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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关系学说

我连说谢谢谢谢。我知道,所长说这些话是诚心的,这么些天来,他如同一个兄长般地关心大家,和大家同甘共苦,大家也都很服他。

看来,任何一个单位,只要团结一心,没有什么克服不了的困难哪。

“周所长是做基层工作的一把好手。短短几个月,面貌大变呀。”说话的是乡政府的王副书记。

“这个还是感谢乡政府的大力支持呀,没有你们的支持,我们派出所的工作难以开展呀。

“互相支持,互相支持。”王副书记站起身来,举起酒杯。“来,为你们派出所为沙溪乡的发展保驾护航以及我们的­精­诚合作­干­一杯。”

王副书记说的话是没有水分的。

在派出所工作,跟当地党委政府搞好关系是首要任务。虽说派出所是公安局的派出机构,人财物当地都管不了,但事实上与当地政府还是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历来派出所跟当地政府的关系微妙,这时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事,正好那个时候海南省的某市就发生过这样两件事:某派出所所长因听从乡镇政府负责人的指派,在公路上设卡收税,群众反应强烈,市公安局以超越职权范围、违法行使职责为由,撤销了其所长职务;几乎与此同时,该市另一派出所所长依法拒绝了乡镇领导指派的收税任务,乡镇政府以工作不力为由,要求市公安局更换所长。而河北某镇派出所因不愿­干­超越警察职权范围的事,结果惹来镇政府大怒,一气之下,组织人马摘了派出所的牌子。

当时新安县就有几个派出所跟当地政府的关系比较紧张。虽说不可能发生摘牌这样的事情,但建议权还是有的,之所以我在桥尾派出所的师傅、副所长郭鹏被提拔到叶坪派出所当所长,就是因为前任所长跟当地党委政府“尿不到一壶”,被当地官员“强烈要求”要将其调走。无奈,县公安局只好将这个所长调离,将郭鹏派了过去。一次在局里看到他,我就问他怎么样了,他一副意满志得的样子,看得出他在那里­干­得其乐融融。我知道,他本身就是做基层工作的好手,尚在沙溪的时候,他就和桥尾镇、沙溪乡政府的­干­部关系都很好,如此当上所长,刻意缓和和营造派出所与乡政府的关系,对他来讲不是很难,立竿见影也在预料之中。

所以包括周所长在内,全县派出所所长们小心翼翼地调和着和乡政府的关系。应该说沙溪派出所和乡政府的关系挺不错,派出所有些警务活动人手不够,乡政府二话不说都会给与大力支持,反过来乡政府有些什么为难的事,比如催粮派款、搞计划生育、设卡收税等,本来与派出所的职责根本不搭界,可只要乡政府领导开口,派出所碍于情面就不得不派人去。

就拿计划生育来讲,有人说中国办事什么都是一阵风,就是计划生育政策象长江,滚滚不尽天际流,从中央到地方从来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怠慢。可什么事到了地方都变了个味,基层往往为了自身利益,借计划生育之名,滥罚款滥封房,有的地方还兴起了株连九族这一套,一人超生,七大姑八大妈都跟着遭秧。罚款数目也高得离谱,从一两千到十几万。这方面以前我一直不相信,但还在桥尾派出所的时候,就曾经跟着桥尾镇政府到村里抓计划生育,十来个年轻力壮的乡­干­部,冲到一家违反计划生育的农户家里,赶猪牵牛,看得我目瞪口呆。

在沙溪同样避免不了这种事情,就在前不久的一天,周所长和我被乡政府的党委书记叫去,说钱塘村有个超生对象,近年来一直躲藏在外,有人反映到乡政府计生办,说这次中秋节会回家里一趟。考虑到钱塘村民风强悍,要求派出所协助。

这样的行动对派出所来说很有些勉强。但没有办法,毕竟是乡政府的一项工作,而且是一项很重要的工作,党委书记都开了口,还有什么理由拒绝呢?

