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大的雪啊，整整下了一天一夜，还没有要停的样子。”小九掀起窗帘望了一眼依然­阴­沉沉的天空，愁眉不展，这么糟糕的天气哪有什么好玩的嘛！

莲见温润的声音如春风吹淡了寒意，“西山赏雪景是京城一绝，寺庙中的素菜也很有名，越是这样的雪天京中大户人家越爱往那里去。”

就算赏雪也得等雪停了嘛，这种天气山路也不好走。小九想反驳又住口不言，心里很是奇怪：这个莲见虽然待人接物十分温和，却不是热情似火的­性­子，今天一早便非拉了他们出门不可，迟一刻都不行，连每日必来报到的端木兄妹也不等，直接坐了马车往城外去，像是在躲避什么一样。

无忧担心道：“不知西山离京城远不远，万一今天赶不回来怎么办？”雪天路滑，马车前行得十分缓慢，车轱辘“碌——碌——”地压着青石路面。

“我已和庙里说好备下两间厢房，明日再回城。莫先生那边已回禀过，没事的。”

小九狐疑地看了莲见一眼，这个样子倒像是巴不得在外过夜似的，有问题！

茹芯因事先没有告知清扬，心中着实挂念，一路都不吭声。

小九有心逗她，故意摸一把她的脸颊，“这依依不舍的样子是在想谁呢？”

“死丫头！”茹芯反应过来要打小九，马车忽然一个打滑，车厢一阵颠簸，她一下子收不住摔到小九身上。

“怎么回事？”莲见打起车帘，却见外面黑压压的人群堵住道路，嘈杂一片，还有官差骑着马来回维持秩序。

“听说昨晚发生了三起入室抢劫杀人案，三家都是城内有名的大户，今早报案后京兆衙门全体出动，四处缉拿凶犯。”侍从打听了回来报告，“公子，三条人命，抢劫杀人，这可是大案，聂总捕头亲自出马，在城门一个个查验过关人员呢nAd1(”

莲见望着混乱的人潮，这一个个地查，得拖到什么时候？

“掉头，我们从别的门出去，绕一些路。”

“少爷，您非得今儿个出城么？”侍从苦着脸，“那位官爷说其他城门都关闭了，就留了这个最大的，聂捕头怕人犯出逃，要关门捉人。今日还会贴出告示让百姓们尽量不要外出，准备挨家挨户搜查可疑人员。”

听闻此事，茹芯道：“莲见公子，天公不作美，衙门又要办案，实在不便，改日我们再陪你痛痛快快地赏雪如何？今天且就回去吧。”

这日是莫无邪寒毒发作的日子，云老板嘱咐莲见尽早把无忧带走，赏雪的理由已很牵强，偏偏又遇上个不长眼的盗贼。他正思索着对策，对面走来几个公差，“排好队！别乱糟糟的！没有身份文牒一律不准出城！”

当中一人年纪约摸三十岁，身着朱红里皂衣褂暗金腰带的捕快服饰，端正的国字脸，浓眉高鼻，腰佩双刀，刀柄用红线细密地缠了，刀扣上系着大红绸带，雪中格外醒目，正是三年间接连破获数十起要案，令江湖劫匪闻风丧胆而名动京城的总捕头聂隐。

“聂捕头。”莲见抱拳作揖，风月场混久了，京城的知名人士他几乎都认识。这个聂捕头从未光顾过“醉红颜”，却有几次在楼外悄悄徘徊被他见着。

厚厚的冬衣掩不住莲见纤细的身形，雪白的狐裘围脖更衬得他脸白如玉。

聂隐是刀尖上滚打着历练出来的，身上伤痕累累，向来对小白脸似的公子哥儿没什么好感，何况这人还是……

“这样的雪天莲见公子就别往城外凑热闹了，这么大的马车得占多少道，还得劳烦兄弟们仔细查验。小民是为生计所迫没办法，难道公子也要出城讨生活么？”聂隐一边说一边斜睨着，刀子一样的眼神将这群人上下打量了个遍，话里话外俱是轻蔑nAd2(

莲见靠什么“讨生活”大家都知道，此言一出，几个捕快不好明说，只能强忍着笑意。

莲见不以为意，微笑道：“聂捕头，既然你认识我，应知我每晚都要忙至半夜，跟这案子绝无半分瓜葛，可否行个方便，让我们先行通过？”

聂隐“哼”了一声，“我认识你，可不认识这几位，现在京城所有的外来人员都很可疑。况且我和公子并无交情，也不知公子忙至半夜到底是正事，还是其他的事情？”

小九心中不爽，“你这人怎么这么——”

“呆子——莲见——”老远都能听得见的大嗓门，不用想也知道是端木森。

他穿着大氅“咯吱咯吱”地踩雪过来，后面撑着油纸伞的正是淼淼，二人连个仆人也没带。

“端木，你来这里做什么？也要出城？”无忧跳下车问道。

“呃——”端木怎么好意思说一早听说发生命案，迫不及待拉了淼淼出来瞧热闹。

“我去‘无双苑’找你，下人们说你们已经出城了，出来玩也不带我，真不够意思。”

端木装腔作势地往无忧胸口捶了一拳，转头看见聂隐，叫道：“哎呀——这不是聂捕头嘛！案子有眉目了没？凶手几个人？用的什么手法？”连珠炮似的问了一连串。

聂隐对这个出身名门却不学无术的公子哥一样没有好感，冷冷回道：“二少爷，凶案不是儿戏，岂有嬉笑乐之的？您二位都是京城里有头脸的人，洁身自好为上，牵扯进杀人大案不是玩的。没事的话还是早些回家，别抢百姓们的路。在下还要查案，不奉陪了。”竟自扬长而去。

要是被他几句话就打发回去，端木森就不叫端木森了，他笑嘻嘻地问无忧，“没想到你们这么早就来打探消息，听到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