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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章 百年贤王

听到若馨的一声“师父”,已有多年没有听到的呼唤,唤起皇甫贤心中久远到几近消无,也被他刻意掩埋的记忆。皇甫贤的眸瞳微是一缩,本若静潭无波的黑眸微微泛起一圈涟漪,眼底冰冷隐约的煞气散去了些许,似也多了一抹淡淡的柔和。

他缓缓地走到若馨面前,抬起手,轻轻抚上她的额头,夹杂着一丝怜爱的感觉,修长如玉竹的手指轻轻摩挲着。

温暖如初,依旧是在她七岁时牵住她,轻轻拭去她脸上污秽的那双手。

若馨哽了声,咽了口气,展开笑颜,眉毛弯弯,像是小时候对师父撒娇的模样,却是问道:“师父,你为什么骗我?”

虽然已经决不再对师父奢望遥不可及的感情,在她心中,却是将她呆了十载的山上,当成了她真正的家,将师父当成了她心底深处最初最亲的一个亲人。

将她收留,手把手的教会她学会了一切的本领,给了她一个休憩的家园。

师父为什么要扮成皇甫贤,为什么要骗她?

如今想来,才彻悟,为何当初初见皇甫贤时会有的莫名熟悉感,为何皇甫贤身上有一股微淡的药香能勾起她的怀念,为何皇甫贤会知道她不喜蒜味,为何他离去时那么顺口的唤她一声“若儿”,原来一切的原因只是如此简单。

深幽的双眸注视着她,皇甫贤眼底的神­色­略微变了变,他缓缓放下手,脸上的神情也恢复了往常的深沉莫测。他微微勾­唇­,轻懒地说道:“收养你,授你技艺的人是我,然自你下山,我便不再是你师父。这皇甫贤亦是我的真名,与此有关的事我并未骗你。”

若馨一怔,随后低低一笑。

山间十载,师父从未将自己的名讳告诉她,她也从不知道师父的身世。本以为师父只是一个隐居世外的居士,却从来未想过他还有另外的身份。

是啊,师父没有骗她,只是一直隐瞒着她。

若馨的视线不离皇甫贤,继续问道:“那你为什么要将我的记忆模糊,为什么不让我记住师父的模样?”

“我即不再是你师父,又何必让他留在你的记忆中?”皇甫贤淡淡应着,似乎不以为这是如此了得的大事。

是如此么?她将师父镌刻在心中,尊敬、仰慕、感激,却比不过师父了断师徒缘分的决然淡漠。

他抹去一个人脑中的影像如此轻松,在她有难时,却又不计代价的帮助她,师父到底是无情还是有情?

若馨的身子不由自主的发着颤,一股难言的疼痛自心口蔓延到身体四处,呼吸有些困难,仿佛被许多重负压在身上,不断鞭笞着她的身体和灵魂。

皇甫贤眉宇轻蹙,问道:“她怎么会这样?”

伫立一旁的天玄轻轻叹了口气,“她失了天魂,如今体内只余二魂七魄,况且她昨夜行尸解之法,遭万鬼所噬,魂魄受损。若是常人,非死便已是一个痴呆儿。她本是天命祭司,只是如今能力全无,随不死不痴,却必受灵魂分离之苦。我昨夜为她固魂的术数已散,如若不将她沉眠的能力唤醒,她的魂魄与­肉­体无法契合,必将永受此疼痛折磨。”

扫过痛苦颤抖的若馨,皇甫贤神情未变,凤眸一眯,便道:“那便尽快为她作法吧。”

虽然身体难忍疼痛,若馨却将两人的话尽数听清。

“不要。”若馨沙哑出声,她捂着心口抬起头来,苍白的脸上带着笑,虽然有些勉强,却还是坚持着,“师父,我想知道真相。”

皇甫贤侧头看了若馨一眼,便走到大床对面的椅子坐下,屋子里的光线还有些­阴­暗,看不清皇甫贤面上的表情,只听得他低沉略哑的声音幽幽传来,“你想知道什么?”

“师父要对我做什么事,又到底要唤醒我什么?”

