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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主小说网 > 阿十 > 一章:

一章:

他这么一说,老爷子倒是想起码子事儿来,侧头小声道:“昨儿那小丫头的丫头貌似提过她家看门的?当时我还觉着奇怪呢,如今看来,那小丫头还真是喜欢到处捡人啊。”

国公爷没听清,忙道:“老爷子您说什么呢?”

老爷子:“我是说这满京的世族宅门数着你谢家最威风,竟寻了两个天聋地哑来看门。”

原来是为了这个,国公爷笑道:“这是我那丫头,在街上瞧着这两个人又是聋又是哑的没法讨生活,怪可怜的,便带了回来,又聋又哑的年纪又大,­干­不了别的差事,便让他们守着大门,好歹有口饭吃不至于在外头饿死。”

老爷子点点头:“说起你家那小丫头满月的时候我还抱过呢,在我怀里咯咯咯笑的甚是清脆,是个喜兴的丫头,多大了?可定了人家?”

国公爷:“阿十自小就机灵,想来知道是老爷子抱着她,心里头欢喜,才笑的那么欢实,十六了,她娘说年纪毕竟小些,先不着急定亲事。”

老爷子目光闪了闪:“这话可是笑话,十六还小啊,你那媳­妇­儿十六的时候都给你谢家生老大了吧,怎么到自己闺女这儿就小了。”

国公爷呵呵笑了两声:“我那老妻的­性­子,老爷子还不知道吗。”

老爷子:“我是知道,说到底就是舍不得闺女呗,这十六着实不小了,亲事也当议上一议,你们两口子舍不得闺女,若把她的终身大事都耽搁了,回头可要怨你们这当爹娘的了。”

说着让了进去,吃了茶,又下了两盘棋,晌午又在谢府吃了顿酒,却还没走的意思,国公爷虽高兴可也纳闷,太太上皇来自己的国公府就是为了吃茶下棋蹭顿酒吗,不大可能,老爷子的­性­子,国公爷很是清楚,这些年在外头逍遥的很,嫌宫里的生活无趣,最不乐意回京,更别提来他这国公府了,今儿是怎么了?

正纳闷呢,就听老爷子开口了:“老谢头,到这会儿我也就不藏着掖着了,今儿我来你这儿呢一是来瞧瞧你,而来是想给你那丫头说一门亲事,不知你意下如何?”

国公爷愣了愣,心说,宣平候那老头子前些日子刚跟自己提了睿王殿下,后来稍微透出话来,是皇上的意思,他们夫­妇­俩正商量呢,自己倒觉是门好姻缘,只是自己的老妻却说要亲自相看相看,相中了再商量,若是相不中,不管是谁也甭想娶阿十,这一直没得机会呢,怎么太太上皇又登门说亲来了,说的谁,不会也是睿王吧。

若是太太上皇亲口提了这亲事,便是相不中,只怕也没回旋的余地了,到时候小阿十不嫁也得嫁了,这事儿可万万不能应下。

想到此,­干­脆装了糊涂:“老爷子,您吃茶,吃茶,刚那一局棋臣输了,心里不服,老爷子您再赐教一局如何。”

谁知老爷子却不上当:“老谢头你少在我跟前打马虎眼,跟你撂句实话,你那小丫头我瞧着正配我家老五,今儿特意登门给我那老五说亲,你若不应,也得给个不应的道理,你来说说我家老五是模样配不上你那丫头,还是品行让你瞧不上眼。”

国公爷忙道:“老臣不敢,睿王殿下乃人中之龙,文成武就,风姿卓绝,当年不过十六便大破西戎,生擒西戎王,是我大晋人人称颂的大将军王,老臣哪敢瞧不上。”

老爷子:“既如此,那就这么说定了,明儿我让皇上下旨赐婚,你那大孙女嫁了我大孙子,如今你闺女又嫁了我家老五,老百姓说这叫你什么,对了,亲上加亲。”

国公爷愕然半晌,回过神来脸­色­都变了:“老,老爷子,什么亲上加亲,老臣没听明白呢,这怎么就定了。”

老爷子:“你满意我家老五,我稀罕你家丫头,咱们这不正好搭配上吗,索­性­先定下,等选个良辰吉日,再行大礼,你我就等着抱孙子吧,怎么想想想都美吧。”

美什么啊,国公爷这会儿都感觉一阵阵头皮发麻,这怎么一转眼功夫,都说到抱孙子了,忙道:“老爷子,不是老臣推脱,若是我那几个小子,怎么都成,可唯独这丫头的亲事,老臣做不得主,得听我那老妻的,我那老妻说了,得她相中的才行,老爷子您是知道她­性­子的,老臣实实的不敢应这事儿。”

老爷子瞪了他一眼:“瞧你那点儿出息,这么多年一点儿长进都没有,堂堂的国公爷,连自己闺女的亲事都做不得主,你也不怕臊。”

国公爷倒实在苦巴巴的道:“老爷子,老臣怕臊可更怕我那老妻脾气。”

一句话把老爷子给气乐了,指着他:“你还真好意思说,我听着都替你臊,得了,你那媳­妇­儿也着实不是个省油的灯儿,既她要相看就相看好了,我还就不信我家老五她还能相不中。”

国公爷可真是松了口大气,这要是老爷子非要今儿就定亲,拿出他太太上皇的架子来,自己哪敢不应啊,说到底还是瞧着自己老妻的面儿上吧,毕竟当年若不是妻子执意嫁与自己,就是皇妃了,想来是心里念着这点儿情分呢。

送走了太太上皇,一回内宅想起这档子事儿,心里不觉有些酸溜溜的,王氏夫人自是知道他这一天都陪着太太上皇,心里也纳闷太太上皇跑国公府来做什么?

见丈夫进来,忙问:“太太上皇来咱们府里做什么?”

国公爷心里正酸,听见她提起老爷子想起旧年的事儿,就更酸了,不禁道:“当年你若不嫁我,如今说不准是太太皇太后了。”

王氏先是一愣,心道这没影儿的话从何处来的,瞥见丈夫一脸的酸气,方才明白过来,忍不住白了他一眼:“如今你倒愈发出息了,年纪一大把,儿孙都成群了,却还来吃这个飞醋,让儿孙们知道,看不笑话死你个老不知羞的,若当初我想嫁他,哪还轮的上你娶啊。”

国公爷也觉自己这醋吃的有点儿过,颇有些不好意思,撑着老脸死活不认:“谁,谁吃醋了,我是想起当年的事儿 ,随便提一嘴罢了。”

王氏夫人也不戳破他,而是岔开话题道:“你还没说他做什么?”

国公爷知道这事儿瞒不住,便只得说了。

王氏夫人一听就恼了:“他这是想依仗皇族权势逼婚不成,闺女是我生的,我不点头就算天王老子来了也甭想得了去。”

国公爷忙道:“你别急,别急啊,这不是老爷子也答应让你相看吗。”

王氏:“这可是场面话,若是相不中,那睿王可是当今皇叔,他太太上皇的架子一摆,勒令他那孙子下一道圣旨,你还能抗旨不尊吗,这不是摆明了告诉你,这门亲事咱家应也得应不应也得应吗。”

国公爷:“你放心,只要你相不中,就算抗旨也不会让咱家阿十嫁过去的,大不了我这爵位不要,咱一家子回老家种地去,你不说最喜欢石榴吗,等回了老家,咱们种一院子石榴树,到了五月里,开一院子的花,到时候保管小阿十再也数不过来了,到了秋天结满树沉甸甸的石榴,把老八叫回去酿上一窖石榴酒,来年暑热的时候兑上冰块,凉森森的吃上一杯,最是解暑。”

王氏白了他一眼:“这些话你说了十几年了,我也没见着那一院子榴花,更别提什么石榴酒了,你这老东西就会拿这没影儿话哄我,再说,你当我是阿十那小酒鬼啊,天天捧着酒吃个没完。”

说着顿了顿:“这事儿还没到那份上呢,那睿王究竟如何,还得我瞧过再说,虽说心里舍不得,可咱的小阿十到底长大了,也不能跟小时候似的,成天跟在咱们身边儿,嫁人,生子,是身为必须去经历的,咱家阿十也不能例外,这位睿王的名声倒还好,不像那些皇族子弟一样,屋里又是妻又是妾又是通房丫头的,扫听着睿王府没有女眷,身边也没见什么丫头,这一点倒合我的心思,只不知模样如何,什么秉­性­,还得相看过了再说,若果真是个好的,定下就定下,咱们当爹娘的再疼闺女也不能耽搁了阿十的终身大事。”

国公爷点点头:“若是旁人我头一个不应的,这睿王殿下实是个难得,虽说年纪比阿十大些,可咱家阿十的­性­子跳脱,若嫁个年龄相当的,成婚之后,还不知吵成什么样儿呢,年纪大些知道疼媳­妇­儿,便阿十使个小­性­子,也会让着,不至于打起来。”

王氏:“你倒想的长远,这亲事还没定呢,你就想成婚以后两口子吵架的事儿了。”

国公爷道:“咱们那几个小子,我是不会愁这个的,可阿十这丫头自小疼大的,哪怕一丁点儿的委屈,我这心里头都受不得。”

王氏白了他一眼:“你这当爹的心偏到哪儿去了,话说回来,老爷子怎会亲自上门提亲,莫非他见过阿十?”

☆、真能看出来吗?

却说阿十,这会儿正跟八嫂看戏呢,临着湖的水榭里摆了两张青竹的美人榻,没张美人榻上都搁着一个青竹镂空的长凉枕,看戏的时候靠着身后的冰丝软垫手臂撑在凉枕上,正好舒舒服服的瞧见对面的戏台,咿咿呀呀正唱的热闹,软糯的声腔隔着水飘过来,分外的有味道。

美人榻旁边各放着一张矮几也是青竹镂空编成的,阿十这边儿矮几上放着个羊脂白玉雕琢而成的葫芦形的小酒壶,是阿十去年生辰的时候,九哥送她的生辰礼。

阿十摸着良心说自己这个九哥哥都很疼爱自己,可若说谁最知道自己的心思,还得说是九哥,九哥别看有些粗心,可粗中有细,去年过生辰,送的自己这个酒壶,是这么多年她最喜欢的一件儿,自己最爱用这酒壶来装八哥酿的石榴酒,红彤彤的石榴酒装在清透无暇的白玉酒壶里对着日头稍稍一晃,仿佛畜了一壶云霞明明灭灭的,煞是好看。

石榴酒用的是爹娘院子里那棵石榴树结出的果子,每年那颗石榴树从开花到结果子,自己都要一遍遍的数,从小数到大,然后盼着结了果子,让八哥酿石榴酒给自己解馋。

甜丝丝的石榴酒兑上些凿下来的碎冰块,喝一口甜丝丝凉森森的异常好喝,阿十看着对面戏台上才子佳人你来我往相会的戏码,这是八嫂最喜欢看的桥段,百看不厌,隔着水都能出那唱小生的生的很是俊俏,有些奇怪以八哥的小心眼怎会让这样的人进来唱戏,不怕八嫂迷上啊。

几个哥哥中最有心眼儿最有心计最有手段的几个之最里她八哥占了个全,记得阿娘以前还说过,将来谁让老八瞧上谁倒霉。

然后他八哥就瞧上了八嫂,一见钟情,三个月后她就多了个八嫂,论起来八嫂其实是七哥的师妹,也是神医谷出来的,神医谷很是神秘,既不算江湖上的帮派也不归官府管,当然官府也找不到神医谷,据说神医谷隔个十年才会收一回弟子,也可能是街上的乞儿也可能是哪家的小公子,端看缘分,七哥自小痴迷歧黄之术,心心念念要拜师神医谷,也不知是不是七哥的诚意感动了上天,七哥十岁那年就如愿了,欢天喜地的撇了爹娘兄弟跟着他师傅去了,这一去就是十年。

还因为自己出疹子,阿爹强行把七哥叫回来的,本来小孩子出疹子本是很平常的事,只是因为是出在自己身上,阿爹阿娘跟几个哥哥都心疼,所以闹得格外厉害,请了太医院好几位太医来瞧,不禁未见好,反而发起烧来,于是阿爹大骂太医院都是庸医,那时候八哥九哥一个十岁一个十一,还都是不懂事的孩子,跑去太医院抓住给自己瞧病的两个太医,威胁人家说要是我们家阿十给你们这等庸医耽误了,就把你们剃成秃瓢扔到寺庙里头念经给我家阿十祈福去。

因为这件事儿八哥九哥还挨了阿爹的罚,不是罚他们威胁太医,而是说应该把那俩太医打一顿解气,只威胁太便宜他们了,故而罚八哥九哥再祠堂里抄了一天祖训家规。然后就把七哥叫了回来,治好了自己的疹子,生怕自己再有个病灾的,便勒令七哥不许回神医谷了。

七哥便在护城河边儿上开了药铺子,叫小厮昆布抓药他自己坐堂看病,弄得京里人那阵子都说谢家老七不知哪根筋不对了,堂堂国公府的七少爷却去给人瞧病,还有不少亲戚故旧来劝爹管管儿子,给她阿爹一句话我儿子乐意­干­什么­干­什么,旁人管得着吗,直接噎了回去。

前年八嫂来投奔七哥,在七哥的药铺子里头住下了,阿十记得当时阿娘还很是欢喜,一直愁七哥娶媳­妇­儿的事,可惜七哥一直对娶媳­妇­儿的事兴趣缺缺,这忽的来了个漂亮可人的小姑娘,可把阿娘乐坏了,一心要把这姑娘变成自己的儿媳­妇­儿,当然最后阿娘也如愿了,只不过不是嫁了七哥而是成了自己的八嫂。

所以阿十的八嫂也是个郎中女郎中,可惜自打嫁了八哥之后就成了居家的闲散­妇­女,除了吃睡看戏文话本子就是陪八哥,阿十十分怀疑,收八嫂当徒弟的那位神医谷高人,这会儿已被自己这个知上进的徒弟给气晕了。

而且,她八嫂是个绝对的­色­女,九哥说八哥就是利用八嫂见了美男就走不动道儿的心态,利用美­色­把八嫂骗到手的。

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反正自从八哥娶了八嫂之后,以前身边伺候的那几个长得不错的小厮都打发了,如今想在八哥府里寻个长得顺溜些的,着实有些难,所以戏台上这个怎么进来的,实在让阿十想不明白。

忽瞥见那边儿偷偷摸摸伸到矮几上小手,眼瞅着就要摸到酒壶了,阿十先一步把酒壶拿在了手里,跟旁边美人榻上的女子道:“八嫂不是阿十小气舍不得给你吃,是刚八哥走的时候一再嘱咐阿十,不许给你吃酒,若是给你吃了,以后就再不给阿十酿石榴酒了,所以八嫂你要怨就怨我八哥,是八哥威胁我的。”

八嫂哼了一声:“不吃就不吃,谁稀罕,我看戏。”转过头去盯着前头的戏台子,噘着嘴生闷气。

阿十忍不住好笑,其实她八嫂可比自己大多了,来京的时候就二十了,在她们大晋过了二十的女子基本就算嫁不出去的老姑娘了,但是她八嫂也只是年纪在哪儿,脸长得却­嫩­,­性­子也天真,有时候跟她在一起,阿十都有种自己比她八道还大的错觉。

正想着,忽听她八嫂道:“阿十我怎么瞧着你有些不对呢。”说着略凑近阿十在耳边小声道:“跟八嫂说句实话,是不是有男人了?长得帅不帅,身体魁不魁梧?”

阿十刚喝进嘴的一口石榴酒噗的一声全喷了出来,她八嫂眼巴巴看了眼地上的石榴酒:“阿十,这么好的酒你怎么吐出来了,多可惜啊。”

阿十擦了擦嘴白了她一眼:“你要不胡说八道,我能喷吗。”

她八嫂抓了把瓜子,一边嗑一边儿道:“我可没胡说八道,阿十你忘了我可是神医谷出来的,就算医术没有师兄好,也比太医院那些庸医强多了啊,刚一见你我就瞧出来了,你肯定有男人了对不对?”阿十怕死了她八嫂这个大嗓门,急忙蹿了过去,一把捂住她的嘴。

“你捂……我……做……什么唔唔唔……瓜子皮,皮……”

阿十见八嫂憋得一张小脸通红,扥着脖子直犯白眼,不像时间装的,急忙松开了手,她八嫂一阵咳嗽把卡在嗓子眼儿里的瓜子皮儿咳了出来:“阿十,我倒是跟你有多大仇啊,你想用瓜子皮儿卡死我。”

阿十忙给她顺了顺后背:“八嫂,我不是故意的。”

八嫂翻了白眼:“你紧张个什么劲儿啊,放心我不告诉你八哥,这是咱们姑嫂间的秘密,我保证真的。”见阿十一脸不信的看着她,八嫂做了个异常诚挚的表情,伸出小指头:“你要不信八嫂,咱们拉勾。”

阿十跟她拉了勾之后,她八嫂就从她那张美人榻上挪到了阿十这张来,挤到阿十身边儿,两只大眼忽闪忽闪的盯着阿十,因为兴奋,两只眸子里流光璀璨的漂亮非常,语气很有些急迫的道:“现在能说了吧,想来阿十能瞧上的男人,必是打着灯笼也难找的了,你们在哪儿认识的,什么时候有的哪事儿,有过几次,感觉如何,第一次的时候疼不疼……他喜欢什么姿势……呜呜呜……”

阿十急忙捂住她的嘴:“八嫂你要是你再胡说八道我就告诉八哥。”

基本上一提八哥,八嫂就老实了,其实阿十一直不明白瞧八哥对八嫂很是温柔啊,那温柔的她这旁边儿瞅着都忍不住起­鸡­皮疙瘩。

可八嫂还是有些怕八哥罚她,阿十一度万分好奇八哥怎么罚八嫂,让八嫂怕成这样,可每次问八嫂,八嫂都吱吱呜呜的说不清楚,以至于到现在阿十也不知道她八嫂究竟怕什么,不过这一招倒是屡试屡灵。

果然,八嫂点点头,阿十才放开她。

一放开八嫂就道:“做都做了,有什么不能说的,小气。”

阿十小脸通红:“八,八嫂你真看出来了?”

她八嫂翻了个白眼:这个都看不出来,我师傅要知道非气死不行。”

阿十心说,你师傅收了你这么个傻徒弟估摸早就气半死了。不过真能瞧出来吗,阿十自己对着镜子照了许久没发现哪儿跟过去不一样啊,八嫂不是忽悠自己的吧。

想到此,不禁道:“八嫂糊弄我的吧。”

她八嫂却道:“你不信的话,等师兄回来,看师兄瞧不瞧的出来。”

八嫂这么一说,真把阿十吓坏了,要是给七哥知道,哪还瞒得住呢,若瞒不住阿爹阿娘兄长们知道自己在南越跟睿王殿下那档子事,岂不麻烦了……

☆、怎么惩罚的

“那个,八嫂,你知不知道七哥什么时候回来?”

八嫂摇了摇手里的扇子,两只眼睛盯着阿十手里的酒壶:“这个吗,貌似师兄走的时候是跟我说了的,只不过你也知道八嫂就怕天热,这天一热八嫂就浑身不得劲儿,连记­性­也不好了,师兄这都走一个多月了,这会儿你问我他说了什么,可得好好想想。”

阿十:“八嫂,想喝酒就直说,拐弯抹角的做什么”

八嫂没好气的道:“我倒是想直接说,直接说有用吗。”

阿十摇摇头:“没用还是没用了,我们谢家连我大哥都算上,就数八哥不好惹,我可不敢惹他。”

八嫂颓然道:“喝点儿酒怎么了,以前又不是没喝过,也没见他这么管我啊,这几天不知道怎么了,什么都管,比那些使唤婆子还啰嗦,阿十你八哥当得什么官儿啊,听人说当官的都忙的很,成天不着家,怎么你八哥如此清闲,有时候晌午还跑回来,把我从书楼里拖出陪他吃晌午饭,顺道……呃,那个,总之我看你八哥闲的很。”

阿十忍不住翻了白眼:“这天下不知道丈夫当什么官的妻子,就八嫂你独一份,我真服了你了,八哥是户部侍郎,是个事儿最多的官职。”

八嫂好奇的道:“阿十,侍郎是几品啊?”

阿十疑惑的看着她:“四品,八嫂问这个做什么?

八嫂顿时撇撇嘴:“怪不得不忙呢,原来才四品,想来是个芝麻小官儿了,听着就没气势。”

阿十给她八嫂的无知给逗乐了:“那八嫂觉得什么官儿才有气势。”

八嫂歪头想了想,板着手指头数了起来:“像是什么威武大将军,神武大元帅,光听名儿就威武。”

阿十:“八嫂你是戏文看多了吧,这分明是戏文里头胡编的,哪来的威武大将军,神武大元帅。”

八嫂:“就算不是戏文,像公公定国公光听名头就知道肯定当年横扫千军,厉害非常,反正你八哥这什么户部侍郎威风的多,不过你八哥那个弱巴巴的小身板,那张比女人还好看的小白脸,看看书写写文章还成,带兵打仗就算了吧,去了也是送死去的,还是不去……。”见对面的阿十不停冲她眨眼睛。

八嫂好奇的道:“阿十,你眼睛怎么了,是不是进了沙子,来,八嫂给你吹吹吧。”说着伸手捧了阿十的脸凑了过来。

阿十自来知道自己八嫂白目,可也没想到这么没眼­色­,都嫁八哥这么久了,怎么还没把八哥的­性­子摸清楚呢,八哥是小心眼记仇的,因为长得漂亮,从小最烦别人拿他跟女人比,宣平候府的老三,小时候就说了一句八哥的脸生的白净,让八哥骑在身上打了个烂羊头,好几年没搭理他,如今八嫂当着八哥的面儿说他是比女人还好看的小白脸,这后果……

阿十想都不敢想,抬手对后头挥了挥:“八哥回来了啊。”

八嫂那张凑近的脸嗖的缩了回去,转身看向后头:“你,你怎么又回来了?”

“你这个又是什么意思?为夫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不想为夫回家来。”谢渲笑眯眯的看着妻子,一句话里那个又字的语气异常重。

好歹当了这么久的夫妻,再不­精­明也不会傻到看不出来丈夫的脸­色­不大对,想到丈夫惩罚她的手段,忍不住激灵了一下:“那,那个,谁说我不想你回来,我这一早上想的都是你什么时候家来陪我吃饭。”

谢渲微微倾身靠近妻子:“是吗,我怎么没瞧出来呢,莫不是夫人违心之言吧。”

八嫂更为紧张:“我,我是真想着你来着,真的,我保证。”说着还伸出手指做发誓状。

谢渲点点头:“看来我家夫人是真想为夫了,不过,刚才为夫模糊听见谁说为夫弱巴巴的像个小白脸,莫不是为夫听差了?”

八嫂急忙坚决的耍赖:“你,你听差了。”

谢渲又点点头:“那看来是为夫最近耳朵不大好,夫人是神医谷弟子,医术­精­湛,不若现在回房给为夫瞧瞧,倒是什么症候。”说着一弯腰抱起八嫂大步出了水榭。临走还没忘了自己的妹子:“阿十,等你八嫂给八哥瞧完病,再回来陪你吃饭。”

阿十急忙道:“八哥忙你的,忙你的,我现在不饿,多等会儿也没关系。”开玩笑,自己也不是八嫂白目的一点儿眼­色­都不会看,八哥这语气就知道,肯定是给八嫂气到了,一般八哥越生气笑的就越开心,这会儿八哥那张俊脸上可是笑的异常灿烂啊。

所以八哥抱了八嫂去肯定不是瞧病的,十有八九是惩罚八嫂,至于怎么惩罚,阿十以前是真不知道,可是这会儿忽的想起每次八嫂被八哥惩罚之后,虽然­精­神萎靡不振,可是那张小脸却格外红润,还有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痕迹。

猛然福灵心至,想起自己在南越的那一晚上,脸红不红自己当时没照镜子不知道,可身上那遍布的青紫痕迹,跟八嫂的倒很是相似。

这么说每次八哥惩罚八嫂不是自己以前以为的关起来打一顿,而是,而是……脑子里忽然划过那晚上冰块男跟自己的样子,然后就是那钻心入骨的疼,她以为自己忘了,却发现还是藏在她脑子里,时不时冒出来吓她一下。

阿十歪在榻上,耳边听着对面咿咿呀呀的戏文,脑子里却想着万一七哥回来瞧出破绽来怎么办,是不是八嫂忽悠自己呢,八嫂虽跟七哥一样师出神医谷,可她的医术跟外传神医谷的名头完全不是一码事儿。

就是之前在七哥的要铺子里也没见八嫂开过方子治过病,就是给七哥打打下手,有时候都能闯祸,不是把药熬糊了,就是放错了,最严重的一次差点儿把七哥那个小四合院点了。

想想她八嫂过往的辉煌历史,阿十觉得自己刚才一定脑抽了,怎么会相信八嫂能看出来,就一次而已,而且还是那么疼的一次,如今她没觉得自己哪儿不一样了啊,肯定是八嫂忽悠自己呢,一定是这样没错。

阿十用力安慰了自己一会儿,觉着很是有用,至少不会像刚才那样担惊受怕了,也开始有心思看对面的戏,看了一会儿,见冬儿端了茶进来,不禁道:“冬儿,你说八哥怎么转­性­子了,竟然找了这么两个漂亮的小生来,就不怕八嫂瞧上了人家,跟着跑了啊。”

冬儿听了噗嗤一声笑了:“跑什么啊,小姐没瞧出来啊,这两个是女的。”

阿十愣了愣:“女的?不能吧,没听说那个戏班子有女的啊,不都是男人扮的吗。”

冬儿道:“那些戏楼里头请的戏班子都是男人扮的,可是南边有好些大户人家好自己养戏班子,就都是女子,小生也是女人扮的,奴婢听底下的婆子说,这几个小戏子是八少爷特意从南边买回来的,养在这庄子上,专门给八­奶­­奶­唱戏解闷的。”

说着有些担心的道:“说起来这些小戏子长的是好看,万一八少爷瞧上怎么办。”

阿十摇摇头:“放心吧,纵然八哥之前荒唐了些,可自从见了八嫂,外头那些红颜知己什么的不都利落的打发了吗,也不是没有气不忿想跑到八嫂跟前儿作妖的,最后怎么着了,你不也知道吗。”

说到这个冬儿笑的不行:“奴婢实在佩服八少­奶­­奶­,也不知成日想的什么,别人家的夫人生怕丈夫外头的女人找上门来呢,八少­奶­­奶­倒盼着,还兴致勃勃的问那女人怎么跟八少爷认识的,是不是像戏文里的才子佳人一样,在后花园私会来着,弄得那女人以为找错了人。”

阿十也忍不住笑了起来:“阿娘总说这夫妻都是配搭来的,八哥太­精­了,所以娶了八嫂这么个傻媳­妇­儿,还心心念念的搁在心窝子上像踹个宝贝疙瘩一样稀罕着,时时都怕给人抢了去,这就叫傻人有傻福。”

冬儿听了点点头:“是这个理儿。”说着看了阿十一眼:“小姐,奴婢前儿听见夫人跟国公爷说宣平候府的老侯爷给小姐保了一门亲事呢。”

阿十倒是不在意:“放心吧,阿爹阿娘不会答应的。”

冬儿道:“这回这个可不一定哦,听国公爷的话头很是满意,就等着夫人相看过了,若成就定下了。”

阿十怀疑看着她:“你说的是真的。”

冬儿点点头:“真的,奴婢听的真真儿”

阿十仍是不信:“那你说说是谁?”

冬儿小声道:“小姐,奴婢听见国公爷说是睿王殿下。”

阿十以为自己听差了:“你说谁?”

冬儿又道:“睿王殿下,当今万岁爷的皇叔。”

阿十顿时一副被雷劈中的表情:“冬儿你说笑的吧。”

冬儿摇摇头:“­干­系小姐的终身大事,奴婢哪敢说笑,听见夫人说要在皇上万寿那日进宫的时候,趁机相看相看。听人说睿王殿下风姿俊美,跟咱们八少爷当年并称京城双璧公子,可见传言不假,而且,小姐当年不是也很仰慕睿王殿下的风采吗,若是公爷夫人应了,倒是一门好亲事呢。”

☆、丈母娘看女婿

什么好亲事?阿十觉得自己跟那冰块男还真是孽缘啊,怎么就脱不开了呢,不管了,想来爹娘要给自己定亲怎么也要来问问自己,自己点了头才能答应,更何况还有哥哥们呢,十有八九成不了。

只不过这回阿十倒猜错了,皇上万寿的宫宴阿十并未参加,反正都知道她这个国公府的千金养的金贵,举凡应酬大都托病,所以不出现也没人觉得奇怪,倒是纳闷国公夫人今年怎么待了这么长时候,虽是臣妻,可国公夫人却是皇后娘娘的外祖母,东宫太子殿下得叫一声老祖宗,辈份高,年纪也大,故此即便这样推脱不得的宫宴,也不过来站站露一面就回了,也没人敢挑礼。

今年这是怎么了,竟然从头到尾坐在皇后娘娘下首的席上全程没动劲儿,其实老太太早已不耐烦了,看了眼旁边的大儿媳开口道:“这给阿十相看个女婿怎么这样难,这都赶上大姑娘上轿了。”

大儿媳自是知道婆婆的脾气,忙道:“您老别急,兰儿让周喜儿在前边儿盯着呢,年年万寿皇上都是中途便离席,更何况今儿睿王殿下在,虽说是叔侄儿,却是自小一处里长起来的,情分比皇上那些嫡亲的兄弟都要亲近,睿王殿下难得进宫一趟,叔侄儿俩必会说些梯己话,那宴上乱糟糟的却不得说话儿,兰儿说皇上叫人在御花园的沁香亭子里置办了小席,就是为了招待睿王殿下,您老再等会儿,等皇上去了,咱们再过去不就瞧见了吗。”

王氏夫人:“这么说起来皇上也不是­性­子冷,对这位皇叔不是挺热乎的吗。”

大儿媳哪会不知婆婆这是又想起当初自己答应兰儿进宫的事了,不禁道:“兰儿是我生的,您老疼孙女,媳­妇­儿难道不疼闺女,只是这姻缘真是天注定的,当初我跟她爹也是不想她走这条路,虽说母仪天下尊荣无俩,可咱谢家何时注重过这些虚名,望着孩子们能平安和乐的过日子就成了,可兰儿却执意走这条路,后来我才知道,她那一颗心里头装的都是皇上,这女子一旦动了情就跟那夜里里飞蛾一般,明知前头是火也会义无反顾的扑过去,是好是歹也是她自己的姻缘,兰儿的脾气您老是知道的,她自己若是乐意,我们当爹娘的想拦也拦不住。”

王氏夫人叹了口气:“这孩子自小主意就正,平常不言不语的,可一旦决定了事儿就谁也变不了,好在如今有了阿彻,说起阿彻,才多大的孩子啊,就去前头了,那些大臣一个比着一个­奸­滑,仔细使坏灌阿彻酒,他年纪小身子弱承不住。”

大儿媳听了忙道:“您老就别­操­心了,阿彻可不小了,都十二了,去年就随他父皇临朝参知政事了,太傅时常赞他聪敏好学,老成持重,不愧我大晋的东宫储君呢。”

王氏愣了愣:“阿十都是孩子,阿彻比阿十还小好几岁呢,怎么就成大人了,我记得阿十十二的时候,还天天跑出去跟咱们府后头那几个皮小子疯玩呢。”

大儿媳笑了:“阿十是女孩子啊,又是咱们国公府独一份的千金小姐,自是要娇养着的,而且,阿十那个­性­子,估摸到了八十也是孩子心­性­。”

王氏也笑了起来:“我跟你公公还觉阿十长得快呢,总觉着昨儿还在我怀里抱着小娃娃,一转眼就能跑会跳了的了,这再一转眼啊,就该成亲嫁人了……”说到嫁人眼圈都红了,甭提多难舍了。

大儿媳暗暗好笑,虽说都知道阿十是公婆的心肝儿宝贝疙瘩,可这还没嫁人呢,刚一提就难舍难离的,将来真嫁的时候怎么办,却也只能劝婆婆:“男大当婚女大当嫁,阿十大了怎么也得寻婆家,您老帮着把关,挑个样样儿都好的女婿,等阿十过了门,夫妻恩爱的过小日子,来年给您老生个外孙子抱,您老难道不高兴啊。”

王氏却摇头:“什么孙子,阿十这头一胎肯定是孙女,一准儿跟阿十小时候一模一样,瞧着就可人疼。”

大儿媳点点头:“对,对,外孙女,跟阿十一样好看,长大了也是咱们京里的第一美人。”可着大晋也只有她们谢家闺女金贵,小子倒看的寻常。

正说着,就见那边儿周喜儿匆匆小跑了过来,上前在皇后娘娘耳边嘀咕了两句,皇后娘娘开口道:“时辰不早,各位内眷支应到这会儿,想必也乏了,本观看今儿这宴就到这儿吧。”站起来走了。

众人忙下跪:“恭送皇后娘娘。”

皇后娘娘前脚走,王氏夫人婆媳俩后脚就跟了出去。

出了大殿就见皇后娘娘正在前头候着呢,一见祖母忙伸手来扶着,规矩不过是给别人瞧得,自己家里人讲究那么多做什么,王氏夫人这会儿才仔细端详她半晌道:“刚在殿里倒是没瞧仔细,这会儿看着怎比上回又瘦了些。”

皇后:“祖母的眼神越发好了,可见身子骨硬朗,这些日子赶上皇上万寿,后宫事儿多了些,忙乱起来,膳食便不大顾得上,这才瘦了一些。”

王氏夫人:“你这宫里头事儿多着呢,若事事亲力亲为累死都忙不完,能交给下头的奴才们就别自己硬撑着,熬坏了身子,祖母心疼。”

皇后眼角微润:“是兰儿不孝让祖母担心了。”

王氏夫人拍了拍她的手:“你们都是孝顺孩子,祖母知道,前头那个亭子就是沁香亭吗。”

皇后点点头:“ 是了,祖母您瞧万岁爷对面那个就是睿皇叔。”

王氏夫人揉了揉眼:“不成,这离着太远,我这眼睛又花,巧不清楚眉眼儿,不过远远望着这身姿还过得去。”

大儿媳不禁道:“哪只过得去啊,睿王殿下跟咱们家老八当年可是并称京城双璧,尤其您老可别忘了,睿王殿下是带兵的将军王。”

王氏夫人挥挥手:“什么王也得我亲眼仔细瞧过了才能作数,光听你们说可不成。”

皇后娘娘忍不住笑了一声:“兰儿知道祖母要仔细相看,咱们过去就是。”说着让周喜儿过去先跟御前的总管太监王德顺打了个招呼。

本就是事先安排好的事儿,自不会拦着,王德顺进了亭子里躬身:“回万岁爷,皇后娘娘与国公府老祖宗,承恩公苏氏夫人,正在那边儿赏景儿。”

皇上忙道:“老祖宗难得进宫,快请过来。”

王德顺应着去了,不大会儿功夫,祖孙三人进了沁香亭。

王氏夫人刚要跪下行礼,皇上就忙道:“都是家里人,这些虚礼就免了吧。”王氏夫人也不矫情:“老婆子谢皇上恩典。”抬起头来一眼都没瞧皇上,直接看向皇上旁边的睿王,上下打量了数遭,那目光着实有些露骨。

皇后娘娘忍不住咳嗽了一声:“祖母,这是睿王殿下。”

王氏夫人这才收回目光,又要跪下行礼,睿王忙道:“皇上都不受您的礼,您老这可要折煞我了。”

王氏夫人道:“那老婆子就不跟殿下虚客气了。”说着仍是上下的打量,又瞧了几遍,方才道:“想必皇上跟睿王殿下有国家大事要商量,老婆子就不搅扰了,再不出宫,只怕我家那老头子这会儿已在宫门外等的不耐烦了,老婆子告退。”

皇上站起来以示尊敬,吩咐王德顺亲替自己送出了御花园。

一出御花园,皇后娘娘就道:“祖母您可也真是的,哪有您这么瞧人的,把人家睿王都瞧毛了。”

王氏夫人:“我没瞧着他毛啊,挺稳重的,先不说别的这份大气倒是难得。”

皇后娘娘笑道:“这么说祖母是相看中了。”

王氏夫人:“阿十自小是个跳脱的­性­子,又被我跟你祖父宠着长大,旁的还罢了,就是脾气扭,若是寻个年纪相仿的女婿,将来还不知怎么打呢,倒是年纪大些的好,这睿王的年纪我瞧着倒合心思,人也稳妥,模样儿跟咱们阿十也算般配,只是寻常他这般年纪的男子,大都成婚了啊,要不房里也有几个伺候的丫头,想来他身边儿也早有人了吧。”

苏氏夫人听了忙道:“您老多虑了,睿王殿下可是有名儿的洁身自好,他哪个睿王府里头除了太监就是婆子,正经年轻的丫头便有也是房里伺候的,您老尽管放心吧。”

听儿媳这么一说,王氏夫人却更不放心了,摇摇头:“你说他也不过才二十六,正是血气方刚的时候,身边怎会没人,你瞧瞧老八虽说娶了媳­妇­儿之后收了心,之前可没少折腾,就算老九听说外头那什么楼里头有个红颜知己,时常的去,这睿王殿下竟乐意当和尚,实在令人想不明白,莫不是有什么隐疾吧。”

皇后娘娘摇头失笑:“您老这是想哪儿去了,太医院隔三差五就有人请平安脉,睿王可是练武带兵的人,身体比谁都好,哪来的什么隐疾啊?您老尽管放心,兰儿还能害了小姑不成。”

作者有话要说:本文明天V,V当日只能一更,亲们谅解,另本文不长,估计三十万左右。

☆、竟然就赐婚了

皇后娘娘知道祖母是舍不得小姑,可再这么下去, 真把小姑的终身耽搁了, 更何况自己瞧了许久,也就睿王最为妥当,无论相貌还是其他都跟小姑很是般配, 尤其睿王身边并无侍妾通房, 小姑嫁过去在睿王府里仍可作威作福, 虽说皇族规矩大些, 可有自己看顾着,谁敢为难小姑,权衡了再权衡,方才选定了睿王,若因祖母一时不舍,错过了好姻缘,以后后悔可晚了。

想到此,开口道:“祖母若担心小姑不喜欢, 可是多虑了, 您老莫非忘了当年小姑可是没少扫听睿王的事儿,当成故事听呢, 俗话说这没人爱英雄,睿王自是称得上我大晋的英雄,小姑也是京城第一美人,两人不是正配吗。”

王氏夫人想了想:“这倒是,当年这丫头可是逢人就扫听睿王大破西戎的事儿, 听人一说两只眼都发亮,想来这就是冥冥之中的缘分了,许老天爷早就注定好了,我倒是瞧着睿王不差,要不就定下吧,只是咱们这儿说的热闹也没用啊,睿王毕竟是皇叔,这定亲可是大事儿,也不能咱们说了就算吧。”

皇后娘娘笑道:“ 祖母这婚姻事该着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宣平候亲做大媒,太太上皇也早上门跟您二老提了亲事,只您跟祖父点了头,这亲事就成了,此事您老莫担心,都交给兰儿就好。”

王氏夫人想想刚才在亭子里那风姿俊秀的睿王殿下,说句不偏私的话,虽与老八并称什么京城双壁,可要是真比起来,老八真被比下去了。阿十这一辈子得这么个女婿,也算不亏了,想到此点点头:“你瞧着办吧。”

不说王氏夫人这儿丈母娘相女婿,越相越满意,再回头说沁香亭这边儿,送走了王氏夫人,皇上略瞧了睿王一眼开口道:“太太上皇前儿进宫来,把朕好一通臭骂,说朕尽顾着自己,一点儿不把你这个皇叔放在心上,连你娶妃这样的大事都不理会,皇叔你说朕冤不冤。”

睿王微:“父皇年纪大了,爱唠叨,皇上就给个耳朵便了,至于父皇说什么,皇上就当没听见不就好了。”

皇上白了他一眼:“你说的轻松,他可是太太上皇,朕的祖父,他说什么,朕只能恭敬的听着,若敢轻慢,被那些言官知道,非逼朕下罪己诏不可,而且你年纪也真不小了,总不能永远不娶吧,如今外头都传说你不近女­色­是因有龙阳之好,你要是再不娶个睿王妃,还不知要说出什么难听的来呢”

睿王:“嘴长在他们身上,说什么自然由着他们。”

皇上:“你跟我说实话,你莫不是真喜好龙阳,若果真如此也不妨,咱们先娶个王妃在府里好歹应酬着太太上皇,另外朕再选几个清秀可人的小子赐给你,只要你别做的太过,好歹的应承应承,外头的流言自然就少了,如此,岂不两全其美。”

睿王:“皇上误会了,我并无龙阳之好,至于娶妃先不着急,明日要动身去南越走一趟,等我回来再议。”

皇上大喜,以往一提娶妃的事儿,皇叔就冷脸皱眉,直接拒绝,绝不会拖泥带水,今日却说先不着急,等他从南越回来再议,看来真是红鸾星动,空了多年的睿王府要多位王妃了。

想着,开口道:“这满京的世族闺秀,朕瞧了遍,也只有谢府的阿十跟你匹配,这谢府的阿十不大出来,你没见过,模样儿极美,­性­子虽有些淘气却因年纪小的缘故,等以后嫁了人自是不一样了,谢家教出的儿女,不会错的,且出身谢府,骑­射­是看家本事,想来你也不喜欢那些娇娇弱弱的姑娘。”

睿王:“若皇上喜欢,莫如选进宫当个皇妃岂不好。”

皇上:“你莫不是忘了兰儿正是谢府的长孙女,更何况阿十是定国公的老来女,自小宠到大,就算朕是九五之尊,想纳阿十为妃也绝无可能。”

睿王:“自小宠到大的,想来­性­子刁蛮,皇上总提这些不相­干­的人做什么?倒不如趁着今夜月­色­,我与皇上一醉方休,明日我一走,再回京怎么也要几个月了。”

皇上:“夜郎王使者呈了国书,另表明夜郎王有意与我大晋结秦晋之好,入秋便亲来京城朝拜纳贡,言辞恳切不像有假。”

睿王:“夜郎闹了这场瘟疫,国力凋敝,若再穷兵黩武,夜郎的百姓也不会答应,便夜郎王狼子野心,也只能暂时收敛,至于结秦晋之好,倒是可以安抚他。”

皇上点头:“朕也如此考虑,夜郎地处西南夷,对于这些异族人安抚教化为上,若是能与夜郎结秦晋之好,至少南疆能太平几年,尤其如今北狄蠢蠢欲动,若此时对南疆不稳,咱们大晋岂不是腹背受敌。”

睿王冷哼了一声:“若北狄敢进犯我大晋疆土,本王必亲自带兵扫平北狄,以安我大晋北地河山。”

皇上:“有皇叔在,朕安枕无忧矣,不过话说回来,你不是刚从南越回来吗,怎么又去,不说南越那边儿的乱子平了吗。”

睿王目光闪了闪:“我是去找人。”

皇上愣了愣颇有些意外:“找人?什么要紧之人,还非要大老远跑去南越找?”

是要紧之人吗,睿王下意识摸了摸腰上的荷包,若不是有这个荷包在,自己都以为那夜是一场梦了,那柔软娇小身子那般招人疼,让自己恨不能把那小小的身子揉进他的骨血里,以至于有些孟浪,她又偏是哑巴,自己弄疼了她,只会发出呜呜咽咽的声儿,像一个受伤可怜的小兽,可越是那般,却越让他放不开手,若不是那夜二王子逼宫,自己还不知要她多少次呢。

若果真如此,只怕过后她会更疼,既然疼为什么走了,是不想离开南越跟自己回晋国来吗,还是说她本是不情愿被管家下药带回来的,醒了之后,怕沦为大王子府的家妓,方才逃跑,却为何把番禹城几乎翻了过来都未找到她,难道她不是南越女子?不,她身上明明穿着南越的服饰,不管怎样自己都要找到她,问问她为何不告而别,为何不愿意跟自己回来,而且,那一夜自己要了她两次,她的腹中是不是已经有了自己的孩儿……若有,算着日子,也该有三个月了……

皇上见他不想提娶妃之事,也没说什么,想来既没像过去一半反对,便八九不离十了,娶正妃是大事,也不能急于一时,等他从南越回来再议也不迟。

想到此,便叫王德顺倒酒,这一晃他们叔侄有几年没有像现在这样把酒言欢了。

皇上是不着急,可有着急的,太太上皇便是那个最着急的,跟皇上喝了一夜酒,转天天刚亮睿王便快马加鞭的走了,连睿王府都没回去。

等太太上皇得信的时候,睿王早没影儿了,太太上皇气的不行,自己看好的儿媳­妇­儿,儿子却不上心,回头被别人娶了,自己不白费功夫了。

一竿子撩到了宫里,沉着脸往承极殿上头的御座上一坐,看了眼旁边站着的皇上:“老五人呢?昨儿不是进宫来给你贺寿了吗,怎么一转眼就没了。”

皇上恭敬的道:“皇叔说南越那边儿还有些要紧事儿需料理,一早赶着出城了。”

“狗屁要紧事,那南越如今太平的很,有他什么事儿啊,我问你昨儿晚上老谢头那老婆子可见了你皇叔。”

皇上:“见了是见了。”

太上皇忙问:“怎么样?那老婆子从年轻的时候就是麻烦­精­,又不是娶她,她非要相看什么,你快说那老太婆对你皇叔的印象如何?”

皇上咳嗽了一声:“皇后说答应了。”

“答应了?”太太上皇高兴的胡子都翘起来了:“我就说老五配她的小阿十最妥当,就算那老婆再挑剔,也是一相就中,瞧瞧真叫我说中了吧,这就叫佳偶天成。”

说着,见皇上还站在哪儿不禁皱了皱眉:“你还站哪儿做什么,还不下旨赐婚,先把那小阿十定下来,就跑不了了。”

皇上为难的道:“太太上皇,这婚姻大事是不是得问问皇叔自己的意思,谢府那边儿是相中了,可皇叔这儿还没给准话儿呢,朕这赐婚旨一下,可无法转圜了,若是皇叔回来不答应怎么办?”

太太上皇:“他敢,我是他爹,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有他什么事儿啊,让你下旨就下旨,甭废话,快写。”

皇上虽觉不妥,可太太上皇眼巴巴的逼着呢,这旨意不写也得写,写好了刚要叫王德顺去谢宣旨,不想却给太太上皇一把拿了过去:“不用王德顺了,正好我要去找谢老头下棋,帮你捎过去吧。”撂下话就走了。

皇上看着太太上皇欢快的身影出了承极殿,长叹了口气:“德顺,你说这门亲事皇叔会答应吗?”

王德顺:“回万岁爷,那谢府的阿十小姐是咱们京城的第一美人,模样好,心地还善,虽说被国公爷跟夫人还有谢府那九位少爷宠着长大,却一点儿都不刁蛮,很是随和,便是对奴才这些人也一样和善,怎么想也是没挑了,想来睿王殿下若是不应也是怕娶个刁蛮千金,若知阿十小姐的­性­子,再见了本人,哪还能不同意。”

☆、为夫给夫人搓背

阿十知道信儿的时候已是转天儿,她八哥下了早朝之后来寻她, 她正跟八嫂在花园里撷花, 她八嫂医术虽寻常却摆弄香膏香料的方面却是个天才,阿十自己用的胭脂膏子,­唇­脂, 脸上擦的茉莉花粉, 都是出自八嫂之手, 因八嫂这份好手艺, 九哥还动过心思,想开个这方面的铺子,只不过被八哥断然拒绝。

九哥为此跟自己唠叨了多少回,说八哥小心眼儿,八辈子没见着过媳­妇­儿,娶了一个就恨不能拴在裤腰带上,天天防贼似的瞧谁都好像要抢他媳­妇­儿似的,不知道的还当他媳­妇­儿是天仙呢, 瞧着也就那么回事儿, 比我家阿十差远了。

阿十听了这些话忙撇清:“九哥,你跟八哥不对付, 可别把我拖进去,再说八哥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就算八嫂是个丑八怪,可八哥瞧着是天仙就是天仙,九哥这么气不忿, 也给我娶个九嫂回来就是了,免得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他九哥听了捧着胸口妆模作样的说:“我的小阿十变心了,不向着九哥了云云。”那样子好笑的不行,总之八嫂这个好手艺最终就便宜了自家人。

八哥虽小心眼儿倒是不反对八嫂在家里鼓捣这些,应该说很是鼓励,让人在庄子西边单辟出一个花园来,专门种花,以供八嫂做个香膏香料的,以免八嫂太闲的无聊。

如今正是花期,花园里的花开的姹紫嫣红,早上还算凉快的时候,八嫂大都泡在花园里,采撷各­色­香花,以备制作香膏。

至于阿十就是凑热闹的,她想让八嫂给她做几块茉莉花味儿的胰子,八嫂就把她拖来帮着撷花,阿十头上戴着个跟八嫂一样的纱帽,纱帽是八哥叫国公府里的针线房特意做的,说八嫂总在花园子里撷花,怕晒黑了脸,阿十也因此得了两个,平常总没机会戴,今儿倒正好。

谢渲站在花园边儿上的亭子里坐了,一边儿吃茶一边儿拿了桌上他媳­妇­儿看了一半的话本子,瞧两眼便侧头欣赏一会儿他媳­妇­儿跟妹子在花间穿梭的身姿,觉着很是赏心悦目,待日头大了,便让婆子把两人唤了过来。

八嫂倒很是听话,阿十觉得八嫂大约是让八哥罚怕了,她总觉着八嫂看八哥的目光像是老鼠见了猫,而八哥看八嫂的目光却让阿十想起狼盯着小白兔,时刻都处于垂涎三尺的状态之中,而且还是一只披着狐狸皮的饿狼。

阿十拿起桌上果子露喝了半碗,熬得酸甜适口,又放在冰窖里冰了一个时辰,凉森森的既好喝又解暑。

撇头见八嫂一脸哀怨的盯着自己手里的果子露,阿十的目光落在八哥递到八嫂嘴边尚冒着些许热乎气儿的热茶,立刻就明白了怎么回事,急忙一仰脖把碗里剩下的果子露喝进了肚子,然后看着她八嫂的目光从哀怨倒绝望然后认命的把茶喝了。

大约觉得自己跟小姑子的待遇差了太多,很是幽怨的看着八哥:“你最近不忙啊。”

八哥挑了挑眉:“夫人这话为夫……”

他话没说完就被八嫂抬手捂住了嘴:“当,当我什么都没说。”

八哥拉下她的手,点了点她:“我是为了你好,亏了你还是郎中,难道不知寒凉之物不可多食,尤其女子。”

八嫂听了很是不满的抬手指着阿十:“那阿十难道不是女的吗?”

八哥:“你跟阿十不一样,她还未嫁人呢,你却已为人­妇­,身子自是要着紧些,前些日子你瞧见人家抱在怀里的宝宝,不是羡慕的不行吗,身子不调理好,哪会有宝宝。”

八嫂一想起那抱在怀里香香软软的小宝宝,顿时觉得牺牲一次果子露也是值的,只不过心里还是有些不平,嘟囔了一句:“你昨儿夜里不说阿十的亲事定下了吗,说起来她不也快为人­妇­了吗。”

阿十觉得八嫂实在的不讲义气,这见不得别人好的恶劣心态,跟她心目中善良的有点儿半傻的八嫂有天壤之别。

而且八嫂这话是什么意思,想到此不禁道:“什么亲事?八嫂你别喝不着果子露就胡说八道好不好?”

八嫂撇嘴:“我可没胡说,不信你问他。”说着抬手指了指八哥。

被八哥咬了手指一下,哎呦一声缩了回去:“你­干­嘛咬人啊。”

八哥:“什么他,他的,该叫我什么,又忘了,用不用为夫给你提个醒。”

八嫂想到他提醒的法子,打了个机灵忙道:“不,不用提醒,我记着呢。”

“真记着呢,我不信,若真记得叫一个为夫听听。”

八嫂脸有些红,却仍期期艾艾小声的叫了声:“阿,阿渲。”这厮让她叫的那些,只有这个勉强能叫出口,其他的想想都起­鸡­皮疙瘩。

阿十这会儿就起起皮疙瘩了,她八哥八嫂这恩爱的也太过了,大青百日当着这么多下人,最重要还有自己这个亲妹子在跟前儿,两人就公然眉来眼去的,实在­肉­麻。

阿十咳嗽了一声:“那个,八哥,亲事是怎么回事?”

谢渲把自己媳­妇­儿调戏的小脸通红心里舒坦了一些,虽觉这门亲事定的有些急了些,可若是睿王当自己的妹夫,即便心里仍有些不爽,可仔细想想也不是不能接受。

毕竟虽不舍妹子,到底女大当嫁,也不能留在家里当一辈子老姑娘啊,若非嫁不可的前提下,睿王的确是个不错的选择,身边并无妻妾,外面也没听见说有相好,洁身自好这方面,他谢渲自愧不如。

当然,别的方面,他也很夫妻这个未来的妹夫,除了­性­子有点儿冷,估摸这人有些无趣,不过阿十的­性­子跳脱,这一动一静一冷一热倒也算绝配。

故此,仔细斟酌之后,觉着他家阿十要是错过睿王以后再想找这样合适的就难了。

阿十见八哥不应自己,不免急起来,上去拉他的胳膊:“八哥你倒是说啊,什么亲事?”

八嫂Сhā过来道:“阿十,昨儿公婆给你定了亲事,就是那个什么睿王来着。”

阿十脸­色­都变了,抿了抿嘴转身就要走,却给八哥一把抓住:“做什么去?”

阿十:“回府去找阿爹阿娘。”

八哥摇摇头:“阿十你这会儿回去找可来不及了,昨儿万岁爷赐婚的旨意就下到了国公府,阿爹阿娘摆了香案正儿八经的接了圣旨,这亲事就是板上钉钉了,更何况还是太太上皇亲自来颁的旨意,你这面子大了去了。”

阿十:“谁稀罕什么面子,我,我不能嫁。”

不能?谢渲挑挑眉:“这话听着新鲜,为什么不能,莫非你瞧不上睿王,阿十,若是连睿王殿下都入不了你的眼,那你这辈子真就别嫁了。”

阿十不满的道:“八哥你还是我八哥吗,怎么净向着外人说话。”

谢渲:“不是八哥向着外人,而是对方若是睿王,八哥也实挑不出他的不好来,先睿王那些赫赫战功,想来这些也不用八哥跟你说,只说他洁身自好,偌大的睿王府连一个女眷都没有,就这一样儿,满京城的世族公子都算上,也没有一个,且他为人高华,样貌也好,阿十,这着实是一门难得的好亲事,八哥便再不舍却也知道不该拦着。”

阿十:“可是八哥以前不跟阿十说过男女之间必须彼此喜欢,倾心相爱才能结成夫妻吗,便那睿王殿下再好,我若不喜欢他,便结成夫妻岂不成了怨偶。”

谢渲:“阿十,你可曾见过睿王殿下?”

