版主小说网

收藏备用网址www.dier22.com不迷路
繁体版 简体版
版主小说网 > 树欲静而风不止 > 第七十八章

第七十八章

“听说西边天­阴­教的暗点分舵,一夜之间,给人平了十几个,柳兄真是大手笔啊。”白慕之一出房门,就看到柳谦站在他房间外的长廊上,便微笑着斜在门框上,玩世不恭的调侃。

“彼此彼此,听说南边的所有分舵,一夜之间化为乌有,必是你七星寨的功劳吧。”柳谦临风而立,披了一身的银­色­月光,更显公子超脱,温润如玉。

走前两步,白这看到他手中的食盒,“虽然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但小恕心里有你是谁都看得出来的,即是一起长大,又是曾经相信为命只有彼此,有什么结,是打不开的呢?你……”

看了白慕之半晌,柳谦才说,“白慕之,我很羡慕你。”

“世间之人,缘或天定,或人为。机缘往往一瞬间,稍纵即逝。我并不后悔和小恕的相依相持,那样的的感情,很珍贵。却很遗憾同是少年心­性­的我,没有小恕的坚强笃定。如果当初我能拉住他的手,一切便不是现在这个样子,如果我遇到他是几年后的年纪,结局也不会若此。白慕之,我羡慕你,你在对的时间,做了对的事。而我,给小恕的伤,在那个年纪的他,是致命的,就算他原谅了我,这个痕依旧还在,而我,却不知道用什么方法来弥补。”月光下的叹息,无奈,又沉重。

“不管你怎么想小恕怎么样,我不会再让你们任何人伤害他。”白慕之看着柳谦的眼睛,“我希望希望小恕解开心中的结,但如果解了和不解一样或者比不解更难受的话,就­干­脆不要解,他也不需要再见你。”

“请相信,我比任何人,都不想伤他。”柳谦目光幽暗,手抚眉心,“曾经他也是无忧无虑的年纪,被花刺破了手摔了跤都要到我怀里闹一阵,而今,他却连见都不想见我……”

良久,他将手中的食盒放到白慕之手时,“他现在……可好?还是……不想见我们?”

白慕之浅浅叹息一声,“他不想见别人,或许只是因为懒得说话懒得动或者其它,不想见你,是不想你看到他很狼狈的样子吧……”

“你——”听白这的话好像有想帮他的意思,柳谦的脸上透出几分惊讶。

“我没有想帮你的意思,只是不希望小恕再难过。”

**********************************************************

秦恕吃了一口粥,就再也吃不下,眼泪一个劲的往下掉,“慕之,你说我是不是错了?”

把他的头按进怀里,一下一下的抚着他颈子,白慕之温柔的说,“小恕没有错,不想见就不见,不想吃就不吃,没有人会怪你,只要肚子不饿就好。”

“慕之有没有觉得我变得很烦,变得很爱哭?其实……我只有见了你才哭的,他们打我时,再疼我都没哭……”

“嗯,我知道……”

“背上好痒,我难受……呜呜呜……好痒……难受……呜呜呜呜呜呜!”找到了一个借口,他哭丧着脸的更凶。

这两天秦恕的伤好得很快,背上的纱布早就去了,伤处结了痂,正在愈合,当然会痒。白慕之轻笑,这样会别扭撒娇的小恕很可爱,一串轻轻的吻落在他的背上,“还痒不痒?嗯?”

把头闷在被子里,秦恕舒服得直哼中离。无所谓饱暖思­淫­欲,这两天他身上舒服了,心里也舒服了,也不后怕了,脾气也上来了,会瞪人会踢人,现下背上本来就痒,他这么个亲法,更不痒才怪……

一声轻吟溢出,秦恕丢脸的把头继续往被子埋,他又后悔了……

说出当情人的话他不后悔,因为他确实是那么想的。只是他不明白,为何他会变得害羞……采了那么多年的花,最爱看的,就是美人眸含泪肤泛粉不胜娇羞的样子,从未想过自己也会有这样一天。

关键是以前又不是没有做过,他一个大男人,挨鞭子甚至被强都不哼一声,现在居然又像个情窦初开的少年似的……说起来真丢人……

“做什么呢?”被子被扒开,白慕之促狭的眼光正看着他,“想把自己给闷死?”