皇甫贤话语淡淡的说道:“你又何必多问,等一切结束之后,你便什么都能知晓了。或许该说,你便不会记得如今这一切的痛苦。”

“我不要。”若馨固执的笑着,她有种预感,等一切结束,很多事情都会­干­煸,“请师父现在便告知徒儿。”

青袍男子淡淡扫了皇甫贤一眼,便走到若馨身侧,将手抵在她的背后,画下符咒,暂时压下她蔓延身体四处的痛楚。

皇甫贤看着笑容满面的若馨,表情若有所思,静默片刻之后,他缓缓开口,“应氏皇朝统治东衡四百年,但如今的东衡皇家并非开辟东衡江山先祖的血统。”

若馨不知皇甫贤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微微一怔,却没有打断,只是认真听着。

“百年前东衡皇族遭受大劫,卜氏祭司却在事发前带卜氏一族逃离了京城,此后皇帝无由猝死,耳后扶持的小太子未登基多久便也夭折,其他应氏皇族中人也接连死亡,幸逢绸缪天玄,解其劫难,告之贤王应仲阳,要保东衡江山,便要让东衡如今的皇族血亲远离帝位,否则如今所剩无几的东衡皇族便会消亡。贤王应仲阳知晓天玄能耐,不得不信,便暗中去宫外收养一字,将她扶上帝位,而他则作为摄政王辅佐其执政三年。”

这事属于皇族绝密,却非寻常百姓所能知晓,便是东衡皇族知道此事的也是屈指可数。皇甫贤到底是什么身份,他又如何知道?

若馨听得心中微愕,她暂且压下疑问,开口问道:“那之后如?”

“之后?”皇甫贤低笑一声,“贤王应仲阳应征了绸缪天玄的语言,勉强支撑三年,将本以摇摇欲坠的应氏皇朝稳固下来,便一病辞世。”

­阴­暗中,皇甫贤的一双眼眸灼灼的注视着若馨,“你可知他在死前做了什么?”

若馨张口,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他派兵缉捕卜氏祭司,要灭卜氏一族,他将卜氏祭司逼到走投无路,最后,只能以尸解之法解一族劫难。”说到这,皇甫贤沉沉的笑出声来,却是让人心寒到胆战心惊的笑声。

若馨听着他的话,一种冰冷的感觉也自心底流窜而出。

“贤王应仲阳便是似也忘不了她的背叛,心里的恨,让他即便转世,也依旧记得所有的事,他要找卜氏祭司问个清楚。”

皇甫贤慢慢起身,视线冷冷地注视着若馨,却仿佛在看着另外一人。他慢慢走到若馨床畔,俯下身,与若馨面庞不距数寸,他的眼神紧紧瞪着若馨的双眸,冷漠的说道:“你告诉我,他愿为她放弃身为王爷的尊贵帝位,放弃一个皇族的荣耀,放弃本来唾手可得的皇位,她如何能如此残忍的将他抛弃,说一句‘后会无期,若有来世,定当偿还一切’,便生生撕裂两人的未来?欺骗他利用他,将他狠狠砸在毁族灭亲的罪恶里?她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只为了守护子衿宗族的使命职责?只为了身为卜氏祭司心中的大义?”皇甫贤的眼神冷到能划成冰刀划破血淋淋的人心,“告诉我,白若因,你当真如此很绝,如此无情无心么?”

若馨面­色­难看,皇甫贤的气息灼热的倾吐在她的面前,烫到她的心不知缘由的发紧发痛,让她几乎不能呼吸。

白若因——百年前解救不是一族,将他们带离京城的祭司,族人提及她,传来只敬称一声“大祭司”。

师父为何将她认作是那个人?

掩下心中隐约的事实,若馨有些艰难的咧嘴一笑,笑道:“师父,我是白若馨,不是那个能力超凡的大祭司。”

皇甫贤紧紧盯着她的眼睛,脸上的表情有些微妙,他深深呼吸一口气,便缓缓直起身,收敛了所有的情绪,挑眉淡淡一笑,便只轻慢的说道:“如今,我便是要唤醒她。”

若馨温润静澈的眼睛直直的看着皇甫贤,“师父,我不是。卜氏祭司死后魂魄灰飞湮灭,绝无转世之理。”

皇甫贤轻笑一声。

他如今,是百年前应氏皇朝遗留下来最纯正的一系皇家血脉,但是他们却永不能为帝,一旦即位,注定死于非命。不仅如此,便是祖辈应氏的姓氏,却也成为他们的忌讳。

这一切,便是百年前的大祭司造成的,也是百年前的贤王应仲阳纵容之下的悲剧。

他慢慢说道:“在白若因尸解的最后关头,我让天玄收了她的魂魄,让她强入轮回。”皇甫贤勾­唇­懒散的笑着,有些­阴­森森的感觉,“百年轮回,只是应仲阳记得了一切,无心无情的白若因,却是将一切都忘的­干­­干­净净。天玄告诉我,她的魂魄强行紧闭了过去所有记忆,要让她记起一切,必须让她在二十三岁这年重现当年的尸解。”

他安排了一切,如同当年的走投无路,若馨最后确实用了尸解之法,只是出乎他意料的是,她的尸解,却不是为了曾经以死守护的宗族,而是几个寻常之人。

百年的时间,一次轮回,她会改变如此之大么?