“没,没有,阿十何曾见过睿王殿下。”

谢渲点点头:“既未见过怎么就知道不喜欢呢。”

阿十有些烦躁:“反正我不想嫁。”丢下这句转身跑了。

谢渲见妻子担心的目光,摇摇头:“别担心,不妨事,等她想明白就好了。”

八嫂:“可是阿十的­性­子,能想明白吗。”

谢渲叹了口气:“阿爹阿娘生了我们兄弟九个,末了才生了小阿十,她年纪又小,小时候我们兄弟几个稀罕的不行,争抢着抱她,后来大了些,更是见不得她受一点儿委屈,为此我跟老九可是­干­了不少荒唐事,阿十虽是我们的妹子,却因阿爹阿娘到底有了年纪,等于是我们几个兄弟一手带大的,我又何曾舍得把她嫁出去,以前我跟老九若是听说我们太学里哪个小子对阿十起了心思,就会寻机会去教训恐吓那小子一顿,直到那小子歇了心思为止,只不过若是睿王,我实找不出挑剔的理由,他是这世间难得的峥嵘男儿,谢洵自愧不如。”

见他媳­妇­儿一脸惊吓的看着自己,谢洵嗤一声乐了:“怎么,是不是觉得为夫说出如此谦虚的话有些奇怪,不必做出这样一副神情来,为夫虽自愧比不上睿王殿下,可跟其他人比起来,却也是曲高和寡,怎么样能嫁为夫,是不是觉得很幸福。”说着目光渐渐有些暗。

亏吃的多了,再傻的人也会变得机灵起来,阿十的八嫂也一样,一见丈夫的目光就知下面要­干­什么,蹭的从他怀里跳了出去,只不过智商仍有些不够,慌乱之中竟说了句:“那个,我有些热,要去沐浴。”

谢渲忍不住轻笑出声:“夫人这是邀请吗,那为夫恭敬不如从命了。”说着不等他傻媳­妇­跑,过去一把抱了起来低声道:“为夫给夫人搓背……”

☆、谁还能强迫他不成

却说阿十跑回屋子呆坐了一会儿,便叫冬儿收拾东西回国公府, 冬儿知道小姐心里不痛快了, 不敢吭声,利落的收拾了包袱,随小姐出了庄子回谢府了。

进了国公府大门, 直奔爹娘住的院子, 一路上见了她的下人皆道恭喜小姐, 弄的阿十越来越不爽, 本想来寻爹娘问个明白,却不想扑了空,抓了丫头问了句,说夫人在库房打点东西呢。

阿十微愣了愣,几个哥哥成婚的成婚立业的立业大都自己分出去过了,虽仍留着各自的院子,真正住在这儿的就是国公两口子跟阿十,虽说国公府家大业大, 她阿娘也早不管事了, 一并事情都交给王嬷嬷跟大管家料理,落了个清闲, 今儿怎么跑库房里去了。

又一路寻到库房,国公府的库房是单独劈出了一个院子,照着类别依次分开,还没都到院子呢,远远就瞧见前头人来人往忙乱非常, 怪不得前头那么清净,连下人都少了许多,原来都跑这儿来来了。

正一箱子一箱子的往外抬 ,有金银器皿,摆件儿瓷器,还有各­色­绸缎布料,还有各种屏风,有地上摆的座屏,还有炕上使的炕屏,桌子上放的绣屏,等等各种大件儿小件儿,玻璃玛瑙砗磲,什么样儿的都有……旁边的大管家指挥着手下小子正忙着登记,出一样登一样,这库房里的东西可都是宝贝,若是漏记了一样,回头跟先头的造册对不上,就算把自己零碎的卖了也赔不起啊。

一抬眼瞧见阿十,大管家顿时就笑了:“老奴这儿给阿十小姐道喜了。”

大管家是国公府的老人,虽是下人却不能失礼,故此虽心里不爽快,却仍道:“忠伯,您老就别跟着添乱了,我这心里正烦着呢。”

大管家愣了愣:“阿十小姐烦什么啊,这门亲事可是打着灯笼都难找的好姻缘啊,又是万岁爷圣旨赐婚,还是太太上皇亲自来颁的旨意,您这份体面,除了咱们国公府可这大晋也寻不出第二份来了,国公爷不用说了,就说夫人,自那日万寿节从宫里回来之后,天天都在这库房里头给挑了又挑拣了又拣,给小姐您挑拣合心的嫁妆呢,小姐您就放心吧,等小姐出嫁的时候,光咱们国公府的嫁妆就能把京城给震了。”

阿十嘟了嘟嘴:“忠伯这话说的阿十好像嫁不出去一样,非得搭着金山银山的嫁妆才行。”

大管家笑了:“阿十小姐还跟小时候一样顽皮,就凭咱们国公府,多少人家争抢都争抢不上呢,哪还用得着搭嫁妆啊。”

阿十:“既不用搭嫁妆,这是做什么?”

正说和屋里正挑布料的王氏夫人听见了女儿的声音,从里头喊了一声:“阿十来的正好,娘正要叫人去接你家来呢,娘在这儿库房里头挑了几天,虽挑出了一些东西,却仍觉得不够,你自己进来瞧瞧,喜欢什么,一并拿出去府封在箱子里,放到旁边的院子里先备着,若是等钦天监挑好了成亲的良辰吉日在预备可就晚了,你快进来瞧瞧,娘瞧着这几样摆件也好,将来摆在明间的炕柜子上正好,寓意好,瞧着也吉祥。”

阿十不情不愿的走了进去,见她娘正摆弄架子上一套彩陶的胖娃娃,每个都总着两角,两两成对,或站或坐,或走或跑,姿态各异,神情也格外鲜活,倒是很漂亮,只不过她娘刚说寓意好瞧着也吉祥是什么意思?

王氏夫人拉过女儿指着那些彩陶的娃娃道:“你瞧这些娃娃多喜兴,摆在屋子里岂不正应了那句早生贵子。”

阿十尽量忍住不翻白眼:“阿娘,您是不是想多了。”

王氏夫人:“这怎么是想多了呢,皇上圣旨一下,这门亲事就算定下了,只等着成礼过门了,成了婚自是要早生贵子的。”

阿十:“娘,您不是说不着急给阿十定亲事吗,怎么皇上忽然就赐婚了。”

王氏夫人这会儿方听出女儿的语气不大对劲儿,不免仔细端详了女儿一会儿,瞧那脸­色­郁郁的,想来是心里有事不痛快了,便拉着她坐到那边儿的软塌上,拍了拍她的手:“瞧你这意思,莫非心里不乐意嫁睿王。”

阿十:“娘,阿十跟睿王一面都没见过,怎能嫁给他,岂不可笑。”

王氏夫人点了点她的额头:“你不是真让你八哥教歪了吧,那成亲莫不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便是相看也是爹娘长辈替你去相,没说你自己跑出去相看的。纵你不害臊,若给人知道传出去名声也不好听,你别听你八哥胡说八道,阿十你就就信娘,娘最是疼你,断不会害你,这睿王着实风姿卓越,稳重端方,跟过去那些上门提亲的世家子弟不同,虽说瞧着是个冷­性­子,可这男人啊,外头瞧着越冷心里就越滚烫,只要你把他那颗心捂热乎了,他能一生一世的对你好,你爹便是如此。”说着不知想起了什么,脸颊上隐约飞出两朵红来,晕染染的挂在腮边,异常动人。

阿十却早习惯了爹娘时不时就秀一下恩爱,尤其在自己面前,从来不知道避讳,阿十不禁道:“他跟爹哪里一样了,我怎么没瞧出来。”

王氏夫人微愣了愣:“你没瞧出来?莫非你见过睿王?”

阿十这次回过味来,自己说漏了嘴忙补救道:“不是说那睿王经年四处游历吗,极少回京,阿十哪有机会见他。”

王氏夫人点点头:“这倒是,不过没见过也没关系,你没见过阿娘见了啊,那天万寿节宫宴,在御花园正巧碰见睿王跟皇上叔侄俩正吃酒叙旧,躲避不及便见了一面,阿十你就听娘的没错,娘眼光最好,睿王是个难得的英武男儿,而且他年纪比你大些,以后必会让着你,也知道疼媳­妇­儿。”

阿十听了半天她阿娘说的都是睿王多好多好,忍不住酸溜溜的道:“那睿王殿下倒是给了阿娘多少好处,阿娘这般替他说话。”

王氏夫人听了倒不禁乐了,伸手捏了她的小脸蛋一下:“你这张小嘴越发刁了起来,睿王殿下何等身份,怎会给娘什么好处,更何况你是娘十月怀胎的亲闺女,娘不向着你难道还能想着外人,这话说的可没良心,合着娘这些年都白疼你这丫头了。”

阿十也知道自己反应有些过激,说出这样无理的话实是不该,心里却又实在别扭,不想认错,便耍赖的靠在她娘怀里蹭了蹭:“娘若疼我,怎舍得把阿十嫁出去。”

王氏夫人,摸了摸女儿光滑的小脸,她这丫头啊,自落地就疼着宠着长大,自己何曾舍得把她嫁出去,可这女儿大了总要嫁人生子,这是属于她自己的人生,当爹娘的唯一能做的就是尽量帮她寻一个好夫婿,而睿王便是王氏夫人相中的乘龙快婿,觉着跟她家阿十般配的紧。

确未想到女儿这么大反弹,瞧这正小脸分明写着不乐意,王氏夫人暗道,莫不是女儿心里有了人,才这么抵触婚事?

想到此,把她略推开一些,扶正,让她跟自己对视,然后一个字一个字的问:“阿十,你跟娘说句实话,是不是心里头有人了?阿娘阿娘也不是那等不开明之人,若是你果真心里有人,这会儿说出来还不晚,虽说皇上的赐婚旨意下了,若是实在不乐意,让你爹去寻太太上皇,虽有些麻烦,毁婚也不是不可能。”

阿十愕然:“阿娘,您想哪儿去了,阿十心里哪有什么人?”

王氏夫人暗暗松了口气,虽说话儿说了出来,到底是圣旨赐婚,若谢家毁婚也是极麻烦的一件事,更何况自己从心里觉得睿王跟阿十很是般配,错过了只怕再难寻这么妥当的了。

想到此,开口道:“阿十,既你心里没人就听娘的吧。”

阿十其实也知道,圣旨既下,这亲事就无转圜的余地了,便是谢家荣光地位,若是毁婚也是对皇上的大不敬,这个大帽子若扣下来,再被朝堂上一些不安好心的官儿趁机上个弹劾的折子,谢家的安稳日子只怕就到头了。

可是自己真嫁冰块男的话,南越那档子事儿不就瞒不住了,说起来阿十真心觉得冰块男是个两面三刀的,在南越疯了一样的找自己,都快把番禹城翻过来了,若说是可怜自己是哑巴,着实有些说不过去,若说喜欢上自己了,更是鬼扯,那晚上屋里黑成那样,连彼此的眉眼长得什么德行都没瞧清楚,这样若都能喜欢上,也太草率了些。

可阿十明明记得他问过自己想不想跟他回晋国来,自己没应声的时候,他还颇有些不高兴,想来便不是要娶自己为妻,也至少有那么一两分诚意吧,怎么转过头来就由着皇上赐婚了,阿十可不觉得皇上能左右冰块男,就冰块男那做事说话的硬气劲儿,一看就知道是个说一不二的主儿,况且,他是堂堂大晋皇叔,地位超然,他若不愿意,谁还能强迫他娶亲不成……

☆、第 28 章

阿十觉着自从去了南越,自己的运道便有些不济, 确切的说自打遇上冰块男就开始万事不顺了, 正郁闷之余九哥回来了,这大约是阿十近几个月最高兴的一件事儿。

谢洵一进院就瞧见阿十拖着腮帮子坐在窗下,小眉头皱的紧紧, 正发愁呢, 谢洵靠在院门边儿上好生欣赏了一下小阿十的愁容, 深觉他妹子便发愁也是极美的, 窗前种了一颗腊梅,虽不是花期,枝头却簪满绿油油的叶子,斜斜横在窗棂外,日影下潋滟浮光映着窗内托腮的美人,好一副鲜活的美人图。

倒勾起了他绘制一副丹青的想头,因有了这个念头,便又瞧了一会儿, 直到小阿十发现了自己, 那双秋水明眸一闪,从屋里跑了出来, 往前一跳:“九哥,你回来了。”

谢洵习惯­性­接住她转了个圈,放下来笑着捏了捏那张粉­嫩­的小脸:“小阿十这般热情,是想九哥了吗。”

阿十趴在九哥怀里点了点头:“嗯,阿十是想九哥了。”声调里掺着些委屈。

谢洵低头看了看她, 伸手摸了摸她的发顶:“是那个混账欺负我们家小阿十了,告诉九哥,九哥把他家点了。”

这话让阿十想起了以前的事:“九哥,把人家点了可是犯了朝廷律法的。”

谢洵:“只要我家小阿十解气了,九哥不怕,而且九哥可不是你八哥,九哥就是个做买卖的又不当官儿,犯了律法也是小罪,九哥有的是银子,用银子上下打点一番也就不了了之了。”

阿十噗嗤笑了:“若叫人知道,还不知怎么在背后怎么说咱们国公府呢。”

谢洵:“九哥不在乎,想必爹娘也不会在乎的。”

阿十摇摇头:“阿十明白爹娘跟哥哥们都宠着阿十,可阿十还是知道是非道理的,况且也没人欺负阿十,只对了,九哥不说要到入秋才回来么,怎么这么早就家来了。”

谢洵:“还不是听见了我们家小阿十要嫁人了,九哥紧赶慢赶的赶了回来,生怕错过了我们家小阿十成婚的大礼,这一道上,一听说我妹夫便是睿王殿下,九哥这心里甭提多兴奋了。”

阿十郁闷的道:“九哥兴奋什么?”

谢洵:“那可是睿王殿下,小阿十,那是九哥一直以来最为敬佩的英雄,九哥有些生不逢时啊,当年睿王殿下西征之时,九哥就想跟去见识见识,奈何年纪小,军中不收,倒错过了亲眼见识睿王神威的好机会,可那些军中的老将们说起睿王殿下的英勇事迹,实在向往的很,向往的很啊,如今这样的人物成了我妹夫,阿十,你说九哥能不兴奋吗。”说完方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的妹子脸­色­不大好。

微愣了愣不禁道:“小阿十,你不是不想嫁吧。”

阿十:“九哥,你是不是忘了,我都不认识他。”

谢洵:“小阿十,要知道睿王殿下可是多少女子的深闺梦里人啊,如今成了你的夫婿,都不知有多少人嫉妒你呢,况且,九哥虽跟睿王殿下并无深交,可他的为人却有目共睹,若是旁人,便爹娘同意,九哥也不答应,可若是睿王殿下,实是一门难寻的好亲事。”

阿十不满的道:“他倒是给了你们多少好处,怎么你们个个都替他说话,你是我的九哥还是他的九哥啊。”

这话说的有些酸,谢洵笑了起来:“不是我们替他说话,实是睿王殿下的人品在哪儿摆着,更何况,我自然是我家小阿十的九哥,但等你嫁了便也成了睿王的九哥,小阿十,你说睿王殿下若是叫我一声九哥,得是什么感觉。”

阿十:“九哥,你是回来气我的吗。”

谢洵:“九哥赶回来是给你置办嫁妆的,我家的小阿十要嫁了,九哥得把我荣昌号库房里存的好东西都搬出来,给我家阿十当嫁妆。”

阿十深觉在这门亲事上 没有人跟自己站在一边儿,过去一直疼自己的爹娘,哥嫂们全部跟冰块男站在了一头,阿十仔细想了想那个冰块男,心里实在纳闷,那么一张冷冰冰的脸,怎么就招了这么人喜欢呢。

皇上的一道赐婚圣旨令一直安生的国公府格外忙乱了起来,不,应该说整个京城,因为谢家的阿十小姐要嫁了,嫁的还是当年大破西戎的大将军王,如此门当户对金童玉女的一桩婚事,简直是天作之合,无可挑剔。

更何况,还有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家小阿十有多宝贝一般,争先恐后的置办嫁妆,各家商铺的掌柜得了消息,莫不上赶着来分一杯羹,生怕晚了,错过了赚钱的好机会,毕竟整个大晋只有一个定国公府,整个国公府只有一位小姐。

整个京城都因为阿十的婚事忙乱起来,唯一闲的大概只有当事人阿十了。

大概知道阿十心情不好,一向恨不能把八嫂藏起来谁都别看见的八哥都咬咬牙把八嫂放了出来,让她陪着阿十去茶楼听书消遣。

姑嫂两人在二楼寻了张桌子坐了,要了一壶茶,四碟­干­果,楼下的说书的是位老先生,虽有了年纪,声音倒不小,而且抑扬顿挫搭配着跌宕的情节颇为­精­彩。

阿十听了一回倒听的津津有味,不想那说书的不知哪根筋儿不对了,前文书说得还是脍炙人口的拍案传奇,谁想话音儿一转,便说起了当年大将军王大破西戎的事儿。

阿十正吃瓜子呢,一下子差点儿被瓜子壳卡住嗓子,抻脖子瞪眼,八嫂过来又呼噜又拍的,半天才咳了出来。

八嫂:“我说阿十,你要是让瓜子皮儿卡死,阎王爷都得笑死。”

阿十站了起来:“八嫂走吧。”

八嫂依依不舍:“怎么走了,才听了一回书,时辰还早呢,阿十你也知道八嫂难得出来一趟。”说着可怜巴巴的望着阿十。

阿十心软了,叹了口气坐下来道:“八嫂我一直不明白,你­干­嘛这么怕八哥啊,八哥的脾气蛮好的,小时候我惹了祸,都是八哥九哥出头帮我摆平的,而且,八哥对你那么好,是不是你怕八哥罚你。”说着想到八哥罚八嫂的情形,忍不住脸一红。

八嫂瞧了她一会儿眨眨眼,凑近她低声道:“阿十,不想嫁那个睿王是不是因为已经有了相好的。”

阿十一口茶刚喝进嘴噗的喷了出来,急忙擦擦嘴:“八嫂你别胡说好不好。”

八嫂:“八嫂可没胡说,上回那话咱们说到一半让你八哥给搅了,后来八嫂倒忘了问你,如今八嫂想起来,阿十你若有了相好,还跟人家有了肌肤之亲,若是再嫁睿王不成一女伺二夫了吗,实在不妥。”

阿十:“就是说啊,我也不想的。”

八嫂听了越发愁了起来,忽的想起什么了,眼睛一亮:“对了 ,你八哥最有主意,不如咱们现在回去跟你八哥说说,让他想法子。”

阿十一惊,急忙拉住八嫂的手:“八嫂,你千万万千的不能把这件事告诉八哥,知不知道?”

八嫂愣了愣:“这是为什么?”

阿十觉得如此复杂的事情,对于八嫂这种单细胞生物只怕解释不通,索­性­直接道:“八嫂这事儿真不能让八哥知道。”

八嫂:“那好吧,只不过,你跟睿王的亲事怎么办。”

阿十叹了口气:“走一步看一步,或许就柳暗花明绝处逢生了呢。”

阿十这个侥幸心理深得八嫂心意,八嫂本身也是这样的人,要不然当初也不会让八哥轻易糊弄了。

不过阿十自己也没想到,这次竟然真的绝处逢生了,因为睿王回京了。而睿王回京的第一件事便是­操­持退婚之事。

睿王本来没这么快回京的,是因接了睿王府大管家的送去的加急信,才快马加鞭的赶了回来,睿王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这才走了一个多月,老爷子就给他搞出这么大一桩麻烦事儿。

睿王快马进了城门,没回睿王府直接进了宫。

承极殿王德顺小跑了进来:“万岁爷,睿皇叔来了。”

皇上愣了愣,蹭的站了起来颇为惊喜的道:“朕□□叨皇叔呢,不想就回来了,快请进来。”却又想起什么,忙道:“站下,皇叔的脸­色­如何?”

王德顺忙道:“万岁爷,睿王殿下终年都是一个脸­色­,老奴实瞧不出有什么差别,不过睿王殿下临走前可说最早入秋才能回来,这还差一个月呢,且瞧皇叔满身风尘像是日夜赶路回来的,老奴斗胆猜测是为了跟谢府阿十小姐的婚事。”

皇上:“那你说,皇叔是满意还是不满意。”

王德顺:“万岁爷,睿王殿下是个冷­性­儿,这么多年太太上皇,可没少­操­心睿王殿下娶妃之事,却一直没成,老奴猜着,若睿王殿下愿意这么婚事,估摸着不会这么着急赶回来了。”

皇上:“若果真如此可是大麻烦,朕的赐婚圣旨已颁了下去,此婚事便木已成舟,再无转圜的余地,一会儿若皇叔不愿意执意退婚,又当如何?”

☆、第 29 章

王德顺自是知道睿王殿下的­性­子,若皇叔不应的事儿, 真是谁说了也没用, 万岁爷这是作难了,想了想,低声道:“万岁爷, 这件儿事儿说到底是太太上皇做的主, 当时那种境况, 太太上皇逼着万岁爷下旨, 万岁爷您也不能不听啊。”

皇上:“话是这么说……算了,你先把皇叔请进来吧。”

王德顺忙去了,到了外头廊下躬身:“万岁爷请皇叔进去叙话。”

睿王迈步走了进去,站在殿内躬身行礼:“臣参见陛下。”皇上几步从龙座上走了下来,伸手扶住他:“皇叔不必如此多礼,皇叔前些日子走的时候言道最早也得入秋方得回京,却不想这么快就回来了。”

王德顺站在一边儿心里暗笑,万岁爷这明摆着就想装傻了, 只不过睿王是个眼里不揉沙子的­性­子, 这般只怕也混不过去。

果然,睿王根本不想绕弯子直接道:“臣之所以赶回京来是为了皇上赐婚之事。”

皇上咳嗽了一声:“哦, 皇叔回来是为了这事儿啊,皇叔不提朕都差点儿忘了,那谢府的阿十素有京城第一美人之称,且­性­情温婉端庄贞静,德容功貌样样皆是上选, 跟皇叔也算天作之合,太太上皇替你想看过,心里极是喜欢,便让朕下了赐婚的圣旨,朕正想遣人给皇叔报喜,不想皇叔就回来了。”

睿王皱了皱眉:“这桩婚事不妥当,需跟国公府退婚。”

皇上心说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果然让自己猜着了,为难的道:“这老国公的脾气,皇叔也是知道的,那谢家阿十又是国公的老来女,自小宝贝疙瘩一样养起来的,便受了半点委屈都舍不得,如今这赐婚圣旨已下,国公府也接了旨,谢府正忙着备嫁,京城已是无人不知,若此时退婚可是沦为了笑柄,国公府岂能答应,皇叔此事还需思量思量。”

睿王摇摇头:“不用思量,这婚事必须退。”

皇上愣了愣:“皇叔如此坚持,却是为何?莫非皇叔心中有了想娶之人?”这本是皇上的猜测,不想却见皇叔的目光闪过一丝温柔,虽只是刹那便隐没在眼底,却哪里能瞒得过皇上,两人自小在一起,虽是叔侄,情份却比亲兄弟还要亲近几分,彼此一个眼神便知想的什么,何曾从皇叔眼里见过温柔二字,莫非竟让自己猜着了不成。

想到此,忙又问了句:“皇叔若果真有了意中人,就早商议商议,许可谋个两全之策,以皇叔的身份,也不可能只娶一位正妃,再娶几个侧妃也在情理之中,便是国公府也挑不出理去。”

王德顺暗道,这可难说,就因为皇后娘娘,那国公府的人可是极不待见皇族,对皇上也不过是守着君臣之礼,面儿上勉强应酬着,若不然,估摸连表面功夫都不乐意做。

当初之所以答应这门婚事,还不是看在皇叔洁身自好,睿王府中并无女眷,便如此,国公夫人还特意亲自相看了一回方才点头,这如今人还没过门就弄了个侧妃搁在睿王府,若瞒着还好,若给国公府知道,还不定闹出什么事儿来呢,国公府从上头的老公爷到下头的几位少爷,随便提溜出来一个可都不是省油的灯啊,万岁爷这个两全之策只怕难了。

不过,王德顺实在好奇那个让他们大晋的不动明王动了凡心的女子究竟是何方神圣?显然万岁爷也极为好奇,拉着皇叔问道:“不知皇叔的心上人是哪家千金?”

睿王摇摇头:“她是南越女子。”

南越女子?皇上愣了愣:“莫非皇叔此次去南越也是为了她,可是南越的贵族之女?”

睿王摇摇头:“她只是寻常百姓,并非贵族,我这次去南越便是为了寻她。”

“寻她?莫非她不在南越?”

睿王:“此事说来话长,当日­阴­错阳差以至于失了她的踪迹,我在番禹城寻了好些日子都未找到,因皇上的万寿节临近,便先回了京。”

皇上颇有些意外:“皇叔的意思是,你如今也不知她在何处?说起来那南越能有多大,绘制一副画像张贴出去,想来不日便能找到。”

皇上这句话正说道睿王的痛处,虽那一夜缠绵亲近,却至今都不知她模样,即便如此却仍让自己如此心心念念的放不下,最糟糕她还还是个哑女,若自己不能及时找到,万一遭遇了什么不测……

想着这些,心急如焚,恨不能立时就飞去南越,把番禹城再翻几个过子,只不过,这桩婚事势必要先退了才好,不然便自己寻到她,又如何娶她为妻,皇上的两全之策并非自己所愿,遇到她之前,自己甚至未想过娶妃之事,遇到她之后,也只想娶她一个便好。

想到此,开口道:“我早已习惯四海为家,并不会在京城久居,出门在外风餐露宿,我倒没什么,可那位国公府的小姐,身娇­肉­贵,只怕吃不得这些苦。”

皇上:“若皇叔担心这个倒大可不必,国公府虽是鼎食之族,却也是簪缨世家,便是阿十身为女子,也自幼便习得一身骑­射­功夫,身强体健,跟那些弱不禁风闺阁弱女子不同。”

睿王:“皇上,臣以视她为妻,而臣此生也只会娶她一个。”

只娶一个?皇上颇复杂的看着他:“朕却不知皇叔倒是情种,只是皇叔想娶也要找到人才成,不若与谢家的婚事先拖些日子,毕竟朕刚下了赐婚的圣旨,若此时退婚,实在说不过去。”

睿王:“此事皇上不必为难,臣自会亲去谢府说明其中缘由,并退了婚事,想来国公爷也不会强人所难,臣此次进宫便是跟皇上说明此事,皇上也好心里有数,臣这就去谢府。”说着微一躬身走了。

等皇上从怔愣中回过味来,睿王已经出了承极殿,不禁叹了口气:“朕先头就说婚姻大事需问过皇叔再定夺,如今弄到这种境地,那谢府从老到小一个比着一个脾气硬,尤其一沾了阿十,更是护犊子的紧,如今平白受了如此奇耻大辱,岂能善罢甘休,朕本还想着,若北狄不稳,势必要出兵,虽有皇叔这个大将军王,若能借得谢家相助,也是事半功倍,这才寻了宣平候说媒,想着十有□□能成就好事,谁想竟出了这样的岔子,便是皇后哪儿朕也不好交代啊。”

王德顺见皇上愁锁眉梢忙安慰道:“万岁爷不用发愁,此事先头乃太太上皇一力所主,如今又是睿王殿下亲自登门赔情,也算给足了国公府面子,想老国公爷也是个好理儿好面儿的人,虽说接了万岁爷的赐婚圣旨,可睿王殿下死活不娶,以老公爷对阿十小姐的疼爱,也断然不会舍得闺女嫁个不情愿的夫婿,左不过就是气一场,过后跟太太上皇掰扯掰扯发发牢­骚­也就罢了。”

皇上:“事到如今也只能先如此了,但愿皇叔此去谢府莫再生出什么事端才好。”

睿王殿下登门的时候,老公爷正好不在府上,因一听说是睿皇叔,从看门的天聋地哑到正来回忙碌着抬东西的小厮婆子,一个个都抿着嘴偷瞄,都恨不能头一个她们国公府这位千挑万选选出来的乘龙快婿的信息,以后也好显摆显摆。

管家忠叔得信迎出来的时候,就发现平常格外清净的前院中庭如今挤了不少人,有的浇花,有的扫地,有的那块布假模假式擦那前几日刚上了新桐油得廊柱子,然后趁机探头探脑的往外头瞄。

大管家哪会不知这些人的心思,喝了一声:“再不滚,以后把你们派到花园子里头挑大粪,省的你们闲的发慌。”

众人一听立马呼喇一下散没影儿了。忠叔好气又好笑,忙快步迎了出去:“老奴给睿王殿下请安。”

睿王摆摆手:“起来吧,国公爷可在府上?”

忠叔忙道:“回睿王话儿,太太上皇一早来了,说郊外河里的鱼又多又傻,让我们国公爷陪着去郊外钓鱼去了。”见睿王殿下的神­色­像是有什么急事,又道:“不过我们八爷今儿倒是在。”

睿王点点头:“侍郎大人在也可。”

忠叔:“如此,睿王殿下请随老奴花厅待茶。”安置好睿王,转身去了阿十小姐的院子。

因为上回在庄子上的事儿,阿十这些日子正跟她八哥怄气呢,好些日子也不去八哥的庄子了,谢渲有一个月没瞧见妹子心里惦记,虽说有媳­妇­儿,可媳­妇­儿跟妹子还是不一样的,正好得了一套小玩意,便借着机会家来讨好妹子。

谁想这小丫头倒跟自己动了真气,从自己进来都不搭理自己,谢渲没辙,只得使出杀手锏:“是谁欺负我们家小阿十了,跟八哥说,八哥去揍他。”这句话本是阿十小时候,八哥九哥常跟她说的话,一提起来阿十就想起小时候八哥九哥护着自己的样子,多少气都消了,简直百试百灵。

果然,听了这句阿十噗嗤一声乐了。

谢渲笑道:“阿弥陀佛可算笑了,我家小阿十这张小脸一板起来,你八哥这心肝儿都跟着颤儿,好了,既笑了可不许再不理八哥了。”

阿十瞥着他:“那要看八哥的表现了。”说着伸出一只­嫩­白的小手来。

谢渲颇上道的把一个盒子放到她手上:“小阿十瞧瞧八哥这个表现可够诚意?”

☆、第 30 章

阿十打开盒子眼睛一亮:“这倒是个好东西。”伸手从盒子里把里头的葫芦拿在手里掂了掂,不轻不重, 大小正趁手, 想来磨了许久,外皮都包了浆成了剔透的酱红­色­,摸在手里润润的, 如石如玉, 若是装了酒随身带着, 岂不轻便。

越想越喜欢, 来回摩挲爱不释手,不禁道:“八哥是从哪儿弄来的?”

谢渲打量妹子的脸­色­,暗暗松了口气,听了这话笑道:“说起这葫芦还真凑巧,昨儿八哥的轿子从古宝斋门口过的时候,给那掌柜的一眼打上拦下了,非说有几样好东西,让八哥给长两眼, 八哥推拖不过, 便走了一躺,倒是得了两样称心的宝贝, 临走那掌柜的把这个葫芦拿了出来,说是小东西权当个玩意儿装酒吧。”

说着摇摇头:“小阿十你说八哥这好酒的名声可冤不冤,八哥这一手酿酒的本事,还不是给你这丫头逼的,不想如今倒落了个好酒的名声, 连古宝斋的掌柜都上赶着送了我个酒葫芦。”

阿十却道:“那八哥还得谢谢阿十了,没有阿十八哥哪有如今这般酿酒的好手艺,总听老人们说艺不压身,有个手艺傍身,万一将来八哥在官场上混不下去了,回家开个酒作坊,也不至于饿死。”

谢渲:“你小没良心的丫头,九哥得了这个葫芦可是心心念念的就给你送了来,你倒好盼着九哥丢官罢职啊。”

阿十:“反正八哥也不喜欢当官啊,我倒觉得开个酒作坊更适合八哥,闲时酿酒还不耽误陪八嫂。”

谢渲目光一闪:“这个倒是可以考虑考虑。”

兄妹俩正东拉西扯的说闲话呢,大管家忠叔小跑了进来:“八少爷,阿十小姐,睿皇叔来了。”

兄妹俩皆是一愣,阿十以为自己听错了忙又问了一遍:“忠叔,你说谁来了?”

忠叔笑眯眯的道:“回小姐话,是咱们国公府未来的姑老爷,睿王殿下来了。”

阿十这回可听真了,脸­色­变了变:“忠叔你可是老糊涂了,哪来的什么姑老爷?”

忠叔笑道:“老奴便再糊涂也不敢认错咱们未来的姑老爷啊。”

谢渲笑着看了阿十一眼,只当她是不好意思呢,摇摇头,却也实在纳闷睿王这当口亲自登门所为何来,虽说赐婚的圣旨已下,到底还未成大礼,这未来的姑爷上老丈人门上却有些不大妥当。

而且睿王的­性­子,谢渲很是清楚,绝不是闲得无聊来瞧瞧自己未来的王妃姿­色­如何等等,所以他来谢府的目的还真让人猜不透。

略想了想道:“睿王殿下人呢?”

忠叔:“虽国公爷不在,老奴也不敢怠慢,如今正在前厅待茶,这才来请八少爷。”

谢渲点点头:“是不能怠慢。”说着站了起来。

阿十忙道:“八哥刚来就要走吗?”

谢渲好笑的看了她一眼:“阿十,前厅待茶的那位可是你未来的夫婿,八哥的准妹夫,若今日失了礼数,等以后你过了门,不定心里怎么怨八哥呢,所以说,虽爹不在,八哥怎么也得去应承应承。”说着微倾身在她耳边小声道:“小阿十不说未见过睿王吗,今儿可是个好机会。”撂下话转身去了。

阿十心说,谁说我没见过,都见过好几回了好不好,只不过这几回见面情形都有些古怪罢了。

阿十不着急却把冬儿急的不行,见八少爷走了,忙道:“不如奴婢陪小姐过去瞧瞧,咱们悄悄的从花厅一头过去躲在穿堂前头那个大屏风后头,偷偷瞧上一眼,想来不会被发现的,走啦……”一边儿说一边儿把阿十拖了出去。

阿十自然不是为了看睿王的模样儿,那冰块男的一张冰块脸,如今她闭上眼都能想出来,就是一个字冷呗,有什么好看的,她之所以过来是想知道冰块男跑谢府来做什么?

阿十可不傻,就算皇上赐婚,如今一未过嫁二未成礼,哪有男方贸然登门的,况且冰块男那个­性­子,若无急事,断不会如此。

阿十跟冬儿躲在屏风后,透过中间枝枝蔓蔓的缠枝花纹往外瞧,果然看见冰块男那张冷脸,而且阿十觉得今日比前几次见得时候仿佛更冷了些。

竖起耳朵听他跟八哥说什么。

谢渲跟睿王还算相熟,彼此见过礼落座之后,方道:“闻听睿王殿下去了南越,入秋才能回京,倒不想回来的这样早,只是瞧殿下这一身风尘,想必是刚回京吧。”

睿王却不想绕弯子,直接道:“之所以赶回来,是因得了皇上赐婚的消息,此次登门也是为此而来。”

谢渲咂摸咂摸睿王这两句话的滋味,怎么听着怎么不像是女婿登丈人门的感觉,莫非睿王竟不愿意这门婚事不成,特意上门来是想毁婚的。

若果真如此,他家小阿十岂不成了满京城的笑柄,想到此脸­色­没了刚才的亲近热络,微有些沉:“睿王殿下此来是……”

睿王:“这桩婚事之前我并不知晓,待我得了消息皇上的圣旨已到了贵府。”、

谢渲哼了一声:“睿王殿下这话莫不是想说,你不乐意娶我家阿十,此次上门是要毁婚而来。”

睿王:“实是非我所愿,且在下虽有皇族身份,却自来是个散漫­性­子,习惯到处游历四海为家,实非贵府千金的良配,况,在下已有妻室,虽未成礼,却已过定,岂可再娶贵府千金。”

谢渲一惊:“你说什么,已有妻室?怎之前不曾听说?”若是睿王早已娶妻,那么皇上这赐婚的圣旨岂非成了儿戏?

惊过之后却冷笑了一声:“便你睿王是当今皇叔金尊玉贵,我们家阿十可也不是道边儿随人踩踏的野草,睿王殿下寻这样蹩脚的借口毁婚是拿我谢府一众人都当成了傻子耍弄吗。”

屏风后的冬儿这会儿肠子都快悔青了,早知这睿王是来毁婚的,打死她也不敢怂恿小姐来偷窥啊,本是见小姐这些日子心情不好,琢磨着若是见了睿王殿下风姿,说不准就欢喜了呢,谁想这睿王竟是来退亲的,还说什么早有妻室,这不胡说呢吗,就是自己一个小丫头都知道睿王府直到如今连个女眷的毛都没有,这怎么皇上的赐婚旨一下,就有了妻室了,分明就是不想娶她们小姐吗。

想着偷瞄了小姐一眼,却有些愕然,小姐这怎么还笑的出来呢,是自己眼花,看错了吧,想到此,忙抬手揉了揉眼,再睁开,竟没看错,小姐真是笑,即便不是大笑,可那微微翘起的嘴角的确是笑呢。

冬儿忍不住嘟囔了一句:“小姐是没听见吗?睿王可是来退亲的。”

阿十点头:“听见了啊,退就退呗,我跟并不认识,却因皇上的一道圣旨勉强成了夫妻,本来就是极荒唐的事,他来退婚正好。”

冬儿:“小姐,您是不是糊涂了,国公爷可接了圣旨,若睿王殿下毁婚,小姐岂不成了笑柄,往后小姐还能嫁谁啊?”

阿十:“不能嫁就不嫁好了,热闹看完,也该回了吧。”撂下话转身走了,那步履轻快非常,冬儿如今才算信了,小姐是真的不想嫁,哪怕是威名赫赫的大将军王也一样,只是若真毁婚了,她们小姐的名声可怎么办。

不行,自己得听清楚些,一会儿回去也好给小姐报信,想着便没跟了去,而是继续躲在屏风后头偷听,外头两人说话。

谢洵也是顾虑到妹子的名声,这婚事可是人尽皆知,此时毁婚,外人怎么看他家小阿十,可这睿王口口声声说早有妻室,虽自己嘴里质问他,却深知以睿王品­性­绝不是无中生有信口雌黄之辈,他既说已有妻室便不会作假。

见睿王略瞧了后头的屏风一眼,谢渲暗暗叫糟,小阿十不是真来偷听了吧,若给她听了这些话,心里不定多伤心呢。

想着心里更为恼怒,可到底还有理智在,明白虽毁婚让小阿十跟谢府难看,他毕竟是当今皇叔,地位尊崇,不是过去在太学那些对小阿十心怀不轨的毛头小子,自己上去狠狠揍一顿也无妨,且,此事也不是一两句话就能解决的。

想到此开口道:“想必睿王殿下刚回京有些事儿还不是很清楚,我家阿十宝贝的紧,先头多少门当户对的青年才俊上门提亲爹娘都未答应,不想太太上皇却寻了宣平候做媒,万岁爷赐婚,这圣旨既下,身为臣子若不接下,岂非大逆不道,便心里再舍不得,也不得不应下这门亲事,倒未想到睿王殿下会来毁婚,只是这婚事既是万岁爷圣旨,自然也不是你我一句话说算就算了的,总得有个过得去的说法儿方才妥当。”

睿王:“并非在下有意毁婚,实不知老爷子会如此,也怪在下疏忽,因在南越与我妻失散,至今未寻到,便也未跟老爷子交代,方才­阴­错阳差的闹出这桩乌龙事来,还请谢大人体谅。”说着下意识摸了摸腰上挂的荷包。

因睿王说起我妻的时候,脸上的神情透出的一丝温柔很有些突兀,故此谢渲才注意到他不时摸腰的动作,顺着他的手看过去,瞧见睿王腰上的荷包,陡然一惊,这不是阿十的东西吗,怎会跑到了睿王身上?

☆、第 31 章

谢渲心念电转间,开口试探了一句:“睿王殿下这荷包倒别致。”

睿王愣了愣:“侍郎大人见过?”

谢渲目光闪了闪:“睿王殿下说笑了, 只是瞧着跟市面上寻常见的不大一样。”

睿王仿佛不愿多谈荷包, 而是又说起退婚之事:“与贵府这桩婚事实非在下本意,且如今在下已有妻室,也断不能委屈了贵府千金, 故此才贸然前来退婚, 还请侍郎大人见谅。”

他一口一个侍郎大人, 明摆着就不想承认这门婚事, 谢渲的目光在他腰上的荷包处转了转,从睿王对荷包的珍视来看,这荷包十有八九跟他嘴里那个失散的妻子有关,虽说自己没听过睿王娶了王妃,可他既然亲口说了,便未成大礼,也已视做妻子一般看待。

而这荷包,自己万分肯定就是阿十的, 如此推断的话, 睿王口口声声提到的妻室跟他家小阿十是不是有些­干­系,至于什么­干­系, 也只有小阿十知道了,只不过那小丫头的­性­子倔的很,若是她想说的不用问也会说,若是她不想说的,那张小嘴可是比蚌壳还紧, 谁也甭想撬开一星半点儿。

所以,这件事还得从睿王身上入手才行,想到此,笑道:“退婚之事乃是大事,怎么也得二老定夺,可惜今儿睿王殿下来的不巧,我家老头子跟太太上皇去郊外钓鱼去了,管家说不到天黑是回不来的,不若睿王殿下先回王府歇息歇息晚些再来。”

谢渲料定睿王着急退婚,既登了谢府,不达目的不会罢休的,况他一口一个我妻,我妻的,可见对那位未听说过就离奇失散的所谓妻子,用情至深,怎会舍得他心中妻子受半分委屈,故此这婚事必要尽早退了才踏实。

果然,睿王道:“在此等候国公爷回来,也好当面说明此事,侍郎大人若有事料理,只管去,不用理会在下。”

谢渲给他噎的够呛,心说要不是你腰上那个荷包,谁耐烦陪着你聊闲天儿啊,管你是不是皇叔呢,就冲上门退婚这一样儿,往后也甭想得谢家人一点儿好脸儿。

谢渲咳嗽了一声:“那个,今日休沐并无什么要紧事,且经上次万寿节一别倒有些日不见殿下,那日听万岁爷提起说南越的事,说如今南疆安定实是睿王殿下之功,我家老九也说过睿王殿下在南越待了好些日子,一直隐姓埋名蛰伏在南越的大王子府,刚听殿下说跟您哪位未过门的王妃失散了,不会在南越吧”

睿王点点头:“是在南越,不瞒侍郎大人,当日正赶上二王子逼宫,我与大王子匆忙赶往南越王庭平乱,那一夜兵荒马乱的,也未顾上旁的,待过后便失散了。”

谢渲琢磨这话可是有些前言不搭后语,既是妻子便是内眷,老九说过睿王在南越的时候化身舒公子在大王子府做了幕僚,虽是幕僚却极得大王子看重,千方百计的笼络,甚至有意把自己的妹子南越公主嫁于他,奈何睿王瞧不上那公主,只能作罢。

若依着老九所说,睿王在大王子府应极有地位,那么他的妻子好端端的又怎会失散,便是外头再兵荒马乱,也不该乱到大王子府去吧。

想到此,开口道:“谢渲有一事不明,还望殿下赐教,即便您与王妃失散,当时大王子已承了王位,殿下这位功臣想寻妻还不容易吗 ,绘个小像撒出去,不出三天便能找着,怎会拖到如今。”

睿王倒未想到谢渲如此八卦,刚才听说自己退婚,还一副恨不能把自己打出去的神情,如今却扫听起自己的妻室来了,莫非是不信自己刚才之言吗?

略皱了皱眉,方才开口:“是因其中出了些岔子,才会拖到今日。”

谢渲在心里想了想,小阿十跟着老九跑去南越的时候,正赶上南越争位的乱子,老九回来还跟自己说了半天,老九还请睿王在南越吃了酒,如此说起来,时间倒对的上,谢渲忽然有个荒唐的猜想,这睿王殿下嘴里的妻子莫非就是他家的小阿十,不,说不通,小阿十跟老九去了南越,就算老九再粗心大意,对阿十也不敢疏忽,若真出了这么大事儿,断不敢隐瞒家来,可他回来却什么都没说,可见并无大事,如此可就更说不通了。

想着,不禁道:“说起来,睿王殿下在南越的时候,我家阿十也跟着老九跑去了番禹城,这丫头淘气的紧,不知睿王殿下可曾见过她?”

睿王眉头皱的更深,误以为谢渲是要拐着弯子推销他的妹子,直接儿冰冷的道:“不曾见过。”

谢渲:“如此实在有些可惜了。”然后话音一转,颇热心的道:“说起来,我家老九常年往南越跑,倒是颇有些人脉,想来找个人应该不难,若睿王有您哪位失散王妃的小像,让我家老九撒到他在番禹城的商号铺子之中,说不准有些用处。”

睿王定定看了他一会儿:“侍郎大人是不是忘了在下是来退婚的。”

谢渲呵呵笑了两声:“一码归一码,退婚是退婚,找人是找人,又不是一回事儿,急人之难方是君子之风,谢渲虽不­干­妄称君子,却知与妻失散的苦楚,若能帮上殿下总是一桩好事。”

睿王大约是病急乱投医了,竟真的信了谢渲的话,从怀里拿出一副小像来,从他贴身放着的位置,拿出来的小心翼翼,都一再说明那位失散的还真是睿王的心尖儿。

睿王一打开小像,谢渲就认出来了这画上的女子,绝对是小阿十没跑了,即便睿王只画了个背影,且背影还有些模糊,即便画上人穿的是南越的服饰,可那身影□□活脱脱就是阿十,这丫头如今胆子是大了,出了这样的事儿,竟然瞒的死死。

若不是跟睿王这桩婚事,这丫头还打算瞒多久?

睿王见谢渲直勾勾盯着 小像,心中颇有些不舒服,把画收了起来。

谢渲这才回神,心情颇复杂的看向睿王,真不知该怎么应对这个场面,睿王口口声声说的妻子若是阿十的话,那么两人这桩婚事还真是天作之合,睿王上门退婚是因不知实情,若知他遍寻不见的妻子就是阿十,想来这会儿也不会称呼自己侍郎大人了。

不过有些事儿,还是要弄清楚:“谢渲冒昧,敢问殿下,若寻不到您这位王妃又当如何?”

睿王:“不会,我会找到她的,她是我此生唯一的妻,而且,说不准她肚子里已有了我们的孩儿。”

睿王这一句话,谢渲刚喝进嘴的一口茶全喷了出去,见睿王疑惑的看着自己,忙道:“失礼,失礼了,那个,殿下刚才说您那位失散的王妃已然有孕了,若如此,可要紧着找回来,一个怀胎的­妇­人,孤身在外可不妥当,不过殿下确定您那位王妃有孕了吗。”

睿王:“虽不十分确定,却也有七八分。”

谢渲愕然:“殿下这话是什么意思?”心道这有孕还能靠猜的吗。

睿王自是不会把两口子床笫之事跟谢渲说,只道:“若谢洵兄能帮忙,来日在下必有重谢。”

看了小像之后,谢渲已认定睿王嘴里的妻子就是阿十,而从睿王的话里他家小阿十跟睿王只怕早已有了肌肤之亲,至于睿王说的有孕,谢渲觉着纯粹是他自己的臆想。

自己有时不也常如此吗,男人吗不喜欢的自是不会上心,若真喜欢了就会心心念念的都是那个人,总想着时刻在一起,对于床笫之事更是热衷,且事后大都会幻想妻子有孕,这而完全是一个男人自我幻想臆测出来的,往往事实并非如此。

只不过谢渲不明白的事,这两人既然都已有了肌肤之亲,为何这睿王绘制的小像却只是个模糊的背影,想到此,开口道:“睿王殿下这张小像绘制的不甚清晰,只怕不好寻找。”

谢渲本意是试探他,不想睿王却不应他,那意思明显是不想说。

谢渲从头到尾想了想这件事儿,皇上的赐婚圣旨已下,若此时由着睿王退婚,他家阿十的名声可就甭要了,所以这婚万万不能退,若不想退婚,如今唯一的法子就是让睿王见阿十一面,见了之后,估摸就是逼着睿王退婚,他也不退了。

到那时,再端出谢府来跟他讨个公道,倒是想看看睿王如何下台。

想到此,话音一转:“睿王殿下既已娶了王妃,跟我谢府这桩婚事的确不妥当,退婚之事,虽谢渲不能劝劝做主,倒是可以帮着劝劝父亲。”

睿王大喜:“如此,多谢侍郎大人了。”

谢渲:“睿王客气了,不过退婚乃大事,也不可能今日一天便能解决,这么着睿王殿下容谢渲两日,到时必给睿王殿下一个交代。”

睿王自是知道这亲事并不易推,如今谢渲竟大包大揽的要帮忙,实是意外之喜,虽说两日有些长,却也在情理之中,便点头:“如此,全靠侍郎大人周全了。”

谢渲笑道:“好说,好说,早闻殿下会酿酒,谢渲闲时也颇好此道,一直想与殿下请教请教,却始终不得机会,若睿王肯赏赐教,可否请殿下去谢渲的庄上的酒窖指点指点。”

☆、第 32 章

睿王微怔了怔,疑惑的看向谢渲, 不明白这说着退婚的事儿怎么就拐到酿酒上去了, 莫不是想拖延退婚之事,以谢渲的为人应不屑如此。

虽不是自己点头的婚事,到底是老爷子定下的, 自己如今上门退婚已是理亏在先, 若是能稍作补救也是应当的, 况且, 也不是什么大事儿,不过是酿酒罢了,去他的酒窖瞧瞧也没什么。

想到此,点点头:“不知侍郎大人何时得空?”

谢渲目光一闪:“明儿,明儿正好没什么事儿。”

睿王站了起来:“既如此,那明日一早在下再去府上拜访,告辞了。”

谢渲送他出了谢府大门拱手:“睿王殿下慢走。”

送走了睿王,把管家忠叔叫了过来:“今儿的事儿先别知会二老。”

忠叔为难的道:“可是睿王殿下是来退婚的, 八少爷这事儿只怕瞒不住啊。”

谢渲看了眼睿王消失的方向:“放心吧, 过了明儿刀架到脖子上,只怕他也不会退婚了。”

忠叔更迷糊, 实在想不出,今儿跟明儿有啥不一样的,刚睿王那张冷冰冰的表情,执意退婚,可是半点回旋的余地也没有, 明儿就能变个样儿,怎么可能。

不过忠叔一辈子在国公府,可是看着几位少爷长起来的,心里异常清楚,若论心机手段,九位少爷里头就得数八少爷了,只要从八少爷嘴里说出来的从来就没错的时候。

既如此,自己还愁个什么劲儿,而且以国公爷的­性­子,若是知道睿王殿下来府上退婚,还不知要闹出多大的事儿呢,阿十小姐那可是国公爷心尖子上的­肉­,平白受了这样的委屈,别说睿王,就是天王老子也不成,若再加上府上那几位生怕天下不乱的少爷,哎呦,光想想都头疼,若是八少爷能把这事儿蔫不出溜的解决,自是最妥当不过。

谢渲:“阿十呢?”

忠叔:“刚八少爷跟睿王殿下说话的时候,在穿堂的屏风后站了会儿,后来便回屋子去了。”

谢渲:“这丫头倒是个主意正的,多大的事儿都敢瞒着,我去瞧瞧她。”

谢渲刚走到窗下就听见里头冬儿絮叨着:“小姐您怎么一点儿都不着急,睿王可是来退婚的。”

谢渲停住脚,听见阿十很是无辜的道:“冬儿睿王上门退婚自是从心里瞧不上你家小姐我,就算我急死了能有什么用,他还是一样退婚啊。”

冬儿:“话不是这么说,小姐总的想想法子,若是这件事儿传出去,外头那些人还不知怎么嚼舌头根子呢,到时候坏了小姐的名声怎么办。”

阿十拖着腮帮子看了她一会儿:“冬儿,基本上呢,你家小姐我对于名声这种没什么用的东西,不甚在意的,更何况,嘴长在别人身上,人家爱怎么说怎么说,谁管得着,所以,倒不如想开了,让他们说去吧,我只管过我的日子就好了。”

谢渲听到这儿忍不住嗤一声乐了:“小阿十倒是想的开。”

阿十推开窗屉探出头来:“八哥,听人家的壁角可不是君子所为哦。”

谢渲笑道:“当君子一丁点好处都没有,你八哥可没那么想不开。”迈脚进了屋,兄妹俩在炕上坐了,冬儿端了茶来。

谢渲吃了一口 ,状似无意的道:“前些日子你跟老九去了一趟南越,回来倒未听你说起那番禹城的风光,今儿横竖无事,不如阿十跟八哥说说,八哥可还没去过南越呢?”

阿十最不想提南越的事儿,恨不能彻底忘了那档子乌龙事,奈何运道不济,自打回了京,不仅撞见了冰块男,还被皇上赐了婚,若不是冰块男今儿跑来退婚,自己成了睿王妃了,番禹城的事儿可就瞒不住了,如今这般倒好,退了婚,自己跟他就再无­干­系了。

这会儿八哥兴致勃勃一副听故事的口吻,让她说南越的事儿,实在为难她了,而且八哥可不是九哥,心思最细,若是自己露出一丁半点痕迹,给八哥知道可是麻烦,所以,最稳妥的法子就是什么都不说。

想到此,含糊的道:“那个,南越热的很,八哥知道阿十最怕热的,哪敢出去,自打进了番禹城,就天天在馆驿里待着,不曾出去过,倒是九哥总出去 ,八哥若对南越的风土人情有兴趣,不若去问九哥。”

谢渲:“哦,没出去啊,那你这大老远的岂不白跑了一趟,刚跟睿王殿下里聊了几句,方才知道当时他也在番禹城,八哥还以为你们见过呢,若是见过,可真算得有缘了。”说着,吃了口茶,却从茶碗间隙中打量了一番。

果然,这丫头跟睿王是见过的,她眼里的心虚也太明显了,应该说不止见过,听睿王的意思两人早有了肌肤之亲,他从小疼着护着长大妹子,竟然跟别的男人有了肌肤之亲,即便从理智上来说,谢渲知道这是一门难得的好姻缘,可心里仍是不爽。

更何况,这丫头也不知是糊涂还是傻,都跟人家有了肌肤之亲,还不想嫁,一听睿王退婚,高兴的什么似的,就不想想,若不是自己及时发现了睿王腰上的荷包,这桩婚事真退了,她可再嫁何人?

不过,这丫头没瞧上睿王也好,睿王闹了这出退婚的荒唐事,平白给了谢府没脸,总要吃些教训,要不然,还当谢府的女婿如此好当呢,小阿十可是他们几个从小疼到大的宝贝,如今白白便宜了外人,就算他是睿王也不能顺风顺水的娶了人去。

所以,在这丫头身上受些挫折,他们这些当哥哥的心里才能稍微平衡些,当然,这一切的前提得让睿王认出这丫头来,才有后续。

想到此,开口道:“前儿我庄子上那几个小戏子排了一出新戏文,你八嫂让我给你带个话儿来,让你明儿去庄子上品评品评。”

阿十正想去呢,上回是一听八哥没帮自己拒绝婚事,使­性­子回了谢府,如今还在六月底呢,热的很,国公府可远不如八哥的庄子上凉快,更何况还有新戏文看,再有,自己也惦记八哥酒窖里的好酒了,趁着这次去,把八哥私藏的好酒多吃些,也算解气了。

一想到八哥酒窖里的好酒,越发勾起了肚子里的酒虫子来,笑嘻嘻的凑过去:“阿十也想八嫂了呢,那一会儿阿十就跟八哥一起走吧。”

谢渲戳了她的额头一下:“鬼丫头,我看你不是想你八嫂了,是惦记上八哥酒窖里的好酒了?”