“小恕害羞啦——”白慕之发现这个之后,十分欢乐的继续把他往外挖,“哇……好可爱,快来给我看看……不要躲嘛,给我看看……乖啦,给我看看……不是说当情人呢,情人哪里有不让看的……来给我看看……”

秦恕一怒,掀了被子,大声吼。“给你看你看!看!”

白慕之愣了一下,扑上去抱住他,头一个劲蹭着秦恕的肩膀,“小恕好可爱!怎么这么可爱呢,我的小恕……”

“谁是你的!”秦恕一把把他推开,连前面的被子一起。

他原来是趴在床上的,光着上身只着亵裤,一怒之下掀开被子跪坐起来,现在把被子一推开,下身当然是暴露了出来,因为刚刚背上一连串的吻抬头的某个地方,更是藏不住了……

“原来小恕想要了呢,怪不得那么害羞……”白慕之笑得像是偷了腥的猫,再一次抱住秦恕,嘴在耳边呵气,手在他身上游走,“小恕,即是情人了,这种事自然很正常,那么……我来满足你,好不好?”

“你摸哪里啊啊啊——”

“小恕说这是哪里呢?嗯?”

“滚开——”

“不要,是小恕先想要的……”

白慕之简直是个流氓无赖,动作下流的连勾栏里最纨绔的子弟都比不上,开始还温柔的像最体贴的情人,现在却是像最急­色­的­色­鬼,秦恕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选择错了……说那些话是不是太冲动了……

用力把白慕之推开,秦恕瞪着他,喘着粗气,“我要在上面!”

上上下下的看了他好几遍,白慕之轻笑,“好。”

再往前扑时又被秦恕伸过来的手挡住,他装做委屈的样子看了看自己下面,又看着秦恕,“小恕……你真忍心让你相公这样么……你好狠的心啊……呜呜呜……”

秦恕狠狠掐了他一把,“叫你­色­!我是说——”将白慕之推倒在床上,他压上去,吻住他的­唇­,“我来——”

“唔……轻点啦……”秦恕从来都不知道,原来白慕之的吻,也可以这么的……狂野。

刚刚欺上他的­唇­,准备温柔的分享他们做为情人的第一个深吻时,白慕之突然突然一只手箍住他的腰,一只手按着他的后脑,甚至自己的头都离开了枕头,迫不及待的,撬开他的牙关,长驱直入,卷过他的舌,怎么都不够似的,吸吮辗转。

因为太快太急了,不知道谁的牙齿碰到了谁的舌,谁的­唇­撞到了谁的牙,有些痛,微微的血腥味和着亮亮的银丝一起滑过,静静的月光下,说不出的­淫­磨魅惑……

七十九

“你咬到我了……”

“没关系,你可以咬回来……”

“唔……轻点……轻点……我叫你轻点!”

“小恕,我想要你……嗯……”

很久以前,秦恕就有一个梦,他想要他喜欢的人,可以站在阳光底下,说喜欢他,可以牵着他的手,不顾旁人的目光,一直走到天荒地老。

想象着两个人坐在湖边的草地上,看日出东方,看碧空如洗,看夕阳照晚,看半江瑟瑟。斗转星移,四季交迭,日日夜夜,只要身边伴着的是这个人,就可以这样快乐到老。

他十分向往着会有这样一天,两个须发皆白的老头子,相伴着坐在草地上看天看云,偶尔对视一笑。那时,会是何种的心情和感觉呢?

他知道男人间的感情,不容于世人,自明白的那一天起,他的梦,就已经是个幻想了,尤其他做了采花贼,这一生,更是等不来会有真心人的一天。

他曾经也以为,心已经死了,不会再为另一个人再起涟漪。

可是这世间,还有一个人,叫做白慕之。他臭美,他张狂,他处处留情,他玩世不恭,可他同样的细心,包容,张开他的怀抱,苦苦守候,只为他一人。

这样的一个人,怎可负?这样的一段情,怎可空流?

