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一天天的冷,秦浅身子一天天沉重。
虽然不曾出门,从众人的脸色却看得出,局势在渐渐变得好转,袁震来寻袁霂的时候甚至脸上带了笑容,王妃也来了几次,宅子里的吃用也比往日要好些,总算是想吃什么穿什么,都能做得了。
过年的时候,家里总算是喜庆了一回。
端王的脸色红润,笑得比上次见时更加开怀。
王妃脸上的笑意却淡,席间似乎还有几次出了神,这些日子她倒是不大快活。
冉家少爷从袁霂那里得知了消息之后果然着了急,又不敢和家里说其中的缘故,只得说自己害怕夜长梦多,想先行定亲,家里见他如此也没办法,终于在年前上门提亲,谁想华素怀居然也不愿意仓促结亲,两家再一合计,只是先定了亲,迎娶还是要等开春。
成亲是大事,不能有半点马虎,尤其是作为新妇的华帧,现在华家算是败落了,和冉家自然有些差距,华素怀有他的考量,如今端王和新皇的纷争正在关键的时候,若是成事,他作为袁震的亲信自然能得到封赏,到那时候华家嫁姑娘就不会像现在这样低冉家一头,华帧今后在婆家也能有个立足之地。
华帧的事情虽然没有想象中的顺利,总算是定了下来,王妃积了一肚子火气,却也无处可发泄。
雪瑶替郑娴除了心头大患,王妃却没有顺了她的意,毕竟她是原本要配给袁霂的人,在她心里,袁震和袁霂虽然都是儿子,却有着很大的不同。
王爷现在的身份不一般,袁震身为将来要继承父业的长子,就算纳妾也得是华帧这样的姑娘,出身可以不算很高,但是一定要得是被人伺候出来的姑娘,而不是雪瑶这种一辈子只懂得伺候人的丫头。
袁震和郑娴似乎感情有升温的迹象,袁震看着郑娴的神色显得带了点温柔,郑娴还是以前那般娇弱,脸色却也显得红润,没人知道小两口私底下究竟如何,但面上却是越发的相敬如宾。
值得一提的倒是苏果听来的新八卦。据说有人送给王爷两个年轻貌美的舞姬,换做以前的王爷自然是拒绝,可这次王爷居然直接收进了屋里,让王妃一时也顾不得儿子媳妇的家务事,反倒开始成日里扯着笑脸给两个新人立规矩。
秦浅因为身体笨重,除了参加过年的家宴,剩下的时间里就在自己屋里度过,就算是从前再艰难的时候,秦浅也灭有独自在房中过年的时候,这次因为有袁霂一直陪在身边,却也不觉得冷清,还觉得这样的清净悠闲实在难得。
秦家在年节里给秦浅捎来很多吃用的东西,还传来消息说,秦家的男人们都回了家,主事的男人们在家让老太太终于舒了口气,加上老宅有点住不下,大家商议了一回,还是决定搬回京城。
秦家如今有了军功,往日的风光虽然不见,却也在渐渐恢复生机,秦柏的失踪似乎并没有给秦家带来什么伤痛,反倒是其他两房松了口气,总算不再担心自己被连累。
白镜来信专门说了一回家里的事,她不知道秦熙如何感觉,倒是她自己觉得心里别扭了一阵子。好在现在秦浅是袁家的媳妇,秦熙又有着好差事,二房的日子不算难过。
原本自家小日子过得舒坦,骤然间又多了一干长辈,白镜一时间有些不适应,孙蕙没有让她有时间休息,一大家子刚回来,立刻被派了很多差事,连家里精力旺盛的小家伙一起,折腾得她一度从早到晚都脚不离地。
白镜也在这些日子里渐渐的成长起来,不再是那个自会说笑的姑娘,她还特地为此回了一趟娘家,回来之后就收拾了有些不安分的周姨娘,让她专心伺候生病的秀云,还连带的敲打了孙蕙身边的一个丫头,又成日里陪在老太太和大太太身边,虽然还说不上是最能干的那个,却是老人们眼里最孝顺听话的媳妇,日子倒是过的也不错。
自打外面结了冰,袁霂便不让秦浅再出门,只是要求她每天在屋里绕着走几圈,秦浅觉得心里烦恶,又懒得动弹,原想赖过去,却没想到袁霂却有耐心,每天在固定的时间陪着秦浅一起在屋里溜达,这几个月居然每一天落下。
秦浅运气好,没有向其他人那样严重的害喜,尤其是这几天,胃口居然好得让她吃惊,她从前不爱沾荤腥,一个月能吃上一两块都不错,袁霂也不喜食荤,两人的饮食里多数都是清淡可从某天早上起来,她就像换了个人似的,一顿没有肉都觉得馋得慌,她不好意思说,却瞒不过袁霂的眼睛。
吃过饭,袁霂去书房办事,秦浅留下来和苏果一起在窗口闲聊,苏果说针线活伤眼,也不让做,只让她在一边看着。
“真的很明显吗?”秦浅小心翼翼地问苏果,今天桌上可都是肉,让她看了觉得怪不好意思的。
苏果捂着嘴笑,不吭声,低头纫针。
秦浅有些恼,伸手戳她,“我明明没敢多吃。”她已经在努力克制,怎么还是被袁霂看出端倪。
“您那眼神儿,瞧着盘子里的肉,眼都直了。”苏果终于忍不住捂住肚子笑了起来。
秦浅恼羞成怒,伸手作势要掐苏果,“看我撕了你的嘴。”却在看到苏果的样子也笑起来,伸过去的胳膊立时软了下来,扶着腰歪在一边顺气。
苏果见她也笑,忙起身扶着她道,“您可悠着点。”
“连笑都觉得喘不上气来。”秦浅做坐直了身子,懊恼地看着自己臃肿的身形,沮丧地道。
苏果忍笑道,“要我说这也没什么,奶奶尽管吃就是了,现在有了身子,自然是一人吃两人补。二爷才是惯着您呢,明知道是您想吃肉,还要装作是自己要吃,去跟厨子说了一回。”
秦浅嗔了她一眼,用帕子捂住抑制不住上扬的唇角。
昨天青衣带来一封秦熙的家书,白镜还问她每天早上起来可还想呕,她可倒好,非但没有害喜,反倒越吃越多,也让她有些担忧,离生产还有些时日,她就已经穿不下从前的衣服,若是真到生产的时候,她简直不敢想象自己会笨重成什么样。
秦浅想得慌了神,伸手过去拿起针线,苏果忙拿开了,对她道,“这几件我来就好,您不要劳动。”
“这也算劳动?”秦浅撇撇嘴,对苏果道,“我每日还在屋里走一会儿呢,这点活儿还干不得了?”
