是在成亲以后才给爹种的碧乐珠。”
这个凌潇倒是也不能肯定说有没有,但是她说:“回头娘罚你,我帮你说话。”
于是乐菀呵呵的笑了。
两人在房里说了好一会子的话,等到约莫饭点了才出来,只是她们出来的时候,花满楼并没有听到那熟悉的晶石声。
凌潇之前一路上一直戴着斗笠,即使是用饭的时候摘下面纱也无碍,可她总是不好在万梅山庄里戴着斗笠,于是这会出来索性便易容成了另外一张脸,想来这样倒还自在些。她原本出了寨子便想易容,但乐七娘有三令五声的说过不准她易容,这次算是被乐菀鼓动的。
乐菀对陆小凤说:“我姐姐易容了,到时候回了寨子遇到我娘可千万不要跟她说。”似乎凌潇是不是易容也就对陆小凤有些影响,西门吹雪根本不注意这个,而花满楼看不见。
只是在听到易容两个字的时候,花满楼不可避免的还是想到了上官飞燕。
用饭的时候陆小凤还是忍不住的往凌潇的脸上看,他有些不明白,为什么一个女子把自己好看的脸挡起来,换上一张平淡无奇的脸。他想到了乐菀之前说过的一句话,只有丑女人才会易容。
凌潇却有些尴尬,因为陆小凤看着她有好久。她不得不问:“公子有何事?”
于是陆小凤在之前小腿骨遭到乐菀的袭击以后,再一次同一时间受到了两方来袭,一方还是来自乐菀,这个他已经习惯了。另一方是让他没想到的,居然是来自对面的花满楼!且不说花满楼是怎么知道他在看这个毒姐姐,又是怎么知道他腿的方位,就单说他怎么能因为自己随便看了一个易容的女人几眼就从对面伸出脚给了他一下!他们是朋友!
陆小凤假装自己的腿一点都不疼,挂着花满楼的微笑说:“没事,我就是担心菜不合你口味。”他说:“你不用叫我公子,他们都直接叫我陆小凤,我经常听小莞提起你……”
虽然考虑到凌潇很大的可能性是眼睛以下的脸都完全不能见人,陆小凤还是很难控制住自己的嘴停下来。
于是他毫无意外的又收到了两方来袭,让他生气的是花满楼那脚比乐菀的还要重!他怀疑花满楼用了内力!可花满楼的脸上还是那么的如沐春风。他的嘴里被乐菀塞进了一个鸡腿,他想自己的样子看起来一定很有趣,因为他看见凌潇轻轻的笑了,他想象着如果是她原本的那双眼睛,笑起来会是什么样子。
凌潇觉得陆小凤这个人很好玩,而且刚才乐菀还告诉她,陆小凤冬天的时候到冰河里去帮乐菀抓鱼,于是她说:“你可以叫我潇潇。”
陆小凤立时拿下嘴里的鸡腿,只是还没说话,就听见西门吹雪一声冰冷的:“吃饭。”
半晌的静默后,又听见西门吹雪说:“我说陆小凤。”
乐菀将一大片没刺的鱼肚夹到西门吹雪的碗里,然后将另外半边鱼肚夹到凌潇的碗里,鉴于花满楼刚才帮了她的忙,也分到了一片,当然,最后一片是她自己的。
这天吃过饭后,乐菀把陆小凤拉到一边,厉声说:“不准盯着我姐姐看!不准对着她奇怪的笑!不然毒死你!”
等乐菀走了后,陆小凤一个跟斗翻进了花满楼的窗户,他把裤脚撩到膝盖上,让那已经有些青紫,怀疑是不是已经骨折了的小腿露了出来,然后发现花满楼看不见,又只好把裤角放下,他说:“你下这样重的手,是不是喜欢那个毒姐姐了?”
花满楼给陆小凤倒了一杯茶,陆小凤当他是赔罪的茶,一饮而尽。
“你看她的时候她很紧张。”花满楼说。
陆小凤说:“这一定不是她告诉你的。不过,只要是女人被男人盯着看都会紧张。但男人不能因为女人紧张就不看她,那样她一定会生气。”
花满楼对于陆小凤关于男人女人之前的那些事向来是无话可说,但是他说:“你可以尝试不看她,也许她不会生气。”
陆小凤说:“你是不是想说她和你在一起的时候不生气,而且你没有看她?”难得的是,陆小凤的语气里颇有些语重心长的味道,他说:“你最近桃花太旺,要小心!”
他又问了一遍:“你到底是不是喜欢那个毒姐姐?”
花满楼叹了一口气,说了一句他不得不经常对陆小凤说的话:“你不能把每个人都想的和你一样。”
“你说,她是因为太好看,还是因为太丑才会易容?”
“还好我是个瞎子,从来不用为这样的事烦恼。”
“她的声音不算特别好听,也还可以,只是太平淡了。”
“你要用心听。”
“你用心听了么?”
“每一个声音我都会用心听。”
“那至少你还要为一个人声音好听不好听烦恼,所以说瞎子也有烦恼。”
陆小凤拍拍花满楼的肩膀表示感谢,他说:“我现在心里好过多了。”
花满楼还是那么温和的笑着,他说:“那就好。”
陆小凤在走之前又问:“如果今天西门吹雪剑下是另外一个女人你会救么?”
花满楼说:“我会救,如果是你,你也会,何况她是小菀的姐姐,西门吹雪不能杀了她。”
陆小凤说:“但我第一次发现你比我快。”
花满楼说:“你可以忘了。”
乐菀最终还是没能在万梅山庄过完生辰,因为凌潇告诉她,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她们应该有一个弟弟,或者是妹妹已经出生了,她们要赶回去为其做满月。
这有些不可思议,因为乐菀只出来了半年,而显然在她跑出来之前她的弟弟或者是妹妹已经在她娘的肚子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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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二十二章 ...
西门吹雪与凌潇狭路相逢在清晨的后院,因为等天完全亮了以后,就要起程,庄里大多数的人已经起了,吴妈的大嗓门隐约可以听得见,陆小凤依旧躺在他的床上,将胸口上那杯酒吸进嘴里,花满楼坐在窗边,闻着青草的芬芳。
西门吹雪的身后如往常一样跟着叮叮当当的乐菀,背着他那把黑鞘长剑。而凌潇挂着她的双刀,独自一人。西门吹雪一身白衣似雪,凌潇一身粉色儒裙。
乐菀唤道:“姐姐!”她跑到凌潇的边上,说:“我本来准备去叫你,西门吹雪说你受了伤,暂时不宜练刀。”
“只是出来走走。”凌潇转向西门吹雪道:“早。”
西门吹雪道:“早。”
两人擦肩而过,就如同西门吹雪从来不在万梅山庄以外的地方练剑,凌潇从大半个月前发现,她并不习惯在自家院子以外的地方练刀。
临行的时候出现了一点小意外,西门吹雪,乐菀,凌潇,花满楼和陆小凤都以为出现在他们面前的应该是六匹马,哪知马却只有四匹,套着两辆马车。
吴妈穿了一身短打,腰身自然不如姑娘那般纤细,但却也不臃肿,背着长剑,英气十足,倒有了一些子老江湖的味道,从背影看倒是真看不出这是一个五旬的老妈子,她坐到马车前,空挥了一记马鞭,清脆的一声响,她说:“吴妈这回给你们做车夫。”
而等到两辆马车上路的时候,第一辆马车上是乐菀和西门吹雪,吴妈驾车。第二辆马车上是花满楼和陆小凤,凌潇驾车。
当然,原本按吴妈的计划,应该是乐菀和凌潇一辆车的,只是西门吹雪低头便上了吴妈驾的车,而当了半年尾巴的乐菀马上就跟上去了,等她想起凌潇再从车厢里钻出来的时候,凌潇已经站在拿着马鞭玩着的陆小凤边上说:“我来驾车。”可能觉得语气太过生硬,她又加了两个字:“好么?”
连喝酒都恨不得躺着的陆小凤欣然交出了马鞭,在车厢里的软塌上躺下了。可这马车跑了两天后,陆小凤躺得就没那么舒坦了,他觉得自己被排挤了。
凌潇和花满楼驾着马车一路到的万梅山庄,多少有些默契,比如早上若是凌潇驾车,下午的时候花满楼便会接手,可这个时候凌潇也不会回到车厢里去,她依旧是坐在马车前。
陆小凤是很懒,但他更怕无聊,终于有一天,他说:“我也来驾一会子。”
于是花满楼和凌潇都坐到车厢里去了,陆小凤在外面挥着马鞭,听力异常好的听着车厢里的两个人喝茶,吃点心,还……闲聊?
花满楼倒了一杯茶递与凌潇,说:“喝茶?”
凌潇这边刚从袖子里拿出地图,听到花满楼的声音,接过茶,应了声:“多谢。”眼睛却始终没有离开那张看了无数遍,却依旧陌生如初识一般的地图。路走的是第二回了,可她似乎还是不知道自己到底在什么地方。
那张地图西西簌簌的声音,花满楼一路听到万梅山庄,又从万梅山庄听回来,他说:“能让我摸一下你的地图么?”
这是一张用墨并不深的地图,毕竟凌攸江在画它的时候没有想过有一天它会引起一个瞎子的兴趣。虽然并不是太能确定花满楼,但他大概的还是能知道上面有些什么,只是一个十多年没有在江湖上行走的人画的地图也不能指望它能有多详细。
“多谢。”花满楼将地图还给凌潇,他说:“不如我送你一张地图可好?只是我到过的地方不多,或许会不尽详细。”
不尽详细,这是花满楼说的。而两天后,当花满楼将一幅长约六尺,宽一尺的卷轴递给凌潇的时候,凌潇却是不知该把原来袖中那副地图置于何地了。
这副地图只有一条路,起始于他们相遇的那一个酒楼,终止于万梅山庄,从酒楼到城门所要经过的路两旁的店铺所经营的买卖,到城与城之间大路两边庄稼,水潭,花草,尤其是岔路口的地方,甚至连树叶的形状也可以看得出。若非花满楼说它是一副地图,可能除了凌潇以外的人都只会当它是一副风俗长卷。
至少陆小凤没看出来这是什么地图,直到花满楼告诉他。他知道花满楼画了两个晚上,他肯定花满楼有不可告人的目的,于是他再次主动提出要亲自驾车。
他听见车厢内花满楼说:“这些也不可尽信,指不准过些日子附近的农家别改种了别的,你且做个参考罢了。”
陆小凤以为这个时候,凌潇应该扑到花满楼的怀里才对,于是他竖起耳朵听着车内的动静,他听到的那个声音还是淡淡的,说:“多谢。”
然后……
没了。
眼睛看得见的人很难知道一个眼睛看不见人的感受,就好象凌潇觉得她看着花满楼,花满楼不会知道,可是从她第一眼看花满楼的时候,他就知道,只是那时候他以为自己是被陆小凤传染了自作多情的毛病。
陆小凤作为一个健全的人,运气不好的地方在于需要用眼睛的时候他用耳朵,而需要用耳朵的时候他却用眼睛。花满楼很庆幸,瞎子从来没有这样的烦恼,事实上,他一直觉得做一个瞎子轻松而愉快。
虽然陆小凤这一回用错了耳朵,但从这天后,他终于不用奇怪的眼神看凌潇了。必须说,陆小凤虽然风流,却也洒脱,虽然运气不好,却有着野兽般的直觉。他非常心安理得的接受了自己被排挤的身份,然后发现凌潇不排挤他了,并且愿意与他同时坐在车厢里,于是他终于相信了花满楼的话,凌潇的确是不喜欢他看她。
凌潇之前没有收到过来自家里人以外的任何礼物,可她也知道有个词叫礼尚往来,只是作为一个十七岁的刀客,她除了刀,就只会做一些最简单的毒药,其他的她几乎都不会。于是在接下来的一段路上,她一直在四处张望,企图买一件像样的回礼,但似乎什么都轻的。只是但凡如她这样的习武者都是很有毅力的,尽管一直没有找到,但她会持续的找。
于是在连续几回三更才见她回客栈以后,花满楼不得不远远的跟着她,然后在她迷路的时候假装不经意的偶遇。
这一日,在客栈用过饭后,凌潇又出了门,她在街上漫无目的转了很久,直到路过一间玉器店的时候听见里面的一个伙计在说:“这对玉佩不得了,这可是我家爷从花家七爷的手边上抢下的,那是花家七爷的心头之物,只是他下手没我们爷快就是了……”
凌潇一直站在店门的边上,等到那伙计原本招呼着的那个客人走出了店门,她才进去。她不喜欢与他人抢东西,她认为凡事都有个先来后到。
这个店子并不是很大,也不如一般玉器店那样琳琅满目的都是东西,只是在柜台的后面有一个高柜,正中放着一尊两尺多高的玉菩萨,色纯而透亮。
那伙计说:“这位小姐您可别往它看,这是小店的镇店之宝,不卖!您要买什么,告诉我,我单给您来出来看。”
这伙计个头很高,和所有跑堂的一样,很精神,而且他有一双很机灵的眼睛,兴致勃勃的看着凌潇,就像每一个看见大客户的伙计一样,只是凌潇没有看他,她说:“我想看花满楼的那块玉佩。”
凌潇每回说话的时候都是诚实而认真的,也很少说笑,可她发现总是有些人听到了会笑,比如这会子,店子里的伙计,帐房和掌柜的都笑了。
她又说:“我看刚才那个人没有买。”所以应该不会是被买走了吧?
那一直在打着算盘的帐房敛了笑,说:“这店里的东西都是我们老板的,哪里会有什么花满楼的东西。”
掌柜的是一个约莫三十出头的男子,他穿了一身米色的对襟长衫,看起来很和气的样子,他从柜台里拿出一块白玉,推到凌潇之前,他说:“姑娘说的可是这一块?”
这块白玉成壶状,壶身上有一朵绽放的兰花,在这之前,凌潇从来没有见过白色的玉,更没有见过玉上还能长出花来的。她拿在手里,后又放下。
那伙计见她放下了,倒是有些急了,赶紧的拿起那玉走到店门口,将那玉高举起对着阳光,对着凌潇招手,说:“来!你看!这玉要这样看!”
凌潇的眼睛很好,她站在柜台边上就看见了,那朵兰花在阳光下活了。不过她还在走到店门口看了看,等那伙计又放下了,才回到柜台边上。
伙计,帐房和掌柜的三个人刷刷刷六只眼睛都看着凌潇,凌潇有些不自在。半晌后,她说:“我娘说,有很多卖假玉的人。”
那帐房很激动,听了这个立刻瞪大了眼睛,那个掌柜的说:“若是假的,姑娘可以退给我们。”
凌潇说:“我送人的。”说这话的时候她发现伙计,帐房和掌柜的眼睛都发亮。那伙计说:“自古以来白玉都乃玉中君子,送人最好了,特别是送给男子,小姑娘你是送给男子的么?”
这个伙计对凌潇的称呼已经从“这位小姐”到“小姑娘”,所幸,凌潇没注意到。她也没有回答这东西到底是不是送给男子的。她只说……
“我虽不识玉,别人却识。若此玉是假的……”
那掌柜强调说:“包退!包退!”然后便见的眼前黑影一闪,一声清亮的啸声后,他原本放在柜台上的杯子一分为二,只是那柜台的台面竟然半分不损。
凌潇说:“若是假的,那尊玉菩萨便犹如此杯。”说完这话,她很有些紧张,好象惟恐这掌柜的说它是假的,不卖了。毕竟她也找了好多天了。
帐房手里的算盘完全的停了,一时店子里只有那伙计咽唾沫的声音,半晌后,掌柜说:“童叟无欺!”
“好!”凌潇干净利落的丢了一个钱袋子在柜台上,拿起那块白玉走了。
直到她走得都没影了,那帐房忽然站了起来,将那钱袋子里的金豆子都倒在了柜台上,快速的划拉着数了起来,数完的时候他看起来已经快疯了:“冰兰!我千金不换的绝世冰兰,你们给我就卖了八十颗金豆子!!!”
掌柜的又拿出一个新的茶杯,给自己倒了杯茶,他说:“这是你的店。你也在,当然是你卖的,怎能说是我卖的。”
那伙计也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看着一个人如游园一般走进了店里。
那帐房立时的从柜台里跳了出来拽住了这个自己送上门来的冤大头:“花满楼!剩下的你来付。”
花满楼的心情看起来很好,或者说是好极了,他指了指店边上某人自己贴的十六个字:贵重物件,一经离柜,银货两清,概不退换。他说:“三哥做生意不都是银货两清的么?”
那伙计笑得趴在桌子上已经起不来了。
“花满楼!你到底是不是瞎子!?还有你!还有你!你们是串通好了来坑我的是不是?!”
可是,没有谁能比花满楼看起来更无辜,他说:“我刚进门,能讨杯茶喝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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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第二十三章 ...
花满楼从来没有指望过自己带着凌潇一路从广庆到万梅山庄的事花家的人会不知道,虽然说这条路所经过是地方并不是花家主要地产所在,但自然会有很多人愿意把这个消息通知到花家堡讨个赏钱。毕竟他太好认了,全天下没有第二个和他一样的瞎子。
那个扮掌柜的便是花家大少爷花兴楼,他惯来都是温和的,他说:“老太君就是让我来看看人。”
“七童你可千万别信大哥的,他那就是跟老太君一条心的。”扮着伙计的是花家六少爷花逸楼从怀里抖出一张纸,朗声便读了起来:“凌潇,凌攸江与乐七娘之长女,下有一妹,名乐菀,一月前与万梅山庄西门吹雪口头许了亲事。身长五尺七寸,擅使刀,寡言,不识路……”
说完,花逸楼用指头那张纸弹得啪啪直响,说:“除了长相和家宅所在,其他的都摸清楚了,但你听我们大哥这话说的,‘看看’……看完样貌,派个人跟着你后头摸清楚家宅,老太君那可不就齐全了?她要干嘛七童你是拦都拦不住。”
花逸楼斜着眼睛看着花兴楼,而花盛楼听到这里也是一声哼哼,在花家要找出几个没在花兴楼手下吃过亏的倒是真难。
可花满楼依旧在笑,他说:“有劳大哥费心了,她这些日子不巧易了容,只怕不回到她家里头,是不会摘了面具。”
“易容?”花兴楼显然没想到这个意外。
花逸楼却是问:“好端端的为何要易容?你怎么知道的?”