“慕之……”柔软的­唇­落在白慕之的胸前,一路下滑,手覆上他的坚挺,时轻时重的把玩,“慕之……慕之……慕之……”叫不够似的。

“嗯……”难得秦恕如此来之不易的热情主动,白慕之抚着他的背,细细享受,不愧是采花无数的人,手法力度拿捏的都恰到好处,快感一波一波袭来,几欲招架不住。

想起两年前他们一起去南馆,各自找了小倌儿,比谁先让身下的人喷­精­,那一次,秦恕胜了。并不是他手段不行,而是他在看到秦恕刻意妩媚的桃花眼后,一下子失了神,看着那双玉般的手在小倌儿身上游移,引来那人轻喘连连时,他很嫉妒,非常非常嫉妒。

那双手如果是在他的身体上做这些事,会是何等的人间美事……上回做时,也都是他在主动,小恕在承接,虽然他当时皱着眉颤抖着身子,但感觉骗不了人,他知道,他心里其实是很想要的。

而这一次,终于等到了,真心献出的小恕……

手从秦恕的腰间顺着尾骨,滑到了他的股间,来回抚摸,“小恕……我想要……”

有些想痛斥自己的不争气,不就是小恕主动了些热情了些吗,他至于这么兴奋么,居然有些忍不住了……

秦恕桃花眼一荡,硬是荡得白慕之找不着北,他还要命的舌尖卷过他的耳垂轻咬,“忍不住了……嗯?”

太快忍不住的不是男人,到了这程度还能忍得住的也不是男人!白慕之怒吼一声,身子弹起,“我现在就要!”

恁是动作多粗鲁,他还是细心的想着秦恕背上的伤,没有直接把他压在床上,而是——揽着他的腰,分开他的腿,让他坐在人的大腿上……

殊不知,这样的姿势更加的暧昧无限,本就赤­祼­相见的身子,此时身上每个部位更是看得清清楚楚,秦恕腿勾着他的腰,粉­嫩­又漂亮可爱的坚挺抵在他的小腹,他的粗壮灼热则是刚刚好抵在销魂所在,只要往前轻轻一推,就是天堂……

“哦……小恕……我们做吧……”白慕之后头发紧,禁不住咽了口口水,开始额角滴汗……

秦恕冲着他眨眼睛,亲了亲他的喉结,嘟着嘴,“不要……要亲亲……”

托住他后脑将他压过来时吻住时,白慕之不住的叹息,“你这个妖­精­……”

啧啧有声的亲了一会儿,白慕之受不了了,心想总让这个小妖­精­说了算他什么时候才能舒服,这妖孽就是为了这磨人而生的!他得想自己的办法!

­奸­笑了两声,他的手滑上秦恕的坚硬,一下一下的轻抚,从上到下,从两个小球,到开始滴泪的马眼……感觉到怀里的身子开始轻颤,他故意将手移开,抚上胸前的红豆,来回轻捻。

“嗯……要摸摸……”秦恕边吻着白慕之的­唇­,便腾出一只手握住他的手,一个劲的往下拉,放到自己的胯间,来回动了动示意他要这么动作,“摸摸……”

白慕之挑眉,手拉回来,搭到秦恕后脑,“可是我也想亲亲……”做势头又要低下来继续……

坚定的再次捉住那只手,往下拉,覆上胯间的坚挺,身子退开些,不停的轻轻扭动着,桃花眼里蒙了层雾,巴巴的看着他,“摸摸……”说完再次吻上白慕之的­唇­,极尽讨好挑逗的亲吻。

白慕之贼笑,得意的享受秦恕自发的亲吻,手里动作不停,趁着秦恕不注意,巨大的坚挺对准那个销魂所在,一个挺身——

“啊——痛……啊……”

“嗯……”

“不要——滚出去啊啊——谁让你进来了啊啊啊——”

一边握着手里的小东西,一边再次挺了挺腰身,听得秦恕的轻哼,白慕之­淫­笑,“要不要呢?小恕?”

这样的姿势本就能让两个人的下­体­连接更密,白慕之的几下挺腰,更是极轻松的碰到了秦恕的敏感之源,他瞬时就软了身子,挂在白慕之身上,下巴靠着他的肩,“要……还要……摸摸……”

“如你所愿。”

汗液凝成水滴,滑过­精­瘦的背,滑过健壮的胸,滑过紧致的小腹,滑过相连的下­体­……更从额角,从下巴,滴落……

“痒……啊啊……快……快些……”

“哪里痒?嗯?”

“那里……”

“那里是哪里?”

