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啊——”士兵们终于抵不住阿初的煞气，屁滚尿流地四处逃窜。

“啊————”她仰天长啸，柔弱的身躯里爆发出撕心裂肺的呐喊，她最深刻的相思、最悲伤的痛苦、最剧烈的愤怒，都托付给往后的岁月了。

后人记载，剑客聂政刺杀韩傀，当场自绝，韩人暴其尸于市。日中如闻鬼哭，红光忽现，疾如雷电，状如圆弧，刺人肚腹。韩府众人皆死，无有存者，血流成河，三日冲洗不净。

莫无邪有些惊讶，“原来《广陵散》竟是你所作。”

元初冷笑，“呵呵，蔡邕那个俗人怎么作得出？便是嵇康，也是我以琴灵现形教他此曲。若不是此曲融入公子一身忠肝义胆，那个嵇康琴艺再好又如何能让三千听者落泪？”

“听闻嵇康曾为一琴不惜卖掉河阳祖业，难道——是你？”

元初点点头，“他倒是个真心爱琴的，琴技也不俗，我差点以为他就是公子的转世。”

莫无邪心想嵇康若真是聂政转世，恐怕司马氏要重蹈韩家被灭门的覆辙了。

“你的人形是怎么失去的？”

“我趁公子魂魄没有离散时，耗费几乎所有灵力在他的魂魄中刻下烙印，此后无论轮回多少次，无论他转世成什么，是人是妖甚至只是一棵树，只要看到他我都能认出。可是我的灵力原本就低微，所剩无几无法维持人形，只能再次化为琴灵。”

“失去人形后我只能在夜间阳气衰弱时出来一会儿，况且公子不在以后，人世间也没什么意思。我喜欢待在琴里，这一弦一柱，都是公子亲手抚摸过的。”

“我想去找公子，可是没有人形活动起来会很困难。我只能在夜间四处飘荡，为不失寄主又不能离琴太远。我吓到过很多人，他们看到我都是一脸恐惧，‘鬼啊鬼啊’的乱叫，好多人都吓晕了呢。呵呵——真可笑，人真是愚笨，连‘鬼’和‘灵’都分不清楚。”

“我找啊找啊，怎么找都找不到他。这把琴曾让无数琴家为之痴迷，我以为总有一个是公子，却没有一个及得上他半分。”

“我的世界里总是黑暗，和公子一起守孝的那三年，竟是我此生最快乐的时光了。我想找到他，世上唯一让我觉得温暖的人。”

元初声音逐渐有轻微的颤抖，双眸里流光闪动，格外明亮。

“我等了千年，等来无数声‘女鬼’，却始终等不来一声‘阿初’。”

“每次我等不下去的时候，就回忆和公子一起的生活，回想他和我不离不弃的誓言。”

“我不怕黑暗，不怕凄苦，我最怕的是，阿初永远等不到聂政了。”

安静了半晌，无邪问道：“他入轮回很久了，前世的记忆早已消除殆尽，你怎么找？”

“我不知道……我只能找自己曾经在公子灵魂中刻下的烙印。”元初低下头，忽而又抬起头坚定地说，“可是我一定要找到公子。公子和我约定好的，他说‘阿初，等我回来’。”

“千年的约定，他早忘了，你还要遵守么？”

元初盯住莫无邪，“你这个人，是不是从来没有真正爱过一个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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