花盛楼还是一声哼哼,为了他那几乎是被抢了去的冰兰,他斩钉截铁的说:“自然是因为丑陋不堪,有碍观瞻。”
花满楼道:“自然是她自己说了我才知道,至于为何,她自有道理,我又怎能多嘴。”说到这里的时候,他忽然站了起来,他说:“先走一步,多谢三哥的冰兰了。”
而等到花逸楼伸手想拉住他的时候,他已经是在数丈之外。
“大哥。”
“嗯?”
“你说他是早知道我们要来便叫那女子易了容,还是跟他说的一样那女子本就易容了,不巧我们来了?又或者是……那女子根本就没有易容,他故意这样说了骗我们?”
“七童从来不说谎。”
“那……”
“回去实话回了老太君便是。”
花兴楼带着花逸楼从花盛楼的店子里走了出来,平静的就好象一日前他来的时候一样,唯一不同的是身后还是跟着花盛楼的怒吼:“以后你们两个谁也别想踏进我的店门一步!”
“大哥。”
“嗯?”
“你说他火急火燎的去干嘛了?”
“……不知道。”
天下什么事都知道的那两个人是大智大通,不叫花兴楼。
其实花满楼火急火燎的只是因为他听见某个人又转错了弯,走错了路。
要说用火急火燎这个词形容花满楼很不对,他虽然脚步很快,但一点都不慌乱,他甚至还带着微笑,就好象他并不是去拣回一个迷失的少女,而是去赴一个约会,或者是找一个地方,等着某个少女去赴他的约会。
而要找到这样一个地方也不是个容易的事,因为凌潇总是会在花满楼意想不到的地方忽然转了一个方向,在半个月前,花满楼就曾经问过她,为何会在某某地方转弯,凌潇说,她只是觉得应该转,所以……就转了。
有些人天生就没方向感,而凌潇虽然没方向感,却有直觉,只是她的直觉大多数时候都错的离谱。
于是花满楼不得不把他为了避免她尴尬,而设计得很象偶遇的偶遇变得有些像围堵,比如,他原本是准备在凌潇前方两个路口的位置,慢慢的摇着折扇缓缓向她靠近,这样他还可以等她先看到他,然后他可以看起来有些意外的样子,再说:“天色不早,旅途劳顿,不如你我一同回客栈,可好?”
可他的计划遭遇了几次她忽然改道后,他只能极其突然是出现在她的面前,装着有些惊喜的说:“是潇潇么?”
“花满楼。”凌潇还是很意外很意外,虽然她与花满楼巧遇也不是一回两回了。
花满楼说着早就准备好了的台词:“天色不早,旅途……”却被人打断了。
“哟!这位爷都到门口了,怎么不进去啊!”
花满楼的鼻子很灵,于是那种劣质的香粉味对他的杀伤力甚至超过许多毒药。以至于一闪神,他竟然被一个穿着薄纱的女子拉住了袖子。
那名满天下的流云飞袖被一个丝毫不懂武功的下等女支女抱在了怀里,天下奇谈!事实上,在花满楼过去和以后的生命中从来没有比这一刻更狼狈懊恼的时候,哪怕是他双眼初盲,一次又一次跌倒在地上,他也没有过如此的懊恼。
尤其是花满楼又听到:“我说这个小姑娘,男人出来玩一玩也是常事,你也莫要太在意,做女人就要看开些,借姐姐我一晚上,明天便还你。”
如果花满楼是西门吹雪,这个女支女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但花满楼是花满楼,于是即使他在推开她,却始终也没有用上内力,他绝不会对一个不懂武功的人用武。
花满楼说:“请你放开。”认识花满楼的人绝不相信有一天花满楼会用这样大的声音说话,可不认识他的人,却依旧很难从这句话里听出更多一点的怒气。
而幸运的是,花满楼并不是一个人,更幸运的是,凌潇不是花满楼,虽然她也很善良而仁慈,但没到花满楼这样的程度。
凌潇用了一根银针,那个困扰着花满楼的女人立刻便安静了,在她失去意识的同时,花满楼抽身走开,她倒在了地上。花满楼听见砰的一声,若是平时,他一定会伸手扶一把,哪怕是一个脏得不能再脏的乞丐,可这一次他站在了一边。
“杀人了!”随着一个与地上那个女人穿着差不多质地衣裳的另外一个女人的尖叫,那栋原本花满楼和凌潇谁都没有仔细看过一眼的两层小楼里跑出十数个粗膀圆腰的男人。
凌潇的声音一贯的很淡,她说:“她没有死,你们别过来。”
那些人自然没有听凌潇的话,于是,他们听见了几声轻啸,然后好象有一阵劲风擦着头皮而过,最后,他们看见几缕黑发自头顶飘下,轻轻的,缓缓的。
绝顶的并非都是聪明人,有时候傻子的人生也会有些意外的惊喜。
凌潇和花满楼走了,没有用轻功,走的也不快,没有人跟着他们。
花满楼依旧在微笑,如果不笑,他会有些不习惯,可他笑得总还是不能如往常一般自然。
这样一场他自己制造的偶遇,在这样一个地方……这绝对是一个全天下的男人都解释不清楚的问题,哪怕他是花满楼。
他感觉到边上的凌潇欲言又止,当然,他并不担心她会说出任何责备的话,就好象乐菀从来不会因为陆小凤的名声而不理他,乐菀只是唤陆小凤流氓,笑呵呵的。
他相信凌潇绝不会唤他流氓,真是唯一值得庆幸的事。
他笑了笑,说:“方才,多谢了。”
然后听见凌潇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去那个地方……”
凌潇的声音听起来充满着愧疚和纠结,因为愧疚,她说了,又因为纠结,她只说了一半,花满楼怔了许久才想明白了,他忽然觉得有点好笑,难得有一次凌潇自己在没有问路的情况下找对了想去的地方,还是他却做了那半路杀出的程咬金!
花满楼这会子是真的想笑了,可他却又不能笑了,他斟酌了许久,然后说:“你真是……一个好姐姐。”
凌潇听了却是一惊,她没想到这样半截她自己都觉得什么都没说的话竟然被花满楼听懂了,可是!他怎么能就听懂了呢!
她马上说:“你不能告诉别人。”
花满楼的回答非常的坚决,他说:“绝不告诉别人!”可是说完这句话,他又想笑了。
当然,他必须憋着。
凌潇从来没有觉得这样丢人,她说:“我本来是给你买礼物的。”
花满楼点点头,步子走得慢而稳,他尽量不太唐突,而真诚的微笑,说:“多谢。”
凌潇觉得自己已经完全解释不清楚这个问题了,她说:“我是真的……只是顺便……”
花满楼竭尽所能的让自己的回答比珍珠还真还诚,他说:“我相信。”
凌潇拿出那块叫冰兰的玉佩,她说:“我买了这个,送给你,多谢你为我画的地图。”
花满楼微笑着收下,说:“多谢了。”
凌潇又说了一遍:“我买的就是这个,今天买的,然后……”她说不下去了,她觉得真的真难让人相信。怎么说都无法挽回她的名誉,她本来就不应该答应小菀这样的事情。
花满楼又说了一遍:“我相信。”
凌潇答得无力而毫无诚意,她说:“多谢。”
两旁的店子的房檐上都挂上了纱灯,在来来往往的人群中,花满楼一身素衣,只是腰上佩了一块白玉,可还是时不时的会有人看他,要知道,他本就是一个极出众的人。
“其实,外面比寨子里有意思。”凌潇忽然说道。
然后花满楼说了一句他自己都没想到的话:“因为有青楼么?”
就像陆小凤说的,花满楼本就是一个很幽默的人。于是,凌潇笑了,这是花满楼第一次听见她的笑声,很轻很淡,但散发着迷人的快乐。
这让花满楼有些高兴,在他看来,天下的人本来就应该都是快乐的。
“花满楼,之前我一个朋友都没有。”
“所幸,我们都活在此刻,而不是之前。”
花满楼本不是一个多话的人,只是因为同行的人不说话,他被迫说了很多话。
比如:陆小凤也是个很好的朋友,他有一颗比豆腐还要软的心,所以总是会麻烦缠身,并转嫁给你,但当你有麻烦的时候,就是藏到米缸里,他也会把你找出来。
再比如:最近他发现西门吹雪也是一个可以做朋友的人,虽然他身上有杀气,但总算是不杀好人,也属难得。
当然,还有一个小偷,叫司空摘星,他从来不偷贵重的东西,除非有人花钱请他偷,他自己更喜欢偷某家主人最心爱的马桶这样的东西。他也是一个可以做朋友的人。
花满楼一直说着话,感受着迷人的快乐,然后,听见凌潇说:“你今天为何也在那里?”
于是迷人的快乐瞬间抽离,花满楼的心再次被无奈占据,她难道不是应该已经忘了这件事了么?
所幸,这个时候,凌潇又说:“……我只是开个玩笑。你是跟着我去的吧?”她肯定道:“你的轻功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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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第二十四章 ...
就在凌潇和花满楼漫步小城的时候,西门吹雪,乐菀,陆小凤和吴妈正坐在客栈的一个包厢里,西门吹雪的一只手放在桌子上,他的手边放着……一根筷子。而乐菀坐在他的右手边,她的面前有一壶酒,但她没有喝,她的的手上快速的翻转着……银针。陆小凤一条腿放在条凳上,一只手拿着一壶酒,另一只手上拿着……一把飞刀,而最后一个位置上坐的是吴妈,一只手按在桌子上,另一只手拿着……一个锅铲。
陆小凤喝了一口酒,说:“下一个西门吹雪。”乐菀从边上一个盘子里拿出五颗花生放在桌子的正中间。吴妈的表情很凝重,凝重的她的声音都比平时要小很多,她数着:“三!二!一!”
一字刚起,陆小凤,乐菀和吴妈的手同时拍到了桌子上,只见桌子中间的五颗花生应声而起,飞到半空中,而就在这个时候西门吹雪的筷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刺出,再等西门吹雪的手及他的筷子又回到桌子上时,那花生的粉末才自空中慢慢的落在桌子上。
这是一个游戏,一个极其无聊的游戏,发明者是极其无聊的陆小凤。游戏很简单,由三个人将桌子中间的花生击到半空中,而第四个人必须击中非起的所有花生,若是有一颗完整的掉到地上,那个人就输了,而花生的数量每一轮加一颗。
起先陆小凤说到这个规则的时候,他以为乐菀一定不会参加,因为这花生都是刚从油锅里捞出来的,黄澄澄,滑溜溜的,若是用银针击中或许不是不能,但要击碎却是太难了。可乐菀高兴的参加了,她并没有把花生击碎,而是用针把他们都钉在了包厢的墙上。
而不仅仅是乐菀参加了,连吴妈也参加了,她从厨房里借了一个锅铲,一铲子下去……陆小凤不敢想象这一铲子若是打到人身上会是什么效果。
陆小凤觉得自己有些丢人,其他三个人不是筷子,铲子,就是针,他竟然还煞有其事的拿了一把小飞刀,虽然正是这把小飞刀让他想到了这个小游戏。
当乐菀的针将十五颗花生钉到墙上的时候,陆小凤说:“或许他们今天晚上不会回来了。”
他以为第一个反对的应该是乐菀,于是他将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乐菀那边,以至于被吴妈一巴掌拍到后脑勺上:“乱说话!”
而就在陆小凤艰难的中桌面上拔出自己的脸时,吴妈又说了:“这样的事在心里想想就差不多了!怎么能说出来!不懂事!”
“姐姐不是和花满楼一起出去的。”乐菀已经为这个事想了好多天,她说:“花满楼不是喜欢那个什么上官的么?怎么能再和我姐姐在一起。”
“上官飞燕已经死了。”陆小凤说:“我没有告诉过你们么?”
回答的是西门吹雪,他说:“没有。”
讲这个故事对于陆小凤来说不是一个有意思的事,霍休是他的朋友,虽然他的朋友很多,但他珍惜每一个朋友。而霍休却利用对他的了解步步为营,在他帮其达到目的后还企图杀他灭口,甚至于利用了花满楼的善良。
在陆小凤把这个故事讲到最后的时候,西门吹雪问:“他死了么?”
陆小凤说:“他现在应该生不如死,要知道现在看守他的人的上官雪儿。”
西门吹雪说:“他应该死!”西门吹雪最恨的便是背信弃义之人,他很难容忍这样的人活在这个世上。
乐菀将一颗花生咬得喀嚓响,她的脸又气成了包子,她说:“我早就说那个上官飞燕不是什么好人!还好她死了,不然我一定把她毒成全天下最丑的女人!”
陆小凤喝着酒却没有应声,上官飞燕不只是上官飞燕,还是上官丹凤,那个曾经依偎在他身旁,心跳得厉害的女人。虽然她已经具备让陆小凤最不能忍受的品质,他一度也那么厌恶她,但那颗比豆腐还要软的心还是会为她的死惋惜。
而三英四秀就是这个时候闯进包厢来的,当然,不可能七个都来,苏少英已经死在了西门吹雪的剑下,而叶秀珠因为勾结霍天青已经被逐出师门,来的只有张英风,严人英,马秀真,石秀雪和孙秀青。
说话的是严人英,他几乎是咆哮着说:“西门吹雪!你先杀我师兄,后杀我师父,我娥眉与你的仇恨不共戴天,你若好生跟我等回去自刎与先师灵前,我等也不为难你。”
而等他的话说完了,连最后的一点回声也消散了,西门吹雪依旧坐在凳子上,还是冷冷的一句老话,他说:“你们几个一起上。”
听了这话,一时几人的眼里都冲了血,而就在他们要冲过来的时候,乐菀说:“你们那两个,我也没记清楚你们的名字,把剑刺出来的之前,先把欠我的两条命还给我。”
但显然的,这个事石秀雪与孙秀青在来之前就已经想过了,石秀雪道:“等西门吹雪死了我们两个便将命都还给你!”话说完的时候,她与孙秀青的眼里却是都溢出了泪,孙秀青从头到尾一直都低着头,泪水滴到了地上。
只是西门吹雪依旧看着桌子中间的花生米,就好象这几个人根本就不在屋子里,他从来没有说过话一样。
包厢里很静,现在夜已经有点深了,甚至说整个客栈都没什么声音,在严人英的那一阵咆哮后更是许多其他房间本来在说话的人都闭嘴了。
汗从严人英和张英风的额头渗出来,马秀真咬死了牙关,几双捏着剑的手发白,他们何尝不知道向前一步只怕凶多吉少,可师仇却是不能不报,谁也不能阻止他们,哪怕是他们自己。
陆小凤还在喝着酒,除了喝酒他不知道还能做什么,他没有任何办法能让这几个人不要把自己的咽喉送到西门吹雪的剑锋上。
而就在几人再次运了气准备往前冲的时候,又一个声音在他们的声后响起,淡淡的,有些破坏此刻紧张的气氛。
“借过。”略停后,然后加上两个字:“多谢。”
没有人给她让出路,她最后还是不得不从人缝间挤了进去。而就在她从石秀雪身边经过的时候,正好听见她对花满楼说:“花满楼,我是石秀雪,你还记得我么?”
花满楼说:“记得。”
石秀雪说:“等我死了,你便把我埋到离你近一些的地方,好么?”
花满楼怔了怔,而后说:“你还年轻,不会死的。”
石秀雪却说:“我就要死了。”
终于走到乐菀边上的凌潇难得的问了:“她为什么要死?”
乐菀撅着嘴,看看这几个人,然后说:“这人欠了我的命,又不想还,便找个由头想死在西门吹雪的手里了事。”
凌潇点点头,然后便欲再挤出去回房间休息。只是挤到一半,她却停住了,她定神看着张英风的剑柄上挂着的那个小八卦,又看了看其他几个人的剑上竟然都挂了一个小八卦,她说:“你们是娥眉的?”
“是!”回答她的是马秀真。
于是凌潇拱手道:“家父凌攸江,乃贵派独孤掌门旧友,曾嘱咐凌潇,若是见到贵派弟子,请一定要代他向独孤前辈问声好。”
“什么!?”这一声却是乐菀说的,她完全没有想过独孤一鹤会与她家有何联系,她说:“姐姐!你说的可是真的?”
真的,比珍珠还真!独孤一鹤本就以刀法见长,后入了娥眉才转为练剑,与凌攸江有旧也再自然不过的事了。
一时陆小凤,吴妈,甚至是西门吹雪也变了颜色,而三英四秀却是又喜又悲,马秀真道:“我师父在世时也有提到令尊,当年与令尊在泰山之上大战三天三夜,好生痛快,只是他老人家如今为人所害,死于非命……”
“你个死丫头不要胡说,独孤老头子老得快死了,技不如人!算什么为人所害!”吴妈说着这话的时候已然走到了马秀真的面前,样子却是凶悍得吓人!
马秀真却也没被她吓到,接着说:“我师父一代宗师,武功居七大门派之首!他若不使诈,我师父怎会死在他手里!”
“是谁杀……”凌潇话还没问完,却是被乐菀扯住了胳膊,她却是急得快哭了,说:“姐姐,你别听她的。”
而这时严人英却是嘶声喊道:“什么胡说!这人就是西门吹雪!他现在就在此,凌姑娘既然也来了,便与我等一起擒了他,回去祭我师父!”
西门吹雪此时却是站了起来,还是那句话,只是多了些寒意,他说:“一起来也好。”
“少爷!”吴妈一声呵斥,西门吹雪却是如没有听到一般。
“姐姐。”乐菀却是死死的拉着凌潇的手。
陆小凤必须承认,他从来没有遇到过比这更糟的时候,他站到西门吹雪的前面,惟恐西门吹雪的剑会出鞘,他说:“独孤一鹤是我请西门吹雪去杀的。”
而这时,依旧站在门外的花满楼却说:“陆小凤原就是为我所累,不如你们还是找我这个罪魁祸首可好?”
入V通告
好吧。。。刚刚编辑告诉我明天要入V。。。。
其实额实在是不怎么想特地发个入V通告为一章。。。但是最近实在是太忙了。。。到明天晚上要3章已经要了我的命。。。更不要说今天再多码出一个免费章出来。。。基本是不可能。。。
所以。。。抱歉了。。。
明天入V。。。多谢亲们继续支持
25
25、第二十五章 ...