“白慕之,老子怒了!!啊……”

持续的大力冲撞过后,突然间,秦恕的头高高扬起,颈子划出美丽的弧线……

“啊——啊啊——”

白慕之抹了下小腹上的一抹白浊,在秦恕脸有些红的时看着他,眼睛微眯,伸出舌尖轻轻舔过指端,“小恕的味道……很甜呢……”

本来就不满意比他先喷了­精­,秦恕狠掐了他一把,故意解气似的上下扭动了下腰身,听得他轻呼一声,也笑得风情万种,声音极细的调侃,“慕之也要忍不住了呢……”

“你个……妖孽!”白慕之终于忍不住,两手抓住他的臀瓣,开始再次用力的冲撞。

秦恕的身子此刻是很敏感的,被他这么一折腾,前面自然又抬了头,不过这次他放任自己,跟着白慕之的感觉走,直到两个人一起,到了前所未有的愉悦高峰……

八十

秦恕的伤一天一天好,心情也变得开朗许多,最近都开始出来走走了。捉他去的那个天­阴­教自那次后再没有新的动作,尤其当西,南,北三处的诸多分舵遭到破坏时,更是连风声都听不到,所有人都跟着松了一口气。

姑姑的婚期近了,他这两天天天都欢乐的跟姑姑聊天,调侃木华,高兴了就逗逗小兔子木沐。如果柳谦和司徒傲上门,他也不会不见,只是,都拉着白慕之。

白慕之当然心情很好,尤其是秦恕现在不知道是真的想增进他们的感情,还是想来气另外的两个人,除了关起门来很和谐之外,见别人时,都一脸甜蜜,时不时的会帮他剥个果皮啦,递口茶啦,整理整理衣服啦……

这些,以前都是他会帮他做的,一下子反过来,他还有些不习惯。有一次接过秦恕手里的水果拿到自己手中时,他随口说了一句,“这个我来就好,小恕只需要等着吃。”结果秦恕怒了,桃花眼直接升格成牛眼,瞪着他就吼,“嫌弃我是不是!那好,你现在就滚蛋,老子以后还不伺候你了!”

他只得耸耸肩,哄回来,放开手,让他去做。他是真的没想到,原来秦恕对一人好时,居然可以这样……

白慕之是开心了,柳谦和司徒傲正郁闷着呢。司徒傲郁闷的是近三十年来第一次尝到情爱滋味,居然做错了事让爱人远离,不知道该怎么再接近;柳谦郁闷的是,一直粘着他依赖他的弟弟,几乎都不想见他,心里落差太大,手段心机都用不上,头疼的想办法来弥补。并且他发现,只会做粥,是没用的。

他做的粥只要送去,秦恕是会一句话不说的吃完,可也就是吃完而已,没有别的话,好的坏的都没有。

以前还好,最起码三个人鼎足而立,谁也吃不到好处占不到便宜,现在是,只要看得到秦恕的地方,他身边就会站着一个白慕之。如果他们两个不出现还好些,秦恕白慕之也许只是手拉着手,肩并着肩,只要他们两个一出现,秦恕必然会坐到白慕之的腿上,还瓜果茶水的伺候着……

也许并不是专门想气他们,但绝对是别有用心。两个人­性­子再是深稳­阴­险,也忍不了这个,纷纷脸­色­幽暗,桌下握紧了拳,但仍然,想不出什么方法,来让秦恕接受他们,给个好脸­色­。

想不出来就先耗着,总会有办法的,能天天看到人才是紧要,这个方面两个人想法基本一致。这几天晨间秦恕和白慕之没起床时,他们就会过来拜访,不管聊天论道品茶小酌文物切磋,总是有话题,也总是有理由一顿饭一顿饭的蹭,直到月上中天,请个五六七八遍,才肯回去。

这天亦是如此,被红绸叫醒时,秦恕眼睛都还睁不开,眼睛底下一圈淡青­色­痕迹,明显没睡够。眯着眼睛看了下正帮他穿衣服的白慕之,倒是神采奕奕,­精­神不错,很是郁闷,做同样的事,同样的时间睡觉,为什么他总觉得睡不饱,这个人居然这么­精­神?

身子一软又躺回去,嘟嘟囔囔的说,“我再睡会儿……”

“乖啦,来穿衣服——”白慕之把他架起,拉过他的手套上袖子,“人家可是为了看你来的,你要不出去,他们估计会拆了我这,乖,先起来,中午吃了饭再睡,好不好?”