苏果却一抬下巴,“不然我去告诉二爷,问问他行不行?”
秦浅瞪她一眼,只得放下手里的布料,讪讪地道,“这会儿你倒是不怕他了。”
也不只是因为和青衣订了亲,还是因为她怀了孕,苏果居然不再怕袁霂了,有时候还会和袁霂合伙对付秦浅,两人还就秦浅的饮食起居商量了一回,若是袁霂有事不在,苏果就负责看住秦浅,让秦浅一时觉得无限哀怨起来。
秦浅伸手抓起簸箩里的红绸,入手柔软细滑,明明是她自己成亲也没有多么久,居然觉得这大红的绸缎显得有些刺眼,倒让她生出几分沧桑的感觉,她摇摇头,甩开莫名涌起的情绪。
这是要送给华帧的礼物,好在有了这段时间,也让秦浅足够准备给华帧的结婚礼物。
大红的绸缎,金线勾勒出来的花鸟,看上去一团喜气。
秦浅忽然想起自己幼时的“雄心壮志”,要找一个为自己画眉的人,如今却天不遂人愿,偏遇见个不喜欢照镜子又厌恶脂粉的丈夫。
再想想,似乎旁人都是如此,心里想要什么,偏是求不得。
孙蕙从小孤苦无依,想找一个可以依靠的人,最终却嫁了秦煦这样一个平庸懦弱的男人,秦浅之前很不理解,总觉得孙蕙可怜,如今想来确实命中注定,她原就是极强的个性,就算真能找到一个愿意让她依靠的人,未必她就真能放下戒心来依靠对方,反倒是秦煦要更适合孙蕙,就算不能依靠,总能一辈子制得住他。
再看想找个乖巧闺秀的秦熙,寻了活泼快活的白镜,那个从小就喜欢各处叫姐姐的秦焘,吃尽了万般苦头,反倒选择孤苦一生。
奇)而她自己,也终不能得那个为她画眉的人。
书)可谁说这就不幸福了?
网)人总是觉得自己需要什么,未必真的是自己需要的。而他们每一个人,她,秦熙,秦焘,孙蕙,或者还有更多的人,白镜,端王妃……每时每刻都在追寻着心中所愿,而他们也都真正得到了内心深处最需要的那一部分。
苏果忽然咳了一声,示意秦浅往门口处看去。
袁霂正站在那里,眉眼之间透着澄净清明,让秦浅有一种砰然心动的感觉。
就算一辈子都得自己画眉涂胭脂,若眼前这个人,能够在她最艰辛的时候不离不弃,在她最难过的时候陪伴左右,在她皮相渐渐变化的时候一如既往的用那样如水温柔的眼神望着她,此生又有什么好遗憾的?
秦浅看着袁霂柔和了面色朝自己走过来,终于忍不住心里的甜蜜笑起来,起身迎他。【本卷结束】
愿得一心人 第一百八十五章 有花有月有楼台
夏日的午后。
这别院原就在郊外。后院更是临着山建的,大片的树荫和山上引下来的一处溪流带走了午后的燥热,比城里宅子凉爽的多。
四肢肥短的小女孩傻笑着跟在俊秀的小男孩身后,小男孩似乎有些不耐烦,对她说了句什么。
小女娃粉扑扑的小脸垮下来,眼眶立时红了,泪花在眼里转啊转,眼看就要哭出来,小男孩慌忙伸手拉过她,使劲儿抹了抹她的小脸,粗鲁的动作让细嫩的脸顿时红了一片,小女娃却因为哥哥回来咯咯笑了,拽住男孩的衣角。
两个软嫩嫩的小娃儿像是丝毫不受热辣阳光的影响,笑嘻嘻地一前一后在绿地上跳着。
难得秦熙能带着一家人过来看望妹妹,寒暄过后,男人们自然区书房,白镜却不爱在屋里呆,直说上次没逛够,秦浅便让丫头们将凉亭收拾出来,两人在这儿乘凉倒是比屋里更舒爽。
“还是这别院好,有花有月有楼台。”白镜笑眯眯地看着秦浅,伸手轻捏她的面颊,“倒是你,怎么有了孩子也不见老,反倒益发显得娇嫩了似的。”
“你笑我胖了就直说,何必拐弯抹角。”秦浅横了她一眼,也有些郁闷地摸摸自己明显圆润的面颊,从生了宝*之后,她的体态就从原先少女的轻盈苗条,变成现在的丰盈圆润。
虽然身边的人都说没什么不好,袁霂也没什么表示,秦浅自己却总觉得不若从前那么灵活轻巧,倒生出几分美人迟暮的哀愁心情,让苏果一阵笑话。
“我倒是瞅着比从前还好看。”白镜左看右看,笑着拉秦浅的手道,“从前有些瘦弱了,显出些怯态,如今倒是显得滋润丰腴。”
秦浅也笑了,伸手端起茶碗道,“我自然比不得你那么忙碌,自打搬到这别院,更是没了管束,懒散不成样子了。”
“你真是好命嫁了王爷,虽然人冷了点,却不是个管闲的,如今搬了出来,你只管在家里相夫教子,上面没公婆,左右没妯娌。”白镜羡慕的看着她,“小两口躲在这儿便什么都不管了。”
“谁说什么都不管,”秦浅忙道。“我们每月还是得进宫一趟。逢年过节的,也总不能在家过。”
“皇后现在哪有时间管你们,”白镜笑了,却知道不能说,对秦浅眨了眨眼。
端王终于在众人的恳请之下登基,王妃也跟着搬进了那个只进不出的地方,如今她更是将全副身心都放在袁震得身上,还要顾及新来的妃子们,自然没时间管袁霂一家。
袁霂在端王地位稳定下来之后,袁霂便摆明了态度对皇位没有兴趣,甚至将之前握在手里的权利也全都交了出去,只留下几个无意仕途的侍卫,带着秦浅和女儿一道回去之前他一直居住的别院,过起了半隐居的生活,虽然各方面都不如王府里方便和奢侈,但两人却分外享受这样的清静和自在。