要说独孤一鹤死的冤枉不冤枉完全是一笔糊涂帐,原本陆小凤找西门吹雪来杀他的理由是他背信弃义,私吞了原本应该属于大金鹏王的财产,而陆小凤是受了大金鹏王所托。
可最后证实,真正的大金鹏王早就死得不能再死了,托付陆小凤的人是霍休找的一个假货。更可笑的是,事情到了最后,知道大金鹏国秘密的人除了霍休以外,全部都死了,霍休说的话是真话还是假话也完全没有办法知道。所以独孤一鹤到底是侵吞了大金鹏国财产的罪人还是苦苦守着财产寻觅旧主的忠臣也是无人可知。
简单来说,独孤一鹤这个七大剑派掌门人之一就是莫名其妙,不明不白的死掉了。也难怪他的弟子们心有不服。可不服归不服,在江湖中行事,无论是对的还是错的,武功才是硬道理。这独孤一鹤的武功是一等一的,但他这些弟子的武功却都只能算是上流里的末流。
所以他们在看见听见凌潇自称是凌攸江的女儿时才犹如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特别是西门吹雪和陆小凤的反应更让他们觉得凌潇很重要。哪怕这是他们第一次见到凌潇,可她是那个以义薄云天叱咤江湖的凌攸江的女儿!
传说义薄云天也是可以遗传的?
于是,当三英四秀的剑刺出的时候,凌潇断然的用墨音将它们逼了回去,她说了句极长的话:“凌潇在此,怎也不能让娥眉弟子枉送性命于他人剑下。”
严人英道:“师恩重如山,师仇深似海,就算是送了性命又如何?”
凌潇墨音在手,动也不动,只说:“你们不能死。”
马秀真说道:“那你助我等一起杀了西门吹雪,我娥眉感激不禁。”
凌潇却说:“他是我妹夫。”
乐菀退到了西门吹雪的边上,牵起他的手,小脸在他的袖子上蹭啊蹭,咯咯的笑。然后被西门吹雪拉开,再蹭上去,再拉开……
“我饿了。”乐菀说。
于是西门吹雪带着乐菀走了,刚迈开一步,三英四秀的剑再次刺出,西门吹雪却是视若无睹,而那些剑自然是被墨音挡下.
乐菀冲着三英四秀做了个鬼脸,然后听见凌潇对他们说:“你们不能死。”
“姐姐,我出去吃宵夜。”
“嗯。”-
客栈里也是有宵夜吃的,可客栈里没有一个铜板两个的芝麻红糖米糕。当然,这米糕是乐菀出了客栈才看到的,她和西门吹雪出来肯定不是为了这个,他们走出客栈只是因为的确是不想让三英四秀死。
先不说对与不对,西门吹雪已经杀了娥眉的掌门独孤一鹤,若是再把三英四秀都杀了,那娥眉的剑法只怕从此失传,这七大剑派之一的娥眉也就算是被灭了。
这米糕是刚从蒸笼上拿下来的,哪怕隔了一张纸,也是烫手得很,西门吹雪看着乐菀不断的把它从左手换到右手,又从右手换到左手,撅着嘴不停的吹着气,走过一条街了还没吃上一口,终于还是把米糕接到了自己的手里。
西门吹雪说:“将真气凝于掌上,便不会烫。”
“嗯!”乐菀点着头用银针从西门吹雪的手里扎起一块米糕塞到嘴里,应得含糊不清,显然根本没把他的话听进耳朵里,只是张着嘴,手不断的扇着风,看着西门吹雪,呵呵的笑。
于是,在这灯火阑珊的街头,白衣飘飘,身负长剑的西门吹雪一手托着一个纸包,所到之处皆飘过一阵淡淡的米糕香。
“西门吹雪。”
“嗯。”
“我们的寨子很好。”
“嗯。”
“你去了说不准就不想再出来了。”
“不会。你会么?”
“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好。”
“西门吹雪。”
“嗯。”
又应完一声后,西门吹雪被乐菀扯住了袖子,他问:“何事?”
乐菀说:“明天就要进寨子了,因为我们还没成亲,我要蒙着你的眼睛。”她举起一只手说:“我保证不让你踩到水里。”
“嗯。”西门吹雪将已经没有米糕的纸包还给乐菀,然后说:“花满楼也要蒙着么?”
乐菀想了想,然后说:“还是蒙上吧,我总觉得他不是瞎子。”
西门吹雪说:“是不像。”-
客栈里,三英四秀最终还是生气了,他们的剑一次次的刺向了凌潇,又一次次的被挡下,而石秀雪的剑却始终在花满楼的两个手指间,陆小凤坐回了凳子上喝着酒,看着这场乱战。按他的习惯,他现在应该早就拎着他的红披风跑路了,可他没有跑,因为凌潇和花满楼不仅挡剑,还时刻注意着不要让他们骚扰到陆小凤喝酒,不要波及到吴妈,不要砍到客栈的门窗和护栏,更不要去追西门吹雪和乐菀。
不得不说,有一个叫花满楼的好朋友真是一件不错的事。当然,这个毒姐姐为人也不错。
于是,陆小凤悠闲的在刀剑声中喝着酒,在喝掉大半壶的时候听见吴妈一声咆哮:“都给我住手!”
“啪!”的一声,严人英的后脑勺被重重的拍了一记!看得陆小凤都觉得自己的后脑勺还在隐隐作痛。
“本来我吴妈是应该帮我家少爷说话的,但就是看不惯你们这些个窝囊的样子,你师父死了,你这个做大师兄的又没有死!不好好带着师弟师妹好生习武,重振门楣,来这里丢人现眼,就你们这几个沾得到我们家少爷的衣角?我吴妈如果是你们师父,死了都被气醒了。”吴妈拉着凌潇的胳膊,说:“你们连我们家大姨子的衣角都沾不到!还想她帮你们杀我家少爷!脑子被驴踢了!”说着话她又指着凌潇说:“看见没?我家大姨子是使双刀的,还有一把都没出鞘!我们家大姨子今年十七!你们一个个的谁都比她大,就这样的武功还谈报仇!”
陆小凤咕噜咕噜的喝酒,房间里刀也不动了,剑也不动了,严人英的声音却是不比吴妈的小,还带着些哭腔,或许是为了“窝囊”两个字,或许是为了“丢人现眼”四个字,也或许是为了……
“我不是大师兄!”
三英四秀中的大师兄是张英风。
“是么?你怎么不早说。”吴妈不是一个习惯认错的人,她说:“你不是大师兄那也总比几个师妹大吧?那也不能带着她们出来丢人。”
三英四秀走了,他们是被吴妈一个一个推出客栈的,他们得到的嘱咐是:“回去好生习武,能打赢的时候再来!”
石秀雪是最后一个出客栈门的,她的袖子都快被拉断了,吴妈看起来恨不得提着她的腰带把她丢出去。
她的眼睛一直看着花满楼,看着他微笑着走进包厢的门,然后再也看不见,她说:“花满楼,我还会来找你的。”
吴妈简直是痛心疾首的说:“你个傻丫头哦!他都平白认了与你师父的死有关,不是摆明了不想与你有瓜葛么?怎么就听不懂?!天下男人又不是死光了,往你师兄里挑一个去,别想着他了,好好练武!练成我家大姨子那样再来。”
只是再回到包厢里的吴妈却是焦虑的,她紧张的再次拉住凌潇的手:“你爹与那个独孤一鹤真的是好朋友?”
“好朋友。”
“那我们家少爷杀了你爹的好朋友,你爹还会允了亲事么?”
“不告诉他。”
可不是么,不告诉他就可以了。
“这不好吧?”吴妈毫无诚意的接完这句后斩钉截铁的拍板:“那就这样办。”
这大姨子虽然话不多,但人是真好,就是姻缘差了点,哪有一个家里妹妹都说亲事了,姐姐还没戏的!吴妈立时觉得自己身上的担子重了,还好,有个现成的花满楼可以用。
而在第二日的清晨,花满楼又一次听到了那个熟悉的细碎晶石声,推开门,他说:“早。”
凌潇却是有些慌张的应道:“早。”
花满楼问:“有何事么?”
“没什么事。”凌潇说。
花满楼笑了,他说:“那又是何事,但说无妨。”
凌潇踌躇许久后举起手里的黑巾,可举起后她才想到花满楼是看不见的,但就在她以为花满楼看不见的时候,花满楼却将黑巾接了过去,他说:“棉的,黑色。”
就在半个时辰前,乐菀将这条黑巾塞到了凌潇的手里,叫她递给花满楼。外人进寨子是要蒙眼睛的,可是……
“他本来就看不见。”
“姐姐,你有没有想过,其实他是看得见的。”
乐菀很严肃,西门吹雪坐在她的边上表示对其行为无声的支持,陆小凤更可以说是兴致勃勃,吴妈差点把凌潇直接丢进了花满楼的房里,于是……凌潇妥协了。
可在花满楼准确的说出手巾的颜色时,凌潇的心里也有些动摇了,她可以理解为什么花满楼能知道黑巾的材质,但为什么他连颜色都知道!
“黑色的布料里会有些乌桕的味道。”花满楼微笑着说:“不要告诉陆小凤,除了喝酒和女……除了喝酒也要让他偶尔想点别的东西。”
凌潇的嘴角在面纱下轻扬,她说:“好。”然后听见花满楼说:“你们本不应该带一个聪明的瞎子去一个你们不想让人知道的地方。”
半晌的沉默后,凌潇才说出一句话:“不是不想让你知道,只是……规矩。”
作者有话要说:……咳咳……
先发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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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第二十六章 ...
寨子的入口是在一片林子里,透过一排接着一排的香杉可以看到远处是连绵的高山峭壁,通常周围的人走到这林子附近便回头了,据说这片林子里有只大蟒,进去的人大都有去无回。
六个人又往里走了约半里后停了下来,陆小凤抖了抖他的那条蒙眼睛的黑巾,与乐菀不动声色的交换了一个眼神,然后四只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花满楼。
花满楼从来都知道谁在看他,只是看他的那些人总是以为他不知道。他自若的将黑巾系好,说:“走吧。”
“走!”陆小凤扬手便将黑巾系在了鼻子上,扶到花满楼的肩膀上。
花满楼说:“潇潇,走吧。”
于是凌潇在乐菀的挤眉弄眼中往一条横在地上一尺高的长藤上走,高抬脚的走了过去,然后……
当花满楼也高抬着脚也走过去的时候,乐菀失望的叹了一口气,怎么可以有人不蒙眼睛不摔着,蒙了眼睛还是不摔着呢?
西门吹雪无言的把自己的那条黑巾也系上,他本不应该那么早系上的,若是晚那么一会子,他就可以看见陆小凤因为太过关注于花满楼而被那根横着的长藤绊倒在地上。
这回花满楼没有扶他,虽然原本他是可以托他一把的。但让花满楼遗憾的是凌潇托了陆小凤一把,吴妈却是激动的一把将树上的果子震下来无数,如果被绊的是花满楼多好啊!
而免于摔个狗啃屎的陆小凤想的却是,这不会是花满楼和凌潇计划好的吧?
所以陆小凤本就是一个活该被摔个狗啃屎的人。他心有不甘的把黑巾系到了眼睛上,再次扶上花满楼的肩。
乐菀一手牵着西门吹雪,一手牵着吴妈,凌潇走在她边上,后面跟着花满楼和陆小凤,六个人走得很慢,偶尔的凌潇会上前几步把路中间的石头或者是树枝踢到一边。
他们这样走了小半个时辰,然后停下来,分别上了两艘小船,那是两艘很窄很短的小船,三个人坐在上面刚刚好,多一个人都是不行。
船顺着潺潺的小溪进了一个岩洞,两面的钟|乳石滴答滴答的往下滴着水,虽然是六月的天,里面却是异常的凉爽,不时的有凉风拂面而来。岩洞越行越矮,乐菀不断的提醒吴妈低头,又伸手挡在西门吹雪的额前,只是不停的说快到了,快到了。直到水路已走无可走,人几乎都是仰卧的时候,才上了岸。
又往前走了约一刻钟,等到取下眼睛上的黑巾之时,陆小凤和西门吹雪有些惊讶的发现身后竟然是一面爬满藤枝的墙,而面前还是一面爬满藤枝的墙,只是隐约可以听到墙的那一边有些嘈杂而喧闹的声音。
这是一种会动的树藤,它有点像是加大的含羞草,只要你一碰它,它就会缩回去,然后过一会子它又会摆回原来的位置。它的树藤粗而壮,所以没见过它的人很容易以为它是一堵墙,一般的时候,乐七娘是不准人碰它的,可乐菀小时候总喜欢跑来这里玩。按照寨子里的人说的,因为乐菀,它的藤枝至少瘦了一半。
乐菀很高兴的伸出一个指头准备着,她期待着过会子陆小凤,西门吹雪和吴妈惊讶的样子。而在这之前,她扯下凌潇的斗笠,指指凌潇脸上的面纱,在寨子里,乐七娘是绝不让凌潇戴面纱的,这是几乎是乐七娘对于凌潇唯一不妥协的事情。
凌潇伸手解开藏在头发里的结,而乐菀将手指伸像那害羞的藤枝。可就是在这个时候,陆小凤做了一件在很多年后他都想不明白自己是不是被鬼附身了的事。
陆小凤用他那价值几十万两银子的手指点向的花满楼,然后身手极为利落的把不能动的花满楼丢到了凌潇的怀里。
刚刚解开面纱的凌潇反射性的接住了飞过来的花满楼,打横抱了个结实,藤枝慢慢的缩到两边,阳光打在了凌潇和花满楼的身上,他们共同拥有了一个影子。
陆小凤听到了一声高呼:“乐家老大带男人回来了!”他猜就是紫禁城里喊话的太监也不可能喊出比这更有气势的一声。
再然后,数十根银针往陆小凤飞了过来,他惊险的在地上滚了几圈,然后听到乐菀气急败坏的声音:“陆小凤,你这个笨蛋!”
最后滚得一身是泥的陆小凤才有机会注意到凌潇摘去了面纱的脸颊。他说了四个字,很煞风景的与独孤一鹤死之前说的四个字是一样的,他喃喃道:“我明白了。”
他明白了为什么凌潇要戴面纱,他明白了为什么她要易容,他明白了为什么她不喜欢别人看她。
如果她不戴面纱,或许她根本没有办法走到万梅山庄,哪怕她的武功好到可以在西门吹雪的剑下活下来。如果她不易容,或许他们都没有办法来到这个寨子,哪怕他们中间有一个是西门吹雪。如果一个人十多年来走到哪里都会有人看她,那她一定不会喜欢人看她。
美有很多种,可以如天上的仙子,也可以如凡间的精灵,而凌潇偏偏就生得妖媚而如祸水一般。
凌潇很美,美到西门吹雪也不能假装她还和方才是一样的,美到吴妈心里不得不承认,若是乐菀长成凌潇这般,她一定不会让乐菀在万梅山庄住下来。
所有的人里除了乐菀外最淡定的却是凌潇还抱在怀里的花满楼,因为他看不见,对于他来说凌潇还是那个永远分不清东南西北的凌潇。
凌潇低着头,她将花满楼的脚放到地上,轻轻的扶着他,她的声音轻过之前花满楼听到的任何一次,她说:“你让陆小凤帮你解|茓。”
“陆小凤!解|茓!”乐菀把陆小凤从地上拉了起来,她这次看起来是真的生气了,因为出口的地方已经聚集了越来越多的人,多到她甚至怀疑全寨子的人都来了。
事实上,等到花满楼的|茓位被解开时,寨子里七成的人都围在出口的地方了,另外三成的人应该是在来的路上。
人群里不断的有人在问:“哪一个?有三个男人啊。小菀,哪一个是你姐夫?”
也会有人说:“可真快的,不就才一个月么?”当然,这样说的人并不多。
即使是如陆小凤,也知道这样的情况不妙。凌潇的面上依旧一点表情都没有,从她取下面纱开始,她就没有任何表情。这是陆小凤很仔细才分辨出来的,因为她有一双总是带笑的嘴角,就如同她那双没有看着你,你却总是觉得她在看你的眼睛。
陆小凤真的觉得乐菀有可能会毒死他,她看起来就是这样想的。
所幸,这个时候,西门吹雪牵起乐菀的手走了出去。
有一种人,他不需要说他是谁,你也不需要知道他是谁,就会自动的为他让出一条路,西门吹雪便是这样的人。
乐菀看着身边是西门吹雪,笑了,她不用等到任何人问,她说:“这是我带回来的男人,他叫西门吹雪。”人群里马上和她预料的一样响起了欢呼声。
有很多时候,想让人忘记一件事,就告诉他们另外一件事,会很有用。就算是不能完全忘记,总是可以转移一些注意力。
花满楼和陆小凤跟在他们的后面,而凌潇低着头与吴妈一起走在最后面,直到他们走出了人群的时候,那个嚷了一嗓子的人才又挤了过来,他拿着一个薄子和一支笔,说:“小菀,外面带进来的人要登记,还有……潇……潇。”
说话的时候,他没有看凌潇,只是把薄子递到了乐菀的手边上,而乐菀填好了西门吹雪和吴妈的名字后再把薄子递给了凌潇,凌潇又在上面填上了陆小凤和花满楼的名字,按规矩,每个寨子里的人一次只能带两个外面的人进来。最初乐菀是准备到了寨子门口了再进去叫凌潇出来帮她接人的,怎想的凌潇自己先跑到万梅山庄去了。
当凌潇把薄子递还给那人的时候,他依旧没有看她,只是接过去的时候,在上面看了看,然后对着花满楼草草的说了一声:“对不起,我……不是故意那么大声……潇……潇人很好。”然后一溜烟的就跑没影了。
乐菀随地的就拣起一块鹅卵石往他后面丢了过去,说:“严小卿!你胆子就不比这块石头大多少!”
哪想的她喊完后,那个被唤作严小卿的人又一溜烟的跑回来了,站在三尺开外的地方,紧紧的抱着他的薄子,说:“小菀,外人进寨子的不能带刀剑……”
乐菀作势又要拣石头,严小卿又一溜烟的不见了,他的声音还是比他的胆子大多了,他说:“我要告诉寨主!”
“寨主是我娘!”
“所以我才告诉她。”
“严小卿!你打娘胎出来就只会说这一句话!”
后面没有散去的人群轰然的笑了,笑完了就有人说了:“我以前还想着小菀跟小卿是一对……”
于是西门吹雪的脸刷得黑了,就那个柴火棍一样的小孩?
乐菀再次牵起西门吹雪的手。
“走吧。”
“嗯。”
半晌后……
“那个人和你很熟?”
