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乾佑吃了一惊,高仙芝心高气傲,对于这样的屈辱条件,一定会破口大骂,没想到,他竟然答应的如此痛快。
这个回答不符合崔乾佑的判断,于是,一时脑袋转不过弯儿来,犹如石化了一般。
正在崔乾佑犹豫之中,高仙芝拽出了弯弓,随手搭上一支狼牙箭,弓弦一响,狼牙箭破空而出。
崔乾佑猛然看到了高仙芝的小动作,当即吓得胆裂心惊,来不及躲闪,一头栽落在马下,狼牙箭呼啸着从他的马头上飞过,贯进了后排叛军将领的‘胸’膛。
崔乾佑落马,叛军后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又听见了一声惨叫,都以为崔乾佑死了,因此顿时大‘乱’。
趁此机会,高仙芝将硬弓塞进了弓袋,从鸟翅环上摘下了大槊,一催战马,当先冲向敌阵。
唐军将士看到高仙芝‘射’落敌酋,知道这一场拼杀不可避免,在这里躲无处躲,于是,人人丢掉了怯懦,亮出横刀和大槊,纷纷随着高仙芝的脚步,冲向了敌军大队。
高仙芝大槊横飞,迎头扑向崔乾佑,崔乾佑吓得面如人‘色’,翻滚着滚进了叛军大队。
高仙芝没有实现杀死崔乾佑的理想,索‘性’放开胆子拼了,催动战马,大槊犹如银龙出水,所过之处,叛军人仰马翻。
崔乾佑在将士们的扶持下,重新爬上了马,一照面就让高仙芝打落马下,这个人丢大了。因此,他凶‘性’大发,‘抽’出弯刀,接连砍倒了几个后撤的将士。
在崔乾佑的铁腕之下,叛军后退的脚步停止了,一窝蜂的涌上来,和唐军将士纠缠在一起。
冷兵器作战,凭的就是人多,尽管有以少胜多的光辉战例,但那都是很少见的,一般都是人多的赢。这次也不例外,在叛军的围攻之下,唐军将士出现了巨大的伤亡,剩下的将士也是血满征衣,白‘色’的盔甲都成了鲜血一样的颜‘色’。
在日落时分,战斗渐渐进入了尾声,唐军将士剩下的不足200人了,而且人人带伤,就是高仙芝的身上,也带有箭伤。
双方砍杀的无休无止。高仙芝的唐军紧紧被压缩在重重包围之中。
高仙芝大槊折断,‘抽’出了宝剑砍杀,在战斗的间隙,他不由得仰天叹息,英雄梦顿成一枕黄粱。
崔乾佑躲在叛军大阵之后,身上倒是没有受伤,不过。他带来的5000军马,在两个时辰内折损大半。剩下能战斗的将士只有两千余众。这就让他十分的心疼,这些人都是从幽州带来的,可是自己的子弟兵啊!
崔乾佑的心疼很快就化成了仇恨,恶狠狠地下令:“全军将士冲锋,务必歼灭高仙芝的唐军。”
经过长久的拼杀,叛军人困马乏,不过,唐军将士剩下的太少了,这就鼓舞了他们已经疲乏的斗志。在主帅的命令之下,叛军的胡笳声又响了起来。
高仙芝现在几乎要虚脱了,不过他还极力忍受着,因为他很清楚,如果自己在马上栽落,唐军将士的士气会立刻崩溃,就成了一群待宰的猪。因此。他忍住了虚弱,紧紧地抓住了剑柄,因为握得太紧,手指都已经麻木了。
叛军向大山一样压迫过来,高仙芝知道最后的时刻到了,回头看着将士们。一个悲壮的眼神送给了将士们。
人在拼命的时候,都会忘记惧怕,将士们目光坚定,给了高仙芝一个坚定的答复。
高仙芝再一次将目光望向了前方,但是,他看到了另一个梦幻般的场景,叛军后队尘土大起。一队骑兵蜂拥着向叛军的后队扑来。
在西域的天空下,高仙芝练就了一双鹰隼般的眼睛,看到了不是叛军红‘色’的铠甲,而是唐军将士银‘色’的装束。
高仙芝说什么也不相信自己的眼睛,那是日出的方向,那个地方所有的城垒,陕郡,临汝、弘农、济‘阴’、濮阳、云中等郡都被叛军占领了,怎么能有唐军从那个方向出现?
