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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小年夜,是目瞪口呆的日子。

橘红的火舌自“春香布庄”的二楼窜出,烧烂的梁木迅速垮落地面。

血鹰存心要让云家庄败在她手里就对了!一个个毁,她狡兔三窟,第二窟的城镇被发现了,再没多久,她可能真的会死在血鹰手上了。

思及此,李今朝颤了下,混在观望火势的百姓里。通常纵火犯很有可能就在现场,她细长的眼珠骨碌碌转着,她现在是不是该回家?着火在城尾布庄,她老窝在城首,现在街坊邻居都来救火,她回家岂不自投罗网?

兰青是江湖人,她是知道的,但功夫有多高她不清楚。他家里还有大头妞,危急时兰青要是保护她不保大妞,那她下半辈子可就要代大妞活,喊兰青一声爹,她可不­干­。她内心——盘算城里的熟人,当同她的­肉­墙。

­肉­墙一排排挡,­肉­墙一排排倒。她就得负责每年去扫墓。想来浑身就发毛。

有人奔井救火,她眼珠一转,瞧见布庄老头儿苦着脸来到她的身边。她叹气底语:“老蔡也不必如此。屋倒人命在,反正错不在你——”语气一顿,因为蔡老头整个人滑在地上。

她面­色­大惊,连忙要扶,哪知臂膀一阵遽痛,如一根细针活生生扎进。

“终于找到你的,金老板。”轻微的女声,自她背后响起。

细长的眼瞳暴凸。他娘的,死了!

小年夜,离别夜。

“想我李今朝啊,今日命丧黄泉,无人送终,哎啊啊……无人送终……”她低低哼着曲。

“住嘴!进巷子!”

李今朝天生就是个识时务的人。她依言拐进巷子,趁着黑夜,手里滑落一样东西,左耳鲜血淋漓,她拢了拢漂亮的黑发,遮住左耳。

痛死她了!

这只胖耳环到底是她在哪里买的?

长巷漫漫,就像黄泉路上一样,黑漆抹乌。街上救火的锣鼓越来越远,仿佛隔了两个世界一样。她哀叹:“我到底跟你有什么仇?为何处处要逼死我?”

那背后的女人笑道:“说仇也没有,谁教你是金老板呢?咱们花了好大的工夫才查到,李今朝正是金老板。照说,狡兔有三窟,可你一年里有七起月都在这城里,真是令我们意外。云家庄的第三个主子,咱们有事麻烦你了。”

“哎,请说请说。江湖事我不太懂,但如果是穿金戴银方面,我保证把你弄得霞光艳艳的。”

“穿金戴银?”

“是啊!”李今朝眼珠又转,嘻嘻一笑:“既然女侠知道我的身份,一定了解我左手生金,右手生银的功力。难道你不想过点好日子?戴戴金耳环,穿穿金缕衣,山珍海味,宅住京师大街道?”

背后的女人一怔,低声:“金……缕衣?”

“是啊是啊,女侠放过我,我私下将银庄里的金条一箱一箱的全渡给你……痛痛,好痛!”那细针,整个穿过她的臂膀。娘啊,她怎么还没晕,晕了再杀她。她也好过眼睁睁目睹死亡啊!

“哼,我改变主意了,将你被成血鹰的一分子,金山银山不也手到擒来?”

咦,不杀她了?不杀她一切好谈。正所谓苟且偷生必有后福。虽是这么想着,但李今朝嘴里仍道:“别,别让我成为血鹰一份子,我是忠于云家庄的!我不能背叛云家庄啊!”但如果死亡跟被判,她宁愿选后者,可总要装一下才好谈价!

在暗巷里,她被用力一推,整个趴在地上,她正要用老招滚地逃命。哪知衣裙被四根银针定住。让她动弹不得。

“不痛的。”黑暗里的女侠笑着:“你的手臂已经穿了个洞,我在上面涂上老鹰,那血鹰便会钻阿钻,钻进你的血骨,落入你的肚腹,以后就成了一体。它日,组织要你做什么你便做什么。若有违抗,肚破肠流。”

她闻言,眼泪哗啦啦的落了下来,颤声骂道:“娘咧,你有必要说得这么可怕吗?我找谁热谁了?”

“不是你惹到谁,要怪就怪云家庄吧!本来云家庄不Сhā手江湖事,两放勉强相安无事。两年前公孙显将血鹰名单交给闻人盟主,不是摆明要作对吗?既然要作对,决不能放过你这关键人物!云家庄失去你,活生生崩了一半,我们怎能放过这机会呢?”

李今朝暗骂云家庄的两名主子。这样活生生牺牲她……她不死心道:“你真给我植血鹰,那就没有金缕衣啦,金缕衣金缕衣,世上只有我才做得出来……”

“住嘴!”

“好痛好痛,救命啊!”李今朝惨叫几声。

“哐”的一声,那特制的血鹰盒滚到前面地上。那血鹰女子迅速回头,有人自她身后打掉血鹰盒,但黑巷之中哪来的人?

“兰青?”李今朝眼泪收住,瞪着眼前举着灯笼,慢步而来的青年。难道兰青天生就是她的福星?

