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是这稍一停滞,那乔装女子已经和刀扑到,杨少真只觉得胸口寒气袭袭,弯刀已离自己肌肤不过数寸危急中左手摈指戳他右眼,却是两败俱伤的打法
本来那乔装女子发招在先,这一刀全力使将下去,即使不至将杨少真当场毙命,也会令她重伤,而自己不过废个招子,当然是上上之选不想那女子“啊呀”一声,撒开弯刀,双手护面
杨少真感到弯刀重重砍在胸口,心头一凉,暗想即便丧命,也要击毙敌人右肘撞出,正中对方肋下那女子登时跌倒在地,在地上翻了几翻才站起身来,咳嗽连连想来她肋下被撞得不轻,直痛得直不起腰来,双手在脸上摸了几遍,见到手上没有血迹,才长吁一口气道:“还好还好”如此一来,她脸上所粘胡须尽被拂掉,露出一张娇俏的脸儿
杨少真本以为必死无疑,但除了觉到胸口隐隐作痛并无异样,低头看时,胸口亦没有伤口,这才明白对方未用刀锋,用的乃是刀背,否则自己此时哪里还能站在这里?心中疑惑对方为何不痛下杀手抬头看对方头巾脱落,长发披肩,原来是个女子,勉力向自己一笑,道:“还是姐姐胜了”
众人当时见杨少真天女散花般不断发出飞刀,只看得心摇神驰,几乎忘了喝彩,又见乔装女子轻松化解,更是惊奇赞叹,梅文浦等高手心想:即便是我,想要全身而退也难及至那女子和刀扑出,均以为杨少真凶多吉少,待到杨少真撞倒对方,不过是一折的功夫,胜负立判人人看出那女子不想伤及杨少真,却不明缘故此战局面几经变化,结果大出意表,众人都是呆了一呆
却见林阿臣指着那乔装女子,大声道:“原来她是耶律雁翎!契丹公主耶律雁翎啊”他以前潜伏辽国数年,对对方情况了如指掌,他既然如此说话,由不得大家不信
蓦然间卞不生大吼一声,径向会场北侧奔来北侧站着不少各派弟子,见卞不生杀到,各挺兵刃御敌卞不生人还未到,掌风先至,二十几个人抵敌不赚兵器撒手,被掌风掀翻在地,身上火苗四起梅文浦任云天等人知道卞不生卞不留两人并非善类,早做防范,立刻抢上相救卞不生并不恋战,虚发数掌,返身奔回
便在同时,卞不留纵入人群,拉起一个人来,单掌拍出,身子平地向后飘出,反手抱住乔装女子,又飘出数丈,背倚墙壁而立此刻卞不生也已奔回,两人将徒儿护在当中,卞不留左掌按在抢来之人的后脑上,高声喝道:“快让老夫三人离开,否则立叫此人脑浆迸裂!尔等号称名门正派,不会不顾他生死吧!”这几下兔起鹊落,等梅文浦任云天再来相救,已是迟了一步
卞不生卞不留心知各派弟子江湖阅历甚丰,必然防范偷袭,但如不捉住一两个人作为要挟,令对方投鼠忌器,难以脱身,纵然硬闯硬杀,自己两人可以逃脱,也不能保全徒儿没料到众人中有一人全无防备,因而轻易得手,如此顺利,实出意料
众人仔细看时,见那被掠之人只有十五六岁年纪的样子,身形孱弱,一双眼睛茫茫然望着卞不留,好似尚不明白他为何捉住自己杨少真看得分明,认出此人是和冯叔夜金婧两人同来的那个少年却听众人相互低声询问:“这少年是哪一派的弟子?”不少人纷纷摇头,都说不识得他
