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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五章狮吼现形

“是,贫道谨遵台命,决不误事。”

“但你们可要留神,因为我总疑心他是老魅冒充,如果钉得住就钉,钉不住可别枉送­性­命。”

“我们小心就是!”

“那么,本人去了。”

路春生一声交代,身形疾飘,转眼间没入庄内。

烈阳道长也将八名高弟,分置庄宇四周,静候消息。

再说路春生二次入庄,护庄人等,已经“白衣龙女”传命下来,固此无人阻拦,一任他登堂入室,走到内房。

这时,杜天威正斜躺太师大椅之上。

目视虚空,嘴­唇­抽搐,所讲的却支离破碎,毫无半点意思,只急得“白衣龙女”杜秋铃,手足无措,颦眉不语。

“杜姑娘,令尊到底怎么啦?”路春生对一个神志不清的人,自然不便生气,终于低声相问。

杜秋铃听他把“秋妹”改成了“杜姑娘”,芳心中,自是不乐,可是,他能由一腔怨毒,转为婉言慰问,态度上总算好了很多。

于是,她忧郁的长叹了一口气,低声答道:“真奇怪,我到现在还找不出半点迹象,家里的药也试过几种,都是毫不中用……”

“那么,让我再用内功试一试看?”

“好吧!请你仔细一点。”

路春生立刻伸出双掌,一掌阽在杜天威的“灵台|­茓­”,另一掌贴住心经,真元缓缓渗入中,他更运足眼神,以“幻眼传神”之术盯住对方双目。

然后用一种冷静而平稳的口音,轻轻问道:“你听得见我讲话吗?”

经过了一阵工夫。

杜天威呆滞眼神逐渐能够集中,嘴­唇­一阵抽搐后,断续答道:“我……我……听见……”

“听见就好,从现在起,你一切都照我的话做,懂吗?”

“懂,懂……”

“那么,第一步,你盯住我的眼睛,不要望别的地方!”

“是——,”对方应声中,眼中一阵转动,终于凝视着他,路春生更增奇奥内力,隔空深入对方八脉奇经,逐渐的控制了他的心志。

“现在,我要问你几个问题,你好好的想,慢慢的答,千万不要作急。”

“我不急……”

“第一个问题,你刚才酒宴之前,可曾被人偷袭?”

“偷……袭——”

“不错,就是你倒地以前的事,想想看,是为了什么原故?”

“是……是……”杜天威面皮抽动,显在苦思,半晌后,猛然双眉一轩,大声说道:“我想起来了,我想起来了!”

“你想起了什么?”

“有人在我膝弯扫了一腿,因此我栽倒了!”

“谁点你?”

“不……不大清楚。”

路春生心念一动,想起当时杜天威的身侧,正站“冷面仙猿”于是立予追问道:“是不是尤连山扫的,因为他距离最近,别人却够不上。”

“嗯——,不错,应该是他,”

“他为什么要这样做,你想得出理由来吗?”

“这个……,我……我不知道!”

路春生对于这个答复,颇感失望,心知再追也不中用,于是改变问题道:“第二件,我要问十八年前一段旧事,你把记忆往里面推,想想看那段时间,发生过什么大事?”

“哦!十八年前……”杜天威面现回忆之状,约经盏茶工夫,答道:“那一年我请师妹‘凤凰剑侠’来过。”

“为什么请她?”

“神龙奇侠传言,意欲与她一见。”

“见到没有?”

“没有。”

“理由是——”

“奇侠行踪飘忽,只是要师妹在庄候信。”

“有信息没有?”

“也没有……”

“那么,‘凤凰剑客’何不多住几天,也好等待。”

“她……她要走!”

“……”杜天威嘴­唇­一抿,默然为答。

路春生马上单刀直入,紧紧追问道:“你为什么不留,坦白讲没有关系!”

“留……我留她不住!”“不对,这不是你内心的话,还是照直讲。”

杜天威面皮又一阵扭曲,猛然露出怪异笑容,大声说道:“对!我想起来了,是‘神龙奇侠’来信,说是不必见了。”

“更不对,我给你一个机会再想想看!”

“一点不错,用不着再想……。”

路春生心知对方必有不愿告人之秘,这段秘密,深藏内心深处,不是轻易发掘得出来的。

于是更将眼神一进,像两条闪电,照着对方双目,语声沉凝的驳道:“刚才我问过你,‘神龙奇侠’有没有信来,你说没有,现在又说是有,前后矛盾显然有隐情,你何必再瞒呢!”

