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忧想起自己第一次看见瘸子的情形，当日店里客人可比今日的多多了，小六子忙着迎客、点菜、传单子，瘸子就负责给各桌送茶水和饭菜。店里的人互相招呼着，你来我往，即便常人走路都容易磕着绊着，也不知瘸子哪来的本事，一手拄着拐杖，一手端着盘子，脚步飞快却又稳健，在人群里穿来穿去，盘里的汤水半点不洒。瘸子还有一手倒酒的绝活，不管什么样的酒壶酒杯，他能倒的不多一分不少一分。

七岁的孩童第一次惊讶地看着瘸子爽利的身手，羡慕道：“瘸子叔叔真厉害，水都不洒的。”

师父边喝茶边淡淡地指点，“他那条拐杖是乌金的。”

他听师父说过乌金杖，百八十斤是有的，言下之意是瘸子能用这个做拐杖，想来有些本事。

正想着，瘸子一手放下茶盘，麻利地给二人倒上水，无忧打个招呼，“瘸子叔叔。”

瘸子轻轻点了点头。

一个伙计打扮的人风风火火地冲进来，“老板娘！我来了我来了！”

三娘一掀门帘子，一把揪住伙计的耳朵，“小六子，你又死哪儿去了？”

“哎哟哎哟，我的老板娘哎，下手轻点儿。我刚刚在后院帮瞎子——”

“少胡扯，一个瞎子顶你两个用！还不快来帮忙！”

“好嘞——”小六子一转身就闪到厨房去了。

不过一刻工夫，瘸子端过来几样菜，翡翠豆腐、龙井虾仁、黄金蝴蝶片、凉拌野山菌，热气腾腾的山药老鸭汤，又给快把栗子吃完的阿桃送了满满一大盘蜂蜜酱牛­肉­。

三娘端着壶酒从厨房出来，笑说：“无忧，厨房里有你爱吃的菜饭，自己去盛，我陪你师父喝两杯。”

边说边坐下倒了两杯，“知道你要赶路，不过送行酒还是要喝的，这是今年春天酿下的桃花酒。”

说是聊天，大部分时候是三娘在天南海北地谈笑，莫无邪时不时Сhā上两句。

两人说话间，无忧已吃完饭，三娘吩咐，“后院有些给你们准备的­干­粮，问瞎子要去。”

“谢谢三娘。”

无忧汤足饭饱来到后院的时候，瞎子正在检查­干­货。

没错，检查。

瞎子利落地对货物挑挑拣拣，不合格的准确扔到一边的竹篓里用作肥料，留用的被按照种类迅速地分成一堆一堆，准确的判断，麻利的动作，若不是那双毫无神采的眼睛，没有人会想到他是个瞎子。无忧不止一次怀疑过，瞎子从不用手杖，像瘸子一样走路不跌撞，一切看起来都跟常人一样。就看现在他做事的样子，哪里像个瞎子？若说是装的，没人能一装这么多年不露馅吧。

很多年前，到底是多少年无忧也说不准确，记忆中自己还是个孩童的时候他们就来到了悦然居，希望能留在这里。三娘见二人勤快能­干­，又不用付工钱，只管吃住，很快就接受了他们。想来二人本名也不叫瘸子和瞎子，只是两人坚持，又容易记，大家也就随意了。

无忧发了会儿呆，还没来得及打招呼，瞎子朝他抬起头，“无忧来了吧？”

“瞎子叔叔。”

“三娘给你们准备了些­干­粮，我给你拿去。”

无忧正想着他怎么知道是自己的，瞎子已从屋内拿出一个包裹，“这里面是桂花糕和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