罗大鹏大骂道:“卑鄙小人!不讲信用!既然输了,就应束手就擒”卞不留冷冷笑道:“打输了就束手就擒?老夫何时曾答应过你?“罗大鹏一呆,想了想刚才比武之前,卞不留卞不生避重就轻,还真的没答应过什么他搔了搔脑袋,心里知道即便如此,卞不留此话也是不对劲,至于怎样不对劲却说不出来
郭慕帆一直静观其变,此时开口说道:“‘夺心双子’销声匿迹二十载,原来是去做契丹壁,辽国走狗你二人满手血债,徒弟又是契丹公主,大家即便舍了性命,也要铢之而后快想这少年,必定是同样心情你妄想以此要挟,却是打错算盘了”杨少真知他足智多谋,如此说话,意在扰乱对方
卞不留卞不生不为所动,向梅文浦道:“梅帮主,你如何说?”梅文浦知道今日如果放虎归山,再想捉住他们是难上加难,但是为此叫那少年送命,也是不忍,一时间犹豫不决
罗大鹏叫道:“今天能擒得你三个,死个把人有什么打紧?这位小兄弟,明年今日,我罗大鹏一定第一个来拜祭你!”舞动钢叉,便要冲向卞不生卞不留奔到中途,徒见两把柳叶双刀拦到,“铮”的一声,将他钢叉荡到一边原来是杨少真出手相阻
罗大鹏怒道:“杨姑娘为何阻我?”杨少真反问道:“难道罗帮主全然不顾那少年性命?”罗大鹏大声道:“血性男儿当马革裹尸,脑袋掉了碗大个疤,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想来这位小兄弟也不会怪我”杨少真摇头道:“我且问你,我们迎战辽寇所为何来?”罗大鹏道:“当然是为了阻止辽狗残害我大宋子民,要百姓安居乐业啊”
杨少真道:“着啊既然如此,为何要置这位小兄弟性命于不顾?虽只一人,可那也是一条人命,怎能忍心看他枉死?”罗大鹏脑筋不灵,顿时张口结舌
任云天踏上一步,道:“杨姑娘莫要妇人之仁以一命换三命,咱们大大便宜啊何况如若放过他们,再没有这样的天赐良机可以将他们一网成擒了”众人在他身后喊道:“任帮主言之有理!杨姑娘让开了!”杨少真还想坚持己见,却被众人呼喊声淹没,眼见无法救那少年,急得泪水涟涟
梅文浦听到杨少真一席话,惊出一身冷汗,暗暗责备自己不该妄顾性命,当下排众而出,道:“诸位好汉且听我一言杨姑娘所言极是,眼下保得这位小兄弟性命要紧”转身向卞不生卞不留喝道:“请两位放了这位小兄弟,我丐帮保证你三人安全离开”
卞不留怪笑一声,道:“放了他?老夫怎么知道你们不会出尔反尔?待到老夫三人渡过黄河,才可以放他!”罗大鹏怒道:“你休要得寸进尺!”卞不生冷笑道:“若不情愿,尽可以放马过来”梅文浦无可奈何,咬牙道:“就依了你”众人中不少好汉愤愤不平
杨少真忽道:“这位小兄弟年纪尚轻,受不得惊吓,不如由我来代替他”卞不留一声轻噫,把个杨少真当作怪物般上下打量一番,道:“莫要再耍花招”梅文浦等人见杨少真对一个素不相识的少年亦能做到义薄云天肝胆照人,无不暗挑大指
卞不生卞不留架着那少年,缓缓往大门移动,众人虽不情愿轻易放过他们,也只好让开一条道路杨少真从后跟随,卞不生双眉一挑,喝问:“又什么事了?!”杨少真道:“你过了黄河,留下这位小兄弟一个人,叫他如何回来?我跟你们同去,也好有个照应”卞不生两人哼了一声,不想过多纠缠,快步前行