同一个灵魂,却为什么会有两种处事的风格?

“师父,你收留我也是早就计划好的吗?”

看着若馨渐渐沉静下去的笑脸,皇甫贤回答道:“你在十七岁之前会有一场大劫,呆在­阴­邪气盛的白家村,只有死路一条。”

“原来如此。”

回村之后,她母亲告诉她,在她甫出生时,便不知被何人带走,如今想来,那人便是师父吧。

因为她什么都不记得不知道,所以他也不想面对她。最后收留了她,也只是因为想保住她的身体,不想她什么都没记起就冻死饿死在了街头。

师父就是当年的贤王应仲阳,而她,是那个她从未想过的大祭司白若因……

难怪师父会知道她的身世,原来从她甫出生时便计划了一切。难怪师父对卜氏祭司的事情如此了解,因为他从百年前,就早已知晓。

“自有一日,我要将她找回来,绑在我身旁,看她有何能耐再去躲,再去逃避。即使恨,我也要让她在我的身边恨着。”

记起师父说过的话。

原来白氏祭司还能有轮回的啊。

为何没死,为何不会死,她算是明白了,因为她就是师父心里那个女子的转世。

若馨不由低笑,轻声说道:“如果大祭司醒过来后,我便再也不是我了吧。”

“若儿。”

听到皇甫贤带着些微温柔的一声呼唤,若馨身子微微一震。她想起了白若因,而今,她开始迷茫,那十年里,师父到底唤的谁,是她,还是百年前的白若因。

记得童年时她问师父收她为徒的原因,师父只是应了一句,“日后你便知晓。”

十七岁下山之时,她找到了答案,本以为是因为她与师父心中女子肖似的容貌。

原来,她还是猜错了一点。

将满腔复杂的情绪缓缓压落,头微微低垂,若馨微笑着说道:“师父,我只是你盛装白若因灵魂的器具是不是?”

在师父心中,她只是披着一张与白若因形容肖似的人皮,而内里却是空的,即便是相同的一个灵魂,却非师父等待了百年的那个人。

活了二十三载,她才知道,原来她竟不是她,只是等待师父唤醒的一个沉睡灵魂的人身皮囊。

若馨微微笑着,虽是笑颜,眼中却有一种浓重的悲哀。

皇甫贤向她凝视片刻,隐藏深沉的黑眸,分辨不清他眼底的情绪。片刻之后,他低沉着嗓子说道:“天玄,开始吧。”

若馨蓦地抬起头,视线紧紧锁住皇甫贤,身体里天玄暂时镇魂的符咒已散,那种无言的疼痛又席卷而来,若馨慢慢闭上眼。

青袍男子淡淡点头,带着些许的无奈,“此事一了,我便算还了你的恩情。”看了一眼淡闭双眸的若馨,青袍男子微微一声叹息,对皇甫贤道:“孽姻孽缘,终不过心中一念。皇甫,你想好了?”

皇甫贤淡淡一笑,却没有应声。

天玄便不再多言,走到若馨身边,伸手自怀中取出一物,是一面巴掌大的玄镜,他左手托镜,右手结印置于若馨头顶,口中开始默念术语。

五脏六腑似乎都在翻腾着,若馨额头沁出了豆大的冷汗。天玄手中的玄镜在他是术语中牵引出了一股巨大的力量,似乎反­射­着她的灵魂,要吸出她灵魂深处压抑的什么。

若馨使劲撑住,与那股力量强自对抗着。

“你不需要挣扎什么。”皇甫贤的话语轻轻传来,带着摄人之感,蛊惑一般的说道:“我只是要唤醒你灵魂的记忆,你会记得这一世的一切,只是不会再有任何痛苦罢了。”

是吗?