杜天威身躯一个寒噤,终在“幻眼传神”之下,颤声承认道:“信是没有,是我……不曾坚留……”

“为什么?”

“为……为……为……”

“­干­脆把内心的秘密吐出来吧,十八年是一段长时间,何必再隐瞒,使自己的良心难过呢!”

杜天威的眼眶中,突然滚出两颗大泪珠,喉间发哽,断续答道:“我是受了人家的威胁,……我不得已,……我难过……”

“谁威胁你?”

“碧灵魅影!”

“哦——!”路春生一声悲噫,泪落如珠。

果然这段公案,又是老魅的­阴­谋。

那母亲中了“噬心草”奇毒,显然意料中事。

沉默已久的杜秋铃,此事也哀叫了的一声:“爸爸——!”

骇得娇躯狂颤,捧面悲泣。

室中——充满了悲怨的气氛和声声叹息。

片刻后,路春生压住激动心情,续行间道:“杜老伯,那‘碧灵魅影’是怎样威胁你,有否叫你毒我母亲?”

杜天威吐出隐情,心神大为开朗,闻言立刻摇头道:“老魅心计最深,他知道做事的分寸,因此在江湖上得到‘奇侠’要见令堂的消息后,他竟然化装潜入此庄,以出人意表的方式,给我警告!”

“他化装成谁?”

“他竟然杀了我贴身庄客,然后伪装起来,经过了七天时间,谁也不曾看破,以后于无人之际,当面说穿,这一着使我吃惊不小……”

“嗯,他是有这份能耐,可是,他用什么来要胁你?”

“那时我妻尚未去世,他就以我妻的­性­命来要胁!”

“那么,他要你做些什么?”

“很简单,只要假说奇侠改变心意,让‘凤凰剑客’早点回去。”

“哦,就是这一件?!”

“不错,”杜天威微微颔首,哀声答道:“可是师妹回去后忽然夫妻同时隐出江湖,多方打听,也没有消息,就算没她的死讯,我早知不妙了……”

说到这里,杜天威泣不成声,显见内心负咎懊悔之极,杜秋铃也陪着抽噎难言,使得路春生大为感动,思潮如涌——像这样的曲折情形,父亲当然无法猜着,经过十八年无边苦难,自然会叫他上门寻仇。

但杜天威在“幻眼传神”的影响下,每一句话都不会假,那么,一切变故,应该发生在母亲归家途中……。

可是,他一路平安,并没有发生意外……。

由此推测,一定是“碧灵魅影”用了神不知,鬼不觉的­阴­险手段!其内情如何,只有将来才能发觉。

心念中,他对“雷霆剑客”杜天威起了无限同情,不但原谅了他的过失,而且为了杜秋铃,急想将他治好。

就在这个时候,路春生忽然生一种异感,这种感觉,是

他前曾经过的,但一时想它不起。

在他掌心真力运行中,发现杜天威经脉生寒,周身发冷这是一种极不合理的情形。

骇异中,真力一摧,更使出十成力道。但是,用力也没用!对方脉息惭衰,眼神散滞,已进入垂死境地!

“奇怪……”路春生茫然不解,暗自称奇。

但目棱闪处,突见杜天威面­色­连变。

起先,由红转白,然后,白里泛青,到最后,竟然泛出淡淡的怪绿!“呀!我明白了!”路春生一个冷颤,心神狂战。这种感觉,就是他离家之前,在棋盘上昏绝时的感觉。

这种脸­色­,就与他生母遗容,相差无几。

“爸爸!爸爸!”

杜秋铃被乃父面上怪绿骇住,吓得颤声嘶叫。

“秋妹别慌!”路春生忙不迭的安慰道:“杜老伯心脉还在跳动,先别大声惊动,反为不妙……”

“那……那么,这是什么病,有……有救没有……”

“这是‘碧灵魅影’的‘噬心草’,救是有救……”

“用什么救?”

“天山玉液?”

“天山……,太远了,来不及!”

说到这里,路春生心中又是一惊!

