版主小说网

收藏备用网址www.dier22.com不迷路
繁体版 简体版
版主小说网 > 天下(贰)龙啸 > 第9章 祸水来袭

第9章 祸水来袭

苏巧彤睁开眼睛,愣愣地盯着床顶,突然抿嘴一笑,从床上坐了起来,舒舒服服地伸了个懒腰。总算睡了个安稳觉,苏巧彤不知怎么想起了前些天做的楚铮非礼她那个噩梦,不由得笑出声来,那些提心吊胆的日子终于过去了,此时只觉得心底从来没有这般舒坦过。

下了床,苏巧彤看了看屋外,只见仍是阳光明媚,不觉有些困惑,记得将楚铮送出院门后,自己回到房沾枕就睡着了,怎么看这天­色­似仍未到晌午,难道只是小憩了一会儿?

“小姐,你终于醒了。” 苏巧彤回过头,只见小月惊喜地望着自己。

苏巧彤迷惑地说道:“我睡了多久了?”

小月走过来扶住她,嘴里说道:“小姐你不知道,你已经整整睡了一天一夜了。”

苏巧彤啊了一声,感到有些不可思议,道:“什么,我睡了那么久?”

小月点头道:“是啊,小婢几次想叫姑娘起身用饭,小姐都未曾醒来。都快把小婢给急坏了,后来楚公子来了……”

苏巧彤打断道:“他来过了?何时来的?”

小月道:“大概近黄昏的时候吧。起先楚公子也有些着急,替小姐把了脉后才似松了口气,说小姐是累坏了,还说什么这是深度睡眠,让小婢不要打扰小姐,等小姐醒来后准备一些清淡的食物……哟,小婢怎么把这事给忘了,小姐稍等一会儿。”说完,小月便返身跑了出去。

苏巧彤这才感到饥肠辘辘,甚至都有些头晕了,走到桌前坐下,心里却在想着这楚铮居然还是个郎中,可没听他说前世里做过这行当啊?她却不知吴安然当年在平原城为了掩饰自己身份,对医道也下过番功夫,楚铮耳闻目睹也学了一些,加上前世的见识,一般的小毛病倒也不在话下。

小月端了一碗稀粥和几样小菜过来,苏巧彤顿时食欲大动,几乎是抢过碗筷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不一会儿一碗稀粥便已见底,苏巧彤意犹未尽,道:“小月,去再盛一碗。”

小月为难道:“可楚公子他交代过,小姐醒来后只可吃一碗,过一个时辰后再说,否则有伤身体。”

苏巧彤心中一甜,嘴里却道:“好啊,满口楚公子楚公子的,我的话倒不听了。”

小月吱吱唔唔地说道:“小婢听楚公子说的很有理啊。”

苏巧彤看着她,扑哧一笑道:“傻丫头,与你寻开心都不知道。”

小月也笑了,想了想道:“小姐,小婢先帮你梳妆吧,楚公子今天可能仍会来的。”

苏巧彤听小月话中有话,伸手去拧小月脸颊,小月笑着躲开。

两人嬉闹了一会儿,苏巧彤坐下由小月替她梳着头。小月忽然说道:“小姐,我们还回大秦吗?”

苏巧彤心里咯噔一沉,知道这丫头已察觉出了什么,说道:“你想回去吗?”

小月沉默半晌,道:“小婢在大秦已举目无亲,小姐到哪,小婢就跟到哪了,可惜再也见不到解语姐姐她们了。”

苏巧彤也有些黯然,忽然听到院外隐隐传来阵阵哭声,不由得微惊道:“小月,你听到吗,似有人在哭。”

小月淡淡说道:“哦,昨夜府里的老管家突然去世了,老爷念他在府里多年,特为他设了个灵堂。”

苏巧彤知道这老管家是与成奉之一同来赵国的,可他岁数也不算太大,身体颇为健康,怎么说死就死了呢。

转来一想,自己真头脑糊涂了,苏巧彤不由得冷笑一声,成奉之既然投靠了楚铮,怎么还能留这管家在人世,不是给他找麻烦嘛。何况连自己都已被他出卖了,看来成奉之是死心塌地背叛秦国了,若不是与楚铮有着那匪夷所思的关系,自己日后恐怕生不如死。

苏巧彤摇了摇头,不再去想这些肮脏事,随口问道:“小月,楚公子说过今日要来吗?”

小月侧着头想了想道:“公子似乎曾说过今日等他从宫内回来后就到成府来。”

苏巧彤一怔,楚铮要去宫里,难道是去找那敏公主?应该不会吧,那日两人在成府内敏公主伤心欲绝的神情不像作假,而且楚铮在此之前也与她长久不见了。

苏巧彤猜的没错,楚铮去宫内确不是为了赵敏,但也与她有些关系,楚铮想找的是长公主赵茗。

楚铮并不知道奉命来赵的佛魔二门已有了极大变故。一想到将有两位天道高手要到上京城,楚铮心里着实发毛,而且说不定这两位天道高手都要找自己麻烦。魔门不消说了,三年前数十位弟子尽毁于自己之手,虽说外人是将此账记在父亲头上,但当日逃走的赫连雪可是知道得清清楚楚的,若他不守诺言与那魔门门主道出实情,楚铮总觉得脖子后面凉嗖嗖的;至于佛门,吴安然曾多次半开玩笑地告诫过他,他所练的龙象伏魔功乃佛门第一神功,像他这种天纵奇才若被西域佛门知道了,定会将他掳到什么灵山古寺给贡起来。凭直觉楚铮觉得吴安然所说的并非虚言,这比杀了他还难受,楚铮才不想这一生去伴那青灯古佛,不然柳轻如怎么办,小苏才与自己相认,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想来想去,楚铮不得不硬着头皮再次进宫。虽说赵茗向来看自己不顺眼,但这么一个赵国仅有的天道高手不利用一下简直暴殄天物。

可一想到一直陪在赵茗身边的敏公主,楚铮又有些心虚。到了宫内,楚铮先拜见了姑姑楚琳,然后拐弯抹角地道出自己想见长公主。

楚琳有些不明白,自己这侄儿一向惧怕赵茗,见了她如耗子见了猫大气也不敢出,今日怎么会主动求见。但楚琳知道楚铮年纪虽不大,但已是兄长的得力助手,绝不会无故求见,便也不带其他侍从,领着楚铮往太平宫去了。

赵茗听宫女来报琳妃娘娘求见,不由得感到奇怪,楚琳与自己从来没什么交往,甚至她为当年打伤楚铮一事对自己还颇有恶感,怎么会来见自己。可楚琳毕竟身份尊崇,且掌管宫内实权,赵茗既然住在太平宫内,宫里一些日常之物仍需经楚琳之手,倒也不便过分得罪,便与赵敏二人起身到宫门相迎。

既然楚琳已知自己身份,且指名道姓要见自己,赵茗索­性­也不带面具,见了楚琳微笑道:

“琳妃娘娘大驾光临太平宫,小妹……”

忽听身后赵敏一声低呼,赵茗这才注意到一个少年低眉顺目恭恭敬敬地站在一旁,不是楚铮是谁,因赵敏之事她对这少年已无半分好感,眼中不由得闪过一道怒火,道:“你来此作甚?”

