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对自己的耐性感到惊奇,虽然在倾听他们的对话时,他知道了不少的事情,但基本上谜团并未解开,反而陷得更深,但他准备好随时等着听答案。在宴会室里,那张拍立得照片的怪异经验,已让他感到无比的震撼了,此刻,他终于有时间去思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副感觉似乎只是某些正在揭示中神秘事件的序曲而已,而这个揭示,比他之前所想象的更为错综复杂。他继续约束自己稍安勿躁,以了解真相。此刻他的直觉警告他,应该让所揭露的事对自己产生的冲击减到最小,而不是压顶的狂涛巨浪。
约书亚已走出开启的大门,站在太平洋海岸公路边上。
东边的山丘,升起一轮明月,暖风也自海面吹来。
马克说:“你是我们所追踪的数千名研究人员之———由于‘九十九号计划’是高度机密性,使我们对你产生兴趣。然后一年前,你带着计划中的某些东西离开了马纳萨斯市。一夜之间,你成了全国所丞欲寻找的人。甚至在你被猜测死于坠毁在科罗拉多的班机之后,甚至那时……人们都在找你。许许多多的人,花费了很可观的资源,疯狂地寻找一个死去的女人——这对我们而言,是非常怪异的事。”
萝丝没说什么鼓励他的话,她似乎有点倦了。
乔握着她的手,那只小手在颤抖着。但她紧捏着乔的手,像是跟他保证她没事似的。
“然后我们开始截听某些秘密特勤单位的报告……报告中说你仍活着,并在洛杉肌地区活动,活动的内容与三五三号班机的罹难家属有关。我们安排了一些我们自己的监视人员,这方面我们很在行,有些成员是从军中退下来的。不管怎样,你也可以说我们是在监视着那些监视你们的人。现在……我认为我们做得还不错。”
“是的,谢谢你们,”她说:“可是你们不知道你们卷进了什么是非之中。这里面没有荣耀……只有恐怖与危险。”
“杜博士,”马克很坚持地说:“我们有超过九千人,个个都视死如归。我们不害怕,此刻我们相信你已发现了你所做研究的关键点——如果你真的有所突破,那就与我们所预期的大大地不同……如果人类处于历史的这个转折点,所有的事情将彻底永远地改变……那么,我们都是你的拥护者。”
“我相信你们是的。”萝丝同意地说。
马克用一种温和但很坚持的方式,使萝丝接受这样的联盟关系。“博士,我们是在并肩对抗这个无知、可怕又自私的邪恶势力,它们想将世界论于黑暗之中。”
“你要记住,我曾为他们工作。”
“但你已转变心意了。”
一辆车驶离太平洋海岸公路,停下来把约书亚接上车。
另一辆跟随着它驶进大门,沿着车道开过来。
萝丝、马克和乔都站起身,等那两部车在他们面前停下,一部是福特,另一部是宾士。约书亚从那辆福特里出来,而一个年轻的揭发女子则从驾驶座走出车外。那辆宾士,是由一个大约三十岁的亚洲人驾驶。
他们都聚集在杜萝丝的面前,鸦雀无声地望着她。乔看他们望着萝丝的样子才明白,他们不仅是对这位科学家感到好奇而已,甚至于是一种敬畏。就像是站在一位超凡的圣人面前。
“我很惊讶看到你们所有人都穿便服。”
大伙儿都笑了,约书亚说:“两年前我们计划此一任务时,刻意保持低调。不想引起太多媒体的注意……因为我们认为大众对我们误解很深。唯一没料到的是我们居然有敌人,而且敌人是如此的凶残。”
“势力如此的庞大。”马克接着说。
“我们认为,每个人都想知道我们所追寻的答案——如果找得到的话。现在我知道有希望了。”
“不知道是福气,有些人因为知道而被杀呢。”那年轻女子说。
“所以一年前,”约书亚继续说:“我们利用袍子来掩人耳目,一般大人都视我们为异教徒。他们愈是认为我们疯狂,就愈能接受我们。”
袍子。
乔惊异地问:“你们穿蓝袍,剃光头?”
约书亚说:“我们有些人是这么做,而且那些穿‘制服’的假装是我们全部的成员。那也就是刚才我说袍子是掩人耳目的意思——袍子、光头、耳环等,都是这个作用。我们其他人则暗中活动,执行工作时不会被人发觉,容易渗透。”
“跟我们来,”那年轻女子对萝丝说:“我们知道你已找到方法了,而我们要帮你公诸于世——不受干扰。”
萝丝靠近她,将手贴在她脸上。一如在墓园时对乔所做的。“我也许很快就会和你在一起,但不是今晚。我需要多一点时间思考,现在我急着要去见一个小女孩,她即将有难。”
妮娜,乔心想。他的心有如树的影子,在狂风中不停地抖动。
萝丝走到那个亚洲人的前面,也用手触摸他。“我可以告诉你,……我们站在你预见的门槛上。我们将要通过那道门,也许不是明天,不是后天,不是下周,而是未来的数年。”
她走到约书亚的面前,“我们将一起见到这世界做永久的改变,在我们的有生之年,将知识的光辉,带进人类所存在的黑暗与孤独。”
最后她靠近马克,“我想你会带两部车来,因为你准备留一辆给乔和我使用。”
“是的,但是我们希望——”
萝丝伸手拉住他的手,“很快,但不是今晚。我有很紧急的事。马克,每一件我们希望完成的事,目前都是以一种平衡状态悬吊在那里,悬挂得很不稳定——要等到我找到我刚才所提的那女孩为止。”
“不管她在哪里,我们可以带你去。”
“不,必须由乔和我来单独处理——而且得尽快。”
“你可以开福特车去。”
“谢谢。”
马克掏出一张一元的钞票给萝丝。“这张钞票的序号有八位数字,去掉第四位数,其他的七位数是区域号码为三一O 的电话号码。”
萝丝将钞票塞进牛仔裤口袋里。
“当你准备好加入我们,或遇到解决不了的困难时,打这个电话给我。不论你在何处,我们都会赶到。”
她亲吻马克的脸颊说:“我们得走了。”她转向乔,“你会开车吗?”