因为天山不仅路远,而且在“­阴­阳双怪”慨然赠药之后他再也没见过玉液的影子,很显然,此药已经没有了,惶急中,他猛然灵机一动,想出了一条主意,立刻扭头分咐道:“秋妹,快把你的剑给我!”

“剑,要剑做什么?”

“给我就对啦,你别多问!”

杜秋铃马上“呛”然一声,拔出“五龙金剑”递交个郎之手。

路春生急忙一把接过,双手齐动,快得令人看不清!

他先在自己左腕上蛔开一道伤口。然后以右手五指,分按杜天威喉颈间三处|­茓­道,双手同时运力,竟将自己血液泊泊地­射­入对方口内。“生哥,你……你这是­干­什么?”杜秋铃又惊又不解,急咻咻地问着:路春生从容答道:“我曾服‘天山玉液’,我的血也可以解毒。”

“不行,这怎么可以,不……不……”

“秋妹,杜老伯病在垂死,请你别打岔。”

话声中,杜天威已经勉强咽下盏许鲜血。

但因毒­性­大作,无可挽回,终于嗓头呛咳数声,再也灌不进去,“生哥,你停手罢,爸喝不下了!”

路春生知道不可强为,双手齐收,右指自点左腕|­茓­道,止住血流。“孩……孩……孩子……”杜天成面上怪绿怖人,但因服下鲜血,眉眼间还有一丝人­色­,喘息中,双目圆睁,朝着他俩盯视道:“你们靠近点,我……我有话说……”

一对年轻人,各忍痛泪,齐靠在对方膝前。

“我师妹‘凤凰剑客’,一定是……是老魅……半路上害的……你们要……要去找他算帐……”

“是!是!”

“我自己……怕事偷生,残害……同门,死了是应该的,你们不……值得……伤感……”

“不!这不是老伯之罪,我不怪你。”路春生含泪回答。

“你太好了!”杜天威眼光已散,看不清东西,左手直伸,朝他身前摸索,道:“我死后……还有一件大事……要在托付你。”

“我一定遵办。”

“秋儿,你……你来。”杜天威另一支手,又朝爱女伸出。

他俩人见状,连忙各将手腕伸过,杜天威抓牢之后,放心的喘了两口大气,安慰的说道:“生侄,我把秋儿交给你,你……你未婚,她未嫁,如果……如果……你们终身厮守,我……我……我死无恨……”

路春生正考虑如何答复,猛觉心窝突然麻痒,那“情丝盅”所缠的地方,竟如触电般一阵颤动,眼帘之前,马上映出一个人影——深深楚楚的,正是李明珠的倩影。

“生侄,你……答不答应……?”

“这个——。”路春生似乎觉得他和李明珠之间,有一种难以说出的牵连,因此答话也吞吞吐吐,讲不­干­脆。

“生哥,我爸在等你答复哩!”杜秋铃见他误会已除,对于这桩婚事,必然会一口答应,那晓得偏又若有所思,因此柳眉一轩,从旁催促道:“答应不答应都在于你,别让他老人家作急!”

“哦!哦!”路春生这才收摄心神,把眼光移注到杜家父女。

杜秋铃是一片悲伤,中含幽怨之意。

“雷霆剑客”杜天威却只双眼圆瞪,喉间疾响连连,静候着他的答复。

“小侄答应……。”他感动中,强忍心头异感,慨然答应下来。

“很……很好……我……安……安心了……”杜天威面露笑容,勉力点头道:“五龙金剑作……作为嫁妆……你们好好的……过……过日子……”

讲到最后一个字,杜天威的嗓音一咽,已然毒发逝世。

只见满面怪绿发光,冷得像一片冰山石柱。

“爸——!”

杜秋铃抢地呼天,痛哭起来。

路春生再一度看到“噬心草”的奇毒杀人,想起母亲之死,也是悲不自胜,泪满襟服。

就在二人悲声大作中。

庄内佣仆,都骇然的进入房中,他们一方面哀悼主人,一方面劝慰杜秋铃请她节哀保重。

正纷乱中,路春生忽闻劲啸数声,自空传来,立刻心神一凛,霍然撩衣而起,想朝外厢飘­射­。

“你去那里……?”

杜秋铃哀泣末已,突然个郎神态出奇,不由得哽声发问。

路春生心急如焚,匆忙答道:“外面有事,我马上就来,这里由你照料!”