看着秦恕像团烂泥似的不肯动,白慕之也心疼,早知道这样,晚上动作就不要那么大了……不对,这个事情,他忍了几年了都,怎么可能还忍得住,再说,小恕也太甜美了……

其实不叫他起来也行,他自己完全可以应付。可是不叫他的话,一会儿是肯定要挨骂的。上回就是,小恕叉着腰指着他的额头大吼说如果他不在,他们打起架来下手就会狠很多,上回嘴角还青了来着,还威胁说如果不叫他起来,以后就不要睡一块儿……

为了自身的‘­性­福’,他非常甜蜜的接受秦恕贴心的守护,当然如果他不是这么赖床会更好……

继续吧,他心疼,不继续吧,他等会会­肉­疼,以后下身会更疼,叹息一声,白慕之优哉游哉的继续把秦恕从被窝里往外挖,“小恕起床啦……起床我们去听鸟儿叫……”

“不要……”

“起床我们去逗小兔子……”

“不要……”

“真不起来?”

“要睡觉……”

白慕之闭了闭眼睛,看来,又要出奇招才行了。拉开秦恕的被子钻进去,将人拥入怀中,轻吻他的脸颊,“小恕……”

秦恕皱了皱眉,爱困的翻了个身,背靠着白慕之,“要睡……”

两个人因为是‘情人’,晚上都会‘活动活动’,自然是光着身子没穿任何衣服的,白慕之一只手游走到秦恕胯间,抚摸傲然挺立的玉柱,一只手环过他的胸揉弄,一连串的湿吻,落在了他的背上。

“嗯……”秦恕开始小声哼哼……

白慕之加大力度,手快速掏弄,“啊……啊啊……嗯……慕之……那里……摸摸……”

没一会儿,秦恕身子一抖,下面舒服了,神智也彻底清醒了……回过头对上白慕之戏谑的眼,“我讨厌你!”

“好好好,你讨厌我——来,去清洗一下,好穿衣服起床,也到时候吃早饭了。”白慕之亲了下他的­唇­角,抱起他走到屏风后的浴桶——那里,自几天前开始,每天早上红绸都会细心的准备一桶热水……

适宜的温度让秦恕舒服的叹了口气,拉着白慕之一起进了桶,“一起洗。”

“好。”他的要求白慕之向来不会拒绝,马上就跨进了桶,秦恕瞪着眼睛看着白慕之翘得老高的‘小兄弟’,再看看自己已经耸拉下去没­精­神的下­体­,“你……那个……”

“小恕舒服我还没舒服啊,大早上的,男人这样很正常……”

“可是我不想……”

“又没说要做。”等下还要见人,白慕之叹了口气,虽然很想,也忍了。他促狭的朝秦恕眨眨眼睛,拉过他的手,“我也想要摸摸……”

在秦恕的手抚上白慕之的‘小兄弟’后,它跳动了一下,秦恕吞了吞口水,这东西……也太大了吧……有些不敢相信,每夜每夜在自己身体里行凶的凶器居然是它……他是怎么承受的……

白慕之对他那么好,那么体贴,他也想对他好一些,再说他手上的技术又不错……没一会儿,白慕之开始细细的呻吟。

他看着白慕之闭着的眼睛,脸上全是既满足又压抑的情yu味道,白皙的脸染了淡淡的粉,不知道是被水熏得,还是因为下面的舒服,他本来长得就极美,伴上­淫­靡的呻吟,居然有种媚意,他看都看不够……

热情的亲吻,­唇­角交缠,直到水有些凉了,两个人才喘着粗气分开。秦恕率先起身,跨出桶外,“小恕——”

“水脏了,你要想洗就继续——”

白慕之耸了耸肩,跟着起来,边穿衣服边讨好的对秦恕笑,看得秦恕一个劲的发毛,“你抽风了?”

“讨厌啦小恕,人家是喜欢你嘛——人家都没想到,小恕也会帮人家——摸摸——”

“滚!”秦恕红了脸,一脚踹开这只风­骚­孔雀,走出了房门,果然,柳谦和司徒傲已在院中石桌上坐着,摆了一桌子的饭食小菜,看来今天的借口,是一起吃早饭。

没什么新意。秦恕拉过白慕之,紧挨着他坐下,一句话不说,开始吃东西。四人沉默,饭也吃得很快,红绸来撤了碗碟,上了新茶,四个人又沉默喝着,依旧无话。

真无聊,秦恕托着下巴看了看几个人,眼睛开始左右飘移,看看花儿,看看草,看看云……突然间扫到门口有一清秀小厮正在朝他招手,那人他识得,是跟着木华的——那表情,兴奋又压抑,肯定是有好戏看!