或许是因为自己和先皇的斗争,做了皇帝的端王似乎也对这样的安排很满意,他年岁也大了,益发向往和平和安定的生活,两个儿子各有志向,对于他来说倒是件好事。
只是袁震对此还有些不甘,他一直希望袁霂能够跟在他身边,如今却也明白情势逼人,若是真让袁霂留下,就算他相信袁霂,将来也会有人利用挑拨,一天两天无事,谁能保证的了一辈子都不会因为这些事情而间隙了兄弟之间的情分?放袁霂做一个富贵闲人似乎才是对他最好的安排,袁震没有挣扎太久,也就接受了这个事实。
秦浅看着白镜的样子笑了,“皇后娘娘母仪天下,自然无暇顾及我们。”
“我这回来,怎么听说娘娘要趁皇上赏你们下人的时候再给你家王爷赏几个宫女?”白镜忽然压低了声音,在秦浅耳边道。
“你又不是不知道,”秦浅说起这个也有些怅然,叹了口气,“家里虽然有了一个宝儿,却总还没一个男孩。加上大哥那边一直都没动静,娘娘才又着了急。”
“别着急,你还年轻,自然还能再有。如今还是身体最重要,”白镜安慰她道,“这不也是因为你当年生宝儿的时候差点出人命,总该再多调养几年。我记得王爷不是也是,这两年不急着要孩子,还说让余大人给开了方子调养身体。”
提起袁霂,终于让秦浅缓和了面色,“是一直用着药,说调养身体,去年还成天价的喝药汤子呢。今年这才换了蜜丸。”
“你家王爷对你倒不像看上去那么冷淡。”白镜调侃道。
“孩子都那么大了,还成天拿人取笑呢。”秦浅啐她,“也不怕孩子们学了去。”
“能学了去才好。”白镜一点不受影响,反倒喜滋滋地道,“不能像他爹一样,古板得一点情趣都没有。”
“他爹那么差劲,你当年怎么还那么喜欢?”秦浅听不得白镜说秦熙不好,忙维护哥哥道,“我哥哥……”
“你哥哥自然是最好的。”白镜有些吃味地看着秦浅,不满道,“我自然知道我家老爷好,我是怕将来没有像我这么识货的姑娘,看出他这样子的好来。”
秦浅笑出声来,“瞧瞧,转了一圈,原来是拐弯抹角的夸自己啊。”
白镜伸手打了她一记,摆出一脸刁蛮,“你有异议?”
“不敢不敢。”秦浅忙做出求饶姿态。
两人笑了半天才缓过来,秦浅道,“亏你惦记着,还能来陪陪我,这阵子也没笑的那么开心过。”
“我倒是也想多陪陪你,”白镜无奈地道,“可你们住的那么远,身份又不一样,毕竟不方便。”
秦浅收了笑,道,“总是离得远一点,纷扰也能少些。”鱼与熊掌,她和袁霂已经做出了选择,就要笑着接受。
“老三最近有消息吗?”白镜又问。
秦焘在一切平息之后,给袁霜留下一张字条,上写着:“小舟从此逝,江海寄余生。”从此便浪迹天涯,据说这两年几乎走遍了大江南北,因为和袁霂脾性相合,偶尔会在别院歇歇脚,修整两天,却从来决口不提秦家,也不提袁霜。
“上个月来了两天。”秦浅又是心疼又是生气地道,“整个人瘦的不成样子,真不知道去哪儿折腾成这德行的,让人看着都难过。他到一点都不知道心疼自己,才歇了两天就又动身了,说是刚好有朋友要出海,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白镜也跟着叹了口气,对秦浅道,“这事就一直这么瞒着霜姐姐?”
“不然还能如何?”秦浅无奈道。“就算找来霜姐姐,若是他还是那个性子,不是给人伤处撒盐吗?”
白镜没吭声,半天才叹道,“老三真是个狠心的。”
秦浅也沉默了,说起来,秦焘才是家里最善心的一个,如今这样却让她实在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有件事还是得跟你说一声。”白镜忽然开口,眼里带了一丝喜色。
“什么?”秦浅问。
“我好像又有了。”白镜笑着摸了摸自己的小腹i,“这次匆匆决定过来,也是想赶紧趁小家伙还没折腾我,过来瞧瞧你。”
秦浅睁大了眼,语气带着迟疑道。“你怀孕了?”
“我觉着是。”白镜喜滋滋,“打算明儿回去找大夫过脉看看。”
“你怀孕了,哥哥还带着你来别院看我们?”秦浅觉得这话说的有些卡在喉咙里德感觉。
“当然不能拉。”白镜慌忙摆手,对秦浅道,“若是让他知道了,哪儿能还带我来这儿啊。”
秦浅松了口气,又紧张起来,“那你还喝茶,你还坐马车过来。还……”
“得得得。”白镜忙止住秦浅的低喃,“我身子壮实得很,早先你哥哥因为你生产出了事,还专门央余大人给我瞧了瞧,结果余大人说我身体好得不得了。”她说着,还用力拍拍自己,以示自己的健壮。
“那也不能这样折腾啊。”秦浅有些着急,拉她起来,“这儿太凉了,咱们回屋去。”
“凉?”白镜傻眼,却还是拦下了秦浅,哭笑不得地指着天上的太阳道,“你就不拍我进了屋中暑?”