“谁?严小卿?”
“嗯。”
“他是我青梅竹马。”
于是西门吹雪的脸刷得一下……更黑了-
而也就是这个时候,在乐家的院子里,一个叫亮子的又一个火柴棍几乎是跌了进去,气喘嘘嘘的说:“寨主,赶紧的!姑爷进寨门了。”
晒着太阳的乐七娘从椅子上弹了起来:“我都还没同意,哪来的姑爷!小菀那丫头想死!”
“不是……不是二姑爷,是大姑爷!潇潇抱进来的。”
于是可怜的亮子被人拎着领子悬到了空中。
“你没看错?!”
“没错!小卿……小卿特地叫我来告诉你的,他在门口登记着在。”
可怜的亮子又被丢在了地上。他听见寨主喃喃着:“今年真是个好年辰,走红运了都。”
“凌攸江,抱上你儿子跟我接姑爷去!”
作者有话要说:好吧……萧萧的创意取决于我一个大学同学……
那是一个怎么看怎么漂亮的女生,有一个很百合的名字,长相却特别的妖艳,就是不化妆都很妖艳,化妆了……基本上我认为她如果化装了去选美没得冠军,那么那个选美一定是有潜规则。
甚至妖艳得所有人都对她窃窃私语。
然后在同学四年后,有一次唱KTV居然遇到了她,额发现其实人家是一个很有意思的女生,特别是在她脱了鞋子站在沙发上唱了一首王心凌的“当你”。我觉得全世界都误会了她……
最后也就是这个妖艳得几乎没男生敢下手的女生,最后一击及中,嫁给了读研究生时的同学,现在过着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生活。幸福得冒泡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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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第二十七章 ...
寨子里的规矩,外面带回来的男人,若是抱着进寨子,那便是在外面已然成过亲的。当然,陆小凤不可能知道这个规矩,若是他早知道这个规矩断然不会冒着被乐菀毒死的危险玩上那么一出。再若是一定要他为自己找个理由的话,他可能要把一切归到对花满楼作为一个瞎子却从来没有在他面前摔过一跤的怨念。
花满楼依旧在微笑,若是这天下还有什么可以让陆小凤惭愧的话,那便是花满楼的微笑,所以陆小凤宁愿相信自己当时是鬼附身了,也不会承认他是想恶整一下花满楼。
看热闹的人散去的和他们来的一样快,六人一行悠然的走在青石板的小路上,左边是一座接着一座的两层小楼,房檐下无一例外的挂着一两盆吊兰,时不时的会有人从窗户里伸出头来。
右边是缓缓向东的小河,河边的树上红色的木棉花开得正好,飘着一两支竹筏,撑长篙的大娘的嗓门一点都不比吴妈小,她喊道:“乐家的姑娘就是有本事,出去两个,带回来三个,还都好看得很,一看就是金贵的主,怎么能走路,上婶婶我的竹筏来,送你们回去。”
乐菀道:“这筏子倒是坐得,只是婶婶你胡乱说话,回头我告诉娘,把你的筏子劈了当柴使。”
只见那“婶婶”长篙一压,竹筏如箭一般的滑出老远,嘴里却是依旧不饶人的,说着:“小妮子没见识,竹筏劈了也不能当柴烧的。”
陆小凤觉得这地方的民风远没有乐菀说的那般保守,街道之上来来去去的不少都是女子,看着他们的目光也是肆无忌惮,毫不避讳。而让他高兴的是,其中有许多都表示出对他很有兴趣。
乐家处在寨子中间的位置,几座小楼,围着一圈竹篱笆,院子里正晒着草药,和寨子里其他的人家也没有什么区别。约莫走了小半个时辰后,拐过了几个弯,路过十几二十户这样的人家后,终于乐菀飞扑到一个正蹲在院子外面给一个婴儿端尿的男人背上。
“爹!”
凌攸江,这个十八年前在江湖上混得风生水起,后又忽然消失得无影无踪的天下第一刀客就这样出现在了陆小凤,西门吹雪和花满楼的面前。他笑的时候,勉强可以从他的大胡子里找到一张嘴,他说:“你们也走得太快了,你娘还没想好穿哪件衣裳去迎你们。”然后扯着嗓子喊道:“七娘啊,人都到了!”
六人一行跟着凌攸江进了屋,一边走,凌攸江一边别着头看看西门吹雪和花满楼,然后爽朗的笑,他说:“我是她们的爹,凌攸江!”然后又说:“你们这些小辈的没听过吧?”
陆小凤本来就是来帮西门吹雪说话的,自然是接得快,连连道:“听过!天下第一刀的名声如雷贯耳!”
可凌攸江偏偏要点名,他问:“西门吹雪,你听过么?”
西门吹雪道:“听过。”
凌攸江又问:“花满楼,你听过么?”
花满楼拱手道:“久仰久仰!”
于是,凌攸江的笑声更是响亮了,他说:“那就好,这天下没有女婿不识得岳丈的。”
凌潇听了他这般说,想Сhā话,还没开口,凌攸江又说:“她们的娘是乐七娘,十八年前,江湖人称毒七娘,你们也听过?”
这次答的却是乐菀,她说:“听过听过!我都问过他们了,爹和娘的名声他们都是听过的。”
凌攸江的笑声停了,笑容却还在,他的声音小了一些,他并不想让屋里的人听见他说的话,他说:“七娘的名声我是知道的,你们不要太奇怪我娶了她,她是一个好女人,你们一定要记得,不然就不要进这个门。”
陆小凤明白了,所有的人都明白了,其实凌攸江是特地出来迎他们的,为的就是先告诉他们这些话。
“亲家奶奶当然是好女人,单说这好福气就不是一般人能有的,嫁了亲家老爷这样的大英雄,养了这么一对标致伶俐的闺女,如今又得了个小子,我们万梅山庄能结了这样一门亲事简直是老庄主和夫人地下有知,求了神仙才摊上的好运。”接话的是吴妈,年岁大些的人总是更会说一些场面上的客套话,但客套话既然被祖祖辈辈说了几千年,自然也有它存在的必要性,聪明人知道怎么样把客套话说的让人明知道是客套话,却还是舒心的笑。
六人进了屋,坐下来后不久,才听的一阵有些凌乱的脚步声,到离门外不远的地方停下来,然后再一步一步的慢慢走进屋。
蓝色绣花的布帘子被掀开的时候,先看见的是一双绣着小蛇的绣花鞋,然后乐七娘走了进来。
一样的宝蓝色的缎子,绣五瓣花的衣裳,只是绣线并不是如乐菀和凌潇一样是金银交织,而是纯金线所织,作为一个刚生过孩子的女人,她的腰身还没有恢复到原有的纤细,这也是她为什么用了那么久换衣裳的原因,她几乎所有的衣裳都是蓝锻锈金花的,只是什么样的腰带能让她的腰看起来更细一些难到了她,要知道在过去的三十几年里她从来不需要为这个事发愁。
其实她大可不必为这个发愁的,作为一个三十多岁刚生过孩子的女人,她看起来已经够好的了,她的皮肤依旧还有着少女才会有的透亮,眼睛依旧清澈而明亮,双唇饱满而水润,至少已经足够美丽到让陆小凤觉得死在她手下那几十个男人也不算太冤枉。
乐七娘在凌攸江的边上坐下来,听着乐菀和凌潇唤她娘,端着岳母大人的架子听着人挨个的给她问好。眼神假装不经意的仔细瞧着西门吹雪,花满楼和陆小凤。
西门吹雪她是一眼就认出了,一身白衣,还背着剑,冷冰冰的,老二寸步不离的样子。这老二怎么就喜欢这样的,得多闷啊!
另外,花满楼和陆小凤到底谁是她大女婿?这老大也是的,怎么坐得这样远,都看不出个亲疏,也不介绍介绍!难道是想等她认错了出丑?这意思是老二给她出的主意!一定还有孩子他爹,这三人一定在外面商量好了。
尽管心里这般想,乐七娘的架子还是端得极足,她好歹也是一寨之主不是?等到所有人都坐下了,才不快不慢,不轻不重的唤了一声:“孙叔。”
话音这边刚落了,外面爆竹声起,一个灰衣老人托着盘走了进来,盘上放着两个红色绣金花的荷包,然后站在屋子的中间……不动了。
这荷包是给第一次上门的姑爷,可大姑爷是谁?凌攸江赶紧的往花满楼那边示意,陆小凤那些风流事他这些日子也听着人说了不少,想他家的闺女是对不上眼。
凌潇却走过去,拣起其中一个荷包,收到一边。
这时,乐七娘的架子马上没了,拍案而起:“潇潇你做什么?”
凌潇道:“错了。”
乐七娘很激动:“不可能!”
凌潇还是那两个字:“错了。”
乐菀却是有些幸灾乐祸的指着陆小凤:“娘,就是那个人设计陷害姐姐的。”
乐七娘很生气,她以为自己当岳母了,原来只是一场误会,生气极了的她将两个荷包都给了西门吹雪。她说:“你如果也是错的,我就毒死你。”
西门吹雪说:“好。”
吴妈交代的,到了女方家里,什么都说“好。”-
寨子里,每一个满了十二岁的姑娘都有一座单独的小楼,乐菀将西门吹雪和吴妈领进她的小楼,安排着住下。
她找了一个铃铛,按照万梅山庄里的样子把铃铛挂在她的房里,线接到西门吹雪的床边上,她说:“我家没什么下人,你有事就拉一拉,我马上就过来。”
西门吹雪道:“好。”
乐菀呵呵的笑,她说:“你不用担心,我娘毒不了你的。”
西门吹雪问:“为何?”
乐菀道:“我喜欢你,当然谁也毒不了你。”
而等乐菀回到房间的时候却看见乐七娘坐在里面,转身她便想跑,却被逮住了,从小不好好练功的人总是很容易被逮住。
“臭丫头,跑出去的时候偷了你娘我八十颗金豆子,还给我。”
乐菀赶紧的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瓶,从里面倒出五粒浅蓝色的小药丸:“霜龙的骨头做的,抵了。”
乐七娘的眼睛一亮,毫不犹豫的接过去,顺便企图连瓶子也抢了,未遂。
“把瓶子里的给我,不给不准吃饭。什么时候给了什么时候有的吃。”
“我要告诉全寨子的人,寨主不给我饭吃。”
“去吧去吧!谁敢给你饭吃我就毒死谁!”
……
这样的对持过去在乐菀与乐七娘之间几乎每隔几天就会有一次,对于乐家的每个人来说,这就是生活,乐七娘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会有一些变化,但闺女长大了,变化总会有的。比如忽然一个冷冷的白衣男人出现在她们中间,将一张银票递给她,说:“还你……您。”然后乐菀的脸上是胜利的笑。
有个人不怕被她毒死也会给她闺女饭吃了。必须说,乐七娘有些失落。
于是乐七娘说:“臭丫头,你姐姐没成亲前你不准成亲。”
作者有话要说:非常抱歉啊,最近实在是太忙了,大概解释一下,不敢求大家谅解。
其实最近这段时间一直是在搞房子的事,本来房子说是过一段时候才交的,结果提前交了,所以装修也要提前,这几天一直在忙着买装修材料,那装修材料的价格实在是太让人惆怅了,不明白为什么明明几百的东西,那些人一定要标成几千,以至于额不得不一家又一家的跑。
话说我曾经希望桃花的钱能够我买个浴缸,结果如今发现真的只够买一个浴缸(附送拖把池一个)……当然,额本来也没挣着什么钱是一个方面,但是!天朝的物价啊……我实在是没语言。
早晓得我就说希望桃花的钱可以买套厨柜了,当然,这听起来怎么都像是我没睡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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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第二十八章 ...
如果可以,吴妈一定不会让西门吹雪拿张银票在乐菀和乐七娘之间Сhā上一脚,可天下间轻功比西门吹雪还快的人不知道有没有,就算是有,也一定不是吴妈。所以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西门吹雪进了乐菀的房间,然后竖着耳朵听着乐七娘表示凌潇不成亲,乐菀也不能成亲。
这个消息对于吴妈来说简直是晴天霹雳,要知道就在刚才,她还想着明天就将聘礼的清单交给凌攸江,然后商量正式下聘的日子,最好能连同成亲的日子也一起定了。就今天白天的情况来看,对于自家少爷能在今年内完婚,吴妈的态度是非常乐观的。可如今……
事已至此,但也不是不能补救,吴妈找上乐七娘是在第二天的清晨,她热心的帮乐七娘把夜里收起来的草药均匀的铺在院子里。
等坐到椅子上时,吴妈还没来得及说话,乐七娘先递给她一枚药丸:“解毒的。”
吴妈笑呵呵的接过去,说:“我头回见到小菀时就想着亲家奶奶和亲家老爷定是好得很,不然怎么教出个这样伶俐的丫头,我这个老妈子虽然年纪大,看人却还是准得很,这不,一见亲家奶奶,还赏我个药丸,这在江湖上得值多少钱啊!”说着话从怀里拿出另外一粒药丸,说:“这是小菀给我的,说是大多数的毒都解得。”
乐七娘听了哧哧的笑,乐菀本就随娘,特别是笑的时候,像极了,乐七娘指着乐菀给吴妈的那一粒药丸说:“这个是值不少钱。”然后有指着自己刚给吴妈的那一粒说:“这个就不怎么值钱,因为它只能解一种毒。”
吴妈问:“什么毒?”
乐七娘指着那些刚被吴妈铺满整个院子的草药说:“那个。”
吴妈深感此行果然如她预料中的一般凶险万分-
在乐七娘这里没能得手,吴妈原本准备换成从凌攸江着手,怎想得还没等到凌攸江的九九八十一招连环刀耍完,他就被人叫走了,据说是寨子里有一户人家的水车坏了。没人检查功课的凌潇则推着一个手推车出了门。还有三日便是幼弟的满月,作为长姐她要挨家挨户的送红鸡蛋,并邀请大家三日后的夜里去谷场吃满月酒。
要说这些鸡蛋也是近些日子从各家收回来的,如今染红了又分出去。要说这寨子统共也不过六百来人,没有开养鸡场的,因为象鸡这样的家禽每家都养了几只,大都自给自足,偶尔家里少了几个就问隔壁左右的先借着,过几日再还,这样的情况下,真去卖鸡蛋反而会被人笑话。是以每当有谁家里有小孩了,约莫孩子二十天的时候便会挨家挨户的去收鸡蛋回家染红了,满月前几日再按各户家长的年岁大小挨家挨户的送出去。
而这鸡蛋出了门便没有再回去的道理,于是凌潇就是手脚再快也需在外面吃上一顿饭,照规矩是到了饭点的时候,哪家人留了便在哪家用了。接近正午的时候,凌潇在廖三浅家边上两个路口的位置却将手推车拐了个弯,去了另外一家,那一家里的最年长的那位和廖三浅的娘是同年同月生的,所以这顺序也不算是错了,而正和她想的一样,那一家留她用了饭。
待用过饭,从那一家出来,凌潇再将手推车推到廖三浅家门口的时候,廖家刚用过饭,廖三浅的娘直埋怨凌潇怎么没到自己家里吃饭,最后还是硬拉着她进去喝了碗茶。
凌潇从廖三浅的娘手里接过茶碗的时候松了一口气,还好,廖三浅不在。然后开始喝茶,今天的太阳有点大,似乎每一家都觉得必须要请她喝碗茶,到这会子,她至少已经喝了三十多碗了,于是不得不在其中两户家里没小子没男人的家里借了茅房。在外面那会子她特别想寨子里的这种叫“三片罐”的茶,三片泡满满一大罐,清亮清亮的,还解暑,这次正好把上一个月的份都喝了。
虽然一点都不渴,但凌潇喝得很快,她希望尽快离开这座小楼,她知道廖三浅的娘也是这样希望的。
不得不说说这个廖三浅,他是家中独子,今年刚满十六,模样中等,白净周正。凌潇认识他是在寨子的私塾里,因为爹死得早,娘又忙,他便比别的孩子要早读一年,是以正好和凌潇坐前后位,那时候凌潇还没长开,只是好看,还没到祸水的程度,他总是喜欢回头问凌潇借东西,再后来凌潇眉眼长开了,寨子里的男孩都不与凌潇说话的时候,他也就随了大流,这样一直到了凌潇出寨子前。
按说女子在出寨子前都会先定好一门亲事,凌潇也不例外。虽然从十岁后,从来没有一个男孩跟她说过话,但从十六岁那天开始,时不时的还是会有一些裹着情书的小石头从篱笆外面飞进凌潇的小楼,廖三浅的那一块来得有些晚,约莫春天都快晚了,才飞进来,但凌潇还是选了他,毕竟也算是个认识的,看到那落款她还能在脑子里想起那是谁。
第二日,凌潇便带着碧乐珠去廖家提亲,怎想得……被拒了。廖三浅说他爹死的早,他福薄,要找个一辈子对他一个好的女人。而廖三浅的娘也说她不指望自己儿子能多富贵,就指望着他能找一个人好好过日子。
于是凌潇走了,那天她回到自己的小楼把廖三浅丢进来那张纸片翻来覆去的看了几遍,上书“慕卿如草,倾卿吾心。”落款是廖三浅。没看错啊。难道是他人冒名写的?想也只可能是这般,凌潇深觉自己是唐突了,所幸她去的时候没有跟任何人说过这事。
可最终不知道怎么的,这事还是被寨子里的人知道了,这也是迫使凌潇提前出门找乐菀的原因。
再说这边凌潇饮尽了碗里的茶,起身告辞,走出廖家的竹篱笆时,廖三浅的娘说:“你后面还有好多家,我不多留你。回头你弟弟满月了我一定早些去谷场给你们帮忙。”她后来说的话有些哽咽,她说:“三浅他爹死得早,我一个人把他带大不容易,你可不要怪我。”
凌潇低声说:“不怪。”的确没什么可怪的,寨子里求亲被拒的姑娘又不只是她一个,虽然自古寨主家的姑娘求亲被拒的可能她是头一个。
廖三浅的娘又说:“你带回来那个也蛮好,比我们家三浅好多了。”
凌潇最终也没解释就走了,这的确是一个很难解释清楚的事。她加快了步子,下午那些,她大都在门口那茶喝了就走,也没有进屋,约莫黄昏的时候才总算是从一户刚成亲的人家里出来。
她推着车走进一条小巷,这是一条回家的近路,可她刚进去马上的又退了出来,巷子里有人。
廖三浅已经站在这里等了约一个时辰了,总算是等到了,没想到凌潇又退了出去,顿时的他便气到了,他说:“你不就是怕你带回来那男人看见么?”