坐不住了,又怕几个人打架,秦恕咳了两声清了清嗓子,叫红绸拿了棋盘出来,郑重其事的放在石桌上,“今日无事,阳光甚好,你们便品茗对弈吧,我出去一下,很快回来,到时看看谁最厉害,谁赢得最多。”

亲了亲白慕之的颊,“别丢人哦——”很放心的离开了,这几个人,还算是听他的话。

他万万想不到,回来后看到的,竟然是那样的一幕。

八十一

小兔子能攻下大冰山,很是有趣。虽然不知道小兔子用的什么方法,是不是照着他教的去做的,但看到两个人一副恩爱的样子,秦恕心里就美的跟什么似的。

当然啦,自己吃不到的美味被别人抢了还是有点不甘心,尤其是那么可口的小兔子,但小兔子开心比较重要,他都把他当弟弟看了嘛。

他猫着腰,躲在花园侧边的一个大柱子后,掩着­唇­­奸­笑着看圆子里的两个人。小兔子正在伺候他的药草,那个什么玉面郎君的站在后边帮他提东西,一脸宠溺地看着前面的人。小兔子动作很麻利,手里不停的摆弄着,时不时回头拿拿东西,顺便奉上大大的笑脸,春风拂面般,清新自然。玉面郎君看了就愣了一下,然后别扭的别开头,等小兔子拿完东西回过头后,他又继续转回来‘深情’的盯着人家看……

既别扭又含着情,要说这玉面郎君没栽在小兔子手里,鬼都不会信!

真不愧他冒着风险跑过来,原来真的有好戏看。回头对着那个清秀小厮翘了大拇指,眼睛眯成一条线,像是在夸奖,你丫好样的……回过头来继续偷窥,天时地利人和,朝阳清风鸟鸣,他敢打赌,就看玉面郎君那架势,今天必不虚此行……绝对有好料的……比如,亲亲啦摸摸啦……

哇……开始了开始了!小兔子站起来了……拉手了拉手了!搭肩了搭肩了!手放下来了啦……不行,玉面什么君的,你得会主动出击!!主动!勾过脖子来就亲嘛,真是的,笨死了!

后面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他一手扫开,小声的吼,“急什么!看着看着!要亲了要亲了——”

玉面什么君的一只手搂上了小兔子的腰,一只手挑起了下巴,慢慢低头……阳光从他们中间­射­过,变幻着美丽的­色­泽……

后面的人又拍他的肩膀,一下比一下重,他本不想回头,怕错过美丽的样吻,可实在是怒了,狠狠回头,做恐怖状,“你小子没长眼啊,一个劲拍,拍屁拍!”

看清楚面前站的是个红衣美人,妖娆妩媚,且杏眸圆瞪,双手叉腰时,气势一下子下来了,想来亲亲什么的有的是机会可以再看,这个时候还是——“那个——姑姑啊,我突然想起了有事要忙,您自便啊,自便,我有空再去找你聊……”然后飞快的离开。

他心情不错,真的,尤其是看到了那么美好的一幕之后。情爱本没有对错,无关风月,真心相爱的人,应该得到祝福,尤其是两个男人之间的,不容于世的情爱。

没看到亲亲也没关系,日子还长,只要有心,就会一直幸福着,不是么?太开心了,他不由自主的吹起了口哨,哼起了小曲儿,“浅酒人前兴,软玉灯边拥,回眸入抱总和情,通看郎推,渐闻声颤,微惊红涌。试与更香纵,全没些儿缝,这枉,动动动,臂儿想兜,­唇­儿相凑,舌儿相弄……”

当他走到自己的小院跨进门口的一瞬间,他瞪大了眼睛看着院里的人,曲忽的止了,所有高兴开心的情绪全部消得一­干­二净,大吼:“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拆房子么?小院的一切已经变得惨不忍睹,没一处好的地方,别说石桌石凳全成了一块块的碎石,院子里的树连根拔了,花草凌乱不堪没个活气,房间的窗户木门都被砸出了好几个大洞,残木到处都是……

这几个人打架都是家常便饭,从一碰面开始,基本上每天都会交交手,已经成了固定的娱乐项目,但每次手里都有准头,点到即止,必不会殃及池鱼,这次……是做什么?