杨少真提气急追,眼见卞不生两人手中提着一人,仍然快步如飞,好在那契丹公主耶律雁翎轻功稍逊,自己勉力可以跟上
转眼间卞不生卞不留远离丐帮,见后面只有杨少真一个人,并不的,由她跟着,往北面行来出得城郭,渐渐人烟稀少,过了不久,来到黄河岸边早有契丹武士备好大船,卞不生三人携着那少年跳将上去,命人开船回头看杨少真刚刚赶到岸边,不生不留哈哈大笑
却见杨少真四处寻觅,从枯芦苇丛中拖出一叶小舟,单人独桨,追了过来卞不生皱眉道:“这妮子倒是难缠的紧”命人扯足风帆,加速前进大船起航之时虽然缓慢,却是愈行愈快杨少真开始还可以跟得上,慢慢愈拉愈远,心中不免焦急
耶律雁翎早把这一切看在眼里,命手下人放慢船速,站到船舷,向杨少真喊道:“姐姐快上来”杨少真见大船渐渐慢了下来,纵身跃上耶律雁翎伸手来拉她手腕,笑道:“姐姐真是侠义心肠,且到舱内叙话”杨少真见她笑得天真,不疑有它,任她携了手儿,并肩进入船舱
卞不生两人急忙跟上,耶律雁翎道:“两位师傅请先到后舱休息”卞不生二人怕杨少真对她不利,稍作沈吟,见她脸色一沈,只好退下
耶律雁翎推开舱门,只见舱内摆有一张素床一张檀木圆桌,那少年正坐在圆桌后面舱内色泽典雅,清香??
杨少真问道:“你不怕我杀了你么?”耶律雁翎笑道:“我相信姐姐不会杀我”杨少真又问:“何以见得?”耶律雁翎道:“姐姐重情重义,光明磊落,怎会忘了那胸口一刀呢?”杨少真心头一直对此事不解,听她提起,便问道:“当时天赐良机,你为何不杀了我?”
耶律雁翎笑而不答,坐到床边,微微侧头,伸手去梳理头发杨少真见她秀发披肩,柔丝如漆,却颇有凌乱,便走到她身后,替她盘发耶律雁翎向她微笑致谢,待她替自己梳理完头发,伸手入怀,掏出一封信函递了过来杨少真展开信笺,刚看了抬头一行,便不觉眼眶红润,原来那上面写着“少真吾儿”,看笔迹,却不是师傅是谁?
杨少真急忙往下看去,师傅清琴在信中提到,自己一年前来到上京,不想被人袭击,身负重伤,巧遇耶律雁翎搭救,衣不解带的侍候自己,终于留得性命又言道耶律雁翎生性天真,待人诚恳,人又机灵,自己已把她收作徒弟,嘱咐杨少真与耶律雁翎二人莫要因为两国交兵而心生仇怨,亲如姊妹,永不为敌
杨少真看完信件,泪眼婆娑,问道:“师傅现在何处?”耶律雁翎叹了口气,低声道:“她老人家一个月前即已仙逝,此信乃是师傅绝笔”杨少真只觉得如晴天霹雳,脚下踉跄,放声大哭耶律雁翎也陪她流泪,哽咽说道:“师傅受伤太重,将养了数月,始终不见好转我请遍宫中名医,也毫无办法半年前师傅忽然说要传我武功我见她卧床难起,行动不便,婉言拒绝不想师傅她执意收我为徒,躺在病榻上教我‘飘羽刀法’‘九转连环’她要我一定找到你,将这封书信亲自交到你手上”
杨少真幼时父母被辽兵杀害,是师傅从辽兵手上救回自己一条小命,又一手将自己带大,教习武功,因此对师傅十分孝顺此刻徒闻噩耗,伤心欲绝耶律雁翎替她拭去眼泪,续道:“正好我听说大宋要与金人结盟,赶来探听消息,顺便去山东找你,不曾想在丐帮巧遇我当时只求脱身,又怎会真的伤你?”