凌潇自然不是怕这个,花满楼根本就看不见,但他这会子一定听见了,他的听力总是惊人的好。凌潇忽然想着他如今会不会就在附近,他会不会以为在寨子里她也会迷路?
她说:“不是。”
廖三浅以为她还会说什么,或者解释什么,却没了下文,他看起来恨不得在墙上抠下一块砖。他说:“我娘说的没错,你这样的人变心比稻子黄的还快。”
凌潇沉默了,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她觉得廖三浅是因为她去提亲坏了他名声才生气的,毕竟寨子里很多小子都不想跟她有瓜葛,她说:“我收到一封落款是你的信,才去提亲。”
然后,她听见廖三浅说:“你就提了一次。”
凌潇迷茫了,说:“你拒绝了。”
廖三浅一脚踹到了墙上,说:“那你就出去找了那个人回来!?你不知道再提一次?”
凌潇非常的迷茫,问:“你为何要拒绝?”
“我……”
其实只是因为希望她再多提几次亲,只要她能提满三次,他一定会应了,虽然他娘不想他应下这门亲。这就好象他知道虽然寨子里的小子都不搭理他,但都私下里稀罕得很。
“凌潇!你不知道如今寨子里提亲大都要上三次门!”
凌潇不知道,这是什么新鲜的规矩?没人跟她说过。
廖三浅看着凌潇从一直的没有表情到愕然,他笑了,至少他知道凌潇不是故意的,她很少出门,自然不知道寨子里年轻的姑娘小子们的新规矩。他说:“你和那个男的在外面成亲了?”
“没。”
“那你为什么抱着他进来?”
凌潇再次沉默了,她很难跟一个不会武功的人解释清楚这个事,何况陆小凤为什么要点了花满楼这个事,连陆小凤都解释不清楚。
对于凌潇的沉默,廖三浅表现的很宽容,他只要知道她没有成亲就好,他说:“那你明天再来我家提亲,再来一次,我就应你。”
原本是三次,廖三浅决定给她减免了一次。
廖三浅走后,凌潇在巷子外站了许久,虽然这条巷子窄窄的一目了然,她伸长了脖子再三的确认巷子里没人了,才把车子推进去,可没走几步又退了出来,走回了原来的大路上。
离家越来越近的时候,她听到了一阵清幽的琴声,琴声是从乐菀的小楼里传出来的,乐菀坐在三楼的窗台上晃荡着两条腿,看见凌潇的时候挥着手没有声音的笑,只是晃到了挂着的银锁,还是叮当的响了,她赶紧的把锁捂着,然后琴声止,一只手把她从窗台上拎进了屋里。
作者有话要说:我终于回来了……好吧……理论上如果不出什么妖蛾子我应该可以保证更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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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第二十九章 ...
凌潇的小楼一共有三层,和寨子里每个姑娘的小楼一样,一楼是小厅,二楼是两间客房,三楼是凌潇的卧房和书房,楼梯在小楼的西墙边上。她上楼梯的时候闻到了淡淡的酒香,原以为是陆小凤在喝酒,怎想到了二楼见到的却是花满楼。
花满楼的房间原是居东的,如今他是坐在陆小凤的房间里,窗户和门都是开着的,于是凌潇一眼便看见了他,只是有些奇怪的是陆小凤却不在房里。
听见了凌潇停下的脚步声,花满楼说:“陆小凤被凌伯父请去喝酒,这酒是小菀早上送过来的,想是我看起来不像一个酒鬼,所以收到的是茶。这才趁着他不在来偷些酒喝。”
花满楼放下手中的杯子,又另外斟了一杯,问:“你喝酒么?”既是斟上了,岂有不喝的道理,况且凌潇本也是喝酒的。
乐菀倒是真把陆小凤当朋友,这酒是凌攸江在地下埋了十八年的花雕,当年总共埋了九九八十一坛,这些年每逢他与乐七娘成亲的日子,凌潇和乐菀的生日才开上一坛,酒香醇厚,酒性辛烈,只是她以为花满楼会喜欢淡一些的酒。
“我有些花酒……”
花满楼听到花酒二字时手不由的抖了抖,然后听见凌潇继续说:“茶梅所酿,清淡少许,不如……”
稳住手中的青花酒杯,花满楼道:“不如我还是把这酒留给那个酒鬼,换个风雅些的地方再浅酌几杯……花酒。”
花满楼在说到花酒二字的时候顿了一顿,但凌潇并没有多在意,只是去取了酒,又拿上两个杯,便往着她觉得够风雅的地方去了。花满楼静静的跟在一旁,听着她的脚步声,随着她在屋前瓦上起起落落。要说自从花满楼识得凌潇后,凌潇的脚步便再不如初见时一般无声,花满楼并不想自作多情的认为这是为了他而有意为之,但这的确是他分辨凌潇位置最重要的凭借。
凌潇将花满楼带到了寨子以北的一处八角亭,在亭子的边上夜来香芬芳四溢。花满楼坐在石桌边,听着凌潇打开坛子斟上酒,然后将其中一杯推至自己的面前。
花满楼举杯,道了一声:“多谢。”花满楼是习惯被人照顾的,他曾经也被人照顾过很长一段时间,所以他知道有一种人,你如果不让她照顾,她反而会很难受,比如凌潇就是这样的人,你让她坐马车比让她驾马车还难受,吃鱼的时候她一定要把鱼肚给别人,吃鸡的时候她一定要把鸡腿和翅膀给别人,分不完了才是她的。唯一一次露宿野外的时候,凌潇被花满楼逼得睡在马车里,而花满楼睡在车厢上,于是她在车厢里一个晚上翻来覆去的没睡着,而且是很轻的翻身,怕吵着车厢上的花满楼。
凌潇是一个不会享福的人,但是若是她遇到一个惜福的人会很幸福。
花满楼问:“这里都是女子去男子家提亲么?”
凌潇应了一声,然后听见花满楼又问:“那成亲后是住女子家还是男子家?”
“女子家。”
“那孩子都是一个随父亲姓,一个随母亲姓?”
“寨子里只有我一个是随父亲的。”
花满楼表示了然,而最后一个关键的问题是:“你这里的女子可以和多个男子成亲么?”
“原来是可以的。”
“那如今不可以了?”
“不可以。”
“为何?”
“寨子里人不多,若是有人娶多个夫郎,便会有女子娶不到夫郎,与别家的夫郎……我阿婆那会子有两个人被沉了河,那男人的妻子也觉得丢人,后来也跳河了,于是阿婆便改了规矩。”
花满楼为自己斟了一杯酒,又给凌潇满上。然后凌潇一饮而尽,她说:“是不是和你们外面正好相反?”
沉吟许久,花满楼道:“外面的男子可以娶多个妻妾。”
凌潇喝着酒,她说:“我娘说,阿婆当年其实是因为被人催着娶郎君,催得烦了,才改的。因为阿公也是外面的人,当年和阿婆约好了两人皆不再娶……”
“当年阿婆改规矩的时候说了一句话。”花满楼觉得凌潇有点喝高了,他听见她站了起来,然后说:“在我的寨子里,就算是金子不能每个人一样多,被子里的男人总也要是一样多的,谁也不准比寨主被子里的男人多,也不能比寨主被子里的男人少!”
花满楼果然是智慧的,这回他没有喝水,嘴里的酒早就流进了肚子里,酒杯放在一边,连口水都没吞一下,消除了一切被呛到的可能。
凌潇坐回了凳子上,她说:“在外面,如果一个女子去提亲,被拒了,她还一定要再提一次?”
花满楼道:“我们那都是男子提亲。”
于是凌潇纠正后又问:“那你们……就说如果是你去给一个女子提亲,她先拒绝了你,后还叫你再去提一次,你还去么?”
花满楼心道,那要分给什么人提。不过他说:“老太君会生气的。”
“老太君?”
“我祖母。”
凌潇叹了口气,道:“我祖母是不在了,但……娘一定会很生气,爹也会生气。”
善解人意是花满楼诸多优良品质中的一个,于是他说:“那便不要再去了。”-
这天是六月十二,月亮缺了一个小口,凌潇喝醉了,她都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喝这样多,也许不只是因为终于有个人让她又去提亲。她的酒品并不差,没有摔东西,也没有用她的墨音胡乱的砍人,她只是说了不少的话。
她说:“其实我想娶一个外面的男子,阿婆,娘和小菀都娶了外面的男子,我应该和她们一样。”
她又说:“小菀一定会跟西门吹雪回万梅山庄,那寨子怎么办?谁来做寨主?不会是我的……不会是我的……我姓凌,不姓乐,我的男人一定不能到处跑着给人修水车,我自己都不会修水车。”
最后,她说:“花满楼,你们家真可怜,竟然有七个小子,也没一个女儿,在我们这像你们家那样的就是七个小子长得再好也不会有人娶的。不过你长得真好,又是在外面,一定可以找个好人家,一定的!”
花满楼听着那个路走得歪歪扭扭,说着胡话的女子纵身一跃,进了三楼的窗户,终于是低头笑了,惯常不是应该说花家就是因为有七个小子福气太重,所以第七个才瞎了么?话说老太君也总是埋怨家里怎么没一个丫头,大哥下面也是两个小子。
而这时,凌潇又从窗户里跳了回来,她说:“对不起,我把你忘了,我送你回房。”
花满楼说:“好。”然后听见她问:“你没喝醉吧?要不我去给你熬些醒酒汤?”
“那便有劳了。”花满楼说。
于是凌潇又歪歪扭扭的往厨房走,花满楼就在后面跟着,也没有伸手扶,毕竟她这样走了近一里路,还用上轻功也没有摔过。
陆小凤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的,他还在玩味着这是什么情况,就听见凌潇问他:“花满楼喝醉了,我去给他熬醒酒汤,你要不要也来一碗?”
花满楼喝醉了?
陆小凤看着微笑如风,直立如松的花满楼,怎么也没看出来他醉了。然后他听见花满楼说:“陆小凤从来都不会醉。”
而这时,凌潇踉跄了一下,陆小凤顺手去扶,却被花满楼的扇子在手上敲了一记,花满楼说:“不用。”
果然,凌潇好象应验花满楼的话一般,脚下真气转一圈,地上尘土飞起一些,人又站直了。陆小凤捂着自己红了的手目瞪口呆,刚才喝酒的时候没听那个天下第一刀客说他擅长轻功。
而凌潇也对陆小凤笑了笑,这是她在不易容的时候第一次对陆小凤笑,那一笑差点把陆小凤的魂勾没了,凌潇说:“如果你醉了,就先回去休息,我熬好了放你窗户下的案子上。”
陆小凤的魂是被花满楼找回来的,花满楼的扇子在他的另外一只没红的手上又是一记!两只手终于对称了。
“不用了,我没醉。”陆小凤嗖的一声直接跳进了二楼他房间的窗户。当然,他绝不是怕花满楼的扇子,他只是怕凌潇继续对他笑,那笑对于他这种不是君子的男人来说太致命了,剧毒!
可陆小凤还是忍不住从窗户里伸出头,看着下面的两人往厨房走,听着两个人在说话。
“花满楼,你醉了便回去歇着,我熬好了放你窗台下的案子上。”
“不如……我来熬?”
“不行!”
“因为我是瞎子么?”
“……因为你的客人。”
“我从来没熬过,你在边上看着我熬,熬得不好你再换我。”
……
“你也知陆小凤喜欢喝酒,作为朋友怎么能不会熬醒酒汤,正好你会,不如你教我。”
“你不是说陆小凤不是从来不会醉么?”
“总是要给他一些面子才好。”
“嗯。”
“我熬了你可不能不喝。”
“我没醉。”
“我第一次熬汤……”
“我喝。”
扒在二楼窗户边的陆小凤感动的都快哭了,他怎么找了这么个淳朴善良、团结友爱的好朋友呢!
作者有话要说:原本额还想181818更新的呢……悲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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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第三十章 ...
乐菀是在三更过后,所有人都睡了,除了知了声以外万籁俱静的时候掂着脚从自己的小楼里溜出来的,可出来不久她就发现自己被跟上了,于是她停了下来。
“严小卿,出来!”
在乐菀举高的纱灯下,严小卿钻了出来,浅蓝色的长衫,呵呵一笑,白净的脸上两个和乐菀一模一样的酒窝。
乐菀说:“严小卿,你就知道用我教你的轻功跟着我。”
严小卿却说:“那你半夜的猫出来干嘛?”
乐菀说:“家里只有一个练功场,我给他另外找块地。”
严小卿还是呵呵的笑,他说:“我跟你一起。”-
在一个统共只有六百人的寨子里,认识寨子里每一个人并不是一件很难的事,而和几乎一半的人颇为熟悉也很正常,况且寨子里总共就只有一间私塾,寨子里所有人的童年都是在那里度过的,自然的会有很多的青梅竹马滋生,而严小卿和乐菀就是最典型的一对。
乐菀和凌潇不一样的是,她性子较活泼,有乐家女人惯有的好面相,却无女子不该有的媚态,而且她姓乐,会毒,将来一定会是寨主,所以在私塾里人人都很喜欢她,但只有严小卿和她走最近,理由很简单,因为严小卿从来都不哭,乐菀讨厌哭哭涕涕的女的,更讨厌哭哭涕涕的男的。但寨子里的小子们都喜欢哭,随便跌一交就坐在地上哭,除了严小卿。
寨子里的人都说严小卿性子野,不像个小子,倒像个丫头,可乐菀和他说:“那她们还总是说我不像个丫头,像个小子,我娘说每个人该怎么样就怎么样,理那些个人没意思。”乐菀教了严小卿一些武功,给了他一些毒药,说:“谁让你不高兴了你就打她,她们找你麻烦,我帮你撑腰。”
所以严小卿也很喜欢和乐菀在一起-
西门吹雪从来没说过他需要什么样的练功场,可乐菀按照万梅山庄后乐菀院的样子估摸着应该要一块没人打扰的空地,最好边上青草依依,可能吧……
乐菀选在寨子边上的一块荒草地,那边一般没有人会去,只要把其中一块上的野草都拔了,倒是有些象万梅山庄的后院。
只是这些野草都依恋着大地,少有被连根拔起的,两个人忙活了老半天,边上被拔掉的草是堆了老高,可拔过的地上还是有几寸的野草连着根。
严小卿说:“这样应该就行了吧?”
乐菀的绣花鞋在上面踩来踩去,蹙着眉,说:“不行!这跟刺猬的背一样,怎么行!”
严小卿不明白这草一脚踩下去就软了,怎么跟刺猬的背一样,不过他还是让乐菀等着,然后把最近一户人家的牛套上犁赶了过来。他说:“把土全部都翻起来,过会子我再用车把磨房把那个磨石推来,把地滚平。”
乐菀听了直拍手:“这样好。”她说:“严小卿,你果然是寨子里最聪明的小子。”
严小卿依旧是呵呵的笑,他说:“你站远点,占着牛的道了。”
“你才占着牛的道了!”乐菀说:“那你在这里翻地,我去把磨石推来。”
严小卿却赶紧拉住了她的袖子,又马上放开了,他说:“你别去,那东西你又推不动,而且……你推过推车么?”
“严小卿,你瞧不起我!”乐菀瞪着眼,而严小卿马上改口说:“我是说你走了没人举着灯我还怎么翻地?”
于是乐菀在边上举着纱灯看严小卿来来回回的翻地。
“小菀。”
“嗯?”
“他对你好么?”
“好!我头上的丝带就是他送给我的。”
“你们什么时候成亲?”
“等姐姐成亲了,我们就成亲。”
“那潇……潇什么时候成亲?”
“不知道……严小卿,你提到我姐姐的时候能不结巴么?”
“谁让她比你好看。”
“严小卿!你不会是想当我姐夫吧?”
“是啊,我就想着给你姐姐当小郎君呢。”
“我……你能不能有出息点,至少也要当个夫君!而且,寨子里早就不准娶小郎君了。”
“我就是说着玩,灯举高点。”
这天夜里严小卿来来回回的把那块地翻了三遍,再把土里的草摘出来,然后等他把牛还了回去,又从磨坊里把磨石推开的时候乐菀已经睡着了。他把磨石在地上来来回回的滚了好多趟,才把乐菀叫醒了。
乐菀惺忪的睡眼在看到平整如万梅山庄后院一般的空地时一下就亮了。她高兴的在地上踩来踩去,又跳了一跳,说:“小卿,你真厉害。”
严小卿坐在地上,看着她说:“你总算是把身上的锁给摘了,回来的那天你就已经过十五了,看你还戴着。”
乐菀却说:“哪有,那锁我不准备摘了,他喜欢听那个声音。这回我是半夜出来怕吵着他,才摘了的,回去我就戴上。”
严小卿说:“那锁只有小孩子才戴,你要做一辈子的小孩子么?”
乐菀说:“反正他喜欢听我就戴着。”她说:“我娘说的,自家的男人,宠着一点总是没错。”
于是严小卿又呵呵的笑了,然后听着乐菀说:“严小卿,这回回来了怎么总是见你笑,你在学花满楼么?”
“花满楼?是潇……你姐姐带回来那个眼睛看不见的人么?”
……
后来乐菀和严小卿聊了很久,直到天快亮的时候,乐菀说:“他快醒了,我要回去了。”
于是严小卿也从地上站了起来,拍拍身上的土,说:“他醒了,我要睡去了。”
最后乐菀已经说过再见,人都跑开了,严小卿忽然说:“不如我给你当小郎君?”