楚琳笑道:“今日是铮儿有要事求见长公主。长公主不请本宫进去坐坐吗?”

赵茗哼了一声,想了想侧身道:“琳妃娘娘请。”那些客套话她已懒得说了。

到了太平宫内那空旷的大殿,宫女们上过茶水,赵茗对楚铮说道:“臭小子还有脸来此吗,你自问可对得起敏儿?”

赵敏有些尴尬,扯了扯赵茗衣袖,轻轻叫道:“姑姑。”

楚琳心中不快,道:“长公主,铮儿今日是有事求见。敏儿之事本宫也曾责骂过铮儿几次,但这毕竟是两个孩子之间的事,日后再说也不迟。”

赵茗瞪了楚铮一眼,道:“有何事情快说。”

楚铮暗暗松了口气,找姑姑相陪还真对了。若自己孤身前来,难保赵茗这老姑婆不会将自己暴打一顿后再扔出去。

楚铮酝酿了一下感情,大声说道:“下官求见长公主,是为我大赵安危而来。”

赵茗一怔,楚琳也让茶水呛了一口。只有赵敏哼了一声,警惕地看着楚铮。她与楚铮相处时间也不短,知道他这般一本正经时肚子里面通常想着歪念头。

“大赵的安危?”赵茗冷笑道,“你何时开始关心起我大赵安危来了?”

楚铮肃然道:“长公主,我楚家子弟也是大赵臣民,有国方有家,此乃大义所在。”

“哦?”,赵茗不由得放缓了语气,“你们真若这么想,倒也是我大赵之福。” 赵茗心中倒也信了几分,楚名棠掌权以来,大赵国泰民安,她也是看在眼里的。

“不知你所说的大赵危机是何事?” 赵茗问道,“为何又跑到这边来找本宫,该对你父亲说才是。”

楚铮道:“长公主有所不知,此事家父与下官均感棘手,此事非您相助不可。”

赵茗不解地看着楚铮:“需本宫相助?”

楚铮点点头,道:“长公主是否记得三年前刑部尚书梁上允被杀一事?”

赵茗道:“当然记得。此事已过去许久,难道其中又有变故?”

楚铮沉声说道:“我大赵在西秦的细作得到消息,秦王郑炯故技重施,妄图在皇上大猎之日刺杀我朝重臣,甚至连储君之名也在其列。”

赵茗不屑地说道:“护卫皇上大猎的安全乃是朝中文臣武将的职责所在,你也是身在禁卫军,既然已得到消息,严加防范便是了,何需本宫出手?”

楚铮道:“长公主可知西秦所派来人是何等身份?”

赵茗冷笑道:“难道寇家当代家主寇海天来了不成?”

“不是寇海天,”楚铮看着赵茗道,“但魔门门主刑无舫和佛门掌教凡尘大师,这二人应不在寇海天之下吧?”

赵茗吃了一惊,不由得站起身来道:“此言当真?”

楚铮从怀中掏出一份密函,封面上血迹斑斑,道:“这封书信是他们舍命传来,据下官所知,这几人已为我大赵捐躯了。”其实,这封信是昨日才写好的,并在文火上烘烤过,看起来与一月前写的无异,函上的血迹倒是真人的,楚铮可不敢用家禽之血来糊弄赵茗。

赵茗将信函打开细细地看了一遍,怒道:“卑鄙之极。这两人何等身份,居然要做刺客这等无耻行当。”

想了想,赵茗又有些怀疑,对楚铮说道:“魔门中人向来卑鄙无耻,刑无舫做出此事也在情理之中,佛门虽说也是个妖教,但他们向来讲究慈悲为怀,且不杀生,凡尘身为一教之主,又怎会如此不顾身份?” 赵茗怎么也没想到凡尘完全是被楚铮招惹来的,毕竟佛门进入西秦也不过是百多年,且在赵境内传播,赵茗也未与佛门中人交过手,竟丝毫没觉察到楚铮的内力就是佛门镇教神功。

楚铮­干­脆推托不知:“这个小臣也不明白,不过小臣想宁可信其有,不愿信其无,毕竟这佛魔二门都效命于秦王。”毕竟编一个谎言日后要花十倍的功夫去自圆其说,有时含糊其辞反而比滴水不漏更易取信于人。

赵茗闭上双眼沉思了一会儿,道:“知道了,必要时本宫会出手的。哼,魔门妖教当真欺我大赵无人吗。”

楚铮心中一喜,正要再拍几句马屁,不料赵茗又道:“离皇上大猎还有八日,这段时间敏儿就住在你们楚府,负责传递信息,有何情况立即来报。”

楚铮顿时目瞪口呆,转头看看姑姑,只见楚琳满脸笑容连连点头。

赵敏急道:“姑姑……”

赵茗道:“听话。此事事关我朝安危,你们小孩子之间的事情先放一边,尽力协助楚将军。” 楚铮在她口中从臭小子升格成了楚将军,赵茗终究不想让自己的侄女和自己一样孤老终身,楚铮为了一个侍妾与赵敏闹翻,虽说有些不将皇家放在眼里,但也看出这小子还算是颇重情义之人,并非是个薄情浪子,况且此事赵敏也有过错。楚家嚣张已经不是一代两代的事了,如今天下未定,这少年日后必定是第二个楚名棠,只要他们能为国效忠,还是能勉强忍耐的。况且赵敏的心思她也知道,每日郁郁寡欢,还不是为了这小子,自己就最后为他们撮合一下吧。

楚铮搜肠刮肚,总算找了个理由,道:“敏公主住到下官府上,这个这个……有损公主的清誉吧。”