“也对。”秦浅一拍手,就要唤苏果,又被白镜拉着坐下。
“你就别再添乱了。”白镜求饶道,“我现在好得很,若是真觉得身上不好,我能傻了似地过来瞧你?”
“还是注意些好。”秦浅犹自不放心。
白镜笑着转移话题,恰巧宝儿和秦宇追着蝴蝶从亭子下面过来,便招呼一头汗水的孩子们过来。
秦宇带着宝儿进了亭子,任白镜给擦了脸,又迫不及待地挣开白镜往外跑,他在秦家老宅可从来没有这样在太阳下面玩过,自然得过了瘾,白镜自来宠孩子,也由着他去玩。
宝儿却乖顺地站在秦浅身边,让她喂了两口水,眼巴巴地看着秦宇的方向。
秦浅一挥手,“去找哥哥玩。”
宝儿“嗷”了一嗓子,欢快地朝着秦宇跑去。
“难得看见小宇过来,都玩疯了。”秦浅看着宝儿连蹦带跳地跑着,有些无奈。
“宝儿生的乖巧,让人省心,哪像秦宇那个臭小子,成天跟我作对。”白镜说到秦宇,又是一副牙痒痒的样子。
“男孩子原本就该调皮些,我才担心宝儿,什么乖巧省心,也就是在人前还能装点样子,”秦浅看着在绿地上来回奔跑的秦宇,挥舞着小胳膊小腿儿的宝儿张牙舞爪的在他身后追赶,无奈地指着宝儿对白镜道,“你瞧瞧,哪里有一丁点姑娘家的样子,偏她爹宠着,不让管教。”
“这才叫‘静如处子,动若脱兔’。”白镜看着也笑了,“也是秦宇逗她,难得能来这儿野上一回,要是让他爹知道他满院子的跑,怕是又得罚他。”
“哥哥是矫枉过正。”秦浅看着秦宇,心里一阵欢喜,“小宇和哥哥小时候真像。”
“真的?”白镜有些高兴,看着阳光下一跳一跳的小身影,对秦浅道“我还以为你哥从小就一本正经跟个小老头似地。”
秦浅忍不住扑哧笑出声来,“原来嫂子一直这么看哥哥。”
“我也是头回知道。”秦熙带着笑意的声音从两人身后响起。
白镜和秦浅忙回头去看,减秦熙正和袁霂一前一后站在凉亭下面看着他们,不由得都笑了起来。
愿得一心人 第一百八十六章
“外面太阳大,还是回屋里说话。”秦熙开口对两人道。
白镜见秦熙眼角似乎瞥了一记秦宇,心里暗暗替儿子叫糟,忙起身招呼他回来。
秦宇见父亲过来,也有些慌了神,这会儿再摆出端庄有礼的样子似乎也迟了,只得将脸埋在白镜的帕子里,装作擦汗。
秦浅看着娘儿俩如出一辙的紧张神情,忍不住在旁边偷笑,自家哥哥也不知道究竟有什么功力,居然将这娘俩治的死死的。她也拉过傻傻在一边,还想伸手拉秦宇的宝儿,摸摸她汗湿的衣领,替白镜解围道,“出了一身汗,回去给他们换件衣服吧。”
白镜笑着点头,便跟着众人一道回了屋里。
男人们先去厅里喝茶,女人们带着孩子进了内室。
正巧泰浅给侄儿做了一身新衣服,索性直接让秦宇换上,宝儿见哥哥穿了新衣服,央着秦浅给她换上和秦宇一色的衣服,小兄妹俩笑嘻嘻的站在一起,说不出的可爱。
秦浅看着秦宇心里欢喜,伸手拉着他,又把收拾的白胖软嫩的女儿往白镜手里塞过去,白镜“嗳哟”一声将宝儿抱在怀里,又亲了亲,这才跟着一起往前面走去。
“这是做什么?”秦熙见了两个女人笑眯眯的换了儿女,扬了扬眉。
秦浅和白镜将孩子放下,让他们站在一起,宝儿有些犯懒,扭着身子依在白镜身边耍赖,秦宇伸手拉她,才勉强在他身边站好了,对着看过来难得大人们傻笑。
“这小兄妹俩长得还真像。”白镜指着秦宇的眉,又看看宝儿笑成月牙上网眼。
宝儿从小也没见过几个人,在家里被秦浅和袁霂纵惯了,一点也不认生,在秦浅的鼓励下迈开小腿往秦熙身上靠过去,软嫩嫩的嗓音拖长了叫了声,“舅舅。”
秦熙赶忙抱住宝儿扭动的身子,别看他面色郑重,手法却熟练,一看就是曾经报过小娃儿的人,宝儿似乎很喜欢他,在他怀里乖乖趴窝好,便不再动了。
“难得见这丫头有安静下来的时候。”秦浅笑着对秦熙道,“倒是和哥哥有缘。”
秦熙眼神放柔了些,对秦浅道“和你小时候挺像。”
“浅儿小时候什么样?”白镜好奇了。
“也是这样,”秦熙看着腻在自己身上的小人儿,想起过往,“喜欢赖在人身上,总是笑眯眯的,被人说了也不恼。”
白镜笑了,瞅着秦浅直乐。
“哥哥既然来了,在这歇一晚再走吧。”秦浅开口转移话题,难得哥嫂有空过来,她又一向和白镜关系不错,自然希望两人能多留一天。
秦熙摇摇头,“说好了晚上回去。”
秦浅知道秦熙向来说一不二,便没再劝。
“老三现在在哪儿?”秦熙忽然开口问道。
“他,”秦浅迟疑了一下,对他道,“说是和朋友一起出海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呢 。”
“简直胡闹。”秦熙摇摇头,他低头想了一会儿,郑重地对袁霂道“下回他再来,你记得通知我,我要见他。”
袁霂没回答,反倒看着秦浅,这算是秦家的事情,他不好说什么。
秦浅到有些迟疑,半天才点了点头。
或许是方才又跑又跳得累了,宝儿打了个哈欠,连众人说话的声音都没能阻止她的倦意,她在秦熙肩头拱了拱,寻个舒服的姿势,迅速进入梦乡。
几个人说着话,却也没注意宝儿的动静,秦熙耐性好,抱着孩子也不换手,他心里有事,自然没发现怀里的孩子也半天没了动静。
直到秦宇扯了扯白镜的衣角,白镜才顺着他的视线看见宝儿的口水淌到秦熙的肩膀上,忍不住笑了起来,对秦熙道,“快让奶娘带着宝儿屋里睡去,一会儿扭着脖子。”
秦浅忙叫了奶娘过来,将宝儿抱进屋里去,宝儿睡得迷糊,睁眼看了一眼,见秦浅和奶娘都在,便安心继续睡了。
日头已经渐渐偏西,秦熙便起身告辞,这会儿回去还能赶上去老太太那里请安。
袁霂和秦浅目送马车消失在地平线,才缓缓往屋里走,这别院冷清,袁霂又不喜欢人,除了愿意留下的青衣和另几个侍卫,就只剩下几个嬷嬷和粗使丫头,苏果如今帮着秦浅管理别院,自然也不做从前那些事情,好在这里生活简单,秦浅又不怕干活,也就不让丫头们进内室,几年下来,居然也成了习惯。
“过两天会过来三个宫女。”袁霂想了想,还是对秦浅道。
秦浅僵了一下,点头道,“刚才嫂子跟我提了。可说了何时过来?”