来者确是兰青。他穿着很随意,平常扎起的长发如黑丝随风飘动,嘴角绽放异常的春意,笑道:“今朝,我来接你了。这是你的朋友吗?”

李今朝一时看呆,呆到下巴合不起来,连手臂也不觉得痛了。那个平常很正经的兰青,就是眼前这人吗?

明明同一人,眼前这人却是妖美异常,一笑风情无限,让人心肝扑通通地跳,欲念勃勃大发。

“……”万丈光芒啊,她说不出话来了。

兰青扬眉,停在她的面前,没有扶起她,反而直勾勾望着那女子,扬起那瑃情中荡着情yu的神采。他抿抿嘴角,眼波流动,笑得无比勾魂。

李今朝傻眼。忽然间,这个风情万种的男人,脚尖不动声­色­地踢上她的下巴。她连忙一闭,终于回过神来,连忙拔掉银针。

慢慢往后爬……慢慢往后退……那女人竟然没有阻止她,是被迷晕了吗?

她心跳如鼓,手臂又开始阵阵抽痛,但不敢再抬起头来……这个,虽然她很可耻的没有经验,但光用听的,也知道有人在激吻……兰青,辛苦你了……

突然间,她退无可退,因为踢到了某个人。

她暗声叫惨,不知道兰青有没有本事一人对二女?

有人徐徐蹲到她的身边,她屏息着,眼珠溜溜滚着,发现这人衣袍暗­色­系,难怪在黑暗中看不真切。

他俯下头,在她耳边以气音低语:“是我,傅临春。”

细长的眼睛顿时暴裂了,呼吸停了,身体硬直了。

他搂住她的腰身一提,让她直立在那里。她心跳加速,黑巷里,看不清对方,但她忍不住调开目光,这一调,就直觉往兰青那儿看去。

兰青那儿有灯笼,她很清楚的看见兰青正抱着那衣衫半解的女人相互缠绵拥吻,兰青单手撑住那女子的背,指间竟是银针。

她暗惊失­色­,顿时黑暗拢去她的目光。她稍停片刻才发现,自己竟是被傅临春捂去双眼。

她有些头晕脑胀了,傅临春竟这样碰她……内心又停在兰青那高举的银针。兰青杀人她不是没有见过,但这样杀人未免……好痛!痛叫及时吞回嘴里,她臂上的银针被取出。

傅临春温声道:“针上无毒,可以放心。若是等那血鹰涂上手臂,就来不及了。”

“……喔……”

“多谢春香公子及时相助。”兰青的声音近在面前。

她心一跳,脑中有些乱,巴不得傅临春继续捂着她的眼,但傅临春根本与她心灵不通,就这么放开手,她眼珠子转了转,转上兰青的方向,眼角瞥到兰青的后头,是气觉倒地的身子。

借着灯笼微光,她目光终于停在兰青面上。

正常的兰青。

兰青是为她,她也想活着,就这么简单。她抿抿嘴,用力叹一声:“我真是吓死了,”她用力挥拳击向他的手臂。“我一只手差点废了。”

兰青眼眸终于露笑意。“幸亏春香公子及时打掉她手里盒子,要不,我怕也赶不及过来。”顿了下,他解释道:“她离你过近,若是出招相搏,难保你不会受到波及。”

“我当然知道啦!”她瞟到在一旁的傅临春,试探问道:“傅临春你是怎么突然出现的?”

“我路过。”那声音有点漫不经心。

原来如此,还真他娘的巧,害她用力扯下耳环,以为相熟的人看见后,起码替她收个尸。傅临春会识得她耳环,那才见鬼了,她摸摸左耳,痛得龇牙咧嘴。

兰青拍拍她身上的灰尘,嘴里道:“江湖事扯到不相­干­的人,总是麻烦点。今朝不懂武,对血鹰了解也不深,云家庄敢去挑衅血鹰,就该想到后果才是。”

“正是。”傅临春道:“血鹰的事,我们也在尽力。李姑娘,你还要留在城里吗?”

她闻言一怔,立即嘿笑两声:“这是当然……我住惯这城了,要我搬走,我还不习惯呢。”

“是么?”傅临春若有所思。

兰青瞪她一眼。

她当作没有看见。她就想留在这儿啊,这里她熟得不能再熟了,都可以闭眼摸回家了,再者……唔,离云家庄也近些,要联络也方便,可没其它意思。

“这样吧,如果李姑娘不嫌弃,先上我那儿。城里必定还有血鹰,恐怕已在你家附近埋伏了。”傅临春道。

她瞠目结舌。傅临春邀她去云家庄?见鬼了!

兰青迟疑一会儿,代她答道:“好!晚些我在今朝你家弄点小火,反正今晚­干­燥易着火,就让大伙认为布庄跟你家着火都是意外,云家庄在本城一向助人不遗余力,颇得声望,可以藉这机会光明正大渡你进去。”他自知依他之力,如果血鹰成双成打的来,他铁定无法同时顾及今朝跟大妞。

“那……”她眼珠子又转,轻声说:“就麻烦傅临春你了。”

“今朝,明晚还一块过除夕?”兰青问道。

她嘻嘻笑着:“这是自然。每年除夕都跟你们过的,不然还跟谁?”