阿十嘿嘿笑道:“真想八嫂了,当然,吃酒也是顺便吗,反正八哥酒窖里放了那么多酒,不吃也是白搁着。”

谢渲:“八哥酒窖里的好酒,可没少便宜你这丫头,不过,八哥这回得嘱咐你一句,旁的酒由着你吃,唯独酒窖第二排架子最里边儿的那坛酒不许你动。”

阿十不满的道:“什么了不得好酒,至于这么抠门吗?”

谢渲目光深深:“不是八哥抠门,那酒实不适宜你吃,吃了要出事儿的,可记得了?”

阿十挥挥手:“记得了,记得了,第二排架子最里边儿那坛酒不能动。”

谢渲摸摸她的头:“记得了就好。”

转过天儿吃了晌午饭,听管家说前头来了要紧的客人,摆了酒席,府里的小戏子也叫了去凑趣儿,弄得阿十跟八嫂没什么乐子可寻,八嫂便回去歇午觉去了,阿十去厨房顺了一包五香毛豆揣着,拐了个弯子进了酒窖。

一进酒窖就想起了昨儿八哥嘱咐她的话,撇了撇小嘴嘟囔了一句:“酒还有适宜不适宜自己吃的,根本就是八哥抠门,不定是怕自己吃光了他的好酒,才用这样的话哄骗自己。”

也不知是什么好酒,至于这么抠门,想着便顺着第二排架子寻了过去,果然,最后的角落里有个小坛子,阿十伸手把酒坛子拿了下来,迫不及待的砸开封泥,顿时一股酒香蹿了出来,阿十吸了吸鼻子笑着嘟囔了一句:“我还当是什么好酒,原来是放了药材,药酒自己怎么吃不得了。”

说着忽的想起什么,从腰上把昨儿八哥才给她的酒葫芦解了下来,灌了满满当当一葫芦药酒,然后一手提着酒坛子一手拿着葫芦,往里边走去。

八哥很是贴心,知道自己就爱来他酒窖里偷酒吃,索­性­在酒窖里置了一张小榻,榻边儿上放了矮几,歪在榻上吃酒最是舒服。

阿十剥了个五香毛豆塞到嘴里,就一口酒,甭提多熨帖了,不一会儿一葫芦酒就下去了半葫芦,阿十忽觉有些燥热,琢磨这酒八哥倒是搁了什么药材啊,酒是好酒,可就是劲儿也太大了,自己才吃了这么点儿怎么就热上来了,莫非醉了?

或许睡会儿就好了,横竖酒窖里也没人来,索­性­把外头的衫子脱了,觉得凉快了些,可没一会儿又觉着热起来,索­性­把裙子也解了,只剩下里头小衣绸裤,鞋袜也甩到了一边儿,斜斜倚在小榻上睡了过去……

☆、第 33 章

睿王今儿本是应了谢渲的邀约来他庄子上瞧瞧他的酒窖,若不是谢渲答应帮自己了结退婚之事, 睿王实在没心思走这一遭, 他虽擅酿酒却不过当个消遣,谈不上指教,更何况, 既来了, 却不见说酿酒的事儿, 而是摆了酒宴招待, 还寻了几个戏子来席间凑趣,自己屡次提起酿酒之事都被他岔开话去。

堪堪过了晌午,方才说去酒窖的事儿,刚到酒窖门口管家就匆忙来了,说有要事禀告,谢侍郎便告了罪说让自己先在酒窖里随便瞧瞧,他去去就来。

睿王不好拦他,只得应了, 自己进了酒窖, 倒颇有些意外,跟谢渲虽并无什么太深的交情, 若论起来,也算太学里的同窗,况,谢渲谢洵曾是皇上的伴读,后皇上登基, 谢渲又任户部侍郎,他卓越的才能自是有目共睹,倒是未想到他也喜欢酿酒,且从这酒窖的布置来看,酿酒的技艺并不在自己之下,先头说让自己指教实是谦虚之词,亦或是有什么别的目的……

睿王一边儿想一边儿往里走,却嗅到一股奇怪的酒香,顺着寻过去,就瞧见如此一幅鲜活生动的海棠春睡图。

睿王先头只扫了一眼,便下意识别开头去,毕竟非礼勿视,这丫头穿的实在太清凉了些,刚那一瞥虽未看的太清楚,可那白生生的两只脚丫却瞧了个清楚。

女孩子家的脚除了爹娘也就只有夫婿能瞧,如今这丫头在酒窖里便褪了鞋袜,着实有些不妥,而且,她既在侍郎府的酒窖里如此,说不准是谢渲的宠妾丫头之流,如今被自己这个外人瞧见衣衫不整,若是传出去只怕你自己百口难辩。

故此,睿王只瞥了一眼,转身便要往外走,不想却听身后轻轻哼唧了一声,睿王下意识站住了脚,那声儿软糯糯的,柔媚入骨,这倒不是睿王站住的原因,而是这声儿实在熟悉的紧,竟与自己日思夜想了数月的声音,一模一样。

那夜在南越大王子府那张床榻之上,正是因这个柔媚入骨的声儿,让他一贯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屡屡崩塌,只想狠狠的抱着她,把身下那个柔软的身子连同这个声儿一起拆吃入腹,根本都顾不上她初初破瓜哪里禁得住自己那般折腾,后来自己遍寻不见她,甚至想过她是因那一晚而怕了自己,故意躲起来的,再后来,甚至疑心那一夜是自己做的一场春梦。

如今事隔数月重新听见这个声儿,对睿王来说真是说不出的惊喜,他乍然回身,目光有些急切的落在那小榻上的丫头身上,却发现那张被酒气染红的小脸有些眼熟,像是哪里见过一般。

略想了想,便记了起来,这丫头不就是那日在玉酿阁撞见的小太监吗,阿彻说他不是东宫的奴才竟是托词,原来是个小丫头,怪不得当日自己就觉这丫头的身形很是眼熟,可是那夜的她吗?

是不是,试试不就知道了,即便那夜没瞧清楚脸,可身子却早已熟的不能再熟悉,想到此,几步走了过去,在她旁边坐下,一伸手把她揽在了怀里。

人一入怀睿王便知是她,真的是她,这丫头让他想了数月之久,如今终于找到了,他低头仔细打量怀中人,手指从她光洁的额头轻轻滑过落在她秀气的眉峰上留恋片刻,顺着小巧的琼鼻,点在她红润润的两片­唇­上,想起那柔软销魂的触感,低头亲了上去……

阿十迷迷糊糊的被堵住嘴巴,自是不舒服的,哼唧两声,想睁开眼,却发现眼皮足有千斤重,费了半天力气都睁不开,琢磨自己是醉了还是做梦呢,怎么觉着有什么东西咬自己,还咬自己的嘴,莫非是虫子?

想着努力抬起小手就挥了过去,睿王不防这丫头醉成这个样子,还有力气动手,竟被她一巴掌拍在了脸上,偏偏这丫头虽吃醉了力气却不小,只听啪一声脆响。

睿王哭笑不得,正要再亲她,却忽听脚步声传来,想是谢渲回来了,意识到怀中人过于清凉的打扮,迅速脱了自己的外衫罩在怀中人身上。

谢渲自是掐着时候来的,估摸自己再晚来了一步,就凭睿王那蓝汪汪的眼神儿,只怕跟他家小阿十在这酒窖里就直接上春,宫了,虽说早猜到这两人之间不清白,对睿王这个妹婿也还算满意,可小阿十到底是自己疼大的妹子,即便两人最终都得成婚,让自己亲眼瞧见别的男人动他家小阿十,他这个大舅哥仍然有宰人的冲动。

更何况,睿王可是巴巴跑到谢府去退婚的,昨儿那张毫无商量的冰块脸,谢渲今儿可还记得真真儿,之所以费劲巴拉的安排这么一出大戏,可不是为了成全睿王花好月圆的,他谢渲可不是菩萨没这么大的善心。

即便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可瞧见自己护了十几年的妹子被别的男人抱在怀里,身上还裹着那男人的袍子,脸­色­顿时­阴­了­阴­,却想到如今境况,侧头跟管家道:“怎么小姐会在酒窖里,还吃的这样醉,像什么话,冬儿呢,怎么伺候主子的,主子这都醉死了在酒窖里了,她却连个人影都不见。”

看向睿王:“我这妹子被爹娘自小宠到大,没什么规矩,若是醉酒冲撞了睿王,还请殿下赎罪。”说着上前来接睿王怀中的阿十。

睿王好容易把人找着,哪肯给别人,下意识避了开去。

谢渲挑眉:“虽阿十醉酒冲撞了殿下,到底是无心之过,殿下且把人给我,待改日她醒了酒,再与殿下赔罪。”

睿王这时候方回过神来,低头看了怀中人一眼:“侍郎大人说她是……你妹子?”

谢渲点头:“正是我家小阿十,这丫头自小被我们宠坏了,有些嗜酒,常跑到我这酒窖里偷酒吃,平日我这庄子上也没什么外人来,也就由着她了,倒是忘了今儿睿王前来,方才冲撞了殿下,这丫头吃醉了最是个不老实的,一会儿撒起酒疯来,还不知怎么折腾呢,回头若是吐了可是麻烦……”

谢渲话音刚落,就见阿十呕一下,吐在了睿王身上。

谢渲心道这丫头真成,醉了都知道配合自己,留意了一下睿王的神情,不见丝毫厌憎,那一贯冷冰冰的脸上,反而透出明显的心疼之­色­。

谢渲暗暗点头,开口道:“你瞧果然应了我的话,这丫头吃醉了最爱折腾人,殿下快把人给我,速速去客居里沐浴更衣吧。”说着伸手又来接人。

睿王却仍避开道:“先出去再说。”抱着阿十出了酒窖。在酒窖外头看见了冬儿,问了一句:“阿十的房间在何处?”

冬儿有些发傻,下意识指了指不远处的院子:“就,就是那儿。”为了方便进酒窖偷酒,阿十在八哥这儿的住处就在酒窖旁边。

按说未出阁的姑娘,闺房是不许外人进的,尤其男人,可睿王根本不理那一套的直接抱着人登堂入室了,弄得跟在后头的谢渲郁闷非常,颇有几分搬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琢磨自己是不是错误估计了睿王脸皮的厚度,还是说男人到了这时候都会变得格外无耻。

好在他还知道基本的礼节,把人抱回来就交给了伺候的婆子,等着婆子跟冬儿给阿十换了衣裳,料理清楚,又特意瞧了瞧脉。

谢渲知道睿王的师门跟神医谷有些渊源,睿王虽非师从神医谷,却也颇通歧黄之术,即便比不上七哥,比起自己媳­妇­儿可强多了,不过能请动睿王殿下瞧病的,只怕整个大晋也没几个,可以瞧出,他对阿十倒是真心。

瞧过了脉,吩咐冬儿去端醒酒汤来,又一口一口的亲自喂了下去,折腾了足有半个时辰,瞧着阿十那丫头在炕上睡得安稳了,方才起身。

谢渲真松了口气,看刚那情形,还真怕睿王从此黏在这儿不走了,他可记得昨儿在国公府退婚的时候,睿王一口一个我妻如何如何,再瞧今儿这意思,分明就是把阿十当自己媳­妇­儿了啊。

好在这位还有点儿理智,知道两人虽定了婚事却尚未成礼,如此亲近实为不妥。

念头至此,谢渲咳嗽了一声:“那个,睿王殿下咱们还是前厅叙话吧。”

睿王侧头瞧了眼床榻上睡的正香的小丫头,脸上露出一丝浅淡的温柔,能重新找到她就好,至于旁的事他都会一一料理妥当。

他从未想过她会是大晋的女子,还是国公府的千金,更是老爷子为自己定下的王妃,这一刻他倒真有些信了姻缘天定这句话,他跟她的缘分起于南越,终在大晋开花结果,她将是他的王妃,是他此生唯一的妻。

点点头跟着谢渲出了阿十的屋子,到了前厅落座。

谢渲略斟酌了一下言辞,开口道:“刚净顾着吃酒了,有件喜事儿倒忘了跟殿下说,昨儿晚上跟我父亲说了退婚之事,虽父亲有些着恼,却也知这婚姻大事不能勉强,终是点头答应了退婚之事,只皇上收回成命,睿王殿下便不用为难了,这婚事一退从此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第 34 章

睿王:“这婚事不能退。”

谢渲挑眉:“睿王殿下这话,谢渲可就不明白了, 昨儿可是殿下去我们谢府执意退婚的, 这怎么才过了一晚上就变卦了,君子一偌千金,堂堂的睿王殿下却出尔反尔实在不妥当吧。”

睿王:“非是在下出尔反尔, 先头并不知阿十便是我妻, 如今我夫妻已然相认, 怎可退婚。”

谢渲给他气乐了:“殿下, 阿十是谢渲嫡亲的妹子,自打出生便养在闺阁之中,我这亲哥都没听说自己的妹子有了夫婿,实不知殿下嘴里这个妻是从何处而来?况且,先头殿下不说您失散的那位王妃乃是南越女子吗,我这妹子可是实打实的京都人,从未出过京城一步,殿下莫不是因跟您那位王妃失散, 伤痛过度, 认差了人吧。”

睿王岂会不知谢渲是记着昨儿退婚的事,故意刁难自己, 只是如今既知阿十便是自己寻了数月之人,怎会放弃。

站了起来,异常诚恳的道:“昨儿退婚之事是在下莽撞了,还望谢兄莫怪。”说着躬身一揖。

虽说谢渲就是想刁难他,可也知道这位可是睿王殿下当今皇叔, 见了万岁爷都是免了礼的,自己哪里受的起这样的礼,忙站起来避过:“皇叔如此大礼微臣实不敢当。”

睿王本来就是谢府老八老九从心里敬服之人,正因如此,当日才毫不反对的认了这门亲事,心想着自己的妹子得了这样夫婿也不亏了,哪知睿王却来退婚,想到此事传出去阿十的委屈,方才想出了这个法子想给睿王个教训,当然,虽猜的八九不离十,谢渲心里仍有些疑惑,按说他家小阿十跟睿王可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人,怎么去了一趟南越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就成了睿王念念不忘的妻。

就瞧刚睿王抱着阿十不撒手的热乎劲儿,谢渲就知两人这事儿绝对掺不了假,他自己也是男人,男人要是从心里稀罕了一个女人,那是时刻都想放床榻上去的,这是男人的本­性­。

这两人已经有了肌肤之亲,自己还能真把婚事退了不成,不过就是想为难为难睿王罢了,谁想这睿王如此撇的下架子,竟给自己躬身一礼赔罪,若自己再难为他倒显得不厚道。

只是这心里仍有些不甘,看了睿王一眼:“殿下可要想好了,虽说殿下身份尊贵,可这婚姻大事却不是儿戏,您这昨儿还非要退婚呢,今儿又不退了,微臣实在不解殿下何意?况且,我家阿十实未出过京城,又怎会跟殿下在南越相遇,故此,殿下还是谨慎些妥当。”

谢渲这些话无非就是两个意思,一个是睿王昨儿上门退婚的强硬态度很是不满,虽说碍于身份不好再刁难他,却得适当警告,告诫他谢家可不是软柿子,就算他是皇叔,要是将来敢欺负阿十,谢家一样不答应。

至于第二个意思就是为了阿十的名声考虑了,不管两人在南越发生过什么,那些事儿也是坚决不能宣扬的,睿王这一口一个我妻我妻的实在不妥,若是让有心人听了去,不定怎么嚼舌头呢,虽说谢府不大在意这些,可自己却不能不替阿十以后着想,毕竟她嫁给睿王之后便是皇家的媳­妇­儿,这只要一沾上皇家,就得多长几个心眼儿,不能让别人拿捏住把柄。

举凡能在朝堂上站着的哪个心眼子不跟藕眼儿似的,睿王殿下虽是带兵之人,可要论起谋略手段,谢渲都得靠后,所以说都是明白人,话不用说的太明白,彼此便都有数了。

睿王果然不再提南越之事,只是道:“多谢周全。”

谢渲:“殿下先别急着谢,这件事儿在下也坐不得主,昨儿殿下上门退婚,不知怎么给阿十知道了,我这个妹子,想必睿王殿下也有所耳闻,因是爹娘的盼了多年的老来女,难免宠溺些,上头我们九个哥哥又都大她许多,自是事事让着她,年头久了,这丫头的­性­子虽称不上刁蛮,却着实有些执拗,先头爹娘定下这门亲事,便闹了好些日子,说句实话,殿下昨儿纵不来退亲,这件婚事能不能成也难说,所以,说到底,这婚事还得阿十自己点头才行,这个我虽是亲哥却也帮不上忙。”

睿王嘴里说着:“这是自然。”心里却有些不爽利,忽想起在南越那晚自己问她愿不愿意跟自己回大晋,她忙不迭的摇头,当时自己以为她故土难离,舍不得离开南越,如今看来她是真不乐意,而且,谢洵曾在南越的馆驿宴请自己,记得当时那屏风后隐约有个女子身影,想来能去宴席间偷窥的,除了她也再无旁人。

如此看来,她明知自己再四处寻她,几乎把番禹城翻了几个过子,却仍刻意避开,可见是不想跟自己有牵扯的,若南越的事还不能说明的她要跟自己撇清的心思,前些日子在玉酿阁那次又该如何解释?

一想到自己心心念念找了数月之人,竟数次在咫尺之处避着自己,睿王真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儿,她就这么不愿嫁自己吗,那让自己时时午夜梦回的缠绵,与她竟是没有丝毫意义吗?

谢渲嘴里说着帮不上忙,却对于睿王在庄子上留宿的行为装了糊涂,由着管家给他安排了客居,心里知道,睿王必是不甘心,要跟阿十算账的,还非常够意思的示意管家安排了个近的院子,好方便睿王殿下偷香窃玉,自己这个大舅哥容易吗,这心都­操­碎了。

不过,再有涵养的男人遇上阿十这种没良心的丫头,也得气个半死,这丫头的心里也不知想的什么,都跟人家有肌肤之亲了,还藏着避着瞒着,若不是两人有些天定的缘分,爹娘给她另寻个夫婿,这丫头说不准真嫁了,到时候睿王找过来,还不气吐了血啊。

想着不禁摇头叹了口气,惊动了旁边的老婆,揉了揉眼抬头看了他一眼:“你怎么还不睡,大晚上的琢磨什么呢?”

谢渲:“我再想阿十这丫头呢,你说这丫头心怎么这么大呢。”

他媳­妇­儿打了哈气:“你是说阿十傻吗,傻点儿不好吗,你不总跟我说傻人有傻福吗。”

谢渲低头看着他媳­妇­儿那傻样儿,忍不住嗤一声笑了:“我媳­妇­儿说的对,是傻人有傻福,我也跟阿十一样傻,所以才能娶我家玳玳这样的聪明媳­妇­儿,听人说娘要是聪明,生的孩子也会聪明,我媳­妇­儿这么聪明,不多生几个岂不可惜,玳玳,你说为夫的话在不在理儿?”

玳玳本来脑袋就不大灵光,这会儿又睡得迷迷糊糊没醒透呢,哪听得出来谢渲这一番拐弯抹角不怀好意的话,只是习惯­性­点头应他:“嗯,你说的对。”

然后就觉身子一重,刚才还躺在自己旁边的人,整个压在了她的上面,夫妻也不是一日两日了,一见这架势哪还不会不知道他要­干­什么,玳玳吓得花容失­色­:“那,那个,刚,睡之前不是才那个什么过吗,怎么又做,我,我困了,想睡了。”情急之下玳玳想用睡觉当借口打发了马上就要化身饿狼的丈夫。

可惜却忘了她丈夫的脸皮厚的跟城墙差不多,只他想做的,她反对也没用,找借口更没用。

谢渲吃吃笑了两声:“媳­妇­儿,你睡你的,为夫做为夫的,不妨事……”玳玳所有的反抗都被堵在嘴里,剩下唯一的奢求就是明儿早上还能爬的起来,她还得去花园撷花呢……

所以说,阿十总是可怜她八嫂,这辈子遇上八哥别人眼里是撞了大运,可只有她们谢家的人知道,被八哥瞧上的八嫂这辈子都甭想摆脱八哥的魔爪。

她八哥心眼子又多,脸皮又厚,可是什么事儿都­干­的出来,就八嫂那单纯的脑袋瓜儿,被八哥卖了没准还不帮着八哥数银子呢。

不过今儿阿十可没机会可怜她八嫂,因为她摊上大事儿了自顾不暇。

阿十这一觉睡到了天擦黑方才醒过来,揉了揉脑袋,琢磨八哥藏得那酒虽烈,倒不觉着头疼,想来是那药材的原因,也不知八哥放了什么药在里头,劲儿竟这样大,自己不过喝了那么一壶就醉了。

泡了热水澡,吃了冬儿端来的­鸡­汤面,觉得舒服了许多,歪在炕上,打算把上午瞧了一般的话本子看完,却发现冬儿总瞄着自己,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儿,阿十放下手里的话本子:“有话就说,这么瞧着我做什么?”

冬儿小心翼翼的道:“小姐,您今儿在酒窖里头的事儿都不记得了啊?”

阿十点点头:“八哥那个酒太烈,你家小姐我多吃了些,醉的有些很,就记着吃酒前的事儿,后来的事儿记不得了,横竖这里是八哥的庄子,记不记得也无妨。”

冬儿:“小姐,您真不记得了啊?”

阿十翻了白眼:“冬儿你年纪不大,却越发啰嗦了,我不是说不记得了吗,还问?”

冬儿:“小姐,不是奴婢啰嗦,是出大事了,今儿睿王殿下也去了酒窖,奴婢进去的时候,瞧见殿下抱着小姐不撒手呢……”

阿十蹭的坐了起来:“你,你说谁抱着我?”

冬儿还未答话,便从窗外跃进了人来,挥手就把冬儿敲晕了……

☆、第 35 章

阿十惊愕的看着眼前的男人:“你,你怎么把冬儿敲晕了……”这里是八哥的庄子, 他怎会在这儿, 还跑到自己的闺房里来了,而且还是从窗户进来的,如此行径实在跟他的身份配搭不上, 更何况他这张冰块脸虽说瞧着没什么太大变化, 可阿十还是感觉到了他的怒意。

睿王根本不理会冬儿, 从进来目光就定在了她身上, 这会儿听见她说话儿,胸中怒意更甚:“在南越为什么装哑巴。”

阿十觉得目前的境况千万万千的不能承认,承认了就彻底玩完了,反正他也没凭据,怎么就认定自己是那晚上的人呢。

想到此,迅速眨了眨眼:“那,那个,你是谁, 我, 我跟你说这里可是侍郎府,只要我喊一声, 你就跑不了了,你要是来偷东西的,就拿吧,我就当没瞧见,想来若不是真缺银子使了也不会冒险跑到哦侍郎府来, 你,你看我做什么,值钱都在那边儿架子上呢,你,唔唔……”

阿十话没说完就给他按倒在炕上,嘟着了小嘴,那熟悉的气息直侵而入,在她­唇­齿间放肆的游走,想推他却被他紧紧箍住了手脚,想动都动不了,力量本来就悬殊,又完全处于被动的阿十,除了任她为所欲为毫无对策。

只不过,被他这么嘟着嘴,她要憋死了,脑袋几乎空白,她琢磨自己要是这么憋死,也死的太冤了,做鬼也不放过他。

睿王后知后觉的发现身下的小丫头不对劲儿,才放过了她,阿十大口道的吸气,半天才缓过来,两只大眼恨恨的瞪着他:“你这人怎么不讲江湖道义呢,我都说让你拿东西走了,你还想杀人门口。”

“杀人灭口?”睿王愣了愣:“你说我刚才是要杀你灭口?”

阿十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难道不是吗?”

睿王忍不住轻笑了一声:“你是打算跟我装傻吗?”

阿十别开头:“什么装傻?听不明白,你,你快走,再不走我可叫人了,一会儿人进来你想走都走不了……唔唔……”

阿十觉着这命大约是前十六年太过顺畅了,老天爷都看不过去了,这才让自己碰上这么个冰块男,她记得在南越的时候,这男人挺冷的啊,那个南越公主热情的就差脱光了往他身上扑了,他硬是连眼角都没瞥一下,全程冷的跟块冰坨子似的,是半点儿热乎劲儿都没见着。

怎么一到了自己这儿就变了,热的跟煮沸了的滚水差不多,身上腾腾的冒热气,最重要这男人莫非真打算憋死自己不成……

就在阿十认为自己就快瞧见阎王爷了,这男人才放开她,阿十一边大口喘气一边儿瞪着他,再这么折腾两回,自己真跟阎王爷喝茶去了,好容易喘匀了气儿,忍不住道:“你,你到底想怎么样吗?”

睿王直白的道:“答我的话,为什么装哑巴?”

“什么哑……”见他又要低头亲自己,阿十吓得抬手捂住嘴:“那,那个你别又来了……”

睿王看了她一会儿:“你若是忘了南越那晚上做过什么也没关系,我记着呢,可以帮你回忆回忆。”说着,伸手就要来脱她的衣裳。

吓得阿十急忙捂住胸口飞快往后缩了缩:“你,你别过来,我,我貌似想起来了。”

睿王目光闪了闪,这丫头不是哑巴是只狡猾的小狐狸,这是千方百计的要跟自己撇清­干­系呢。

先头或许睿王还有一丝奢望,在南越是­阴­差阳错的跟她失散了,如今才算彻底明白,这丫头根本就是故意跑的,即便身子给了自己,依然不想嫁自己,甚至都到了这个份上,依然想糊弄过去,人不都说痴心女子负心汉吗,怎么到了他这儿就调个了呢。

失而复得的喜悦夹杂着知道她极力避开自己的怒意,让睿王心情很是复杂,也异常明白,这小丫头真是不喜欢自己。

她不喜欢自己,执意不想嫁自己,难道心里有了别人,一想到这个可能,心里陡然一酸,脸­色­更冷了下来:“你心里有别的男人了?”

阿十愕然看着他,着实不明白这男人是什么路数,刚还说南越的事儿呢,怎么话头一转就跑这儿来了,而且他的语气跟他的神情都好冷,听着都冒寒气:“什,什么男人?”

睿王:“若不是你心里有了别的男人,为什么不想嫁我?当日在南越也不想跟我回大晋。”

阿十翻了白眼:“拜托,上门退婚的可是你哎,这会儿跑来倒打一耙,可有损你睿王殿下的威名。”

睿王挑眉:“原来你知道我是谁?”

阿十这才想起来自己一气之下说漏了,别开头抿着嘴不吭声,她发现冰块男虽冷,心眼子也是一点儿都不少,简直比她八哥还难糊弄,所以多说所错,­干­脆什么都不说,许还好些,只是睿王怎么会跑到自己屋里来的,管家说今儿晌午八哥宴请一位贵客,这位贵客不会就是他吧。

若真是他,八哥打的什么主意,是想撮合自己跟他的婚事,还是知道了南越的事儿?阿十觉得后者的可能­性­极大,她八哥可是猴­精­猴­精­的,阿娘说他们一家子的心眼子都加在一起也斗不过八哥一个,如今想想,大约昨儿八哥就瞧出来了吧,所以才用好酒把自己勾搭过来,然后又宴请冰块男,不过,她实在好奇冰块男怎么认出自己的,若不是之前在南越的茶楼里见过他,自己断不会认出他的。

想到此,忍不住道:“你,确定没认错人?”

阿十话音刚落,就给冰块男揽进了怀里,他的手从自己的衫子底下钻了进去,阿十脸通红,急忙按住他作乱的手:“你,没认错人……你快出去……”

睿王看着那张近在咫尺的小脸,大约是害臊,白净的小脸染上一层剔透的粉,显得眉眼更加漂亮,尤其那双眸子,似恼似嗔的望着自己格外动人,还有那红润的­唇­,被一排小巧的贝齿咬住,让他忍不住想起那夜……一低头就亲了下去……

有了前两次教训,阿十可不想憋死,忙偏头避开,生怕他来硬的,忙道:“有话好好说说,即便你我有婚约在身,也不该如此。”

睿王深深看着她,这丫头刚才还一副巴不得跟自己撇清­干­系的模样,这么一会儿竟承认了他们的婚事,莫不是又惦记什么鬼主意了。

不过她说的也有道理,虽两人在南越早已有了夫妻之实,如今却不是在南越,她不是管家送到自己房里的南越姑娘,她是国公府的阿十,是谢府的千金贵女,皇上的赐婚圣旨谢府已接下,她就是自己王妃,但终究并未成礼,如此亲近的确不妥。

虽睿王不在乎这些,但总要替她的名声着想,在南越的事儿只他们彼此知道就好了。

想到此,放开了她,还帮她整了整衣裳,本来天都黑了,沐浴过后的阿十便只穿了一件轻薄的小衫,下头一条撒腿的绸裤 ,想着看会儿话本子就去睡了,哪想堂堂睿王会­干­出如此偷香窃玉的行径来,刚一番折腾,裤子还好,衫子已褪了大半,露出里头葱绿的裹胸跟大半个雪白的膀子来,实在不成样子。

阿十还怕冰块男兽,­性­大发扑过来,毕竟经了南越那一晚跟刚才,阿十彻底看透了,男人不管长了一张多冷的脸,外头瞧着多正经,骨子里也不是好人,便也顾不上天热,扯了旁边的夹纱被来裹子身上,还刻意往后坐了坐。

既到了这种地步,抵赖是没用了,坐下来谈是唯一解决之道,阿十觉着自己如果再敢不认,这男人肯定就毫不犹豫的扑过来把自己办了,就像那晚在南越一样,一想到那晚上,阿十就觉浑身没个骨头缝都是疼的,如此想来倒越发佩服八嫂了,八哥有事没事儿就把八嫂往榻上拽,想来就是做那件事儿的,真难为八嫂怎么能忍这么久。

阿十略斟酌了一下决定还是先试探试探冰块男的意思再说,想到此开口道:“那个,这桩婚事你若不愿意,也没什么的,回头我跟爹说清楚就好,你放心,我阿爹跟兄长们不会为难你的。”

睿王本来稍稍转好一些的心情,听见这句话又坏了起来:“你想跟我说的就是这个?”

阿十见他脸­色­不善,有些怕怕,却仍鼓起勇气道:“我,我是怕你为难,毕竟婚姻大事也不是旁的,不能勉强,我阿爹常说强扭的瓜不甜,你我先头连面都没见过,皇上一张赐婚圣旨硬是凑成了夫妻,实在有些荒唐。”

睿王脸­色­沉沉看着她:“阿十想说什么?”

阿十:“那个,我是想说,是不是先彼此熟悉熟悉,毕竟要当一辈子夫妻,太生疏了也不好。”

睿王趋近她:“这身子的每一寸,本王可都记着呢?阿十觉得咱们还要怎么熟悉?”

阿十急忙推开他的手:“我,我跟你说正经的呢?我八哥说夫妻之间得彼此喜欢才对,不然便强凑成夫妻也是怨偶,若不退婚的话,你就要让我真心喜欢了你才行,若非喜欢之人阿十是不嫁的,便有圣旨也不嫁。”

☆、第 36 章

睿王略皱了皱眉:“阿十不喜欢我吗?”

阿十:“我,我跟殿下, 算上今儿也未见过几回, 彼此连认识都不算,怎可能喜欢?我说的是实在话,难道殿下喜欢阿十吗?其实, 殿下实没必要把南越的事儿放在心上, 阿十知道那晚上也是­阴­差阳错, 并非殿下本意。”

睿王脸­色­更冷了下来:“你说这些话是想跟我撇清­干­系吗, 如此说来刚你说让我喜欢你,也只是你的托词了。”

阿十见他脸­色­不善,语气虽平缓却隐约透着怒意,便知惹恼了他,之前觉着他是块冰,又是堂堂皇叔,总会讲些礼法,刚切身领教过这男人的无耻之后, 阿十深觉这有些事儿是不能看表面的, 这男人都能­干­出偷香窃玉的勾当,还有什么­干­不出来, 真惹恼了他,把自己那什么了怎么办,她可是很怕疼的,如今一想起那晚上都怕。

有道是好汉不吃眼前亏,有时候先服软也没什么, 迂回作战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想到此,略酝酿了一下露出个类似讨好的笑来:“那个,不,不是托词,是阿十的真心话,既然总要当夫妻,自然要以诚相待。”

面对这么一张漂亮且讨好的笑脸,睿王心里再大的气也消了,更何况他也不过有些郁闷罢了,并不是真恼了她,只不过自己寻了数月的人,忽然出现在眼前,惊喜之余有些乱了方寸,而且她跟自己想了数月的人从身份到­性­子,太过不同,若是拥她在怀里的感觉,自己做梦也不会想到是她。

这会儿睿王渐渐有了真实感,她不是自己以为的南越的哑巴姑娘,她是三朝元老国公府的最宝贝的幺女,有京城第一美人之称的谢阿十。

谢家世代簪缨,满门俊杰,而谢阿十在这样的家里出生长大,傲气是刻在骨子里的,自然跟旁的闺秀不同,若是换成别人,只怕巴不得嫁给自己呢,哪会想她这般推三阻四的恨不能撇清了才好。

这丫头如此态度虽让自己心里很是不爽,却也知道,这才是谢家的阿十该有的反应,人是他的既然找到了就跑不了,既跑不了,她想怎么样就由着她好了,而且,她说的也有道理,两人是有些生疏。

阿十觑着他的脸­色­琢磨怎么瞧着有些­阴­晴不定的,不是又惦记那事儿了吧,想着不免有些怕忙道:“那个,虽皇上的赐婚圣旨下了,你我毕竟还未成礼,这半夜三更的若给人知道殿下在阿十闺房之中,传出去恐有损闺誉,况这会儿夜深了,想必殿下也乏了。”

阿十的意思,赶紧把这不请自来的送走,也省的自己担惊受怕的,如今不光想,只他一靠近自己,就浑身疼。

睿王这才倒是很配合的点点头:“是有些乏了,夜也深了该安置了。”说着一弯腰就把阿十抱在怀里,进了里屋寝室,把阿十放到床榻里侧,自己脱鞋褪袜,也上来了。

阿十吓得脸­色­都变了:“你,你这是要做什么?”

睿王理所当然的躺在枕上,伸手把她揽在怀里搂着说了句:“夜了,睡吧。”

阿十傻愣了一会儿,觉着不对,忙挣扎着推他,却给他抓住手臂拢在怀里,低头看着她:“阿十若不困,我们倒可以做些旁的。”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眸光都暗了下来,阿十再傻也知道他说那些旁的是什么,吓得一激灵忙道:“我困了,很困,想睡了。”说着紧紧闭上眼,一动也不敢动,生怕自己一动,勾起这男人的­性­子,把自己那什么了。

睿王见她眼睛虽闭着两扇长长的羽睫却微微颤着,明显就是装睡,暗暗好笑,却也不戳破了她,他自是知道这般不妥,只是好容易寻到她,就这么走了实在舍不得,至少今晚他不想独眠。

阿十一开始的确是装睡,可装着装着没想到真睡着了,怪不得她八哥总说她心大呢,是有点儿大,大清早阿十坐在床上盯着旁边空空如也的位置,郁闷的不行,自己怎么就能睡着了呢。

见冬儿进来,阿十想起昨天睿王敲晕她的事,端详了她一会儿:“你什么时候醒的。”

冬儿:“奴婢昨儿后半夜就醒过来了。”

阿十:“后半夜就醒了,怎么不进屋。”

冬儿眨了眨眼,小声道:“小姐,昨儿夜里王爷在呢,奴婢进来不好吧。”

阿十白了她一眼:“你家小姐我被人挟持了,你这当丫头的都不带吭一声的,你这差事的当得真好啊。”

冬儿嘟嘟嘴:“睿王殿下又不是外人,是小姐的夫婿,是咱们谢府的姑老爷,也是冬儿的主子,主子不让奴婢进来伺候,奴婢自然不敢进来的。”

阿十咬了咬牙:“你倒是不记仇,昨儿他可是把你敲晕了。”

冬儿:“王爷哪不是想跟小姐说梯己话吗,怕奴婢碍事儿才敲的。”

阿十想了想:“不对,昨儿他怎么找到这儿的,就算八哥宴请他,也没说客人往人家后宅跑的。”

冬儿:“小姐您真不记得了啊,昨儿您不是在酒窖吃醉了吗,正巧王爷也去了酒窖,不过在酒窖里头怎么回事儿,奴婢可不知道,后来把少爷叫奴婢过去,就瞧见王爷抱小姐紧紧抱在怀里,那样儿好像失而复得的什么宝贝一样,一时一刻也舍不得放下,八少爷想接过来都不成,哪怕小姐吐了王爷一身,都没放下,直接把小姐抱了回来,吩咐奴婢去拿了醒酒汤给小姐灌了下去,瞧着小姐睡安稳了,方才去了,然后就是昨晚上的事儿了。”

阿十扶了扶抽痛的额头,自己东藏西躲的,从南越一直躲到京城,到底也没躲开,这究竟是何等孽缘啊。

冬儿见小姐不像欢喜的样儿,不禁道:“奴婢瞧着王爷对小姐很是温柔体贴,且论人品才能样貌,可着咱们大晋也实挑不出比睿王殿下再好的夫婿了,况,圣旨都下了,便小姐不乐意也终是要嫁的。”

阿十哪能告诉她自己之所以不乐意嫁是怕了那夫妻之事,若是相敬如宾的,跟冰块男做对夫妻也没什么,虽说八哥说夫妻得真心喜欢,可俗话说的好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哪能个个都像八哥八嫂一般恩爱呢。

更何况,自打南越那晚上之后,自己从心里觉得做恩爱夫妻也没什么好儿,就看睿王这样冷的一块冰,都对那种事如此热衷,若是恩爱夫妻岂不加个更字,不看别人就看八嫂就知道了,阿十如今算是知道为什么八嫂总是懒洋洋的不是靠着就是躺着了。

想来是那种事儿做的多了,腿软身疼的根本站不起来,所以才总是软趴趴的跟没了骨头似的,可见那件事儿多可怕。

只不过这种私密之事实在不能跟冬儿说,说了也没用,这丫头还没嫁人呢,哪懂这些事儿啊。

正想着,就听冬儿疑惑的道:“奴婢怎么瞧着王爷跟小姐像是之前就认识呢?”

阿十:“冬儿,我昨儿酒吃的有些多,这会儿头还疼呢,上回吃的那个酸菜豆腐汤倒是解酒,你去告诉厨房,做一碗送过来。”

把冬儿支走了,阿十刚松了口气,八哥就来了。阿十急忙躺下装睡,只可惜这一招蒙九哥还行,八哥这儿却行不通。

谢渲往床榻边儿上一坐:“行了,别装了,眼珠子在眼皮底下咕噜噜的转呢。”

阿十知道蒙不过去,只能坐了起来:“八哥怎么一大早就来了,阿十还困呢。”

谢渲哼了一声:“你倒是心大,出了这种事儿还能睡的着,八哥实在佩服的很,说吧。”

阿十眨眨眼装傻:“说什么?”

谢渲:“说你跟睿王是怎么回事儿?”

阿十:“什么怎么回事儿,不就是皇上赐婚吗,阿爹阿娘做主定了亲吗?”

谢渲伸手敲了敲她的额头:“少跟我装傻,我问的是这个吗,我是问你,在南越跟睿王怎么回事儿,如何就成了他嘴里未过门的妻,还为此上门来退亲?”

阿十抿了抿嘴,即便是自己的亲哥,有些事儿也不好意思说出口,磨蹭半天说了句:“反正就是­阴­错阳差的一桩乌龙事儿,谁想他会找我呢。”

谢渲没好气的道:“你说的倒轻松,殊不知女子的名节有多要紧,老九也是糊涂,你在他眼皮子底下出了这么大事儿,他竟半点不知,实在糊涂,若不是我认出了睿王腰上的荷包,真退了亲事,你打算如何?更何况你与他已有了肌肤之亲,如此,还想嫁与旁人不成。”

阿十嘟嘟嘴:“我没想过嫁人啊,是阿爹阿娘非要给我定亲事的。”

谢渲:“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还真打算在家当一辈子老姑娘啊,纵然阿爹阿娘再疼你,我们几个当哥哥的再不舍,我家阿十也大了,得去过你自己的日子,先头八哥还怕睿王­性­子冷,怕成了婚冷落了你,如今瞧着这意思,八哥倒是多虑了,你既不愿意说南越的事儿,八哥也不逼你,这也正说明你们有缘,当好好珍惜。”

阿十不满的道:“八哥都不疼阿十了,怎么向着外人说话。”

谢渲摇头:“不是八哥向着外人,而是深知睿王品­性­,若不是真心喜欢,断不会如此,你跟玳玳成天看那些戏文,难道不知,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人,八哥不哄你,他当得起我谢家的女婿。”

☆、第 37 章

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人,八哥竟用这样­肉­麻兮兮的话劝她, 阿十心里颇有些不适应, 貌似自从八哥娶了八嫂之后,整个人都变的神叨叨的,真把自己当情种了啊, 张口闭口都是这些, 生怕旁人不知他跟八嫂多恩爱一般。

可自己跟睿王的情形与他跟八嫂哪有可比­性­, 她跟他只是­阴­差阳错的在南越闹了一场乌龙, 虽有肌肤之亲却仍跟生人没两样,如此就成了夫妻,简直比戏文里还荒唐。

想着不禁抬头看了眼对面的戏台,才子佳人你来我往正演的热闹,听在阿十耳朵里竟莫名有些烦躁,把冬儿叫了过来:“去叫他们换一折。”

冬儿愣了愣:“这不是小姐跟八少­奶­­奶­平日里最喜欢看的吗?”

阿十白了她一眼:“平日喜欢,今儿就得喜欢不成,哪里来的歪理, 大热的天儿听着这样软趴趴的戏, 都快睡着了,让他们换一出醒神儿的。”

阿十愕然, 心说醒神的是什么戏啊自己还真不知道,算了,自己就这么过去吩咐就是了,至于什么戏醒神儿让那些唱戏的烦恼去,跟自己什么­干­系, 想着便去了。

玳玳抓了把瓜子一边儿嗑一边儿瞧着她:“阿十今儿瞅着你有躁,莫不是着急有了心火吧。”

阿十:“我着什么急?”

玳玳凑了过来:“这还用说,着急嫁了呗,可是睿王殿下哎,当年大破西戎威风赫赫的大将军王啊,都不知多少女子想嫁他呢,如今这便宜柴火让你给捡了,你还能不着急啊。”

阿十:“那些想嫁给将军王的女子里,不包括八嫂你吧。”

她八嫂之前是个直­性­子,自来都是一一说一的,从不会打谎,估摸嫁了八哥之后,因为心直口快,这张小嘴没少给身子惹祸,以至于如今也圆滑了不少,心知阿十这话接不得,他那夫婿虽不在跟前儿,耳朵却极灵验,自己什么事儿都甭想瞒过他,吃了无数次亏之后的玳玳,也聪明了不少,知道有些话是坚决不能说的,因为她那夫婿,心眼子比针鼻儿都小,自己说着无心,传到他耳朵里不定就成了罚自己的由头,一想到罚,玳玳忍不住打了个激灵,忙摆手:“别,别胡说,我已嫁了你八哥,哪能想这个啊。”

阿十见她一边儿说一边儿不住的往四下瞄,估摸是想瞧瞧八哥是不是躲在哪儿偷听她们说话呢,那样儿跟做贼的似的,实在好笑,忍不住笑了起来,指着她:“八嫂你这也太不争气了,八哥也不是老虎,至于怕成这个样儿吗”

谁知她八嫂却心有戚戚焉的道:“你不知道,你八哥可比老虎可怕多了。”

阿十好奇的道:“怎么可怕了,我从小就跟着八哥,没发现八哥哪儿可怕啊。”

玳玳翻了白眼:“你是他亲妹子,能跟我一样吗,你八哥对你只能是护着疼着,对我就不一样了。”

阿十纳闷的道:“怎么个不一样?”

玳玳那好意思跟小姑子说夫妻炕上那点儿事儿啊,脸一红:“等你嫁进睿王府就明白了。”

玳玳这句话正戳中了阿十的怕处,忍不住凑过去小声道:“那个,八嫂,你跟八哥那什么的时候疼不疼啊?”

玳玳没听明白:“什么疼不疼啊?”

阿十脸更红,声音也更低了:“就是你跟八哥夜里在床榻之上做的那事儿?”

玳玳这次才算听明白了,一张脸也红了,忽想起今儿早上丈夫出去之前,特意嘱咐自己开解开解阿十,却并未说开解什么,这会儿阿十问起这个,难道是让自己开解这个?

想想也有道理,她那个能­干­的婆婆虽是阿十的亲娘,年纪却有些大了,有些事儿大约不好跟闺女说,阿十上头又是九个兄长,哥哥自是不能跟妹子说这些的,故此有些事儿便落到了嫂子们身上。

而这些妯娌里也唯有自己跟阿十年纪最相近,也最说的上来,所以丈夫才让自己开解她,不是有句话叫长嫂比母吗,意思就是自己这个嫂子跟娘差不多。

一想到这些,玳玳顿觉自己的形象陡然高大了起来,肩负着给开解阿十并给她解惑的重任,以免她成婚的时候,跟自己当初一样,傻傻的什么都不懂,谢渲脱光了她的衣裳,她还一个劲儿跟他说,我不热,不热,然后他那无耻的夫婿却说他冷的紧,让自己抱着他,然后自己就去抱了,结果异常惨烈……

想到此,顿觉该好好开解阿十一番,便异常认真的道:“阿十,成婚的时候,睿王若来脱你的衣服,不是觉的你热,更不是他冷,而是想抱着你做那件事儿。”

阿十愕然半晌忽然想起八哥成婚的时候,九哥偷着跑去听壁角,回来后一直乐了足足三天,自己怎么问他都不说,今儿才算知道,闹半天她八嫂跟八哥还有这一出呢,八哥也实在太不要脸了,这种事儿都­干­得出来,不过,她八哥自小什么时候要过脸啊,所以­干­出这样的事儿一点儿都不稀奇,尤其遇上八嫂这么个天然傻的,还不怎么骗怎么有吗。

正想着,又听她的活宝八嫂说了:“至于你问那件事儿疼不疼,八嫂跟你说实话,疼的紧,对了,你之前你不是有个相好的做过了吗?不对,阿十这回可麻烦了,你不都有了相好,还跟你那相好做了夫妻之事,如今却又要嫁睿王为妃,我跟你说,这件事儿怎么也瞒不过的,若是让睿王知道自己的王妃竟跟旁的男人不清白,说不定把你吊起来打呢,以前在药铺里给人抓药的时候,一个老太太跟我说过,她闺女就是如此,还不是失身与旁的男人,是贪玩在院子里打秋千的时候摔了一跤,抓了身子喜儿去,后来嫁人,新婚之夜不见落红,生生被那男人吊起来打了个半死,睿王可是带兵之人,若把你也打一顿,你这小命说不准就交代了,不行,这件事得告诉你八哥,让他拿主意,不行就退了婚事吧,睿王再好,若是连命都搭进去也不值当。”

阿十心里一暖,拉着玳玳的手摇了摇:“八嫂,你对阿十真好。”

玳玳却认真道:“八嫂不是吓唬你,真有这事儿。”

阿十:“八嫂你别担心,他不敢打我的。”

玳玳疑惑的看了小姑子一会儿:“你怎知道他不敢打你?”

阿十觉得再解释下去就没完了,拉着她指了指前头的戏台:“瞧这出戏多热闹,听着就醒神儿。”

玳玳看过去:“孙猴子的戏闹的很,自然醒神儿,只不过这丫头一点儿都不担心呢。”

姑嫂俩正说着话儿呢,就见那边儿管家引着一个管事模样的人走了过来,冬儿忽道:“这不是睿王府的大管家吗,怎么跑这儿来了?”

阿十看了看那渐走近的两人:“你确定是睿王府管家?”

冬儿点点头:“小姐忘了上回送那对老主仆去睿王府就是奴婢,奴婢见过这个睿王府大管家呢。”

冬儿不提阿十都忘了这档子事儿,这睿王府的大管家跑这儿来做什么?不是冰块男又想做什么吧?

阿十如今都成了惊弓之鸟,冰块男实在不是个好对付的角­色­,简直软硬不吃,自己过去用在哥哥们身上那一套在他哪儿没半点用处,他是说抱就抱说亲就亲,连招呼都不打,真把自己当他媳­妇­儿了,可两人根本还不熟悉呢,就这么直接来个三级跳的直奔主题,谁能不惊。

所以一听是睿王府的管家,阿十实在有些抵触,可人家倒是很讲礼数,到了跟前磕头:“奴才给主子请安,给侍郎夫人请安。”这远近分的极清楚。

这管家礼数一周到,阿十倒不好为难他了,摆摆手:“大管家不用如此多礼。”

管家极会说话,忙道:“奴才谢主子体恤,只是奴才今儿头一回给主子磕头,断不能马虎的,不然,回去我们王爷可要怪罪奴才了。”

阿十不想跟他废话,直接问:“这大热的天,大管家上这儿做什么来了?”

管家忙把后头两个小太监抬得箱子里拿出一坛子酒递了上来:“知道主子喜欢吃酒,这是王爷亲手酿的梅子酒,一直埋在树下,今儿一早便吩咐奴才掘出来给主子送过来吃着玩,酒虽寻常却能解暑,便多吃些也不伤身子。”

阿十倒未想到大管家大老远跑这一趟竟是为了给自己送梅子酒的,而且冰块男亲自酿的,原来他也会酿酒吗?不知比起八哥的手艺如何?

伸手摸了摸桌上的酒坛子,有些冰手,不禁道:“怎么是凉的?”

大管家忙道:“王爷说了如今暑热里,这梅子酒冰着吃方好,若是兑了碎冰在酒里,又怕冲淡了酒香,味儿差了些,便交代奴才用冰镇着,等送过来正好吃。”

阿十还没说什么,玳玳先忍不住道:“既是正好吃,就别耽搁着了,快把这封泥撬开尝尝滋味儿。”

下头人听了主子的吩咐,上来三两下就把封泥砸开了,封泥一开顿时一阵酒香冲鼻而出,阿十忍不住吸了吸鼻子,暗道,就冲这清冽的酒香也知道一定是好酒,让冬儿倒了一盏过来,只尝了一口就刹不住了,最后的结果是,大管家走了,水榭里多了两个醉醺醺的酒鬼……

☆、第 38 章

王德顺躬身进了御书房,见太子殿下在便知皇上正在考矫太子殿下功课, 遂立在一旁候着, 待太子告退出去之后,皇上方道:“如何?”

王德顺:“回万岁爷话,前儿皇叔从宫里出去便直接去了国公府退亲。”

皇上眉头紧皱, 背着手来回走了两圈道:“朕就说这赐婚之事得先问问皇叔的意思, 虽说是门当户对的好亲事, 也得皇叔点头才行啊, 再说这么多年都等了,便再多等几个月也没什么,偏太太上皇着急逼着朕下旨赐婚,如今这圣旨已下,皇叔却上门去退亲,这不是上赶着给老国公没脸吗,阿十这个老来女可是老国公的心尖子,如今受了这样的委屈, 怎肯罢休, 再有,皇后哪儿朕也没法儿交代。”

王德顺忙道:“万岁爷您先别着急, 这事儿瞧着有转圜的余地呢?皇叔虽匆匆上门退亲,奈何前儿老国公爷正好被太太上皇拉去郊外钓鱼了,未在府中,听说只见了侍郎大人,不知侍郎大人怎么说服了皇叔, 这婚事没听见退,反倒昨儿去了侍郎大人郊外的庄子上吃酒。”

皇上愣了愣:“你说皇叔去了谢渲哪儿吃酒?这倒蹊跷,谢渲可是比老国公还疼这个妹子,自小就护着,谁敢说他妹子句不是都不成,皇叔这跑去退亲,他心里不定多恼呢,如何还会设宴款待皇叔,别是鸿门宴吧。”

王德顺摇摇头:“老奴先头也是这么琢磨的,可后来听说皇叔跟侍郎大人相谈甚欢,末了还意犹未尽,皇叔晚上还在侍郎大人哪儿留宿了一宿,今儿一早才回的睿王府,一 回睿王府就吩咐王顺那小子跑去侍郎大人哪儿送了一坛子酒,再没提退亲之事,听说还吩咐人好生收拾睿王府,瞧意思是要迎王妃进府呢。”

皇上:“当真?”

王德顺:“奴才怎敢欺瞒万岁爷,老奴琢磨着,侍郎大人最是聪明有主意的,想来是把皇叔请了去,让皇叔亲眼见了阿十小姐,想来皇叔是相中了,不然,断不会叫王顺送酒过去。”

皇上点点头:“这倒是,皇叔虽擅酿酒,近年却不见有此兴致,偶尔酿些也是为了太太上皇,除了玉酿阁也就他的睿王府还有些存货,如今却舍得把他亲手酿的酒送了过去,可见是满意这么亲事的了。”

王德顺:“可不嘛,俗话说宝剑赠英雄,谁不知国公府的阿十小姐好这个,皇叔这坛子酒送的可比什么都合心思呢。”

皇上:“虽说阿十生的齐整,可皇叔也不是没见过比阿十还美的,也没见皇叔如何,如今这只见了一面就如此上心,着实有些蹊跷。”

王德顺:“万岁爷若想不明白,等皇叔进宫,万岁爷问问不就得了。”

皇上点点头:“是得问问,朕这个一贯不近女­色­的皇叔,怎么一见了谢家阿十就稀罕上了呢。”

太子慕容彻本来是要回东宫的,却听见殿内提起退亲之事,便住了脚,听了一会儿方才走了,出了承极殿的宫门,顺着廊子往自己的东宫走,进了东宫便嗅到一股清香,那边花圃中的茉莉开的正盛,不禁迈脚走了过去,站在花圃外瞧了一会儿。

刘进福忙道:“这会儿日头大上来了,主子又用了半日功,不若进屋里歇会子吧。”

慕容彻却道:“不妨事。”说着抬脚进了花圃,弯腰摘花。

刘进福自是知道太子殿下要做什么自己是拦不住的,忙叫小太监去拿了个斗笠过来,伺候主子戴上,自己在花圃外候着主子摘花。

阿十酒醒的时候外头天­色­已暗了下来,洗了个热水澡,吃了一碗­鸡­丝凉面之后,便歪在炕上吃茶,忽闻见一股茉莉清香,不禁推开窗屉往院子里望了望喃喃的道:“这院子里未种茉莉啊,怎么来的花香?”

冬儿正好进来,听见这话,笑着指了指旁边:“这院子里是没种茉莉,可咱们太子殿下的东宫里可种了不少,这不知道小姐喜欢,下半晌叫个小太监送了这个竹篮子来,说是太子殿下闲来无事串了几个,送过来给小姐戴着玩。”

说着把那边案上的小竹篮捧了过来放到炕桌上。

阿十拿出小些的套在腕子上,端详了一会儿笑道:“阿彻这小子成日的功课都做不完呢,怎么竟有这样的闲工夫了。”

冬儿笑道:“奴婢猜着太子殿下是想小姐了。”

阿十点点头:“阿彻这孩子还真是怪可怜的,你说才多大的孩子,成天不是经史子集就是国家大事,生生把个活泼可爱的小子弄成了个老头秧子,让人瞧着就心疼,回头寻个机会接他出来住几日,好好散散心,省的在宫里闷出病来。”

冬儿:“太子殿下是咱们大晋的储君,自然要想着国家大事,若是跟小姐似的成日吃酒还了得。”

阿十瞥着她:“冬儿你倒是越发聪明了,说话都会含沙­射­影了。”

冬儿:“奴婢不聪明,可小姐这吃酒也该节制些才是,酒吃多了伤身子,更何况,那酒还是睿王殿下特意送来了,小姐跟八少­奶­­奶­一顿吃了个­精­光,睿王殿下若知道还不知怎么想呢。”

阿十翻了白眼:“我管他怎么想,酒既送来了就是吃的,难道是送来当摆设的不成,至于伤身子就更不会了,那是梅子酒吃不醉人的。”

冬儿才不信呢:“还吃不醉呢,小姐可还记得自己是怎么回来的吗?”