杨少真心头一震,大声道:“原来强掠马政马大人是你的安排?!”耶律雁翎闻言一怔,道:“什么马大人?”随即省悟,“师姐是说宋帝派往女真的使者?我本想打听他的下落,可惜毫无头绪”杨少真冷笑道:“找到又怎样?你难道要杀了他?”耶律雁翎缓缓摇头,道:“辽宋之间战祸连年,即便杀了他,又哪里能挡得住宋人对我大辽的怨恨呢?”杨少真道:“你明白最好”
耶律雁翎望了杨少真一眼,叹口气道:“我只是想要你们知道,女真人如狼似虎凶悍无比,万万不可与之为伍你们汉人有句话叫‘唇亡齿寒’,大辽若败,大宋也必将危在旦夕”杨少真道:“你身为契丹公主,所说的话当然偏向己方我大宋燕云十六州尚未光复,多少同胞依旧受异族残害,归心似箭种种家仇国恨,怎会因你这一句话而消解?”耶律雁翎讶然道:“师姐真的以为身居大辽的汉人盼望重新成为大宋臣民?据我所知,不少汉人乃是自愿迁移大辽居赚与契丹人通婚的不在少数,从朝廷到地方不少汉人为官况且我朝一直省徭役,薄赋敛,汉民税赋远轻于宋世,人人安居乐业”
杨少真怒道:“燕云十六州自古便是我炎黄子孙之地,被你契丹强取豪夺,乃是事实亏得你还巧舌狡辩”盛怒之下,伸手在桌子上一拍,将那少年也吓了一跳
耶律雁翎见师姐勃然,涨红了脸颊,半晌没有说话却听那少年开口说道:“怎么你们两个吵一阵好一阵,就像我师傅师娘一般”杨少真两人只顾说话,差一点忘记旁边还坐有一人杨少真向他微微一笑,问道:“小兄弟,你叫什么名字?你的师傅师娘,便是冯叔夜和金婧两位前辈罢?”那少年点头道:“是啊我叫迟剑我看师傅和师娘吵架后,总是下跪来哄她开心,师娘也就不生气了杨姐姐不如也这样做艾这位姐姐也就不会生你气了”杨少真二人听他言语充满天真稚气,如八九岁的孩童,不禁相视一笑
耶律雁翎拉住杨少真的手,道:“师姐,师傅收我为徒,要我学习本门武功,想来是盼你我若有机缘,能化敌为友,永结同好啊”杨少真心知师傅向来痛恨辽贼,却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收契丹公主为徒,恐怕不单单是感激她救自己性命,其中一定另有用意听耶律雁翎此话,隐约明白了师傅的苦心,暗赞这位小师妹果然如师傅信中所说,聪慧机灵正要回答,却听不远处“嗵”“嗵”“嗵”三声炮响,接着传来一阵号角之声耶律雁翎喜道:“是我大辽的军队到了”拉着杨少真的手站起身来,快步走出船舱
只见不远处迎面驶来一艘大船,船上旌旗招展,船舷上站着不少兵士,为首一人金盔金甲,美髯垂胸,威风凛凛耶律雁翎挥手喊道:“大石叔叔!”
对面那人听她使用汉话,也用汉话回喊:“公主一路辛苦,耶律大石特来迎接!”耶律雁翎离家日久,想到不久就可以见到亲人,满心欢喜杨少真低声道:“师妹,既然有人接你,我便带这位迟兄弟回去了”耶律雁翎道:“难道师姐不去拜祭师傅?”杨少真想到师傅,一阵心酸心想一年前与师傅一别,竟成最后一面,我自然应当去拜祭师傅,如果能将她老人家尸骨迁回家乡安葬更好
此时船已靠近,兵士放下舷板,耶律雁翎三人和卞不生卞不留走向那只大船耶律雁翎边走边向杨少真道:“这位身披金盔金甲的,名叫耶律大石,与我父皇同宗,颇受重用,官任兴军节度使,精通汉字,尤善骑马射箭,教过我不少汉字和骑射功夫,可以说是我的第一位师傅”
那耶律大石见到几个人都上了大船,忽然抬起右臂,高声喝道:“都给我拿下了!”不等耶律雁翎等人回过味道,周围兵士已经挺起长矛短剑,指住各人周身要害船上狭窄,杨少真等人又是毫无戒备,想反抗却已不及
耶律雁翎吃惊道:“大石叔叔,你这是为何?”耶律大石双目微张,闪出一丝寒光,嘴唇中缓缓吐出一句话来:“从此刻开始,你不再是辽国公主了!”