高仙芝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崔乾佑也同样不相信,不过,这一队骑兵很快就给了他答案,一阵箭雨遮盖了天空,随着狼牙箭的呼啸,叛军骑兵在箭雨中惨叫。
遭到了前后夹击,崔乾佑剩余的勇气在一瞬间失去了,带转马头,在高仙芝和后方唐军的夹缝中落荒而逃。
将是军中胆,主帅一逃,叛军的士气顿时消失殆尽,纷纷打马落荒而逃。
高仙芝和他的唐军站立在原地,经过了舍死忘生的拼杀,透支了过多的体力,他们真的没有力气追击了,只能眼看着叛军消失在远方黑黢黢的山口。
增援的唐军也没有追赶,分散各处,打扫战场,赶紧找机会发财。
在暮霭中,一个粗壮的唐军将领冲到了高仙芝的马前,非常利落的滚鞍落马,抱拳施礼道:“副元帅,睢阳别将南霁云拜会副元帅。”
睢阳?南霁云?这个人和陌生,这个地儿也不归自己管,而且睢阳距离潼关万水千山,自己说什么也打不上关系。高仙芝有些疑‘惑’,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南霁云微微一笑,说道:“南霁云记得副元帅在‘玉’‘门’关外的相救之恩,今日,总算了结了一番心愿。”
高仙芝忽然想起了和‘玉’‘门’关守捉使王庆宇以命相搏的虬髯汉子,心中顿时大喜,急忙跳下马,拉住了南霁云的手说道:“是南霁云大哥,多年不见,原谅仙芝一时忘了。”
“施恩不记,真乃大丈夫也!”南霁云好说的大笑道:“副元帅不记得,我可不能忘怀!”
南霁云的豪爽感染了高仙芝,于是拉着找块石头坐下。
南霁云感慨着说道:“一别十余年了,没想到在这里见面。”
高仙芝亦是颇多感慨,不过,他还有一个疑问,南霁云出现的太巧了,让他有些疑‘惑’。
这个疑‘惑’当然不是怀疑,有些人是一碗清水,一眼就可以看到底,高仙芝认定,南霁云就是光明磊落的汉子。
南霁云注意到高仙芝的表情凝重,明白过来了,一拍脑袋说道:“副元帅,我和张巡大哥守住了睢阳,吴王李祗命睢阳派人赴都城报捷。一路上都是贼兵,张巡大哥不放心,于是让我带着几个人偷出睢阳,赶赴都城。在路上,我们遭遇了贼兵,边打边逃之际碰上了李光弼的先锋骑兵。李将军担心我们不能到达都城,派一千骑兵沿途护送,没想到去在这里碰到了副元帅。”
高仙芝这才搞清楚,这一次巧遇‘阴’差阳错,竟然解除了自己的危险,可谓万幸。
这时,夜‘色’笼罩了秦陇大地,天‘色’‘阴’沉起来。
南霁云从怀里拿出一封写好的文书,双手递给高仙芝,说道:“这封信麻烦副元帅‘交’给朝廷。叛军败退,正是一个好时机,南霁云就此告辞。”
高仙芝现在是缺人之际,特别是缺乏有用的人才,对于南霁云的离去,自然有些恋恋不舍,打算邀请南霁云到潼关停留几日。不过,南霁云很快让他失望了。
南霁云拉过马匹,拱手一礼说道:“贼兵势大,睢阳紧急,张巡大哥孤掌难鸣,南霁云不能就此当缩头乌龟。”
人各有志,不能相强。南霁云豪气干云,高仙芝唯有苦笑,拱手施礼,算是和他道别了。
南霁云带着骑兵消失在暮霭中,高仙芝跨上了战马,带着剩余的将士向崤山峡谷中走去。
峡谷黑黢黢的,很快吞没了这一支孤独的队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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