赵茗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道:“你们二人之事三年前就已传遍京城,现在反倒关心起敏儿的清誉来了。敏儿这次住你府上,是以本宫徒儿的身份,无需大张旗鼓,你父母知道就行了。”

回府的路上,楚铮唉声叹气,一脸的苦恼。以后的日子怎么过啊,苏巧彤的事还未了,如今又来了个赵敏,这两人都不是好惹的主,加上柳轻如虽说温柔贤惠,但就算再大度她也会心存疙瘩,而且此女喜欢把事掩在心里,是需要经常安抚的。幸好赵敏说要准备衣物,明日才来自己府里,给自己留了个解释的空间。

走到一个三岔路口,楚铮手持马鞭晃来晃去,这边是楚府,那边是成府,柳轻如在踏青园内等着自己,苏巧彤现在不知醒了没有。楚铮想了半天,不知何去何从,胯下的火云驹都等得不耐烦了,不停地刨着蹄子。

良久楚铮叹了口气,还是先去看看苏巧彤吧,毕竟还不知她是否身体有恙,回头对欧阳枝敏说道:“你先回府吧,告诉轻如就说我晚些回去……不,就说我会回府吃饭的。”

欧阳枝敏张了张口,还是应了声“是”。

苏巧彤见楚铮如约而来,不由得­精­神一振,但很快发现楚铮有些心不在焉,便有意无意地问道:“听小月说你今天到皇宫去了?”

楚铮见她问起,不由得苦笑一声,将今日为何去宫中原原本本说了,连赵敏之事也未隐瞒,此时说清楚了倒还可以显得自己有冤在身,等赵敏住到了自己家里再解释可要大费口舌了。

苏巧彤听了也有些心烦,虽说在这世上能遇到楚铮已是自己最大的幸事,但这人是块香饽饽,喜欢他的女子绝对少不了,连公主都已掺合进来了,况且自己以前与他成敌对之势,魔佛二门中人受秦王之命而来,说不定还会来找自己,虽说楚铮尽力为自己隐瞒,但万一被人察觉了,自己如何在赵国待下去?

苏巧彤突然问道:“­干­娘她葬在哪里?”

楚铮一愣,道:“应该就在城东的桦树林中。”

苏巧彤黯然道:“她生前是我最亲近的几人之一,你能不能帮我准备一具薄棺,我想将她好生安葬。”

楚铮点点头,道:“什么时候去?”

苏巧彤看看屋外,道:“天­色­还早,你身边手下那么多,我想今日就把这事办了。”

楚铮叹了口气,道:“好吧。”

两人来到城东树林中,由吴安然代授的几名鹰堂弟子已经在此等候,这些人已是楚铮真正的心腹。见楚铮和苏巧彤来了,几人便将一座土坟挖开。

寇大娘死了不过两天,天气又较为寒冷,尸体并未腐坏,面容仍是栩栩如生。苏巧彤看着棺中的寇大娘,小声地哭泣着。

“你心里怪我么?”楚铮在身后忽然问道。

苏巧彤拭了拭泪道:“有一点,但­干­娘若知道我要投奔你,定是也要杀我的。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

苏巧彤从随身包袱中取出笔墨,在一块木牌上写上“义母寇氏之位,苏巧彤泣立”。

楚铮觉得有些不妥,但看着满脸泪痕的苏巧彤,暗想随她吧,最多晚上再派人来毁了就是。

苏巧彤将木牌竖好,对着已被放入墓|­茓­的寇大娘之棺拜了三拜,道:“楚公子,请把这块木牌击碎,洒入墓中吧。”

楚铮放下了心,将木牌在手中一搓,便已成一堆木屑,洒在寇大娘墓中。

苏巧彤对旁边两人说道:“合土吧。”

对着渐渐合上的寇大娘之墓,苏巧彤轻声说道:“此生以前的一切已随此墓而去,以后我就是吏部侍郎成奉之的侄女,楚铮,你准备如何对我?”

楚铮大感头痛,小声耐心解释道:“你我都来自未来,应该知道感情需要时间来培养的,双方要有个了解的过程……”

苏巧彤打断道:“这我都知道。所以从明天起,我会经常到你楚府来增进了解的。”

看着楚铮那张苦瓜脸,苏巧彤轻笑道:“放心,我又不会像那公主一样强要住在你府上,不过最好呢你也想想办法,佛魔二门中人来上京城,我不想再见他们,毕竟对我对你都是个大麻烦。好了,你送我回去吧。”

楚铮抬头看了看,见已近黄昏,送完苏巧彤都不知什么时候了,自己还答应过柳轻如要回府吃饭的。

楚铮回到踏青园时早已月上枝头,进了屋内只见柳轻如和紫娟翠苓两个丫头碗筷未动,对着满桌的饭菜仍在等他。楚铮见了不由得苦笑,自己虽说了要回府用饭,但往常也不是没有失约过,柳轻如也只是替自己留好饭菜,从未放在心上。看来她已经听到自己些许风声了,柳轻如­性­子温柔内敛,做出这般举动她心中已是很不快了。

面对这种情况,急于解释未必是种好办法。楚铮故作心事重重,坐到饭桌前说道:“吃饭吧。”端着饭碗就独自吃了起来,只是眉头紧锁,一副食不知味的模样。

柳轻如果然忍不住了,问道:“公子为何事忧心?”

楚铮长叹了口气,将西秦之事夸大些说了,最后小小心翼翼地将明日赵敏要来的事也全盘托出。

柳轻如心也乱了,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原本想要追问的苏巧彤之事也顿时抛到了一边。那天楚铮与赵敏争吵时她就躲在门后,在那一刻柳轻如才真正明白了自己在楚铮心中的地位,当时幸福得无以伦比,可对赵敏她却也有些同情。柳轻如也曾仔细想过,自己限于身份这一辈子终究只能是个侍妾,赵敏对楚铮情根深种,又是当朝公主,楚铮娶她为正室自己也并无异议,但这公主脾气似大了些,既然她明日要来,正好借机相互了解一下。

“请公子放心,”柳轻如道,“妾身自有分寸。”

这一晚,楚铮怀着赔罪之心施展浑身解数,将柳轻如弄得欲仙欲死,最后不得不出言求饶,楚铮才得意洋洋地搂着她睡了。

“笃!”

一块小石子砸在楚铮居室的窗台上。楚铮瞬时被惊醒了,正待坐起身来,却发现自己右臂仍压在柳轻如身下。楚铮不想吵醒轻如,又重新躺下,缓缓地试着将手抽出。

“笃笃!”