阿十仔细想了想,貌似是不大记得了。

冬儿:“您瞧吧,还说没醉呢。”

阿十:“你别着急,让我仔细想想,模糊记得有人把我抱回来的,对,是八哥抱我回来的。”

冬儿:“是有人抱小姐回来的,可不是八少爷,八少爷顾着少­奶­­奶­呢,哪有空管小姐啊。”

阿十不满的道:“还真是娶了媳­妇­儿就忘了妹子,有了八嫂之后我在八哥心里就靠后了。”

冬儿噗嗤笑了:“本来就该如此啊,夫妻跟兄妹哪能一样,不过小姐也不用吃味儿,有睿王殿下啊,今儿就是睿王殿下把小姐抱回来的。”

阿十听了蹭的坐了起来:“你说什么?睿王?他不是回他的王府了吗,怎么又跑来了?”

冬儿:“奴婢听见管家说,好像睿王府要修房子,有些乱,睿王便搬到了郊外的别院来了。”

郊外的别院?阿十眨眨眼忽又很不好的预感:“你说的不是咱们庄子旁边那个吧。”

冬儿点点头:“小姐怎么知道的,旁边那个别院可比八少爷这个庄子大的多,先头只听说是有主儿的,却没想到是睿王殿下的别院,如此可方便多了,小姐不是最喜欢跟八少­奶­­奶­在一处吗,等以后嫁进王府就可以搬到这个别院来,跟八少­奶­­奶­比邻而居,就算想天天见面也不难啊。”

阿十心道,当自己傻啊,他睿王府多大的地儿,闲屋子还不有的是,修房子算什么借口啊,只要不是整个推到了重盖,寻几个清净的院子还不容易吗,乱什么乱,分明就是借口,冰块男不是惦记着那事儿吧,要不然­干­嘛大老远搬到郊外来。

正想的入神都未发现冬儿悄然退了出去,等她回过神来旁边已经坐了一尊瘟神,正执着她的手瞧她腕子上的花串呢:“这花环串的倒­精­细。”

阿十急忙抽回手:“你,你怎么进来的?”

睿王一伸手把她揽在怀里:“还能怎么进来,自然是从门外走进来的。”

阿十哪肯老实的在他怀里,挣了挣身子,不禁没挣开反而给他抱得的更紧了些,而且,他还低头贴在她耳后说了句:“阿十你也知我对你没什么定力,你若再动,可怨不得我了。”

阿十是不敢动了,瞪着他小脸通红:“我,我们还未成婚呢,这般不合礼法。”

睿王:“人都说谢府自来不讲礼法规矩,怎么阿十这会儿跟我讲起礼法来了?更何况,虽未成礼,在南越那晚,你我便已是夫妻。”

阿十:“那晚上的事儿不过­阴­错阳……“阿十话未说完就被堵住了嘴,被他强烈的气息侵人­唇­齿之间,瞬间填满所有空隙,甚至脑袋都迷糊起来……

阿十觉得自己快憋死的时候,冰块男终于放开了她,无视她大口倒气的狼狈,反而极不厚道的笑了一声。

他这一笑,把阿十笑恼了,瞪着他:“你笑什么?你要是想要我的小命,索­性­就来个痛快的,这般折腾人算什么好汉?”

睿王愣了愣:“要你的小命?”

阿十认真的道:“你别否认,从昨儿晚上开始好几次了,你都想憋死我。”

半晌睿王才明白过来,忍不住笑了起来,这丫头还真是个活宝,低头亲了她的小鼻子一下:“傻丫头,你这鼻子是摆设不成?我亲的时候用它喘气不就得了,哪会憋死。”

阿十恍然,是啊,自己怎么傻了,堵住嘴还有鼻子呢,怎么就傻乎乎的差点儿憋死呢,却仍瞪着他:“我自然比不得你,经验十足。”

这话听着可有些酸,睿王盯着她目光灼灼:“阿十这是醋了吗?”

阿十脸一红别开头:“谁,谁醋了?”

睿王:“阿十不用想这些,除了你,我从未亲过旁人,以后也不会有……”

☆、第 39 章

阿十撇了撇小嘴,睿王可是跟她八哥一般年纪, 又是皇族, 听人说过宫里的皇子到了十一二便有专门的大宫女伺候枕席,手把手教那件儿事儿,他这会儿竟跟自己说没亲过别人, 当自己傻啊, 就是小粘糕儿哪儿去年自己的大侄女都特意挑了几个稳妥的大宫女放在东宫里司寝。

这司寝说着好听其实就是伺候睡觉的, 个个生的眉眼如画, 温驯可爱,保管小粘糕瞧上哪个都能伺候的妥妥帖帖。

小粘糕才十二就有好几个侍奉枕席的了,更何况冰块男了,况且,自己也不是没领教过,在南越那晚虽疼的不想回忆,可冰块男那般轻车熟路的表现,她还是记得一些的, 要说他从未做过那件事儿, 却能那般熟练,难道是天才。

只见这丫头的神情便知她想的什么, 睿王伸手摸了摸她的脸:“虽不曾与别的女子如此亲近过,但我却跟师傅习了歧黄之术。”

阿十可不信他的胡说八道,忍不住道:“你是说,因你会瞧病诊脉所以对于这些便也­精­通了?我七哥就是神医谷传人,我怎没听他说过这些。”

睿王轻笑了一声:“虽他是你兄长到底男女有别, 便知道这些也没跟自己妹子说的道理,医书有千金方有房内考,就是记录这些的,你不信回头我寻出来给你瞧。”

见他言之凿凿,阿十半信半疑:“照你说,我八嫂也该懂这些了,怎也没听她说过。”

睿王:“你毕竟是未出阁的姑娘家,你八嫂便跟你再要好,又怎会跟你说这些夫妻间的秘事。”

阿十听了不禁道:“既知道我是未出阁的姑娘,你这般深夜前来,又如此一副姿态算什么?”

睿王:“阿十,你我虽未成礼,却早已是夫妻,你莫不是忘了,我们在南越……”

阿十如今可知这男人脸皮有多厚,根本没有不好意思的时候,什么话都敢说,他好意思说,自己可不好意思听,急忙伸手捂住他的嘴:“你,你,不许说……”

睿王握住她的手亲了亲:“好,那便不说,你放心,未成礼之前,我不会那般对你。”

阿十听了刚放了些心,却又听他道:“这几个月让我寻得好苦,若不是你落下的荷包,差点儿以为那一夜是一场梦呢,却不想你我竟近在咫尺,想来你该知道我在南越寻你的,却避而不见,回了京,在宫里的玉酿阁中被我撞见,却还要扮成东宫的太监蒙混了过去,阿十你心里这般不待见我吗,如此想方设法的避开我。”

这话说的语气颇有些幽怨,实在不该是堂堂睿皇叔嘴里该说出来的,尤其他那神情虽仍是冷冷的,可那双深邃的眸光里却闪着幽怨,像个备受冷落郁闷不已的­妇­人。

这般的冰块男,让阿十不由心中一软,丝丝缕缕的愧疚冒了出来,忽觉自己眼见着他到处寻自己,却避而不见,貌似是有些不厚道。

忍不住解释道:“那时我是瞒着爹娘偷跑出去的,没想到会出那样的事儿,你那时在大王府也不是待了一两日,大王子对你很是青眼,那管家更是把你伺候的无微不至,想来之前也少不了这样的事儿,况,你那时说寻一个南越的哑巴姑娘,哪知道就是我呢。”

睿王却给她气乐了,伸手点了点她的小嘴:“这张小嘴倒是能言善辩的,真不知之前怎就把你当成哑巴,你若想知道什么,直接问便好,你我之间用不着拐弯抹角的动心思,阿十之前,我从未如此亲近过旁的女子,并非有意为之,而是不喜旁人近身,为此,老爷子还寻了太医来给我瞧过,我本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娶妻了,却不想一趟南越之行却遇上了你,虽是­阴­错阳差的乌龙事,我却很喜欢,那夜我便知道不管你是谁,什么身份,这一生你都是我慕容望舒的妻。”

慕容望舒?这是他的名吗,怪不得在南越都称呼他舒公子呢,原来他的大名叫慕容望舒,记得有句诗说,谁谓须张烛,凉空有望舒,又有批注云望舒,月也,虽说这男人有些冷,可阿十也得承认,生了一副极好的皮囊,这张脸便冷冰冰的也如清风朗月一般,故此太太上皇起的这个名字倒很适合他。

不过,这男人今儿跟自己说这么多有的没的,不是要跟自己表白吧,想到此,不禁道:“你,你说这些做什么?”

睿王微叹了口气:“这还用问吗,我是想跟阿十说,自从南越那一夜,我这颗心便放进了一个小阿十,若非你这丫头避着,如今你我早已成礼。”

这男人还真是什么­肉­麻话都说的出口,自己听着都害臊,偏偏他说的如此顺溜,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

睿王不见她应声,微微低头,案头的烛光映着一张巴掌大的小脸,透红莹润,那双灵动的眸子,似嗔似羞的看着自己,眸光流转间溢出的风情,令人忍不住浑身燥热,一低头便亲在那张红润诱人的小嘴上,那香甜销魂的味道,可是让他馋了许久……

亲了一会儿发现小丫头不对头,小脸憋的通红,仿佛都快背过气去了,睿王失笑,从­唇­上移开在她挺俏的鼻尖上轻轻咬了一口,低声道:“傻丫头,刚教你的怎么就忘了,这鼻子是摆设不成。”

阿十这才想起来他刚说堵住嘴的时候是可以用鼻子喘气的,刚才被他忽然亲上来,一慌便忘了。

睿王见她眸光流转间异彩生辉,这张小脸在灯下越发美的惊心动魄,叫人移不开视线,忍不住低头:“既想起来了,咱们再试试……”说着便亲了上来……

阿十都记不清这一晚上给冰块男亲了多少次,这男人好像上瘾了一般,抱着她亲起来便没完没了,不,应该说乐此不疲,即便没做那件事儿,却仍把她亲的手软脚软浑身都软。

以至于他走了以后,自己在炕上半天都没动地儿,不是她不想动,而是被亲的浑身绵软,仿佛没了骨头一般,见冬儿进来,不禁道:“你这丫头倒是心大,不怕你家小姐被狼叼了去啊。”

冬儿听了噗嗤一声笑了:“瞧小姐说的,哪来的狼啊,睿王殿下是咱们谢府的姑老爷,圣旨都下了,睿王府那边儿正收拾着迎小姐这个准王妃进门呢,虽未成礼小姐跟殿下也已是板上钉钉的夫妻,姑爷来跟小姐说话儿,奴婢自然要识趣避开,若是连这点儿眼­色­都没有,哪还配伺候小姐呢。”

阿十白了她一眼:“你倒是机灵,我瞧你不是我的丫头,是他睿王府的。”

冬儿嘿嘿笑道:“小姐这么说也对,等小姐嫁过去,冬儿自然便是睿王府的丫头了。”说着端详小姐半晌不禁道:“殿下虽是皇叔身份却对小姐如此真心实意,小姐还有什么不满的吗?”

阿十愣了愣,是啊,自己还有什么看不满的,他是睿王是当今皇叔,是当年大破西戎的大将军王,人人崇拜的英雄,文武兼备,风姿卓绝,且,虽是皇族却跟小粘糕那个风流的爹不大一样,至少目前看来是不一样的,这样的夫婿,还有什么可挑剔之处,只是他越对自己好,阿十就越会想起南越那晚上的难过来。

若真如他说的那般,除了自己并未亲近过旁的女子,如今碍于未成礼或许还可收敛一二,等成了婚,如何还会放过自己,以冰块男对那件事儿的热衷程度,阿十忍不住打了个激灵。

阿十深觉住在八哥这儿非常非常的不安全,冰块男分分钟都能过来,若他过来老实的说话儿也还罢了,可这两次的情形看来,冰块男话是说的不少,别的也没耽误,尤其有越来越过分的趋势,而且,也不知冰块男给了多少好处,自己身边这些眼皮子浅的竟然都已背主投敌,阿十相信就算睿王把自己怎么样了,这些人也只会当没瞧见。

别说这些人了,就是自己嫡亲的八哥,从小护着自己的八哥,竟默许了睿王偷香窃玉的行径,可见已经把自己这个妹子卖了。

为了避免那晚的惨烈,阿十觉得还是三十六计走为上策,八哥这庄子再好,有睿王这头­色­狼虎视眈眈的盯着,也甭想踏实,既如此­干­脆回国公府吧,她就不信自己回了国公府,睿王还能半夜钻自己屋里去。

拿定了主意,转过天天没亮就起来了,听着八哥去了朝堂,后脚便去了八哥八嫂的屋子,从床上堆的锦被中把八嫂拖了起来辞行。

一听她要走,八嫂才睁开眼:“住的好好的走什么,虽快立秋了,外头可还热的很呢,而且,戏班子昨儿排了出新戏文,说今儿唱来给咱们听呢,你走了我一个人有什么趣儿。”

阿十被八嫂说的有些心动,却忽瞧见了八嫂敞着的领口里大大小小的青紫痕迹,想起自己怕的那件事儿,哪还敢留,忙不迭的道:“八哥陪八嫂看戏就是了,阿十先走了。”丢下话,头也不回的跑了。

玳玳愣了愣,问旁边的婆子:“阿十这是怎么了,怎么跟有鬼追她似的。”

那婆子忍不住笑了:“夫人,想来阿十小姐不是怕鬼,是怕咱们庄子隔壁的那位姑老爷……”

☆、第 40 章

阿十在自己的院子里待了三日便待不住了,这三天时时都提心吊胆的, 尤其一入夜, 躺在床榻之上,瞧着纱窗上映了树影,也疑心是不是冰块男又来了, 弄得这三天都没睡个踏实觉。

这三天一过, 没见冰块男跑来, 才略放了些心, 想来这国公府毕竟不是八哥郊外的庄子能比的,家下仆人众多,院房屋舍更多,冰块男便再有本事,想神不知鬼不觉的摸到自己这院子来也没那么容易,若让人捉了去,可就现大了,毕竟堂堂睿王殿下, 回头落个偷香窃玉的­色­狼名声可不妙。

只不过, 自己也不能因为避着他永远在屋子里闷着啊,这得闷到什么时候去, 琢磨着这三天他既然没来,估摸是想明白了,也觉着他那样的行径不大妥当,所以决定收敛一下。

既然他收敛了,自己­干­嘛还在屋子里闷着啊, 出去逛逛吧,想到此便叫冬儿去拿衣裳,冬儿一边儿伺候她穿衣裳,一边儿道:“小姐出去便出去,非穿男人的衣裳做什么?”

阿十拿过扇子敲了她一下:“你不觉着男人的衣裳更方便吗,穿裙子拖拖拉拉的,我是逛街还是受罪去的,更何况,这般打扮不惹眼,省的招麻烦。”

冬儿却道:“小姐想的倒好,您也不在镜子里照照,这般一打扮,活脱脱一个俊俏的少年郎,小姐就不怕给那些姑娘瞧上,非要嫁给您怎么办?”

阿十笑了起来:“若是有这般不长眼的姑娘,非要嫁我也没什么,横竖七哥八哥都没娶嫂子呢,给他们寻个便宜媳­妇­儿回来,也不错。”

冬儿:“咱们七少爷八少爷虽未娶亲,可也不是什么人都能进咱们国公府的,怎么也得门当户对才行,这从街上领回来的哪成啊。”

阿十:“你这小脑袋里成日想的什么,我阿爹阿娘何时在乎过什么门当户对,你瞧八嫂,我阿娘也没说因八嫂是个孤女就错待她啊,反而因此更为怜惜,比起我那几个嫂子更疼爱些,所以,在咱们谢府门当户对并不要紧,要紧的是彼此的情分。”

冬儿:“小姐跟睿王殿下便是又门当户对又有情份的好姻缘。”

阿十咳嗽了一声:“冬儿,你跟我说实话,他给了你多少好处打点,你这般替他说话。”

冬儿急道:“小姐明鉴,奴婢可没拿殿下的好处,是心里怎么想就怎么说的。”

阿十:“你才见过他几次,怎么就知道他对我有情份了?”

冬儿:“小姐,奴婢这双眼可不是白长的,殿下望着小姐的目光温柔的不行,就像戏文里说的情深似海。”

听见这四个字,阿十起了半身­鸡­皮疙瘩,看了冬儿一会儿:“以后那戏文还是少看些吧,免得以后嫁不出去,小姐我得养你一辈子。”

冬儿撅嘴:“小姐是厌烦冬儿了吗?”

阿十:“你再这么胡说八道下去,就快了。”

冬儿:“奴婢才没胡说呢,奴婢说的都是真心话。”见小姐出去了,忙随后跟了出去,她可得看紧了小姐,不能跟上回似的,一转眼的功夫就跑去了南越,然后好几个月才回来。

阿十出来逛了一会儿便去了茶楼听书,那说书的虽口若悬河胡说八道,到底是个乐子,而且,茶楼里头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有时候听这些人说说八卦倒是比那说书的还­精­彩几分呢,所以只要不是跟八嫂出来,阿十便不会去二楼隔间,而是喜欢坐在大堂的散座里,跟别人拼一张桌子,要壶茶一碟瓜子,磕着瓜子听旁边人说近日的新鲜事。

旁边两个男子瞧上去有三十上下了,却天生了一副八卦心肠,刚自己坐在这儿的时候瞧着两人还不认识,这会儿一碗茶下去就聊开了。

这边的一个神秘兮兮的道:“兄台可听说了近日咱们京里的一档子新鲜事。”

旁边的男子立马兴奋的凑过脑袋去:“兄台说的可是睿皇叔跟国公府阿十小姐的婚事,万岁爷下旨赐婚,太太上皇亲自颁旨的时候就传了个遍,京里无人不知,更何况,自打圣旨一下,谢府便四处搜罗奇珍异宝置办嫁妆,那些做买卖的可乐了,只要手上有好东西送到谢府,必能卖个好价钱,只可惜,好多宝贝都让荣昌号先一步买了去,说起来这荣昌号还真是吃了豹子胆,这不是上赶着给国公府添堵吗,难道荣昌号的东家也聘闺女不成。”

这边儿的男子:“兄台这消息可不灵通,荣昌号的东家不就是谢府的九少爷吗,这不管是国公府还是荣昌号,搜罗的宝贝都是为了阿十小姐的嫁妆。”

旁边的男子咂了咂舌:“这一个国公府搜罗的宝贝就堆成山了,再加上荣昌号,我的老天爷,这是多少嫁妆啊?这睿皇叔哪是娶王妃,简直娶了一座金山回去啊”

这边的男子摇头:“兄台这话可不尽然,虽国公府门第高,那也得看跟谁比,兄台莫忘了,娶阿十小姐的可是咱们大晋的睿皇叔,当年大破西戎的大将军王,堂堂睿王殿下还会在乎王妃有多少嫁妆吗?只不过,这件儿事也有些蹊跷,之前儿睿皇叔可是出了名的不近女­色­,为了娶妃之事,太太上皇跟皇上可没少­操­心,可睿皇叔始终不松口,才拖到如今未娶王妃,这怎么忽然就点头答应了,你说蹊不蹊跷?”

阿十旁边的男子点点头:“可不是吗,我也觉着奇怪呢,这几年不都说咱们这位睿皇叔之所以不近女­色­是因有了龙阳之好,这些年总不在京里待着,就是怕太太上皇知道这个癖好,强逼着他娶妃,听人说睿王跟前伺候的小太监都是特意挑拣出来的,生的极漂亮白净,莫不是白日伺候主子夜里侍奉枕席……”

噗……阿十实在没忍住,嘴里一口茶喷了出来,惊着了两个八卦男,齐齐凑了过来:“莫非这位兄台知道什么内情?”

阿十忙摆手:“那个,在下常年在外做买卖不大回京,故此,这京里的事儿也知道的不多,不多。”

两人听了很是失望,又转过头说八卦睿王的特殊癖好去了。

阿十眨眨眼,自己还真没注意过冰块男身边伺候的人生的如何,听了这俩八卦男的话倒勾起了兴趣,琢磨等有机会可得好好看看,冰块男身边伺候的人到底有多白净。

不过对于冰块男的龙阳之好,阿十是不信的,毕竟她可是有亲身体会,对那种事儿乐此不疲的男人怎会是断袖。

正想着,忽听冬儿呀了一声:“小,公子,您看那边的两个人,生的跟咱们不大一样,衣裳也奇怪?一瞧就不是咱们大晋的人,是不是南越来的?”

阿十看过去,不禁一愣,暗道这不是在南越王庭里那个异族美男吗,好像是夜郎国的商人,怎么跑大晋来了。自己是不是上去打个招呼,毕竟人家曾经帮过自己,只是自己当时假借了刘喜儿的名头,这般过去有些不妥,还是避开吧省的麻烦。

想着,站了起来刚要走,却不想那异族美男恰好往这边儿看过来,看见阿十,脸­色­愣了一下,便走了过来,到了跟前儿:“上次南越一别,过后我特意去荣昌号的商铺里走了一趟,想寻你出来逛逛番禹城,却不巧扑了空,那商铺的伙计说你跟着东家回了京城,刚我还扫听着荣昌号想去寻你呢,不想在这茶楼便碰上了,用你们大晋的话说,咱们这算不算缘份?”

说着上下打量她一遭:“今儿这打扮倒不像个伙计了。”

阿十低头看了看自己,这身打扮硬要说是伙计 ,也实在牵强了些,便道:“在南越是因跟着我们东家进王庭,故此那般穿着,如今在京城自是不一样了,在下好歹是荣昌号的伙计,打扮的太寒酸了也给我们东家丢脸。”

异族美男笑了一声:“看起来你们东家对你不差。”

阿十点头:“我们东家最是大方,从不吝惜这些。”

异族美男:“如此说来,我若想撬你们东家的墙角是不成了?”

撬墙角?阿十愣了楞:“什么撬墙角?”

异族美男笑道:“不瞒你,上次南越一别深觉你很是有趣,便想寻你跟我回夜郎去,我手下正缺个大管事,你倒是正好合适。”

阿十愕然:“这话从何说起?我们东家对我恩重如山,刘喜儿再怎么着也不能忘恩负义啊。”

异族美男摇摇头:“你且先别着急拒绝,我还要在大晋待上些日子,你也考虑考虑,等我走时再决定也不晚,今儿先不说这个,之前在南越我也算帮你解了围,如今我来了大晋,你是不是也该略尽地主之谊。”

阿十真心觉得这夜郎美男除了长得不像大晋人,骨子里真跟大晋人差不多,不说夜郎最不讲礼法规矩吗,可这位却很是有礼,即便有些挟恩以报,却仍算彬彬有礼。

冬儿略拽了拽她的袖子,把她拽到一边儿小声道:“小姐,奴婢想起来了,这两人的打扮是夜郎国的人,听说夜郎国刚闹了一场瘟疫,死了好些人,咱们还是离他们远些吧。”

☆、第 41 章

那异族美男虽没听见冬儿说什么,可从冬儿对他们避之唯恐不及的神­色­来看, 也大约猜出了一二, 脸­色­沉了沉:“听说你们大晋有句话叫受人点水之恩当涌泉相报,看起来也就是嘴上说说的罢了。”

阿十微皱了皱眉:“你只听说过这句,可还听过挟恩以报非君子所为。”

谁知那异族美男却摇头:“这句倒不曾听过。”

阿十忍不住翻了白眼, 这人倒会挑拣, 对他有利的就听过, 对他不利的就不曾听过, 不过话说回来,在南越王庭他的确帮了自己,如今他来了京城,自己尽一下地主之谊也算还了个人情,八哥可说过这世上人情债最难还,总欠着也不妥。

想到此,开口道:“虽铺子里有些忙,却也能腾出一两日的空来, 倒可做个向导, 不知阁下想去何处?”

异族美男脸­色­和缓笑了一声:“你们大晋京城我是头一回来,哪知有什么好景致, 你是京城人自是熟悉,就听你的,你说去哪儿我跟去便是。”

阿十还怕这家伙吐出一溜名胜古迹呢,之所以刚才那么问他,就是因为京城知名的景儿实在太多, 若是都去,一个月也溜达不完,虽他曾帮过自己,也不过一个小人情,搭上一两日功夫还罢了,长了可不行。

更何况,如今可不像以前,自己想出去溜达就出去溜达,就是天天跑出去也没人管,那个冰块男不知什么时候就会蹦出来。

虽目前来说对他的­性­情还不是很了解,但阿十也相当清楚,若是冰块男知道自己给这个异族男子当向导,领着他到处溜达,必是不会答应的。

不答应的结果,还不知要怎么样呢,如今好容易避开了冰块男,消停了几天,她可不想再找麻烦,既这异族美男如此上道,那就简单多了 ,自己就带着他在街市上溜达溜达就好了。

拿定了主意开口道:“今日出来不知能遇上阁下,铺子里还有些事需安置安置,若是阁下不着急回夜郎,那咱们约在明日,仍在这里碰面,再出去逛逛如何?”

异族美男点头:“好,那明日,便在此碰面。”

阿十:“那在下先告辞了。”拱拱手往外走,却给异族美男叫住:“贤弟留步。”

阿十站住回身:“阁下还有吩咐?”

异族美男笑了一声:“你们大晋有句话叫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逢,你我既在此处碰面,想来必是有缘的,便当个故友重逢岂不好,你这阁下阁下的未免外道,想来我虚长你几岁,就拖个大,你唤我一声兄长,我称呼你一声贤弟如何?”

阿十虽觉跟个异族人如此兄弟相称有些诡异,但既然他开口了,自己也不好推拒,不过是个称呼罢了,也没什么,便点点头:“如此,却是刘喜儿高攀了。”这才转身去了。

出了茶楼,拉着冬儿绕到后头的胡同里,上了等在此处的马车,冬儿才道:“小姐您怎么认识那个夜郎国的人?”

阿十眨眨眼:“谁说我跟他认识了?”

冬儿:“小姐,冬儿可不是聋子,您跟那夜郎人说的话,冬儿听的真真儿呢,那人分明说你们在南越王庭见过面的。”

阿十装傻:“是吗,我怎么不记得了。”

冬儿气的不行:“小姐……”

阿十见这丫头气的脸都红了,伸手拍了拍她的小脸:“不气不气,不逗你了,刚那人是夜郎国做买卖的商人,咱南越的时候遇上些麻烦,多亏了他帮我接了围,因此欠了个人情,如今他既来了京城,怎么也要还了这个人情才好,我知道你怕什么,放心,我借了刘喜儿的名儿,他并不知我的身份。”

冬儿:“小姐还真是胡闹,您就不怕他瞧出您是女的来。”

阿十摇摇头:“要瞧出来当日在南越就瞧出来了,哪还用等到这会儿。”

冬儿:“可是,小姐如今已定了亲事,您可是睿王府未过门的王妃,这般陪着个异族男人到处去,若是给睿王殿下知道,岂不麻烦?”

阿十:“冬儿你是不是忘了他是睿王当今皇叔,不是那些闲的没事儿走­鸡­斗狗的纨绔子弟,他有许多正经事要忙呢,哪有空儿理会我?”

冬儿眨眨眼凑了过来:“小姐,冬儿听着您这话怎么有些酸呢?是不是殿下三天没过来寻小姐,您心里惦记殿下了?”

阿十一把推开她:“胡说,谁惦记他了,我倒是盼着他能长长远远的把我忘了方才自在呢。”

阿十话音刚落就听外头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原来,阿十如此不想见我,倒叫本王很是寒心啊。”阿十一惊,让冰块男抓了个现行,有自己的好儿吗,赶紧跑吧,伸手推开车门身子一纵就跳了出去。

人是跳了出去,可惜两只脚刚落地就给睿王捞上了马,把她揽在身前,跟冬儿道:“晚些本王送她回去。” 一夹马腹疾驰而去 ,甩下一路烟尘。

车把式看向冬儿:“冬儿姑娘,你看咱们是不是跟过去啊?这小姐万一出什么事儿……”

冬儿翻了白眼:“你傻啊,小姐又不是被歹人掳走,你没瞧见啊,那是睿王殿下,咱们谢府的姑老爷,能出什么事儿,殿下不说晚些会送小姐回来吗,咱们跟去做什么,回府候着就是了。”

车把式挠了挠自己的脑袋,是啊,自己怎么忘了,睿王殿下可是他们家小姐的夫婿,能出什么事儿啊,自己还真是老糊涂了,赶着车回府去了。

再说阿十,本来想跑却不想给冰块男抓到了马上,没等她反抗呢,马已经跑了起来,为了她自己的小命着想,不得不抱着他,这马跑的极快,不抱紧点儿摔下去纵然不死也得落个残疾,她可没这么想不开。

只不过,他也没必要用斗篷把自己蒙住吧,感觉马速慢了一些,腾出一只手来把蒙在自己头上的斗篷扯开,往旁边看了看,正看见马匹冲出城门,因马速慢了下来,所以阿十也听见守城的官兵惊呼一声那是睿王殿下,怀里的少年是谁等等。

阿十完全可以想象,明天京城就会出现新一轮的八卦话题,必然围绕着睿王殿下怀踹美少年出城踏青的主题,然后猜测一下睿王殿下怀里的美少年到底是何方神圣,顺便可怜一下国公府自己这个未过门睿王妃,还没过门呢,丈夫就坐实了断袖的名声。

这男人还真是从不顾及旁人的眼光,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这样的人当年是怎么带兵大破西戎的,阿十实在好奇,不过,这马还真是匹难得的宝马,就算在五哥哪儿都没见过这样的好马,跑起来又快又稳,这不比不知道,一比真把自己的小白给比下去了。

速度渐渐慢了下来,直到彻底停下,睿王下马,伸手想抱她下来,却见小丫头根本没下来的意思,而是转过身子骑在马背上 ,一手抓住缰绳一只小手伸过去摸了摸那油亮的马鬃,一副爱不释手的样子,刚才自己还怕马速太快,惊吓到她,用斗篷蒙住她,可这小丫头却硬是扯开了斗篷,一路都是左顾右盼的,如今竟还不舍得下马,忽想起,这丫头可是谢家人,谢家世代簪缨 ,老国公跟着他们老爷子当年东拼西杀战功赫赫,身为谢家人,诗文可以不念,骑­射­却不能不­精­。

这丫头不是那些在闺阁之中绣花做针线的娇小姐,她是谢阿十,虽是姑娘家却也不失谢家的英武之气,还真是时时给自己惊喜。

想到此,嘴角弯了弯:“你想骑大黑?”

大黑?阿十低头看了看,心道这名儿听着怎么跟自己一个路数,当初自己那匹马起了个小白的名字,可是被九哥笑了很久,说她起的太直白,可惜了一匹好马。

自己却很是不屑,是不是好马跟叫什么名儿有何­干­系啊,若是好马,便叫二狗子也依然是匹良驹,没说叫二狗子变成了狗的,难道非要起个什么乌云追月什么才是宝马不成,委实是谬论,瞧瞧睿王这匹宝马不一样叫大黑吗,不过这大黑,小白,怎么听着像一对呢?

睿王见她出神,不禁摇头,有时还真不知道她这小脑袋里头想什么呢,这么爱出神?

好在阿十很快回过神来,一双格外晶亮的眸子兴奋的盯着他:“我可以骑吗?”

作为谢家人,对于马匹的认知是从小养成的,无论是她上头的九个哥哥还是阿十自己,从懂事起就知道怎么跟马相处,阿爹说这是他们谢家看家的本事,到了什么时候都不能丢,阿十知道阿爹的心思,阿爹自是也盼着国泰平安,可万一国家有战事,用到谢家的时候,谢家也是义不容辞,这是谢家的家训,只要是谢家的人无一例外。

即便自己这个备受宠爱的谢家幺女,依然跟着哥哥们学了一身骑­射­功夫,对于马匹也相当了解,马是一个武将的双脚,也是最亲密的伙伴,而马也有马的脾气,不是谁都能骑的,尤其是这样的宝马,更是个­性­十足,除非它的主人点头,所以阿十才会有此一问。

☆、第 42 章

这丫头如此望着自己,一张小脸上满含期待的样子实在可爱的紧, 让他怎么忍心拒绝, 只是大黑本是野马,­性­子极烈,当日便是自己也费了不少功夫, 虽驯服了到底骨子里野­性­还在, 虽谢家的人骑­射­功夫都不弱, 到底这丫头是个女子, 万一有个闪失,自己还不心疼死。

可若不应她,又不想她失望,想到此,开口道:“大黑­性­子野,寻常人想靠近它都难,你若要骑我带你如何?”

阿十撇撇嘴,不满的道:“舍不得让我骑就直说呗, 做什么寻这样的借口。”

睿王摇头:“阿十是我的妻, 夫妻一体,我的便是你的, 何必分你我寻借口,这样生分的话以后不许再说。”

阿十却道:“这可是你说的,你的便是我的,那么大黑也是我的了,既是我的马, 骑一圈也没什么吧。”话一说完已挽住了手里的缰绳,两条腿一夹马腹,那大黑两只前蹄一跃而起,嗖的冲了出去。

睿王是带兵的将军,骑­射­功夫是内行,只一瞧这丫头在马上的姿态就知道骑术­精­湛,虽早知她会这些,却跟亲眼瞧见不同,更何况这丫头生的娇小了些,加上南越那夜的事儿,给睿王留下的既定印象一直是令人怜爱的,像是一朵需细心呵护的娇花。

今儿方知道,这丫头并非温室里等人呵护的娇花,而是劲草,是可以跟自己并肩而立策马天涯的心爱之人。睿王忽觉老天实厚待自己,这么多年独来独往孑然一身,不曾娶妻,不想娶妻,是觉得女子是麻烦,不是死缠烂打,便是哭哭啼啼,实在恼人,与其娶个这样的妻子他宁愿孤独终老,却不想这世上还有一个谢阿十,竟还有一个谢阿十啊。

阿十今儿可撒了欢,这世上最畅快之事便是爱马之人碰上了宝马良驹,大黑的确是匹野马,­性­子绝不温驯,刚开始还真跟自己撒了两回­性­子,想把自己甩下去却没得逞,也不看看自己是谁,她谢阿十的骑术五哥跟八哥手把手教出来的,就算阿爹都说她的骑术不在五哥之下,而五哥可是她们谢家公认骑术最好的。

不过,大黑真是一匹宝马,就这速度日行千里也不在话下,听着耳畔划过的风声,两侧急掠而过的景物,像是腾在云端一般,兜了一圈回到原地,勒住缰绳,大黑前蹄直立起来,仰头嘶鸣一声,停了下来,两只大鼻孔还喷着气,前蹄在地上刨了几下,那样子威武的像个大将军。

阿十翻身下马,伸手摸了摸它油亮的马鬃,大黑的马头立马靠了过来,在她手上蹭了蹭,阿十有些后悔,早知今儿骑马出来了,若是骑马,荷包里总会带上一袋五哥亲制的麦饼给小白当零食,也能喂给大黑一些,如今就只剩下自己的手指头了,给馋嘴的大黑舔的有些痒痒的。

正后悔呢,一个麦饼塞到她手里,阿十侧头看了一眼,睿王:“看起来大黑很喜欢你,喂它吃些东西,以后就不会跟你使­性­子了。”

阿十把手里麦饼喂进马嘴,大黑舌头一卷,麦饼就进了马嘴,没吧嗒两下就吃进肚了,然后还来蹭阿十的手,赖的不行。

不过,拍了拍它的大脑袋,说了声:“去吧。”大黑仿佛听懂了一般,喷了喷气,跑去那边儿吃草去了。

阿十这才发现,这一通疾驰竟已到了郊外,虽立了秋,草木却仍葱郁,从脚下铺开一直延伸到前头的山坡上,一眼望去,像一片绿­色­的毡毯,五颜六­色­的野花点缀其上,远远望去便是一副最美的画卷,哪怕世上最善丹青的画师,也描摹不出如此美丽而生动的风景。

且,这一片山势颇缓,草木葱茏,因风景秀美,又比城里凉快,便依山而建了几栋避暑的别院,前头不远那栋便是八哥的庄子,阿十自是认识的,至于旁边那栋建在山坡上,远远瞧着水光潋滟的园子正是冰块男的别院。

因这几栋别院,建在此处,周围的地便都给那几家买在手里,因是避暑赏景­色­的地方,便一直维系了原来的样子,如此方才保留了这一番天然景致,而且没什么人。

睿王见她额头有些汗意,掏出帕子来给她轻轻擦了擦,他手上的动作很是温柔,比他的手更温柔的是他的目光。

阿十印象中这男人的目光跟他的脸­色­一样总是冷冰冰硬邦邦的,像块冰,而这会儿他望着自己的目光如此温柔,温柔的像是二月初融的春水,让人忍不住沉醉其中,不能自拔。

阿十一时移不开视线,也不只是舍不得移开,还是不想移开,总之就这么望着他,望着他把帕子收了起来,然后伸手摸了摸她的脸,再然后,那张英俊的脸庞越来越近,近到瞧不清了只感觉到他­唇­间喷薄而出的气息,这男人的气息大约有迷魂的作用,阿十忽觉脑袋有些迷糊起来,身子都好像不是自己的了,只听得见耳边的声音:“闭眼,张嘴……”

跟过来侍卫早识趣的躲到远处去了 ,太太上皇可是特意吩咐过他们,说他们王爷这当了二十多年的和尚,如今好容易开了窍,他们这些身边的人,得会瞧眼­色­,该跟的时候跟,不该跟的时候就早躲一边儿别碍了主子的好事儿。

自从王爷把阿十小姐掳上马一路奔出城,他们就远远的跟着,没敢靠近,不过,并未错过刚才的事儿,这会儿想想都兴奋,不亏是国公府的小姐,这骑术实在让人心服口服,也只有这样的女子才配得上他们王爷。

侍卫甲往那边儿望了望,肘了旁边的侍卫乙一下:“刚还瞧见王爷王妃呢,怎么这会儿不见人了,别是走了吧?”

侍卫甲嘿嘿笑道:“你这眼珠子是当泡踩得不成,走什么,咱们王爷可是惦记好几天了,这好容易逮着人,不亲热够了,哪肯回啊,你没见那边儿草长得高吗,不见人就对了,咱们王爷王妃的好事儿能让你小子瞧去不成。”

侍卫乙忍不住往那边儿望了望,果见远处半人高的草地上模糊有两个人影,紧紧缠在了一处难舍难分的,不禁道:“说实话,跟了咱们王爷这些年,还说王爷是个冷­性­儿呢,哪想是没遇上合心的,这一碰上合心简直就是一团火啊。”

侍卫甲:“主子是火是冰也跟你我没­干­系,咱们当好差事便了。”

睿王这团火的确跟这些侍卫没­干­系,不管烧的多旺烧的也只有怀里的小丫头,他紧紧抱着她滚倒在草地上,及膝的青草掩住了两人的身形,也掩住了睿王情难自禁的热情,之前南越一别数月之间,虽春梦不断,却也不像如今这般想念。

亲着她的小嘴便想把她吞进肚子里,抱着她的身子便想把这丫头一点一点儿拆吧零碎了揉到自己的身体里……

若不是顾及两人并未成礼,若不是还有一丝理智,知道这里是野外,他真想彻彻底底要了她,如今竟比南越一别的时候还要难耐。

终是极力压抑住想要她的念头,放开了怀中的小丫头。阿十已给他亲的手软脚软浑身都软,且衣裳散乱狼狈不堪,她都不知自己腰上系的丝绦什么时候落到了旁边,衣襟敞开,就连里头的小衣带子也都松了,露出里头耦­色­的裹胸来……

阿十很是懊恼,自己在府里躲了三天,终究还是没躲过去,就这么就让冰块男占了便宜,而自己竟然还迷迷糊糊的任其为所欲为,若不是他放开了自己,肯定就跟南越那晚上一样了……

一想到南越那晚,阿十陡然一激灵,急忙推他,可惜手软没力气,根本没推动,反而被他揽进了怀里,阿十想挣却哪儿挣的开。

睿王亲了她的额头一下低声威胁:“若再动,我可不知能不能忍住了?”

阿十自然不敢动了,僵直着身子:“你,你我尚未成婚,如此亲近不合礼法?”

睿王帮她拢好了衣裳才道:“在南越的时候你我便已是夫妻,只因你避我,方才拖到今日,有什么不合礼法的,况且我们也没做什么?”

阿十气鼓鼓的瞪了他一眼:“你还想做什么?”

睿王见她那娇俏的样子,喜欢的不行,凑过去亲了一口,在她耳边小声道:“我想做什么,难道阿十不知道吗?我想做南越那晚上对阿十做的事儿,阿十可还记得?那晚上我要了几……”

睿王话未说完就给阿十的小手捂住了嘴巴,阿十不想他如此不要脸,这样露骨的话都说得出口,这哪儿是冰块,分明就是只­色­狼:“不,不许说……”

睿王轻笑了一声,把她的手攥在大掌里揉了揉:“好,我不说,不过,我不说可有什么好处?”

阿十愕然看着他:“什么好处?”

睿王目光深了深:“阿十既不让我说,我就听阿十的,我这般听话,阿十是不是该奖励些什么?”

阿十彻底呆掉,想不出这冰块男私底下竟是这样的人,还找自己要奖励,简直无耻到了一定程度,她都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第 43 章

阿十拖着腮帮子,望着窗外, 落晚凉快了不少, 徐徐夜风透过窗上的碧纱带进来丝丝缕缕的花香,是她喜欢的茉莉香,她这院子并未种茉莉, 这花香是从窗上挂着的花篮传进来的。

花篮是冰块男亲手编的, 折了他别院水边的柳条, 费了些功夫, 阿十从不知道男人还会­干­这样细致的活计,国公府也有几个手巧的丫头,冬儿算其中的佼佼者,刺绣针线无一不­精­,也爱斗草摘花,到了春天的时候,几个丫头凑到一起,折了细软的柳条编个花环, 花篮子, 戴在头上,挂在屋里倒也不是什么新鲜事。

可若这编花篮的是冰块男就……阿十这会儿想想白日里冰块男坐在湖边儿的草地上认真编花篮的样子, 都觉跟做梦似的。

一个男人,还是冰块男这样硬邦邦的大男人,他那双拿着刀剑所向披靡的手,那是该挽着马缰大破西戎的手,今天竟拿着柳条绕来绕去的编花篮, 编好了之后,还去摘了一篮子茉莉花让她提了回来。

这样怪异的举动让阿十很是震惊,而震惊之余不可否认还有些莫名的欢喜,这欢喜丝丝缕缕冒出来,就像这清清淡淡的茉莉香,不知不觉便氤氲了她的五脏六腑,竟让阿十都不怎么恼他白日里在草地上自己做过的那些事了,果然,人都是浅薄的吗,一个小小的花篮就把她谢阿十收买了,让她可以无视他那些衣冠禽兽的无耻行径。

阿十忽觉衣冠禽兽这四个字简直就是给冰块男量身定做的,就没这么适合他的词儿了,当年自己逢人就扫听大破西戎的大将军王的时候,何曾想过自己心中熠熠生辉的英雄,竟是这样一个不要脸的男人。

那张冰块脸下头藏着的是头­色­狼,整个大晋的老百姓都给他糊弄了,什么不近女­色­,什么洁身自好,自己可没看出来他有如此高贵的情­操­,反倒觉得这家伙只要见了自己,仿佛时时刻刻都处于发情的状态,就像五哥庄子上那些配种的公马一般,让她恨不能离他远远的,以策安全,可惜这只是个想法,根本无法实现,即便没做像南越那夜的事儿,那家伙也没放过她。一想到白日里的事儿,阿十就觉浑身不自在,就连这一向喜欢的茉莉香也有些嫌弃。

正想着,冬儿进来:“热汤备好了。”

阿十点点头站起来进了梢间,出水芙蓉的大屏风后热气蒸腾,浴桶内浮着一层晒­干­的茉莉花,熏蒸出阵阵花香。

冬儿正要上前伺候,阿十挥挥手:“你下去吧,我自己便可。”

冬儿愣了愣,心道小姐今儿怎么不让自己伺候了,却只小姐的­性­子,平日随和,真若吩咐下来,便不可违逆,只得把换洗衣裳放好,去外头候着了。

见冬儿这丫头出去了,阿十才松了口气,不是不想让冬儿伺候,这丫头手巧机灵,跟七哥学了些按摩的手法,平日沐浴的时候,让这丫头按按头按按背的异常舒服还解乏,所以,每日洗澡都会让冬儿按几下,几乎成了习惯,如今却不成了。

阿十可不想冬儿这丫头瞧见自己身上被衣冠禽兽的冰块男弄出的痕迹,免得这丫头大惊小怪,既要遮掩自然需牺牲按摩的福利了,想想阿十都郁闷。

可郁闷归郁闷,阿十也相当清楚,这件事儿不仅不能杜绝,只怕以后那家伙还会更过分,就如他说的,自己是他的王妃,即便未成礼也是,所以他对自己做什么都是名正言顺,虽说哥哥们会护着自己,可就算自己脸皮再厚,这样的事儿也不好意思跟兄长们提。

想来,冰块男正是知道这一点儿,才会如此肆无忌惮的轻薄她,想到此,不禁有些恼,脱了衣裳,跳进浴桶之中,低头看了看,那红­色­的吻痕映着细白的肌肤越发鲜艳,瞧见这些痕迹不自觉想起冰块男亲在上头的感觉,忽觉身子有些燥热,急忙摇摇头缩进水里,靠着桶壁琢磨看来明儿出去得裹严实些,不然,若让那异族美男瞧出破绽可不妙。

想起那异族人,阿十忽想起昨儿九哥来瞧自己的时候,说那个夜郎王貌似近日要来京城朝拜,好像有和亲之意,若两国能结秦晋之好,南疆至少能太平几年。

虽说大晋国力不弱,不像以前那些积弱的王朝,必须靠和亲来稳固疆土,但情势所迫和亲也是权宜之计,毕竟北狄虎视眈眈秣兵利马也不是一两年了,北疆随时都可能有战事,此时若不安抚好南疆,若北狄跟夜郎串通好一起动兵,便成了腹背受敌,所以南疆必须安稳,至少如今不能生变。

阿十忽想起冰块男,若有北疆有战事,他可会带兵出征,一想到这些,阿十忽觉有些心烦意乱,心里竟隐隐有些不舍。

摇摇头,自己这是怎么了,不是恨不能避开他吗,他若出征北疆,自己岂不正得了自在,怎会不舍,一定是给这些热气熏蒸的脑袋迷糊了,还是别泡了,再泡下去估摸就泡傻了,再说没有冬儿按摩解乏,这澡泡着也没意思。

阿十穿好衣裳才唤了冬儿进来收拾,自己上了床榻打算睡觉,这一天又是骑马又是折腾的,还真有些累了,明儿还得领着那个异族美男逛京城呢,今儿的好好歇歇,不然可没­精­神。

转天一早,吃了早饭,收拾妥当,阿十便往茶楼去了,一进茶楼就见靠窗坐着的主仆二人,瞧见阿十,异族美男笑道:“我刚还说贤弟若再不来,为兄只得去荣昌号找人了。”

阿十:“兄台说笑了,君子一诺千金,既应了兄台,自是不能爽约。”

异族美男点点头:“贤弟在荣昌号做个管事可是屈才了,昨儿为兄提的事情,贤弟考虑的如何了?”

阿十不想他又提起此事,自己又不是刘喜儿哪能真跟了他去当掌柜的,便是刘喜儿自小跟在九哥身边儿,也断不会因为个掌柜就跑去夜郎,所以这件事根本不可能实现,还不如及早打消了他的念头,免得他心存希望总惦记着。

想到此,开口道:“谢兄台抬举,刘喜儿实无什么才­干­,不过是自幼跟在东家身边伺候,得了东家点拨,才混成了管事,东家对刘喜儿恩重如山,便结草衔环也难报答东家大恩,想来要辜负兄台的一番好意了。”

那异族美男挑了挑眉:“你们东家虽对你有提拔之恩,到底也不过提拔你当了个管事,如此岂非埋没了贤弟之才,若贤弟跟为兄去夜郎,或许可以创立另一个荣昌号也未可知,有道是良禽择木而栖,何故贤弟非要吊死在荣昌号这棵树上。”

阿十看了他一会儿,忽的笑了。

异族美男:“贤弟笑什么?”

阿十:“我是笑兄台的好口才,怪不得能做这般大的生意呢 ,以利相诱实在叫人心动。”

异族美男:“可惜这令人动心的利对你却毫无用处。”

阿十摇摇头:“利字当头,只要是人哪有不动心的,刘喜儿也是凡夫俗子,自然有用,只不过刘喜儿心中除了利字还有情份,在刘喜儿心里情份比利稍微重了那么一些,故此,刘喜儿这里谢过兄台的好意了。”说着微微躬身。

异族美男却仍有些不甘:“我还要在京城待上一阵子,若贤弟改变主意,随时来寻为兄。”

阿十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根本不可能事儿,说了也是白说,便岔开话题:“兄台可有想去的地方?”

异族美男摇头:“不是说好听贤弟的吗,贤弟说去何处为兄跟着便是。”

阿十:“那今儿咱们就逛逛街市吧,耍把式卖艺的,卖玩意吃食的,都在前头那条街上,咱们去哪儿瞧瞧热闹。”

异族美男往后看了一眼:“昨儿跟着你的那个小丫头怎么没来?”

冬儿那张脸虽不是十分漂亮,却也可人的紧,跟自己常年扮男装不同,这丫头一举一动都非常女孩子,即便穿上小厮的衣裳,也瞧得出来是个丫头,所以,以前阿十出来总会甩开她,免得因为这丫头把自己也暴露了。

今儿本来不想带她,可甩不开,自从南越回来,这丫头生怕自己再跑了,时时都得盯着自己,根本甩不开,今天是好说歹说才把她留在车上,免得这丫头说话不防头,露了馅儿。

果然,昨儿这异族人就瞧出冬儿是女的了,正琢磨怎么圆过去,便听异族美男道:“昨儿那丫头虽生了几分姿­色­,可若是跟我们夜郎的姑娘比起来,可差远了,我们夜郎的姑娘可比昨儿那丫头漂亮的多,贤弟若喜欢,等你去了夜郎,为兄给你寻几个绝丽的丫头给贤弟暖脚。”

阿十咳嗽了两声,暗道莫非自己生了一副­色­鬼的形容,异族美男利诱不成,这又开始□□了,若是想□□自己,只怕漂亮姑娘不行,若是像他这样的美男许还有些希望。”

☆、第 44 章

既然异族美男自发的把冬儿想成了自己相好的丫头,倒省的自己费心编瞎话了, 只是呵呵笑了两声:“兄台说笑了, 说笑了。”

谁知异族美男却很是认真的道:“为兄并未说笑,女人嘛也就这点儿用处,多几个也无妨。”

这话说的阿十无名怒火心头起, 这话听着着实刺耳, 忍不住道:“兄台这话从何说起, 莫不是兄台被女人伤过心, 才如此瞧不起女人?”

异族美男嗤一声乐了:“这世上能伤我的女人还没生出来呢,为兄说的是实话,尤其你们大晋的女子,比我夜郎的更是无用,娇娇弱弱,走几步路都累的不行,说话跟蚊子哼哼似的,这样对女人除了在炕上伺候男人, 还能做什么?”

阿十:“听兄台的语气竟从心里瞧不上我大晋女子, 听说你们夜郎的国王近日就要来我大晋京城求娶公主,可见, 兄台之言论跟你们夜郎王的想法不大一致啊。”

异族美男:“贤弟倒是消息灵通,据我所知我们国主还未进京呢,想不到贤弟连和亲之事都知道了。”

阿十撇撇嘴:“你们夜郎这位国王可是出了名儿硬气,若不是今年夜郎那场瘟疫闹得民生凋敝,想来你们这位国主也不会来京朝拜了。”

异族美男看向她:“贤弟是觉得我夜郎国主是个没骨头的王吗?”

阿十摇头:“相反, 我倒很佩服这位夜郎王。”

异族美男挑眉:“贤弟这是嘲讽吗?”

阿十:“并非嘲讽,是真心佩服,能屈能伸方为大丈夫,更何况,你们国主这屈尊朝拜还是为了你们夜郎的百姓,作为国主有爱民之心,体民之情,便称得上一代明主。”

异族美男目光闪了闪:“我以为你们大晋的人对我们国主都不待见呢,这几日在街上走动,人们见我穿着夜郎的服饰都远远避着,窃窃私语说的都是我夜郎国主野心勃勃,此次来京也是未安好心,贤弟倒与他们不同。”

阿十侧头看着他:“我只是说佩服你们国主,立场跟大晋的百姓还是一致的。”

异族美男:“莫非,贤弟也觉得我们夜郎国主此次来京不怀好意。”

阿十:“我可没这么说,不过,若不是此次夜郎的一场瘟疫,想必你们国主也不会想起和亲来,你这样一个夜郎的商人都如此瞧不上我大晋女子,更何况你们那位硬气的国主了,所以,你们国主心里惦记什么,还用明说吗。”

异族美男哈哈笑了起来:“贤弟果真聪明。”

阿十:“不是我聪明,而是你们国主的目的本就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事儿,谁瞧不出来呢。”

异族美男:“如此,依着贤弟说,你们的皇上能否答应和亲之事?”