第一节
公元1114年,女真首领完颜阿骨打以二千五百人起兵反辽,次年称帝,建都会宁,数年内所向披靡,已经占有白山黑水之间耶律雁翎北还之时,恰逢其父天祚帝耶律延禧为金所败,逃往夹山耶律大石与诸臣於南京拥立耶律淳为帝,自己则任西南路都统,总管军事
这一切耶律雁翎尚不知晓,追问耶律大石何以如此对待自己?耶律大石并不回答,只命兵士将她几人严加看管,押解北上一路上任凭耶律雁翎叫骂,耶律大石也未再露面总算耶律雁翎毕竟曾是公主,耶律大石不敢怠慢她耶律雁翎虽然不知详情,却也猜到宫中定有大事发生,的父皇母後安危,彻夜流泪杨少真从旁劝慰,却难消解她愁绪卞不生卞不留本为毫无信义之徒,如今见辽帝易主,便听从耶律大石劝告,改弦更张,从命於他
不一日来到云中境内,只见前面一座巨刹,殿宇嵯峨,气势雄伟,却原来到了华严寺寺中僧众见到有大军到来,早有人禀告住持通悟法师通悟急忙带同弟子,整列出迎
耶律大石遂将耶律雁翎三人禁於华严寺,要通悟善待她们,又命卞不生卞不留及属下大将萧干带领若干兵士,驻扎寺内看守耶律大石对耶律雁翎颇有忌惮,知道她果敢干练文武双全,深得天祚帝宠信,若不是女儿之身,加封太子,亦未可知
通悟见公主终日愁眉不展,面容憔悴,心下不忍,这一日便来邀三人在寺内四处走走,权当散心耶律雁翎本不想去,杨少真从旁苦劝,总算拉了她同行杨少真另有算计,期望摸清寺内动静,寻机脱身
三人随通悟步入大雄宝殿,只见正面佛坛上端坐五尊遍体金色的大佛,此乃五方佛,大千世界的东西南北中,他们各教化一方殿内四周墙上,绘满巨幅壁画通悟为三人讲解,其中除有佛讲《华严经》“七处九会”外,还有佛传故事,善财童子五十三参,罗汉图和千手千眼观音等等不一而足
耶律雁翎连日来不能与外界互通消息,只道宫中哗变,以为父皇已亡,万念俱灰耳听通悟讲述佛道,心中突然想道:父皇信谗言,喜女色,疏斥忠良,大辽气数已粳得到这等结果,实为必然既然命该如此,我也便遁入空门,了此残生罢了恍惚间开口道:“通悟法师,我愿皈依三宝,请法师指引途径”
通悟知她心意,道:“任持自性轨生物解公主殿下尘缘未了,现下皈依还不是时机”耶律雁翎苦笑道:“我那里还是什麽公主了?”通悟低声道:“皇上尚且健在,只是远遁夹山,消息不通”耶律雁翎身子一震,问道:“此话当真?”通悟合十道:“何去何从,想来公主自有主张”不再多说,又带三人来到薄伽教藏殿
那薄伽教藏殿乃为存放经书的殿堂,佛坛上布列塑像三十一尊杨少真见那其中有一尊菩萨合掌露齿,向通悟道:“这尊菩萨倒是别致的紧,与他处颇有不同”通悟道:“本寺乃是朝廷兴建,历时已近百年相传修建本寺之时,城外有个雕造技术出众的巧匠,不愿为皇家卖命,且不忍心留下年少独生女儿一人在家官府十分恼怒,总管以‘违抗皇命’之名把他痛打一顿幸得众工匠苦苦求情,他才免於更大灾祸他女儿惦念老父亲,便女扮男装,假充工匠的儿子,托人说通总管,前来照顾老父亲,并为皇室干活这修建工事十分浩大,监管工头经常责打工匠那姑娘主动替大夥煮饭烧菜,端茶送水她见父亲和工匠们塑造神像时苦苦思索,便常在一旁或立或坐,做出双手合十闭目诵经的姿态,为他们祈祷雕工们受到启示,便依著她的身段体形动态塑造修饰”