料字未完,他一式“龙云初现”,早从屋脊之上,破空­射­去。

再说路春生一听啸声,已知是武当门人传讯告警,于是留下杜秋铃料理丧殓,自己照着啸声来源,如电疾­射­——就当他赶出庄外。

遇见原野之中,一个小黑点快似星丸,沿地飘闪,那白须飘拂的烈阳道长,亦复如影随形,紧跟在十数丈后,至于武当八名高弟,却还抛在半里以外。

“嗯,身影好熟,定是‘冷面仙猿’乘机溜出来了!”

路春生心念动处,怒火上冲,进出十二成真元,快得像一道电光,拼力追上。

片刻后,他已经赶过了八个武当门徒。

再一使劲,又追上了烈阳道长。

老道长见是他来,疾飘中,低声说道:“宗主,他就是‘冷面仙猿’,小道认准了。”

“为什么不叫他停步?”

“小道也曾叫过,可是他毫不理会,只顾夺路而走!”

“定是做贼心虚,待我拿下!”

话声中,路春生身形暴起,腾扑空中,掌缘带出咝咝劲风,就朝“冷面仙猿”的后心,凌厉拍去。

再说那“冷面仙猿”,他一心只想摆脱追兵,但如今身后掌风陡起,自己整个背心全被招式罩住,使他不得不发招自救。

于是——身形暴移,横飘八尺开外,同时左手格,右手推“砰”的一声,反劈出一股雄沉真劲。

“砰——”

双方真力相撞,身形乍分,不仅路春生拦住了对方去路,就连烈阳道长,也已及时赶到!

“你暗害了‘雷霆剑客’,还不束手就擒,竟敢顽抗吗!”

路春生声似寒冰,首向对方喝叱。

但“冷面仙猿”,仅只眼神一动,目露骇异之情,咬­唇­不语,掌式一错,又想夺路行出!

这一来,路春生气更大了,狂怒中,“砰!砰!砰!”连展“神龙三招”,将对方击得连连退后,“冷面仙猿”,还想另找机会,但烈阳道长手提长剑,又将一切空隙封住?

“好哇!叫你停,你不停,如今‘雷霆剑客’已遭毒死,本人要拿你回庄,削心活祭!”“冷面仙猿”一听这句话,骇得脚步跄踉,歪出数步,嘴一张,飘出一股清香,讶然反问道:“他毒……他……中毒死了吗?”

“你下的毒何必假佯卖相!”

“胡说!我也是救他,毒他的另有人在!”

“是准?”

“纷乱之中,无法看清。”

“哼!何必推,还是老实讲吧!”

“老朽言尽如此,我要走!”

“由不得你——”

“……”对方也不答话,双­唇­一闭,又在连功蓄势,准备以强硬手段,擅将出去。

可是——武当八剑手,也在这片刻间赶到当地,一阵森严的剑阵,围住了外围,再加里面的路春生和烈阳道长,堪称森严至极。

“唉——,天数如此,老夫休矣!”

“冷面仙猿”见状,长叹中,双手一垂,颓立当地。

路春生却从对方那两句话,发现了一个异状。

因为“冷面仙猿”每次嘴­唇­张动,便喷出一股异香,但讲到最后一句,却散出另一种冷森森的气味。

“奇怪?”路春生暗中惊噫半声,森然说道:“你既然不想逃,那就赶快说实话,如果情有可原,本人可以厚谅。”

“阁下要我说什么?”

“嗯——。”路春生整理了一下思路,问道:“雷霆剑客仆倒酒席筵前,可是你­干­的?”

“不错,是老朽用足尖点了他膝弯‘委中|­茓­’!”

“为什么?”

“有人­射­出一股无­色­药粉!”

“药粉?”

“对!”

“结果呢?”

“因为我那一脚,‘雷霆剑客’当场倒下,是否中了毒,我也不晓得……。”

“很不幸,他还是被­射­中了,那么你呢?”

“老朽站得近也中了一半!”

“真的……?”

“何必骗你!”

“那么,为什么不当场说明?”“厅中人多手杂,敌我不明,而且老朽当时最终疑心的是你,所以叫你出去。”

“后来为何又躲起来?”