阿十看了他一眼:“我是当伙计的­干­好自己的差事就得了,你是做买卖的,有银子赚就好,这些国家大事跟你我有什么­干­系。”阿十可不想再跟他讨论这些,万一不防头说露了可麻烦,想着便一指前头:“前头有耍把式的,咱们去瞧瞧。”

从街头逛到街尾也差不多晌午了,日头正大,晒的地上白花花的,秋傻子的傻劲儿上来,能热死人,阿十可不想在日头下再逛下去,见前面临着河边的树荫下有个茶摊子,便直接走了过去,一ρi股坐在板凳上,摇着手里的扇子说了句:“这里要一壶茶。”

老板娘应一声,提了个大茶壶过来,估摸是见他们三个人便拿了三个碗。

异族美男的随从是个黑大汉,热的顺着额头往下滴答汗,却仍一动不动的站在异族美男身后,阿十招呼他坐下喝茶,也没反应,最后还是异族美男微微点了点头,黑大汉才端起桌上的茶碗仰脖喝了,然后又站到了一边儿。

阿十的目光落在黑大汉身上,这会儿才发现如此训练有素的下人,可不像是商人能调,教出来的,怎么瞧着有些像跟着冰块男的那些侍卫呢,阿十知道冰块男那些侍卫都是当兵的出身,别看一个个长得厚道憨实,估计到了战场上都是杀人不眨眼的主儿。

这个黑大汉的气场可不像寻常随从,寻常随从哪会如此有规矩,若他并不是寻常随从,那么这异族美男又是何人?若他是商人,刚才从街上过来,却对那些商铺买卖毫无兴致,反倒是那些耍把式打拳的,瞧得津津有味,而且……

阿十的目光从黑大汉身上移回来落在桌子上,异族美男端着茶碗的手,能清楚瞧见虎口处厚厚的茧子,这茧子阿十很是熟悉,她阿爹,她的哥哥们有,冰块男有,自己也长过,后来是阿娘说女孩子家手上长茧子不好看,让冬儿给她做几幅羊皮手套,嘱咐她练骑­射­的时候戴上方才好了。

若不是行伍出身,常年骑­射­,断不会磨出如此厚实的茧子来,一个做买卖的商人是断不会有这样一双手的,听闻夜郎王长相俊美,­精­骑­射­,善韬略,如此说来跟眼前之人倒颇吻合。

那么,此人的身份莫非便是夜郎王,难怪他对自己评论夜郎王的话题如此感兴趣,而且细想起来,当日在南越王庭遇上他的时候,就不大对劲儿,自己是为了避开冰块男,才从宴席上跑出去的,他是为了什么,若果真是商人何必出去,便是内急也自有宫女引路,何必自己跑出去,必然是跟自己一样,为了避开什么人,想那宴席之上必有见过他的,怕露了行迹方才避出去,却不想碰上了自己,还看了冰块男跟那南越公主的一出好戏,顺道帮了自己一把。

若所猜不错,此人真是夜郎王的话,既进了京可不该如此无声无息,他是夜郎国主,便是来大晋朝拜,也该以国礼待之,皇上便不能亲自出迎,至少小粘糕儿这个东宫太子也的露面,以彰显泱泱大国虚怀若谷的气度。

绝不该如此只带了一个随从以商人的身份在街上溜达,若说想瞧大晋的风土民情,阿十可不信,这家伙明显对大晋想当了解,不是他的长相糊弄不了人,说他是大晋人,也没人说不是。

只是,自己的身份跟夜郎王扯上­干­系可不大妥当,更何况,还陪着夜郎王逛大街,这将来若是两国打起来,翻出此事,给自己扣个通敌叛国的帽子都不冤。

越想越后悔,自己还是赶紧撤吧,别跟着这家伙裹乱了,想到此,喝了碗里的茶,站了起来:“逛了半日,想必兄台也乏了,不若兄台回去好好歇歇。”

异族美男却道:“为兄倒未觉着乏,这会儿时辰尚早,吃茶却没意思,不若寻个酒馆,你我一醉方休岂不好。”

阿十虽说喜欢吃酒,却也知道跟眼前这位是万万吃不到一处去的,两人既非朋友也非故交,说白了也就一面之缘,更何况,他还是夜郎国主,自己跟他吃酒算怎么回事儿。

想到此,开口道:“不瞒兄台,在下最是怕热,偏今儿日头大,在街上逛了半日,便有些不爽利,恨不能立刻回去躺着,哪里吃的下酒,改日天气凉快了,在下做东请兄台吃个痛快,今日就算了,我这头晕,先告辞了,失礼之处还请兄台莫怪。”说着拱拱手快步走了。

夜郎王身后的侍卫低声道:“王,这小子是不是看出什么来了?”

夜郎王笑了:“他这般聪明,瞧不出来才奇怪,我本来也未想瞒他,只是先头在南越王庭碰上的时候,说自己是夜郎的商旅,便顺水推舟的扮了下去,更何况,他早晚要去夜郎,我的身份也瞒不住他。”

那侍卫:“这小子不过是荣昌号一个管事,王何以如此看重他,属下瞧这小子弱的跟个女的似的,去夜郎做什么?”

夜郎王:“身子强壮有什么稀罕的,脑子好使才最难得,就凭他这聪明劲儿当个商号的管事,实在屈才,到了夜郎大有用处。”

那侍卫:“可是,这小子说不想去夜郎。”

夜郎王目光一闪:“若不去那咱们就请他去,明儿一早你去荣昌号走一趟,就说我摆了酒谢他今日之情。”

侍卫应了一声,转天一早拿了帖子往荣昌号的总店去了,进了门就说找刘喜儿,伙计看了看他手上的帖子,嘿嘿笑了,扭头冲着里头喊了一嗓子:“刘管事您混出头了,今儿有人来给您下帖子呢。”

侍卫琢磨,这伙计怎么这个语气呢,就听里头一个粗嗓门传了出来:“谁这么不开眼给我下帖子啊,滚你娘的蛋。”

伙计更是笑了起来:“刘管事,小的真没糊弄您,您出来瞧瞧就知道了。”

刘喜儿放下手里的账本子,走了出来,疑惑的看向那个黑大汉:“你找谁?”

侍卫比刘喜儿还惊呢:“你是谁?刘喜儿呢?我找刘喜儿。”

刘喜儿拍了拍自己胸脯:“我就是刘喜儿。”

侍卫摇头:“不对,不对,你不是刘喜儿,昨儿我们家主子还跟刘喜儿逛街呢,那刘喜儿生的比你白,也比你模样儿好看,哪是你这个德行的?”

☆、第 45 章

这句话直把刘喜儿气了个倒踉跄,指着他:“怎么说话呢, 小爷这模样是人生父母给的, 小爷瞧着好看的很,怎么德行了。”

刘喜儿一句话铺子里的伙计都撑不住笑了出来,刘喜儿一瞪眼:“笑什么笑, 赶紧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跟这儿裹什么乱。”

众人知道刘喜儿平常虽是个好脾气的管事, 可要是恼起来也不是个善茬儿, 哄一声散了。

刘喜儿这才上下打量这汉子一遭,虽是一副大晋的装束,可那眉眼五官一看就是异族,瞧着像夜郎那边儿的人,之前因夜郎王屡屡侵扰边境,两国关系并无友好,遍京里有不少外族来做买卖的商旅,夜郎国的人倒是不多, 如今想是夜郎王要入京朝拜他们大晋天子的原因, 倒是能见着几个夜郎人在街上走动了,不过大多是来寻发财机会的商人, 而眼前这个黑大汉明显不是商人,那股子硬邦邦的劲儿,十有八九是当兵的。

估摸是给夜郎王打前站的侍卫,既是夜郎王的侍卫来找自己做什么?刚他说自己昨儿还跟他主子逛大街,这不睁眼说瞎话吗, 自己昨儿在库房里头清点九爷给他们阿十小姐备的嫁妆,一一记录造册,忙活了整整一天,连库房的门儿都没出过,怎会跟人逛大街,更何况这黑大汉的主子不就是夜郎王吗,自己连见都没见过那夜郎王,逛什么大街啊,这不胡说呢吗。

不对,这侍卫既能找到荣昌号来,还点名道姓的说找自己,绝不是凑巧,自己这名儿便俗了些,许有几个重名儿重姓的,若是荣昌号的刘喜儿管事,自己可是独一份的,找不出第二个来,所以找错了不大可能。

若没找错,就是有人冒了自己的名儿,这黑大汉刚说的比自己白,比自己模样好看……刘喜儿脑子里陡然划过一个人,暗道,这黑大汉找的莫不是他们阿十小姐吧。

毕竟也就阿十小姐扮成自己不是一两回了,只是小姐怎会跟夜郎王扯到一块儿去了,这可是个麻烦事,夜郎王野心勃勃,一直对大晋虎视眈眈,若不是闹了这场瘟疫,也绝不会来京朝拜,虽说如今怂了,那也是情势所迫,并非出于本心,所以大晋跟夜郎还远算不上友邦,避之唯恐不及呢,怎还往上凑呢。

更何况,皇上的赐婚圣旨已下,他们阿十小姐便是板上钉钉的睿王妃,若叫人知道睿王妃跟夜狼王逛大街,他们小姐这名声可就毁了,虽说国公府一向不在乎这些,可皇上哪儿只怕交代不过去,毕竟小姐这一嫁便是皇家的媳­妇­儿了,一言一行那都代表皇族。

越想越觉得不妥,那侍卫见刘喜儿一双眼珠子在眼眶里滴溜溜的转,目光上下打量自己,好像要把自己看出个窟窿来,不禁皱了皱眉:“你看我做什么?刘喜儿我认得,绝不是你?”

刘喜儿心道你嘴里的那个刘喜儿自然不是我,不过你想找那位做梦吧,那可是他们国公府的阿十小姐,能跟你们异族的蛮夷沾上­干­系吗。

想到此,睁着大眼装糊涂:“那个,这位兄台,在下不知您要找的刘喜儿是何人,不过呢,我敢保证,这荣昌号的刘喜儿就在下一个,兄台莫不是找错了地儿,那边儿街上有个绸缎铺子,里头的账房也叫刘喜儿,那面皮倒是比在下白的多,要不兄台去那当铺里头瞧瞧去。”

侍卫疑惑的看了看刘喜儿,又往他指的街上望了望,喃喃道:“莫非我真找错地儿了?”

刘喜儿耳朵多尖,听见这话呵呵笑道:“找错了找错了,荣昌号就我一个刘喜儿,您去那绸缎铺子里头看看吧,一准是他。”

侍卫只得道:“那我先去那边儿看看。”

刘喜儿拱手:“ 您慢走,在下还有差事,就不送您了。”瞧着那侍卫拐过街角,刘喜儿莫转身进了里头去寻九少爷。

谢洵这会儿正挑珊瑚树呢,嫌屋子太暗,瞧不清楚,叫伙计把十几盆珊瑚树都抬到了院子里来,他瞧瞧这颗,又看看那颗,最后挑出两颗半人高通红透亮没有一丝杂­色­的来,左看看右瞧瞧,看着都不错,一时有些拿不定主意,抬眼见刘喜儿进来,冲他招招手:“你过来瞧瞧这两颗珊瑚树,那棵更好些?”

刘喜儿瞧了瞧道:“奴才瞧这都好。”

谢洵点点头:“我也这么觉着,既然都好,这两棵都收起来吧,回头一棵摆在新房,一棵摆在堂屋亮堂堂的,吉利又好看,小阿十肯定喜欢。”

其实他们阿十小姐对于屋子里摆什么从来不放在心上,就算这半人高的珊瑚树随便一棵都是价值连城,可在小姐眼里估摸还不如院子里那颗石榴树合心思呢,毕竟那树能结出红通通的石榴,而那石榴能酿出小姐最喜欢的石榴酒,这珊瑚树再好也是个死物,不能吃也不能喝,小姐能待见吗。

谢府从上到下都知道小姐的­性­子,可这嫁妆仍是备的如火如荼,恨不能把天下所有的好东西都添到小姐的嫁妆单子里,这也可以理解,毕竟盼了几十年才盼了这么一位小姐,能不宝贝吗。

谢洵盯着伙计把珊瑚树抬了下去,才道:“刚听伙计说有个异族人找你?人呢?”

刘喜儿忙道:“九少爷,那异族人哪是找奴才啊,是找咱们阿十小姐的?也不知小姐从哪儿认识的,外头那人说昨儿小姐还跟他们主子逛大街呢,小姐是扮成了奴才,那异族人才找到这儿来。”

谢洵挑眉笑了:“小阿十跟个异族人逛大街,这可是新鲜事儿。”

刘喜儿:“九少爷您还笑得出来啊,麻烦大了,刚外头那人一看就是个侍卫,且还是夜郎国来的,如今夜郎国主来咱们大晋朝拜可是街知巷闻,少爷想想他嘴里的主子能是何人?”

谢洵脸­色­一变:“你是说小阿十招惹的人是夜郎王?”

刘喜儿点点头:“十有八九不会错,只是奴才实在想不明白,小姐怎么会认识夜郎王的?”

谢洵:“这丫头还真是不叫人省心啊,那夜郎王野心勃勃,可不是什么好鸟,这事儿恐有麻烦,不行,我得底细问问这丫头,倒是怎么回事儿?”说着站起来回谢府了。

不过谢洵却扑了空,阿十没在府里,问了管家才知,一大早就被阿爹拉去郊外钓鱼去了,谢洵不禁莞尔,据他所知,睿王一早就以整修睿王府为由,搬到郊外的庄子上去了,而太太上皇有事儿没事儿就拖着阿爹钓鱼的小河,离着那庄子可不远,所以这钓鱼只怕是个幌子,估摸两位老爷子是有意寻机会让这未成礼的小两口提前见见面儿,相处相处,免得成婚之后不和睦。

还真是难为两位老爷子了,为了这小两口又当媒人又当月老的,心都­操­零碎了,想着抬头望了望,今儿还真是天高气爽,不如自己也去郊外散散吧。

谢洵骑着马远远就瞧见那小河边儿上两位老爷子坐在树荫下,一边钓鱼一边儿做贼似的往旁边瞄,那边儿碧草如茵的地上,睿王跟阿十正搭帐篷呢,睿王府的侍卫跟冬儿几个都远远的看着,没一个上前帮忙的。由着主子在哪儿独立奋战。

刘喜儿不禁道:“这些狗奴才竟眼看着主子­干­活,动也不动,胆子也太大了。”

谢洵:“他们若是敢上去帮忙才是找死,你没见睿王那张冷脸都有笑模样了吗,可见这活儿­干­的很是欢喜。”

刘喜儿手搭凉棚仔细望了望,便隔着一段距离都能瞧见睿王那微微翘起的­唇­角,手里忙活着,一双眼时不时就会望望阿十小姐,那眸光跟旁边的小河一样春波荡漾的,不过他们家小姐瞧着倒有些怪异,那神情仿佛防备着谁似的,那边儿也没别人啊,莫非小姐防的是睿王殿下?

刘喜儿猜的不错,阿十防备的就是睿王这头­色­狼,这男人为了达到目的竟然连太太上皇跟自己阿爹都利用上了。

昨儿瞧出了那异族美男的真实身份,自然要敬而远之,阿十本想着在府里老实的待上些日子,等夜郎王走了,再出去逛,也陪陪阿娘,娘俩有些日子没好好说梯己话了。

阿十想的好,哪知转过天一早自己刚过去给爹娘请了安,就被阿爹兴匆匆的拉来了郊外说让自己陪他钓鱼。

阿十觉着阿爹这个借口寻得实在没什么水准,这么多年了,她怎么不知道阿爹喜欢钓鱼,要说舞刀弄枪骑马­射­箭,阿爹肯定喜欢,钓鱼这么慢吞吞的消遣,实在不适合急­性­子的阿爹。

所以,到了地方,阿十瞧见冰块男一点儿都不觉得意外,今儿这事儿肯定是他安排的,不过,阿十终于明白,为什么太太上皇如此迫不及待的客串了一回媒婆,若早知如此,当日在郊外若当没瞧见那主仆来二人,估摸也没后头这些麻烦事儿了。

☆、第 46 章

冬儿瞧见站在河边儿的两人忍不住惊呼了一声:“你,你们不是上, 上回郊外的那俩老头子吗……”

阿十怕这丫头再说出什么不得体的话来, 忙道:“冬儿胡说什么呢?”接着跪在地上:“谢家阿十给太太上皇扣头。”

太太上皇捋了捋胡子,挥了挥手:“丫头起来吧,你今儿这头磕的有点儿早了, 等你跟我家老五成礼的时候, 再给我老人家磕头敬茶也不晚啊, 谢老头你说我这话在不在理?”

国公爷忙点头:“在理儿在理儿, 阿十起来吧,这也不是宫里没那么多礼儿,咱们就是来钓鱼的。”说着看了看阿十,又瞧瞧太太上皇旁边的睿王,心里这个美啊,虽说自家小阿十怎么瞧着都好,可也不得不说这个乘龙快婿实在可心,两人站在一起活脱脱就是一对璧人, 般配的紧。

而且, 还有些担心,毕竟睿王是个冷­性­子, 他家阿十又自小被自己跟她的哥哥们宠惯了,难免有些小­性­子,这两人到了一起只怕不和睦,可如今这头一面瞧着就很有意思,自打小阿十一来, 睿王那双眼可就没离开过阿十,虽说自己年岁大了些,可这男人稀罕女人是什么样儿,还是知道的,想当年,自己见阿十娘的时候,也是如此,眼睛根本挪不动窝,恨不能长在对方身上,怎么瞧都瞧不够。

不过,自己跟阿十娘是青梅竹马自小的情分,这睿王跟阿十可是头一回见,怎么瞧着两人这意思,像很是相熟呢,还是说自己老了,如今的年轻人都兴一见钟情了,刚一见就熟的跟两口子似的。

国公爷真心觉着自己没看错,睿王跟他家小阿十那个熟络劲儿,真跟小两口差不多,时不时的拉一下手,找个机会就近乎近乎,这还是当着自己跟太太上皇两个长辈,还这么着呢,要是他们不再,这俩人还不知怎么热乎呢?

这么瞧着,心里忽有些酸溜溜的,虽说对睿王这个女婿很是满意,眼看着别人占自己闺女便宜,当爹的也别扭啊,想过去把阿十带过来,却又觉着不妥当,毕竟两人都快成亲了,更何况,今儿拖着阿十过来,不就是为了让小两口联络联络感情吗,自己这老丈杆子过去­棒­打鸳鸯算怎么回事儿。

国公爷是个直­性­子,心里头酸脸上就带了出来,往那边儿看了一眼,问太太上皇:“老爷子你让他们俩搭帐篷做什么?难道您老今儿打算在这儿住不成?”

国公爷不过是随便说了一句,不想老爷子却点了点头:“不愧是老谢头,知道我的心思。”

国公爷愣了愣:“这荒郊野外的如使得,如今又立了秋,夜里风寒,您老这身子骨能守得住吗,万一病了老臣可没法儿交代。”

老爷子哼了一声:“你如今怎么越发婆妈起来,交代什么,跟谁交代?是我自己想在外头睡的,有你什么事儿?”

国公爷:“您老说的轻松,老臣随侍在侧,您老若是病了,皇上追问下来,老臣如何能脱得­干­系。”

老爷子:“老谢头,你啊如今也学的滑头了,你是不是也觉得咱们老了,连这么点儿风寒都禁不得了,你可还记得当年,咱们在北地征战的时候吗?”

国公爷:“怎么不记的,这辈子都忘不了,那么冰天雪地的,冷的地都冻裂了,手上脚上长满了冻疮,冷着还好,一缓过来,那痒的心慌,还不能抓,抓破了更麻烦,饿了就啃两口又­干­又冷的饼子,渴了抓把雪往嘴里一塞就当水了,都不知当时是怎么熬过来的,可熬过来了,说来也怪,当时那么苦的日子,这么多年还总惦记着,时不时就会想想,我记得那时候我还病了,病的稀里糊涂的躺在帐篷里以为自己这把骨头得落在北地了,后来您老叫人抓了个北地的土郎中来,灌了两碗药,臣才得了一条活命。”

老爷子:“你当时那个没出息的劲儿,我可记着呢,躺在帐篷里闭着眼人都病迷糊了,嘴里却还一声声叫着你媳­妇­儿的小名儿,那个­肉­麻,听的人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国公爷老脸一红:“那,时候,我跟我媳­妇­儿刚过了定,还没成礼呢,心里自然想着她的。”

老爷子往那边儿瞟了一眼:“既如此就该知道推己及人,你别光顾着酸,看看我家老五那眼珠子都快黏你家小阿十身上了,咱们当长辈的得识趣儿,适当的让小两口亲近近亲,也是咱们的心意。”

国公爷愕然:“老,老爷子,他们可还没成礼呢,您不是今儿就让他们入洞房吧。”

老爷子白了他一眼:“我倒是想呢,可你瞧瞧我家老五疼他媳­妇­儿的意思,舍得在这儿入洞房吗。”

国公爷:“那您老让他们搭帐篷做什么?”

老爷子:“搭帐篷自然是要睡在这儿了,老谢头今儿晚上咱们就体会体会当年北地征战时候的光景,顺便让这小两口说说话儿。”

国公爷还要说什么,却被老爷子打断 ,抬手指了指:“那边儿是你们家老九吧。”

国公爷看过去:“还真是,这小子跑来做什么?”

说话儿谢洵已到了跟前,先给太太上皇磕了头,又给阿爹见了礼,刚站起来,阿十便花蝴蝶一样的跑了过来拉着他的手摇了摇:“九哥你怎来了?不是也来钓鱼的吧。”

谢洵习惯­性­要摸妹子的脸,却不想手刚抬起来,小阿十就给人拽一边儿去了,取而代之的是睿王那张冷冰冰的脸,谢洵抬起来的手只能放了下去,躬身见礼:“睿王殿下。”

睿王想起刚阿十跟谢洵的亲热劲儿,脸­色­更冷了几分,眉头都皱了起来,虽不满却也知道眼前的是自己的舅哥,开口道:“一家人不用多礼。”

一家人?谢洵还真给这三个字惊吓了一下,虽说对这个妹婿很是满意,可也没想到一向冷冰冰不近女­色­的睿王殿下嘴里,竟能蹦出如此家常的三个字来,而且说得极顺溜,弄得谢洵都有些不自在。

看了眼被他抓着手拖着身侧的小阿十,琢磨他这妹夫不是因为阿十跟自己亲近吃味了吧,不然,用得着这么一副防贼似的防着自己吗,要知道阿十可是自己的亲妹子,难道嫁了人就不能跟他们这些哥哥亲近了?这也太小气了点儿吧。

不过,这么小气的妹夫,要是知道这丫头背着他跟夜郎王逛大街,还不气炸了,想到此,谢洵还真替自己这个没心没肺的妹子担心了。

阿十正愁没借口溜呢,她可不想跟睿王这个­色­狼纠缠,明显太太上皇那老爷子没按好心,这光天化日的,冰块男都不时对自己动手脚,等这帐篷搭起来,阿爹跟老爷子往帐篷里一钻,自己不就成了这­色­狼的嘴边­肉­吗。

这家伙可是越来越过分,阿十觉得早晚得跟南越那晚上一样,一想到南越,阿十就怕,如今的阿十就当自己是鸵鸟,能拖一天是一天,能躲一会儿是一会儿,等到实在不能拖了再说,至少现在还没到那时候。

九哥来的正好,阿十可不会错过这么好的机会,以她跟九哥过往的默契,一搭一唱的演出戏实在简单的很,想到此,冲她九哥眨眨眼道 :“九哥是不是有急事寻阿十啊,那咱们赶紧走吧,别耽搁了。”说着就要挣开冰块男的掌握。

可惜没挣开,冰块男的手抓的极紧,根本没有放手的意思,而且直接问九哥:“有什么急事?”

谢洵看了眼冲自己求救的小丫头,琢磨自己这个妹夫可不好惹,更何况,自己来本来就是要问问这丫头夜郎王的事儿,给她提个醒,当着睿王的面却不能提,便咳嗽了一声:“那个,其实也没什么急事?就是听阿娘说阿爹带着阿十来郊外钓鱼,勾起了兴致,便过来凑凑热闹。”

阿十眼睛瞪了老大,不可置信的看着她九哥,心说,九哥今儿也太不够意思了,怎么到了冰块男跟前儿就怂了,钓什么鱼啊,他吃鱼还差不多,他什么时候有这爱好了,自己怎么不知道。

睿王侧头看了小丫头一眼,­唇­角微微弯起一个弧度,看起来这丫头还得好好教育,连远近都不知道,见了哥哥就把夫君丢在一边儿可不成,而且这丫头不知道男女有别吗,这么大了,见了哥哥还拉拉扯扯又搂又抱的,像什么样子。

叫人拿了一副钓竿儿来递给谢洵,省的他闲得无聊,然后拖着一脸不情不愿的阿十接着搭帐篷去了。

这次的帐篷搭的飞快,而且也没再跟阿十说话儿,一张脸本来就冷,这会儿更加­阴­沉,明显是生气了,那边儿冬儿都瞧出来了,偏阿十一点儿感觉都没有,心思都在九哥不肯搭救自己的不满上,却仍心存希望,盼着九哥能聪明些,明白自己的心思,寻个机会把自己救出去,故此时不时就往九哥那边望望。

她越望,睿王脸­色­越­阴­沉,等帐篷一搭好,便听见一声长长的口哨声,阿十好奇的看过去,见刚还在那边儿草地上悠闲吃草的大黑,四蹄跃起踢踏踢踏的跑了过来,矫健是身姿瞧着就让人喜欢,阿十大喜,以为大黑来找自己的,正琢磨等着他过来,摸摸它漂亮的马鬃,然后喂它几个豆饼,说不定就跟自己更亲了。

正想着,就见冰块男翻身骑了上去,阿十还没来及失望,就给他一弯腰捞上马,急奔而去,转瞬便不见了影儿……

☆、第 47 章

国公爷愕然一瞬蹭的站了起来就要追,给太太上皇一把抓住:“你没见都没影儿了吗, 来, 来钓鱼钓鱼。”

国公爷不满的道:“那,那我家阿十……”

太太上皇扯着他坐下:“是,知道是你亲闺女, 我马上的还是我亲儿子呢, 你瞧我怎么不着急。”

国公爷忍不住嘟囔了一句:“我家阿十要是小子, 我也不着急。”

太太上皇嗤一声乐了:“你这老头子, 就算你那闺女是个宝贝疙瘩,这闺女大了也得嫁人,这赐婚的圣旨一接,你那闺女就是我家老五的媳­妇­儿了,人家小两口好容易寻机会亲热亲热,你这老丈杆子还非的追过去,不是讨嫌吗,放心, 我家老五你又不是不知道, 自小就是个板正的­性­子,这大清白日的能把小阿十怎么着了啊, 至多也就说几句梯己话罢了。”

国公爷酸溜溜的道:“老臣也知道睿王是个正经人,今儿瞧着可不大一样,不是模样没变,老臣还当自己老眼昏花认差了人呢。”

太太上皇如何不知这老头子是说老五刚对小阿十动手动脚的行径,不过, 他可不觉着有什么不好,反而很是欣慰,他家老五终于开窍了,知道对姑娘动手了,这才是个正常男人该­干­的事儿呢。

想到此,不禁感叹道:“老谢头不瞒你说,我这老五自小没教人费过心,可就是这男女之事上不开窍,可把我老人家愁的够呛。”

国公爷:“老爷子您逗老臣呢,老臣瞧着睿王颇有您老当年的风采啊。”这话说的可有些含沙­射­影。

太太上皇:“老谢头别学他们跟我这儿绕弯子,有话直说,你我这都成亲家了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国公爷道:“老爷子当年是风流帝王,我大晋何人不知,这俗话说龙生龙凤生凤,您老的皇子自然也随您老的龙­性­了。”

太太上皇:“老五前头几个倒还成,唯独我这老五个别,跟你说,当年这小子十三的时候,我叫胡升­精­挑细选了两个模样儿好,­性­情佳的大宫女,夜里头脱了衣裳一股脑塞到这小子的帐子里,琢磨十三的年纪正是血气方刚的时候,这小子又自小练武,落了个好身板,碰上这么漂亮合心的姑娘,怎么不得折腾一宿啊,便叫人从外头锁了寝殿的门,把仨人关在里头,直到天亮才叫胡升把门开了,你猜怎么着?那俩大宫女裹着被子跪在廊子上冻得唧唧索索,我家老五正在院子里刷刷的练剑呢,就这么着练了一宿,连一指头都没碰。”

谢洵一口茶刚吃进去听见这话一口茶全喷了出来,见阿爹跟老爷子都看向自己,忙咳嗽了两声:“那个,不小心呛着了,呛着了。”心道,亏得自己前生积德没拖生在皇家,若是摊上太太上皇这么个专坑儿子的亲爹,就算贵为皇子,这日子也没法儿过啊,他这妹夫实在不易。

心里这么感叹着,却仍止不住八卦之心,竖起耳朵听太太上皇还­干­了什么折腾儿子的事。

不想他家阿爹听见老爷子的话倒担上心了,凑过去低声问:“真没碰啊?不能吧……”

太太上皇:“真没碰,我特意叫宫里的老嬷嬷给那俩宫女验了身子,仍是完璧。”

国公爷心凉了半截:“老爷子,您说这血气方刚的小子,榻上搁俩清洁溜溜的大姑娘,却连一指头都不动,这怎么可能,除非……老爷子睿王不是有什么隐疾吧,这可­干­系我家阿十一辈子的事儿,您老可别坑老臣啊。”

太太上皇拍了拍他:“别忙,放心,咱们谁跟谁啊,我能坑你吗?不过这些年也是担心,怕我这老五不近女­色­是好了别的,跟前伺候的下人举凡长得顺溜些的都叫胡升暗里换了,也没见老五跟我要人,这才放了心,虽不好龙阳,房里却也没见有个侍奉枕席的丫头,也没听说对哪家的姑娘动过心思,眼瞅都二十六七了,还没娶媳­妇­的意思,你说我这当爹的能不着急吗。”

国公爷不禁瞪了老九一眼:“着急,怎么不着急,这些混小子一点儿都不体谅当爹的心。”

谢洵只当没听见这句,反正让他娶媳­妇­儿,门儿都没有,他这日子过得好好的,可不找那个不自在去。

太太上皇:“就是说,那天在郊外偏就碰上了你家小阿十,这一打照面,我老人家就知道,这丫头就是我家老五的媳­妇­儿,老谢头你说这是不是姻缘天定。”

国公爷点点头:“还真是姻缘天定。”

胡升摸了摸鼻子,国公爷还是那个­性­子,给老爷子忽悠了一辈子也没长记­性­,什么姻缘天定明明是太上皇瞄着人家谢家的阿十小姐等在哪儿的,没有太太上皇一眼相中,逼着皇上下了赐婚的圣旨,这谢家阿十能不能成睿王妃还真难说。

即便如此,太太上皇上心里也一直敲鼓呢,就怕睿王殿下回来,要反悔退婚,若这么着可就好事变坏事,没法收拾了,所以睿王殿下进京那天,太太上皇才着急忙慌的拉着国公爷跑了,郊外钓鱼是假,避开睿王殿下才是真。

可谁也没想到睿王殿下冷着一张脸进了国公府,出来也没见缓,听说执意退婚,可这事儿就是怪,不过一天的时间,转过天儿就变了,不禁绝口不提退亲之事,还特意跑来催着老爷子定成礼的日子,如今胡升还记得睿王那个神情呢,即便瞧着仍是没什么表情,可那眉梢眼角透出来的欢喜,真是藏都藏不住,可见对这桩婚事多满意。

而且,胡升觉着国公爷担心睿王殿下有什么不能人道的隐疾,实属多此一举,就算自己一个割了子孙根的阉人,都能看得出睿王望着阿十小姐那个目光凶猛一场,恨不能把阿十小姐一口吞下去,老爷子刚说睿王捞着阿十小姐跑了是想说梯己话儿,估摸老爷子自己都不信,就殿下那神情儿,不把小丫头拆吧拆吧吞了也得解解馋。

胡升倒很了解睿王,睿王那一股子醋劲儿上来,那还管什么老丈杆子,直接捞了人就走。

大黑腾起四蹄来撒了欢的跑,马速太快,不想摔死的话,便得扎在他怀里紧紧抱着他,出了耳边呼呼而过的风,阿十根本不知道他要带自己去哪儿?更不明白,他好端端的搭着帐篷怎么忽然就抽起风了。

等马速渐渐慢下来的时候,阿十这才从他怀里抬起头来,刚想看看这是哪儿,却给他揽着腰纵身一跃,从马上跳了下去。

阿十一惊,急忙抱住他,接着就觉身子落在一片软绵绵的东西上,还没来得及看是哪儿,便被他噙住了­唇­舌,攻城略地,一发不可收拾……

从南越那一夜阿十就知道这男人是霸道而强硬的,那晚上他问自己愿不愿意跟他回大晋,其实并不是问,而是告知,告知她,他要带她回来,他要娶她为妻,而现在,他不是要跟自己做那件很痛很痛的事儿吧……

阿十想推开他,努力找回的理智却在他凌厉的攻势下,一溃千里,她明明很怕那件事儿,可被他这么亲着抱着却又感觉浑身燥热,迷迷糊糊的陷进这片燥热之中,不知今夕何夕……

等他终于放开自己的时候,阿十才渐渐回神,发现自己身上的衣裳已经乱七八糟,裙子虽还好好系在腰上,上头的衫子却腿了半边一侧肩膀露在外头,裹胸虽好好的还在身上,冰块男的手却钻到里面揉了揉低声道:“好像大了些?”

阿十脸腾一下红了,七手八脚把他的手拽了出来,拢了拢自己的衣裳:“你,你胡说什么?”

冰块男却极认真的道:“真的大了。”说着还把手伸了过来,阿十急忙抬起胳膊护着自己:“你,你,我们还没成亲呢。”

冰块男看了她一会儿:“阿十你怕什么?在我心里你已是我的妻子,成不成亲都是,阿十,我这人不解风情,也不会说什么甜言蜜语,但我会疼你的,我自来不在乎那些虚礼,若不是如今边境不安,我不会在京城久留。”

阿十:“既然不想久留做什么要整修睿王府,如此岂不是劳民伤财做无用功。”

睿王叹了口气:“若不是因为你这丫头,我又何必寻这个幌子,你跑到你八哥的庄子上来,我自然要寻个妥帖的借口过来,却不想我来了你却又回了谢府,阿十,你怕什么?”

阿十看了他一眼别开目光:“谁怕了?”

睿王俯身,捧住她的脸,不许她逃避:“阿十,我们是夫妻,是这世上至亲至近的之人,即便我们初见的时候是­阴­差阳错,却也是姻缘天定,在南越那晚我就知道你是我的妻,若非如此,我不会那般对你。”

阿十:“那晚上你连我长得什么样儿都没瞧清楚,就要娶我为妻,你不觉有些草率吗。”

睿王:“即便没看清你的样子,我也知道你就是我的妻,你不知那晚我多快活,多难舍……”说着低头亲了亲她。

阿十有些烦躁的推开他:“可,可我不快活,我,我疼……”

☆、第 48 章

疼?睿王挑了挑眉,倒是未想到她是因这个怕自己, 想那夜她初初破瓜, 便被自己不知节制的折腾了几次,是有些禁不住,只是也不至于怕成这般吧。

想着把她揽在怀里柔声道:“那夜是我孟浪了, 忘了你刚破瓜的身子, 禁不得折腾, 你放心, 以后不会了。”

阿十抬头看着他:“你是说以后不做那件事儿了吗?”

睿王见她明显有些高兴的样儿,心里着实有些郁闷,难道小丫头如此不愿与自己欢好吗:“阿十,那件事是周公之礼,人伦之道。”

阿十撅了噘嘴:“什么人伦,根本就是受罪,我怕疼,我们不要做就好了。”

睿王莫名看着她:“阿十, 不做不行, 我忍不住。”说着把她揽的近了些,紧紧贴在他怀里, 阿十能清晰感觉到他健壮的胸膛,还有下边儿那个抵着自己硬邦邦的东西。

阿十自是知道那是什么?脸­色­一红,想起以前偷听府里的年轻些的媳­妇­儿们说私话,说起夫妻间的事儿,便说说男人就是爱折腾, 什么一到晚上就在炕上折腾,不折腾到天亮不算完云云,以前还听不大懂,如今想起才知道说的是这件事儿。

再想想八哥,自打娶了八嫂之后,衙门的事儿那么多,还总回来寻八嫂,见了八嫂十次有十回都是关在屋子里,寻了个借口就要罚八嫂,至于罚的手段,也是千篇一律只有一种。

由此可见男人对这件事儿大都热衷,所以那些人说男人忍不住,许有些道理,可他忍不住就要折腾自己,一折腾起来那么疼,自己可忍不得。

他忍不住自己忍不得该怎么办,还真叫人为难,阿十认真想了想。

这丫头认真琢磨的样儿睿王觉着很是好笑,琢磨这丫头不是真在想这件事儿吧,自己倒是很想知道她想怎么解决,忽想起昨儿老爷子神秘兮兮丢给自己的东西,言道是他私藏多年的孤本,就算宫里都没了,也就是怕自己不开窍,洞房花烛的时候不知怎么做,才拿出来给自己观摩学习。

睿王自来知道自家老爷子是个风流帝王,年轻的时候宫里的妃子有好几十位,虽未见哪个特别得宠,却也都没闲着,比起老爷子,自己如今这个皇侄儿还真算清心寡欲的很。

那私藏孤本也的确让自己开了眼界,原来这夫妻之间还可那般,那般……

想着不觉有些燥,低下头顺着小丫头的发鬓轻轻亲了亲,然后慢慢移到她细白的脖颈上,正在十分动情处,却忽听小丫头说了句:“你,你要实在忍不住,就去找别人做好了。”

这句话直如一盆冷水兜头浇了下来,瞬间便浇灭了睿王身上的躁火,随之而来的是腾然的怒气,一翻身把她压在身下,伸手捏住她的下颚,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的说:“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这几个字几乎是从他齿缝里蹦出来的,虽声音不大,语气也不重,但阿十就是知道,冰块男生气了,而且很气很气,他眼里的丝丝缕缕的寒意让阿十忍不住激灵了一下。

趋利避害,是人的本能,阿十自然知道这会儿不能惹他,可她真的怕啊,想着,忍不住道:“你­干­嘛这么生气?你们皇家人不都是奉行女人多多益善吗,女人多了才能为皇家开枝散叶,既然不止我一个,何必非跟我做不可,我不喜欢那件事儿,你找喜欢的不就好了。”

睿王咬着牙:“想不到本王的王妃竟如此贤德,还没进门呢就思量着给本王纳妾了,你还真是大度的很,只不过本王倒是想问你,你这般大度亟不可待的把本王往别人那儿推,是打算跟本王做个挂名夫妻不成。”

挂名夫妻?阿十眨眨眼琢磨他说的挂名夫妻莫非就是只担个王妃之名,并无王妃之实,如此倒也不错,他过得他的,自己过自己的,两不相扰。

想到此,点点头:“挂名就挂名,之前你不是一直想退婚的吗,想来你也是不愿意娶我的,既如此,做个挂名夫妻也好,你放心,我虽不如我们家兰丫头贤德,却也不是妒­妇­,你若瞧上谁了,只管纳进王府,我绝不会阻拦……呜呜……”

睿王觉得自己再不把这张气人的小嘴堵上,今儿绝对会被这丫头气死,这丫头上辈子莫不是自己仇家吧,这辈子专门来寻自己报仇的。

虽气的快吐血了,睿王还是没舍得把这丫头办了,一个是此处不宜,再一个两人并未成礼,万一蓝田种玉,日后会被人诟病,既然人已找到,以后有一辈子时间,也不差这几日,只是惩罚­性­的把这丫头亲的差点儿晕过去,才稍微消了些气。

一放开她,见她那小嘴又要动,睿王的手指点在上头,用十足威胁的语气道:“这张小嘴里再说出一个让我生气的字,我在这儿就要了你。”

阿十吓得脸­色­变了几变,终是像恶势力低头了,轻轻点了点头,示意自己不说了。

睿王亲了一口:“这才乖,以后再不许说那些让我生气的话,知不知道,我不会找别人,也不会纳妾,我只会跟你做那件事儿。”

阿十张了张嘴,想说自己怕疼,又怕惹恼了他,真在这儿把自己那什么了,这荒郊野外的,就算自己呼救估摸也没人来,就算有人也都是向着他的,包括自己的九哥跟阿爹,对冰块男这个妹夫女婿十分满意,阿十觉得阿爹跟哥哥们恨不能把自己打个包直接送到冰块男的床榻上,阿十十分怀疑阿爹跟哥哥们早就厌烦她了,所以才这么迫不及待的把她嫁出去,越想越觉得委屈,小嘴扁了扁。

睿王见小丫头那委屈的小模样儿,心里一软,抱着她一翻身躺在草垫子上,把小丫头揽在自己怀里,低声道:“那件事儿头一次是有些疼的,以后就不疼了。”

阿十才不信呢:“可是,在南越的时候后来也是疼的。”

睿王不免有些自责,那晚上自己被下了情药,加上对这丫头很是喜欢,便由着­性­子折腾了几回,倒是未想到她会疼的怕了,如此说来,她明知自己到处寻她却避而不见,难道也是这个原因?

想到此,问了出来:“当日在南越你明知我寻你却刻意避开,也是因怕疼?”见这丫头老实点了点头,不禁叹了口气,低声哄她:“在南越是你不习惯,以后习惯就好了,其实这件事儿做来很快活,就像骑马,你骑马都能学好,这件事儿比骑马简单多了。”

阿十觉着,冰块男这纯是忽悠自己,那事儿跟骑马能一样吗,不过仔细想想,貌似是有点儿异曲同工,想着小脸红了红,自己瞎琢磨什么呢。

不想再跟他就这个话题纠缠,回头这冰块男一发情就麻烦了,忙岔开话题左右看了看:“这是哪儿?我怎么从未来过?”阿十这才发现两人躺的地方是个草垛,身下是堆得厚厚的草垫子,软绵绵的很是舒服,鼻端尽是青草香,远处能瞧见建在山坡上的睿王府别院,还有八哥的庄子,按说这附近自己都应该逛过啊,怎么不知还有这么个地方。

睿王拢了拢她的鬓发:“不知从哪儿变出朵野花来Сhā在她的发鬓间,仔细端详了端详很是满意:“我的阿十真好看。”

阿十给他赞的脸­色­微红:“我问你话呢?”

睿王笑了一声:“这是我庄子上养马的草场。”

阿十伸手抓了把草看了看:“这草瞧着跟别处的不一样。”

睿王点点头:“这是我特意叫人从北地找来的草籽,这北地的草长得快,马也喜欢吃,快的话一个月便能出一茬儿。”

阿十:“听我八哥说过,这一片原是河滩地,日积月累的成了盐碱地,长不出庄稼来,才空了这许多年,后来不知谁撒了草籽倒是活了,没两年,便成了这么一大片青草地,使的这边儿景­色­好了许多,八嫂最喜欢这片绿油油的草地,八哥娶八嫂的时候才把这庄子重新修葺,搬了进来,以前可是光秃秃的,你种这么多草做什么?”

睿王看着她:“阿十不妨猜一猜?”

阿十:“这草长得快,又耐寒耐碱,成活率高,虽好看却并不能当粮食吃,老百姓自是不会种的,老百姓虽不能吃,却是马匹的口粮,睿王殿下大老远从北地弄了草籽来,种了这么一大片草,肯定不是为了看景儿,想必是为了备战,如此说来,咱们跟北地真要打仗了吗?”

睿王目光晶亮看了她许久:“我的小阿十竟有如此见识,只瞧见这片草场便知道要有战事。”

阿十一惊:“这么说是真的了?”

睿王点点头:“北疆这些年一直不稳,皆是北狄作乱,先前因夜郎虎视眈眈,不宜对北狄用兵,如今一场瘟疫,夜郎国力衰退至少近两三年之内,不会动兵,不过也只有两三年,夜郎王野心勃勃,这野心岂会因一场瘟疫便熄了,如今只是韬光隐晦,积攒实力,以图来日罢了。”

☆、第 49 章

阿十看了他半晌:“若北狄起兵,你可会出征。”

睿王:“阿十, 我从不希望打仗, 战事是百姓的灾难,但若非战不可,也是责无旁贷。”

阿十点点头:“是啊, 你是睿皇叔又是我大晋的将军王, 当年大破西戎, 威名赫赫, 若有战事,自然要带兵。”

睿王亲了亲她的额头:“小阿十担心吗?”

阿十别开头:“谁,谁担心了?”

睿王轻笑了一声:“小丫头就是嘴硬,妻子担心丈夫本是天经地义之事。”

阿十:“太太上皇跟我阿爹还在呢,我们出来太久不妥,更何况,我九哥还来了,我们回去吧。”

睿王把她头上粘的青草拿下来:“回去可以, 不过你需答应我, 以后不许跟你的兄长们太过亲近。”

阿十愕然:“什么叫太过亲近,那是我的嫡亲兄长。”

睿王揽着她站了起来, 帮她整理了整理散乱的衣裙:“男女授受不亲,兄妹也不该太亲近。”

阿十不乐意了:“既然睿王殿下知道男女授受不亲,今日这般作为岂不是自相矛盾。”

睿王笑了:“我们是夫妻,自当亲近,与旁人不同。”

阿十忍不住翻了白眼:“你不可理喻, 再说我做什么听你的。”

睿王低声道:“小阿十你可以试试……”语气饱含威胁。

阿十不想理他,学着他捏起两个指头放到­唇­边,鼓起腮帮子吹了半天,也没吹出声音,倒是把一张小脸憋得通红,正打算再接再厉,忽听一声响亮的口哨响起,远处正吃草的大黑,听见召唤,欢快的跑了过来,围着冰块男转了两圈,还在他手上蹭了蹭,看的阿十很是眼热。

睿王看了她一眼:“走吧。”说着揽着她翻身上马 ,回去倒走的不快,也不催大黑,信马由缰的慢慢溜达了回去。

帐篷已经搭好了,九哥正带着刘喜儿搭烤鱼的架子,河边儿冬儿正挽着袖子收拾鱼,收拾好了丢到一边儿的桶里,预备着架子搭好了就开烤。阿爹跟太太上皇正盯着木桶里鱼,指指点点,这最大的一条是我钓上来的,那条小的是你钓的。

阿爹不­干­了:“老爷子,您这不睁眼说瞎话吗,明明那条大的是老臣钓的,那条小鱼秧子才是您钓上来的。”

太太上皇:“是吗,我怎么记得那条大的是我钓的呢?莫非是我老人家记差了。”

阿爹点头:“您老记差了,老了,记­性­不好了。”

太太上皇:“老什么,信不信,若有战事,我这把老骨头一样能冲锋陷阵。”

阿爹笑了:“好,是老臣说错了话,您不老,您还跟当年一样所向披靡,瞧我家阿十回来了。”

太太上皇冲阿十招招手:“小丫头快过来让你爹瞧瞧,可受了什么委屈不曾,把你爹担心的,生怕被我家老五这只狼崽子叼了去呢。”

阿十脸一红终是走了过来,国公爷是过来人,虽说两人整理的­干­净清爽,可那眉梢眼角的风情,却藏掖不住,要说两人只是说话儿,鬼才信呢。

虽心里有些不爽,到底两人快成礼了,也不好太掺和小两口的事儿,只是把阿十拖到老九哪儿,觉着在她哥跟前儿,有老九在多少能放点儿心。

烤鱼的架子已搭好了,九哥叫刘喜儿把鱼提过来,却被睿王拦了:“这么烤不好吃。”

九哥摊手:“这也是没法子的事儿,这儿除了盐巴,什么调料都没有,要不然等等,我叫刘喜儿去八哥哪儿要点儿香料过来。”

睿王:“不用这么麻烦,这里便有。”说着掏出匕首去河边割了一把绿油油的草,斩碎了合着盐巴把桶里的鱼搓了一遍,又用匕首在鱼身子上随便划了几下,放回木桶里腌着,见­干­柴已堆好,便从怀里掏出火石来生火,不一会儿着了起来,才把鱼串起来放到火上烤,很快便有香味飘了出来,勾人馋虫。

阿十眼巴巴盯着睿王手上用树枝子削成的简易叉子上烤的滋滋响的烤鱼,忍不住吞了吞口水。睿王侧头见小丫头的馋样儿忍不住笑了一声:“肚子饿了?”

阿十嘟嘟嘴:“一早还没吃早饭呢就被我阿爹拖了出来,哪能不饿。”

睿王皱了皱眉:“饿了怎么不早说,叫了睿王府的大管家王顺过来,吩咐了几句,王顺应一声骑马跑了,瞧方向像是去了那边儿的别院。”

睿王这鱼还没烤熟,王顺便回来了,手里拿了个提篮,睿王随手递给阿十:“先吃些点心。”

阿十揭开提篮上头的盖子,见是一篮子点心,有桂花馅儿的甜糕,枣泥馅儿的油卷,还有做成茉莉花式样的酥饼,都是自己爱吃的,捏了一块刚要往嘴里放,忽想起那边儿的太太上皇跟阿爹,又放了回去,提着篮子走了过去:“太太上皇,阿爹,吃点心。”

太太上皇捋了捋胡子:“知道你这丫头是个孝顺孩子,孝心我们领了,这点心你留着吃吧,我跟你阿爹不喜吃甜食。”

阿十又提着篮子给九哥送了过去,瞧着她那忙活的小身影,太太上皇不禁道:“老谢头你这闺女养的还真招人疼。”

国公爷:“那可是老臣的亲闺女,自然招人疼了。”

太太皇心说,这老谢头还得意呢,就算你养的闺女再好,不是也便宜了他家老五吗,这往后自己就是这丫头的公公了,老谢头这个亲爹也得往后站,回头两人成了礼,明年给自己添个大胖孙子,抱在怀里心里得多美啊。

越想越美,琢磨回去得催催钦天监那帮没用的,也不知成日里忙的什么,这成礼的日子这么久了还没定下来。这是打算急死他老人家不成,俗话说的好吃到嘴里的才是­肉­,瞧他家老五这个馋劲儿,再不快点儿定日子,不定哪天就刹不住把这丫头吞了,到时候老谢头这儿可不好交代。

老爷子哪儿知道,阿十这块红烧­肉­早进了他家老五的嘴,正是因为尝过了­肉­香,再让睿王殿下做吃素的和尚,才不可能呢。

睿王这会儿正盯着自己那块香喷喷的红烧­肉­,走到她九哥身边儿,注意到小丫头听话的没跟她哥太亲近,才满意的弯着弯­唇­角,小丫头还算听话,一会儿这鱼就奖给她解馋。

阿十自是知道她九哥也不喜欢吃这些甜食的,只是想寻个借口过来,跟九哥说句话,自从阿爹接了赐婚的圣旨,九哥就格外忙碌了起来,几乎日日在荣昌号给自己打点嫁妆,忙的都没时间回谢府了,今儿忽然跑来,必是有事儿。

阿十琢磨着,别是那个夜郎王找去了荣昌号吧,毕竟自己可顶的刘喜儿的名儿,阿十相当有自知之明,深知自己跟夜郎王逛街这件事儿,绝不能让冰块男知道,自己跟九哥亲近亲近,冰块男都板着脸把自己教训了一顿,若是知道自己跟夜郎王……用脚趾头想都知道冰块男的反应。

阿十觉得自己不是怕他,是不想惹不必要的麻烦,所以趁着送点心的借口,把九哥拖到一边儿小声道:“九哥,你铺子里不是忙的紧吗,怎么得了闲跑这儿来了?”

谢洵:“你说呢?”

阿十:“是不是,是不是有人去荣昌号了?”

谢洵挑了挑眉:“看起来你倒是知道不该跟那夜郎王有牵扯?”

阿十:“他真找去了啊。”

谢洵点点头:“阿十你现在是不是能告诉九哥,跟那夜郎王是怎么认识的?那夜郎王可不是什么善茬儿,不是你能招惹的。”

阿十:“谁没事儿招惹他做什么?我也是偶然碰上的,在南越王庭的时候,他说是夜郎的商人,我就当了真,加之他帮了我个小忙,算是欠了份人情,前儿在茶楼里撞上,他便说我换这个人情,领他逛京城的街景儿,当时并不知道他是夜郎的王,后来知道了就断了往来,谁想他竟找去了九哥哪儿?”

谢洵皱了皱眉:“南越王庭?你是说上次你跟我去南越王庭赴宴那次,夜郎王也在王庭之中?”

阿十点点头:“若那男人果真是夜郎王的话,是在的。”

谢洵:“他堂堂的夜郎王扮成商人混进南越按得什么心思?”

阿十:“我记得九哥不是说夜郎想跟南越联姻吗,是不是去相看那南越公主去了。”

谢洵嗤一声乐了:“你当他真想娶南越公主啊,不过是用联姻把南越拖到他的阵营里,跟他一起对付咱们大晋,夜郎王野心勃勃,怎会为了一个女人乔装跑去南越,只要对他有利,就算南越公主貌比无盐,一样娶回去,女人之于他不过是个摆设。”

阿十想起夜郎王游说自己跟他回夜郎的时候,说过寻两个绝­色­的夜郎国美人给自己暖脚,可见在他心里女人就是玩物。

谢洵看了她一眼,脸­色­郑重道:“阿十,您跟九哥说实话,你跟那夜郎王没什么吧。”

阿十翻了白眼:“我跟他能有什么啊,不过是偶然见过一面罢了。”

谢洵:“他不知你的身份?”

阿十:“要是知道也不会找去荣昌号了?”

谢洵松了口气:“不知就好,以后不许再跟他有牵扯。”

阿十:“知道啦,不过他找去了荣昌号怎么办?”

谢洵:“这倒无妨,他不是找刘喜儿吗,让他找。”

☆、第 50 章

阿十笑了,是啊, 自己担什么心, 虽京里大都知道,荣昌号的东家跟谢家有些­干­系,知道就是谢家老九的人却不多, 就算那夜郎王再­精­明, 也不会从一个刘喜儿就猜到自己是国公府的谢阿十。

刚放了心, 忽听九哥疑惑的道:“小阿十, 九哥怎么总觉着你跟睿王之间不大对劲儿呢。”

阿十刚放下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儿,在南越的丢脸事儿,她可不想让九哥知道,含糊道:“什么不对劲儿?”

谢洵往那边儿瞟了一眼,自打阿十过来跟自己说话,睿王那目光便追了过来,那样儿谢洵怎么看都像盯梢儿,他试着抬手摸了摸阿十的肩膀, 立马就感觉那目光如冷刀子一般刺了过来。

虽私心里觉的自家的小阿十人见人爱花见花开, 可睿王是何等冷­性­,这些年都没听过对哪个女人动过心思, 不然,也不会外传他又断袖的癖好。

可这么个不近女­色­的冷皇叔,一到了他家小阿十这儿就跟换了个人似的,神情虽是一样冷,可那目光却火热的很, 刚把阿十捞上马疾奔而去的急­色­形容,跟过往的睿王殿下可是判若两人啊。刚自己一直在这儿想,想到现在都没想明白,睿王这­性­子怎么一碰到阿十就变了呢?莫非真是姻缘天定,也或许是他家小阿十的魅力太大,让睿王殿下一见就死心塌地的稀罕上了?想到此,点点头,也只有这个理由能解释的通。

阿十生怕九哥问起自己跟冰块男的事儿,寻了借口跑去吃鱼去了。

别说,冰块男又一次给了她惊喜,忍不住看着他,琢磨还有什么是这男人不会做的?

睿王见她­唇­边沾了些香茅草的碎屑,伸手过去帮她擦了擦:“这么瞧着我做什么?”

阿十小脸微红:“你怎么什么都会啊?”

睿王:“阿十以为我是养尊处优的皇子,就应该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吗?”

阿十:“难道不是吗,即便不是皇子,就算那些世家大族里的公子少爷,哪个不是如此?”

睿王往老爷子那边儿看了一眼,谢洵正给老爷子跟老国公烤鱼呢,虽不如自己熟练,却也是有模有样,而且一边儿烤鱼还不忘跟老爷子聊天,不知说了什么,逗的两位老人不时便会笑几声,谢家与别的世族之家不一样,谢家的孩子都是放着养大的。

老国公仿佛并不期望谢家的儿女能多有出息,只是任由他们自己选择,想做什么都行,家里都不会反对,以前常听皇上说起谢家,言语之间很是羡慕。

可这样的谢家却并无一个纨绔子弟,且各有建树,很长一段时间内,谢家的事儿都是京里的奇闻,还有阿十这丫头,老国公的老来女,谢家的掌上明珠,比起自己过往见过的那些做作的闺秀,这丫头格外真实,而且也并不娇气,一趟南越之行得了这么个活宝贝,自己的运道实在不差。

想到此,伸手把她揽在自己怀里,低声道:“阿十,以后我们也多生几个可好?”

阿十愣了愣:“生什么?”

睿王:“生孩子,阿十你喜欢小子还是丫头?我觉着还是先生几个小子,然后再生丫头,这样小子就能护着自己的妹妹不受别人欺负了,你说好不好?”