袁霂有些奇怪地看着她
“我想先回去了。”
秦浅脚步一顿,又笑道,“已经来了那么多回。”每次都必须专程去一趟京城,又是找袁震,又是进宫,她知道袁霂一向不喜欢这种事情,又怎么可能会愿意一趟一趟的跑。
“那你的意思是,留下?”袁霂看着秦浅。
秦浅努力抖去心里浮现的不安,对袁霂微笑着点了点头。
袁霂到也没有追问,而是默默陪着秦浅进了屋,脱了鞋,两人挨近了坐在一起。
“你安排她们在外面干活,别让进内室和书房。”袁霂像是交代再简单不过的事情,语气平淡,甚至有点懒洋洋的。
秦浅忍不住笑道,“我的爷,您倒是说得轻巧。皇后娘娘给的姑娘们,你就这么往外一推,那怎么行?”
袁霂“哦”了一声,瞥了秦浅一眼,对她道,“或者等大哥来,让他带走。”
秦浅见他漠不关心的样子,之前心里那些辗转反倒瞬间没了,她觉得舒塔了,既然决定要留下她们,自然得安排在内院里,秦浅安慰自己,原本内院的丫头就不够,又都是粗使得,如今她们来了正好,她还能轻松些。
她不想再说这个,索性伸手拉着袁霂的胳膊,“不如去书房瞧你早上画的画。”
秦浅和白镜来前袁霂正在作画,秦浅为了迎哥嫂,没来得及看。
袁霂没动,半天才道,“被我揉了。”
“怎么又揉了?”秦浅皱眉。
“这两天心不静。”袁霂将秦浅拉进怀里,眯着眼低声道,“画的不能看。”
“是为了那几个宫女?”秦浅了解地伸手抹平他眉间的褶皱,在他耳边道,“这也没什么要紧的,你都推了这些年,这次怕是推不过去,留下来便罢了。”
“你愿意便好,我只是不愿旁人扰了我清净。”袁霂伸手轻轻捻着秦浅的手,“只要你别呼思乱想,皇后娘娘也不再想怎么对付我,我就就万事大吉。”
“这次大哥怎么没替你拦下?”秦浅也笑了,顺手替他倒了杯茶。之前几次袁震都替袁霂挡了,还因为这个在自家里添了几个妾,雪瑶也是其中之一,在京城里倒是落得个风流王爷的称号,秦浅每每想起这个都替袁震觉得冤枉,分明是为了挡弟弟的灾,却把自己搭进去。
“大嫂有了身孕,”袁霂想起自己刚知道自己要做父亲的时候,面色柔和了许多,他知道那种感觉,自然也不愿意破坏袁震的好心情。
“这回是真的有了?”秦浅有些惊喜,郑娴这些年都没有生养,这是皇后心中最大的事,也是她不停地往袁震府上送人的原因,若是袁震有了子嗣,皇后或许还能对他们再少些关注。
“余大人也不是白给看了一年的诊,”袁霂倒是没有秦浅的惊喜,自打余寄傲救了难产的秦浅,他就对余家的医术再没有半点怀疑。
“咱们是不是得无看看才对?”秦浅问道,虽然对于郑娴并没有什么感情,可她却着实感激袁震这些年为他们做的一切,若不是有袁震在,他们不可能那么轻易地就搬出了京城,她作为儿媳的生活也不可能那么轻松逍遥。
“你若是身上好,随时都可以去。”袁霂有些担心的看着秦浅,自打难产以后,她身体就一直不大好,他一想到林氏的早亡,心里就会涌起恐惧,自然不敢带秦浅四处走动,这些年几乎都在别院里养着。
“那我去吩咐苏果准备明天进京。”秦浅点了点头,这就想下地,却被袁霂拦下。
“晚些再说也没有什么。”袁霂没松手,靠在秦浅身上,看着她并不算开心的面孔,认真地道,“若是你在意,我去让哥哥把这几个给回了去。”
这也不是头一次了,他也不喜欢有人来扰了清净,只是比起皇后见面就说这些,不如让人进来摆着,若是秦浅也愿意的话,他觉得这倒是一个一劳永逸的好法子。
秦浅想了想,摇了摇头,“我也没什么好在意的。”
她忽然想起当年自己还没嫁人的时候,二老太太用绿萝试秦焘,被她硬是拦了下来,还惹得二老太太生了气。她至今都一直觉得,不管什么感情都不是用别人试出来的,也厌烦押上丫头的命运来试探自己的命运,可如今却由不得她,不管出于什么考虑,她都不能再说不。
她应该相信袁霂,秦浅看着眼前眯着眼靠在自己身上,面色平和安详的男人,一起度过那么长时间,她应该是全心全意的相信他才对。
愿得一心人 第一百八十七章 再见雪瑶
袁震一家就住在从前的端王府里。
王府里有大片的绿地和花草,可却还是比别院闷热许多,秦浅看着围绕在他们身边的十几个丫头婆子,一时间居然有些不习惯。
进了城,自然是袁霂走在前面,秦浅跟在后面,从她的角度只能看见他宽阔的背脊,她原先一直习惯于这样的位置,如今居然生出遗憾,甚至想伸手碰触袁霂垂下来的手。
秦浅咬住了唇,笑自己在别院里被养得野了性子。
袁霂去前厅寻袁震,秦浅则是被丫头婆子们带去了内院。
或许是没有通风,秦浅一进屋就觉得闷热难耐,郑娴此时正在榻上歇着,见秦浅过来忙作势起身,秦浅几步上前,拦住她道,“嫂子快别起来。”
郑娴这才又回去床上坐着,对秦浅笑道,“未曾远迎贵客。真是失礼了。”
“嫂子这话是责备我不常过来看你了。”秦浅道,又让苏果将带来的礼物交给郑娴手下的嬷嬷。
“又带这些。”郑娴摇头,“你们住的那么远,你身上又一直不好,能来就好,不用拘礼,如今可好些了?”