“当然。”
萝丝对约书亚说:“可以借你的行动电话吗?”
他把电话交给萝丝。
他们进入车内,当萝丝关上车门时,说了一句:“天啊!”然后身子前倾,不断地喘着气。
“你受伤了。”
“跟你说过,我被他们殴打了。”
“哪里受伤?”
“我们得穿过市区,”萝丝说:“但我不要经过马凯莉的餐厅。”
“你大概断了一、两根肋骨。”
萝丝没理他,坐直了身子,说话时呼吸平顺多了,“那些家伙不会在没有当地警局配合下,冒险设置路障和实施临检,他们也没时间作准备。但他们一定会注意每一部经过的车子。
“如果你的肋骨断了,可能会伤及肺脏。”
“乔,该死的。我们没时间了。如果想要我们那女孩活命,我们得立刻动身。”
“妮娜?”
萝丝注视着他的眼说:“妮娜!”但脸上随即露出害怕的表情,将目光自乔脸上移开。
“我们可以从这里向北走,上太平洋海岸公路,”他说:“然后转卡南敦路,那是条通往奥格拉山的一条郡道,我们可以在那里上一O 一号公路,向东转二一O号公路。”
“就这么走吧。”
月光照在他们的脸上,风拂乱了他们的头发。那四个人站在宾士车边望着他俩。
乔驾着车缓缓离开时,那年轻女子趋向前来,将手掌贴在萝丝身边的车窗玻璃上,萝丝也隔着玻璃将手掌与她的相接合。只见那年轻女子忍不住哭泣起来,月光照在她脸庞上的泪珠,颗颗晶莹,她跟着车子一直送到大门口,这才依依不舍地目送他们离去。
杜萝丝颓然仰倒在椅子上说:“也许所有的一切,都不是我能掌握的,乔。我太累也太害怕了。我只是个小角色呀,我还没特殊到能够去做该做的事,更没特殊到足以挑起这样的重担。”
“不,对我而言,你非常特殊。”乔说。
“我会把一切都搞砸的,”她说着说着,拿起行动电话按下电话号码。“我害怕得要命,实在没勇气去开启那道门,带着大家穿越过它。”
“让我看看那门,告诉我通往哪里,我来帮你。”乔说,希望她不要再打哑谜,赶紧告诉他事实真相。“为什么妮娜对于那件即将发生的事那么重要,萝丝?”
有人接听电话了,萝丝说:“是我,把妮娜移走,现在就移走。”
妮娜。
萝丝倾听对方说话片刻,然后很坚决地说:“不行,就是现在,现在就移走她。如果可能,在五分钟之内,甚至更快一点。他们知道凯莉和我有联系……对,虽然我们事前也采取了预防措施。现在只是时间问题了——而且也没有太多时间了——直到他们知道你和我有关连。”
妮娜。
乔从太平洋海岸公路转至通往奥格拉山的郡道,穿过一片起伏的黑色大地。山风掠过平野,吹起漫天黄沙。
“带她到大熊。”萝丝告诉电话中的男人。
大熊。自从乔在科罗拉多与尹梅茜谈过之后,妮娜又重回世间,就像奇迹一般地回来,但被藏在某个他遍寻不着的角落。而不久,她就会在大熊湖畔的大熊镇里。那是在圣伯纳迪诺山附近,一个人们常去的地方,乔对其知之甚详。妮娜的归来此刻变得如此真实,她就在一个乔叫得出名字的地方。他曾在当地的小径散步过,一股甜蜜的期望涌回心头。
他想大声叫喊,抒解心中的压力。乔心中默念着那名字一遍又一遍,似乎它是一枚闪亮的铜币——大熊。
萝丝对着电话说:“如果我能……我会在一、两个小时之内赶到那里。我爱你们,去,现在就去。”
她结束了谈话,将电话放在两腿之间的椅子上。斜靠着车门,闭上双眼。
乔发现她很少使用左手,它微弯地放在大腿上。即使只靠着仪表板的黯淡光线,他也能看见她的手不由自主地在抖动。
“你的手臂怎么了?”
“让它休息一下,乔。谢谢你的关心。但你开始有点唠叨了,只要我到了妮娜那里,我就会好起来。”
乔沉默了有半里路,然后说:“告诉我每一件我该知道的事。”
“你说得对,那是很长的故事……但我该从何处开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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