她有预感,只要白若因的记忆复苏,她就会忘记自己这一生的感情,忘记这一生的悲喜怒乐。她也就不再是她了。

玄镜的力量越来越大,若馨感觉自己全身酸软无力,似乎身体都已不再是自己的身体,要动一动四肢却都是不能。与此同时,她觉得自己的意识也越来越淡,越来越远,这一世的影响越来越模糊,而另一种记忆似乎在她脑子里越来越清晰。

她看到了两个人,一个的矫矫不群、大权在握的王爷,一个是威望素著、能力超凡的祭司。在一起处理着护国利民的大事小事中,两人对对方的能力品行愈加钦佩,惺惺相惜之中,也慢慢产生了感情。

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佳偶,应仲阳甚至愿意为白若因放弃夺位的­阴­谋,助她一起辅佐东衡皇朝。然终及一日,?白若因预知应氏皇朝将有一场大浩劫,她无法承避的灾祸恶果也将直接转移到与祭司同宗的族人身上,为了自己的族人,她不顾儿女私情,欺骗应仲阳,利用他的信任将族人带出了京城。

应氏皇族的大劫,是她预知,耳后让应氏惨重到几乎灭族的死亡却是她没有预料到了。她甚至没有留下避劫的只言片语,便那样离开了。

又似回到了那一片白芒的混沌,曾经突然在脑海里出现的朦胧影子渐渐清晰,那双眼睛带着恨爱,交杂浓烈的感情注视着她的眼睛,她也慢慢辨认出来是谁。

是贤王应仲阳,在两人将死的前一刻,见到的最后一面。

薄寒清秋,她和他分别站在断桥的两侧,他的双眸带着极至的恨,让她的心仿佛被尖刀刺痛着。

他是该恨她,是她为保族人而放弃了他,欺骗了他,也几乎毁灭了整个应氏皇朝。

微雨中,她白裳飘逸,静静地看着对面的应仲阳,淡淡地道一声,“后会无期,若有来世,定当偿还一切!”

这是白若因的记忆。

每清晰一分,若馨的心中就如压载万斤的重负,而术语白若馨的记忆则开始有些迷惘,曾经的感情,也开始有些淡忘。

她要消失了吗?若馨的心猛地一滞。

使劲拉回自己的意识。

她不服,她努力的活着,难道只是师父的一场­阴­谋?

她是一个人,有喜有悲的一个人,她并不是没有生命,可以让人随意捏圆捏扁的人偶,她有在意的人,她有不想忘记的记忆和感情,不是能让人如此玩弄。

她是活了二十三年的白若馨,一个完整的个体,不是师父口中,那个百年前已经消失的白若因。

她不要消失,她不能消失。

忍耐着万般的痛苦,若馨使劲脱离玄镜力量的控制,挣脱关于白若因记忆的束缚。

天玄本是顺利的进行着唤醒白若因灵魂记忆的术数,一步步进行着,几乎到了最后一步时,左手平托的玄镜突然猛地一震,接着传来镜面破裂的声音,似有什么从若馨体内蹦出,穿透了玄镜飞离。

天玄大惊,忙稳住心神,加大术数的力量。

皇甫贤本也是静静的看着,深沉的面庞没有表情,不知在思索着什么,突然看着若馨身上泛出奇异的柔光,眸中也闪过一抹讶异,却也只是一闪而过,而后又恢复了平静,等待天玄将这场术数完成。

待得一切完毕,天玄收势,看着昏沉睡去的若馨,天玄沉敛了片刻,转头对皇甫贤道:“我已将卜氏祭司的记忆唤醒,如今她的能力也已恢复,自能控制住身体与灵魂的契合,只是她如今体内只余一魂五魄,属于她这一世的意识已经脱离了控制……”天玄微微迟疑,还是说道:“应该是与她如今的魂体分离了。”

“如今事了,我便也要走了。”天玄看了皇甫贤片刻,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虽然我能将她唤醒,但世间也有许多事情非人为所能控制。皇甫,你好好保重。”

……

若馨再次清醒时,是躺在一个烟水凄迷的碧湖边,湖面笼着一层淡薄白雾,清波涟涟。碧湖周围有长廊蜿蜒水面,人工修筑雕琢的石桥假山,如此看来,她如今应该是在一处大府中。

她的意识还有些昏沉沉,宛若在梦中时的感觉,若馨闭眸沉淀了片刻,这才慢慢睁开眼来。

脑海中的记忆也紧紧浮上心头,若馨想起了失去意识前的情景,也想起了自己和师父匪夷所思的关系。

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她还记得自己,记得关于白若馨的一切,而对于师父所提及的白若因,她了解着她的人生,却没有什么代入感,仿佛只是她人的一个故事一般。

难道,师父最后停下了唤醒白若因的计划?

