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六一大早,霍希纭昏沉沉从房间走向浴室,准备洗脸刷牙。
可能是还在认床的过度期,一整夜翻来覆去睡不稳。
婉儿跟她说:“离乡的第一晚最是痛苦,再来,就一点感觉也没了。”
低着头,眼皮不听话地往下掉,霍希纭几乎是边走边“度咕”的状态。
无意识地走到浴室前,她站在门口的毯子上,听到哗哗小便声后,稍稍回神过来。
浴室有人?
不看还好,抬头一瞧,竟是一个男性如厕的侧写图,“啊──”她尖叫出来,“为……为什么不关门?”飞快转过头。
楚天汉瞧她一脸大惊小怪,不爽地说:“睡完一觉,早把你这号人物忘得一乾二净,忘得不留一丝痕迹!”
霍希纭弄不懂这么深奥的话语。“忘记我没关系,上厕所记得关门就好了!”
听不懂双关语的笨女人!
楚天汉讽刺地说:
“第一,记住你这女人会损害我的大脑神经,所以我不打算储存;第二,如果没有你这女人,我们家上厕所就不需要关门!这样够清楚吧?”
一家三口都是男的,有什么好见不得人!
霍希纭暗忖,明明就是简单的逻辑,偏要说得这么复杂!
好不容易将紧闭的眼睛睁开,另一个几乎光祼的身影却从眼前飘过,仅一条小围巾遮住重要部位。
“啊!啊!”霍希纭再度大呼小叫起来。
楚湛默经过她身边,冷淡道:“不要一大早就搞得别人精神紧绷!”
“比孔雀的叫声还恐怖,难听死了!”楚天汉朝着门外大声附和。
根本搞不清楚这双胞胎谁是谁,霍希纭只好乖乖闭上嘴巴,一弱女难敌二壮男,做人还是要懂识时务者为俊杰的道理!
“喂!不要杵在门口碍路!”楚天汉边刷牙边道。“破坏我一整个早上的心情,愈看愈碍──眼!”
欲加之罪,何患无词!怎么说,都是她的不对!
霍希纭垂头丧气,才想要去客厅坐着等,耶?她右眼眯着地上,竟出现三只动物身形,一前一后有秩序地晃出来。
最前头的是小黄金鼠,窸窸窣窣地爬过!
再来是小灰兔,摇晃着不稳的身子跳跳走走!
最后才是迷人的波斯猫,步伐缓慢地走在后面!
顿时间,霍希纭迷蒙的双眼瞠得老大,这是惊世奇观吗?
浴室旁摆了三个小盆子,由小而大标示:桃太郎鼠废料窝、加菲兔便便屋、安娜猫听雨轩。
霍希纭傻傻地死盯住三只小动物带着惺忪睡眼及兴演出──上厕所奇遇记,且各自运用不同的肢体动作呈现嘘嘘的姿势。
她小步走近,再跨近一步,再近,捂着鼻子、嘴巴,蹲在一尺外观看,愈看愈有趣,进入浑然忘我的境界!
“小姐──”有人呼喊。
霍希纭仍处在动物星球的梦游状态中。“别……别吵。”
那只桃太郎鼠又磨牙又上厕所的样子真好笑!
还有那只加菲兔闭着眼使劲便便的模样,喔!笑到肚子痛!
“小──姐──”声音开始不耐烦。
“再……再让我看一下。”霍希纭挥挥手,示意旁边的人不要打扰她。
忽然间,她眼前的动物精采秀一瞬间全部消失,一张冷漠无比的大酷脸在五公分距离前浮现,几乎是贴着她的面孔。
赫!霍希纭一ρi股往后跌下去。“你……你干嘛?”
“你挡在我房门前!”楚湛默面无表情说。
“抱……抱歉!”她连滚带爬移到旁边。
霍希纭现在有两个方式可以辨认双胞胎──
一是由他的窝决定他是谁。住浴室旁的是楚湛默;住浴室对面的是楚天汉。
二是听他的说话方式。冷不拉几的那个,湛默兄是也;凶得天皇老爷都不怕的,非天汉兄莫属。
眼前这个,自然是湛默大哥了。
霍希纭仰头,注视楚湛默湿淋淋的身子,突然发现他一双修长的腿挺迷人的嘛!壮硕结实的胸膛也煞是性感!
就这样凝望长达一分钟之久,霍希纭舔舔嘴唇,心跳击鼓似扑通扑通猛敲,原本一夜失眠的惨白脸色渐渐嫣红。
“不要用那种色迷迷的眼睛看我。”楚湛默阴森的眸子斜睨她火红的脸颊。
“我……我不是……我没有……”是欣赏上天杰作的艺术角度嘛!
活了半甲子,霍希纭生命中出现过的男人向来都是温文儒雅、斯文俊逸型的,没半个是体格这么粗犷、长相如此性格帅气的。
也或许,她自小的梦中情人就是气质温柔的书生男子,不会是长满肌肉的运动选手,更不会是魁梧雄壮的英雄人物。
楚湛默彻底打坏她原有的视觉概念与既定成见!