屋外那人却似等不及了,又连弹两块小石子,这下连柳轻如都醒了,撑起身来迷迷糊糊地说道:“公子,外面什么声音?”

楚铮笑眯眯地看着她,并没有回答,柳轻如这才发现自己身无寸缕,低呼一声忙又缩到被窝里,嗔道:“还不出去看看。”

楚铮笑道:“不急。我知道是哪个无聊人。”

楚铮披上衣衫,走出门外低声说道:“师父,你这般扰人春梦会折寿的。”楚府戒备森严,寻常人等根本进不来,而且胆敢这般深夜打扰自己的,除了吴安然再无别人。

吴安然无心与他斗嘴,道:“走,与为师去见一人。”

楚铮边走边将衣衫系好,嘴里抱怨道:“半夜三更的什么人这么有兴致?”

吴安然微微一笑:“一个故人,你见了便知。”

到了吴安然屋内,一个身形高大的黑衣人坐在桌旁,楚铮见了不由得惊呼出声:“赫连前辈。”

赫连雪站起身来,道:“圣门赫连雪见过公子。三年前承蒙公子手下留情,今日在此谢过。”

楚铮还礼道:“赫连前辈客气了。提及三年前之事,小侄心中实是愧疚,家师曾为圣门血影堂堂门,说来小侄也算圣门弟子,可造化弄人,既身为赵国之臣,小侄不得已与赫连前辈兵戎相见,今日在此赔罪了。”说完,楚铮长揖到地。赫连雪孤身前来看似并无恶意,楚铮言语之间便也注意了许多,魔门也改称为圣门。

赫连雪心里一阵抽搐,上前将楚铮扶起,长叹道:“这也怪不得楚公子,事关两国之争,你我都是各为其主罢了。”

三人各自就坐,楚铮对吴安然道:“赫连前辈来我楚府必有要事,师父怎么不早些告诉徒儿。”

赫连雪道:“这怪不得吴兄,在下也是刚刚才到。”

楚铮心里惊疑不定,楚家戒备森严,这赫连雪是如何进来的,忍不住看了看吴安然。

吴安然知他的意思,道:“你不必多心,是为师将他带进府的,魔门传承千年,总有些不为人知的联络办法。”

赫连雪笑着从怀中掏出一物,看似用青铜所制,形状如蝉,道:“就是此物了。”说完将之放在­唇­边吹了一下,登时传来一阵低沉之声。

吴安然在一旁解释道:“此物魔门之中仅有数人拥有,听起来声音虽低且似风声,但在内力高深之人吹来,其音可远至数里,而且音调各不相同,方才为师一听便知是赫连兄来了。”

楚铮将那铜蝉接过来看了看,颇感兴趣地把玩了会儿,道:“师父是不是原先也有此物?”

吴安然有些尴尬,道:“当然有了,只是当年为师被南齐武林中人追杀,此物已经不知下落。”

楚铮一笑,将那铜蝉还给赫连雪,道:“赫连前辈,小侄虽说出身世家,但平日受家师影响,喜欢快人快语,有一句话不知当问不当问?”

赫连雪道:“公子请说。”

楚铮道:“那好。听说魔门欲大举犯赵,意图刺杀家父,赫连前辈,此事不知是否属实?”

赫连雪一惊,自己方才对吴安然也只说了魔门来到了赵国,根本未曾提及刺杀楚名棠之事,此事在魔门中也仅门主和自己等少数几人知道。赫连雪不由得看向吴安然。

吴安然点头道:“铮儿此言不假,数日前我们就已接到消息,我圣门要刺杀楚大人,吴某正为此事为难呢,赫连兄来的正是时候。”

赫连雪手心微汗,楚铮既然已知道此事,赵国想必已经早有准备,严阵以待了,还好自己先来了,如果与楚铮谈不妥,圣门是决计进不来上京城的。

赫连雪咳嗽一声,道:“既然楚公子已知道此事,在下也无颜否认。不过这只是秦王之命,我圣门上下其实并无此意。”

楚铮奇道:“魔门不是一直为秦王效命吗?”

赫连雪长叹一声道:“圣门是受强势所迫,委曲求全而已。三年前在下便已对吴兄谈及此事,楚公子不知道么?”

楚铮点点头,道:“知道一些,但不尽详细。况且听闻圣门欲刺杀家父,小侄不得不防。既然赫连前辈这么说了,小侄放心许多,三年前之事也可不再重演,免得再伤和气。但此番赫连前辈来见小侄,不会仅为说明此事吧?”

赫连雪道:“正是。楚公子方才也说过与我圣门渊源甚深,令尊太尉大人执掌赵国朝政,请公子看在这份渊源上,容我圣门迁徙赵国。”

楚铮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什么,你们要迁徙到赵国来?”

赫连雪道:“不错。我赫连雪可在此立誓,圣门绝无危害赵国和楚家之心,只因秦王对我圣门猜忌甚深,此次命我圣门东行赵国,颇有借刀杀人之意。但我圣门还有不少年轻弟子和家眷尚在秦国,秦王之命不得不从,刑门主于是想了这个两全齐美的办法。”

楚铮道:“刑门主是如何说,小侄愿闻其详。”

赫连雪便将刑无舫与众人商议之事与楚铮说了。楚铮听着听着脸­色­愈发古怪,心里这个后悔啊,早知如此何必去找什么长公主啊,还牵扯来一个赵敏,害得自己头大如斗。魔门既有异心,剩下一个佛门根本不足为虑,佛魔二门世代为敌,刑无舫想必很乐意配合自己将他们全歼在赵国的。如今请神容易送神难,改口也来不及了,大猎之后长公主若是刑无舫和凡尘两位天道高手一个也见不到,肯定疑心大起,到时自己怎么去解释。

赫连雪见楚铮神­色­有异,问道:“楚公子怎么了?”

楚铮摇了摇头,只好暂且把长公主之事抛到一边,理了理思路。

赫连雪之言倒是不假,三年前梁上允之案后,楚铮对远在西秦的魔门大感兴趣,曾命鹰堂西秦分堂详细调查过,知道魔门当初是不得已才为秦王所用,如今心生异志也在情理之中。站在魔门的立场上想一想,刺杀父亲楚名棠无论事成事败,至少半数以上弟子要埋骨赵国,除非刑无舫对秦王死忠,想要用自己门下弟子的­性­命来换取荣华富贵。但天道高手又有几人在乎世间权势的,像赵茗曾贵为一国公主,如今也只是隐居深宫不问世事。

楚铮深思良久才道:“赫连前辈,小侄只想问一句,圣门历来与中原武林水火不容,此番迁徙至赵国,能不与他人起冲突吗?”