乐菀说:“严小卿,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我娘都跟我说了,这两天你家的门槛都快被提亲的姑娘踩破了,好好的夫君不当,当什么小郎君,如今寨子里都不兴这个了。”
严小卿又呵呵的笑了,亮出那寨子里人人都说跟乐家老二一模一样的两个酒窝,他说:“是啊,寨子里的人终于相信你不会和我成亲了。”
其实严小卿的笑跟花满楼一点都不一样-
乐菀回去的还是晚了,等她回到自己房里挂上锁,再到西门吹雪的房里去看的时候,西门吹雪已经不在房里了。而等她冲出房门准备去问吴妈人去哪了的时候,却一头撞进了西门吹雪的怀里。索性抱着便不松手了,她说:“我给你找了个练剑的地方。我带你去看看,有什么不好的地方我再改。”
寨子里因为四面都是高山峭壁,终年都是看不到日出日落,乐菀带着西门吹雪回到那片专门为他开辟的练功场时,太阳刚从高山顶上窜出来。乐菀就这样傻傻的看着西门吹雪白衣负剑镶着金色的边,觉得神仙也不会比他好看。
而乐菀那被西门吹雪捏着的手上却是布满了细小的伤口,野草也不是那么好除的。
西门吹雪说:“你可以让下人……”他想起这寨子里没有什么下人,乐家统共就只有两个下人。
“你练功的场子当然是我来弄。”乐菀蹭的一下跳起来箍住了西门吹雪的脖子,以至于西门吹雪不得不把她抱起来,然后听着她咯咯的笑。
“我不会在这里住很久。”
“住几天就用几天,下次我们回来了也可以用。”
“下来。”
“不下来!”
“下来。”
“不下来!”
“……这样我没办法练剑。”
可是乐菀松开手后西门吹雪也并没有练太久的剑,只是小半个时辰后两个人便回去了,乐菀问:“这个场子不好么?”
西门吹雪说:“很好。”
这天的午饭是凌潇做的,乐菀坐到桌子边的时候很兴奋,咬着筷子说:“哎呀,好久都没有吃到姐姐做的饭了。”
乐七娘却立时接上说:“那我们家都快成亲的二姑娘,你家的灶到底是准备何时冒点炊烟给你娘我闻闻?”
按说寨子里自己有了小楼的姑娘都是独自开火的,就算是还跟家里一起,那也是一人做一天的饭,总的来说就是不能再吃家里的了,可在乐家,因为乐七娘喜好掌勺,把凌潇养的是一个月难得做一回饭,而乐菀更是完全不识人间烟火。乐菀多少还是有点不好意思,偷偷的看了西门吹雪一眼,最后说:“明天!明天我做饭。”
然后听见凌攸江笑呵呵的说:“这样的好事,我明天赶早的要把家里水缸都装满水了庆祝庆祝。”
“爹!”乐菀一时气急,说:“别人家还都是男子做饭呢,我从来也没有吃过爹做的饭。”
凌攸江起身挨个的给人倒酒,却是被陆小凤接了过去,坐回位置上,说:“那我也还没吃过我女婿做的饭。等你什么时候能让我女婿进厨房了,再来找我。”
西门吹雪进厨房,这笑话说的西门吹雪额头上的青筋直抽抽,陆小凤倒酒的手也抖了一抖但马上的,他用那貌似很惊讶的语调说:“昨天您女婿不是就进了厨房么?”
有这样的事?西门吹雪真的进厨房了?穿着那一身白衣,还背着从不离身的剑?面对岳父岳母及乐菀不敢相信的目光,西门吹雪立时撇清:“我没有。”
然后陆小凤只觉得小腿上一阵巨痛,手里的酒壶飞了出去。花满楼下脚很有轻重的,所以这一脚不是花满楼踹的,而是凌潇。
花满楼正忙着微笑的解释道:“误会!误会!昨天小凤醉了,我为他熬了些汤,”
乐七娘听了却是轻轻一笑,慢慢的说:“怎么误会都是在花公子身上出来的?”
花满楼依旧有礼的微笑,他说:“因为花某有个朋友叫陆小凤。”-
这天吃过饭后,陆小凤一瘸一拐的跟在凌潇的后面唤着:“美人,我们两个有熟到打情骂俏的地步么?”
然后他听见凌潇回头,用那双美丽的眼睛看着他,说:“对不起,花满楼说你不会生气。”
再然后他听见自己说:“我不生气,陆小凤从来不生气。”
于是凌潇走了,花满楼摇着折扇从瘸腿的陆小凤身边走过,面如春风。
随后的乐菀却一把将他从地上拎了起来,还没等到他道声谢,便听到:“陆小凤!我跟你说了好多次了,别打我姐姐的主意!别打我姐姐的主意!你再打我姐姐的主意,我就把你毒死了再救活,再毒死了再救活!”然后他又被丢到了地上。
接着还是侠气干云的凌攸江将他带回去,涂了些药酒,最后凌攸江拍着他的肩膀说:“小伙子武功不错,但做人也要正派!为朋友两肋Сhā刀,不是在朋友的两肋上Сhā几刀。”
陆小凤欲哭无泪,这话是说给花满楼听的吧?
作者有话要说:我的181818更新的计划又没实现
31
31、第三十一章 ...
这天傍晚,凌潇拎了四坛子酒,给花满楼送了两坛,又给陆小凤送了两坛。陆小凤扭头看着凌潇将两坛酒从窗户外递进来放在里面的案子上。
凌潇说:“这酒我是该早些便送来,之前是我忘了。你若是不够告诉我,我再去拿。”
陆小凤如死鱼一样躺在床上,胸前衣襟上放着一个酒杯,他说:“能顺便帮我把杯子满上么?”
不得不说凌潇在之前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懒的人,还是一个男人,竟然躺在床上让女人去帮他倒酒。她犹豫再三,说:“我请花满楼来帮你倒。”
凌潇走了,陆小凤有些伤心,其实他不过是想在人还没主的时候,仗这自己大小也算个客人享受一回,毕竟之前给他倒过酒的女人里没一个有凌潇好看。
花满楼进门的时候,陆小凤还是要死不活的躺在床上,可等到花满楼把他的酒杯倒满的时候,他如瞬间复活了一般,立时的将酒都吸到了嘴里,花满楼再给他满上,他再吸,还满上,还吸,如此反复了十来回,他说:“这真是个奇怪的寨子。”
而花满楼说:“幸好你原本就见过不少奇怪的事。”
陆小凤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坐了起来,却忘记了胸口满满的一杯酒,以至于衣裳和竹席都被打湿了,花满楼弯腰正好接住险些摔落在地上的酒杯,说:“你这样躺着她是不会进你的房门,更不要说帮你倒酒。”
坐在酒香中沉思了许久,陆小凤扶着花满楼的肩,说:“我不介意被占些便宜。”
花满楼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然后听着陆小凤继续说:“我是说,你看小菀不停的想占西门吹雪的便宜……”
“那是因为小菀想娶西门吹雪。”
“那个美人有没有占你的便宜?”
“没有。所以她还不想娶我。”
“那你可以娶她。”
“不可以。”
“为何?”
“因为西门吹雪不可能让小菀娶他,而在这里没有任何一户人家里能没有女人。”
“所以她一定不会让你娶?”
“是的。”
“但我觉得她有点想娶你。”
“是的。”
“可又为什么没表示?”
“或许是因为我只有六个哥哥。”
“这有什么关系?”
“据说家中无女子,福气薄。”
陆小凤惨叫一声,他觉得这个天下已经完全被颠覆了。他看着微笑的花满楼:“你来之前就知道是这样的?”
“不知道。”
“可你看起来就像很早以前就知道了。”
“你不觉得很有意思么?”
“不觉得,听说这里的女人可以嫁……娶几个丈夫。”
“以前确是如此,她们叫夫郎,正夫为夫,侧夫为郎。”
“你很清楚?”
“我这几天一直在打听。”
“还有打听到什么别的么?”
“如今她们只能娶一个男人,叫夫君。而且终身不得休夫。”
“这是我最近听到最正常的消息了。”
“也是最有意思的消息。”
“你真的准备嫁给她?”
这句话似乎问倒了花满楼,他想了很久很久,然后说:“其实没什么不好,有个人会把没有骨头的鱼肉放到你的碗,喝醉的时候还给你熬醒酒汤,不是因为你的花家七少,也不是因为你会流云飞袖。”
陆小凤却说:“最后汤还是你熬的。”
花满楼没有反驳,带着惯常的笑容,夕阳落在他的脸上也如同晨光,他说:“至少有一日,当我记不清从房门到床有几步,不知道屋里椅子在什么地方的时候,她不会把我交给我都没办法分辨是谁的下人。”
陆小凤听了却显得有些激动,他摸着胡子说:“若有一天你不知道椅子在什么地方的时候一定要叫我去看。”
其实陆小凤是一个很容易找到快乐的人,花满楼倒也不介意自己的朋友把快乐建立在他的痛苦之上,花满楼说:“好。”
可是陆小凤却不怎么懂得感恩,他说:“花满楼,她是我见过最好看的女人。”-
自从知道这寨子里的女人一旦成亲绝不休夫后,陆小凤连半只脚都没有踏出过乐家的院子了。他喜欢和女人一被子做夫妻,却不喜欢和女人做一辈子的夫妻。
而足不出户的结果便是他很无聊,非常无聊,无聊到他甚至主动要求抱一抱乐天小朋友。谁知道刚抱到手上,就被撒了一泡童子尿,凌攸江放声大笑道:“陆小凤!我儿子喜欢你。”然后便极其不负责任的与乐七娘一同扬长而去。
而等他将乐天叫给吴妈,回房里换了件衣裳再出来的时候便看见院子里站了一个穿着五彩霓裳的女子正与凌攸江,乐七娘说着话。看见他后立时换上一副了然的模样,笑着说:“呀!这不是陆小凤么?”
陆小凤喜欢这份了然,这份了然说明她是江湖上的女子,不是寨子里的,可以一被子,却不一辈子。虽然他不知道这个女子是谁,但无疑的,她很美,站在乐七娘的身边也并不逊色,这并不容易。
而更让他高兴的是,这个女子也同样一副很有兴趣的样子看着他。只是接着她说:“姐姐有所不知,前几日,你家小菀与这个人,还有你还没过门的女婿,再一个花家七少爷在江湖上可是出了大风头。不过认识了这么个人,你家以后想过个清净日子想是也难得很,这风头是出定了。”
这话说的陆小凤摸着两片胡子的手一颤,他惟恐这女子将他们杀了独孤一鹤的事说出来。而果然如他所料的,凌攸江问道:“那你要好生跟我说一说,今天正好老二开火,边吃边说。”
至于乐七娘沉吟小会子,问的却是:“莫不是他们几个不懂事的折了你手下的人?”
那女子看看陆小凤一脸紧张的样子,轻轻一笑,说:“折是折了,但也算是活该,他们不帮我,我自己也要动手,如今倒是要向他们道一声谢。”
而她的话音刚落,陆小凤甚至不知道那个折了的人是谁,便毫不羞耻的接道:“举手之劳,不客气。”
等那女子从他身边走过去了,陆小凤赶紧问边上的乐菀:“这人是谁?”
乐菀小声的答道:“公孙兰,我娘在外面认的金兰姐妹。”作为朋友,她又加了一句:“我娘当年给过她不少毒药配方,你……如果感觉快死了,记得找我,跑快些,但别用轻功,大多数中毒的时候用真气会死得更快。”
伟大的友情让陆小凤几乎泪流满面,他好象翻然醒悟,虽然乐菀一直说要毒瞎他,毒聋他,甚至毒死他,实际上除了第一次见面以外好象从来没有给他下过毒,甚至还帮他涂过冻创膏,送过他防蚊水……-
公孙兰,也就是公孙大娘,她十岁时便出来走江湖,正好遇到同样初入江湖的乐七娘,两人义结金兰,到如今也有二十年,名号也是换了许多个,因擅长易容,见过她真面目的人却是少之又少,而乐七娘传给凌潇和乐菀的易容术原也是她的本事。使得一手双剑,却是远非娥眉四秀那双剑可比,其凶狠却是连凌攸江也不敢小观的。至于她说折在陆小凤他们手里的人便是上官飞燕,上官飞燕原是她手下“红鞋子”中的一个。
显而易见的,她若是一般人,又怎能与乐七娘姐妹相称。
而这个时候,陆小凤还不知道这个女人以后会和他的麻烦有些关系,最后还将死在他的面前。他知道的是,这个女人不好惹。因为他还没凑上去,就听见她说:“你是小菀的朋友?那你要叫我一声姨。”
陆小凤不得不把嘴边上的话咽了下去,看着公孙兰那保养得如同少女一般的脸颊,又憋了半天蹦出一句:“我与她是忘年交。”
公孙兰听了立时的便笑了,说:“都说陆小凤滑头,果然是如此。”只是而后她又说:“那你与西门吹雪忘年么?他可要是我侄女婿了。”
这回陆小凤接的顺,对西门吹雪他太有信心了,他指着乐菀的小楼说:“那你让他唤你一声姨,我叫你姑奶奶都成。”
哪知他这话刚说完,就听见乐菀咯咯的笑声,她从西门吹雪房间的窗户里伸出头,说:“陆小凤,你想做我干儿子么?”
陆小凤想对这个毒丫头说,能不捣乱么?姑奶奶!-
乐菀看着陆小凤在公孙兰那里碰了一鼻子的灰,精神头却是更高了,前两日的颓废也是一扫而空,回头对西门吹雪说:“陆小凤真是一个奇怪的人。”
“有何怪的?”
“他怎么会喜欢那么多女的?”
“女人如酒……他说的。”
“因为要喝不同的酒,所以要被不同的女人欺负?”
西门吹雪想说,陆小凤并不会觉得他是被欺负,或者说他很乐意被欺负,但西门吹雪什么都没说。然后他听见乐菀说:“我觉得他一定是没有遇到一个真心对他的女人。”
乐菀说完话便看着西门吹雪,似乎是希望得到他的肯定,而半晌后,经过深思熟虑的西门吹雪说:“对于他,一个女人,不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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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第三十二章 ...
寨里一年总有那么几个大日子,比如过年,比如丰收节,再比如寨主成亲,得丫头,乐天不是丫头,是个小子,但乐七娘说,都按得丫头的规矩来办,于是那场面便大了。
每座小楼,无一例外,每一层的四个角都挂上了纱灯,每一户的门楣都扎上了彩带。每个人都穿上最好的蓝缎子,头上缠着最好的发带。
乐菀一直到了下午换衣裳的时候才发现,似乎她所有的发带不是很旧了,就是在外面买的,没有最寨子的宝蓝色了。幸运的是,她刚跑出院子就找到了两条。严小卿一副他什么都知道的样子把两条发带塞给她:“就知道你会忘了买,你们家也没有男人会帮你织好备着。”
“你是不是天天蹲在我家门口!”
“现在谷场那边至少有五个婶婶扯着嗓子叫着‘严小卿,你给我去……’我又不傻!才不给他们使唤。她们怎么都不会想到我躲这里来了。”
“那你到我家里躲着就好了。”
严小卿却走了,他说:“时候就快到了,我还是去露个面,不然过会子开席了还不要被她们唠叨得头都炸了。”
只是还没走两步,却被乐菀随手从竹篱笆中抽出的竹条在背上敲了一下,乐菀说:“你不用管她们,跟我到院子里歇着,过会子你跟花满楼和陆小凤坐一块,顺便帮我看着,别让那些个没眼色的欺负花满楼,也别让陆小凤欺负那些个没眼色的。他们若是问你今天做什么,你就说是被我爹叫来挂纱灯了。”
严小卿回头便笑了,说:“那若是有没眼色的欺负你家那个怎么办?”
乐菀手里竹条挥得嗖嗖响:“那是活腻了的,毒死她。”
严小卿最后还是没有进乐家院子,不过把挂肩上包袱取下来,递给乐菀说:“今天都穿蓝衫,我听铺子里的人说你也没人过去定,想是又忘了,就给你家的那个做了一身。”
只是乐菀却说:“他就穿白的,好看。”
于是严小卿呵呵笑着把包袱打开,把最下面一件拿出来后,还是把包袱递了过去,他说:“那帮我把这两身给你姐姐,是给花满楼和陆小凤做的。你知道我看见你姐姐容易结巴。”
乐菀帮凌潇把衣裳收了,她说:“严小卿,你就不能更有出息一些?不是真想给我姐姐当小郎君吧?”-
陆小凤曾经问过一个问题:“你们这寨子叫什么名字?”
这是一个极其无聊的问题,而它极其无聊从答案上可见一斑,它是答案就是“寨子”。准确点来说,就是没名字。
名字本就是一个为了与其他的事物作为区别而产生的事物,而这个寨子里的人几乎都是一辈子没出过寨子的,即使是出了寨子的人也不能和谁说起这个地方。所以这个寨子从来就没有起名字的必要,也就一直没有名字。
乐家的女人世代为寨主,有多少年已经不可考证,因为乐家的人世代习武,也因为乐家的人最擅毒。整个山谷的外围都被种满了毒草,外面的人进不来,而里面的人也少有敢擅自出去的。即使是出去了的人也鲜少有留在外面的,毕竟在这里,没有战争,没有赋税,家里一两银子都没有也不会饿死,绝不会出现卖身葬父这样的荒唐事,家里的人还剩着一口气,就已经有隔壁左右的默默扛着斧头去砍树准备棺材,当然,若别人家有人不行的时候,你也要报答别人,但这多大的事?几年也难得遇到一回。
至于乐家这个寨主当的也跟平常人没什么区别,毕竟连税都不收,整日里还要为些个鸡毛蒜皮的小事烦,但要说起来乐家最让人羡慕的就是逢红白喜事的时候,按规矩,乐家娶夫添女的时候都是全寨同庆,谷场上燃的是丈余高的篝火,太阳落山时点起,彻夜不灭,全寨一人不落的着盛装载歌载舞,为其祈福。
乐菀知道西门吹雪不喜欢吵,便叫凌攸江最后太阳落山那个点上把他们带过去,反正也无人与他们抢位置。
怎想的就太阳落山前还有那么不到一盏茶工夫的时候,不知道是谁把火点上了,这一点上凌潇便知道坏了事,花满楼,陆小凤,西门吹雪和凌攸江都还没到。
按照寨子里的说法就是:“哟!这回腿脚慢的可不是一般人,乐家的男人啊!”顿时整个谷场的人都热了,有人扯着嗓子喊道:“乐家的男人,罚是不罚?”
六百多个人异口同声:“罚!”
而乐家的青年才俊们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谷场边的,熊熊的篝火把西门吹雪的白衣映成了橘色。凌攸江张开他那隐藏在大胡子里的嘴,哈哈大笑了几声,惹得陆小凤摸着两片小胡子斜着眼睛看他,但随后陆小凤也笑了,因为他问:“罚什么?”而凌攸江说:“罚酒,或者是……”
陆小凤没听后面的话便也放声大笑起来,不管后面是什么,他一定会选酒。
花满楼说:“最好罚的是花酒。”等到陆小凤,凌攸江和西门吹雪的侧目都集中到他身上后,他接着微笑道:“茶梅花酿的酒,带着清香,你们一定也会喜欢。”
可就在这三个人觉得皆大欢喜,准备迎接往他们奔过来几个寨子里的大叔时,西门吹雪说:“或者什么?”