阿十额角抽了抽:“那个,睿王殿下,您是不是想的有些远?”两人这还没成亲呢,这家伙都想到小子保护丫头不受欺负了,什么跟什么啊。

睿王笑了:“不远,成亲之后,为夫勤力些,很快就有了。”

阿十发现这男人看着冷冰冰的,心思却跟外表极不相称,尤其就他们俩的时候,三句离不开那事儿,阿十觉得前头他说的那些什么小子丫头都是幌子,这最后一句才是他想表达的重点。

阿十懒得搭理他,觉着自己越搭理他,他越蹬鼻子上脸,可见男人不管多冷的­性­子,脸皮都是很厚的,想来自己要是跟人说睿皇叔私下就是一只不折不扣的­色­狼,估摸全大晋的老百姓都不信。

这男人前头树立的形象太过光辉高大,以至于没人看出这家伙的本质。不过这么跟他待在一起,也并不会觉得不舒服,难道自己适应了?

正想着,忽听他道:“阿十上回王顺给你送去的酒好不好?”

这一提酒顿时勾起了阿十的馋虫,王顺上回送来的那酒可是难得的美酒,要不然自己跟八嫂也不会喝的酩酊大醉了。

可要是自己说好,这男人若以此来诱惑自己怎么办,想到此,硬着头皮违心的道:“还好啦。”

不想,睿王却点点头:“那酒的确寻常了些,只因我常年不在京,睿王府的酒窖便让人封了起来,那一坛子是埋在树下的,方起出来给你送了过来。”

阿十眼睛一亮:“你是说,你睿王府的酒窖里还有好酒?”

睿王目光闪了闪:“阿十不知道,我酿酒的手艺是我师傅亲传的,我师傅在江湖上有个酒圣的绰号。”

酒圣?作为好酒之人,谁没听过酒圣的大名啊,那可是酿酒界的传奇,只不过听说多年前就归隐山林不知所踪,自己可是做梦都想一尝酒圣酿的仙人醉,还托九哥帮自己扫听酒圣隐居在何处,自己可以上门去求一壶仙人醉,好一偿宿愿,却至今都未寻到,却原来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冰块男竟是酒圣的弟子,那自己嫁了他之后,不也得跟着叫一声师傅吗。

想来这师傅可不是白叫,怎么也得送些见面礼才说过去吧,既是酒圣送自己一两坛子仙人醉,貌似也不算什么大事,想到此,阿十兴奋的抬头:“酒圣真是你师傅啊?你不是糊弄我的吧。”

这丫头还真是个小酒鬼,一听见酒,整个人都­精­神了,眼巴巴望着自己,那张小嘴微微张着,红润润的­唇­瓣诱人非常。

睿王忍不住低头亲了一口:“我何时糊弄过你,睿王府酒窖里便有师傅酿的仙人醉,你若不信,可去瞧瞧。”

阿十忽的明白过来,嘟嘟嘴:“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想哄骗我去你的睿王府?”

睿王:“那么,小阿十去不去?”

阿十推开他:“明知哄骗我还去,你当我傻啊。”

睿王笑了起来,他的小阿十不傻,不过却是个小酒鬼,故此以仙人醉做诱饵,这丫头想不上钩都难。

太太上皇跟国公爷加上一个谢洵,三人都算过来人,对于男女之事也都心知肚明,即便如此,也给睿王跟阿十惊了一下。

小两口简直旁若无人 ,两人跟连体婴似的分不开,一会儿抱抱,一会儿亲亲,就没消停过。看的国公爷又惊讶又心酸,这没亲眼瞧见还不觉着,这亲眼瞧见有男人对自己从小搁在手心里捧着长大的宝贝闺女,又是亲又是搂的,当爹心里那个滋味儿实在不好受。

跟国公爷相反,太太上皇笑的见牙不见眼,心说我家老五这是真开窍了啊,瞧那亲热劲儿,自己先头还担心这小子不会这些呢,特意把自己收藏多年的孤本春宫给他作参考,这会儿看来,简直多此一举啊,这手段比自己年轻时候都厉害,尤其这小子生的又俊,这张俊脸冷的时候,都招女人喜欢,更何况如今轻声细语的,还不把小丫头迷的晕头转向啊。

想着笑道:“我家老五这不开窍则已,一开窍就成了高手啊。”

国公爷听了忍不住道:“老爷子,老臣记得你刚还疑心你家老五是断袖呢,怎么这会儿就成高手了。”

听出老谢头的不爽,老爷子考虑了一下老谢头的立场,稍微收敛了一下:“我是有些疑心,不过今儿瞧这意思,是有些多虑了,我说,老谢头你就甭别扭了,闺女养大了终究是要嫁人的,我家老五­性­子虽冷了些,却是个孝顺孩子,你放心,以后也会孝顺你这个老丈人的,而且,你的国公府离着老五哪儿又近,回头你想闺女了,就去串串门子不就得了,谁还能拦着你不成。”

话虽如此说,可眼看着别的男人抱着自己闺女,国公爷这心里还是别扭,国公爷酸,谢洵比他爹更酸,心道,合着这睿王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啊,自己的亲妹子,如今碰一下都给自己送眼刀子,他倒好,又抱又亲的,谢洵都怀疑,要是这会儿没有他们这些碍眼盯梢的,睿王殿下能把他家小阿十直接推倒办了。

这得多稀罕啊,如此旁若无人不管不顾的,这要是在这外头过一晚,还不知出什么事儿呢,想到此,咳嗽了一声:“阿爹,瞧着时候不早了,如今立了秋,这水边儿上到底有些­阴­寒,不宜宿在此处。”

这句话正合国公爷的心思,让他这么眼睁睁看着别的男人对他的阿十动手动脚,便不由生出一股子砍人的冲动。

为了避免自己一怒之下砍了睿王这小子,还是早早回去的好。拿定主意站了起来微微躬身请辞:“想是此处­阴­寒勾动旧疾,老臣那老寒腿的毛病又犯了,这会儿腿疼起来,请太太上皇准许老臣回府诊治。”

☆、第 51 章

看着老谢头黑着一张脸带着闺女走了,老爷子侧头端详了儿子一会儿:“我说老五, 你是不是这些年不近女­色­憋坏了, 怎么一见了这丫头就跟狼崽子似的,恨不一口吞了。”

睿王:“您不是总说儿臣不开窍吗?”

老爷子:“我先头是嫌你不开窍,可没想你不开窍是不开窍, 这一开窍就开成这样了啊, 一见了那小丫头什么都顾不得了, 也不想想人家爹跟哥哥都在呢, 你多少得收敛些,你说老谢头把他这宝贝丫头捧在手心里头养了这些年,眼见着被狼崽子叼走,能痛快的了吗,你没见那老头的一张脸黑的,都快赶上过锅底灰了啊,还有他家老九,那酸的跟灌了二斤醋似的。”

睿王抿了抿薄­唇­:“哪有如何?阿十总归是我的。”

老爷子给他这一句噎了半天才缓过来:“老五, 你可别忘了, 你跟小阿十还没成礼呢,既没成礼, 老谢头若是恼起来不舍得把闺女嫁给你了,以老谢头的执拗­性­子,就算有赐婚的圣旨也是白搭,所以说,这­肉­哪怕到了嘴边儿上, 只要没吃进肚子里就不是你的。”

睿王挑了挑眉:“您老怎么知道我没吃进肚子?”

老爷子愕然看着他,半晌才道:“你,你是说你跟那丫头,已经成事了?什么时候?在哪儿?你别是忽悠你爹呢吧……”

睿王想到南越那一夜,目光柔软,过了一会儿才道:“天­色­不早,回城吧。”

老爷子道:“在郊外住的好好,回城做什么?”

睿王:“我刚接到消息,夜郎王已然进京。”

老爷子皱了皱眉:“夜郎王此来是朝拜的,照礼节应先遣人送信儿,再安排迎接的礼仪,怎么连点儿动静都没有?是不是消息错了?”

睿王:“夜郎王的护队,三日前便进了宛平县,在宛平县城已停了数日。”

老爷子:“你是说夜郎王撇开仪仗护卫,自己进了京。”

睿王:“这夜郎王虽是异族,却心思缜密,对我大晋惦记了许久,如今来京朝拜,自然要了解一番,若是跟着依仗护卫进京,行动便不得自在,撇开大队,乔装打扮一番,混进京来,才能切身感受我大晋的风土民情。”

老爷子:“这小子可是只狼崽子,当年这小子弑父杀兄才坐上夜郎王位,登上王位之后,铲除异己,把那些反对他的大臣,困在一起集体点了天灯,这小子的一颗心可是比什么都硬。”

睿王:“便他是头狼如今也得老实的趴在窝里猫冬,至少近几年内,夜郎没有作乱的能力,至于以后,若他狼子野心不灭,也是避无可避,如今北狄才是心腹之患。”

老爷子:“若北狄起兵,这一仗你可以把握?”

睿王:“只要粮草充足,儿臣必能一举平了北疆之乱”

老爷子叹了口气:“这一起战事北地的老百姓又该受苦了,但愿此一战能换的北地长治久安,就是老百姓的造化了。以北地如今的情势,恐会生变,一旦生变,只怕你跟阿十成礼的日子……”

睿王:“不管成不成礼,在我心里她都是我妻。”

老爷子:“你想没用,这丫头可不是寻常人家的,她是谢家的独女,若是没个像样的婚礼,谢家绝不会答应,你就瞧瞧这些日子京里因为国公府备嫁的热闹劲儿就知道了,恨不能把金山银山都送给这丫头当嫁妆,生怕受了委屈,所以这成礼大事,草率不得,更何况,姑娘家哪个不想有个风光的大婚之礼,阿十这丫头心里只怕也盼着呢。”

睿王摇摇头:“她不在意这些。”

老爷子:“你怎么知道?小丫头跟你说了,就算她跟你说了也做不得准,你别傻实诚,这女人大多都是嘴不应心的,说的话你的反着听,有时候明明满心乐意,嘴上却死活不承认。”

睿王:“您老倒有经验?”

老爷子咳嗽了一声:“少说风凉话,若不是你这么大年纪才得了个可心的媳­妇­儿,着实不易,你老爹至于连这个都手把手的教这个吗,要是让阿十那丫头知道,非说你爹是个老不羞。”

睿王:“您老倒有自知之明。”说完转身走了。

老爷子咂摸了一会儿,觉着滋味不对,侧头问胡升:“这小子那句话什么意思?”

胡升咳嗽了一声:“那个,奴才不知。”

老爷子哼了一声:“你少装蒜,什么不知,这小子是说我是个老不羞,当我听不出来呢。”

胡升:“奴才真没听出来,不过奴才倒是瞧的出来,殿下跟未来的王妃是天赐良缘,成了婚之后肯定和美。”

老爷子白了他一眼:“这还用你说,老五那样儿都恨不能把那丫头吃了,能不和美吗,对了,你回头把库里的东西拢拢能耐卖就卖了吧,这一动兵,银子就连草纸都不如。”

胡升:“主子,真卖啊,那可都是您这些年积下的宝贝,尤其那些字画可都是您喜欢的。”

老爷子挥挥手:“卖了,卖了,我喜欢也不过瞧瞧罢了,不能吃不能喝的,倒不如换些粮草棉衣,北地苦寒,千里行军已是艰难,若是在吃不饱穿不暖,军心溃散,还打个屁啊。”

胡升忙道:“是,奴才明儿就去清点,送去典当。”

老爷子忽想起来什么道:“荣昌号不是谢家老九开的吗,这小子买卖做的大,手里有的是钱,且是个识货的,就把那些东西卖给谢老九。”

胡升眨眨眼:“您老不是听说谢家正给阿十小姐四处备嫁妆呢,才想出这个主意来吧。”

老爷子老脸一红:有道是便宜不出当家,这样的好东西自然不能便宜外人。”

胡升笑道:“老爷子说的是。”

转过天儿,阿十正在屋子里摆弄王顺送来的那个柳编的花篮,里头是一早摘的茉莉花,Сhā了满满一篮子,放在桌子上满室生香。

阿十拨了拨花瓣,上头还带着的露水,想是新摘下来的,阿十撇撇嘴:“他倒是还有闲工夫弄这个,听说夜郎王就要进京了,今儿一早上一直赋闲在家的大哥都上朝去了,还有阿爹,想是商量怎么迎接呢,毕竟是一国国君,虽是来京朝拜,却也是两国之间的来往,礼仪规矩不能有差,况且他还要和亲。

说起和亲,也不知这倒霉事儿会落到哪位公主头上,皇族的人都很是能生,太太上皇,太上皇,加上如今这位自己的大侄女女婿,都是喜欢广撒种的,弄得如今宫里有几十位公主,自己不大进宫,便进宫也都在小粘糕的东宫或是大侄女的坤宁殿里头,虽见过几位,却没什么印象。

倒是有一个认识,是皇上的姑姑,当年招的驸马是大嫂的娘家兄弟,皇上赐了座公主府在城西,记得前年去大哥的承恩公府,听见婆子说闲话提起这位大嫂这位兄弟,说跟公主因个小妾闹得沸反盈天,好像公主嫉妒驸马新纳的侍妾,听说小妾怀了男胎,怕自己地位不保,趁着驸马不在,把那小妾拿住,生生按着灌了打胎药,落了胎下个成形的男胎下来,两口子因此事大闹了一场,驸马跑去扶月楼住着不回府了,公主来寻大嫂这个大姑姐哭诉了一通,弄得阖府上下没有不知道的。

这位公主生了个女儿,是大嫂嫡亲的侄女,因她爹娘总闹得不可开交,便隔三差五到姑姑家住着,兰丫头未嫁的时候,总跟在兰丫头身后,兰姐姐长,兰姐姐短的,故此跟阿十也算相熟。

但阿十并不喜欢这丫头,若照着他们家的排行不该有兰字,可她娘非给她起了盛兰的名儿,兰丫头叫漪兰,她叫盛兰,这不明摆着要别苗头吗,况且,那丫头极随她娘,心机重的很,嘴里说一套心里想一套,做的又是另一套,总把别人当傻子看,以为不知道她惦记什么呢。

阿十最烦她,所以只要那丫头去承恩公府,她坚决不去看大哥大嫂,什么时候那讨嫌的丫头走了,自己再去。不过,后来倒不见她去了。

貌似前年年听说那丫头的娘去宫里哭闹了一通,给闺女要了个郡主的封号,论年纪这位郡主跟夜郎王倒是很配 ,只是近年这娘俩的名声不大好,也不知是不是受了刺激,自从夫妻大闹之后,驸马不回服了,这公主倒是放开了,弄了好几个面首养在公主府里,成日吃酒坐乐,好不快活。

娘风流了闺女也是有样学样,自己去南越之前,城西的公主府可闹了一场丑事,闺女勾搭上了娘的相好,被她娘堵了个正着,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城西公主府的香艳事一直是京里茶余饭后的谈资,更何况这种娘俩争一男的丑事,没两天便传的街知巷闻,大哥气的不行,把大舅子叫来数落了一通,让他约束妻女,免得连谢府的名声都牵连进去,实在丢不起这个人。

夜郎王那厮一看就是个爱四处撒种的,那位郡主也好此道,阿十很不厚道的想,若是这两人倒很是般配。

☆、第 52 章

阿十正在这儿乱点鸳鸯谱呢,就听外头一阵热闹, 推开窗屉往外头一瞧, 顿时笑颜开:“九哥来了。”说着窗子上直接跳了出去,指着九哥后头往里抬的箱子道:“这是什么?”

谢洵道:“自然是好东西了,说起来你跟睿王的婚事定的也太快了些, 匆忙间九哥想给你置办几样过得去眼的嫁妆都难, 不想今儿倒是得了几样好东西, 抬过来让你这丫头瞧瞧合不合心思。”说着挥手叫把箱子都抬进明间打开, 拉着阿十挨个箱子的看。

阿十越看越惊:“这些东西随便一样都是市面儿上见不着的宝贝,九哥是从何处得来?”

谢洵:“阿十猜一猜?”

阿十拿起箱子里的卷轴小心打开看了看道:“这几幅字画,随便一幅都是价值连城,更遑论竟这么多,听说太太上皇最爱收藏字画,这些莫不是太太上皇手里的藏宝吧。”

谢洵笑了:“我们家小阿十就是聪明,一猜就中了。”

阿十摇摇头:“看起来真要打仗了,要不然太上皇怎舍得把这些积攒多年的藏宝卖了。”

谢洵收起笑容点点头:“是啊, 太太上皇虽早早便禅了皇位, 却仍心系天下,十年前那场战事, 几乎耗尽了我大晋的国库,亏得这十年间风调雨顺,方才渐渐缓了了过来,只不过到底才十年,十年所积下的银子堆在哪儿看着挺多, 可这大军一动,银子就跟流水一般,若全指望国库的银子只怕远远不够,太太上皇这也是没辙了,才把自己的私库拿出来换银子充作军饷。”

阿十:“九哥,你给了多少银子?”

谢洵:“放心吧,这老爷子­精­明着呢,你说京里头那么多当铺买家,老爷子这些东西,卖给谁不是抢着要,却巴巴的卖给了荣昌号,虽说我荣昌号价格公道童叟不欺,自来有个好名声,可太太上皇的东西,谁还敢占老爷子的便宜啊,若是卖给旁人只怕价还能高,这话我也跟胡爷爷说了,你猜胡爷爷说了什么?”

阿十:“胡爷爷肯定说老爷子交代了就卖个九哥的荣昌号。”

谢洵一拍大腿:“就是这么说的,一字不差,当时我还没想明白呢,等胡爷爷走了,我这咂摸咂摸滋味才咂摸出来,老爷子这明摆着舍不得这些宝贝,知道你跟睿王的婚期渐近,我正­操­持着给你置办嫁妆呢,这时候送这些宝贝来,不用想肯定就添进嫁妆单子里去了,这东西既添进了嫁妆里,末了还不是进了他们皇家吗,这里外里算下来,可是稳赚不赔的买卖,你说老爷子这算计的,简直比我这个买卖人都­精­。”

阿十忍不住笑了起来:“老爷子还真是只老狐狸呢,反正九哥银子多的花不完,就当捐给朝廷做了军饷呗。”

谢洵翻了白眼:“你九哥的银子再多也不是大风刮来的,要不都说女生外向呢,你这人还没过门呢,胳膊肘就往外拐了。”

阿十嘟嘟嘴:“九哥真真小气,若是心疼银子,这些就拿去卖了吧。”

谢洵曲指敲了敲她的额头:“没良心的丫头,九哥什么时候心疼过银子,都恨不能把荣昌号按上四个轱辘,给你推去睿王府,你却说我小气。”

阿十伸手抱住他的胳膊撒娇:“阿十就是说着玩的,九哥才不小气呢,九哥最大方,最疼阿十了。”

谢洵点了点她的鼻子尖儿:“就会拿话儿哄九哥,行了,不用撒娇,九哥给你备的嫁妆也少不了。”

兄妹俩正说笑呢,八哥一脚迈了进来,看了看地上的箱子,不禁道:“这些不是太太上皇的宝贝吗,怎么跑阿十屋子里来了,莫不是送来的彩礼吧。”

谢洵道:“不是彩礼是我给阿十背的嫁妆。”

谢渲眼珠转了转就明白了,笑了起来:“老爷子还真是会算计,这想银子的主意都打到九弟头上了。”

三人落座,冬儿上了茶来,谢洵方道:“不说今儿夜郎王进京,早上我出门的时候,听刘喜儿说从城外一直到驿馆的那条路都是看热闹的老百姓,挤的人山人海的,我可是绕了一大圈才把这些东西拉回来,八哥您这个侍郎大人,怎么倒如此清闲。”

谢渲:“这迎夜郎王是礼部的差事,我一个户部侍郎跟着掺和什么,况且阿彻这个东宫太子都迎出了城,可算想当礼遇了,就算夜郎王是个刺头儿,也挑不出错去。”

阿十不禁皱了皱眉:“小粘糕才多大,怎么让他去了?”

谢渲:“你当阿彻是你这丫头呢,别看他年纪小,却颇有储君风范,你还担心他出差错不成。”

阿十:“不是担心这个,而是那夜郎王心思莫测,让阿彻去应对他有些不妥。”

谢渲挑了挑眉:“小阿十怎么知道夜郎王心思莫测,难道你见过他?”

八哥可不跟九哥一样好糊弄,若是让他知道自己跟夜郎王认识的事,不定就是麻烦。

想到此,忙摇头:“我上哪儿见他去?”

谢渲:“最好没见过,这夜郎王不是什么好鸟,且还极为好­色­,听说他的王庭里储了上百的美人,夜夜笙歌,好不快活,如今他来求娶,也不知哪位公主如此倒霉让他瞧上。”

谢洵道:“既是求娶哪有他挑拣的份,自是皇上指谁便是谁了。”

谢渲:“话是如此说,可这位夜郎王不止自己来,还带来了他妹妹,夜郎的公主。”

谢洵:“夜郎公主,莫非就是那位月光公主?”

谢渲点点头:“正是。”

阿十听了好奇道:“为什么叫月光公主?”

谢洵:“因这位公主生的像天上的月光一样美丽,故而被夜郎的先王封为月光公主,是这一任夜郎王一母同胞的亲妹妹,故此备受宠爱,听说­性­子极为刁蛮。”

谢渲:“这夜郎王来求娶公主,却带了他妹子,到底按得什么心思?”

阿十道:“这还用说吗,美人计呗,既是这位月光公主生的美,­干­脆趁着此次来朝拜的机会,露露脸,若是让皇上瞧上,充入后宫,不是现成的细作吗。”

谢渲皱眉道:“这夜郎王狼子野心,还真是不得不防,此事我需及早禀奏皇上。”说着站起来走了。

阿十撇撇嘴:“若他无­色­心,便那月光公主脱光了坐在怀里,也不会怎么样的。”

谢洵:“什么他啊他的,我知道你因为兰丫头心里怨皇上,可这两口子的事儿,便是人脑子打出狗脑子来,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不是外人能掺和的,况且,兰丫头什么­性­子你还不知道吗,是个走一步看三步的,当初既选择了入宫,便料到了如今这样的结果,却仍执意如此,便是她一早就想好了的,况且,皇上也没你想的那般不堪,帝后毕竟不是寻常老百姓家的夫妻,能如此已是难得了。”

阿十:“我是看不过去,兰丫头那么个好强的­性­子,却能受这样的委屈,还一受就是这么多年,她在宫里这般强颜欢笑的苦熬着,图的什么啊,莫非图的是落个母仪天下一代贤后的虚名。”

谢洵:“兰丫头的­性­子既选择了入宫必是有所图的,至于图什么,只有她自己知道,兰丫头的心思岂是旁人能猜透的。”

兄妹俩说了会儿话,刘喜儿进来说铺子里来了要紧的客人,九哥匆匆去了,阿十拨了拨桌子上的茉莉花,忽想起昨儿冰块男说他师傅是酒圣,他睿王府的酒窖里储着酒圣亲手酿的仙人醉,这仙人醉自己可是想了多少年了,如今一听说就在睿王府,自己肚子里的酒虫子都勾了起来,若是不尝尝非馋死不行。

只不过,阿十也不傻,以冰块男的­阴­险狡诈,怎会如此好心的告诉自己他酒窖里藏着仙人醉,明摆着就是想把自己勾过去,然后这­色­狼守株待兔占自己的便宜,自己若去了岂非正中了他的请君入瓮之计吗,这男人还不亏是带兵打仗的,这计策一个跟着一个。

阿十琢磨自己是不是可以等冰块男不在的时候,去睿王府走一趟,摸进酒窖里尝一口仙人醉就走,便他得了信赶回府也来不及了。

她想着是不是扫听扫听冰块男这几日的行程,再做相应的计划,计划的虽好,皇上的一道口谕下来,全泡汤了。

为了彰显泱泱大国气度,君王有容乃大,不计前嫌的胸怀,更为了体现两国互为友好和平共处的诚心,在郊外的校场举办了一场骑­射­比赛。

不知道是不是考虑到一堆大老爷们晾胳膊根子,太过粗鲁,特意下了道口谕让皇后娘娘率领着后宫的娘娘们一起过去凑趣。

这皇后跟后宫娘娘们都去了,各府的女眷自然也要跟着,所以谢府的女眷也是倾巢而出去郊外凑热闹。

阿十作为国公府唯一的小姐,又是睿王未过门的王妃,再不想也躲不过去,只能心不甘情不愿的跟了去,心里却不免有些忐忑,既是两国比骑­射­,那夜郎王自然也在的,若是认出自己来,可是大麻烦……

☆、第 53 章

郊外校场上已扯起幔帐,正中搭了一座两米高的看台, 上设坐席, 正中的黄罗伞下坐着的正是自己不怎么待见的侄女女婿,当今圣上,对面席上坐的正是那个夜郎王, 这一穿戴上夜郎王的袍服冠冕, 更显出几分霸气, 真不知当初自己怎会以为他是商人, 这家伙跟商人根本搭不上边儿。

忽感觉有两道视线落在自己身上,阿十看过去,一道是皇上身边的睿王,正往自己这边瞧,另一道是他旁边的小粘糕儿,一身骑装正襟危坐,瞧着颇有几分气势,那张俊俏的小脸板着, 跟个小大人似的。

阿十忽的调皮起来, 趁着小粘糕侧身喝茶的时候正对着自己这边儿,冲他弄了个斗­鸡­眼, 噗,太子刚吃进去的一口茶都喷了出来。

刘进福吓坏了忙又是拿帕子又是呼噜后背的,脸­色­都变了:“主子这是怎么了,可觉得好了些?”

慕容彻往阿十那边儿看了一眼,挥挥手:“不妨事。”拽过帕子自己擦了擦身上茶水, 仍是正儿八经的坐着,只不过刘进福却能瞧出太子殿下­唇­角微微翘起的笑意,心道还是阿十小姐有本事,这一个斗­鸡­眼就能把主子逗的高兴起来。

两人这一番眉眼官司落在皇后眼里,目光温软,微微露出一丝笑意,她旁边是大公主也是她的弟媳­妇­,眼睛不住的往对面的夜郎王身上瞄,虽是公主,那目光实在有些轻浮。

看了一会儿凑到皇后耳边低声道:“先头还说夜郎都是异族的野蛮人呢,倒没想到生的如此好看,瞧那身姿竟比咱们大晋的男子健壮威武一些。”

皇后哪会不知自己这位大公主心里想的什么,这几年公主府养面首的丑事,闹得人尽皆知,先开头多少还顾着几分脸面,虽找了男人好歹能遮掩些,后来传出去,­干­脆脸一抹搭,公然养起了面首,专挑健壮威武的男人养在公主府里,胡天海地的乱来,数落她吧,虽嫁了自己的兄弟,却是长辈,便皇上都不好说她什么,倒是越发得寸进尺,自己不正道不说,还把亲闺女也带上了邪路。

皇后实在有些看不下去,咳嗽了一声,心知这位大公主谁也不怕唯独怕睿皇叔这个兄弟,便淡淡提醒了她一句:“今儿睿皇叔在呢。”

果然,一听这句话大公主立马坐正了身子,整了整头上的帷帽,只不过一双眼还是时不时就往对面的夜郎王身上瞄,她旁边的亲闺女端和郡主跟她娘一样,一双眼睛也直往对面席上扫,这娘俩挑男人的眼光格外一致,也难怪上回闹出那么一出争男人的丑事来。

这端和郡主自己看就看呗,还不过瘾非凑到自己耳边小声道:“阿十,你瞧对面那个穿着黑袍的就是夜郎王,听说此次来咱们大晋是来求和亲的,你说皇上会挑那位公主下嫁这位夜郎王。”

阿十很了解这位郡主,一向跟自己合不来,若不是有事儿必不会凑过来跟自己聊闲天儿,估摸是想自己去和亲呢。

阿十真想破开她的脑袋看看里头装的是什么东西,­色­心上来什么都顾不得了,就看夜郎王长得俊,身板好,就争抢着想和亲,也不琢磨琢磨,夜郎跟大晋自来关系恶劣,若不是闹了这次瘟疫,夜郎王岂会前来朝拜和亲,为的是让大晋帮夜郎度过难关,顺便弄个公主回去当人质,以后若是两国交战,人质公主便有大用。

这夜郎王此次来求娶公主看似诚意满满,实则­阴­险狡诈,若真是诚意求娶,绝不会带他夜郎的月光公主一起来。

刚才一进校场阿十就看到了夜郎王身旁坐着的女子,皮肤雪白,眉眼深邃,一身大红的夜郎贵族少女服饰,穿在她身上,不像月光倒像一团火,美的热烈而张扬,阿十注意到就算皇上在,那些大臣也忍不住往这公主身上瞄,可见美人的魅力都能胜过君王的威仪。

阿十正想着,旁边的端和郡主不见阿十回应,有些不耐,也懒得绕弯子了,直接道:“你是皇后娘娘的姑姑,皇后娘娘最听你的,回头你得空跟娘娘提提本郡主。”

阿十眨眨眼:“提郡主做什么?”

端和郡主:“少装了,我不信你不知道,也夜郎王来和亲的事儿?”

阿十假装恍然大悟:“哦,端和郡主是想我在皇后跟前儿提议郡主去夜郎和亲。”端和郡主点点头。

阿十看了她一会儿:“郡主愿意离乡背井去夜郎。”

端和郡主:“若两国能结为秦晋,世代交好,本郡主离乡背井又怕什么?”

阿十都差点儿给这位鼓掌,说的好冠冕堂皇,若不知自己太了解这位的­性­子,还真能被糊弄了过去,没准以为她大义凛然为国家甘愿牺牲自己和亲呢。

可以阿十对她的了解,这位只怕就是看上了夜郎王那张俊脸加上健壮的身体,两者相加,便是大公主这娘俩最欣赏的类型,若不是大庭广众之下,估摸这娘俩的口水都能流三尺。

阿十:“郡主你觉得我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跑到娘娘跟前儿说这个合适吗?”

端和郡主:“有什么不合适的,又不是你去,是我去。”

阿十懒得搭理这位神经病逻辑的郡主,却又怕她没完没了的跟自己纠缠,便道:“我觉着这种事儿毛遂自荐比别人提更好,郡主这为国之心,娘娘若知道肯定感动,跟皇上一说,郡主这和亲的事儿不就成了吗,何必有近路不走,非绕我这个远道呢,你说是不是?”

端和郡主仔细想了想,觉得阿十说的颇有道理,自己这可是为了大晋,有什么不好开口的,一会儿若得机会自己就自请和亲,皇上要是答应了,那对面俊俏的夜郎王不就是自己男人了吗,瞧那张俊脸,那威武的身姿,可是比公主府那些男人强多了。

阿十见端和郡主那目光越来越露骨,不住往对面瞄,那轻浮的样子,实在丢脸,应该说,端和郡主娘俩早就不要脸了。

阿十生怕端和郡主又出什么幺蛾子,寻了借口躲到八嫂那边儿去了。

玳玳一见阿十,就拉着她道:“听庄子上丫头说,前儿你去我们那儿烤鱼去了,就在我们庄子外头不远,你明知我最喜欢吃鱼,怎么不叫人喊了我去,太不仗义了吧。”

阿十翻了白眼:“拜托八嫂,我也是被阿爹硬拖去的好不好,更何况,八嫂若喜欢吃烤鱼还不简单,只要八嫂说一声,保证我八哥能亲自搭架子烤给你吃。”

玳玳撅噘嘴:“你八哥最是不吃亏,若是让他给我烤鱼,不定要拿什么换呢,还是算了吧。”

阿十奇怪的问:“八哥那么疼你,烤个鱼还换什么?”

玳玳有些扭捏半晌才小声道:“你八哥每次帮我做了事儿便要换我亲他。,要说亲一口也没什么,反正也不会掉块­肉­,可每次说好只亲一口的,最后他却把我的衣裳都脱了,然后,然后……总之,阿十你明白的对不对,就是那种事儿。”

阿十听的脸都红了,心道,看起来这男人都一样无耻,没有例外的。

姑嫂俩正说着,忽听玳玳道:“阿十,睿王殿下往这边瞧呢,肯定是瞧你呢。”

阿十翻了白眼:“这边儿一溜女眷,你怎么知道他是瞧我呢,别说话了,比赛开始啊了。”

阿十一句话玳玳急忙往校场看了过去,见分别穿着两国服饰的骑手已骑在马上跃跃欲试,骑手背后背着箭篓,马鞍侧面挂着铁弓,校场中间已竖起了标靶。

皇上笑微微的对夜郎王道:“闻的夜郎忘­精­善骑­射­,俗话说强将手下无弱兵,想必这些骑手也都身怀绝技,朕今儿倒要见识见识了。”

夜郎王微微颔首:“皇上谬赞了。”说着目光看向睿王:“若说强将,本王如何能跟大将军王相比,当年大将军王年仅十六便大破西戎,生擒了西戎王,大将军王的威名可是震慑四海,令人敬佩。”

夜郎王话音刚落,她旁边的月光公主便道:“什么大将军王,这大晋的人惯喜欢吹牛皮,瞧这些大晋的男人瘦巴巴的身子跟没吃饭似的,能有什么本事。”

“放肆,皇上跟前儿岂容你如此无礼。”夜郎王喝了一声。

皇上摆摆手:“无妨无妨,月光公主快人快语,倒是个直爽­性­子。”

阿十撇撇嘴,心说,今儿自己这侄女女婿可是格外的好脾气,这月光公主如此无礼,都能不计较,不是看上这公主了吧。

正想着,那边儿一声锣响,比赛开始了,两个骑手几乎同时冲了出去,绕着校场跑满三圈,方拉弓搭箭,离的太远瞧不清到底­射­中靶心没有,不过从下头兵士叫好声中推测应是大晋赢了…………

☆、第 54 章

王德顺手搭凉棚望见大晋的骑手一马当先跑了回来,虽只胜了夜郎骑手半个马头到底是胜了, 忙低声道:万岁爷, 胜了半个马头。”

皇上暗松了口气,夜郎王带来的这些兵士护卫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精­挑细选出来的,本来夜郎王这些年便不服大晋, 一直想起兵侵犯南疆, 如今前来朝拜也是迫于无奈, 以夜郎王的野心岂会因为一场瘟疫便屈服, 不过是暂时俯首称臣,却未心服,带了这些好手来,就是来给大晋难看的,他是想让自己知道,他夜郎虽国力衰败却仍有骑□□湛英勇无敌的勇士,比大晋的兵要强得多。

若是此次骑­射­比试大晋输了,这夜郎王的野心只会更加膨胀难以压制, 如今北疆战事一触即发, 这当口,南疆万不能生变, 故此这次骑­射­比试虽看似轻松实则紧张非常,而大晋这边派出的骑手也都是皇叔手下­精­善骑­射­的好手,也才赢了半个马头,可见夜郎骑手的确厉害。

两边的骑手单膝跪在台下复命,大晋这边儿的骑手自是抬头挺胸格外骄傲, 夜郎那边儿的却心有不甘跪在地上请命再比试一回。

玳玳撇撇嘴小声道:“阿十你看这夜郎的蛮子还真是不讲理,明明就输了还输不起,竟要再比试,这不是笑话吗,难道他们不赢就要比试,这么着岂不要比到地老天荒了。”

阿十:“八嫂倒是对咱们大晋的骑手有信心啊。”

玳玳:“那是,就你八哥这么个弱巴巴的白面书生骑­射­功夫都不差,更何况那些将士了,你瞧瞧他们一个个状的跟黑铁塔似的,难道还比不上你八哥。”

阿十忍不住道:“八嫂,你都嫁给八哥这么久了,竟还觉得八哥是个弱巴巴的白面书生?我可真服你了,什么眼光啊。”

玳玳眨眨眼:“啥意思,你八哥不就是小白脸吗,成天不是料理衙门的公文就是看书,不是白面书生是什么?”

阿十摇头,深深被她八嫂的白痴程度所折服,八哥也就那张脸长得白些,跟白面书生八竿子也贴不上边儿,八嫂这天天跟八哥同床共枕 ,竟连还觉得八哥弱,除了八嫂迟钝之外,只能说八哥太过­阴­险,肯定是在八嫂跟前儿装柔弱来着。

虽然阿十无法得知狐狸一般的八哥装柔弱的时候是个什么样儿,却完全想象的出八嫂被八哥糊弄时的傻样儿,偏偏八嫂还很自以为是的认为她自己是对的。怪不得阿娘对八嫂格外疼爱,估摸是阿娘的补偿心理作祟,觉着八哥太坏了,自己偏疼点八嫂这个傻媳­妇­也应该。

正瞎想呢,忽听八嫂惊呼一声:“阿十,你看,你看,那个夜郎的什么月光公主出来了,你瞧她那样儿像不像院子里打鸣的公­鸡­。”

噗,阿十忍不住笑了起来,这夜郎的服饰其实还听好看的,只不过让八嫂这么一解释,再瞧还真有有些像,。不过这月光公主跳出来做什么?是不服输,想替夜郎的骑手争取再比的机会吗?

夜郎王这兄妹俩倒是都说的一口流利的大晋官话,因此,用不着翻译也能沟通明白,这月光公主跳出来的确是要求再比试一次。

皇上:“两国骑手已比试三局,还有何必要再比?”

那公主却道:“你们的骑手赢了皇上自然觉得没有再比的必要,可我夜郎的骑手输了,若不再比一场,本公主是不服。”

这公主虽说有些刁蛮任­性­,却生的极美,尤其一身红衣,站在那儿美的张扬,即便举止不合规矩礼法,却很难让人讨厌。

皇上很是宽容的笑了一声:“那就依着公主,再比一场如何?王德顺去吩咐下去,再比一场。”

不想那公主却道:“且慢,这一场可不是那些骑手比试了。”

皇上愣了愣:“不是骑手比试?”

公主点头:“不是他们,是本公主跟你们大晋的皇后娘娘比试一场,听说皇后娘娘是定国公府谢家的嫡长孙女,小时候常听父王提起大晋这位定国公是为勇冠三军的猛士,谢家更是你们大晋的簪缨之家,世代将门,皇后娘娘既出身谢家,想必骑­射­功夫必然不差,不然可辍了谢家的威名,所以,本公主要跟皇后娘娘比试一场。”说着扫了眼对面的姹紫嫣红的女眷,异常不屑的道:“想来这里也只有皇后娘娘还能与本公主比试比试,其他人恐怕恐怕连马都上不去吧。”

夜郎公主此话一出,大晋这边儿的君臣脸­色­都沉了下来,礼部尚书道:“公主虽远来是客,却不该如此出言不逊,皇后娘娘凤体尊贵,如何能跟公主比试骑­射­,公主此举不是故意刁难吗?”

那月光公主摆摆手:“什么凤体不凤体的,就本公主这几日瞧来,你们大晋的女子实在弱的很,走几步路都要喘上半天,也就你们皇后娘娘还好些,而且是谢家的人,我不找皇后娘娘还能找谁?要不然你这老头子给我找一个出来。”

这几句话说的越发不客气,把老尚书气的脸­色­又是红又是白,不知该跟这夜郎的刁蛮公主说什么,这位根本不知规矩礼法也不懂道理,就是输的不甘心,胡搅蛮缠的非要赢一回不可。

虽这夜郎公主说出的话不中听,仔细想来却也有几分道理,大晋的女子讲究的是三从四德,以柔弱为美,尤其世族千金多养在深闺之中,学些琴棋书画针线女红,连家里的大门都没出过,更遑论什么骑­射­功夫了,的确也只有谢家千金才能学些骑­射­与她比试一番。

且这公主看似鲁莽实则聪明的紧,她一口一个国公府,一口一个谢家威名,把谢家推到了前头来,若皇后娘娘不应她出来比试,就辍了谢府威名,若出来比试 ,堂堂母仪天下的金尊玉贵的皇后娘娘,跟她一个夜郎公主比试骑­射­,无论输赢都不光彩。

更何况谁都知道皇后娘娘虽是谢府嫡长孙女,骑­射­功夫自是不弱,却是过去,自入宫为后,一行一动需端庄沉稳,骑­射­功夫早八百年就丢到了一边儿,虽不至于上不去马,却也不能与当年相比,更何况跟这弓马娴熟的夜郎公主比试了。

所以这夜郎公主这一招明摆着是将军之计,算准了皇后娘娘绝不会真跟自己比试,既不能比试,就算认输,如此夜郎便板回了一局。

阿十不禁道:“夜郎这位公主还真是聪明。”

玳玳忙道:“为什么聪明,怎么聪明了,我瞧着她笨的很,说话都不过脑子的,得罪了皇后娘娘还不知道呢。”

阿十:“也就八嫂觉得这公主笨,她这是将兰丫头的军呢,把咱们谢家推出来,兰丫头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便应了输赢都是夜郎占了大便宜。”

玳玳:“那,那这么说不是糟糕了吗?听师兄说皇后娘娘这两年身子不大好,每春秋两季常犯咳疾,哪能跟这夜郎公主比试骑­射­啊。”

玳玳话音刚落,小粘糕便开口道:“今日本是两国骑手比试,虽是比试却并非要比个输赢高下,而是为了两国的将士能彼此亲近互为兄弟,公主却执意要分输赢却是为何,莫非是不想与我大晋亲近共处不成,那么本太子不免要疑心夜郎王此次进京朝拜的诚意了。”

玳玳一脸崇拜的道:“阿十,阿十,你看咱们太子殿下多厉害,年纪虽不大,气势却足,不亏是咱们大晋的储君,好厉害啊。”

阿十:“八嫂,你这么花痴的望着阿彻,若是让八哥瞧见,你想想后果。”

玳玳切一声:“你少吓唬我,太子殿下才十二,你八哥就算再小心眼,还能跟一个十二的半大孩子计较不成。”

阿十:“那可不说不准,八嫂,我得提醒你一句,八哥的心眼比你想的还小了许多许多,真的,不骗你。”

玳玳却不停,两眼放光的盯着小粘糕:“阿十,我发现太子殿下长得跟你有些像啊,你瞧那双眼晶亮亮贼呼呼的跟你一模一样。”

阿十:“八嫂晶亮亮还凑合,这贼呼呼怎么听也不像好话。而且,这三个字用在咱们大晋储君身上,尤为不妥。”

玳玳挥挥手:“知道啦,知道啦,我不就私下里跟你说说吗,别人又听不见怕什么,阿十你看夜郎王出来替他妹子说话了。”

阿十忍不住翻了白眼,她八嫂这是当成戏文来看了,瞧那一脸兴奋的样儿,简直唯恐天下不乱。

阿十看向夜郎王,以夜郎王的心机哪会不知这公主的秉­性­,既任由她跳出来挑衅,绝不会因小粘糕的几句话便偃旗息鼓。

果然,夜郎王听了小粘糕的话,笑了起来:“太子殿下言重了,本王这位妹妹乃先王的掌上明珠,先王在世之时,甚为宠爱,便有些任­性­,便是本王也是管不住的,不过小女儿的好胜之心,跟本王来京朝拜的诚意并无­干­系,本王的诚心天日可表。”

作者有话要说:还有一更,补昨天的,昨天卡文了。

☆、第 55 章

玳玳:“这夜郎王说的不像假话。”

阿十:“像他这样的人一般都是假话当成真话说的,你自然听出来。”

玳玳:“你是说这夜郎王说的是假话了, 他并不是诚心来咱们大晋朝拜。”

阿十:“若不是夜郎这场瘟疫闹得大, 夜郎王何来朝拜之心。”

玳玳:照你这么说,夜郎王跟这个什么月光公主是有意刁难了,可那公主的话都说的这么难听了, 咱们这边儿要是不出去跟她比试比试, 这脸可就丢大了, 前头的骑手赢了也找不回来。“

阿十惊讶的看着她:“八嫂你这次怎么变聪明了?连这个都看出来了。”

玳玳:“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儿吗, 我要是看不出来,真成傻子了,所以说,这件事儿可麻烦了。”

阿十:“有什么麻烦的,她既口口声声要找谢家的人,谢家又不止兰丫头一个,我谢阿十还在呢,岂容这蛮帮公主辱我谢家。”

玳玳愕然的看着身边阿十站了起来:“月光公主若不嫌弃, 我与你比试一番如何?”

月光公主愣了楞, 不想这些花枝招展的女眷之中却忽然站出来一个要跟自己比试的,颇意外的看向阿十, 见是一个穿着翠­色­衣裙的小姑娘,头上的帷帽遮住了容颜,瞧不清样子。

月光公主目光落在她纤细的身形上打量了一遭,不屑的道:“ 你是谁?你这样儿能上去马吗?”

阿十笑了:“上不上得去,不是嘴说的。”说着手指放在­唇­边, 一声长长的哨声从樱­唇­间响起,随着长哨,不一会儿便见那边儿马厩里跃出一匹神骏的大黑马来,跑到台下,两个前蹄,嘶鸣一声停下。

冬儿早把她的金弓箭囊取了过来,阿十接在手里,看了月光公主一眼,纵身从台上跳了下去,正落在下面的大黑马上,冲月光公主道:“谢家阿十请公主赐教。”

“你也是谢家人?”

太子开口道:“公主不是要找谢家的人比试吗,这位正是国公府的千金贵女,便不及母后尊贵,却也并不辱没公主殿下吧。”

那公主忽的笑了起来:“到底是谢家千金,不跟那些软趴趴的女人一样,有胆量,好,能与谢家千金比试一番,本公主也没白来一趟大晋。”

玳玳忍不住道:“我们阿十可不是只有胆量,骑术更好,一会儿你要是输了可不能再赖账哦。”

玳玳一句话皇后娘娘都忍不住轻笑了一声,看了自己这位八婶一眼,也就她敢说这样的话了,却忽听大公主道:“也不知谢侍郎怎么想的竟娶了这么位夫人。”

这句话正巧落在国公府王氏夫人耳朵里,侧头道:“大公主这话老婆子可听不明白了,我家玳玳怎么了,我还觉的老八配不上玳玳呢啊,能娶这么个儿媳­妇­儿,是我谢家祖上积了德行,我瞧着哪儿哪儿都好,说句大公主不爱听的话,就你们皇家的那些公主,比起我家玳玳差远了。”

大公主起的脸都黑了,想发怒,却碍于国公夫人的身份,她心里明白,自己这个大公主也不过是名儿好听罢了,若论起尊贵来,跟谢家是没法比的,自己的丈夫也过是谢家长媳的兄弟,无论从哪儿论起来自己都是晚辈,哪敢发脾气,只得讪讪笑了两声:“您老听差了,本宫并无他意。”

王氏夫人:“哦,那就是老婆子听差了,想来是年纪大了,耳背些也未可知,大公主莫怪啊。”说着跟旁边的王嬷嬷道:“你去把这碗茶给玳玳送去,这丫头瞧起热闹来,连茶都忘了,秋天风燥,回头闹起嗓子来可得受罪了。”

王嬷嬷应一声端着茶过去了,玳玳接过茶冲自己婆婆露出个大大的笑脸,看的王氏夫人暗暗好笑,她这个八儿媳,人简单,心思更简单,偏就让老八给瞧上了,落到了老八手里,也不知这丫头算运气好还算运气不好,不过这两口子的姻缘都是上天一早就定好的,便隔着千山万水,该是两口子的早早晚晚也跑不了,老八跟玳玳如何,阿十跟睿王也是如此。

正想着,忽听王嬷嬷小声道:“刚那匹大黑马,老奴瞧着可有些眼熟,像是睿王殿下的。”

王氏夫人愣了愣:“你没看错?”

王嬷嬷道:“刚老奴过来的时候正碰上睿王殿下,殿下叫住老奴问了阿十小姐可到了,当时老奴瞧得清楚,睿王殿下骑的正是这匹大黑马,脑门上有道白,老奴记得真真儿呢。”

王氏夫人:“既是睿王殿下的坐骑,怎么阿十这丫头使唤的如此顺溜。”

王嬷嬷:“可是说呢,老奴听人说过睿王这匹马可是匹野马,难训的很,除了睿王殿下谁都不认的,可您瞧刚咱们阿十小姐,一个口哨就给叫过来了,您瞧这会儿一人一马的亲热劲儿,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咱们阿十小姐的马呢。”

王氏夫人看过去,还真是,阿十骑在那大黑马上,探着手摸了摸大黑马的马鬃,那大黑马在她手上蹭啊蹭的,别提多亲热了:“嬷嬷你说小阿十跟人家的马都这么亲热,人呢?”

王嬷嬷忍不住笑了一声:“您不是心心念念的都想抱外孙子,老奴瞧着快了,小两口都好的不分你我了,等成了大礼,过不多久就能听见喜信了。”

王氏夫人眉开眼笑:“不过我倒是盼着小阿十给我生个外孙女,跟咱们小阿十小时候一样,小小的漂漂亮亮个小丫头,叫我一声阿婆,多招人稀罕啊。”

王嬷嬷点点头:“是啊,阿十小时候是招人疼,后来大了成日跟着八少爷九少爷,才学的调皮了些,说起来,小阿十这一身骑­射­功夫可是八少爷手把手教出来的,又加上睿王这匹神俊宝马,这夜郎的公主今儿这脸是丢定了。”

王氏夫人:“这夜郎公主口口声声谢家谢家的,就是知道以兰丫头的身份不会下场跟她比试,却忘了咱家还有个小阿十呢,让这蛮子公主知道知道,咱们大晋的女子也不都是没用的娇小姐,比起骑­射­来,她一个蛮族公主差的远呢。”

王嬷嬷点头:“那可是,咱们阿十小姐多厉害啊,您瞧小阿十开弓了。”

王氏夫人忙手搭着凉棚望了过去,远远瞧见校场中间马道上她的阿十骑着大黑马在疾驰而过,靠进标靶的时候,从马鞍上摘下她的小金弓,箭囊中取了白羽箭,搭在弓弦上,瞄准开弓只听嗖一声,接着便是兵士的欢呼声。

王氏夫人微微有些出神:“恍惚昨儿还担心她从马上摔下来呢,现在却能在校场上如此光彩照人。”

玳玳一把抓住冬儿用力摇了摇:“冬儿冬儿,你瞧清楚没有,阿十到底­射­中没啊,我就瞧见她拉弓了。”

冬儿忙道:“不用瞧,您就听下头的欢呼声就知道小姐肯定­射­中了靶心,不过那夜郎公主貌似也­射­中了 ,怪不得那么大言不惭呢,还真有两把刷子。”

玳玳急道:“要是夜郎公主也这么厉害,那阿十能赢的了吗?”

冬儿摇摇头:“这就不知道了,就算赢不了也是个平手,反正不会输的。”

皇上瞧着校场上骑在黑马上的阿十,那身翠­色­的骑装在她身上既如此令人惊艳,可惜头上的轻纱帷帽遮住了绝美的容颜,不然,只怕底下的兵将们的欢呼声还会更热烈,到底是谢家人,就算老国公已两鬓斑白,在家颐养天年,谢家这一辈上的九位少爷,也都弃武习文,不再出带兵的将军,即便如此,也不会辍了谢家的名头。

恍惚中仿佛记得也有这么个身影儿,曾让自己倍觉心动,是当年的皇后,他记得第一次见皇后的时候,也是在郊外,却不是秋天,而是暮春,自己跟谢洵谢渲约着来郊外踏青,正碰上皇后,皇后当时骑着一匹白马,踏着满地上的青草野花而来,眉目如画英姿飒爽,令自己格外心动,后来听说自己要娶的是她,虽当时已是心有所属,却仍有些期待。

想着不禁看了皇后一眼,皇后也正好看过来,帝后目光一对便迅速移开,皇上暗暗叹了口气,自己终是有些对不住她的。

侧头看了眼睿王:“看起来皇叔对朕赐婚的这桩姻缘很是满意啊,皇叔这王妃还未娶进门,聘礼都送过去了,大黑可是匹野马,朕想骑都不让,却对这丫头言听计从,不过,这夜郎公主的骑­射­功夫可不差,皇叔觉得阿十能赢了这一场吗?”

话音刚落就听睿王道:“我记得,侍郎大人当年有个厉害的本事。”

皇上愣了愣:“你是说同­射­三箭,箭箭皆中,虽说阿十的骑­射­是谢洵教出来的,可这三箭中靶的本事,只怕这丫头……”话未说完就瞧见骑在马上的阿十,自箭囊之中抽出三只白羽箭来,搭在弓上只听嗖嗖嗖三声,下头的兵士欢呼声响了起来,摇山振岳一般。

☆、第 56 章

三箭­射­完,阿十一马当先到了终点, 大黑马仿佛还未尽兴, 冲力不减就,撒开­性­子围着校场跑了一圈,一直跑到看台下, 两只前蹄腾起冲天嘶鸣一声停下, 阿十跳下马, 伸手摸了摸大黑的脖子, 从腰上荷包里拿住一块豆饼喂给它作为奖励,大黑高兴吞了豆饼,用马舌头舔阿十的手,舔的阿十有些痒,咯咯的笑了起来,伸手拍了拍马头:“不许淘气,再淘气,以后不给你豆饼吃。”声音娇俏, 一副小女儿形容, 跟刚才校场上飒爽英姿的样子判若两人。

看台上的众位大臣都忍不住露出笑意来,阿十跟大黑马亲热了一会儿, 夜郎的那位月光公主方到了跟前,跳下马冲阿十道:“你赢了。”

阿十:“公主承让了。”

那公主摇摇头:“我没让你,你比我厉害,虽然你的马好,可那三箭中靶却跟马没关系, 是你的真本事,我输的心服口服。”

阿十在心里撇嘴,既然心服口服,还非要说自己马好做什么,明摆着还是有些不服气,而且,这公主真听不出来自己是跟她客气,刚才这公主都快拼命了,可怜她那匹马,不知挨了多少鞭子,竟还这么说,实在可笑。

阿十看了她一眼:“我大晋虽与你们夜郎风俗不同,但我们大晋的姑娘却也不是软脚虾,既可以在绣楼上绣花,若有战事,也可跟男人一样上阵杀敌。”

那夜郎公主道:“到底是谢家人,看来当年父王并未哄我,你们谢家果然个个都是好样的。”

阿十:“蒙公主看得起,谢阿十这里先谢了,既公主屡次提起我谢家,不知公主可晓得我谢家的家训吗?”

家训?夜郎公主摇摇头:“什么家训?”

阿十:“我谢家的家训是,犯我大晋者,虽远必诛,阿十告退。“转身走上了看台,玳玳迎着她过来把她拖到座位上,两眼一闪闪都是小星星:“阿十,刚才呢好厉害啊,冬儿说你那三箭都­射­中了靶心,可惜这边儿离着太远,瞧不清楚,等回头你再­射­一回给我瞧好不好。”

冬儿忍不住道:“八­奶­­奶­你当我们小姐是街上打把式卖艺了啊,这可是绝活儿,轻易不能给人瞧的,哪能随随便便就使出来呢。”

玳玳不满的道:“使一回能怎么样,不是说熟能生巧吗,多使几此说不准下次使着更顺手,阿十你说话啊,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啊,回去就跟我去庄子上。”

阿十给她缠着不行,只得道:“八嫂,你想看这个还不容易,何必非来缠我,直接找八哥不就好了,不是更现成,别说看一回,就是你天天看都不叫事儿。”

玳玳:“找你八哥做什么?”

冬儿:“八­奶­­奶­,您不知道啊,我们小姐的骑­射­功夫可是八少爷手把手教出来的,尤其刚才那个三箭中靶本来就是八少爷的绝活儿,这个谁都知道啊。”

玳玳愣了愣:“真的,你没哄我?”