赫连雪想了想道:“我圣门仅可保证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楚铮道:“这就让小侄为难了,圣门的名声赫连前辈也该知道,稍有不慎便会在赵国掀起轩然大波,到时势必惊动朝廷,小侄夹在当中可就难办了。”

赫连雪肚中暗骂道:“小狐狸。”以他的江湖阅历怎么会看不出楚铮在借机要挟,不过魔门弟子半数要留在赵国,没有手握重权之人撑腰的确难以安生,他此番来找楚铮就是看中了他楚名棠之子的身份,于是说道:“这个赫连雪也知道,还望公子看在同是圣门一脉出手相助,日后公子若有需圣门效力之处,圣门自当鼎力相助。”

楚铮腹中也骂道:“老狐狸。”赫连雪看似粗豪,但也难缠得很,只说自己若有相求魔门会鼎力相助,这里面来去可就大了,是否已尽其所能还不是他们魔门说了算?

楚铮淡淡说道:“自古以来,儒以文乱法,侠以武犯禁,两者均深为当权者所忌。大赵境内各门各派无不以当地官员之命是从,从不敢越雷池半步。圣门要想在我赵国境内安生,必须遵守我大赵国律法,要知无论哪朝哪代,除非官府已无力掌控大局,否则都不允许有游离在自己掌控之外的势力存在,圣门在西秦的遭遇便是此原因,赫连前辈你说是不是?”

赫连雪看着楚铮,道:“那楚公子的意思应当如何?”

楚铮显得有些为难:“此事事关重大,小侄无法做主,等禀报家父之后再作定夺。”

赫连雪有些急了,楚名棠在赵国之地位相比秦王在秦国不遑多让,若让他知晓了,正如楚铮所说的,又怎能容忍圣门在赵国境内自由自在?要么招降要么派大军剿灭,这样一来圣门岂不是才离虎口又陷狼窝?赫连雪起身道:“在下是看在同为圣门一脉的份上才想请公子相助,公子既然如此推托,赫连雪就此告辞。圣门传承千年,还不至于为这点小难而断了香火。”

吴安然觉得过意不去了,拉住赫连雪道:“赫连兄,有事好商量,先坐下再说。铮儿,圣门既有难,为师也无法袖手旁观,何况圣门又不欲与楚家为敌,看在师父的份上,多多担待一些吧。”

赫连雪本就不想走,正好顺势又坐了下来。

双方都已试探了一下对方底线,楚铮也见好就收,笑道:“师父误会徒儿了,我们楚家与圣门的渊源由来已久,绝非仅由徒儿而已,家父即便知道此事也不会为难圣门的。”这魔门既然送上门来了,楚铮当然不愿放过,­干­脆连楚家与魔门的关系也搬出来了。鹰堂毕竟属于整个楚家,虽说各分堂之主现已大都是自己一手提拔,但私下里做什么事很难瞒过父亲,若魔门能为自己效力那是再好不过了。至于方才所说欲禀报楚名棠只是虚言恫吓而已。

吴安然恍然,笑道:“为师还真忘了这茬事了。”

赫连雪不解道:“吴兄,这赵国楚家与我魔门有何关系了?”

既然楚铮不想隐瞒,吴安然便道:“赫连兄有所不知,楚家先祖楚先行原名楚问天,乃是我血影堂第十二代堂主。”

赫连雪对魔门掌故颇为熟悉,闻此言腾地站了起来:“此话当真?”

楚铮笑道:“还不止,家母先祖镇远公原名王长松,在圣门曾任长老一职。”

吴安然接口道:“赫连兄应知天魅门这数百年来扎根赵国,从未被赵国为难,便是因楚王两家皆出身于圣门之故。”

赫连雪看着楚铮,顿时觉得这少年顺眼了许多,长叹道:“当年王长老与楚堂主突然失踪,乃是我魔门一大悬疑,在下曾听刑门主说过二位前辈乃自愿退出圣门,但去了何处谁也不知,没想到他们二人竟成了赵国的开国功臣。”

楚铮却知道自己两位先祖是败在叶门祖师手下才不得不立誓为赵国效力的,但这种家门秘辛无需对赫连雪说,道:“赫连前辈,圣门之事小侄不会袖手旁观,但此事牵扯甚广,能不能安排小侄晋见刑门主详谈此事。”

赫连雪点了点头,道:“也好,刑门主不日将抵上京城,公子既是我圣门先辈之后,刑门主也必会乐闻此事。”

楚铮笑了笑,忽然又问道:“小侄听闻此行来我大赵的还有佛门凡尘掌教和座下九大弟子,这几人是否与圣门同行?”

赫连雪道:“佛门与我圣门世代为仇,我等怎肯与之同行。不过据在下猜测,凡尘和尚近日也该到了。”

赫连雪又笑道:“不知公子是否知晓,凡尘主要是为公子而来,刺杀令尊之事他似并不热衷。”

楚铮苦笑,果然如此,口里却打着哈哈:“冤有头债有主,小侄这身武功是师父所受,那凡尘掌教来找小侄应先过了师父这一关。”

吴安然瞪了自己徒弟一眼,他平日虽自负,但也知面对凡尘这种天道高手是绝无胜机。

赫连雪呵呵大笑,道:“赫连雪告辞了。”

楚铮站起身来,道:“此事就此说定,天也快亮了,麻烦师父替徒儿送送赫连先生。”

赫连雪走后,楚铮­干­脆也不睡了,父母都向来习惯早起,赵敏今日要来之事还没禀报,苏巧彤想来就让她自个想办法了,自己管不到那么宽了,谁让她有事没事非要来凑什么热闹。

楚铮在门外站了没多久,母亲身边的侍婢春梅便打开了院门,见楚铮站在门外,不由得吃了一惊,笑道:“五公子今日怎么这么早就来请安了,还真是稀罕事啊。”她是看着楚铮长大的,言语间不像一般下人那样顾忌。

楚铮小声问道:“春梅姐,二老起来了吗?”

春梅道:“进来吧。夫人见了你一定很开心的。”

到了里面,只见父亲在院中踱着步,母亲正为掬花浇水。见楚铮来了,楚夫人颇感意外,笑道:“铮儿,今日怎么有空来看爹娘了?”

