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钟离彻正在屋中榻席上双腿盘坐,十指相抵,闭目低头,长长的漆黑佛珠绕在手腕上,这是巫族最艰深诡异的一种术法——离魂nAd3(
离魂需要两个条件:灵物为媒,极致入定。缺少灵物魂魄游荡无依,无法去到想去的地方;意念若不能达到极致,则易走火入魔。具有通灵之能的灵物可遇不可求,意念的入定更需要强大的法术作为支撑,所以千百年来巫族人才绵延,却鲜有能修成离魂之人,更不用说炉火纯青地运用,甚至能在千里之外以意念凭灵物取人性命。
仅以此论,钟离彻可称得上旷世奇才。
他的肉身依然在京城的宅子里,灵魂却早已离窍,飞过山川大地,回到他魂牵梦萦的地方。远隔千山万水,是云深雾隐、鸟兽皆灵的扶摇山,其仙风渺渺可媲美海外蓬莱,道骨幽幽可比肩胜地终南,神秘闭塞,终年不与俗界通人烟,
钟离的灵魂没有在扶摇山停留,直接从最高峰通入九重地宫。
呼——呼——呼呼——呼呼——
熟悉的、迅疾的风声刺过耳畔,不过片刻,眼前就出现一个巨大的厅堂。
如果有人不怕死地贸然闯入屋宅,会惊讶地看到此刻钟离彻的脸上是从未见过的温柔表情,不过庭中之人均不敢违抗他的旨意,这种可比太阳西升的奇观也无人见识了。
厅堂中是一具透明的冰棺,当年莫松石极其艰难才获得一小块万年玄冰,融入精铁中铸成玄冰剑,便是名兵利器,这被做成棺材的一整块玄冰得来之难、功用之大可想而知。
丝丝寒气缭绕冰棺,尸身存放其中可万年不腐。
钟离看着棺中之人,脑海中回荡着的尽是一个名字——钟离昭。
他的昭儿还是那么安静地睡在冰棺里,银色长发像最纯净的天山白雪,仍然闪耀着柔和的光芒。白皙到近乎透明的皮肤,可见底下细微的血管,眼睛还是紧紧闭着,他曾无数次从那双黑曜石般的瞳孔里看见自己的身影。浅粉的嘴唇没有因为死亡而苍白,但是再也不会喊出“师哥”两个字。宽大的衣袖盖住了纤细秀美的骨骼,微微露出骨肉匀亭的手指,手中紧握着一颗漆黑的、非金非玉的佛珠。那么灵巧的双手,再也不能恶作剧地捂住他的眼睛,“师哥,不答应我的要求就不松开哟——”
传言只知钟离彻是巫师中神乎其技第一人,却不知另有一人天赋尚在他之上。他的师妹钟离昭,出身巫族另一支脉,才是真正天纵英才,有通天彻地之能,鬼斧神工之法,那一头天生的银发,就是无上法力的象征。
然而钟离彻宁可师妹是个庸才,就不必被那族里空有野心却无能力的长老利用,逼着她动用禁忌法力,恢复上古时期漠漠大楚的国力。
人无论拥有怎样的神力,终究是人,怎能抗争得过天地时空?如此违背天理之事,不过是痴心人的妄想,岂有成功之理?终遭天谴反噬,灭族亡人。
彼时他正在闭关修炼,刚出关时就听闻变故,拼了命赶过去已是太迟,只抢出师妹的尸身,后不惜历经波折带回玄冰做成冰棺。
昭儿……他青梅竹马的昭儿,他们自小情同兄妹,长大后理所当然地成为恋人。他钟离彻何曾正眼看过天下江山、功名利禄?排在他心中第一位的始终只有一个人。他的悲喜哀乐只系于一人,她不在,中秋节又有什么特别含义?
钟离彻的目光看不厌地盯着昭儿脸庞半晌,“昭儿,等我……”
佛珠发出一圈光芒,然后收束回自身,钟离彻的离魂术才算完成。
朱羽见主人终于出来了,抢先敬上一杯酒作为佳节之礼。
钟离面色沉稳,举杯向月,又缓缓将酒洒于地上。
他要做的事很难,可是为了昭儿,他决不能失败。莫无邪的出现出乎他的意料,虽然那个女人武功在他之下,但她确实是最难应付的对手。双方井水不犯河水最好,谁要是敢在这条路上阻他一分一毫,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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