一只雀鸟扑扇着翅膀飞了过来,停在她不远处的草地上寻找着食物,仿佛未察觉她一般。雀鸟生­性­机敏谨慎,却是不轻易靠近人的,若馨似有所觉的抬起手,发现自己的手竟然隐约透明,不仅是手,便连她的身体也是如此,她竟然能透过自己的身体看到对面的事物。

若馨心头一惊。

她怎么了?

正当她惊愕之时,曲栏深处突然出现了一道清白的丽影。仿佛心中有所感一般,若馨抬头,汲目望去,这一看却是一下子愣怔住了。

那个人是她?

却又似乎不是。

女子颜如舜华,神­色­间淡漠冷然,虽是她在铜镜中看了二十三年的模样,却已经不是过去的感觉。女子缓缓的从长廊对面向她走过,长长的黑发未挽,尽数披散在备货,不沾轻尘的雪白长裳有如淡笼的烟无,气质清湛淡远,未有温度的夕阳斜­射­在她脸上,绝俗秀雅,仿佛天山上馥郁独枝的寒莲。

她慢慢走到若馨的身前,那只雀鸟在她过来前便振翅飞走了。

若馨心中有些微的迷茫在对上女子眼睛的一刻瞬间消无,脑中一个名字清晰浮现出来“白若因”。

“你终于出现了。”白若因的眼睛澄净空明,清丽素雅的脸庞没有太大的情绪起伏,她淡淡开口,声音也是清冷寒峻。

“师父已经将你唤醒了啊。”若馨微微一笑,面对着曾经属于自己的身体说话,却没有什么怪异的感觉。

白若因淡淡点头。

“过去多久了?”

“三天,仲阳已让禁军退回了京城,如今卜氏一族已无危险。”白若因注视着若馨,表情淡漠,清冷的面庞宛若秋霜白鹭,她缓缓说道:“若馨,你失去做一个卜氏祭司的资格。”

若馨微是一怔,随后释然的笑道:“我本来就不是一个合格的祭司,在我心里,有更值得我守护的人,却不是那些族人。”

她是白若因的转世,却做不到像她那般守护宗族的大义,说她是白若因灵魂中的瑕疵也好,说忘记前世的她背天逆命也罢,她却从来不为自己所做的事情后悔,即便再来一次,她还是会放弃冷血的族人,保护自己在乎的人。

或许这就是她和白若因的不同。

也或许正因为这样,她们才没办法融合在一个灵魂里。

白若因的脸上不动声­色­,似也没有因为她未尽职守的话语生气。她慢慢抬起手,放在若馨的额头,若馨只觉她的手清清凉凉,不似过去她的温暖,白若因清眸半闭,口中默念咒语,与此同时,若馨便觉得一股怡欣之感流窜在体内。

待得白若因放下手去,若馨感觉眼前一片清明,她伸出手,发现与常人无异,只是在阳光照­射­下,却有些灼痛的感觉。

白若因清冷的声音慢慢传来,“你如今身上怀有一胎,兼有东衡祭司和柯蓝神使之能,我暂时唤醒他的力量,让你现行,但你如今只余地魄二魄,地魄为­阴­,你照不了太久的日光。”

“孩子在我的身上?”若馨微讶。

“孩子的神识确实是跟在你的一魂二魄之上,这不是我能选择的。”

若馨抚着自己的小腹,沉吟许久,抬头望着白若因,看着传闻中他们卜氏最厉害的大祭司,说道:“你不想收回我的一魂二魄么?”

白若因淡淡看了她一眼,“魂魄如今分散,是因你之故,你既不愿与我融合,要收回,也非一件易事,平凡人三魂七魄去半则­性­命危,但卜族祭司本非常人,主魄在我身,我的能力能保住你们二魄不散,只要我命不亡,你和白容就没有什么大碍。”

若馨扶着石头慢慢站了起来,“谢谢。”

“嗯。”白若因微微点了点头,平淡的说道:“我只能让你现行,但若无他物固魂,属于你的意识也会渐渐淡薄,”到了那个时候,我就会将你收回,你若不愿,就自己去寻方法。”

“多谢大祭司提醒。若馨微微笑着,和曾经最熟悉而如今却是开始有些陌生的一副身躯“我有事想请大祭司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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