阿十叹了口气:“八嫂你是让八哥哄了,我跟你说八哥可不止会这个,拳脚也厉害着呢,以前我亲眼看他跟别人打架,一次都没输过。”见八嫂有些傻呆呆眼睛都直了,估摸是受的刺激太大,一时有些接受不了。

阿十真不是有意破坏八哥的恶趣味,实在是觉得八嫂被八哥骗的太可怜了,所以决定打抱不平一下,毕竟今儿她有些正义感爆棚。

忽觉一道审视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阿十看过去,是夜郎王,虽然隔着帷帽,又离着不是很近,他应该看不见自己的样貌,但阿十仍能感觉到他目光中的疑惑审视,这家伙不会看出什么来了吧,自己刚才应该没有露出破绽才是。

想着,下意识拉了拉自己头上的帷帽,略往后避了避,正琢磨着自己是不是先撤了,又碍于皇上皇后阿娘都没动劲儿呢,自己先走了不合规矩,却听后头的几个小丫头小声道:“瞧,那夜郎王站起来了,莫非瞧中哪位公主了,要求娶吧。”

阿十这才想起来,今儿这场郊外之行比赛就是幌子,其实是给夜郎王安排的乡亲见面会,怪不得这么多公主都来了呢,就连嫁了人的大公主都没落下,不过大公主是没戏了,她闺女端和郡主许有些希望,而且这俩人也挺般配。

虽如此想,却也有些好奇这夜郎王到底相中了哪位公主,便也看了过去,见那夜郎王站起身来,走到皇上跟前儿,单膝跪地,行了个他们夜郎最恭顺的大礼开口道:“今日本王寻得心悦佳人,愿求娶为夜郎王后,若得皇上许嫁,夜郎愿岁岁对大晋纳贡称臣。”

皇上微有些意外,虽是给夜郎王安排的相亲会,可这夜郎王却一直没什么­性­质的样儿,怎么忽然就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寻到心悦佳人,主动求娶了,还愿意为此对大晋称臣纳贡,这变得是不是有点儿快,尤其阿十跟夜郎公主刚比试完,这夜郎王心悦的佳人不会是……

皇上忍不住看了自己皇叔一眼,开口道:“若你我两国能结秦晋世代交好,倒也是一桩佳话,不知夜郎王心悦之人是哪位公主?”

皇上特意点了点夜郎王,意思是虽是给你安排的相亲,也是有范围对象,不能无的放矢,由着你想选谁就选谁?

夜郎王显然并不想理会皇上的暗示,而是直接道:“本王心悦的佳人便是谢府千金,谢阿十,望皇上成全。”

夜郎王一句话语惊四座,众位大臣不约而同看向睿王,心说这夜郎王还真敢开口啊,谁不知万岁爷下旨,宣平侯府的老侯爷做媒,太太上皇亲自宣旨,这谢家阿十早许了睿王殿下,就等着选定吉日良辰过了大礼,就是睿王妃了,而且,据说一向冷心冷情的睿王殿下极满意这桩婚事,为了跟这未婚妻见一面,不惜把太太上皇搬出来,拖着国公爷去郊外钓鱼,这事儿如今京里传的可是沸沸扬扬,京里那些心慕睿王殿下的闺秀,都羡慕坏了,都恨不能自己就是谢阿十呢。这夜郎王求娶谁不好,非大谢阿十的主意,这不是自找不痛快吗。

果然,夜郎王话一出口,睿王殿下那张本来就冷的脸更为冰寒,离着最近的皇上都能感觉到皇叔身上散出的阵阵寒意,咳嗽了一声道:“既是两国联姻自然应是公主,旁人却不妥当,况,夜郎王大约不知,谢府这位千金已许嫁睿王,虽未成大礼,却已是睿王未过门的王妃,夜郎王求娶许嫁之人,实在不妥,不若另选佳人。”

夜郎王却道:“未成礼不就是还未嫁吗,既未嫁为何本王不能求娶?”这话实在混账的很,礼部尚书那老头气的胡子直颤:“夜郎王此言实在无礼,赐婚的圣旨却已颁下,还是太太上皇亲自去宣的旨意,宣平候做媒,这桩婚事岂是儿戏,便未成大礼,谢府的阿十小姐也是睿王妃,夜郎王竟求娶我大晋的睿王妃,莫不是想羞辱我大晋的睿皇叔。”

睿皇叔?夜郎王看向睿王:“在我夜郎,美人只有勇士方能拥有,睿王殿下,你可愿与本王比试一番,若睿王殿下胜了,本王另选佳人,睿王大婚之时本王会送上一份厚礼,若本王胜了,睿王殿下便把谢阿十让与本王如何?”

这一句话把王氏夫人气的险些背过气去,抓住皇后的手:“兰丫头,兰丫头你听听,这是什么混账话,合着我家小阿十成了他们爷们的彩头了。”

皇后忙道:“祖母您老别急,这夜郎地处南蛮之地,跟咱们大晋不一样,不懂规矩,他说他的,皇叔不是没答应吗?”

皇后娘娘话音未落就见谢洵上前跪在地上:“夜郎王羞辱阿十就是羞辱我谢府,请万岁爷准许,臣与夜郎王一决胜负且生死不论。”

谢洵这一句话,周围的大臣都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凉气,这开弓没有回头箭,谢洵这一句生死不论出口,明摆着要跟夜郎王以命相搏了,可见心中恨极,想也是,谢阿十是谁啊,那可是谢府的掌上明珠,谢家这几位少爷的宝贝妹子,尤其侍郎大人,以前在太学伴读皇上的时候,为了这个妹子什么荒唐事没­干­过啊,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宝贝妹子无故受辱,自是要拼命的,只是对方可是夜郎国主,这生死不论的比试实在不妥,说白了谁把谁弄死都是举国之祸。

皇上也没想到谢洵会在这个节骨眼跳出来要跟夜郎王拼命,眉头都皱成了川字,看着谢洵,半天没说出话来,主要皇上很了解谢洵,两人虽是君臣,私底下却跟兄弟差不多,按说谢洵的­性­子绝不会如此莽撞,只不过前提是别扯到他的宝贝妹妹,若是跟阿十相关,谋略过人的谢侍郎就会直接变成斗­鸡­,逮着谁啄谁。

还真是红颜祸水,这丫头今儿还没露脸呢,就惹出这么大乱子来,僵持在此,让自己怎么收拾。皇上正左右为难,忽见皇叔站了起来:“夜郎王若想比试,本王恭候,却有一言先要说在前头,阿十乃本王之妻,不是你我比武的彩头,胜负皆与我妻无关。”

☆、第 57 章

夜郎王:“莫非堂堂大将军王还怕输了不成。”

睿王看向他:“本王已说的甚为清楚,我妻是我妻, 比试是比试, 不知夜郎王是想比试拳脚还是骑­射­?本王皆奉陪到底。”

夜郎王还未说话,月光公主抢先开口:“当然是比试拳脚。”月光公主话音一落,玳玳忍不住道:“切, 肯定是知道骑­射­比不过才比拳脚的。”

月光公主的扫过玳玳看向旁边的阿十笑道:“我的骑­射­功夫远不如我阿哥呢, 若是你谢阿十服气, 可与我阿哥重新比试一场, 若如此,也省的睿王殿下出马了,谢阿十你敢不敢?”

玳玳气的小脸通红:“你,你堂堂夜郎公主竟说出这样无赖的话,还要不要脸面了。”

那公主嘻嘻笑道:“我脸就露在外头自然要的,倒是你们谢阿十的脸面一直遮着,莫不是丑八怪吧,阿哥我看你还是小心些, 你看这谢阿十一直遮着脸, 万一丑的见不得人,难不成阿哥娶个丑八怪回去当我夜郎的王后啊。”

玳玳气的刚要冲上去, 被阿十的大嫂眼疾手快的抓住:“弟妹不可莽撞。”这位大嫂年纪大地位尊崇,对玳玳而言跟她婆婆差不多,虽是平辈儿的妯娌,却是个实在的长辈儿。

玳玳这才停住身形不满的道:“大嫂您没听见那公主说什么啊?我是要过去跟她理论。”

大嫂忍不住摇头,老八这个媳­妇­儿大约是因在神医谷中长大的, 心思简单,完全就是个孩子心­性­,虽善恶分明却不通人情世故,跟阿十又好的跟亲姐妹儿似的,自然见不得有人诋毁阿十,只不过却不想想她自己什么身份,若上去跟那月光公主理论,岂不叫人看了笑话。

那月光公主是骑­射­上输给阿十,心里不痛快,就想在容貌上跟阿十一较高下,若论容貌,不是自己护短,这月光公主虽生的美,比起自己的小姑子来,可还差着一截儿呢,要不然阿十这京城第一美人的名声难道是白来的吗。

只不过,刚阿十已经赢的想当完美,何必再比什么容貌,实是多此一举,见玳玳还一脸不甘不愿的,大嫂轻叹了一声:“八弟妹,你管那公主说什么呢,反正阿十已经赢了。”

玳玳想了想:“是哦,赢了还比什么?差点儿上了这公主的当,都说夜郎人心思简单,这夜郎王跟这个夜郎公主怎么都这么坏呢。”

大嫂急忙咳嗽一声掩盖过去:“八弟妹,你还是小点儿声儿。”说着看向那边儿的谢洵摇摇头:“老八自来稳妥,今儿也不知怎么了?”

王氏夫人听了,哼了一声:“老八做的好,我家小阿十何等身份,岂是他们爷们之间比试的彩头,这夜郎王实在无礼,该好好教训教训,不然,还以为我谢家好欺负呢。”

大嫂虽是承恩公夫人,可在婆婆跟前儿那也是小辈儿,尤其深知自己的小姑子就是谢家的宝贝疙瘩,从小到大都是谁也不能说一句碰一下的,不然能乌泱泱跳出一大帮子拼命的,就连自己的丈夫,刚才自己也瞧见那张脸黑的跟包公似的,估计老八不出头,说不准出去就是自己丈夫了。

说来这夜郎王也是可恶,来朝拜和亲的小小一个夜郎国,竟还异想天开的求娶阿十,就算没有阿十跟睿王这桩婚事,也不可能。

自然不会跟婆婆顶嘴,笑道:“您老说的是。”

阿十凑过来靠在身边道:“大嫂,前些日子得了块好皮毛,凑不上做大衣裳的材料,阿十让冬儿给大嫂做了对袖套,这眼瞅天就亮了,等下雪的时候,大嫂带着暖手比揣着手炉轻便,明儿叫冬儿给大嫂送过去。”

大嫂心里一暖,帮她理了理帷帽:“还是我们小阿十心里有大嫂,前儿你大哥还说怎么这些日子小阿十不来了,我说你这丫头最怕热,虽说立了秋,暑气还未消退,不定还在老八哪儿呢,才没叫你,如今天儿也凉快了,一会儿这边儿完了事儿就别回谢府了,去大嫂哪儿住些日子,咱们姑嫂俩好好说说话儿。”

阿十眨眨眼:“阿十也想大哥大嫂呢,不过今儿不成,阿娘院子里的石榴熟了,今儿回去得赶着摘了让八哥酿石榴酒,错过了时节可酿不出好酒来。”

大嫂不懂酿酒,却知道每年这时候阿十跟老八都要捣鼓着酿石榴酒,这酿石榴酒对阿十来说是头疼大事,便道:“那等酿了酒再来大嫂这儿好了。”

阿十松了口气,侧头瞧见兰丫头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知道给她看破了心思,做了个鬼脸,才意识到自己戴着帷帽呢,兰丫头瞧不见,方笑了笑。

大公主见大姑姐儿姑嫂间这股子亲热劲儿,忍不住有些酸:“大姐可真疼您这小姑子啊,不知道的还当是亲娘俩呢。”

大嫂瞥了她一眼:“怎么着,我们姑嫂间还不能亲近亲近,依着你都跟乌眼­鸡­似的,见了就掐,你就痛快了。”

大公主知道自己这大姑姐儿的脾气忙道:“我可没这意思,大姐多想了。”

大嫂:“没这意思就好,我瞧你还是少管点儿闲事,先给盛兰寻门亲事要紧,这女大不中留啊,别总由着她挑拣,门第秉­性­差不多就成了。”

大公主:“我可是想,也得盛兰愿意才行啊,大姐盛兰可是您嫡亲的侄女儿,这俗话说的好,姑表亲辈儿辈儿亲,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您可是给阿十物­色­了这么一门好亲事,怎么到了盛兰这儿差不多就成了,您这心也不能太偏了。”

大嫂听了这话,哼了一声:“你别这么酸言酸语的,睿王殿下可是你亲兄弟,什么­性­子你这当姐姐的还不知道,你可是真瞧得起我,若是睿王殿下不点头,别说我了,就是太太上皇,万岁爷,也没辙啊,再说盛兰跟阿十怎么比?”

大公主:“是不能比,可大姐这也不能怪我们盛兰啊,阿十姓谢,阿十的爹是战功赫赫的国公爷,这谢家祖宗有德,辈辈儿的儿女都争气,可盛兰的爹什么样儿啊,成天泡在花楼里头胡天黑地的混,这上梁不正下梁歪,根儿上就歪了,能指望结出什么好果子来。”

这几句话直把大嫂气的不行:“既如此,还求我物­色­什么人选,你们娘来自己随着­性­子折腾去吧。”

大公主一见大姑姐急了,忙道:“大姐别生气,我是一时气不忿说顺了嘴,没别的意思,我是瞧着这夜郎王倒是个好的,跟盛兰年貌也相当,反正他也得娶个回去做夜郎的王后,俗话说这肥水不流外人田,这么好的事儿,便宜了外人岂不可惜,不如您在承恩公跟前儿递句话儿,若是承恩公出面保媒,这桩婚事十有八九能成。”

大嫂愕然看着她:“你想盛兰去夜郎和亲?”虽说一直知道自己这弟妹糊涂,可也没想到糊涂到这种地步,这夜郎王明摆着狼子野心,如今求和也不过是无奈之举,就看那夜郎公主刚那番话就知道,在夜郎王眼里,根本就没把大晋公主看在眼里。

若不是阿十为大晋女子争了口气,这夜郎王也不会主动求娶,大公主还当这和亲是多便宜的事儿呢,以为野狼王后如此好当不成,这都不是糊涂的问题了,是愚蠢。

跟这样的蠢人还有什么好说的,只应付了一句:“此事再说吧。”别开头看向前头。

场中睿王跟夜郎王已比试了起来,正如夜郎公主建议的,比试的是拳脚,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台上便腾出一块比试的场地,睿王跟夜郎王对面而立,睿王拱手:“请赐教。”

夜郎王倒是不客气,一拳就打了过去,这一拳虎虎生风,光听声儿就能想想到打在身上得有多疼,眼瞅这一拳就打到睿王脸上了,玳玳紧张的捏着阿十的手,小嘴里不听的道:“要打到了,打到了……还好,还好……”

间睿王躲了过去,阿十也是心里一松,可见夜郎王又打了过去,一颗心又提溜到嗓子眼了,正七上八下呢,忽听旁边小粘糕低声说了句:“阿十担心皇叔会输吗,皇叔刚说的话阿十没听见吗,不会把阿十输给夜郎王的,你担心个什么劲儿啊?”

阿十侧头,发现小粘糕不知什么时候跑到自己身边儿来,阿十瞪了他一眼:“就算输赢都跟我没关系,难道我就不能担心了啊。”

小粘糕儿撇撇嘴:“也是,阿十就要嫁给皇叔了,阿十从母后这边儿论,我得叫你姑姥姥,可你嫁了皇叔之后,我就得叫你­奶­­奶­了,你是想我叫你姥姥还是­奶­­奶­?”

阿十伸手敲了他的额头一下:“什么姥姥­奶­­奶­的,从小到大你什么时候叫过我姥姥了,不一直阿十阿十的叫吗,照辈分儿你该喊睿王叔爷的,还不是每次都叫皇叔。”

半天不见小家伙应声,阿十侧头看他,见小家伙脸­色­颇有些落寞:“可我就想叫阿十。”

阿十愣了愣,小家伙最近大了有心事了儿了,总是怪怪的,想起听王嬷嬷说过这么大的男孩子都是有些古怪的,顺着他就好了,便道:“你想叫阿十就叫呗,谁还管你不成。”

☆、第 58 章

忽听玳玳惊呼一声,潘清忙撇开小粘糕儿看过去, 见这么一错眼的功夫, 两人便已经分开了,仍是刚才对峙的姿态,夜郎王手里攥了一角袍子, ­阴­晴不定的望着对面的睿王, 半晌方道:“大将军王果然名不虚传, 本王输了。”

众人愣了楞, 夜郎王手里攥着睿王的一角袍服,按理说这场比试应是夜郎王赢了,可他怎么认输了?

夜郎公主不­干­了:“阿哥你明明赢了,做什么要认输,你是怕他们大晋不把公主嫁到夜郎吗。”

夜郎王却不理会她,而是上前摊开手掌:“东西该还本王了吧。”

睿王方松开手,一条兽皮串的狼牙项链落在夜郎王手里,大家这才恍然大悟, 夜郎王虽扯了睿王一角袍服在手, 狼牙项链却被睿王得了去,这是比试友谊第一当不得真, 若真到了战场上以命相搏,睿王的一角袍服至多就挂点儿彩,可夜郎王的狼牙项链都让睿王摘了,那么夜郎王的项上人头还有吗,所以这场比试夜郎王输了。

夜郎王倒还有些一国之主的风度, 并未耍赖,也并未再提求娶阿十之事,而是改而求娶端和郡主,夜郎王一言在场的都愣了,怎么也没想到这夜郎王前后画风差这么多,刚求娶谢阿十虽莽撞,可谢阿十刚才跟夜郎公主比试的那场骑­射­,实在太出­色­,夜郎求娶还在情理之中,更何况谢家世代将门,大晋一等一的世族之家,加上子孙又争气,别管做什么都极有出息,跟皇家的关系也颇紧密,不仅是皇后母族,谢家老八老九当年还是皇上的伴读,如今谢阿十又许了睿皇叔,论身份谢阿十是不及皇族公主金贵,可那是虚名,实在的一个谢阿十顶得上皇族所有公主。

所以夜郎王求娶谢阿十虽无礼大臣们心里却是认可的,觉着夜郎王还有些眼光,是个识货的主儿,可如今却忽然求娶端和郡主,就让人摸不着头脑了。

大公主母女俩在京里可算的臭名昭著,这光明正大养面首的就大公主府这一家,别的公主便有此丑事多少也会遮掩着些,可这位大公主硬是自我放飞解放天­性­了,跟驸马俩人达成了一致,你玩你的我乐我的,互不相扰,娘如此闺女也是有样学样,前些日子母女俩争一个男宠的丑事可是街知巷闻,虽说这夜郎王头一回来京,可在京里必有耳目,估摸夜郎王的王驾还未进城,京里各府怎么回事儿,就知道的一清二楚了,怎会没听过大公主娘俩的风流韵事。

这些年端和郡主的婚事受阻,就是因她不检点,就算有郡主的头衔,这明知脑袋上绿油油的,谁甘心,倒是也有想攀附大公主府的,毕竟大公主虽没什么用,驸马爷却是苏家人,苏家便比不得谢家,也是有名的世族大家,况且苏谢两家还是姻亲,苏家的外孙女正是当今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曾外孙子是东宫太子,这一连串的亲戚,一个比一个尊贵,攀上大公主府就等于攀上了一拉溜的权贵,那些有野心的想出人头地的,削尖了脑袋都想往里钻,还管头上绿不绿。

只不过他们想戴绿头巾也得端和郡主点头才行,而端和郡主选郡马爷的标准,极严苛,首先生的得俊,长得难看的不要,其次身体得健壮,跟弱­鸡­似的风吹吹就倒不行,最后一样得门当户对,就算娘俩再荒唐,也得顾及皇族苏家的脸面,总不能把外头那些卖苦力的招来当郡马吧。

可这娘俩也不想想,门当户对的谁乐意娶这么一位风­骚­浪荡货啊,还外搭个胡来的丈母娘,实是丢不起这个人。

正因如此,娘俩才惦记上夜郎王,这夜郎王完全符合娘俩的标准,不,应该说都超出了娘俩的期望值,无论是长相还是地位,亦或那格外­精­装的身体,都让娘俩异常满意,所以,大公主才跟阿十大嫂透话儿,想让承恩公做个大媒。

可大公主也没抱太大希望,知道这个大姑姐儿死瞧不上她们娘俩,正琢磨回头是不是去宫里走一趟,直接跟皇上说,怎么说自己也是皇上的亲姑姑,盛兰是皇上亲表妹,总比阿十那丫头亲吧,阿十都能嫁睿王,盛兰嫁夜郎王怎么就不行了。

大公主这心里正打主意呢,不想喜从天降,夜郎王竟然主动求娶,这盛兰成了夜郎王王后,那自己以后得了空去夜郎探探女儿住上个一年半载的也是顺理成章,这夜郎的男子瞧着可比大晋男人­精­壮,弄几个男宠伺候自己,岂不舒坦。

越想越有些急不可待,忙开口道:“皇上,这可是一桩好姻缘,盛兰是本公主嫡亲的女儿,身上也有皇家血脉,和亲夜郎最为恰当,可比嫁个世族闺秀有诚意的多,再有,盛兰……”

她还要说往下说女儿的好,却给皇后打断:“和亲之事关乎两国邦交,是国家大事,皇上自有决断,大公主还是回座上歇会儿儿养养您老的­精­神,周喜儿,还不扶大公主过来。”周喜儿忙应了一声,过来搀大公主。

大公主一把甩开他:“本公主有腿能走,用不着你这奴才多事。”不情不愿的走了回去,她知道这些人瞧不上她们母女,可她们娘俩就是有这样的好运道,夜郎王亲自求娶,她不信皇上会不答应。

皇上颇有些为难的看向地上单膝跪地的夜郎王:“这和亲当许嫁公主方显我大晋与夜郎永结秦晋之诚意。”

夜郎王道:“据本王所知,端和郡主乃大公主之女,而大公主是皇上嫡亲的姑姑,端和郡主身份尊贵,且听闻郡主秉­性­温婉贞静贤淑,本王心慕郡主,还请皇上成全。”

玳玳凑到阿十耳边小声道:“温婉贞静贤淑,这夜郎王是不是输傻了,脑袋都不灵光了,这说的是那边那位吗,我怎么没瞧出来,那位身上哪儿温婉贤淑了。”

阿十也很是意外,她可知道这夜郎王根本不把女人当回事儿,虽说自己先头是觉得他跟苏盛兰很是相配,那也只是想想,可没想过他真会娶苏盛兰。

以自己对他的了解,他这满嘴里说的都是胡话,一句真的没有,倒更让人要猜测他安得什么心?

皇上微侧头看了旁边的皇叔跟谢洵一眼,想看看这两人是什么意思,可这俩皇叔是万年寒冰脸,根本瞧不出什么意思,谢洵更是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神­色­,皇上都觉刚才那个为了妹子要跟夜郎王拼命的谢老八,是自己做梦呢。

这俩最亲最近的指望不上,别人就更别想了,其实皇上心里也明白,因端和是大公主的女儿,自己的表妹,身份在这儿摆着,这件事就得自己决定。

虽说知道这夜郎王的野心,皇上也没想过把端和嫁去夜郎,毕竟端和的名声实在不好听,这在京里头丢人也就罢了,这人要是丢到夜郎,真是丢大了,可这夜郎王执意要娶,还说的如此冠冕堂皇,自己也没理由拒绝,既然他非要娶,那也怪不得自己了。

想到此,便道:“既夜郎王心悦端和郡主,朕也不好­棒­打鸳鸯,端和郡主封端和郡主许嫁夜郎王为后,择吉日成婚。”

苏盛兰兴奋的手里的帕子直抖,起身过去与夜郎王一起跪下谢恩,起身站起的时候,月光公主忽道:“遮着脸做什么,别是丑八怪吧。”说着猛然伸手揭了苏盛兰头上的帷帽。

苏盛兰倒未恼,反而含羞带怯的看向夜郎王,眼里蕴满情意,动人非常,就连阿十都没见过这样的苏盛兰,心道,苏盛兰不是真瞧上夜郎王了吧,打算把她的满腔深情都送给夜郎王,若她真如此打算的,那就是蠢到家了。

月光公主看了看苏盛兰:“倒算个美人。”

旁边的丫头不乐意了:“什么叫算,我们郡主本来就是京中有名的美人,谁不知道。”

月光公主撇撇嘴:“算了吧,别以为我们是外头来的就不知道,你们京城的第一美人本公主可听说过,不是什么端和郡主,而是谢阿十,你敢说你们郡主比谢阿十美吗?”

月光公主一句话把那丫头噎的脸红脖子粗,半天都没说出一句话来。

月光公主哼了一声:“看起来,你也知道你们家郡主比不过谢阿十,本公主倒是越发好奇了,今儿非要见识见识不可。”说着忽的冲到阿十前面,伸手便来揭她头上的帷帽。

众人哪想这公主说风就是雨的,根本没防备,眼看就碰到了阿十头上的帷帽,却给阿十抓住手腕:“公主莫非仍是不服,要跟阿十比试拳脚不成。”

月光公主却道:“谢阿十,我不跟你比试拳脚,我想跟你比比容貌,我是夜郎的月光公主,你是大晋的第一美人,骑­射­我比不过你,我就不信容貌还会输给你?。”

阿十:“阿十的第一美人是徒有虚名,公主却是名副其实,阿十认输。”

阿十本是为了省去麻烦,不想这公主却不依,硬的不行该软的了,拉着阿十的胳膊撒起娇来:“谢阿十你就让我瞧瞧呗,就瞧一眼好不好,好不好嘛?”

☆、第 59 章

这公主如此一闹,倒让人哭笑不得:“容貌不过外在之物, 便生的再美终有一日也会­鸡­皮鹤发, 公主何必如此在意?”

夜郎公主愣了愣:“难道你不在意,我不信,咱们女子哪有不在乎容貌的, 我也是因为容貌生的美才被父王封为月光公主的。”

她这般一说, 阿十倒有些可怜她了, 从夜郎王对女子的轻贱程度, 完全能想像出女子在夜郎的地位有多卑微,哪怕这个月光公主也一样,生的美才有用,若容貌寻常些,估计就会当成笼络臣子的工具,随意赐给下头的将领。

便是这公主此次夜郎王带她来大晋,按得什么心思也相当明白,夜郎王从来没把她当成妹妹, 真正的兄长应该想自己的哥哥们一样, 无论对错倾力相护,甚至以命相搏, 绝不是夜郎王这般。

想到此,放开她:“公主,女子的容颜就如春花,有花开便有花落,但阿十笃信, 若心有阳光便能时时花开。”

散了的时候,阿十生怕被大嫂抓去学针线,连谢府都没赶回,钻进了玳玳的马车,回了八哥的庄子,决定在八哥这儿暂住些日子避避风头。

阿十有种直觉,即便夜郎王没认出自己来,也已经有了疑心,虽说自己遮住了脸,可身量却未变,况且自己还跟月光公主比试了一场,难保露出马脚来。

玳玳显然还没从刚才的激动情绪中恢复过来,拉着阿十叽叽喳喳说个没完,说完比赛又开始八卦夜郎王的婚事:“阿十,你说奇不奇怪啊,刚有眼睛的都看得出来,那夜郎王明明瞧上的是你,却怎么最后娶了端和郡主,听你八哥说那个端和郡主跟她那个娘不是什么正经女人。”

阿十好奇的道:“八哥这么跟你说的,怎么好端端会提起她们?”

玳玳撅了噘嘴:“还不是那个大公主,不知从哪儿听说我是神医谷弟子,前阵子说身上不好,便叫公主府的管家来请我过去给她诊治,正让你八哥碰上,说瞧病去太医院,这里是侍郎府,把那管家赶了出去,回来还气的不行,说她们不是正经人,让我以后见了也别搭理她们。”

阿十忍不住笑了起来:“你说大公主找你去给她诊病,她还真是胆大。”

玳玳不乐意了:“阿十,你这是什么话,我好歹也是神医谷的弟子,她找我诊病有这么好笑吗。”

阿十:“神医谷的弟子的确都是医术高明的神医,可八嫂你却是例外,你在神医谷就是混日子的。”

玳玳:“谁说我是混日子的,我会配药啊,会做香膏,不然你使的那些香膏香饼子是从哪儿来的?”

阿十见八嫂要恼,生怕她以后不给自己制香膏,忙道:“是,是八嫂不是混日子的,八嫂最厉害,九哥都说想跟八嫂开个香膏铺子呢。”

姑嫂俩一路说笑着回了庄子,进了后宅,阿十刚要往酒窖钻,却给八哥叫住:“阿十,你站下,八哥有话问你。”

阿十不满的道:“八哥有什么要紧话非这阵说不可,你看八嫂都睁不开眼了。”

谢洵看了看妻子,见她揉着眼,一个接着一个打哈欠,那样儿勾人非常,让他心里直痒痒,却想到什么,吩咐婆子扶着玳玳回屋,看着妻子消失在视线中方收回目光看向阿十:“我问你,你跟夜郎王是怎么回事?”

阿十心里一惊,难道八哥看出了什么,嘴里却仍装傻道:“什么怎么回事儿?”

谢洵:“少跟八哥打马虎眼,你是八哥一手带大的,你那点儿小心思能瞒得过八哥不成,夜郎王这人傲气的很,从不把女人看在眼里,若不是之前认识你,绝不会因为一场骑­射­比试就贸然求娶,我想了这一路,你跟夜郎王若见过,只可能是在南越,你是自己说,还是让我去问老九。”

阿十再不厚道也不能牵连九哥啊,八哥的脾气,她可知道,恼起来九哥一样揍,在南越的事,无论跟睿王那桩乌龙事,还是夜郎王,都跟九哥无关。

想到此,忙道:“我说还不行吗,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在南越王庭偶然见过一面,那时我以为他是夜郎客商,并不知他是夜郎王,而且,那时我借了刘喜儿的名儿,他以为我是荣昌号的伙计呢,根本不知道我的身份。”

谢洵眉头皱了皱:“你确定他不知道你的身份?”

阿十:“便他有些疑心,也不确定,况且,就算他认出来又能如何?”

如何?谢洵摇摇头:“阿十,你实在不了解男人,男人对于自己想要的女人不是那么轻易就能放手的,尤其夜郎王这样的男人 ,越难得到越会势在必得,如今我倒想明白,他为何求娶端和郡主。”

阿十:“为何?”

谢洵:“他是想借此跟谢府搭上关系,苏盛兰是大嫂的侄女,苏家跟咱们谢家既是姻亲,又走的格外亲近。”

阿十:“八哥你不是想说,他娶苏盛兰是为了接进我吧,怎么可能?你不知道夜郎王是什么人,他是不会为了女人而放弃和亲所带来的利益。”

谢洵:“夜郎王娶谁都一样,只要是大晋女子,无论身份如何,都会获封公主,只要有公主的封号,和亲就是名正言顺,和亲的利益不会损失分毫,而夜郎王从来没想过娶真正的公主,公主是皇家血脉,万一有了子嗣,将来就是麻烦,而娶苏盛兰,就没这些烦恼,苏盛兰并非真正的皇家公主,且名声狼藉,将来若两国交战,苏盛兰便是借口,他会说是皇上羞辱夜郎,把不贞之女许嫁。”

阿十一愣:“既如此,皇上怎么还赐婚。”

谢洵:“刚才的境况,夜郎王主动求娶,皇上如何拒绝,总不能说大公主母女行为浪荡,不守­妇­道吧,毕竟皇家脸面还是要的。”

阿十:“八哥是不是过虑了,就算夜郎王狼子野心,我大晋兵强马状还怕他一个小小的夜郎不成。”

谢洵:“不是怕,是不想百姓受苦,所以能和最好不要战。”

阿十:“冰块男也这么说过。”

冰块男?谢洵愣了楞继而笑了起来:“你说的是睿王,这个绰号倒是极贴切,他那张脸是跟冰块似的,说到睿王,八哥得提醒你一句,男人在这种事儿上,可是一点儿度量都没有的,你小心些。”

八哥是绝对的乌鸦嘴,刚说完就见睿王一脚迈了进来,阿十瞄了他的脸­色­一眼,虽说仍是冷冰冰的可是阿十就是觉着有些瘆得慌,转身就要溜,却给睿王一把抓住手腕:“这几日……”说着顿了顿,看向谢洵。

谢洵多聪明啊,立马就明白过来,笑道:“这几日,阿十身子不大好,在我这儿养病呢,一概人等均不能见。”

阿十听着这话怎么像是八哥要把自己卖了呢,忙道:我身子好着呢,养什么病,呃,呃,你放我下去,我自己有脚,你快放我下去啦……”声音渐行渐远,不一会儿就听不见了。

管家见主子脸­色­有些古怪,以为是怪他没拦住睿王,忙低声道:“奴才拦不住睿王殿下,情愿领罚。”

谢洵摆摆手:“罚什么罚,睿王是我妹夫又不是外人,以后不许拦,下去吧。”

管家疑惑的瞄了主子的脸­色­一眼,心道,主子这脸­色­瞧着可不像嘴上说的如此大方,这明明就是舍不得小姐呢,也是眼睁睁看着别的男人把自己疼了十几年的妹子扛走,搁谁能舒坦的了啊。

谢洵呆呆在厅里坐了一会儿,叹了口气,忽的悟出一个真理来,这闺女再疼终究也得便宜别的男人,倒不如生了个小子,还能拐回来一个,所以,他决定了要生个小子,这就去跟媳­妇­儿努力去,想着快步往后宅去了。

不说侍郎大人这儿悟出的真理,回头再说阿十,被冰块男直接男扛着出了府门,都没拐弯直接进了旁边的别院。

阿十给他扛得晕头转向,终于落地的时候,还没等缓过来呢,冰块男就俯身亲了过来,­唇­舌交缠,来势汹汹,阿十只觉自己的舌头都给他亲的没知觉了,可是这男人仍然不想放过她,阿十用了吃­奶­的力气才推开了一些:“你,你这是做什么?”

睿王贴着她的脸:“你是自己说还是等我审你。”

阿十:“我又不是犯人,审什么?”

睿王微微眯眼语气低沉而危险:“你跟夜郎王怎么回事儿,怎么认识的 ,何时见过?在何处?见过几次?都说过什么话?若你敢漏掉一个字试试。”

阿十给他的语气吓得激灵了一下:“我跟夜郎王什么事儿也没有,就是在南越王庭的时候为了避开你,在花园里撞见过他一次?”

南越王庭?睿王皱了皱眉:“那晚你在?”

到了这会儿阿十不想承认都不行,只得点点头:“我本来想躲你的,谁想冤家路窄,偏偏你跟南越公主也来了花园,情急之下,只能躲在了花树后,却不小心弄出些声响,让你察觉,本来我以为躲不过去了,谁想夜郎王也藏在花树后,你一发现,他先出去了。”

睿王一瞬不瞬的看着她:“然后呢?”

阿十眨眨眼:“哪还有什么然后……”见他伸手到自己的襟口,阿十吓得忙抓住那只作乱的手:“然后他就说我欠了他个人情,以后需还他等等,再然后我就跟九哥回驿馆了,接着就回大晋来了,……”见他还盯着自己,只得又道:“那时我并不知他就是夜郎王,以为是夜郎的客商,前几日在茶楼碰见,才看出他的身份,然后就没再见过了……”

☆、第 60 章

生怕他不信,阿十忙又找补了一句:“真的, 这次我真不骗你, 骗你是小狗。”

小丫头的神情可爱非常,跟今日校场上三箭中靶飒爽英姿的女骑手判若两人,也不似那个霸气的跟夜郎公主说犯我大晋者虽远必诛的谢阿十, 此时的她是个古灵­精­怪招人疼的小丫头。

这样时而英姿飒爽, 时而霸气十足, 时而淘气可爱, 时而又妩媚动人的女子,将是他的妻,大约是老天怕他孤苦一生,才把她给了自己,自己何其有幸。

阿十见他直勾勾望着自己,神情瞧着像是高兴又不大像,像恼怒也不像,总之复杂非常, 忍不住问了句:“你, 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是不信我的话吗?”

睿王这才发现小丫头正忐忑的看着自己,小手还死死抓着襟一口, 小脸上满是戒备,仿佛自己时刻都可能把她拆吃入腹一样,虽说自己是这么想过,但她如此戒备自己,也有些不爽, 或许自己太急了些,她毕竟年纪小些,又对南越那一晚的破瓜之痛记忆深刻,自己得慢慢来,慢慢让她适应进而水到渠成。

想到此,低头轻轻亲了她额头一下:“我信。”

他这么简单就信了,阿十还有些不适应:“你真信?”

睿王:“阿十你莫非忘了我们是夫妻,夫妻是这个世上最亲最近的人,我不信你还能信谁?”

这男人说起情话儿来当真­肉­麻的很,却也贴心的很,让阿十不觉放松下来:“那你刚才那般怒气冲冲的把我扛了出来,让外头那些下人怎么想吗?”

睿王微叹了口气:“阿十,我只是想你我两个在一处待几日,不想外人打扰,我并未恼火。”见阿十瞪大眼睛一脸不信的看着自己,忍不住轻笑了一声:“好,我承认是有些嫉妒,阿十你的体谅我,我是男人而你是我的妻,世上哪个男人能眼看着别的男人对自己的妻子图谋不轨,还能无动于衷,除非那个男人不在乎他的妻,而我很在乎。”

阿十:“你,你这人说起话来一套套的,总是有许多道理,我是说不过你的。”

睿王:“你不需说得过我,只知道我在乎你,疼你,爱你就好。”

阿十没想到他会如此直白的示爱,一时有些不知所措:“你,你今天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说起了这些。”

睿王拉她起来:“我这庄子上也有酒窖,阿十可想去瞧瞧。”

阿十一听有酒窖立马高兴起来:“可有你师傅酿的仙人醉?”

睿王点了点她的小鼻子:“你可知为什么起了这么个名儿?”

阿十:“这个你可考不倒我,相传酒圣梦中得仙人教了一个酿酒之方,照着方子果真酿出了绝世美酒,酿出之后藏于窖中,却不想当夜便少了一坛,后酒圣又梦到了那位仙人,那位仙人言道他酿的酒好是好,就是酒劲儿太大,纵是仙人的酒量也只一坛便醉了,酒圣方知那每日少了一坛的酒是被仙人偷了去,醒后哈哈一笑,为此酒起了仙人醉的名儿。”

阿十说完见睿王一脸好笑,不禁道:“你笑什么?难道我哪里说错了?”

睿王:“不是你说错了,我是笑竟传的如此离谱,想是那传此事之人跟阿十一样,戏本子瞧多了,方编出这么个胡说八道的故事来。”

阿十愕然:“难道这故事是假的?”

睿王:“自然是假的,哪来的什么仙人,不过是我那个好酒的师弟,偷着吃了,怕师傅怪罪,便说是仙人偷去吃了,师傅自来大度岂会跟师弟计较,便随口给这酒起了个仙人醉的名儿,后来不知怎么传了出去,且越传越离奇,不过,故事虽离奇,有一样却是真的,这仙人醉酒劲儿极大,莫说你一个小丫头就是我那号称千杯不醉的小师弟,半坛子仙人醉下去,在酒窖中直醉了三日,最后被师傅发现,灌了醒酒药下去才醒过来,不然还不知要醉到什么时候呢。”

阿十看着他:“你不是舍不得你的好酒吧。”

睿王哭笑不得,捏了她的小鼻子一下:“没良心的丫头,对你我还有什么舍不得的,我是怕你吃起酒来不知节制,伤了身子。”说着大手轻轻贴在她的肚子上:“我可还指望着你给我生儿子呢。”

阿十腾一下红了脸,忙拨开他的手:“你,你胡说什么,什么儿子?我,我不跟你说了,屋里热,我得出去凉快凉快去。”说着推开他跑了出去。

睿王倒是不紧不慢的在后头跟着,诱饵已经抛过去了,不信这丫头不上钩,果然睿王一出屋就瞧见阿十站在院子里他叫人新移过来的几株茉莉花前,弯着腰看似赏花余光却不时往自己这边儿瞥。

睿王不觉莞尔,走过去:“刚说的酒窖去不去?虽说仙人醉你吃不得,却有些果子酒,这时节吃正适宜,瞧你这意思,是不想去?”

阿十想说不去,可又被勾起了酒虫子,略纠结了一会儿,便被酒虫子占了上风,到底脸皮薄,有些拉不下来,嘴上不吭声,却拉着睿王的手往外走。

睿王本来也只是逗她,自不会说破,任他拉着出了院子,一出院子便侧头看着他,一双眼睛眨了眨,见自己没反应,便有些恼起来,就要甩开自己的手,睿王反手抓住她:“你这脾气真不小。”抓着她往酒窖走去。

进了酒窖,这丫头才眉开眼笑起来,东看看西摸摸,问他:“仙人醉呢?”

睿王一指角上的一个酒坛子:“那个不就是。”

阿十跑过去,不禁失笑,这酒坛子上明明刻着字呢,自己竟没瞧见,想打开尝尝,却又不好下手,毕竟这么大一坛子酒,拍开封泥便不好存放了。

正为难忽闻一股酒香,一个­精­致的小盏送到她的­唇­边:“只许吃这一盏。”

阿十眼睛一亮,就着他的手,仰脖吃了下去,酒一入口初觉清冽入喉却陡然转烈,如冰似火滚滚而下,过后酒香绵延不绝,只这一小盏便让阿十有些醺然欲醉,身子一软靠进他怀里,半晌方道:“果然是仙人醉,好酒。”

睿王见她一副醉态可鞠,摇摇头:“小醉猫儿,本还说给你吃些果子酒的,这么便醉了,倒省下了。”伸手抱起她,出了酒窖。

阿十这一觉睡得格外安适,睁开眼便是睿王的冰块脸,以为自己还做梦呢,忍不住闭上眼,忽听睿王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小醉猫,醒了,你这一觉倒睡得踏实。”

阿十睁开眼:“我,我怎么会在这儿?”想从他怀里出来,却被他拢住身子:“别动,仔细掉到水里。”

阿十这才发现,他们竟是在水面上,身下是一艘小船,微一仰头天上月­色­星光交相辉映,月光倾泻而下,落在水面上,一颗颗莲蓬此起彼伏的挺立在荷叶间,虽入了秋荷花谢了,这些莲蓬却也别有风韵。

阿十伸手摘了一颗剥开吃里头的莲子,却又嫌莲心太苦,吃了两颗便丢在一边儿,睿王忍住道:“怎么不吃了?”

阿十皱了皱鼻子:“太苦,而且剥着也有些麻烦。”

睿王摇头失笑,拿过去给她剥,莲心也剥出去,喂进她嘴里:“这样不苦了吧。”

有人效劳,阿十自然乐不得,点点头:“嗯,不苦了。”不过看着他给自己剥莲子的样子,阿十忽然想起了小时候的事儿,开口道:“我外祖母家种了一大片荷花,小时候我跟八哥九哥就盼着去外祖母家住着,因为去外祖母家就能摘莲蓬吃,也是这样的小船,八哥划船摘莲蓬,九哥给我剥莲子,知道我怕苦,把莲心都剔了出去,现在想想仿佛就是昨儿的事儿,却已是好些年了。”

睿王剥莲子的手一顿,丢开莲蓬,低头噙住她的小嘴亲了起来,直到小丫头气息紊乱,才放开她:“阿十,看清楚了,我可不是你八哥九哥,我是你的夫君。”

阿十满脸通红:“我,我又不是瞎子,哪会看错。”

睿王:“我是怕你一迷糊看错了,提醒你一下。”

阿十瞪了他一会儿:“你,你当我真傻啊,你就是想找借口亲我。”

睿王笑了:“既然小阿十看出来,那为夫以后也不用找借口了……”

阿十一愣:“你……唔唔……”

后来阿十想想都忘了那天晚上两人说了什么,就记得他怀里很温暖,星光很灿烂,还有他亲自己的时候有莲子的味道,很甜……

谢洵本来以为睿王把阿十扛过去过个一两天还不送回来吗,可谁想一转眼三天过去了,连点儿影儿都没有,作为哥哥只能亲自上门了,总不能让自己还没过门的妹子,就这么被睿王霸着吧。

跟着管家王顺进了花园,远远就瞧见水边的两人,谢洵心里这个酸啊,瞧样儿是钓鱼呢,只不过钓竿被丢在了一边儿,本应钓鱼的睿王怀里搂着他家小阿十,正在剥莲蓬,剥一颗喂一颗,喂着喂着便亲到了一处,手里的莲蓬掉下来,咕噜噜滚到了水里惊了刚要上钩的鱼,也没人理会。

☆、第 61 章

两人旁若无人的亲热,让谢洵这个大舅哥看在眼里, 心里真说不出有多酸, 却还顾虑着自己这忽然出现不好收场,睿王倒无妨,男人吗脸皮都厚, 根本不会因为自己这个大舅哥在, 就会收敛。

更何况, 以睿王的机警, 若是自己都到跟前儿了还不知道,也不会有大破西戎的将军王了,早不知死上多少回了,估摸自己刚一进这园子,他就知道了,在他眼里阿十不是自己的妹子,是他的媳­妇­儿,所以想亲就亲, 想抱就抱, 别说自己这个大舅哥了,就是阿爹来了都没用。

所以说, 自己这忽然出现,不自在的只会是阿十,这丫头可没睿王的厚脸皮,当着自己的亲哥跟未婚夫亲热,能不害臊吗, 说不准好些日子都得避着自己,见不着阿十可不行。

想到此,便没过去,而是跟王顺说了句:“我去前头候着殿下。”转身走了。

王顺只能咳嗽一声,估摸着两人分开了,才躬身上前,脑袋都不敢抬的回禀:“侍郎大人到了,正在前厅候着主子呢。”

睿王自然知道谢洵来了,只不过不想搭理这个大舅哥罢了,他跟媳­妇­儿独处不易,谢家的男人连他那位老丈杆子在内,都把这丫头看成心头­肉­一般,就算自己跟阿十名份已定,谢家的男人看自己的目光依然不善,那天在郊外,他那老丈人可是防贼一样放着自己这个女婿,急巴巴就把阿十带走了。

别看谢老八看似很通情理,还帮自己打幌子,可心里不定怎么酸呢,他刚避开可不是识趣儿,十有八九是怕阿十害臊起来跟他闹别扭 ,所以自己根本不领这个情。

阿十却不然,一听八哥来了,立马慌乱起来,挣着就要从睿王怀里出来,却被这男人揽住不放,阿十不免着急起来:“你,你快放开我啦,我八哥来了啦。”

睿王挑眉:“阿十你不是忘了我们是夫妻,就算你八哥来了又如何?”

阿十推他:“我,我,你,总之被我八哥瞧见不好,你先放开我。”见他没有放开自己的意思,忽想起一招儿,探头过去,在他脸上啪嗒亲了一口,趁着睿王发愣的一瞬,从他怀里跳了出来一溜烟跑了。

睿王摸了摸自己的脸,忍不住笑了一声,这丫头倒真是个聪明的,这才跟自己待了三天,就找到了对付自己的法子,而且,即便知道这是小丫头用来对付自己法子,他心里却依然雀跃期待。

王顺听见主子的笑声,从一开始的惊吓到现在已习以为常,自从太太上皇给主子定下谢家这么婚事,不,应该说自打主子见了谢家的阿十小姐,私底下就变了 ,要是搁以前打死王顺都不信,他们一本正经的主子会对一个女子又亲又抱的,那情话儿说起来一套套儿的,­肉­麻的他都有些扛不住,如今每一天都会刷新他们这些奴才对主子的既定印象,一次一次的让王顺觉得,就算是从小伺候的主子,也不一定了解真正了解主子,没准儿有一天主子遇上心尖子上的人,就会来给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原来王顺以为主子就是座千年不化的冰山,可在王妃跟前儿的主子能立马变成火焰山。

王顺一边儿想着一边儿跟着主子到了前头,一进花厅就感觉一阵冷,王顺忍不住打了激灵,顺着主子的有些冰的目光看过去,果然是王妃正拉着侍郎大人的胳膊亲热的撒娇呢,一副小女儿的娇憨:“八哥,你怎么来了?我正想着八哥呢”

谢洵打量了妹子一遭,见这丫头双颊绯红,眼含春意,小嘴红肿,一看就是刚被男人亲过,谢洵心里跟吃了一筐酸梨似的,直窜酸水,酸溜溜的道:“你还知道想八哥啊,八哥以为你这丫头乐不思蜀了呢,你这可还没过门呢,就这么着,等以后真过了门,估摸连谢家的大门往那边儿看都不记得了吧,要不都说女生外向呢,亏得我们这么疼你,你倒好,有了男人哥哥就丢到脖子后头去了,小阿十,你这可是重­色­轻兄啊。”

阿十脸一红,摇着谢洵的胳膊:“八哥说什么呢,谁重­色­轻兄了,你永远都是阿十最亲的八哥啊。”

话音刚落就听睿王道:“阿十,过来。”语气颇有些不爽。

阿十下意识走到他身边,睿王拉着她的手,帮她拢了拢鬓发:“你八哥难得来一趟,你去厨房瞧瞧,让厨子掂量几个你八哥爱吃的菜,晌午就留你八哥在别院中用饭。”

阿十听了点点头:“那八哥你先坐一会儿,阿十去去就回。”撂下话欢欢喜喜的跑了。

谢洵心里更酸了,喝了口茶压了压心里酸气:“睿王殿下真是好手段啊,才三天,就把这丫头调理成顺毛驴了,这往后真过了门儿,估摸连娘家在哪儿都不知道了。”

睿王挑眉看了他一眼:“八哥,阿十永远都是谢家的小姐。”

谢洵摆摆手:“行了,你就甭说废话了,既然你叫我一声八哥,那我这个大舅哥就说两句,想必你也知道,阿十是我们谢府的宝贝,从小到大都是我们护着长起来的,也因此这些年在她的婚事上,如此踌躇,总觉着交给谁都不放心,我们从未想过让阿十嫁给皇族,我们想的就是她这一辈子能永永远远如现在这般快活的过日子,而你们皇族跟我们谢家不同,我们谢家人不爱则已,爱了便是一生一世永远是这一个人,若不是你睿王,就算有皇上的圣旨,我们谢家也绝不会答应这桩婚事,即便如今我们答应了,若将来你让她受一丝一毫的委屈,我们谢家一样能不认这桩婚事,你可记下了。”

睿王点点头:“记下了。”

见他如此识趣,谢洵的酸气消了不少,这才说起正事:“端和公主与夜郎王十日后大婚,因皇上所赐公主府尚需修整,端和郡主上奏说想在承恩公府大婚 ,大嫂是她的亲姑姑,也跟亲娘差不多,公主府修好之前,暂在承恩公府住着,在去夜郎之前,承欢膝下好生尽尽孝道。”

睿王:“她也不是没亲娘,在大嫂膝下尽什么孝道,更何况,便端和公主府正在修整,他们也该住在大公主府,哪有住承恩公府的道理。”说着皱了皱眉:“她可是还有什么要求?”

谢洵点点头:“她要阿十送嫁。”

睿王:“这么说,夜郎王知道阿十的身份了。”

谢洵:“阿十当初跟夜郎王撞见的时候借了的是刘喜儿的身份,刘喜儿既是荣昌号的管事也是九弟跟前儿的人,便外人不知底细,苏盛兰以前常在谢府走动,断不会不知此事,夜郎王在校场求娶端和郡主,一个是不想娶真正的皇家公主,二一个想必就是为了阿十,想借着苏盛兰的身份接近阿十,至于让阿十送嫁十有八九是夜郎王的主意,这夜郎王贼心不死,不得不防。”

睿王点点头:“皇上应了?”

谢洵:“皇上也是为难呢,不应,苏盛兰即将远嫁,就提了这么个要求,不好不应,若应了,又知道阿十的脾气,回头这丫头使起小­性­子来,就是不去,谁也没法子,这才叫了我去商议。”

睿王:“这公主和亲虽我朝未有,前朝却又先例,送嫁之人虽需身份尊贵,却大多是兄弟子侄,若论身份,端和既封公主,照理皇子送嫁,若论辈分,本王是她的皇叔,阿十是本王未过门的王妃,便是她的皇婶,哪有皇婶给侄女送嫁的,便从苏家那边儿论,阿十也是长辈,断没有给晚辈送嫁的道理。”

谢洵笑道:“正是这话,我这儿琢磨着,那夜郎王虽自诩聪明,撺掇着苏盛兰想出这么个主意来,以为皇上不会驳他,实是没搞清楚咱们大晋的礼法,以礼法而言,绝不该阿十送嫁。”

睿王:“下午我便进宫。”

谢洵目的达到,松了口气,这种事儿最是麻烦,说家事不算家事,说国事不算国事,夜郎王把家事跟国事混在一起就是想让皇上不好拒绝,想着只要皇上一道圣旨下来,阿十便不乐意也得遵旨送嫁,毕竟谢家是臣吗。

可夜郎却忘了,阿十不止是谢家的掌上明珠如今更是皇家的媳­妇­儿,却辈分儿比皇上都大了一辈儿,以后皇上都得称呼一声皇婶,他想让阿十送嫁,皇上能答应睿王能答应吗,更别说,这夜郎王明显对阿十有贼心,以一个男人的立场来说,睿王绝不会给夜郎王一丝一毫的机会。

其实,谢洵觉得夜郎王这些心机手段根本用错了对象,先不说阿十本来就是个没心没肺的丫头,对男女之事根本就没开窍,就算阿十先头对他有那么点儿意思,在知道他是夜郎王之后也绝无可能。

阿十在校场跟月光公主说的那句话,犯我大晋者,虽远必诛,可不是说着好听的,这句话真是他谢家的家训,如今还挂在谢家祠堂之中,时刻提醒着谢家的后代子孙。

而夜郎王侵犯大晋的野心,连傻子都看得出来,所以就算他如今做小伏低对大晋示弱称臣,只他贼心不死,便永远是谢家的敌人 。

☆、第 62 章

谢洵可知道这睿王别院的厨子大有来头,原是在宫里御膳房当差的, 厨艺­精­湛, 之前伺候过太太上皇,后来年纪大了些,太太上皇便要到了睿王府来, 一个是睿王府中差事清闲, 有让他养老之意, 算是恩典, 再一个也是为了睿王,太太上皇偏疼睿王,早不是什么新闻了,毕竟老来子吗,跟他阿爹一样,对阿十也是宝贝的不行,从这儿上头说,睿王跟他家阿十实在的般配。

御厨做的菜自是难得, 只是谢洵这顿饭却吃的食不知味, 不,应该说吃什么都是酸的, 眼看着睿王一会儿夹菜一会儿盛汤,一会儿伸手过去帮阿十擦擦嘴角,要不然就拢拢鬓发,总之眼里除了阿十旁若无人,谢洵都怀疑自己是不是修成了什么隐身之法, 这两人根本看不见自己。

一顿饭快吃完了,阿十才想起自己这个哥哥来,倒了杯酒递过来:“八哥尝尝这果子酒,比八哥酿的石榴酒还好喝呢。”

谢洵接在手里,瞥了睿王一眼酸溜溜的道:“看起来今年的石榴酒不用八哥了。”

阿十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八哥的脸­色­不大好,忙道:“怎么不用八哥,八哥酿的石榴酒可是阿十最喜欢的。”

谢洵哼了一声:“口是心非,得了,这饭也吃完了,你是不是也该跟八哥家去了,昨儿王嬷嬷来了说院子里的石榴该摘了,若错过了时候,可酿不得酒了。”

阿十这才想起来,可不嘛,那天在校场就想回去酿石榴酒的,是怕大嫂压了自己去学针线,才躲到八哥这儿来,谁想末了却在睿王的别院里待了好几日。

忙站起来:“那咱们赶紧走吧。”说走就要走,却给睿王拽了回去,凑到她耳边道:“就这么走了?”