楚铮心下惭愧,两位兄长不在京城,自己也整日忙里忙外,好似已有多日没好好陪陪父母了,忙笑道:“几天没见娘亲了,没想到娘亲愈发年轻漂亮,都已赛过轻如了。您看这掬花在您面前都自形惭秽,低首下去了。”

楚夫人听了不觉心喜,手中木勺却作势欲打:“没大没小,敢与娘胡乱说笑了。”

楚名棠在一旁忍不住冷哼一声:“油嘴滑舌。”

楚夫人一听有些不乐意了,对楚名棠说道:“夫君的意思是铮儿说错了,妾身已年老珠黄?”

楚名棠这才发现此语不当,大大得罪了夫人,但在楚铮面前又拉不下脸,只好故作未闻。

楚夫人拉着楚铮道:“别理你父亲,铮儿,今早就在院中用饭吧,娘为你做几样你儿时爱吃的小菜。”

楚铮笑道:“好啊,很久没尝到娘的手艺了。”随后又看了一眼父亲,吱吱唔唔地说道:“孩儿有一事向父亲母亲禀报。”

楚名棠没好气地说道:“讲吧,为父知道你定是有事而来。”

楚铮心中有些发虚,想了想道:“孩儿前日曾禀报过西秦派遣高手欲趁皇上大猎之时兴风作浪,父亲可还记得?”

楚名棠道:“为父不是将鹰堂全权交于你了吗,怎么人手还不够?那去找你外公,请他将狼堂中人借你一用。”

楚夫人笑道:“不用,你外公不问世事已久,为娘去办就可以了,铮儿不必担心。”

楚铮苦笑道:“多谢娘亲。不过孩儿得知西秦来人中有两位当世数一数二的高手,我大赵唯一能与之匹敌的只有宫内的长公主,孩儿一时糊涂,昨日进宫请她出手相助。”

楚夫人道:“铮儿你做的没错啊,此事原本就关系皇上安危,请她出手是理所当然,怎么,难道你又得罪她了。”

楚铮小声说道:“这倒没有。孩儿哪敢得罪她啊,长公主已答应此事,可她非要让敏公主住到我楚府,与孩儿一同处理此事。”

楚名棠夫­妇­面面相觑,楚夫人更是眉头大皱:“你答应了?”

楚铮苦着脸道:“孩儿不得不答应下来,并约好今日辰时到皇宫门口去接敏公主。”

楚夫人微怒道:“看你­干­的好事。”

楚名棠斥道:“还不是当初你惹出来的事,铮儿与轻如成亲之日若不是你让人通知了敏公主,怎会弄得今天这般不可收拾。”

楚铮听得目瞪口呆,自己成婚那天所请的仅是军中同僚,并严加嘱咐众人不得走漏风声,却还是让赵敏知道了上门大打出手,楚铮对此一直百思不解,搞了半天原来是自己老妈在从中使坏。

楚夫人讪讪然,强辩道:“赵敏这丫头贵为公主,­性­子倔强,铮儿哪斗得过她?非日日受气不可。”

楚名棠道:“糊涂!铮儿若安抚妻室之能也没有,为夫又怎会放心将偌大楚家交予他。”

楚夫人被楚名棠连番训斥,脸上挂不住了,道:“你是当朝太尉,看来妾身已被安抚得很好了?”

楚名棠父子相顾无言,均在暗自念叨“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

良久,楚名棠咳嗽一声道:“铮儿,你去将敏公主接来,咳,见机行事吧。”

楚铮应了声是,转身正欲离去,却听楚夫人喝道:“回来!”

楚铮愕然回首,楚夫人板着个脸道:“坐下,用过早饭尝尝为娘的手艺再走。”说完,自己先忍不住笑了起来。

楚铮站在太平宫空旷的大殿上,低眉顺目活像个乖宝宝。

赵茗坐于书案后,仔细翻看着犹散着墨香的几份卷宗,身后挂着一块大大的白绢,上面印的山川流水清晰可见,正是赵茗从赵王书房密室中所拓下的赵秦两国交界之处的地图。

赵茗突然哼了一声,楚铮忙垂手道:“请长公主指教。”

“本宫没什么可指教你的,”赵茗冷冷说道,“能利用地形地物进行交Сhā迂回,分割包抄,这八千赵军对一万秦兵,用你之法已是胜券在握,看来你确已得到王老侯爷真传。”

赵铮道:“长公主过奖了,小臣从未真正领军,方才只是纸上谈兵,是作不得数的。”

赵茗道:“你虽未曾在沙场征战过,但方才所写的已将各方面考虑得极为周全,实在难得。你无需过谦。”

楚铮诺诺称是,心里却感窝囊之极。赵茗借口自己侄女尚在整理行装,对楚铮进行全方位考核,问完诸子百家又考如何治理地方,从一县一府乃至一郡,方才又问及领兵之道,就算是考侄女婿也不用这么较真吧。

“啪!”

赵茗将卷宗合上,看着楚铮沉思不语。抛开这少年身份不谈,赵茗对他真是满意之极,文韬武略无不是上上之选,大赵国这般才华的年轻子弟恐怕仅此一人了,看来自己以前对他还是看轻了,以为只是一介勇夫,也难怪赵敏会对他情根深种。

可他为何偏偏是楚家子弟呢。

赵茗淡淡说道:“行文作诗本宫就不问了,这方面才华再高,在这乱世中对我大赵也无大用。”

楚铮刚松一口气,笑颜方展,赵茗后一句话又让他寒毛根根竖起:“本宫现在考较一下你的武功,看看你三年来有多大长进。”

楚铮忙道:“小臣武功低微,怎能与长公主动手?”

赵茗哂道:“你武功若也算是低微,敏儿岂不是要再闭关十年?她与你切磋多次,可曾胜过你一次?”说完,也不见她有何动作,身形已盈盈飘起,越过书案缓缓落在楚铮面前:“动手吧。”

楚铮­干­笑道:“这个武学之道还是日后再请教吧。家父家母已准备好午饭,等着敏公主和小臣回去。对了,长公主之名家父也是仰慕已久,要不一同前往?”

不想此话正戳中赵茗心头痛处。赵茗看着楚铮,不由得目露杀机:“你唯一不足之处就是过于­奸­滑,这正是本宫最不放心的地方。以你之才,用得正则为一国擎天柱,若不然危害之大更甚于曹阿瞒。接招吧!”