“好多了。”秦浅点头道。
“可还在用汤药?”郑娴又问,“我这儿现在倒是成天有人做丸药,你若是有什么要吃的就告诉我,我这边做好了给你送去。”
“今年开春就开始吃丸药了。”秦浅答道,“余大人给开了方子,才制了一批,等我那儿吃完了,再来嫂子这儿要。”
“你记得就好,千万别跟我们生分了。”郑娴语气里带了一丝诚恳。
秦浅却知道她能这么说都是为了袁震,有这么一个疼爱弟弟的哥哥,她这个做嫂子的自然也不能表现出淡漠。
“哪儿能跟嫂子生分了,还没跟嫂子道喜。”秦浅不想再说自家的事情,伸手过去握郑娴的手,却发现郑娴的体温居然烫手,她慌忙问道,“怎么身上这么烫?”
“这几天都是如此。”郑娴有些无奈道,“也不知是吃了药还是别的什么缘故。”
“又不是外人。”秦浅忙道,“嫂子还是快躺下吧。”
郑娴摇头笑道,“不碍的,除了身上热的厉害,倒是别的都好着。”
“余大人来看了吗?”秦浅瞥了一记紧闭着的门窗,想了想,还是没说什么。
“前几天来了一次,”郑娴笑得淡淡的,“余大人现在管着太医院,哪里有时间天天往这儿跑。”
余寄傲已经官复原职,余家也恢复了从前的光鲜,之前是为了袁家的子嗣,如今郑娴怀了孕,自然不便每天都在这里看着。
秦浅点了点头,就见雪瑶并着几个妇人走了进来,见到她在,雪瑶还愣了一下,又忙回神,和其他几人一道给郑娴请安。
郑娴微微点头,算是应了,伸手轻轻一抬,几个妇人便站在旁边,全没有一丝声音,连衣服的摩擦声似乎都降到最低,一副秩序井然的样子。
对于郑娴管理手下的功夫,秦浅不得不佩服,雪瑶可是从皇后那里过来的人,她有多不安分秦浅心里最清楚,又有皇后在背地里撑腰,如今也被郑娴治的服服帖帖,再看另外几个,无不是美艳惊人,有两个身上明显带了些秦浅没见过的气质,她知道那不是她的世界里能见到的姑娘,居然也都知道低垂着脸,做出乖巧柔顺的样子。
若不是两人还有芥蒂,秦浅真的很想问问郑娴是怎么调理手下的几个姬妾。
秦浅忍不住看了雪瑶一眼,她已经不是当年的丫头装扮,原本的玉肌雪肤在妇人装扮下更显动人,可脸上的气色却有些暗淡,肩头微微缩着,和其余几个妇人一般低眉顺目,一点从前的俏皮和锋芒都瞧不出。
“这是从前娘娘身边的雪瑶,”郑娴察觉秦浅的小动作,脸上笑意未减,反倒主动提起,“浅儿应该也记得。”
秦浅没想到她会提雪瑶,见雪瑶僵硬了身子,有些尴尬地点了点头,勉强道,“我说怎么瞧着这么眼熟。”
气氛似乎变得有些怪异,一屋子的女人让秦浅心里生出一丝异样的情绪,好像看着今天的郑娴,就是日后的自己一般,她忙回头不再看那几个妇人,目光重新回到郑娴身上。
“说起来,还算是有缘。”郑娴忽然笑了,指着雪瑶道,“我才听说,这次母后送去别院的人里面,有一个是雪瑶的小妹子。”
秦浅一怔,语气干涩地道,“还真不知道,雪瑶还有个妹妹。”
“我也是才知道。”郑娴点头,意有所指地对秦浅道,“据说这个小姑娘从小就跟在梅嬷嬷身边,无论是女红还是中馈,都是个中好手。”
秦浅明白郑娴这是在提点自己,不管她是出于什么目的,还是为了什么人才会这样待她,都让她觉得心里好受了些,郑娴此刻提起了梅嬷嬷,让秦浅顿时对将要进别院的几个姑娘警惕起来。
秦浅心思百转,面上却堆出笑容道,“还是娘娘想得周到,我却是个有福的。”
郑娴对秦浅点了点头,又笑道,“有桩喜事,不知你听说没有。”
“嫂子知道我们在别院里闭塞,”秦浅起身替郑娴倒了杯水,道,“这不正是上哥嫂这边来听听京里的新鲜事。”
“说起来你倒是正该知道,怎么也是你表弟的喜事。”郑娴接过秦浅递过来的水,低头喝了一口。
“表弟?”秦浅没想到郑娴会提起这个,忙道,“是林家的?”
