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方力量博弈,最后达成一个折中方案,这本是朱超预料之中的事,等到方德林再一次征求朱超意见的时候,朱超见案子既然已经摊开了,索性又把这案子怎么办的问题摊到了桌面上。案子怎么办?这是朱超份内的职责,谁也不好怎么指手画脚。最后还是朱超拿出了一个方案:因为帖子并没有提到闵大武案件,所以还得继续对闵大武采取措施。如果闵大武突破了,则立即组织力量密捕洪峰。朱超之所以这么做,也是吸取教训,防患于未然,怕的是在办案过程中再生枝节。
朱超散会出来,虽然给局纪委书记皮明绪打了个电话,要他通知召开党委会,研究如何贯彻市委紧急会议的精神,但他的心情相当沉重:洪峰案的专案组刚刚成立,紧急会议就秒杀了三名专案组的成员。洪峰,的确是个不可小觑的对手。他对自己已有很深的研究,而自己对他却是那样的陌生,所以自己尚未出师,就遭遇了一次损兵折将的滑铁卢。
洪峰和李珏叫了一辆的士从三亚市繁华的解放路出发,经过一座跨海观光大桥,眨眼之间就来到了三亚市三亚湾阳光海岸的核心,一座在大海礁盘之中吹填出的人工岛,这就是凤凰岛。凤凰岛的滨海浴场、高尔夫球场、游艇俱乐部都没有吸引李珏的眼球,冲浪、潜水,她都玩过了。真正吸引李珏的是风情商业街。凤凰岛风情商业街追求时尚、高端、完美的理念,面向的是贵族、富豪等高端人士,标榜汇聚全球最顶尖奢侈品牌,独领东南亚奢华风潮之*。
洪峰和李珏来到风情商业街,路易•威登时装店为了搞促销,正组织店中的几个导购小姐在走T台,以招徕生意。洪峰无意之中想起本珏香港小姐的身份,撺掇她走秀一回,笑她不要辜负了自己的一副好条子。李珏本不想出这个风头,无奈店主就在他们二人调笑之时还真的就认出了她这个香港小姐来,非得邀请李珏走秀一番。李珏无奈只得简单化了妆,走起T台。以李珏之风采,走在几个导购小姐之中,自然是鹤立鸡群,分外耀眼,一时游客峰涌,都来争睹香港小姐的风采,店老板举着像机,更是咔嚓拍个不停。李珏不敢久留,等她下得T台,店老板已经将她的大幅照片冲洗出来,只等她签名,就可以作为时装店的形象代言人陈列橱窗了。李珏本不肯签名,无奈洪峰今天兴致格外高涨,对她大加鼓励,李珏经不住劝,这才签上芳名。店老板为表示感谢,以一套时装相送李珏,谁知洪峰却又要抢着付款。店老板与洪峰几经推辞,最后在洪峰的坚持之下,店老板才收银。
洪峰此举,本想只博美人一笑,但美人从店里出来之后却嘲笑他太傻。大叔,我付出了劳动,应该得到报酬,这不很正常吗?你这样充好汉,不是断了名星的财路吗?李珏知道洪峰今天高兴,虽然她并不知道洪峰究竟为什么事高兴,但也猜了个*不离十,总归与昨晚发的帖子有关。在洪峰,他是在窃听到了朱超在会议室传达了三沙市委紧急会议的精神,得知自己制造的网络口水炸弹产生了奇效之后高兴,但却是另一番解释:五哥的女朋友,还没有掉价到需要以走台换取一套时装的份上。李珏又说,大叔,你太奢侈了,没有必要的。李珏要给洪峰买个什么作纪念,洪峰却又谢绝了。
中午,两人参观了奥运主题公园之后,就在公园里的一家小酒吧里用餐。李珏点了一份西餐,但洪峰却简单得只点了一碗面条。她这才知道,洪峰并不是一个追求奢华的人。其实就在整个旅游的过程之中,看到洪峰不时地挂上耳机,李珏知道,洪峰窃听正忙,她也不便点破,这时候,在用餐的间隙里,她见洪峰又挂上了耳机,这才笑他说:大叔,你的帖子应该发挥了意想不到的作用。洪峰一笑,不想回答,这时候刚好收到了三戈一条短信,短信里说三沙市已经开始在用帖子沉帖,请示他要不要打帖子大战?李珏知道洪峰不愿别人介入他的工作,于是换了一种方式又问:大叔,大陆的官员好象总有忙不完的事,可是民众却又干嘛总是抱怨政府部门的工作效率?她知道,今天上午,三沙市的官员一定因为洪峰的帖子门忙成一团。这从洪峰脸上的表情都可以看得出来。