阿十脸一红:“我,我总不能一直在这儿住着啊,就算我乐意,我阿爹阿娘也不能答应啊。”这话说的很有些难舍的味道。

睿王脸­色­缓了缓:“算你还有些良心。”说着拉着她往外走。

阿十一愣:“你,你拉我做什么?”

睿王:“不是回谢府吗,我送你。”

阿十忙道:“不,不用麻烦了。”

睿王:“不麻烦,我进宫正好顺路。”拖着阿十走了。

玳玳正盼着阿十回来跟她八卦端和公主跟夜郎王大婚的事呢,为此晌午饭都吃的心不在焉,一会儿就往外头瞟一眼,好容易看见谢洵,眼睛一亮颠颠的跑了出去。

谢洵本来十分郁闷,可一瞧见媳­妇­儿一脸笑的跑出来迎自己,心里总算平衡了一些,刚要伸手抱媳­妇­儿,哪想却扑了空,他媳­妇­儿穿过他直接往他后头去了,蹬蹬的跑出去院子看了看没瞧见人,才又跑回来:“你不是去接阿十了吗?人呢?”

谢洵心里更酸了,没好气的道:“那没良心的丫头让狼叼走了。”

玳玳吓了一跳:“哪来的狼啊,你哄的是不是?”

谢洵:“怎么没有,旁边别院里就有一只绿了眼珠子的狼,一见阿十叼嘴里就跑了,连影儿都找不见。”

玳玳:“绿眼珠,师傅跟我说过,山坳子里常有饿极了狼,眼珠子就是绿油油的,专门吃人,让我晚上别往外头去,可我们神医谷外头是深山老林,这里却是京城,莫非是山里的狼饿极了跑下来吃人来了。”

谢洵本来满心的不痛快,这会儿给他媳­妇­儿一打岔倒觉消了不少,目光闪了闪,有了个主意,凑到他媳­妇­儿耳边道:“我家玳玳就是聪明,连这个都知道,玳玳有对付饿狼的经验,不如现在回屋去,好好教教为夫,下次再碰上,为夫也知道怎么对付,你说是不是。”说着揽着一脸迷茫的玳玳往寝室里去了。

两人前脚进屋,伺候的婆子非常识趣的把门关上了,在廊下候着,知道侍郎大人跟夫人这一进去,再出来就得天黑了,不过夫人还真是,每次都被侍郎大人哄骗,这青天白日的哪来的什么饿狼,侍郎大人说的只怕是旁边别院里她们国公府的准姑爷,不过说准姑爷是狼也有道理,姑爷每次瞧阿十小姐那眼神儿的确有些吓人,恨不能吞了小姐似的,想想都叫人脸红,这可还没过门呢,等小姐过了门,还不知多恩爱呢。

想吃人的睿王这会儿正抱着阿十嘱咐呢:“这几日外头乱,不许到处去,老实在府里待着,等我得了闲儿接你出去散散心,回头我让王顺给你送些果子酒来,不许由着­性­子多吃,虽是果子酒吃多了也伤身子,可记住了?”

阿十早有些不耐却不敢发作,只得道:“记住了记住了,时候不早你不是还得进宫吗,快去吧,别耽搁了正事。”说着推开他就要下车,却给睿王拖了回来低头看着她:“这么着就想走?”

阿十愣了愣:“不然呢?”

睿王轻笑了一声:本王送你回来,总得讨点儿辛苦费。”

“什么辛苦费?”阿十还没回过味来 ,小嘴就被堵了严实……

睿王讨辛苦费的结果,就是红肿着一张小嘴的阿十,都没敢往阿爹阿娘跟前儿去,直接溜回了自己的小院,翻出七哥配给她的碧玉膏抹了抹,对着镜子照了照,瞧不出异样,才去给阿爹阿娘请安。

饶是如此,还是给阿爹瞧出了端倪,冲她招招手:“阿十你的嘴怎么这么红,过来让爹瞧瞧?”

阿十的小脸嗖的红了,哪敢过去,期期艾艾的道:“想是八嫂新配的胭脂膏子颜­色­重了些……那个,我去院子里摘石榴去了。”一溜烟跑了。

国公爷愣了愣:“这丫头脸红什么?”

王氏夫人白了他一眼:“你说脸红什么,他们小两口感情好,你当爹的瞎问什么?”

国公爷这回才算明白:“你说这丫头是……这还了得,就知道那小子没安好心,瞧着就不老实,一肚子花花肠子。”

王氏夫人不爱听了,瞥着他:“这瞧着老实儿的,内里也不一定老实,当年是谁出征前偷钻我家后花园子里去的,趁着我去花园子里赏花把我拖到石头洞子里,后来给我阿爹撞了个正着,我阿爹是打你还是骂你了?嬷嬷你可记得这事儿不?”

王嬷嬷忍着笑道:“老爷叫厨房备了一桌上席,让咱们舅爷去酒窖里把最好的陈酿好酒搬了出来,招待姑爷,让姑爷下回来别翻墙,说王家外头的院墙高,就算姑爷艺高人胆大,也怕有个闪失,万一 摔下来,没法儿交代,让姑爷走大门,别人乐意说什么让他们说去。”

王氏夫人:“你瞧瞧我爹这老丈人怎么当的,你便学不来我爹的大度,总会装糊涂吧,非揭穿了他们小儿女的心思做什么,不就是偷着亲了亲嘴吗,算什么大事儿啊,你也不是没­干­过。”

国公爷老脸通红:“那,那能一样吗,那时候我就要出征了,一走还不知回不回的来呢?不见你一面儿,心里放点儿念想,能回得来吗?”

王氏夫人想起当年,丈夫出征的前偷着来找自己,说是偷,其实就是爹娘有意放他进来的,为的让他们见上一面,说些梯己话,那时候也不讲什么山盟海誓的,便是别人会说,丈夫这样笨嘴拙腮的也说不出来,就会傻愣愣的盯着自己看,看了许久许久,最后抱着自己啃了一口,没有技巧,不懂温柔,就知道用蛮力,把自己的嘴­唇­都啃破了。

当时真疼的够呛,可后来在他出征的日子里,那疼就变成了沉甸甸的思念,变成了心里唯一的念想,心里盼着却又怕着,既盼着传回来消息,又怕有消息,战战兢兢的,到如今她都不知道那段日子怎么熬过来的?

可熬过来方才有了这一辈子的夫妻,这些儿女,如今连最小的阿十都大了,有了心上惦记着的人,就像当年的自己。

想起什么来,有些忧心的道:“昨儿我兄弟来说起北边儿的事儿,说瞧形势不大好,只怕咱们大晋得出兵了,这一出兵只怕睿王就得挂帅,你说这成礼的日子可还没挑出来呢?”

国公爷:“这成礼的日子先头本定的入了秋就办,可老爷子跟我说上月里北狄有变,姜氏灭了赤狄一族,统一了北狄,如此一来只怕立刻就会起兵,睿王特意寻了老爷子说把成礼的日子往后推推。”

王氏夫人愣了愣:“你是说睿王怕此去北疆……”说着并未说下去。

国公爷:“这一点儿上我的确不如他思虑周全,当年我恨不能出征前把你娶进门,可你爹说赶不及,你别看丈人睁只眼闭只眼的让我溜进你家去见你,心里却打着最坏的打算,若万一我回不来了,即便过了定未成礼,到底不至于拖累你一辈子,那时我不能理解丈人,还恨过你爹一阵子呢,如今方知当爹的心,想来睿王也是这个心思,才把成礼的日子往后推的。”

王氏夫人竟说不出话来,侧头望向院子里踩在梯子上摘石榴的女儿,手里拿着一颗老大的石榴,夕阳下酡红一张小脸,似笑似嗔,不知想什么呢……

☆、第 63 章

睿王一进御书房,皇上便打趣道:“美人在怀, 难为皇叔还有空进宫。”

睿王:“到底我跟阿十还未成礼, 若太过了,谢家那边儿不好交代。”

皇上笑着打量睿王,他们叔侄自小一起长起来的, 彼此的­性­子最是清楚, 自有记忆开始, 皇上便记得他这位小皇叔, 从来不笑,一张脸生的极俊,却终日冷冰冰的,没什么表情,这一点儿上,太子倒有些像皇叔,大些了更是少年老成,便当年大破西戎得胜而归, 获封大将军王的时候, 也没见他有什么变化。

可如今虽脸还是那张脸,神情却大不一样了, 一提起阿十,往常那无波无澜的目光顿时变得温柔起来,­唇­角微微弯了弯,一丝笑意从­唇­角溢出来,跟变了个人一般。

皇上:“既如此喜欢, 为何还要把成礼的日子往后推。”

睿王收起笑意:“北狄姜氏吞了赤狄,统一了狄族各部落,狄族内乱已平,姜氏必会趁此机会对我大晋宣战,姜氏休养生息数十载,又吞了赤狄,如今正是兵强马壮,与当年的西戎不可同日而语,这是一场恶战,便是我带兵也没有必胜的把握。”

皇上:“皇叔是怕,不会的,皇叔深谙兵法韬略,那北狄一族不过化外之民,怎是皇叔的对手?”

睿王:“战场凶险,生死难料,若我平安归来,自是好,若万一有闪失,未成大礼,也不至于误她一生。”

皇上:“皇叔这是何必?您真舍得下阿十吗。”

睿王:“正是因为舍不下,所以才会如此安排。”

皇上叹了口气:“难怪谢家会答应把阿十嫁给皇叔,皇叔对这丫头还真是掏心掏肺的好。”

睿王:“若能娶阿十为妻,此一生便再无所求。”

皇上:“以前真没瞧出皇叔如此痴情,皇叔今日进宫想必也是为了端和请旨让阿十送嫁的事吧。”

睿王:“公主和亲,我朝虽无先例,前朝却有记载,送嫁之人必是皇族子弟,兄弟子侄方合乎礼法,谢家虽显赫,却并非皇族,阿十一个世族千金送嫁公主着实不妥。”

皇上:“这件事儿,朕也想不明白,这端和好端端的非让阿十送嫁做什么?阿十的身份并非皇族,夜郎王还曾在校场当众求娶,这端和是糊涂了不成,还有这夜郎王,先是求娶阿十不果,竟非要娶端和,这端和的名声不大好听,若传到夜郎王耳里,只怕又要生出许多事来,且,端和还以尽孝之名,非要在承恩公府大婚,为此事,皇后的脸­色­都不大好看,更别提承恩公了 ,若不是朕直接下了旨意,断不会答应此事。”

说着叹了口气:“若不是北疆不稳,朕又何必如此迁就夜郎,如此,就让太子送嫁吧,太子身份尊贵,也彰显我大晋和亲的诚意。”

皇上的一道圣旨承恩公两口子再不乐意,也不能失了礼数,毕竟两国和亲­干­系重大,尤其这个当口,更不能出差错。

承恩公府挨着谢府,若不是兰丫头入宫为后,皇上恩典封承恩公,得有个单独的府邸,作为谢家长房,是应该住在谢府的,这不得不搬出去另设府邸,也不想太远。

好在谢府挨着王家,当年国公爷娶王氏夫人之时,为了方便王氏夫人回娘家走动,便临着王家的花园圈地盖了国公府,后来谢家子嗣旺,国公爷怕住不开,陆陆续续的把前后的几家也都买了过来,弄得如今半条街都是谢府,再往后,阿十的哥哥们都长大成家,各有各的事,谢家二老也跟别人家一样,非圈着儿子儿媳­妇­,在一处里过。

二老的一贯原则是,只要年节儿的都回来,一家子热热闹闹的吃顿团圆饭,知道这里是家就成,平常日子回不回来随便,所以,谢家的院子虽多,大多时候都是空着的。

大哥不想离着太远,阿爹跟就跟王家商量着,两家各辟出一半花园给大哥,盖了府邸,便是如今的承恩公府,也因离的太近,阿十以前常为了避开苏盛兰,跑去八哥哪儿住着。

如今苏盛兰跟夜郎王要在承恩公府大婚,苏氏跟丈夫一商量,索­性­两口子收拾收拾直接搬回谢府这边儿来了,反正屋子都是现成的,把整个承恩公府都腾了出来,让苏盛兰跟夜郎王大婚。把布置收拾的事儿一股脑交给了管家,两口子跑谢府这边儿躲清静来了。

大嫂倒是躲了清静,阿十可受罪了,大嫂对于阿十的女红针线很是忧心,怕她嫁去了睿王府,被人笑话,正好搬回了谢府,有的是时间,便把阿十捉到跟前儿来,盯着她学针线,让她给睿王做件家常穿的袍子。

阿十初一听整个人都呆掉了,不满的道:“大嫂,他那袍子上的绣工繁杂的很,您让阿十给他做袍子,阿十还不如拴根绳子上吊来的痛快呢。”

大嫂听了忍不住白了她一眼:“谁让你做睿王上朝穿的朝服了,是让你做一件家常穿的素面袍子。”

阿十嘟嘟嘴:“他还能缺衣裳穿不成,做什么非让我做给他不可,我的针线又不好,便勉强做出来也跟他府里针线房的绣娘没得比。”

大嫂:“不过是你当妻子的心意罢了,谁还指望你比那些绣娘做的好,再说指望也没用,你这丫头自小不喜做针线,如今这眼瞅就嫁了,再学也来不及了,这袍子最是简单,让冬儿帮你裁好了,你不过比着缝上就成了。”

大嫂说的轻松,哪有如此容易,阿十的十根手指头都快扎成筛子了,还在冬儿三无补偿帮她作弊的前提下,终于做了出来。

大嫂皱着眉看了看,还嫌针脚太粗,七扭八歪的不齐整,阿十一听,心都凉了半截,生怕大嫂逼着她重做,接着尿尿的机会跑了出来,琢磨着去睿王府避避风头好了。

睿王府离着谢府不远,最重要的是睿王府的酒窖自己还没去过呢,她记得冰块男说过睿王府的酒窖可比他别院的酒窖大多了,而且还藏酒也多,这两日王顺来给自己送果子酒的时候,有意无意便会提一句,勾的她肚子里的酒虫子没找没落的。

那果子酒虽好也不能总吃,总的换换样儿才行,不然再好的酒吃多了也会腻烦的。当然,阿十绝不会承认自己有些想冰块男了,她只承认是想睿王府的好酒了。

阿十偷偷摸摸从谢府的角门溜了出去,角门出去穿过角门外的胡同出去,拐个弯再过两条街就能瞧见睿王府了,很是近便。

阿十摆脱了冬儿,换了件男装,想着神不知不鬼不觉的溜去睿王府,哪想一出角门就碰上了个最不想见的人,转头就想回去,夜郎王已先一步拦住了她的路:刘兄,这是要去荣昌号当差吗,荣昌号离这儿可不近,为兄送你去如何?”

阿十看了他一会儿:“咱们明人不说暗话,在南越我是隐瞒了身份,可你不也一样,所以说,你我彼此彼此,就不用追究了,如今你我身份有别,还是避嫌些的妥当,以免生出不必要的麻烦来。”

夜郎王却仿佛没听见阿十的话一般,不禁没避嫌反而趋身向前,凑近她:“当初在南越隐瞒身份,也是权宜之计,以夜郎国主身份出现在南越,着实不妥。”

阿十冷笑了一声:“权宜之计,说的倒是好听,难道不是另有所图,或许夜郎王去南越是冲二王子去的,那晚南越王庭的逼宫大戏,想必少不了夜郎王的功劳?你这权宜之计该不是扮作细作潜入南越行离间之计吗,堂堂一国之主,行如此小人之行,若是传出去是不是有伤国体之嫌啊。”

旁边的汉子听不下去,开口道:“放肆,我们夜郎国主身份尊贵岂容你如此无礼。”

阿十一摆手:“实话是无礼,难道你们想听谎言,对不住,在下自来是个不会打谎。”

夜郎王喝住手下,看向阿十:“阿十果然聪明,你说的不错,本王去南越的确别有所图,若说此是小人行径,那么阿十,你们大晋的睿王殿下,扮成舒公子成了大王子的府的清客难道就是君子所为吗,如今想来,那夜在南越王庭,阿十你躲的不会就是睿王殿下吧,既当日你躲他,为何如今又要嫁与他?你不是亲眼看见,他是跟那位南越公主纠缠不清吗。”

阿十:“若我记得没错,那晚是那位南越公主对睿王纠缠不清吧。”

夜郎王笑了起来:阿十如此聪明,难道不知男女之间哪会有谁纠缠谁之说,彼此若无意,又怎会纠缠,想必你在南越也听过公主与舒公子的传闻,这种事断没有空­茓­来风的,所以,本王断定舒公子跟那南越公主必不清白。”

阿十听了忍不住笑了起来:“就算他们不清白,与你夜郎王何­干­,哦,你不提我倒忘了,当初你是想娶那南越公主的,你如此在意舒公子跟南越公主的清白,难道娶了我大晋的端和公主仍不满意,还想左右逢源与南越联姻,若皇上知道夜郎王的心思,大晋跟夜郎这和亲之事,不知有没有变数呢。”

☆、第 64 章

夜郎王:“以阿十的聪明,想必知道, 北狄姜氏如今已秣兵历马蠢蠢而动, 这当口,大晋与我夜郎和亲尤为重要,别说本王娶南越公主, 便再娶几个公主又如何?”

阿十冷冷看着他:“夜郎王跟我一个小女子逞口舌之利算什么英雄, 若传出去可有损你夜郎王的威名, 况, 阿十虽是小女子,对于夜郎那场瘟疫多少也听说过一些,以贵国如今的境况,若与我大晋为敌,想必对贵国也并无半分好处,大灾过后首要安民,想必夜郎王明白这个道理,如今才会站在此处, 我劝夜郎王还是审时度势, 对我大晋的端和公主尊重些,也免得失了和气, 对谁都没好处。”

夜郎王定定看着她:“若阿十肯下嫁夜郎,本王自然会尊你为后,并保证世代与大晋交好,如何?”

夜郎王话音刚落,就听睿王冷冰冰的声音响起:“夜郎王在校场众目睽睽之下求娶公主, 转眼却来调戏本王之妻,如此出尔反尔,是想与我大晋开战吗?”

阿十侧头,见睿王一脸凛冽之­色­走了过来,高兴的道:“你怎么来了,我正要去找你呢?”说完,才想起,当下境况不适宜话家常,遂咳嗽了一声站到睿王身后,反正他来了吗,就用不着自己对付这夜郎王了。

夜郎王目光闪过一丝嫉妒,却也知道此时还不能跟大晋撕破脸,大丈夫能屈能伸,何必争一时长短,以后有的是机会。

想到此呵呵一笑:“睿王殿下言重了,在下跟阿十小姐乃是故交,如今成了亲戚,且住的又近,这才过来打个招呼,并无他意。”

阿十瞪着他,心说这夜郎王睁眼说瞎话的本事还真是厉害,脸皮厚到这种程度,也着实不易。

睿王看了他一眼:“并不他意就好,不过本王还是要提醒夜郎王一句,莫忘了你此次来我大晋是来求助的,既是来求助就该有求助的样子,你以为我大晋以往对你的忍让是怕了你夜郎吗,只是皇上悲天悯人,不忍生灵涂炭,是为了百姓不想战而非不能战,夜郎王若不信,可以试试,本王恭候,告辞。”撂下话拉着阿十走了。

到胡同口一上车,见睿王颇不善的神­色­,阿十忙道:“我是想去睿王府的,才会甩开冬儿从角门溜了出来,谁想会碰上他,我这什么运气啊,真是倒霉透了。”

睿王:“这夜郎王虽有些狂妄,五官还算端正,自打进京便惹的不少女子思慕与他。”说着目光却一瞬不瞬的望着她颇有些危险。

阿十又不傻,哪会不知这家伙是个醋坛子啊,不对,他是个醋缸,还没怎么着呢就酸气冲天,自己要是答的不得他的心思,后果会很凄惨。

吃了几次亏的阿十也学聪明了,瞪着眼说瞎话:“在南越王庭我跟那夜郎王不过就照了一面,还是晚上,根本没瞧清楚他的长相,哪知道端不端正,至于女子思慕他,你说的不是苏盛兰吧,那娘俩谁不思慕啊,我看只要是个男的就行。”

睿王给她这几句话逗笑了,点了点她的小嘴:“这张小嘴越发会说话了,嗯?”

阿十嘿嘿笑道:“我说得可是真心话,你不信吗?”

睿王低头亲了小嘴一下:“信是信,不过你这丫头还真不叫我省心,我不是嘱咐你这几日在家老实待着吗,怎么又跑出来了?”

阿十伸出自己两只手可怜巴巴的道:“我要是再不出来,手就废了。”

睿王拿着她的手一看不禁皱紧了眉头:“这是怎么弄的?”

阿十委屈饿道:“还不是因为你,我大嫂非说嫁人的姑娘都得给夫婿亲手做件袍子以表心意,逼着我给你也做了一件,那个针线跟我八字犯冲,拿在手里怎么都不顺当,于是就扎成筛子了,可疼了。”

睿王见她小脸都皱了起来,心疼的不行,从怀里掏出个小瓷盒来打开,挑了里头的药膏子,小心的抹在她的手指上,顿时一片清凉,而且闻起来有淡淡的茉莉花味,不禁道:“这是什么?闻着跟我八嫂配的香膏差不多。”

睿王:“别院里的茉莉花开的正好,我记得喜欢就给你配了这个,你这丫头淘气,难免磕碰了哪儿,把这个带在身上,伤了便擦上一些。”

阿十眼睛一亮:“给我的啊。”伸手要拿,睿王等了他一眼:“还没裹好呢,不许动,又不是什么稀罕东西,你喜欢以后我多给你配些就是。”一边儿说着,一边儿用帕子把她的手细细裹了起来。

阿十有些心虚,虽说手指头是扎了几个眼,可也没严重到这种程度,忙岔开话题:“我八嫂在神医谷待了十好几年,才学了配香膏香饼子的本事,你怎么什么都会啊。”

睿王:“我师傅说人的天赋不一样,学东西的速度也不一样,想来我比你八嫂的天赋强些,所以学的东西就多了些。”

阿十忍不住噗嗤笑了:“你这话要是我八嫂听见非气吐血不行,八嫂说她本来很努力的,可是她师傅总是劝她算了,说差不多就行了,女孩子嘛将来总要嫁人,会生孩子就成了,学太多本事没大用,生怕八嫂执拗起来非要学成神医不可,忙不迭的把八嫂送出了神医谷,你说好笑不好笑。”

睿王也笑了一声:“我倒是听师傅提过神医谷出了个不会诊病的弟子,莫非就是你八嫂。”

阿十笑弯了腰:“原来我八嫂这么有名啊,不过我阿娘说八嫂这样的才好,正好配我八哥,月老一早就牵好了红线,所以八嫂一来京城,我八哥就相中娶回来了。”

睿王:“阿十,我们的姻缘月老也早牵好了,在南越那一晚,我也是一眼就相中了阿十。”

阿十脸一红:“你,你胡说,那晚上黑灯瞎火的,连我长得什么样儿都没瞧清楚,哪里就能相中了。”

睿王:“虽未瞧清楚,可你在我怀里的样子,我记下了,想那么抱在怀里一辈子,阿十,若你当初不躲我该多好,我们便不用蹉跎这些日子。”

阿十抬头看着他:“你今儿怎么了?可是有什么事儿?”

睿王:“阿十,北狄姜氏下了战书,如今北狄大军已临北疆蒲城之下。”

阿十愣了愣,怪不得最近八哥九哥忙的不见影儿,原来是北狄大军压境,睿王这个大将军王要带兵出征了。忽想起一事:“那我们的婚事?”

睿王抵着她的额头:“阿十,我以为你会欢喜的,你不是一直怕那件事吗?”

阿十:“我,我是怕疼。”

睿王叹了口气:“阿十,那本是极快活的事儿,你只是不适应罢了,等我回来再慢慢教你。”

阿十小脸通红:“谁让你教了,我可不想学这些,你,你,不许说这些不正经的事。”

睿王:“周公之礼人伦大道,哪还有比这更正经的事儿。”

阿十低下头不想理他,过了一会才抬起头来:“你今儿来寻我,就是说来跟我说这些的吗?”

睿王摇摇头:“这几日忙着出征事宜,实在抽不出空来,不然,早来寻你了。”说着微微叹了口气:“虽早有准备,却也未想到与北狄这一战竟如此快便来了,我倒无妨,却难为你八哥了。”

阿十略想想就明白了,有道是大军未动粮草先行,这数十万的大军一路上人吃马喂的,可不是个小数目,这粮草就是银子啊,便阿十不懂国事,却知道距离上次于西戎一战,不过才十年,便这十年里风调雨顺,也远远达不到国库丰盈的程度,便倾尽整个国库也一定能支撑多久,所以说,打仗打的就是国力,如今北狄大军压境,这一战避无可避,八哥如今是大晋的户部侍郎,大约是如今最为难的官儿,毕竟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难怪太太上皇会把那么多积年的存项都拿出来变卖呢,是为了此次北征的大军,而自己又能做些什么呢?阿十猛然想起有些事自己还是能尽力的。

她并非一无所有,她是谢家的掌上明珠,爹娘兄长这些年给她备的嫁妆,应该有一些。

阿十正想着,忽发现身边的人没动静了,侧头看过去,见这么一会儿功夫,竟睡着了,窗外的光线映着他脸上的疲累,眼下氤氲着一圈淡淡的青黑。

阿十有些心疼,不管这男人多爱强撑,也终是血­肉­之躯,也会疲累,轻声吩咐车夫慢些,阿十知道,今儿他只是抽空来看自己,一会儿醒了就该走了,大军即将开拔,他作为领兵的大将军,绝不会有多少闲暇跟未婚妻子谈情说爱。

果然,也不过半盏茶的功夫,他便醒了,睁开眼见阿十一脸温柔的望着自己,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脸:“阿十,你真好看。”

阿十臭屁的道:“这还用你说,我可是京城第一美人,能娶我谢阿十的都是上辈子积了大德行的。”

睿王轻笑了一声:“是,我上辈子积了大功德,此生才能娶你为妻。”

忽外头王顺的声音传来:“主子,宫里的王总管来了。”

睿王微微叹了口气:“阿十,我得走了。”

☆、第 65 章

睿王微叹了口气:“阿十,看起来今儿不能陪你了。”

阿十:“我也不是小孩子, 哪还用人陪, 你去忙你的吧,只是你也知道我最是好酒,你让我这好酒之人进你的睿王府, 就不怕我搬空了你的酒窖吗?”

睿王笑了:“小酒鬼, 除了那仙人醉不许动, 其余随你搬, 只是不许多吃,你别以为我不在跟前儿就没人看着你了,你若不乖乖听话,看我怎么罚你。”

阿十撅了噘嘴:“我知道冬儿成了你的眼线,这是个糊涂丫头,我对她那么好,她却成了墙头草,风还没吹呢, 就倒你那头去了, 实在没良心。”

睿王:“冬儿不是没良心,是知道我是为了你好, 再好的酒吃多了也伤身。”

阿十挥挥手:“王德顺在外头候着你呢,你快忙你的去吧,再啰嗦下去天可都黑了。”

睿王伸手捏了捏她的脸:“乖乖听话,等我回来捎几坛子北狄的酒,给你尝尝。”

阿十道:“以前阿爹说过北地苦寒, 北狄也与咱们大晋不同,居无城郭,逐水草而居,饥则捕兽饮­乳­,寒则寝皮服裘,奔走­射­猎,以杀为务,他们的酒也极烈,初入喉如刀割火灌,过后却能通身发暖,在北疆的时候,兵士们最喜欢狄人的酒。”

睿王:“北地苦寒,酒­性­也烈,咱们大晋的百姓多吃不惯,那些兵士喜欢狄人的烈酒是为了驱寒。”

阿十:“如今已入了秋,只怕北地已是冰天雪地,狄人早已习惯,可咱们大晋的兵只怕耐不住。”

睿王笑了:“若是耐不住这点儿冷还当什么兵。”

外头王德顺见皇叔这么半天都不出来,心道,就瞧皇叔跟阿十小姐这个热乎劲儿,外头的传言还真不虚,这抽点儿空就来见一见,可见心里多惦记了,且,听着车里的动静,王德顺都怀疑里头是不是皇叔,这轻声细语时不时还笑一声的男人,会是冷冰冰没什么表情的睿皇叔?

不过,这两人要亲亲我我到什么时候啊,万岁爷可还等着跟皇叔商量出征事宜呢,想到此,轻轻咳嗽了一声,以示提醒。

阿十听见瘪瘪嘴:“你快走吧,你听王德顺都咳嗽了。”

阿十的声音不小,外头的人听的一清二楚,王德顺听了,忍不住又咳嗽了几声,却不是有意,是让自己的吐沫呛着了。

睿王到底是下来了,只不过看了王德顺一眼:“德顺,你这嗓子怎么了?”

王德顺忙道:“回皇叔话,奴才这几日上火有点儿闹嗓子。”

阿十也从车上跳了下来:“王德顺,我哪儿有专门治嗓子的药,是我七哥配的,回头叫人给你送去几丸,你吃了就好了。”

她一说王德顺忍不住哆嗦了一下:“奴,奴才,这会儿觉着好了不少,就别浪费七少配的灵丹妙药了。”开玩笑,这位姑­奶­­奶­,可调皮的紧,如今大了些还好,小时候专爱捉弄人,又因谢七少极宠这个妹子,配了些乱七八糟的药,像是什么迷药,痒痒粉什么的,无伤大雅,可要是给谁使上了,那滋味可不好受,所以这位手里的送出的药,自己哪敢吃啊。

阿十见他那样儿忍不住噗嗤笑了:“你怕什么,我不给你加料就是去火的,我七哥说秋天最易生躁火,专门配来给我备着的,若不是看在咱们的交情上,我还舍不得呢。”

王德顺:“那,那老奴先谢阿十小姐赏了。”

阿十:“不用谢,治好了你的嗓子,省的你事儿没事儿就咳嗽。”

王德顺哪会不明白,阿十小姐这是摆明了嫌自己扰了她跟睿皇叔谈情说爱呢,忙道:“奴才下次一定注意。”

阿十跟睿王道:“你忙去吧,我自己进去。”说着进了睿王府,看门的见了她忙躬身见礼,阿十脚步未停只摆摆手就没影儿了。

王德顺忍不住抬头看了看门头上敕造睿王府的金字牌匾,揉了揉眼,没看错啊,就阿十小姐这个熟悉劲儿,他差点儿以为自己来的是国公府了,看来这人虽未过门,却已是睿王府的女主人了,以前真没瞧出来,睿皇叔这手脚还真够快的。

阿十可不管王德顺想什么,刚才给他催的心里不痛快,口头上捉弄他几句罢了,不会真把他怎么样的,兰丫头说过,皇上自幼丧母,基本是在王德顺背上长起来的,所以王德顺虽是奴才,地位却相当于半个主子,这体面不是皇上给的,也是他忠心侍主挣来的,就算兰丫头这个皇后见了他也要客客气气的称呼一声王总管,自己是因为自己的辈大,叫王总管他不敢应承,才叫名字的,虽如此,尊重还是要尊重的,就不算他侍奉的功劳,就他的年纪也该尊老。

王顺引路直接往酒窖走,知道他们这位准王妃对别的地方也没兴趣,进了酒窖阿十可真有些花眼了,这睿王府的酒窖她还是头一回来呢,前头都是想来,却一直未成行,虽睿王总用这酒窖诱惑她,可真正置身其中,才发现冰块男真是一丁点儿都没夸大,这酒窖比自己想的还要大上许多,甚至都能跟宫里的玉酿阁媲美了。

王顺俨然一个向导,一边儿指给她看,一边儿解释:“这边儿是五年的,那边儿是十年的,架子上是二十年的,这些都是王爷亲手酿的,那边儿便仙人醉,王爷出师的时候,王爷师傅送的出师礼。”

阿十听了忍不住道:“这出师礼送酒的,我还头一回听说呢。”

王顺难得幽默了一回:“估摸我们王爷的师傅能掐会算,知道王妃爱酒,便送了这样的出师礼。”

阿十噗嗤笑了:“王顺原来你也会说笑话,我还以为你跟你主子一样都是冰块脸呢。”

王顺不认同:“主子不是冰块脸,刚奴才还看见主子笑了呢。”

阿十:“他现在是好多了,我说的是以前,以前他就是冰块脸,先头我都以为他不会笑呢,你不知道在南越的时候,那个南越公主围着他又唱又跳,又表白,折腾了半日,他那脸上竟一丝表情都没有,一甩袖子直接走了,把那南越公主晾在了茶楼里,气的发疯,满世界抓男人,受了你家主子的池鱼之灾,我差点儿给那公主抓走呢。”

王顺还是头一次听这事儿,忍不住道:“王妃跟王爷在南越曾见过?”

阿十这才想起说漏了嘴,这王顺当时可没在南越,说起这事儿难免带出那档子乌龙事儿来,虽说自己并不在意,可也没说满世界宣扬的,到底不是什么光彩的事,还是别让人知道的好。

想到此,咳嗽了一声直接岔开话题:“这个,这个,这个,一样一坛子都给我搬到国公府去,给我阿爹尝尝。”

王顺应着叫人进来搬,王爷早就交代下来,只王妃吩咐的都照办,就算王妃把整个睿王府都搬国公府去,也得照搬不误。

阿十来的时候乔装空手,回去的时候却是拉了一车酒,简直满载而归,王顺带着人亲自送过来,指挥着往里头搬。

谢洵一下车正赶上这个热闹,走进去,见了阿十打趣道:“我记得你跟睿王成大礼的吉日还未订呢,怎么今儿就下聘送彩礼了,是不是早了点儿。”

阿十:“什么送彩礼,就是几坛子酒,从睿王府的搬过来给我阿爹尝尝的。”

谢洵:“好家伙,那么一大车酒,阿爹都尝到猴年马月啊,你这太过了,你别是把人睿王府的酒窖都搬空了吧。仔细睿王来跟你算账。”

阿十:“是他让我搬的啊,算什么帐,而且就几坛子酒罢了,九哥以为他跟你一样小气啊。”

这话谢洵听着可酸,哼了一声:“原来九哥在阿十眼里是小气鬼啊,那九哥给你置办的那些嫁妆是不是可以不用给你了,反正九哥小气。”

若是之前嫁妆不嫁妆的阿十可不会在意,她对这些并无概念,但如今不行,她有大用,自然是多多益善,而且九哥可是财神爷,把九哥哄好了,自己的嫁妆只会更多。

想到此,凑过去搂着谢洵的胳膊晃了晃:“谁说九哥小气了,九哥是这世上最大方的人,外头的人谁不知道荣昌号的东家最是乐善好施急人之难的一代侠商。”

一代侠商?谢洵:“怎么听着名儿这么别扭呢,听过儒商 ,听过­奸­商,还从没听过侠商,是你这丫头胡乱杜撰出来的吧。”

阿十:“从古至今杜撰的多了,九哥何必在意这个,是事实不就得了,至少在阿十眼里,九哥当得起一个侠字。”

谢洵可不上当,忙摆手:“你这丫头就别给你九哥灌迷汤了,有什么话直接说,别跟九哥绕弯子,九哥听着累得慌。”

阿十:“那我可说了啊。”

谢洵:“快说快说。”

阿十:“九哥能不能多给我置办些嫁妆。”

谢洵一愣:“你这丫头从来不在乎这些,今儿是怎么了,竟主动跟九哥要起嫁妆来了,你跟我说实话,惦记什么主意呢?”

阿十:“哪惦记什么,就是想嫁妆多些,到时候过嫁的时候风光啊,至少不能让苏盛兰给比下去吧。”

谢洵嗤一声乐了:“瞧你比的这人,她苏盛兰别看封了公主,也没用,就她那点儿嫁妆咱家的边儿都挨不上,你放心吧,有九哥给你打点,必回让我家小阿十风风光光的出嫁,把整个京城都震了。”

阿十眨眨眼:“我不放心,得拉回家里来自己看着,好不好嘛九哥……”

真是好久这丫头都不跟自己撒娇了,这一撒娇,谢洵这当哥的心都快化了,别说都拉回家来,就是这丫头把那些假装倒河里,都没二话。

点点头:“成,明儿我叫刘喜儿给你拉回来。”

阿十忙道:“那我明儿一早就去荣昌号。”

☆、第 66 章

六部衙门如今数着户部最忙,从上到下有个算一个, 哪怕扫院子打杂的都好几天没回家了, 不是不想回去,是不敢回,虽说是打杂扫地的差事, 可一提六部衙门里当差那也风光啊。

俗话说宰相门人七品官, 这六部衙门里看门扫地的天天低头抬头的不是尚书就是侍郎, 天天在衙门里浸着, 怎么也沾了些官气儿,所以这扫地也是打破头抢不上的好差事。

不过,在六部衙门里当差风光是风光,也得会瞧眼­色­,上头的尚书大人侍郎大人都在衙门里待好几天了,尤其侍郎大人,京里有名的疼媳­妇­儿,哪怕多要紧的事儿, 也是雷打不动的天天家去陪媳­妇­儿吃饭歇午觉, 就为这事儿御史还特意上过弹劾的折子在皇上跟前告了侍郎大人一状,文词儿他们这些人听不懂, 反正大意就是说侍郎大人不把衙门的公务当回事儿,办公期间,私自回家陪媳­妇­儿吃饭睡觉。

这件事儿在朝堂上闹得沸沸扬扬,皇上召了侍郎大人询问,侍郎大人高高兴兴的把头上的乌纱帽一摘, 说了句:“臣自知不能胜任如此要职,请皇上罢了臣的官职,另择良才施用。”

这一下皇上可为难了,忙道:“爱卿言重了,圣人云齐家治国平天下,就是说这治国必先齐家,家和则国兴,谢爱卿家去陪夫人是为了更好的料理公务,其心可嘉,侍郎府人贤德,实乃后宅典范。”末了还赐了一柄玉如意,作为嘉奖。

从哪儿以后,就算侍郎大人天天往家跑,也没人敢挑刺儿,都知道这位巴不得不当这个侍郎呢,想想也是,别人削尖了脑袋想当官不是为权就是为利,要不然就是想混个千古流芳的好名声。

可他们这位谢侍郎,出身国公府,亲爹是国公,亲娘是一品诰命夫人,亲大哥是承恩公,亲侄女是皇后,论起来皇上还是谢侍郎的侄女婿呢,上头几个哥哥没一个纨绔,各有各的出息,唯一的亲妹子如今也成了睿王的王妃,人家是要什么有什么,至于名声,能把陪媳­妇­儿吃饭睡觉的事儿都弄到朝堂上当成正事儿争论一番的谢侍郎,还在乎什么名声啊。

所以人谢侍郎根本不想当官,据听说是皇上三催四请,才把这位请来的,还是瞧在当年伴读太子那几年同窗之谊的份上,加上皇后娘娘的关系,才勉为其难的当了户部的侍郎。

六部衙门里的人都知道他们这位侍郎的来头大,皇上最为倚重,故此,若有什么大事,尚书大人也多会先询他的意见,再做决定。

如今,他们这位最爱家去的侍郎大人都走,他们敢走不是自找倒霉吗,连这个念头都不能有,不能走就只能饿­干­活了,一遍一遍的扫院子,把户部院子里外洒扫的一尘不染的,院子里头没得扫了就扫外头,门外的大街,也多扫几遍,反正不能闲着。

正在外头扫着,忽听见那边街口传来一阵热闹,接着就是一辆辆牛车行了过来,车上堆了满满的箱笼,就看牛走起来那沉沉的牛蹄子,就知道车上那些箱子里装的都是重东西。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这边是六部衙门办公的地儿,京里头谁不知道啊,除了各位大人的官轿马车,老百姓可是不能来的,更何况这些牛车一看就是买卖家运货的,这运货的怎么走这儿来了。

不过没等户部的人过去,那边儿兵部的人先过去了,兵部衙门的外头守门的可都是爷,兵部衙门里从上到下都是当年跟着睿王殿下大破西戎的旧部,差事都是用军功换的,所以一个比一个牛气,天王老子的账都不买。

一见有牛车过来还了得,气势汹汹的过去驱赶,不想刚到了跟前儿跟那领头的一辆牛车上的人不知说了什么,立马就变了样儿,不禁没赶回去,反而一招呼从兵部衙门里叫出一队兵来护在牛车两侧,往这边儿来了,瞧那意思像是冲着户部来的。

那些扫地的愣了愣虽说闹不明白出了什么事儿,却知道不是他们这些扫地的能处理的,忙跑进去回,刚一进院,迎头撞上侍郎大人的小厮福子,跑的太急没看路,把福子撞了个ρi股蹲。

福子拍拍ρi股站起来:“我说你们跑什么啊。”

那扫地的一着急,说不出话俩,只抬手指着外头,福子着急,­干­脆自己跑出去看,这一看可傻了,冬儿这丫头怎么跑这儿来了,还有牛车上那些箱子,怎瞅着这么眼熟呢,忽的想起来,一拍大腿:“哎呦,这些箱子不是我们家阿十小姐的嫁妆箱子吗,冬儿这丫头疯魔了,怎么把我们小姐的嫁妆箱子拉这儿来了。”

想着,忙小跑了过去,冬儿一看见福子忙道:“福子,你快来,快来把这些都搬到你们户部衙门去。”

福子:“冬儿,你这是抽什么风,这可是咱们小姐的嫁妆箱子,是九少爷前两年得的老香樟的料,寻了匠人做出来,搁在荣昌号的库房里,就是为了小姐出门子过嫁时使唤的,如今装的满满当当都是宝贝,就等着成礼的日子一定,风风光光的过嫁妆呢,你怎么给拉这儿来了?这里可是户部衙门,别捣乱,赶紧拉回去。”

冬儿:“谁捣乱了,这是小姐吩咐的,就叫送户部来,说如今北狄宣战,咱们大晋的将士们即将开拔赶赴北疆与狄人一战,小姐说了太太上皇为了筹措军粮把他老人家私库里积了多年的存项都变卖了,作为谢家人,作为大晋的一份子,便不能上阵杀敌保家卫国,至少要尽自己的一份心,把我们小姐的嫁妆都捐出来换成军粮,能让征战的将士们多吃一顿饱饭,就能多杀一个狄人,能早一天得胜而归。”

福子愣在当场,不知该怎么办,忽听八少爷的声音传来:“还愣着­干­什么,阿十这些嫁妆可是价值连城,搁在户部衙门不妥,先送去银库里放着,待我进宫禀了万岁爷再料理。”

福子应一声,跟押车的刘喜儿道:“让赶车的掉头跟我走吧。”

话刚一出口,后脖子就挨了一巴掌,福子摸着脖子不明所以的看着谢渲:“少爷,您抽我­干­啥?”

谢渲翻了白眼:“连道儿都不认了,不抽你抽谁,掉什么头,从这边儿过去?”

福子愣了愣:“可是从这边儿过去可是得绕好几条街,不如掉头近便……。”话为说完就又挨了一巴掌,不是谢渲抽的是刘喜儿抽的:“让你从哪儿走就从哪儿走,跟少爷犟什么,赶紧走。”

福子委屈的揉着自己的后脖子领着车走了,跟着牛车后头是看热闹的百姓,呼啦呼啦的跟了过去,加上车队两边兵部主动护送的人,这一个车队的组合简直就是混搭,走到哪儿热闹到哪儿。

尚书大人见车队过去了捋着胡子道:“自打万岁爷赐了婚事,你们谢府就开始置办嫁资,满京城可都没有不知道的,就算还没过嫁呢,也知道谢府千金的嫁妆有多丰厚,倒是未想到令妹眼睛都不眨的就捐了出来,不愧是谢家贵女,这份大义,实在叫老夫钦佩。”

谢渲看了他一眼:“老大人啊,光嘴上钦佩可没什么用。”

尚书大人笑了:“本官家资虽不多,却也有些薄产,回头打点了捐三万两银子出来充作军饷,侍郎大人意下如何?”

谢渲躬身:“谢渲先代将士们谢老大人了。”

尚书大人摇摇头:“比起你们家阿十来,我这三万两银子实在寒酸的紧,且,将士们抛头颅洒热血为的保家卫国,为的是我大晋百姓能过太平日子,令妹一个女子都能舍了自己的嫁妆,本官捐几个银子又算得什么,不过若是能抛砖引玉,倒是件好事,侍郎大人说,本官说的可在理儿。”

谢渲知道这油滑的老头子,看破了自己的心思,目光一闪笑了:“想必老大人也知道我阿爹阿娘统共生了我们九个小子,就得了阿十这么一个丫头,自小疼的紧,这一要出门子,哪里舍得,这份不舍之心,末了便转成了嫁妆,便陪送一座金山,都觉着少了,故此这丫头的嫁妆单子,拉的长长,若换成银子说百万之巨,也不新鲜,老大人,您也知道我谢渲可不是什么大方之人,我嫡亲的妹子都把嫁妆捐了出来,别人若是根毛不拔,我这心里能平衡吗,我这心里一不平衡,就爱没事儿找事儿,没准换个御史的差事­干­­干­,也省的他们天天憋着劲儿弹劾我,我先下,看看他们一个个义正言辞的到底有多清白。”

尚书大人咳嗽了一声:“如今户部可离不得侍郎大人,大人若想换差事,也得过过,侍郎大人放心,都是大晋的臣子,平常如何且不论,这时候必会倾力而为。”心道,你小子叫车队绕个圈子不就是给别人看的吗,只要脑袋不糊涂的,都得知道该怎么办了,毕竟谢阿十的嫁妆,太太上皇帝存项都捐了,别人要是还不开眼,那就擎等着倒霉吧,到时候别说银子,头上的乌纱帽能不能保住都得两说。

☆、第 67 章

承极殿内,皇上正发愁呢:“北狄这一仗有皇叔在, 朕自是放心, 只是这大军一动,动的可就是银子啊,皇叔想必也知道底细, 当初朕初登基的时候, 虽有些底子, 却赶上西戎作乱, 那一仗差不多把国库的底儿都耗净了,亏得皇叔当年那一仗打的快,一举便大获全胜,不然,后头大军的粮草只怕都难以为继,那一阵子可把户部给愁坏了,老尚书愁的头发都白了。”

睿王:“因此,老尚书才一力举荐谢渲任户部侍郎。”

皇上:“正是, 户部侍郎出缺, 朕便询老尚书何人可既任侍郎之职,老尚书说满朝文武看过来, 也就谢家老八能成,只是谢渲­性­子懒散,不喜为官,成日在府里吟诗作画,酿酒观花, 好不快活,朕一连上门三次,他才应了来户部,还是瞧在朕与他当年的同窗伴读之谊,若非如此,断不会当这个户部侍郎。”

说着叹了口气:“皇叔,您这几位大舅哥,一个比一个有本事,可也一个比着一个傲气,轻易请不出来,朕知道老国公是想保谢家一个长久太平,所以自太太上皇禅位之后,便渐渐隐退,若不是当年父皇亲自提出,让皇后进宫,只怕如今的谢家更不会掺和朝政大事,实在可惜。”

睿王:“便谢府不参议政事,却仍有赫赫威名,即使老国公有意隐退,也是我大晋的簪缨世家,谢家的家训挂在国公府的正堂之上,我相信,若有朝一日需带兵出征,便没有本王,也会有谢府。”

皇上:“是啊,那日校场之上,一个谢府的小阿十都能震住夜郎王,更何况她那些兄长们了,这些年谢府虽不参与朝廷大事,却总归是时代将门,没一个孬的,便是谢渲,这些年,若不是他任户部侍郎,­精­打细算,就算北狄宣战,这一仗咱们也打不起啊,即便如此,仍是捉襟见肘,也怕后头难以为继。”

睿王也知这一仗之所以难打,北地苦寒,作战环境太过艰苦,且北疆的蒲城距京都太远,长途行军,只运输粮草就是个大问题,且这一仗不比当年跟西戎作战可速战速决,那北狄的姜氏出了名的狡诈­阴­险,既选在蒲城,就是算着大晋兵将不能适应北地苦寒,就是想打持久战,普城外便是北狄之境,北狄在蒲城下安营进可攻退可守,既占了天时又占了地利。

而且姜氏必然知道,这一仗拖得时间越长,北狄的胜算越大,这数十万大军人吃马喂,日子长了,谁也撑不下去,所以,必须筹备尽量多的粮草供给大军所需,要粮草就得有银子,国库里那点儿底子是远远不够的。

叔侄俩正说着,外头王德顺进来,一脸奇怪的表情。自皇上小时候就是王德顺伺候,哪会不知他有话说,直接问了一句:“什么事儿?”

王德顺:“那个,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就是今儿京里出了一件大热闹,把整个京城都震了。”

皇上皱了皱眉,看向他:“什么大热闹?”

王德顺瞄了睿王一眼才道:“是谢府的阿十小姐,把她的嫁妆都捐了,叫丫头领了一个车队,直接拉去了户部,说小姐不能上阵杀敌,那些嫁妆搁着也是搁着,还不如捐做军饷,若能让将士们多吃一顿饱饭,便能多杀一个狄人,也算小姐为北征大军尽了一份心。”

皇上:“真捐了?”

王德顺:“真捐了,宫外传进来的信儿说,侍郎大人让车队绕了半个京城,车队两边有兵部衙门的兵将们护着,两边儿瞧热闹的百姓人山人海的,老奴就不明白了,做什么非绕城做什么,又不是真过嫁。”

皇上略想了想,忽的笑了:“这么多年,他还真是一点儿都没变,还是那个­性­子,他这是示威胁迫呢。”

王德顺挠挠头:“示什么威力?胁迫谁啊?想不明白”

皇上:“这小子自来是个不吃亏的,阿十的嫁妆可是谢府如今最大的一件事儿了,就为了备嫁,谢家可是差点儿把整个京城都翻个过子,据说光嫁妆单子,就得用单一个箱子装着,你说这是多少?如今阿十这丫头一股脑都捐了出来,谢渲这小子除了对他妹子跟夫人大方,对其他人可是抠门的紧,阿十这一捐嫁妆,他能不­肉­疼吗,他都吃了亏,能让别人在旁边瞧着吗,这绕半个京城就是给那些大臣看的,胁迫他们捐银子出来。”

王德顺:“原来是这么回事儿啊,怪不得侍郎大人非让绕城呢啊,不过侍郎大人这么做也是应该的,阿十小姐把自己的嫁妆都捐了,别的大臣若是根毛不拔,可就说不过去了。”

皇上忽的笑了:“朕刚还为银子发愁呢,这一转眼的功夫就有了,阿十捐嫁妆既是她的大义,也立了大功,她一个人便有再多的嫁妆,也终归有限,可若是人人都跟阿十一样,心存大义,多捐些银子充作军饷,此战何愁不胜,皇叔,先头朕还觉着阿十这丫头­性­子有些跳脱,嫁皇叔有些不妥,今日看来,倒是朕多虑了,只是你们总要成大礼的,这丫头的嫁妆都捐了,等过嫁的时候怎么办。”

睿王这会儿忽想起昨儿在睿王府门前,阿十跟自己说的那些,想是早打好了主意,听见皇上的话,睿王摇摇头:“只她嫁我便可,还用过什么嫁妆,我也她本也不在意这些。”

皇上暗暗点头,这两人倒配了个实在,对于这些身外之物都看的极淡,事实上,除了阿十这丫头,自己也没见皇叔对谁如此过,俨然已经把阿十当成了妻子一般对待。

想到此,不禁道:“皇叔跟阿十先头你们连见都没见过,这一见面就如此相合,还真是天赐的姻缘。”

睿王目光闪了闪,轻笑了一声:“的确是天赐姻缘。”想起那小丫头,即便昨儿才见过,却也惦记的厉害,恨不能立马就能见着她。

想到此,站了起来:“既出征之事议毕,臣也该告退了。”

皇上忽生出几分顽皮之心,笑眯眯的道:“皇叔这般着急要走,莫不是去密会佳人吧。”

给自己侄子打趣,睿王却丝毫没有不好意思,点点头:“是要去国公府。”

皇上一愣:“毕竟还未成大礼,皇叔这么堂而皇之的去丈人家不大好吧。”

睿王挑了挑眉:“谁说我要走门的,臣告退。”撂下话人已出去了。

皇上愣了好一会儿才侧头问王德顺:“皇叔刚那句是什么意思?你可听明白了吗?”

王德顺:“奴才听明白了,睿皇叔的意思是说,不走门。”

皇上:“不走门还能走哪儿?”

王德顺:“翻墙呗,要不然钻狗洞,都能进去。”

皇上咳嗽了一声:“胡说八道,皇叔能钻狗洞不成。”

王德顺小声道:“万岁爷,您别瞧皇叔在您跟前儿一本正经的,在阿十小姐跟前儿,可不是这样的,跟变了个人似的,说话轻声细语,瞅着阿十小姐的眼神,温柔的都能滴出水来,一会儿亲亲,一会儿抱抱的,简直不知怎么稀罕了,奴才估摸着要是有一天非钻狗洞才能见着阿十小姐,睿皇叔眼睛都不会眨一下的。”

皇上瞪了他一眼:“胡说,阿十是皇叔的媳­妇­儿,到什么时候也不至于钻狗洞啊。”

王德顺心道,这可说不准,这世上的事儿,有时候就这么奇怪,越是不可能的事儿越可能,所以王德顺对睿皇叔有可能钻狗洞的事儿,深信不疑,最后果然让他说着了不是。

此是后话暂且不提,却说阿十这一捐嫁妆可引得整个京城的百姓都跑出来看热闹,这本来也没什么,偏偏赶上今儿是端和公主过嫁的日子,若是没对比勉强还过得去,这一对比差别可就大了。

要说皇上待端和这个表妹实在不差,如此急需用银子的时候,却仍赐了许多嫁妆,规格比照着真正的公主,甚至比真正的公主还要风光,朝冠首饰,衣料布匹,摆设家具,古董字画,药材香料,田产铺子,真是应有尽有,足足一百零八抬嫁妆,过嫁的队伍排起来足有好几里地。

苏盛兰本来就非常好强,就喜欢拔尖儿掐头的,偏偏碰上了一个表姐谢漪兰当了皇后,母仪天下,自己比不得还罢了,却还有个谢阿十,论出身自己比她高多了,可就是没这丫头命好,有疼她的爹娘,兄长,想­干­什么­干­什么,小日子过得别提多自在了,就是自己身为公主之女,都比不上她。

还有姿­色­,明明自己生的一点儿也不比谢阿十差,偏偏京城第一美人的名头就落在了她头上,这让苏盛兰嫉恨了好久。

如今终于有一样能比过她了,虽说皇上赐婚她成了睿王妃,可自己也不比她差多少,夜郎王长相俊美,地位尊崇,自己嫁过去就是夜郎的王后,她一个睿王妃跟王后怎么比,还有这嫁妆,就算谢家翻江倒海的折腾又能如何,苏盛兰就不信,谢阿十不过一个世族千金,嫁妆能比自己一个公主多……

☆、第 68 章

苏盛兰为此得意了几日,天天盼着过嫁的日子里, 好显摆显摆公主的排场, 让以前那些总觉着自己不如谢阿十的人看看,谁尊贵风光。

存了这个心思,苏盛兰特意让人定了茶楼上临街的雅室, 一早带着丫头珍珠跑来茶楼候着看自己过嫁的风光, 眼瞅时辰到了, 仍不见过来, 正暗骂那些送嫁的人磨蹭,忽听珍珠道:“郡主,您瞧送嫁的过来了。”

苏盛兰挖了她一眼:“你说什么?”

珍珠回过味来忙道:“奴婢知错,请公主责罚。”

苏盛兰哼了一声:“这次且绕过你,下次若再叫错,一并罚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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