“正是林家少爷。”郑娴放下茶碗,立刻又旁边的妇人接了过去,“这些日子正商量着办喜事,娶的是我的堂妹。”
秦浅忙道了喜,又和郑娴商量着给两个新人送什么礼,郑娴原想试探一下秦浅,却没想到秦浅因为林氏的关系一直和林家都有联系,就算林家不大好的那段日子,秦熙也时不时地去舅舅那里说话,袁霂也知道秦浅的心意,这几年偶尔也会邀请林越来家中做客,自然对林铮的喜事要送加倍的礼。
难得两人对同一件事情有了共识,彼此都觉得感情更亲近了些。
秦浅明白,如今他们家退居别院,她也称不上郑娴的敌人,加上袁震对袁霂的看重,郑娴对自己的态度也就十分明显的有了转变,借着林家的喜事,郑娴算是对秦浅表达了自己的友善,而秦浅也不愿意得罪郑娴,不管是她的丈夫、自身的门第、将来的地位,得罪这样一个女人绝对是不明智的。
直到上了马车,秦浅才显出倦意。
“累了?”袁霂低声问秦浅,将她揽进怀里。
“嗯。”秦浅懒得开口,在袁霂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一路睡回了别院。
愿得一心人 第一百八十八章 兵荒马乱
秦浅和袁霂回到屋里,还没等休息,就见青衣站在门口等着苏果。
疾风在三年前离开了袁霂,他原就有这份心,实力也强,若是再跟着袁霂,反倒没什么发展,袁霂就将他推荐给了袁震。同样身为侍卫的青衣却留了下来,他的性子不适合官场,由袁霂引荐进去谋个差事倒是容易,但想要往上再升就很难了,索性就留在了别院。
袁霂并没有把青衣当做侍卫,而是在后院专门辟了一间小院给他和苏果,平日里青衣都会在后院里守着,那里连着山,有青衣在总还是放心。
苏果知道青衣一定有事,忙走了过去,两人交谈了两句,苏果面色居然一沉。
青衣说完之后很快就转身离开,面上表情全没变化,苏果倒显得着急,匆忙进了屋。
“怎么了?”秦浅没等苏果开口,便问道。
苏果却没立刻回答,凑到了近前才压低了嗓音对秦浅道,“三爷来了。在后院里,看着像是病了。”
秦浅惊呆了,骤然起身,袁霂上前伸手扶住她,“别急。”
“怎么会病了?”秦浅有些着急,慌忙往后院走去,“这会儿歇在哪儿了?”
“有麻烦。”苏果扯住秦浅的袖子低声道,“那三个人已经送来了,这会儿在偏厅里等着呢。”
秦浅愣了,这才知道苏果在焦虑什么,那三个姑娘绝对不简单,若是让旁人知道了秦焘在别院里住,怕是会给他们惹来麻烦,不光如此,他们也很难向袁霜交代。
袁霂扶着秦浅的肩膀,稍稍用了力,示意她稍安勿躁,“你先去安顿那三个。”
秦浅听袁霂这么说,只得点了点头,又对他道,“我一会儿便过去。”
袁霂点点头,又握了握她的手,才放开,转身离去。
秦浅带着苏果一道往偏厅里去。
小丫头见她们来,忙掀开帘子,对里面道,“王妃回来了。”
掀开门帘就看见三个严妆佳人正立在屋内,见她进来,忙对她行礼。
秦浅学着郑娴的模样,冷淡了脸色,对三个人微微点头,也不说话,便坐了下来。
丫头上前端茶,苏果接了过来,放在秦浅手边。
秦浅没有发话,三个姑娘也不敢有什么动作,表情显得更加乖顺了些,秦浅这才抬了手,让她们坐,细细打量皇后送过来的姑娘们。
果然是各有特色,站在最前面的第一个姑娘样貌倒没有什么特色,只是眉毛眼睛都极舒展,肩很平,下巴也抬得恰到好处,从站姿来看也是受过大家的教育,整个人看着就让人觉得是个能干又利落的姑娘,秦浅想起郑娴曾经提点过自己,或许眼前的这个姑娘就是雪瑶的妹妹,她仔细辨认了一下,果然眉眼之间与雪瑶有几分相似之处。
果然是梅嬷嬷调理出来的人,怪不得有如此态度,就算比平常人家的姑娘也丝毫不逊色,秦浅心里暗叹,面上却还是保持着冷淡表情没变。
旁边是个大眼睛姑娘,眼神波光潋滟,像是会说话一般,无论是脸上还是身材,线条俱都是柔和无比,带着温婉的气息,只是略带了点羞涩,流露出小家碧玉的感觉,显得不够大方。
最后的一个和前两个都不相同,她也站得离她们略远些,柳叶眉高高的挑起,一双桃花眼随意一瞥都像是在暗送秋波,她虽然低了头行礼,唇角却勾出一个迷人的弧度,看着就让人觉得心里痒痒,她的衣服明显和另两个不一样,柔软又轻薄,披在身上可以隐隐看出里面雪白的皮肤,腰身处理的比平常姑娘们穿的那种要窄上一块,更凸显出玲珑有致的身材。
秦浅心里叹了又叹,皇后真是煞费苦心了,却还是不动声色地对她们道,“刚从京城里回来,我和爷都乏了。你们过来也辛苦,今儿个先歇了吧。明儿再说。”
三个姑娘面面相觑,本以为秦浅会说点什么,可她居然全不表态,甚至连名字都不过问,让她们也有些摸不着头脑。总听说秦浅是个和善人,如今看来似乎也并不似外面说的那样。
“对了,”秦浅像是想起来,来回看了几个姑娘,伸手端起茶碗饮了一口,慢悠悠地对苏果道,“咱们这儿的规矩一会儿你去告诉她们。”
苏果应了,秦浅这才点了头,留下苏果和三个姑娘,起身离开。
秦浅知道几个姑娘一定会在背后瞧她,也不敢放快了步子,尽量放缓了步子往内院走。
青衣早已在门口等着,见秦浅过来,引着她往后山的阁楼里去。
秦浅进屋先看到躺在床上的秦焘,他骨瘦如柴,一脸病容,眼也凹陷下去,看得秦浅一阵心惊。
“三哥这是怎么的?”秦浅慌忙问旁边站着的袁霂。
袁霂摇了摇头,对秦浅道,“我已经派人送信去余府,或者明天余大人就会过来。”
“你怎么说?”秦浅追问。
袁霂看着秦浅,将她的手握住,他的手宽大又温暖,直到秦浅终于恢复了镇定,眼神清明起来,这才对她道,“我说你身上不舒服。请他明日到别院来。”
秦浅松了口气,对袁霂抱歉地笑了笑,袁霂对她摇摇头,轻轻拍了拍她的手。
秦焘却听见响动,睁开了眼,坐起身来,“浅儿。”
秦浅听到动静,扭头看他,忙伸手扶他道,“快躺下。”
“我没事。”秦焘笑了,面带倦意地对秦浅道,“不过是有些疲惫,到你这儿来睡上几天,吃几顿好饭,就可以继续出游了。”他说着,为了证明自己,还用力伸长了手臂,却露出一块伤疤,慌忙缩了回去。
秦浅眼疾手快,抓住了秦焘的手臂,将衣袖撸上去,这才看见秦焘的胳膊上有一大片粉红的皮肤,像是受了伤才长好了,急道,“这是怎么弄的?”