西门吹雪不喝酒,什么酒都不喝。
于是凌攸江的笑停了,他说:“或者演上一出,要么唱歌……”
西门吹雪的脸有些黑,而陆小凤笑得很大声。
凌攸江又说:“要么跳舞……”
西门吹雪的脸更黑了,陆小凤捂着肚子笑得恨不得和乐家院子里那只小土狗一样在地上打滚。
凌攸江接着说:“要么弹琴……”
西门吹雪的脸恢复了冰冷的白皙,而陆小凤看起来有些遗憾。
最后凌攸江说:“所有迟到的人必须选一样的。”
西门吹雪真切的笑了,他说:“我弹琴。”而陆小凤的手还捂在肚子上,但他觉得头很疼。
好说话的花满楼依旧在微笑,他习惯于随他人之意,他说:“我可以唱歌,弹琴,洞箫也还善可。”
关于花满楼的多才多艺,陆小凤一直是知道的,他完全相信即使是要花满楼演个一晚上也没有问题,可让他有些绝望的是,他听到凌攸江咳了一声,说:“我吹唢呐。”
怎么会这样?这些个附庸风雅的东西难道不应该是像西门吹雪和花满楼这样闲着没事的小白脸公子哥才会的么?凌大叔之前还拍着他的肩膀说跟他一样也是街头孤儿出生。
五音不全的陆小凤完全没有意识到唢呐这东西跟风雅是一个铜板的关系也没的,不过凌攸江还是觉得有些对不起陆小凤这个后辈,毕竟不能陪他做个文艺白痴,凌攸江认为有必要解释一下,他大声道:“为朋友两肋Сhā刀!”然后声音忽然变得小而快的说:“鹰眼老七成亲的那会子没钱请吹唢呐的,我就仗义……出手,仗义……出手。”他努力的让人觉得话的重点是在两肋Сhā刀和仗义两个词上。
陆小凤有些晕眩,如今十二连环坞的总瓢把子鹰眼老七当年娶老婆的时候连唢呐手都请不起?让天下第一刀客的凌攸江客串?
谁来救救陆小凤?被几个大叔护送到场子中间的时候,陆小凤有冒着被毒死的危险冲出这个奇怪寨子的冲动,而让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解救他的竟然是凌潇。
凌潇从远处用她那让人惊呼的轻功飘过来的时候,场子里一下就安静了。她那美丽的脸在火光下映得比之白天更加媚人,她用那依旧淡淡的语调说:“如果不喜欢,可以不演。”
陆小凤承认他又看得有些痴了,但是边上几个大叔火速躲到一边的样子却让他忽然觉得很好笑,男人看好看的女人天经地义,这些人明明想看,又装的个什么样!
场子里静了小半会子后,便又喧哗了起来,有人自己却是先演上了:“你们这些个浑人!乐家的男人能和你们家的一样么?!那就是最金贵的主。”
回她们的却是凌攸江的一声狮子吼:“老子哪里贵了,帮你们一个二个的娘们修房顶,修水车,一个铜板都没收过!”结果自然是引起一阵哗然大笑,有人幸灾乐祸的说:“乐家的,就这‘娘们’坏,下次她再找你,你就不理她。”
这一下子整个谷场上嬉笑怒骂的,全乱了,凌攸江对自己造成的混乱有些得意,张着嘴哈哈大笑,边笑还边说着:“这些个娘们!”
有一种男人在在任何地方都能活出自己的样子,凌攸江就是这样的人,乐七娘将凌攸江带回寨子的时候真想过,过个十年这个男人会变成什么样,如今过了十八年,凌攸江还是凌攸江,他的刀还是一样的锋利,他的笑声还是一样的爽朗。
要说,西门吹雪也是这样的人,无论在哪里,他都只是那个白衣胜雪的剑客,陆小凤会为一个颠倒的天下而百思不得其解,而西门吹雪却是平静得如结冰的湖面,如果他要解冻,也绝不会因为这些个在他看来无关紧要的人,或者事。
所以,当乐菀拉过他的手说:“不用理会这些个人,你本来就与其他人不一样。”而他答的竟然是:“无妨。”时,乐菀眨了好几下眼睛,完全没有想到。
不过她马上就明白了,因为她看见了陆小凤痛苦而扭曲的脸。
西门吹雪平静的分配着任务:“花满楼,唱歌。伯父,唢呐。陆小凤……”
陆小凤有些紧张,他总不能表演灵犀一指吧?除了这个他就会喝酒……还有和女人在被子里聊天。
“陆小凤,跳舞。”
陆小凤跳起来了,他真的跳起来了,他跳了有一丈余高,足以说明他受到了多大的惊吓,他大声喊道:“我不会!”
作为朋友,花满楼好心的提醒他:“昨天公孙姑娘有舞剑,你不是也看了么?”
看了,当然看了,还看得如痴如醉,可这跟他跳舞有何关系?
凌攸江一巴掌拍到陆小凤的肩上,极为赞赏的说:“都听说你小子是天才,只要的武功都过目不忘,正好见识见识。”
所谓舞剑,既是舞,也是剑,果真是极适合陆小凤这样的文艺白痴的东西。
躲在陆小凤身后的某大叔见都商量好了,伸出头问了一句:“你们是分开演,还是一起?”
西门吹雪还是很平静,他说:“一起。”
于是花满楼的江南小调,配着西门吹雪那超然绝俗的琴音,陆小凤拿着问公孙兰借的一双剑柄上系着红绸的短剑翻跳来回,而凌攸江鼓起腮帮子,喜庆的唢呐声划破长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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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第三十三章 ...
谷场东头那并不太高的台子上,公孙兰看着凌潇飞向了那几个可怜的男人,拿着酒壶的她笑了,说:“大侄女美救英雄去了。”
乐七娘手上的酒壶和公孙兰手上的酒壶碰了一下,然后仰头灌下一大口,说:“错了,我家老大这会子是英雄……英雌救美。”
公孙兰那着酒壶原本都放在嘴边上了,却咯咯笑得停下了,然后听着乐七娘说:“我们家老大就是见不得男人受委屈,半分都不行,她觉得她爹就该一把大刀驰骋江湖,其他的什么都不管,而花家那个就该天天闻闻花香,剪剪花枝,实在无聊了就施些花肥,最好肥都是她来施,他就在边上看着。”
说到这里,乐七娘鼻子里哼哼,忍不住拿起酒壶又灌了一口,在公孙兰的笑声中颇有些忿忿的接着说:“老二前天说要看帐,老娘还以为开窍了,结果人家说‘不知道万梅山庄的帐是不是也这样的。’”
有句话乐七娘这几天一直想说,但没人听,这会子总算可以说了,那就是:“我娘为了我爹让全寨子的女人被子里都只有一个男人了。我为了他凌攸江,把最大的闺女随了他姓,到这会子更好,老二会把自己嫁出去?你信不信?我乐家要绝后了!”
公孙兰冲着台子下抱着乐天被诸多人围着的吴妈指指,纤细如青葱的手指上红色的指甲美丽而眩目,说:“不是还有我小侄子么?”
“好,老娘直接把位子传给儿子,然后等着死了到地狱被我娘拿着带倒刺的皮鞭好生伺候。”
“你不该让她出去。”
“我没让,寨子里一个看门的小子放她出去的。”
“那小子还活着?”
“活蹦乱跳的活着,还每天晚上蹲在我家墙角边上哭。活该!”
“你们这的小子真有意思。”
“要不要送个你去玩玩?就我家墙角上蹲着的那个好了,长得还算标致。”
……
乐七娘用她那绣着蛇的绣花鞋踢了公孙兰一脚:“臭丫头,又没逼你成亲,摆什么臭脸。”
这时,公孙兰正好看到场子里陆小凤从凑成一团的几个人头中跳了起来,像只猴子,长着四条眉毛的怪猴子,她笑了笑,说:“姐姐,江湖是他们的,与你我无关了”
乐七娘道:“老娘早就退出江湖,你个臭丫头少刺激老娘,你不过也就比那几个小子大上一两岁,沾老娘的光才长了他们一辈。”
这话说的不错,只是……
“姐姐,三弟死了。”
十多年前的江湖和如今是不一样的,那个时候,江湖上没有人知道陆小凤,花满楼还是花家堡里因为福气太重而被老天嫉妒得瞎了眼的小少爷,西门吹雪也只是万梅山庄的少庄主,而万梅山庄所代表的也仅仅是一方商贾。
那时候的江湖人知道的是义薄云天凌攸江,知道的是心狠手辣毒七娘,而天下第一高手却是非天禽门的天禽老人莫属。
先说说那个时候陆小凤,花满楼和西门吹雪在做什么。
那个时候,陆小凤只有两条眉毛,他坐在墙角边,ρi股下面是顺手从不知道那间酒楼的门上扯下来的酒旗,他刚从城东头的一个杀猪场把十头猪分别送到城里十家不同的酒楼,按规矩,每个酒楼给了他一张葱油饼,所以他的肚子很饱,甚至饱得他只能把腿伸得直直的,不然他没有办法坐下来。
作为一个八岁的孩子,他总是嫌自己的腿不够长,他希望自己能尽快的变得高大一些,强壮一些,可即使是这样,一个时辰内,他伸长的小短腿还是不可避免的绊倒了不少人,他觉得这样也很有趣,虽然有很多被绊倒的人都骂他小兔崽子,并说要砍掉他的腿。
这时,又走过来一个人,是一个小孩,和他差不多大的一个小孩,穿着上好的缎子做的衣裳,可陆小凤不准备因此收回他的小短腿。
只是等到这个小孩走近的时候,陆小凤后悔了,因为他发现这个小孩是个瞎子,在这个小孩身后一两丈处跟着几个穿着家丁衣裳的人,拼命的用眼神和挥空的拳头示意威胁他赶紧收回他的小短腿。
而就在陆小凤难得的接受别人的威胁时,那个眼睛看不见的小孩忽然轻轻一跃,从他的小短腿上飞了过去。陆小凤顿时眼睛亮了,一个会轻功的瞎子,这是他一个月,甚至一年来遇到的最有趣的事情了。更有趣的是,他怎么会知道自己的腿挡住了他的路呢?
这是花满楼眼睛看不见后第一次出门,此前,他已经在花家堡里行走自如,但他想试一试,在家外面是不是也一样的。
然后,他遇见了陆小凤。
感觉到陆小凤往自己快速撞过来的时候,花满楼心下一惊,他听到了身后的家丁的惊呼声,他说:“你们别过来。”然后微微一侧身,便避开了,再然后便听到一个脑门嗑到墙上的声音。
花满楼问:“你没事吧?”
陆小凤揉着肿起一个包的头,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没事。”其实他用上武功的话是可以不撞上的,但他怎么能用武功欺负一个瞎子。不过现在他意识到了,这不是一个一般的瞎子。他听见这个不一般的瞎子说:“这个在我没瞎的时候,六哥总是和我玩,那时候,他总是赢,如今我瞎了,他反而总是输。”
说到这个的时候花满楼有些失望,他当然不会自以为是自己比瞎之前更厉害了。
作为一个街头小混混,陆小凤基本上是不知道花满楼在说什么,但他猜测花满楼是以为他在玩一个什么游戏,其实他只是想一时兴起,想试试这个瞎子罢了。但他这会子却对花满楼说的游戏有了那么一点点兴趣。他说:“你们怎么玩的?看看和我玩的法子是不是一样的。”
这一天,花满楼认识了他眼睛看不见以后的第一个朋友,并极其无聊,也极其愉快的与他的新朋友把一个画圈圈撞人的游戏玩了四个时辰之久,期间两人还一起在那条破巷子里用了家厅送来的午饭,其中八成的食物都进了对方的肚子,这导致下午那两个时辰里他频频落败,因为对方比上午要重多了。
如果一定要说这个朋友有什么优点的话,可能就是他会在花满楼的脚不小心踩到圈圈的线时马上的指出来,哪怕只是踩上一点点,他也绝不会当作没看见。虽然这让花家的家丁们恨不得马上把这小子给宰了炖汤,但花满楼却很高兴,花满楼更高兴的是在最后告诉他:“刚才有三次并没有踩到线,你却说我踩到线了。是么?”
陆小凤张大了嘴巴,看着花满楼笑着说:“我知道你是开玩笑的。”陆小凤能说他不是开玩笑的,只是想黑对方三盘么?当然不能!他只能说:“花满楼,你到底是不是个瞎子?”
然后听着对方笑着说:“瞎如蝙蝠。”
而这个时候西门吹雪正一身白衣的站在一座小破屋的前面,这间屋子虽然破,但西门吹雪已经找了它半个月,如今终于找到了,所以他要多酝酿一下情绪,比如厌恶的看着自己被树枝挂断了一根丝的衣角,比如平息一下自己对于某个人明明是打铁的,不好生把铺子开在城镇里,偏要搬到荒山野岭来,还不告诉人具体位置的怨念。这些乱七八糟的事都让他的心情很不好,以至于他的包子脸比平常要更圆一些。
而在他的身后,还有着一头青丝,身材还算婀娜的吴英,也就是十几年后的吴妈指挥着下人们将带来的箱子一字排开,并把盖子都打开,露出里面黄澄澄的金子。
等到每个箱子都打开了,下人们都垂手站好了,虽然只有八岁半,但已经有自己独特语言风格的西门吹雪用那还带着稚气的声音说了四个字:“我要打剑。”
一盏茶的工夫过去了,两盏茶的工夫过去了,一柱香的工夫过去了,两柱香的工夫过去了,屋子的门却还是紧闭的,连只老鼠都没吱一声,西门吹雪有些生气,但他告诉自己要忍耐,毕竟这是全天下最好的打铁师傅,他敬重每一个名号前有一个天下第一的人,哪怕是天下第一卖烧饼的,他也觉得是了不起的人。何况如今这个人还对他很有用。
西门吹雪又说了一声:“我要打剑。”
这回屋里回话了,还带着朦胧的睡意,说的是:“铁砧就在外面,自便……”
西门吹雪脸上的包子鼓得更大了,热腾腾的,还冒着气,生气的气。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不懂礼貌的人,他原本以为只要是做生意的人,还是有天下第一名号的人应该都是守礼而勤勉的,显然,这是一个误会。
所幸他不是一个人来的。
吴英最不喜欢的就是不尊敬万梅山庄的人,在她看来,就是天皇老子也没资格在她家小少爷面前摆谱。于是她貌似随意的扬了扬手,然后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声:“开始吧。”
然后十两一个的金元宝被下人们用力的往那间破屋子里砸去,于是门被砸烂了,窗被砸烂了,墙被砸烂了,甚至有几个穿墙而过,掉到了屋子后面的悬崖里,还有几个不偏不斜正好一不小心的砸断了那本来就有些腐烂了的房梁。
当然,他们不是故意的,他们是有礼的万梅山庄的下人。
雷老头子最终还是在房子塌掉之前跑了出来,他有些懊恼的抖着身上的灰,说:“我不打剑,只打刀。”
西门吹雪终于见到人的时候,心情缓和了一些,他说:“你打的。”
雷老头子说:“不打。”
西门吹雪说:“你打的。”
吴英一直觉得自家的小少爷是全天下最可爱的小孩,可她知道不是每个人都能有这样高的见识,她决定帮个忙,她说:“七大剑派的掌门人里有三位用的都是老爷子打的剑吧,老爷子的习惯真是有意思,每把自己打的剑上还要留个记号,其实不留记号也没什么关系,天下哪有我万梅山庄小少爷不知道的事,您真的费老大的心了。”
说完话,吴英马上回复了方才的低眉垂手,而雷老头子半晌后憋出一句:“也没费多大心。”
一个月后,西门吹雪背着那把日后响誉天下的乌鞘长剑离开,从此剑不离身。
雷老头子最终还是为非武林世家的西门吹雪打了这把剑,并不是因为他给的金子够多,也不是因为天下没有万梅山庄小少爷不知道的事,而是因为西门吹雪说:“不出十年,此剑必然……天下第一。”
不得不说,十多年前,陆小凤,花满楼和西门吹雪都还算不错,可跟他们差不多大的霍天青却是倒霉得不能再倒霉了。十多年前,他那天下第一的父亲天禽老人毫无预兆的一觉睡着了便再没醒过来,而他甚至不能说自己很意外,毕竟父亲已经有八十高龄了。
然后,年仅九岁的他便成了天禽门的掌门,刚刚安葬完父亲便只身前往娥眉参加父亲早就许诺要去了武林大会。他以为这已经够惨的了,可他没想到的是居然出门没两天就遇到了两个如噩梦一般的女子,她们一个叫乐七娘,而另外一个叫公孙兰。她们貌若天仙,却心如蛇蝎,并且颠倒黑白,神经错乱,杀人如麻,最让人痛恨的是她们还逼良为女昌,让他成了她们的义弟!
这让他怎么对得起尸骨未寒的亲爹,怎么对得起天禽门上上下下几百号叔叔阿姨,怎对得起江湖上如此多爱慕他爱慕到牙齿都漏了风的小丫头片子!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有些。。。卡手感。。。。
你们懂的。。。就是知道写什么。但不知道怎么写才有意思。。。
不过昨天晚上睡了一觉,忽然觉得还不错。。。
所以今天理论上还有一更。。。献给今天晚上要在火车上站20多个小时的萧萧。。。
哎呀。。。我怎么心情这样的愉悦呢?
嗯,绝不是因为萧萧要站20多个小时,而是因为我不卡手感了。。。就是这样的
34
34、第三十四章 ...
