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九睡不着，便独自来到园中八角亭里赏荷看月。她出来这么久，不想家是不可能的，虽然那个家……不知道大哥他们会不会也这样想她。不知茹芯姐怎么样了，可惜没法写信回去，要是能报个平安就好了。

“小九。”

她回过头，“是呆子啊。”

“你怎么不和阿桃在一起？当心有危险。”无忧低声提醒道。

“怕什么？反正你们都在。还说我呢，你大晚上不睡也跑出来­干­什么？”

无忧有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刚刚见你一个人出来呆了那么久，有点……有点担心你。”

“我有什么好担心的？”小九下意识回道，说完了忽然有点脸红。

“河伯的事情之后，我一直没机会问，你的身体还好吧？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吧？”小九的身体经过河伯渡灵和吸收内丹，不知道有没有完全融合，会不会发生反噬。

小九看着无忧紧张的脸，不知怎地心中升起一丝感动：这个人和自己什么关系都算不上吧，却从第一次见面开始就一次次容忍自己、帮助自己，保护自己度过很多危难，甚至不顾自己的安危，他——为什么要做到这个地步？

“无忧，如果被河伯选中做新娘子的是我，你会不会帮我？”小九忽然有点好奇。

“你怎么可能被选中！”无忧回答得斩钉截铁。

“如果、如果嘛，如果不答应河伯就会兴起水患呢？”

无忧沉思了半天，小九等得不耐烦，有些懊恼自己怎么给这个一根筋的呆子出了这么个一根筋的问题。

她摆摆手，“算了——”

“端木说得对——”无忧一脸郑重地望着小九，语气坚定，“既然被封为神灵，就该护佑治下子民，若是以此为要挟，残害生灵，与妖魔有什么分别？如果小九被选中，我一定尽最大努力把你救出来，如果河伯因此兴水患，那我拼了命也要杀河伯，灭天灾！定城所有人的命是命，小九一个人的命也是命！”

小九胸口一阵温热，被堵得说不出话来，眼眶微微发热nAd1(皎洁月光下，无忧明亮的双眸、棱角分明的脸看起来格外让人安心。

“呆子，谢谢你。还有，认识你真好。”我会记得这个清香的夜晚，记得清净明亮的月光，记得你说过的这些话，一直到……我们相处的最后。

她本是随口瞎问，没想到这个呆子还真是……小九睡着前迷迷糊糊地想，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黑夜笼罩了信城，也笼罩着高府，除了墙角不知名的草虫时不时“唧唧”叫两声，所有的生灵都进入了深沉的睡眠。

夜风轻柔地吹散了白日的暑气，夹杂着清凉的荷香拂过几人周身，端木翻了个身，迷迷糊糊地呓语，“果然……冰肌无汗……”

一个黑影从门外缓缓飘进，“它”足不点地，动作极缓慢，依稀可辨出人形，黑衣黑袍，带着风帽，分不出男女。黑影借着月光环视一番，朝榻上的小九飘了过去。俯下身，盯着小九的脸看了会儿，微微失望地直起身子，又朝床铺飘过去。

无忧和端木睡得正香，阿桃也窝在床脚发出微微酣声。

黑影伸出枯瘦的爪子停在半空，似乎在考虑朝哪个下手，犹疑了一下还是朝无忧的脸摸下去。

谁知刚一碰到无忧，床边暗处的骨杖忽然“蹭”发出白光，闪得黑影睁不开眼，不得不收手挡住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