迟剑听的甚感兴趣,道:“那姑娘懂事的很啊”通悟点点头,续道:“姑娘的举动引起一个年轻工匠注意他觉察她并不是老工匠的儿子,而是老工匠的女儿,的被监工发现,那姑娘就会碰上厄运不幸事情果然发生有一天,总监工发现老工匠的包工活没干完,就命人痛打他这时候,姑娘挺身而出,主动承认是自己的错总监工似乎发现这位‘儿子’的秘密,就勒令她剥光上身眼看事情就要暴露,那姑娘望了望大家,随即莞尔一笑,纵身投入铸锺造塔的铁水中铁水沸腾,高高溅起,姑娘化做一朵白云,飘向天空那总监工被溅起的铁水烧死了年轻工匠记住了姑娘临去之前那露齿一笑,就照她生前身态形体眼神雕成了一尊菩萨像,就是这尊菩萨像了”言罢,向耶律雁翎望了一眼
耶律雁翎心中一动,觉得通悟虽然是在讲述故事,话中却另含深意,便向通悟深深一鞠,道:“还望法师明示”通悟道:“人生五难,最难在闻法生信公主关心皇上安危,得知实情便心有旁属,可见尘缘未了但愿有朝一日,公主能真正领悟玄机,出离苦海而得度”
忽听殿门口有人沉声喝道:“公主若想得度,何须苦等机缘呢?本将军现在就可以送你一程”耶律雁翎回头看去,原来是萧干带领手下兵丁涌入殿内,刀出鞘箭在弦,杀气腾腾耶律雁翎叹道:“萧将军,你终于要动手了雁翎早已心灰意冷,不会抵抗只消放过我这两位同伴,此事与他们无关”萧干冷冷的道:“情势至此,本非我所愿主上用人不智,偏信萧奉先那小人,他独揽大权,欺上瞒下,视吾辈如无物,又诬指文妃谋立皇子晋王主上竟然先后将文妃晋王赐死,尽失人心”
耶律雁翎闻言惊问道:“你说什么?娘亲皇兄都被赐死了?”眼前一黑,往后便倒,杨少真急忙一把扶住耶律雁翎回过神来,放声大哭天祚帝耶律延禧皇妃元妃,次妻文妃,便是耶律雁翎生母宠臣萧奉先乃元妃之兄,为争太子之位,谋害文妃及其子晋王雁翎出宫赴宋日久,全然不知,突闻噩耗,伤心欲绝
萧干续道:“更何况主上被金人击溃,不顾燕京,西逃云中再逃夹山,只图独保此等行径又怎能为一国之君?如今他已不是皇帝,被降为湘阴王了,因此你也不再是金枝玉叶”说着缓缓拔出腰刀
通悟急忙上前劝道:“萧将军,佛堂上杀伐乃是不祥之兆,恐天神怪罪,恳请三思而后行”萧干仰天哈哈大笑道:“天数至此,其怪我何?”将通悟推开一旁,振臂高呼:“动手!”
第二节
旁边几十个兵士闻听命令,齐声答应,挺枪挥刀砍杀上来耶律雁翎仰天长叹一声,闭目等死杨少真眼见刀枪便要招呼到她身上,大叫一声:“师妹不可!”纵身而上,一把将她拉到身后,双臂左环右抱,已将七八个士兵的武器夺下,随后两腿连环,将他们踢得七倒八歪
杨少真虽不想伤人性命,可是自己若不全力施为,师妹便会顷刻间化作肉泥,而自己又有何面目去见师傅呢?因此挥舞夺来的钢刀,连斩数人可是对方人数众多,蜂拥而上,加之又要保护师妹,又要照顾迟剑,渐渐难以支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