男人不一定要走文质彬彬的路线,阿诺史瓦辛格的酷狠路线,也是不错看的!
“没有?”楚湛默俯视霍希纭乖巧粉嫩的脸蛋。“那为什么口水流出来了?”
她摸摸自己的嘴角,果然挂着几滴口水在上面。
色不迷人人自迷呀!
“我只是觉得你……身材不错。”霍希纭老实地说出感想。
全天下最不善说谎的人就是她,有几分说几分,不会灌水,不会加油添醋,更不会巧言令色。如果孔子打算颁布最佳言行一致奖,霍希纭绝对会踢开众人,并以压倒群雄的气势得奖。
拜托!谁有胆得那个奖啊!拿了奖,日子也不好过吧!
现代社会,有哪个人会笨兮兮地有啥说啥?宁可对不起自己的良心,也不要得罪一票可以整死你的小人!
言行一致?哼,又不是打不死的英雄,万箭穿心、身中十弹后,一样生龙活虎地冲锋陷阵,杀得敌人片甲不留!
言行不一才是新世纪里──小老百姓求生存的最佳法则!
“脸……也长得很有个性。”好似说得不够详尽,霍希纭又再补一句,证明她彻头彻尾的观察,一点也不含糊。
楚湛默薄得几乎没半点人情味的双唇动了动:“我该谢谢你的夸奖吗?”
“不……不用啦!”
霍希纭露出“拍ㄕㄟ∨”的表情,完全听不出别人嘲弄的意思。
楚湛默用毛巾擦擦额头的水珠,沉沉说:“你念书时一定是优秀的高材生吧!”
霍希纭见腆地笑,不想宣扬地摆摆手说:“都过去的事了,没什么好提的。”
那就是喽!说一堆!他并没有要夸奖她的意思啊!
“难怪脑筋比浆糊还黏!”
楚湛默进门,砰一声,把霍希纭震得晕头转向!
“那是什么意思?说我笨吗?”霍希纭自言自语道,可是她总觉得自己还挺能干的啊!又想得开,哪笨了?
懒得想了,她起身洗脸刷牙去,一个乱七八糟的早晨。
星期日,楚家男人出游钓鱼的悠闲时间。
凌晨五点钟,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霍希纭在第二天夜里终于睡沉了,现正抱着棉被作大头梦、贴着枕头傻笑。
她打算睡到日上三竿、太阳晒屁屁,睡到自然醒!
偏偏……事与愿违啊!
“起──来!”楚将钧想一把甩开霍希纭的棉被。
霍希纭死抱着不放,转个身钻到角落去,依旧呼呼大睡。
“装死!”
楚将钧可不是容易打发的人,狠狠地踢了她两脚。
“给我起来,干活了!”
霍希纭申吟了一声,用棉被蒙住整颗头,成大字型摊在床上。
“懒惰的家伙!”楚将钧骂了一声,就不信叫不醒这女人。
气冲冲从浴室舀了一勺水,他俐落翻开棉被,神准地朝霍希纭脸上洒去。
“哇!”霍希纭吓得从床上弹跳起来。“失……失火了吗?怎么会有水?”
“乌鸦嘴!”楚将钧凉凉地坐在一旁,瞪着她狼狈的模样说:“在这里别想好吃懒做,衣服穿一穿,出门去了!”
揉着朦胧的眼睛,霍希纭瞄了一眼桌上的时钟,五点钟耶!屋外街道上黑得静得一点声息都没有!
夏日炎炎正好眠,又是星期假日,谁会一大清早就对不起自己的可爱小被窝呢?
“去哪儿呀?”难不成要她挑柴生火去吗?
“钓鱼去!”楚将钧发号师令。
霍希纭留恋不舍地趴在床上:“不去……可不可以?”
她连钓竿都不会拿,钓什么鱼呀!不要被鱼耍,就好偷笑了。
“不行!十五分钟后楼下见,没得异议!”
楚将钧果然有大将军说话的调调,命令句永远多于祈求句,是非题永远胜于选择题。
“我……去干什么?那个鱼饵长得是圆是扁我都不知道……”霍希纭努力做最后一丝挣扎。“去了……也是白搭。”
在楚将钧的眼里,任何有利用价值的事物都不会白搭,更何况是可以东指使西指使,发挥他用人本色的听话宝宝。
“我有说要叫你去钓鱼吗?”
霍希纭打着呵欠说:“可是……我们……不是要去钓鱼?”
“是我们三个男人要去钓鱼,”楚将钧算得可精了。“你呢,负责烤肉、准备伙食,还有,照顾湛默的那三只宝贝。”
“三──只──宝──贝?”霍希纭蹙眉想,该不会就是客厅那三只长毛的动物吧?
楚将钧一下读出她的想法:“没错,就是桃太郎、加菲和安娜!”
“我……不适合啊!”她对动物的毛过敏,一接触到,就不断打喷嚏。
“那就是──‘拒绝’我的意思喽?”
楚将钧死盯着霍希纭瞧,盯到她心虚,盯到她抬不起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