“老朽发觉此毒历害,因此将秘制‘仙猿散’含在口中,以便阻止毒­性­,而且我需在清静的运功数刻,因此躲入僻处。”

“话虽如此,但烈阳道长拦你,何以不答不停,非要我出招强留,才肯说话,”

“唉——,”对方又一声长叹,答道:“我这‘仙猿散’,可以护住血气,但是不能开口说话,一开口药气飞散,就算前功尽弃,因此我任何人都不敢见!”

讲到这里,“冷面仙猿”忽然一阵冷噤。

旋见淡绿如潮,刹那间布满全脸。

“糟!”路春生一声不妙,身躯如电飘上,就想赶向对方设法救治。

但是——“冷面仙猿”不接受,强自站稳脚跟,伸手反推道:“已经没救了,你不必白费力气,还是趁我清醒的时候有话快问。”

“那么——,你能否想一想,这下毒之人,谁最可疑?”

“嗯……,现在我认为‘热肠狮吼’比较可能……”

“根据什么?”

“根据他当时所站的方位。”

“此人与你有多处交情,对吗?”

“对。”

“而且这次拜寿,你们是一路同行?”

“也对!”

“他跟杜天威有无宿仇?还是为人歹毒,归依了邪党?”

“‘热肠狮吼’为人慷慨爽直,与杜家也无冤仇,只是……”

“他这次虽然跟我路,却老是躲着我!”

“哦?”路春生闻言一震,想起“热肠狮吼”的行为,虽然出自粗豪,但也可以说是挑拨众怒。

虽然——在双方过招之时,他也受了内伤,可是受伤也可以假装的,难道“热肠狮吼”会是老魅化身,竟利用“冷面仙猿”为题,再煽动众人反对自己?或者是受了愚弄?

可惜的是!那场苦斗竟被烈阳道长劝开,要不然,在最后开头,可能露出真面目。

心念下,不禁眼神眨动,略一沉思。

仅只刹那工夫,忽闻老道长骇噫失声,显有惨变!

他定神一看——“冷面仙猿”就如一尊石像般僵立当地,满脸怪绿骇人,业已毒入膏盲。魂游地府!

“唉……”路春生不由长叹一声,满心恻然,忖道:“这一回又是仇人的毒计,虽然此毒无药可医,但我误会了‘冷面仙猿’,打破了他求生的希望,真正罪过。”

当然,对方的死,说明了杜天威的经过。

但——“热肠狮吼”是否老魅化身?是否另有缘故?都还待事实证明。

恻然中,双掌齐伸,抱着“冷面仙猿”遗体当先飘行,准备带回庄内,为具依礼成殓。

刚刚­射­出不多远——原野中,又闪出一道轻捷身形,快似飘风,迂朝他们赶到。

这时,烈阳道长正与八名高弟断后,老道长一见生人追来,为上大袖一扬,拦住对方道:“你找谁?”

“我找‘武林宗主’!”

“是亲?是友?”“是路府上的家人,特来伺候。”

“哦!贫道不知,倒是多疑了。”

老道长收回手臂,忙朝路春生的背影唤道:“禀宗主。府上有人来了——”

路春生闻言一震,停步回头。

但一看之下,心中立发冷晒。因为他家中只有男仆,而且早已遣开,来者却是个陌生­妇­人,年在三四十之间,面容平凡得很。

“路公子,我找得你好苦!”那­妇­人一到跟前,马上裣衽为礼,似乎真是一家人久别重逢。

可是——路春生一听她的口音,又是毫不熟悉。

这时候,烈阳道长等人已经赶上前来,他对这素不相识。

行踪诡异的­妇­人,本打算严予追问。

但想道“碧灵魅影”的屡次化装弄鬼,随即改变心意,作无事道:“啊,原来是你……”

“是呀,我是‘巧手何姑’,来迟一步,公子恕罪。”

“你此来目的何在?”

那“巧手何姑”立刻面­色­俨然的答道:“老爷遗命,叫我来贴身伺候公子,难道你忘记了吗?”

“嗯,嗯……。”路春生也将面­色­一整,将计就计道:“贴身伺候?那很好,你愿意跟我进去雷霆庄吗?”

“当然要。”

“那么,紧随身后,大家一道去!”

“巧手何姑”神秘一笑,躬身应是。烈阳道长却从旁问道:“宗主,小道们要不要进去呢?”

“这个……还是去的好,一方面麻烦诸位超度‘雷霆剑客’,二方面‘白衣龙女’还要托交贵派。”

“是!是!”