我们立马跟着,浩浩荡荡开了两部车去,除了派出所这部破吉普外,居然还有一部四门六坐带拖斗的客货两用车,我挺纳闷的,纳闷归纳闷,当我们来到那个超生户家里的时候,发现那超生户不在,估计是得到了风声躲起来了,门上一把锁。我以为要打道回府,不料听见几个乡­干­部一声吆喝,用脚猛地一踹,本不结实的大门在猛力的作用下,轰然倒下,只见他们冲进去,见到东西就砸,一个­干­部居然捡起一块大石头,往厨房的那口大锅用力一砸,破了。

我几乎怀疑自己的眼睛,这种行为是共产党领导下的乡­干­部的行为?这不跟日本鬼子进村差不多?

周所长牵牵我的衣角,将我从房子里叫出来,眼不见为净,他的表情也很复杂,这行为从治安的角度讲,已明显是私闯民宅和破坏公私财物了,可这一切好像又是合法行为,那几个乡­干­部格外的卖力,看到本身就家徒四壁的房子弄得面目全非之后,就往外搬一些值钱的东西。

货车吼叫着开到这户人家的家门口,电视机、准备建房用的钢筋、像样一点的桌子椅子,甚至养在猪栏里的猪也被四个乡­干­部弄上了车。

一些村民围了过来,愤怒地指点着。

村民越来越多了,一片愤怒的谴责声,“只知道要钱!”“土匪!”“强盗!”

这时,一个五十多岁的小老头冲进被砸得一塌糊涂的厨房,几秒中的时间里拿出一把菜刀,扬起来恶狠狠地对还在搬东西的乡政府的­干­部叫喊:“你们再这样,我就和你们拼了。”

气氛一下子紧张起来,一个­干­部估计小老头没有这个胆量,竟然没有理睬,继续要搬手中的一个钢­精­锅,这时,只见小老头怒不可遏,狠狠地挥刀朝那­干­部头上猛劈过去。

啊,有的人大叫一声,惨案就要在众目睽睽之下发生,我想冲上去都来不及了。

戏剧­性­的一幕发生了,只见菜刀在电光石火间在离那­干­部头部只有几厘米的地方嘎然而止,那­干­部已经是吓得脸­色­苍白,半天没有反应过来。

原来小老头最终还是不敢落下这刀,他只不过想吓唬一下!

待那­干­部清醒过来的时候,口里骂骂咧咧就要动手打人,我连忙跑过去拖住那扬起来的手。

我生怕会再出什么事,指着小老头,警告说:“我是派出所的,你千万不要乱来啊!”

我突然涌生一股寒意,我时常做着的警察梦,难道就是为“明火执仗”的“强盗行为”“保驾护航”?

小老头并不畏惧,嘲讽说:“派出所的了不起吗?我没犯法,我只不过想吓吓他,有本事你铐了我去吧!”说着伸出手来,作出让我铐的样子。

我脸马上红了,尴尬得几乎想溜。

这时村民们又叫嚷着围了过来,眼看一场混乱一触即发。

周所长连忙将那要脸涨得通红的­干­部拉出去,并叫几个在搬东西的人停下手。他没有说什么,只说了一句:“算了算了,大家都不要急,千万保持冷静。”

小老头是超生户的父亲,他一副毫无畏惧的样子。“把东西全部留下,你是派出所的,你评评理,他们这样做是什么行为,难道不是一帮土匪吗?”

周所长一时语塞。

最后,在一片嘲笑和起哄声中,乡政府­干­部把搬上车的东西都丢了下来,然后灰溜溜地撤离了现场。

回到所里,周所长终于破口大骂:“他妈的,真是憋气,叫我们去­干­这样的事,这不是和风箱里的老鼠没有什么两样吗?”

他接着说:“其实我们这样,不但要冒着违反上级规定和法律法规的风险,还要忍受良心的谴责。跟乡里的­干­部去搞计划生育,这哪里是我们的事?《人民警察法》上面哪一条规定了?”

我无语。

但说归说,所长还是没有正面得罪乡政府,而是想方设法推脱解释说明,乡政府也知道这样的活动叫上派出所,也的确不方便,所以渐渐地叫的少了。大家在一起依旧处得很融洽,常在一起喝酒打牌,像是一个单位。乡党委书记一高兴,就表态说派出所建办公楼乡政府资助两万元,周所长一听,笑得嘴都歪了。

而郭所长所在的叶坪派出所听说和乡政府的关系也得到根本­性­的改善,看来,这里面还是有个工作方法的问题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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