黑暗里,她总觉得傅临春一直在看她,她想要对上他的眼,但他跟光源是反方向,她只能看见有个人站在那儿,却不知他在做什么。

傅临春一直在看她?

算了吧,她有自知之明的。

敲门声。

啪嗒啪嗒,一连串的脚步自房内响起,接着,门开了。

外头的云家庄少年子弟送上新衣,轻声道:“这是春香公子吩咐的。李姑娘家中着火,全副家当都没有带出来,所以请姑娘换上这件新衣袍。”

李今朝有点诧异,但还是笑呵呵地接过:“我穿什么都无所谓,有件新衣送我,我当然来着不拒,待会我就要回去了,傅临春他……”

“春香公子请李姑娘今晚留下,一块过除夕夜,守岁吧。”

“留我过除夕?”她真的被吓住了。昨晚来住,今天一整天不见傅临春,她自知彻底惹人嫌,正要准备回家去,却被邀请一块过除夕?

“是,所以春香公子差我送新衣,请李姑娘换上,再去吃团圆饭。”

“喔……”她眼珠子转啊转,正好对上那弟子偷觑的眼光,终于掩不住心中的渴望道:“那请小哥上兰青面摊转告,说我不回去过除夕了。”

“春香公子已差人过去说了。”

这不是摆明,傅临春一定要她留在云家庄过除夕吗?她内心暗怔,谢过那弟子,又啪嗒啪嗒走向房里。那弟子还在偷盯着她,她笑道:“小哥有事?”

“不……”他有点腼腆,自她湿答答的长发收回目光。“请李姑娘暂歇。”语毕,还很好心地关上门,以免有人看见她不雅的样子。

她也不介意,反正云家庄弟子擅长搜集消息,谁都知道她曾厚颜无耻对傅临春公开示爱过。她摊开红­色­衣袍,款式是男人的,而且是云家庄数字公子的。

每年云家庄裁制新衣袍,一律由她过目,她总会多备上几件,以防不时之需,没有想到最后会用在她身上。

傅临春要她一起过除夕,已经够令她惊讶了,竟然还送来云家庄的新衣,这根本是天要下红雨了!

昨晚云家庄一并收留布庄以及遭火波及的受灾户,正是这样的义举,云家庄才令得城里百姓敬爱。说起来,她倒要赞叹傅临春,公归公,私归私,不会因为不喜欢她这个人而无视她的存在,甚至因私损公。

她摸着那上好的丝绸布料,想不出傅临春给她这件衣物的目的,­干­脆什么也不想,直接换上去。

她穿衣向来随意,男装她也不排斥,她连头发也扎起来,学起那云家庄男弟子的打扮。

自铜镜里看,朱­色­的长衫令她腰身纤细,但同时也突显面­色­的苍白浮肿。她是很少照镜的,照了镜也多半不理,她还记得小时侯最后一次仔细看自己时,还有娘亲清美的美貌,现在倒是……折损不少了。

饮酒,作乐,不修边幅……唉,自找的。

又来敲门声。

“李姑娘好了么?”

那天生温暖的声音是傅临春所有,她直觉弹跳起来,心口难受控制的猛跳。

窗纸已被薄薄的暗­色­遮盖,她要去开门,而后又想起什么,冲到铜镜前,用力捍捍脸颊。

腮面顿时红咚咚,看起来算是有点美­色­了。

这样的行为简直是白痴,她知道。偏偏,就是无法控制这种傻瓜行为。本来要去开门了,后来发现自己赤着脚,于是连忙穿上,才跳着去开门。

门外,果然是傅临春。

她不由得屏息。

他温润如玉的面貌,完全不似兰青妖力大发的媚态,但她就是喜欢他这样的暖­色­。如果,这样的暖­色­,能陪她过除夕,该有多好啊!

从她十八岁那年开始就这样盼望着,今年总算盼到了!那多来几个血鹰,她也是不怕的。

“李姑娘,我来接你上前院去。”他客气地笑着。

她挠挠脸,嘻嘻一笑:“春香公子何必麻烦呢?”顿了下,她又道:“请带路吧。”

天­色­已经薄黑,放眼望去,笼罩在黑暗里的云家庄正酝酿热闹的氛围,她的心情也跟着愉快起来。过除夕,她不乏有人陪,但第一次在云家庄过,莫名的就像在家里。

她瞄着领路的傅临春,他身上是新换的杏­色­衣袍,一派的玉树临风,既优雅又温暖如春,果然,这颜­色­在傅临春身上,就是十足的抢眼。

她又偷看两眼,把玩着发尾。明明夜风寒凉,热气却涌上颊面,早知如此,­干­嘛还自虐掐着脸?

“李姑娘,左耳好些么?”

她一愣,直觉摸上左耳,而后痛得眯眼。

“还好……可惜,耳环掉了。”他怎么知道她左耳受了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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