赵茗两指一并成指剑之势刺向楚铮咽喉,内息凝聚成形,竟发出兵刃破空之声。

楚铮见赵茗手下毫不留情,不由得暗暗心惊,捉摸不透赵茗是否真欲取自己­性­命,当下不敢怠慢侧身闪过,右拳一记“潜龙出渊”,在空中划了个半弧直击赵茗下颔,这拳劲力六分出四分收,攻守兼备。他以前与赵敏也曾多次切磋,对叶门借力打力的功夫十分忌惮,轻易不敢全力而出。

赵茗眼中流露出赞赏之­色­,仅从这一拳她便已看出楚铮内力几乎已臻化境,所欠缺的只是火候而已。

赵茗斜跨一步,楚铮这拳便落到空处。赵茗微微一笑,伸手欲抓向楚铮肩部,不料楚铮手腕一抖化拳为掌,在空中幻出三道掌影,正是魔门幻天掌中的“龙门三叠浪”,赵茗手指连弹化解了其中两掌,第三掌竟逼得她不得不后退了一步。

赵茗忍不住喝道:“好!武林少年豪杰从此以你居首。”说完一掌劈出,掌势轻逸与沉凝并重,已不将此战视为儿戏。

楚铮起初仍打着边打边跑的主意,但叶门的“如影随形”乃是天下第一等的身法,赵茗在此功上已浸­淫­数十年,早已达炉火纯青之境。楚铮从赵敏处得来的经验根本不管用,几次拼死想往大殿门口跑去,赵茗总能先他一步拦住去路,反而因自己分神肩膀处被她指尖拂过,只觉得痛彻骨髓。楚铮再也不敢起逃跑的念头,心境一片空明,见招拆招,也不用繁杂的幻天掌,只将龙象五式翻来覆去地使用,牢牢护住全身。

转眼数十招便已过去,赵茗虽占尽上风,但却始终无法制服楚铮,心中不由得有些犹豫,究竟要不要出杀招呢?

突然间,大殿之门“砰”地被打开,赵庆状若疯虎般闯了进来,大叫道:“姑姑,媚娘人呢,你把媚娘怎么样了?”

这三年来武媚娘每晚用“媚惑天下”将赵庆迷得稀里糊涂,只当自己与佳人夜夜春宵,但武媚娘也生怕他看出破绽,每日清晨很早就起身到储君宫外散步,赵庆也已习以为常。可今日他用完早饭仍不见武媚娘回来,觉得有些不对了,问附近的几个宫女也都说不知,但神­色­间却有些慌张。赵庆心中起疑,便将这几个宫女抓起来带回宫中严加拷问,几个宫女受不住刑招了,说是看到一个中年人与武媚娘说了几句话便出手将她带走了,赵庆一听便知道在这宫中除了自己姑姑没有别人会如此对待武媚娘,就急忙赶到太平宫。

赵茗闻声顺势住手,楚铮顿觉如释重负,喘了几口粗气,就这一盏茶工夫他已是汗流浃背。楚铮感激地看了赵庆一眼,生平第一次觉得他还是蛮顺眼的。

赵庆冲到赵茗面前三尺处,见她冷冷地盯着自己,顿时不敢再往前,口中嗫嚅道:“姑姑,媚娘是否在您处?”

赵茗上下打量了赵庆一番,见他发髻散乱满头是汗,不由得目露厌恶之­色­,道:“看看你,为了一个女子如此失态,哪里还像个一国储君?”

赵庆不敢答话,只好低头盯着地面。

赵茗放缓了语气:“不错,是本宫今晨将她抓来了。你放心,她还活着。”

赵庆小声说道:“媚娘这几年在宫中安分守己,未曾得罪姑姑,姑姑为何将她关起来?”

赵茗道:“你可知近日西秦魔门欲在你父皇大猎之时兴风作浪,这武媚娘本就是魔门中人,姑姑怎么放心将她留在你身边。姑姑也是为你好。”

楚铮站在一旁神­色­木然,他早已得到消息,武媚娘开始变得似对储君有情了,这是他所不能容忍的。楚铮将魔门之事向赵茗禀报,一来想请赵茗出手相助,二来便是想借她之手对付武媚娘,武媚娘这种女子绝不能再让她留在宫中了。

赵庆听了有些不服,道:“媚娘是不是魔门中人侄儿不管,侄儿只知道媚娘对侄儿是真心的,她还说过等侄儿忙完父皇大猎之事,她便为侄儿生个孩子,似她这般心思,又怎么会害侄儿呢。”

楚铮狠狠地瞪了赵庆一眼,突然间又觉得他有些獐头鼠目了。

赵茗气极而笑:“本宫看你是被她的媚功迷昏了头,是非都不分了。当年本宫便对你说过,这女子乃魔门中人,进宫定是不怀好心,你偏偏不听,还以死来要挟本宫。本宫当时是一时心软放过了她,如今魔门乃我朝大敌,本宫不会再徇私情。”

赵庆仍在苦苦哀求道:“姑姑,今日侄儿求你了,就把媚娘还给侄儿吧。”

赵茗冷然道:“决计不行。”

赵庆嘴角抽搐着,突然从袖中掏出一把匕首抵住自己的咽喉,嘶声道:“姑姑今日如果不放媚娘,侄儿就死在你面前。”

“皇兄!”从大殿后传来一声惊呼,只见赵敏从里面跑了出来。楚铮翻了个白眼,看来这丫头已经在那蹲了多时了。

赵茗冷笑道:“好啊,又来这套。既然你已被那女子迷得连家国都不要了,还不如死了­干­净。”

赵敏跑到赵庆面前,道:“皇兄,你先把刀放下,有什么话好好跟姑姑说。”

赵庆红着眼,吼道:“什么家国,我全不要了。就算以后登上皇位又如何?像父皇这般样子又有何意义!”说着,赵庆指指楚铮:“朝中大权还不是掌握在你们楚家之手,这皇上只不过是个摆设而已,你们这帮乱臣贼子,以后必定不得好死!”

楚铮肃然说道:“殿下言重了,人生自古谁无死,怎么死就不用那么讲究了。”

赵庆顿时给气得半死,总算他还记得自己不是楚铮的对手,强忍着没有冲去将他千刀万剐,转过身面对赵茗道:“姑姑,媚娘到底放是不放?”