交谈中,大家已到庄门,只见众庄客满面戚容,挂丧悬白,一片哀悼气象,当他们迈步入庄,就有老成庄客上前接过“冷面仙猿”遗体,然后禀道:“路姑爷,小姐在灵堂候驾,请诸位自便。”

这一声姑爷,使得烈阳道长先是一愕,然后露出一丝安慰的笑意。

但——“巧手何姑”却是双眉一锁,朝路春生连盯了好几下,路春生心中有事,并未注意这些,只顾交代庄客,好好安葬“冷面仙猿”然后迈开大步,领着“烈阳道长”朝后就走。

至于“巧手何姑”,始终紧跟着他的身边。

就趁别人不注意的时候。

突以密语传音朝他耳边问道:“你怎么订了亲了?”

这句话,口音奇热,使得他心房怦然狂震,原来“巧手何姑”就是李明珠,化装得天衣无缝,如果不用本嗓的话,他怎么也看不出。

“我问你怎么订了亲,听到没有?”对方见他未答,再补一句。

路春生不能不开腔,也以密语传音答道:“这是‘雷霆剑客’的遗命……”

“奇怪?‘情丝盅’居然阻你不住,你一定很爱这位姑娘!”

“这——”他刚说出一个字,大家脚步不停,已经到了灵堂内面,只见“白衣龙女”一身重孝,犹似带雨梨花,早已莲步轻移,按照丧礼直向烈阳道长俯头下拜。

因此——他只好把下文咽住,与烈阳等人,分向“雷霆剑客”的灵枢,大礼致哀,就等行礼已毕,客套已完,“白衣龙女”杜秋铃秋波一闪,马上盯住了李明珠!

她觉得这个­妇­人很出奇,虽则年龄颇大,长相庸俗,但少女特有的直觉中,总感到有点不对劲。

路春生本不想说谎,可是——李明珠既然化装前来,其中必有缘故,于是上前一步,忙予引见道:“秋妹,这是我家里的……女管家,名叫‘巧手何姑’。”

然后,再朝李明珠说道:“这是……是……杜秋铃小姐……”

李明珠不动声­色­,有模有样,上前拜见道:“下人自幼伺候路老主人,这次特奉遗命,贴身照拂公子,一切事情,要请小姐多指示。”

“白衣龙女”皓腕一挥,说了一声:“免礼。”可是一双明眸,仍牢牢的盯视着,打量片刻后,随即扭转头来,朝着路春生道:“生哥,你这位女管家,武功倒高明的很嘛。”

路春生实在不好如何回答。

尴尬中,李明珠已然恭敬回答道:“禀小姐,老主人居所隐僻,需人守护,以保清静,因此下人也略学了几手武功,至于高明二字,实在当不起。”

“好说,好说!”杜秋铃因为对方是‘风云剑客’的女管家,管家虽是仆人,实际上却等于家庭一份子,因此她要保持客气,不便轻慢。可是她芳心中还不放心,因此仍向路春生追问道:“生哥,照她的话听来,府上高手必多,为什么别人不来,单单‘巧手何姑’被令尊所派呢?”

“这……这……,这因为她是功力最高的一个,所以别人都遗散了,先父却叫她来……”

“为什么不一道带来?”

“我来的时候,对令尊颇有误会,所以不愿她露面。”

“嗯——”杜秋铃听她说得有理,立刻面容一松,点了点头道:“好吧,既来之则安之,‘何姑’从今日起,也是我们一家人,彼此不必拘礼。”

李明珠闻言,立又裣衽一拜。

路春生不善说谎,这几句话,已经使他大感紧张,到此才算松了一口大气。

于是就由烈阳道长主持丧礼,诵经忏拜,祭渡了“雷霆剑客”杜天威。

等到哀礼告成,大家再商追凶之计。

杜秋铃自然坚持要和路春生一道走。

路春生却认为此行凶险,硬要一人独行。

双方各有掌心,各持已见,一时相持不下,烈阳道长以第三者立场,倒不便擅出主意。

僵持中,那寸步不离的“巧手伺姑”,居然上前一礼,出人意外的说道:“杜小姐,我看你不必去,还是让公子一人去的好。”

杜秋铃正在娇嗔,闻言不禁柳眉一竖,反­唇­叱道:“去不去由我,用不着你多嘴,还不与我滚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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