洪峰一笑,借题发挥说:其实大陆官员的工作主要分为两部分,一是学习,二是工作,有一种正统的说法要干部正确处理工学矛盾,这就是我这二分法的依据。为什么要学?一是要没完没了地洗脑,譬如一个单位,不管这单位多大,要洗到所有的人只有一个脑子,这才叫团结,这才叫产生了凝聚力。二是要手学着干脚的事,脚又要学干手的事,因为要这样子大家肯定是不习惯,但绝对又是一种创新,所以要不断学习。至于工作,许多部门是一个鸟样:一个人在干,两个人在看,三个人负责提意见,四个人围着检查评比考核把数字游戏玩。至于你说的忙,这也不假:真的忙着做成假的,假的忙着做成真的;有油水的事忙争着办,没油水的事忙推着办……
洪峰一番话说得李珏格格笑个不停。两人用完餐,因为逛街实在太累,于是决定先回到凤凰岛海底别墅休息,下午再去海底观光世界。李珏知道洪峰急于回到酒店休息,实际上是已经和三沙公安打起了网络帖子大战。她乐得坐山观虎斗,所以洪峰一进房间,她也打开了电脑。当她键入“三沙公安”几个字网上一搜,成千上万个结果指向索来斯《三沙经侦钓鱼执法,百名群众*》这篇帖子,不用猜,她知道这个索来斯就是尧晓骁发帖的化名。因为洪峰不可能以自己的名义发帖。当然,她也看到了三沙公安的回帖。因此她很快便知道了是怎么回事。她思考了一会,觉得有机可趁,正是进一步试探和离间尧晓骁与洪峰的好机会,于是以网名蓝色精灵联络上了南霸天。
尧晓骁捶醒五个网络水军,六个人奋战到中午,总算搞到了几条洪峰所需要的毒贩线索。究竟哪条有用?这当然需要洪峰自己去定夺。尧晓骁虽然心里对洪峰此举有抵触情绪,但还是不敢怠慢工作,这也是他做人的原则,情绪归情绪,工作是工作。尧晓骁正要把信息发给洪峰,一个水军报告说三沙公安已经回帖了。于是尧晓骁只得再就是否需要打帖子战请示洪峰。待他发完这两条信息,人已经疲倦得不行,头一歪,就在电脑桌上睡着了。他是让QQ给叫醒的。但叫他的并不是洪峰,而是蓝色精灵。
两人聊了一会,南霸天越聊越感到蹊跷:蓝色精灵怎么就认定索来斯就是他的另一网名?如果蓝色精灵这是猜的,可又为什么猜得这么准?这是其一。第二,据蓝色精灵透露,洪峰三沙之行这单生意收了一架飞机的定金。虽然蓝色精灵说是无意间听朋友说的,但南霸天根本不信。因为洪峰办事向来机密,如果蓝色精灵真的与洪峰素不相识,那蓝色精灵是不可能从任何渠道搞准洪峰的信息的。基于这两点怀疑,南霸天认定蓝色精灵就是洪峰的手下,是自己的同事,只不过人家在明处,自己在暗处。蓝色精灵这么做无非是洪峰授意所为,目的是试探他对洪峰的忠诚,所以他更不敢和蓝色精灵再多谈论关于洪峰的事。蓝色精灵此举没有达到离间洪峰和尧晓骁的目的,但对尧晓骁也不是没有影响。洪峰此单生意的收入和尧晓骁的所得形成的巨大反差,还是在尧晓骁的心里形成了相当大的冲击波,但因为尧晓骁善于自我安慰,他很快就抚平了自己心中的不平衡,而且没有任何外在的表露,没有让蓝色精灵抓到任何把柄。因为他知道,这世界上本来就没有公平可言,追求公平是一种善良的愿望,但要实现公平,这就成了一种不切实际的欺人之谈。上帝造人,也并非人人平等,所谓人人生而平等,这只是一种生物学上的概念,而不能纳入社会学的范畴。蓝色精灵刚刚下线,这时候洪峰又回信了。
洪峰打开电脑,见自己发帖的两家主要网站上果然出现了大量回帖,其中有两篇主帖,一篇《公安办案不容易,小题大做为哪般?》,一篇《三沙市公安局关于网友索来斯〈三沙经侦钓鱼执法,百名群众*〉一帖的回复》。洪峰一看就知道,前一篇是警察在倒苦水,算是对他的帖子的侧面回应。后一篇帖子才是官方对他的正面回应,而看到这些回帖数量虽然不少,但对他的帖子并不构成沉帖的威胁,于是他回复三戈说没有必要再打帖子大战。原因很简单,他已经达到了目的。但洪峰不知道,这两篇帖子的出台,经过了一场不小的波折。这两篇帖子,折射出了一名警官的酸甜苦辣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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