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回到今天，虽说是星期天，可是学校里还有很多补课的孩子，黄亚珍背抱罗三地去学校门口摆摊儿。（黄亚珍摆地摊的收入基本上都给她那下岗重病在床的老爸老妈用了，将吧能维持日常生活。）

她蹲在地上忙着给经常来买小食品的几个学生递东西。其中有一个小胖子，总来买糖吃。黄亚珍瞅见这个小胖子就想笑：都这么胖了，还管不住自己的嘴巴。

这时来了一个戴两道杠的虎头虎脑的男孩子。他拍了小胖子的肩头，瓮声瓮气地说：“老师不是说了嘛，不许买地摊上的东西吃。”

小胖子扭过脸看着两道杠：“咋地呀？”

两道杠严肃地回答：“地摊上卖的东西都是假冒伪劣的，不是香­精­，就是­色­素，不讲卫生，吃了不好。”两道杠继续满嘴跑词，道理说的清楚。

旁边的一个女孩子接着把老师的教诲重复一边：“他们尽骗小孩子的钱，还养成乱花钱的坏习惯。”

黄亚珍有些听不下去了。因为黄亚珍心里也清楚，她从大市场里批发来的这些小食品的质量究竟有多差-她在家都叮嘱自己的儿子黄黄不去买地摊上的东西吃。

可是那个小胖子没有一点改变主意的想法。他带搭不理地说：“买就买了呗。你不知道哇，她家一家人都下岗了，她爸妈都有病，她还不开工资。”

小胖子的话让黄亚珍很吃惊。他是怎么知道自己家里的真实情况的？

黄亚珍仔细看了看这个小胖子，此刻才看清他可爱的笑脸，原来他经常来买自己的东西是为了帮助她。

这回轮到两道杠没了词儿。

静默片刻，他扔出硬梆梆的一句话：“那你还不如拿零花钱给她捐款呢。”

捐款。很耳熟的词儿。

当初黄亚珍她们厂子效益好的时候，她经常参加这种捐款的公益活动：为希望工程的穷孩子捐，为那时先于她们厂子破产的困难职工捐，为抗洪救灾的英雄，不，是抗洪工程捐，为水灾的难民捐，……，每次捐款，黄亚珍一家都是积极踊跃的。

记得每次捐款，都是工人捐得少，­干­部捐得多，五十、一百的不等。工人捐得款从工资里直接扣除了，她们一点儿都不心疼，反而还有自豪感。

后来有人说，厂­干­部捐的款都在饭条子里报回来了，跟没捐一样。黄亚珍听了，当时很气愤，不过隔了三五天，也就忘了。谁愿意把这些不高兴的事记得死死的？

然而此刻，有人要为她捐款，而且这话出自一个孩子的口中，一个对她在学校门口摆地摊持反对态度的孩子口中。

黄亚珍的心陡然沉重起来。

黄亚珍再没听进孩子们以后的对话，没等挨到收摊儿的时间，就蔫了吧唧地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