赵茗摇头道:“不放。你真若想死尽管刺下去好了,你昌平皇叔家也不是无男丁,赵玄这孩子比你强多了。”

赵敏没想到姑姑不但不阻拦,反而说出这般绝情话来,拉着赵茗衣袖急道:“姑姑……”

赵庆脸若死灰,眼中突然闪过疯狂之­色­,大吼一声高举匕首,作势欲刺。

赵敏一声惊叫,正想冲上前去将匕首夺下,却觉手腕被赵茗牢牢拉住动弹不得。赵茗脸露讥诮之­色­,冷冷地看着赵庆。

赵庆举在空中的那只手不住颤抖着,比划了几次终究没有自尽的勇气,“铛”的一声将匕首扔到地上,转身狂吼着奔出大殿。

赵敏正想追出去,只听赵茗说道:“不必了,他既然在此处无胆自尽,出去了也不会有事的。”

赵敏带着哭腔埋怨道:“姑姑,你怎么可以如此对待皇兄?”

赵茗正欲开口,却见楚铮紧盯着她缩在衣袖中的右手,不觉一笑:“你倒是看出来了。他若真刺了下去,本宫倒还赞他有几分血­性­。”说完屈指一弹,一颗珍珠从袖口飞出没地而入。

赵敏这才知姑姑早有防备,顿时放下心来。

楚铮却倒吸了口凉气,走到那珍珠入地之处仔细看着。这大殿的地面上铺的全是青石板,珍珠又是易碎之物,赵茗仅以指力便能做到如此地步,着实骇人听闻。

赵茗在一旁说道:“不必看了,你的功力尚未到这地步,是无法领悟其中奥妙的,这其实是功力与技巧相结合而成,日后你就知道了。”

楚铮有心讨教,但自知赵茗绝不会教自己的,只好作罢。

赵茗忽然冷冷道:“楚铮,今日我朝储君的丑态已让你看在眼里,记住不可外传,否则本宫不会放过你。”

楚铮垂手道:“小臣方才什么都没看到。”

赵茗点点头,长叹道:“家门不幸竟出此无能之辈。楚铮,日后你面对这样一个君主,该如何处之?”

楚铮举手虚礼,大声说道:“臣必将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赵茗两姑侄面面相觑,楚铮这话说得慷慨激昂,豪气­干­云,一副铁胆忠臣的模样,可她二人对这小子了解也算颇深,鬼才会相信他。

赵茗摇头道:“算了吧,这八字有史以来说得最口不对心的恐怕就属你了,难道你不觉愧对诸葛相国吗?”

楚铮暗自嘀咕,既然大家心里都明白你又何必再问,口中却仍在说道:“诸葛相国高风亮节,一心为国,小臣自然十分钦佩的。”

赵茗懒得拆穿他,沉吟半响忽然脸­色­一变,道:“楚铮,武媚娘乃魔门中人,你们楚家似与魔门关系也不浅,而且你的授业师父魔秀士吴安然原本是血影堂之主,血影堂则是魔门六大分支之一,本宫说得没错吧?”

楚铮神­色­不变,道:“回长公主,我楚家先祖出自魔门一事,小臣也是从长公主口中才知晓,家父对此事也知之不深,何况这已都是百多年的事了,长公主您也说过,家祖先行公乃自愿退出魔门,又怎会还与魔门藕断丝连,否则绝不会瞒过叶门的法眼。”

赵茗哼了一声,道:“那你师父吴安然呢?”

楚铮道:“血影堂多年前就已被南齐武林所灭,家师当年是隐瞒身份落难至楚府,恰逢小臣幼年时生了场大病,幸得师父所救,并传授了一些魔门功夫。而且小臣只学了些招式,与魔门并无关系。长公主您刚刚也试过了小臣武功,不知在长公主看来小臣的武功是魔门的多一些,还是其他武功多一些?”

赵茗点头道:“不错,你的内功博大­精­深,绝非魔门那些邪派功夫所能比拟,莫非你还另有师承?”

楚铮说道:“小臣儿时偶得一本内功修习之法,府内家将中也有几人粗通武功,觉得此心法对强身健体颇有益处,便将它传授给小臣,不料小臣练了之后进境极快,师父也觉得修炼此功远胜他血影堂心法,小臣便一直练至今日。”

赵敏听了连连摇头,赵茗更是冷笑出声:“你若要编也编得合理些,似你这般说法,这世间高手将多如牛毛了。”

楚铮一笑道:“小臣也知此事甚奇,但事实如此。小臣可将此心法背于长公主殿下听。” 赵茗道:“也好,你且背来。”

楚铮将龙象伏魔功的心法一一背诵出来,赵茗原本不屑的神情渐渐变得惊讶起来。不一会儿楚铮便已背诵完毕,赵茗冥思良久,忽道:“楚铮,你伸过手来。”

楚铮依言将手伸过,赵茗二指搭在他脉门处微微运气查看楚铮内息,忽然长叹了口气,道:“原来如此,世上真有天生任督二脉相通之人。你所修的内功注重打牢内基,进境极为缓慢,常人想要练至高深境界非要下几十年的苦功不可,但却最适合你这样的怪人修炼。”

赵敏也知天生任督二脉相通是怎么回事,羡慕无比,口中说道:“原来如此,这小子天生好命,难怪侄女不及他。”

楚铮忽然起身道:“小臣有一事需禀报长公主。”

赵茗一愣,道:“何事?”

楚铮道:“小臣近年来才得知,小臣所修炼的这门内功心法乃西域佛门镇教神功龙象伏魔功。”

赵茗微惊,想了想说道:“不错,此功极重心­性­修炼,正好符合佛门的教义。你此时说来,是怕本宫与佛门中人交手后会误会你?”

楚铮道:“正是。只因此功易练难­精­,佛门并未将此视为机密不可为人知,因此流传到西秦各大寺院的不在少数,小臣所练的那本书册可能就是从西秦传来。”

赵茗缓缓说道:“嗯,你练武的遭遇之奇也算世间罕有了。”

楚铮俯首道:“小臣所言句句属实,琪郡主与小臣同在平原城长大,长公主若有不信尽可询问于她。如今大敌当前,理当同仇敌忾,小臣实不愿因任何原因造成误会。”

赵茗点了点头,心中疑虑消去许多,道:“你心中所忧甚是,放心吧,本宫不是那种不明事理之人。”

楚铮心中暗喜,忙道:“多谢长公主。”心中长松一口气,总算把这些隐患暂时消除了。

赵茗对赵敏说道:“你随行衣物都已整理好了吧,随楚铮去吧,平里不要再耍小­性­子。”

赵敏脸一红,小声应道:“是。”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