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们各自暗暗垂泪。我也哭了,人的命运,女人的命运!如果有可能,希望天下的母亲都能无憾地嫁出自己的女儿。母女连心,做母亲的知道女儿即将成为和她一样的女人,女儿将来的路途是多么不可测啊。
过了一会儿,君夫人坚定地把君闻彩拉开,抹了把眼泪说:“儿啊,该走啦,胡家的车就在外面候着,可不能让他们看轻了你。来,为娘的再看看。”她扶着君闻彩的肩,仔细地看了看,又给她掠了掠头发,点点头,对两旁的丫鬟说:“走吧。”便扭过头去,再也不看。
君闻彩慢慢地走着,走到院门口,她又转过身来,无限留恋地看了一眼停霞苑,看了看地下跪着的人,又看了看她的母亲,然后转过头去。右边的丫头接过引兰手里的盖头给她盖上,她迟疑了一会儿,终于,抬起脚,跨出了那一步。
君闻彩走了,停霞苑空了。从此,她便再也不是停霞苑的主人了。这停霞苑,终究留不住霞,去了。
我们跟在君闻彩的彩辇后面往临松轩去,胡二公子已经站在车旁,又高又黑又胖,果然如侍槐所说,一脸的酒色之气,我不禁皱起了眉头。门口站着一个中年男人,正是君如海,看不出他高兴,也看不出他不高兴,仿佛嫁出去的不是他的女儿。君闻彩被搀扶着下了彩辇,由人领到君如海跟前去拜了拜,嘴上说道:“闻彩拜别爹爹和娘,愿爹爹和娘长寿。”胡二公子也拜了,“岳父岳母大人在上,闻彩以后便跟了我了,请岳父岳母保重。”
司仪喊了声:“请新人登车。”君闻彩左边的丫鬟撑起红伞,右边的丫鬟抓起旁边小丫鬟端的托盘上的红豆、绿豆和米,撒在车顶和伞上。君闻书走过去,默默地抱起他的姐姐,送到车上。不知怎的,我总觉得他流了泪。我也流泪了。
司仪又喊了声:“送新人出府。”唢呐声起,我们又跪了下来。胡二公子也上了马,对大家抱了抱拳,车儿便载着君闻彩去了。
我总觉得心里发凉。君闻书说,他不愿他姐姐嫁给那么个人。君夫人说,可不能再像在家一样。我不知道等待君闻彩的会是什么样的命运,她,就这么走了。
车子走得不见影儿了,我们才被准许站起来。我敲了敲膝盖,准备回琅声苑,旁边有人拉了拉我的衣服,低声唤道:“姐姐,姐姐……”我扭头一看,是听荷。我一把拉着她,“听荷,可是好久不见了呢。”听荷一边拉着我,一边低声说:“姐姐,那边去。”她在前面,我在后面,慢慢地离开了人群,走至一段回廊。
这里我恍惚有些熟悉,想了想,依稀觉得可能是我进府第二年迷了路,遇见君闻书的地方。我们坐下,听荷便说:“姐姐最近好么?”
“还好吧。你呢?”
“我也还好。少爷平素没有难为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