“在海上遇到了点风雨,不碍的,已经无事了。”秦焘轻描淡写地道。
秦浅盯着那凹凸不平的伤处看了又看,伸出手,又不敢碰触,这么大一片,当初得有多么的疼,半天才哽咽着道,“你这是何苦……”
秦焘看着妹妹眼泪都要掉下来,有些无奈,像小时候那样伸出手拍了拍秦浅的头道,“适吾所愿矣。”
秦浅的眼泪掉了下来,瞪着他,半天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愿得一心人 第一百八十九章 秦焘
“不用专门请大夫来看。”秦焘对秦浅和袁霂摇了摇头,笑道,“自己的身体当然还是自己最清楚,我之前已经瞧了大夫,说让我休息一段时日就好。”
秦浅不赞同地摇了摇头,“旁的事我能听你的,这事不行。”
秦焘知道秦浅的脾气,平常倒好,若真的犯了倔脾气谁都拧不过她,便点了点头,又张了张口,却还是把到嘴的话咽了下去,只道,“别惊动京里的人。”
秦浅瞧着秦焘,叹了口气,“你这些日子就在这里养着,千万别出门。”
“家里有人?”秦焘警觉地抬头,推开被子,坐起身,“那我明儿就走。”
“别说浑话。”秦浅忙将他拽回床上,又让他躺好,“这儿是我们家的别院,我还能应付。”
秦焘瞧着秦浅的样子,笑出来,对袁霂道,“许久不见,倒是长了些气势。”
袁霂微微一笑,秦浅却瞪了他一眼,道,“哥哥许久不见,还是那么油腔滑调。”
“我附近也有朋友家,”秦焘笑着解释,“袁家本就事多,我今天也就是想过来瞧瞧你,回头……”
“这说的是哪里话,”秦浅打断了秦焘的话,气得红了眼,坐在秦焘面前直盯着他,“难不成在哥哥眼里,朋友家倒比妹妹这里更可靠不成?”
“不是。”秦焘看妹妹红了眼眶,慌了神,忙靠近了秦浅,对她道,“你是我亲妹子,旁人当然比不上,只是更怕给你惹麻烦,”他看了袁霂一眼,压低嗓音做出怪样来对秦浅道,“你家婆婆可一直都不好惹。”
秦浅被秦焘的样子逗笑,忍不住又瞪了他一眼,对他道,“多大的人,还用这一招。”她想起小时候,秦焘若是惹她生气也是如此,摆出一副可怜样来,从不顾及自己身为哥哥的颜面,直到哄得秦浅笑出来为止。
秦焘见秦浅眼里带笑,却隐隐泛出泪光,知道她想起往事,一时心里也有感慨,笑着掩过去道,“别管多大,有用就行了。”
秦浅嗔他一眼,带了点强硬道,“既知道我是你的亲妹子,就安分在这儿呆着,哪儿都别去。余下的事情自然有我安排。”
她要秦焘知道,她已经不再是那个事事都躲在别人身后的小姑娘,在必要的时候,她可以站出来,将亲人护卫在自己身后。
秦焘仔细打量着秦浅,这些年的生活也让她显出几分从容稳重,眼神里也是一片坚定,终于点头,又忍不住再次确认,“不是京里的人吧?”
秦浅想了一下,还是老实对秦焘道,“是娘娘给我们送来几个屋里的丫头。”既然要留秦焘在这儿久住,这件事情也是瞒不过去的。
秦焘却没想到是这样的回答,听到之后愣了一下,斜着眼睛打量着袁霂,没再出声。
秦浅瞧他的样子,知道他猜出来,对他道,“没什么要紧的,她们不能过来。”
秦焘想了想,点点头,顺势答应道,“那我就在这儿住下了。”他说着,却没看秦浅,反倒盯着袁霂看。
秦浅在旁边苦笑,秦焘这是怕她受什么委屈才会如此,之前想了好久的说辞也都用不上,她心里倒是略放松下来,能把秦焘留下来就是好的,也不管他心里究竟想些什么了。
袁霂倒是坦然,对秦焘点了点头,“如此甚好。”
秦浅和袁霂又陪秦焘说了一会儿话,才回到自己房中。
“宝儿睡了?”袁霂问秦浅。
“睡了。”秦浅点头,想起女儿睡得香甜,又笑道,“今儿个玩累了,我进去都没醒来。”
袁霂也勾了勾唇角,伸手揽过秦浅道,“你也累了一天,早点休息。”
秦浅懒洋洋的靠在袁霂肩膀上,对他道,“那三个姑娘我见了,你什么时候见她们?”
袁霂似笑非笑地看着秦浅,没说话。
秦浅被看得脸微微泛红,嗔他道,“怎的这样看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