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夭早上,苏画第一次没有自动醒过来,而是被秦棋的电话吵醒的。
昨晚,她将手上的资料,翻来覆去的看,直到头脑疲倦才去睡,却还是逃不开旧梦。往日零星的片段,在梦中拼接成一部错乱的电影,最后结束的场景,还是那片冷寂的夜空……
“苏画,今天该去办公室上班了吧? “秦棋带笑的声音传来。
苏画按了按疼痛的太阳|茓,今天这个状态,的确不适合去见客户:“嗯,去。”
“那我来接你。”生怕苏画拒绝,又补上一句:“反正我顺路。”
苏画不好再说什么:“那……行吧。”
秦棋的车,在半个小时以后到达苏画酒店楼下,她已经站在门口等候。
一上车,秦棋就笑:“你可以先化了妆再下来的。”
苏画苦笑:“黑眼圈很重是不是?”刚才照镜子,媲美国宝。
“咋晚没睡好?”秦棋问。
“嗯,睡得挺晚。”苏画避重就轻。
“从这过去还有段路,你在车上睡会吧。”秦棋的语气里,包含着疼惜。
苏画也的确有些想睡,何况今天早上,她并不想聊天。她靠进椅背,合上了眼。
秦棋将车里的音乐调低,在开车的间隙,不时地从反光镜里看苏画疲惫苍白的脸,轻轻地在心里叹息。
如果她愿意,她可以不必这样辛苦,他有足够的能力,给她安逸的生活。
可是,她愿意吗?
到了兆新,秦棋停了车,却不忍叫醒苏画,他就这样安静地看着她的睡颜,忽然想要伸出手去,抚摸她的脸颊。
她却在这时醒转过来,他慌忙避开视线。
“到了?”她揉了揉眼睛,迷蒙地问。
“嗯。”他下车,绕到这一边来给她开车门。
她还是有些不清醒,腰间安全带的结,怎幺也解不开。
秦棋轻笑,弯下腰去帮她。
两个人的距离很近,他闻到她身上清淡的香味,神思荡漾。
她并不习惯这样亲密的接触,看着结打开,就匆忙往车下跳,却不小心在车门上撞了一下,捂着头哀叫一声。
秦棋的眼神里满是宠溺,手不自觉去摸她的痛处。
苏画还来不及避开,眼睛就看到了前方的楼梯口,易沉楷错愕痛楚的眼眸
她瞬间呆住,秦棋察觉到她的异样,转过身来,也看到了易沉楷,停住了所有的动作。
三个人之中,最先反应过来的是苏画。
她的笑容,看起来极其自然,甚至连眼神都是坦荡地直视他,毫不躲闪:“好久不见啊,易总。”
这样的笑容,还有她那一声规矩的“易总”,让易沉楷心痛得快要站不住,垂在身侧的手,已经紧握成拳。
看来,他不用担心,她过得很好。
或许,昨晚她说的不方便,就是因为她和秦棋在一起。她回这个城市,是不是为了秦棋?还是甚至,离开他之后,她就一直和秦棋在一起?
他不敢再看他们一哏,怕自己会在这里发狂,迅疾上车,急促地倒车,转弯,差点撞到对面的墙上。
苏画站在那里,始终保持着同一弧度的微笑,似乎那笑容是用笔画在脸上的一样。
但是,当他的车消失在视线里,就像有一阵风,悄悄地吹走了那笑容,她眼里的光,瞬间暗了下去。
“走吧。”她低沉地说,率先走进了大厅。
在电梯里,她一直静默地站着,两只手一起抓着提包的袋子,过紧的力道,让指关节泛了白。
秦棋想要伸手揽住她的肩,看着她挺直的背影,却又抬不起手来。
他知道,她宁愿独自处理所有的悲伤,也不舍像以前一样,惜谁的怀抱哭泣。
到了九楼,她直接进了自己的办公室,然后对秦棋点了个头,就紧紧关上了门。
秦棋看着那扇门半晌,才脚步沉重的进了自己的公司。
苏画坐到桌前,定定地看着那盆仙人掌。温和的深绿色,缓解了她眼睛的胀痛,让泪不至于冲出来。
她在心里默教着数:一,二,三,……
当数到六十九的时候,她终于将在胸腔里横冲直撞的痛,压服下去。不敢有片剥的间歇,她开始给总部打电话,汇报自己这几天的工作进度。
一整个上午,苏画都是忙碌不停,不到中午,她就出去了,和客户吃饭。
她走的时候,秦棋正站在对面的玻璃门里,他一上午,不知道来外间取了多少次文件,心思始终在对面办心室的那个人身上。
见她离开,他想要追出去,可是没有勇气,她并没有打算要他陪。
苏画的悲伤,可以用工作来稀释,可是易沉楷回到那个他惯常用来逃避现实的地方,他和她曾经的家,却发观这里的一切,让他的悲伤被愈加浓缩,无法释放。
房间里的一切摆设,都和三年前一横一样,包括鞋柜上的那盆水仙,他每年都小心的处理鳞茎,为了等待次年的开花。他以为,这样就可以将她的气息,完整地留在这里。
他心里的那个世界,也无处不是她的影子……
在电梯里悄悄骂他“毛病”的她……
肩头流着血仍然笑着说“不疼”的她……
手按在他的眉心说“你是我生命中谁也无法代替的人”的她……
抬起脸对他微笑告诉他“我也幸福因为有你”的她……
抱着他说“小易以后有我来爱你”的她……
在他怀里痛哭着说“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的她……
每当他坐在这个房间里,闭上眼睛,看见心底的这一幕一幕,就会觉得,她其实没有离开,他并没有真正失去她。
可是今天,看见她在别的男人身边迷糊娇俏的样子,却像有一条残忍的鞭子,狠狠刷过来,打碎了他的梦。
他留住的,是自己的回忆,却留不住她的时光。
她已经是别人的爱人,再也不是属于他的画儿。
他将脸埋进她买的蓝色抱枕里,在这个寂静的房间里,只听得到微弱压抑的哭声…
那一整天,没有人见到易沉楷,拨他的手机,也处于关机状态。魏庭默默地把所有该易沉楷处理的事,揽到自己身上,他想,易沉楷和苏画,需要只属于他们被此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