霍天青与乐七娘、公孙兰相遇在一个有些简陋的路边小酒馆,不过是一间茅屋作厨房,外面摆着几张桌子和几把椅子,而就这几张桌椅上的油漆也早已斑驳。可它还是很美,因为它在一个不知名的湖泊边,湖里的芙蓉花开的正好,风吹过的时候会有一阵清香。
所以即使是几张破桌破椅,却还是被人坐满了,只是坐下的这些人没有欣赏湖里的美景,而都是眼睛一眨不眨看着其中一张桌子上坐着的两个女子,或者说是一个小丫头和一个大丫头,她们一个穿着五彩霓裳,一个穿着蓝缎短衫,她们的头凑在一起不知道在说什么,边说边笑,她们笑的时候湖里的芙蓉都失了颜色,有大部分的男子一辈子也见不到一个有她们一半好看的丫头,如今一下子就见到两个,他们谁也移不开眼,挪不开脚。
霍天青也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可对于还只有九岁,连续赶了好几个时辰路的他来说,最紧要的是有张桌椅可以坐下来好好的喝口茶,用些饭。但显然这里的人都不懂得应该多照顾下一个正处于发育期的少年这个道理。而就在霍天青几乎要负气离开的时候,终于有人注意到他了。
乐七娘对着霍天青招招手,露出一排白牙:“小弟弟,饿了吧?来姐姐这里。”
这套词跟霍天青给他家大黄狗喂食的时候说的何其之象,霍天青坚决的不理会,翻身准备上马,他相信下一个酒馆应该不会太远,他应该可以找到一个位置喝到一杯热茶,吃到一口热饭。
可就在他刚抬起脚的时候,却被公孙兰拉住了胳膊,公孙兰笑得极甜,说:“走什么啊,饿了当然要吃饭。”
霍天青心下大惊,他身为天禽老人的儿子,虽说善还是年少,不敢说是天下第一,但自以为同龄人中无人可敌,公孙兰看起来也不过比他大个一两岁,竟然眨眼的工夫便到了跟前,还拉住了他。
公孙兰看出了霍天青眼里的惊讶,她有些得意的冲着乐七娘眨眨眼,乐七娘立时的便笑了,她们自然看出来这霍天青武功不俗,但她们就喜欢找武功不俗的漂亮小子陪着吃饭,特别是那些看她们几眼就不看了的。
按说公孙兰露了这么一手,边上怀着些坏心思的男子就都该自行散了,可天下总是有很多没眼色的人,不见血不知道疼,不见棺材不流泪,疏不知道见到棺材的人通常都已经流不出泪了。
一个男子站了起来,晃晃悠悠的走到乐七娘的边上,将手耷在乐七娘的肩上,他醉了,笑的时候吐出一股子酒气,他很高兴遇到了一个聪明的姑娘,很乖,甚至还会对他笑。他说:“你真好看,跟花似的,花都没你好看。”
乐七娘点头表示赞同,她喜欢听人说她好看,她说:“很多人都这样跟我说。”
于是那个男子又凑的近了一些,他说:“跟我吧,我在县城里给你买个宅子,每个月都去看你。”
乐七娘仔细的看了看这个男的,其实长得也还混得过去,有些武功底子,虽然喝醉了不怎么好,但也没什么大毛病,但基于她出来这一年多来因常识差异而产生的种种误会,她又问了一句:“你有妻子么?”
那男子见乐七娘似乎是真的在考虑他说的话,赶紧的再接再厉,说:“那个黄脸婆管她做什么,我早就想休了她了,你跟了我,我就跟你一个好。”
于是乐七娘笑了,连拉着霍天青的公孙兰也笑了,那男子有些兴奋,他觉得他今天实在是太走运了,他指着公孙兰,接着说:“把你妹妹也带上,把你妹妹也带上。”
公孙兰松开了霍天青时,霍天青觉得那个醉鬼恐怕会有些麻烦。而事实上,他马上发现不只是一点麻烦那样简单,他看见乐七娘的手动了一下,只觉得似乎有银光一闪,随后那个醉鬼便倒在了地上。
原本和那个醉鬼一起的人呆住了,半晌后才疯了一样的扑到他的身上,可是人已然没气了,待这人回自己的桌子上拿了刀欲砍向乐七娘的时候,霍天青果断的上前拦住了他,虽然这样让霍天青的背露给了乐七娘,会有些危险,但他若是不拦住这个人,这个人一定也会死。
可这样的人情不是每个人都懂得领,那人的刀转而马上砍向了霍天青,他说:“小兔崽子!你们他娘的原来是一起的。”
霍天青格开那人的刀,听到他的话皱起了眉,说:“不是。”
而就在这个人的刀再一次砍向霍天青的时候,一柄飘着红绸的剑刺进了他的胸膛,公孙兰的声音比她的脸颊更甜,她笑呵呵的说:“你这人好不识好歹,他救你你还杀他,还是死了好些。”
霍天青看着又一个人死了,酒馆里的人都在跑开,他决定也马上离开,他知道他绝对对付不了这两个人,可就在这个时候,他听见乐七娘说:“小子,过来吃饭,现在位置多的是,你坐哪里都好。”
“不用了,多谢。”霍天青只想赶紧离开。
可乐七娘说:“你不坐下来好好的吃饭我就把这些人都杀了。”
乐七娘指的是还没跑远的那些人,霍天青相信她不是开玩笑,于是他停下了脚步,找了一张离她们最远的桌子坐下来,可还没点菜,乐七娘和公孙兰便端着她们桌子上的饭和菜换到了他的桌子上。
公孙兰说:“你可以随便选桌子,没理由我们不可以。”
乐七娘和公孙兰一边一个捏着霍天青的脸:“好看的小弟哦!”
霍天青的人生一片灰暗,他被这两个女子缠上了,他上马,她们也上马,他下马,她们也下马,他往东她们绝不往西,他打尖她们绝不住店,他住店,她们的房间一定一个在他左边一个在他右边,如果左右原本就住了人还不肯让,那一定就会死人。
半个月后,忍无可忍的他说:“你们到底想怎么样?”
她们看起来还蛮委屈,说:“我们就是有些无聊,你去做什么?我们帮你。”
他说:“我是去娥眉!”
公孙兰说:“那我们也去娥眉,那里风景好么?”
他说:“我是去参加武林大会!”
乐七娘说:“什么是武林大会,听起来很有意思。我们现在就起程,别错过了。哎呀,武林大会这样的事怎么都不叫上我和兰儿,娥眉的人记性太差了。”说着话拎起霍天青就往马上丢,并在霍天青准备拼命一博的时候说:“乖小弟不要挣扎,姐姐最近做了些新药还没找到试药的人,九岁的漂亮小子其实蛮合适的。”
于是霍天青不挣扎了,他无力的说:“你们怎么样才放过我。”
公孙兰说:“找到比你好看,武功也比你好的就可以了。”
霍天青的自尊告诉他,这个人根本就不可能存在。
于是霍天青无可奈何的过上了悲剧的生活,比如半路遇到打劫,两个明显比他高许多的女子快速的躲到他的身后,用颤抖的声音说:“青儿,好可怕!”
他除了用蚊子大的声音无谓的反抗一声:“不要叫我青儿!”之外,还能做什么?
他能发信号叫天禽门的弟子来帮他的,可是他终于还是没能那样做。其实这两个女子,只要不主动惹她们,一般不会死人。
当然,假如她们给银子你请你换房间,结果你叫她们陪你睡觉,那就死定了。
最后霍天青终于还是跟她们结拜了,因为她们答应,假如结拜了就叫他三弟,不叫他青儿。
不能不承认的是,乐七娘和公孙兰无意中让霍天青在失去了父亲这棵大树后的那段时间里,完全忘记了失落,因为他没空,他整天都在想着怎么摆脱这两个奇怪的女子。
乐七娘和公孙兰从来没有在江湖上说过她们与霍天青的结拜姐弟,事实上,从娥眉武林大会以后,她们甚至再没有那样招摇的与霍天青一起出现在江湖上,因为霍天青是天禽门的掌门,那个在人不多,却在武林上享有胜誉的天禽门掌门,她们只是默默的帮霍天青杀掉那些欺负他年少,企图对他不利的人。
当然,这些霍天青也是知道的,他还知道乐七娘特地为他做了一种药,让他在中毒的时候不会那么快死,并且在左手的无名指和中指中间出现一颗红色的痣,这样她的女儿在见到他的时候就知道他是她的朋友。
所以中了霍休的毒时他并没有那么快死,但他也知道他没有时间在死之前跑到万梅山庄请他的小侄女为他解毒,他只是静静的等待着死亡,他想着如果乐七娘知道他是被毒死的,一定会很生气,他的确不该被毒死的,他是乐七娘的三弟,怎么死也不该被毒死。他只是错信了一个他以为是朋友的道士,她们早就跟他说过,那些个和尚道士是最不可信的,他偏偏不信。
下面的场子里,花满楼用筷子在茶碗上轻轻一敲,清脆的一声。水墨画一般的江南小调与那清迥幽奇的琴声同起,双剑上的红绸在火光下复活。而台上公孙兰的泪如珍珠一般的落了下来,她说:“都是我的错,如果不是我没管教好飞燕,她怎么敢设计去陷害三弟……”
乐七娘沉默了许久,然后说:“人在江湖上走,迟早会有这么一天的,也说不上是谁的错。”
而就在乐七娘与公孙兰将敬给霍天青的酒洒到地上的时候,一声极具爆破力的唢呐声起,公孙兰不得不丢掉手里的酒壶,与场子里的人一起捂住了耳朵。却见得乐七娘扫尽一脸的阴郁,大喊了一声:“吹得好!”
于是凌攸江不仅吹,人也晃了起来。离得太远,他只隐约的看见乐七娘的脸上有些水光,他以为那是错觉。
乐菀和西门吹雪说,只要等到大家都跳起舞了,他便可以先走,于是当几乎所有人都围成了个圈,唱起来跳起来的时候,西门吹雪起身离场,而那个时候,陆小凤和花满楼还陪着凌攸江在喝酒。
只是等到凌潇好不容易从圈子里逃出来的时候,却发现陆小凤和凌攸江确实是在那喝酒,花满楼却不见了。陆小凤说:“刚才有个小孩找他,他就走了。”
小孩?凌潇想不出寨子里哪个小孩会找花满楼,又有什么事情需要找花满楼。而也就在这个时候,抱着乐天的吴妈却凑到了她的耳朵边上说:“花满楼是跟着那个以前你去提过亲的廖三浅走了。”
凌潇心里顿时噔的一声,像丢进了一块石头,然后她又听见吴妈说:“你放心,我叫严小卿跟上了,没事的,有事他一定会回来说的。”
作者有话要说:萧萧上火车了。。。。我有一个月看不到她了。。。我有点惆怅。。。。
35
35、第三十五章 ...
廖三浅和花满楼并肩走在寨子里那弯弯绕绕的小路上,几乎所有的人都还在谷场上,除了远远从那里传来的人声外,他们的周围静寂得只有廖三浅的脚步声。
“你不问我带你去哪里?”
“听说这个寨子并不大,所以应该不会太远。”
廖三浅轻哼了一声,说:“听潇潇跟你说的?”
花满楼却说:“不是,我是听隔壁牛公子的娘说的,她每天早上都要牛公子绕着寨子跑一圈,据说跑瘦了才好嫁人。可牛公子似乎很不愿意,所以她不得不跟在他后面,他们每天太阳升起时出门,不到午时就会回来。”
廖三浅不想被转移话题,但他忍不住还是嘀咕道:“猪都比他勤快,就算是比猪瘦一斤又有什么用!”
最后,花满楼跟着廖三浅进了一个院子,廖三浅说这是他的家,花满楼却知道这不是,但他并没有指出来,而是应廖三浅的话在院子里坐了下来。廖三浅给花满楼倒了一杯茶,他接到手里。
陆小凤总说乐菀毒,而就花满楼目前知道的,这个寨子里的人几乎没有不毒的,只是程度上的差别罢了,所以这茶他并没有喝。
廖三浅说:“你还怕我给你下毒?!”
花满楼说:“是啊。”
廖三浅生气的一把将茶杯从花满楼的手里抢了过去,然后一饮而尽,说:“我自己喝成了吧?”
花满楼笑着说:“看来我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廖三浅不服气的说:“本来就是,你们外面的人最恶心了!特别是男人,听说一个男人嫁好多个女人!真丢人!”
花满楼想陆小凤如果听到这句话一定又会哀嚎半天,他说:“这听起来真不是什么好事。”
廖三浅又哼哼了一声,他说:“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你就想赖着潇潇,然后赖在寨子里,就不用出去伺候那么多女人!”
花满楼仔细的想了想,然后不得不承认:“我差不多就是这样想的。”
廖三浅很生气,他的手重重的拍在桌子上,说:“你还真敢想!你一个那么大年纪的瞎子怎么配得上寨主家的女儿,就算她不姓乐你也配不上!”
花满楼笑着补充道:“况且我还只有六个哥哥。”
“六个哥哥!”廖三浅拍案而起,他有些不敢置信:“你家一个女儿都没有?”
花满楼说:“一个女儿都没有,我祖母一直为这事很难过。”
廖三浅已经被刺激得没话说了,他从来没有听说过这样可怜的一家人,他自己家虽然也没有姐妹,但他爹去的早,不算数。
花满楼说:“所以我要早些把自己嫁了,给我祖母减轻些负担。”
“那你也不能害她,她们家自己定的规矩,一个女子就只能娶一个夫郎,还不让休,你嫁给她不是存心让她绝后!”
花满楼抹了一袖子汗,他必须承认的是,虽然陆小凤说他适应得很快,但脑子还是有转不过弯的时候,还好没人听到他花满楼居然要害人绝后……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也就是这个时候,花满楼感觉到廖三浅笑了一下,很轻,马上就收起了。这让花满楼有些奇怪,
而随后他便听见廖三浅说:“你嫁不了她的。”
花满楼问:“为何?”
“因为你要嫁给她。”廖三浅说这话的时候手指着从屋子里走出来的一个女人,那个女人约莫十八岁,也穿着一身蓝缎子,显然是特地从谷场上提前回来在这里等着的。
当然,这些花满楼都看不见,他看不见廖三浅的手,也看不见那个女人,但是这些都还算是他的预料之中,他知道这个小孩绝不只是要跟他说几句话。
可也有他预料以外的事,那便是,他发现自己中毒了。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中的毒,但无法聚集的内力和体内的燥热告诉他,他的确是中毒了,恐怕还是很麻烦的毒。
“你……”花满楼说了一个字便不想再继续说话了,他的声音听起来让他自己都难以接受。他的手用力的握上竹椅的扶手以让神志保持清醒,若是平时,莫说一节竹子,就是一把刀都已经断了,可是这会子,那节竹子还好好的。
廖三浅看到花满楼毒发了很高兴,任何一个下毒的人看到自己的毒有了作用都会很高兴。他说:“我知道就是因为你,她才没有再来提亲,你坏我姻缘,我还费心帮你找了个好姻缘,你也不用谢我,你放心,琴姐姐一定会好好对你。”他对边上站着的那个女子说:“琴姐姐,还不扶你的夫郎进房!?”
这个被廖三浅唤作琴姐姐的人名叫钟琴,与廖三浅算是一房远亲,今日谷场之上听了花满楼唱的小曲,便动了些心思,开席喝酒之时赞了几句,廖三浅便说要帮她成好事,让她回家等,没想着竟然成真了,她这边看着花满楼许久,抬脚欲前,却又停了,刚要说话,却又被打断了。
对于不怎么会武的廖三浅和钟琴来说,严小卿就好象是从地上冒出来的,他的手上有两根银针在快速的翻转,他转得并不那么快,比乐菀吓唬人的时候要慢许多,但按乐菀的话说,就严小卿目前的程度吓唬寨子里那些没眼色的人是够了,他说:“你们两个想清楚些,这可是乐家的贵客!”
廖三浅却是没害怕,他冷笑:“严小卿,你口口声声把乐家乐家的挂在嘴边上那么多年,又有什么用?谁不知道乐菀要娶外面的男人了!你还是省一省!”
严小卿说道:“那又怎样?我就知道不管她娶了谁,今天你们两个就是死在我手上,我半点事都不会有,你们信不信?”
这回廖三浅还没来得及说话,倒是钟琴说了,她向前几步,说:“我信,我信,小卿,不如你跟我吧,我喜欢你很久了!”
严小卿惊得手一抖,针掉到了地上,他赶紧的拣起来:“我呸!”这女人是存心恶心他的吧?!
钟琴却又上前几步,说:“我是真心的,小卿。”
严小卿差一点就把手里的针往她身上砸了,他退了几步说:“你给我死远点,下辈子也别想!”
钟琴看起来是伤心了,终于又把纠结的目光转向了花满楼。
同样被惊悚到的廖三浅见到事情终于又回到了原本该有的样子,便又说了:“严小卿,这事你别管,药是琴姐姐下的,按照规矩他这会子算是半个琴姐姐的人了,你凭什么来捣乱,这会子就是潇潇来了……”
于是凌潇来了,在勉强还有些神志的花满楼想着,这寨子怎么这样多见鬼的规矩时。
不得不说,这院子里的情形和凌潇猜的几乎完全一样,没有人敢对乐家的客人下毒,但是按规矩,下欢药却是可以的,在这个寨子里,中了欢药的未婚男子就只能自认倒霉,事后若是女人不认,那女人会受到重罚,但若是女人认了,并与之成亲,那女子便算是无错,而男子也不能不嫁。所以这寨子里的未婚男子,若非极亲之人,鲜少与女子同食同饮,或者是独处。
但花满楼不知,这样一个约定俗成不知道多少年的规矩,可能要追溯到几百年前那个男人抢到一个是一个的年代。就连乐家大厅那张寨规上都没有写,何况他确实没有想自己这样容易便中了毒,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中的毒。
这倒也不能怪花满楼,毕竟廖三浅确实费了些工夫,他听到钟琴有那个意思后,便特地的从家里推了十坛的青桑酒去了谷场,这青桑酒在寨子里不算常见,也不算少见,何况席中从家里拿酒本是极平常的事,自然不会有人多加注意。可还是有好事的人给花满楼那桌送了些去,毕竟外面的人都没喝过。
而等到花满楼喝过酒后,廖三浅便把他叫到了这个院子里,院子里放了几盆廖三浅事先放好的一种叫慕春的花,这花香加上那青桑酒便是一种极强的欢药,酒是不少人喝了,花也不只一个人闻了,可喝了酒又闻了香的人却只有花满楼。
莫说是花满楼,就是凌潇都不知道这样的事,严小卿也就是等花满楼药发了的时候,才想明白是怎么回事,所幸他从来不喝酒,不然这个霉也是倒定了。
原本,既然凌潇都来了,廖三浅和钟琴就应该马上走人,就算是按规矩他们也算不得错了,但凌潇显然是已经有些愠怒。
可廖三浅偏偏要说:“潇潇,不如我们先走,把地方留给琴姐姐和花大哥,花大哥千里迢迢从外面到我们这里来,与琴姐姐成了也算是缘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