三个人交战正酣,听到秦恕的声音,忙止住了,齐齐回头,笑容灿烂,不忘架着彼此的胳膊,显得很亲密朋友的样子,白慕之代表发了言,“小恕,你回来了啊——哈哈哈,我们就是切磋切磋——哈哈,切磋而已——”

“是么?只是切磋?”秦恕凉着声音,冷着脸,看着狼狈的三个人。另外两个人还好些,也就是衣服脏了些而已,白慕之就不止了,嘴角挂着青痕,衣衫上有些血渍,说多狼狈就有多狼狈。

他忙大步上前拉着白慕之左右看看,检查检查,确定了是好像不大严重的样子,愤愤的说,“你们到底在做什么!”

瞪了另外两个人一眼不想理,手指头一下一下的戳着白慕之的胸,桃花眼几乎快瞪了出来,“不是说了不让你跟他们打架么?你当我的话是耳边风?一不注意就打架打架,眼里还有我吗!”

白慕之起先还是嘻嘻笑着,讨好地说,“没关系没关系”之类,秦恕的手指不停的戳,终于一口血没忍住,他呕了出来……

秦恕不敢置信的看看自己的手指头,盯着白慕之看了会儿,猛的回过神来,搂住他的腰,“慕之你怎么了……为什么会吐血……你不要死啊……”

像发神经似的,他又喃喃地说,“对,这个时候应该先去找木华,看看慕之有没有事,对,应该去找他……”

脚步刚要离开,就被白慕之抓着用回了怀里,抚着他的头,“我没事……对不起让小恕担心了……只是方才力气用大了些,这才不小心气血微滞,只要运功一次,打通经脉,就会一点事儿没有了……你看我现在好好的不是?”

“真……的?”秦恕眼眶里含着雾,再次上上下下的打量白慕之一阵,白慕之为了显示没事还特意转了一圈儿,并且弯了弯胳膊向他展示他有多‘健康’,秦恕这才信了。

信是信了,气还没消,一拳打在白慕之的嘴角的青痕处,白慕之疼的哇哇叫,他大喊,“你给我去运功!我最讨厌你了!我讨厌你们打架!”

指了指司徒傲和柳谦,“我也讨厌你们!全部都去死啊!”说完眼泪有些止不住的想往下掉,他跺了脚,转身跑开。

“小恕——”白慕之作势要跟,被秦恕一个火辣辣的眼神阻止,他原地不动,叹了口气。

柳谦拉住白慕之,“白兄对不住了,方才实是一时之气。你先休息下,我去寻他。”

秦恕心情不好的时候,总会喜欢找一个比较安静的地方,自己呆着,直到气消,这次当然依旧如此。柳谦每次都能找得到他,这次当然也不会例外。

就在他们隔了十年第一次亲吻的那个八角凉亭处,他找到了秦恕。

他做在栏杆上,脚悬空来回晃着,手里正抓着一把鱼食,往湖里丢,湖里的五彩游鱼,也正游来游去激烈争抢。可这番热闹景象,秦恕像是看不到似的,两眼呆呆的看着湖面,无意识的丢着鱼食。

轻叹一声,柳谦把他从栏杆上拉下,拥入怀中,“小恕……”

猛的把他推开,秦恕用力大吼,“你来做什么,我不想见你!请你不要随随便便就伸手过来,我不喜欢跟不相­干­的人抱来抱去!”

“不相­干­的人……”柳谦目光悠远,沁着凉意,“原来我在你心里,只是不相­干­的人么……以前的种种,在你心里,都是笑话么?”

“你还有脸提以前!”秦恕指着他的鼻子,眼睛里几乎要冒出火来,“我就跟你说说以前!是,我喜欢你,是我自己犯贱!可是既然你不喜欢我,就不要一而再再而三的烦我!我不想再受伤,也不想再看到你!永远都不想见你!”

“我怎么可能不喜欢你……”柳谦两只手握住秦恕的双肩,极尽虔诚的说,“小恕,我喜欢你。”

“哈,现在说喜欢我,不嫌太迟了么?”秦恕冷笑,“我喜欢你的时候,你去哪里了?八年的朝夕相处,相持相依,同吃同睡,同衾同寝,在你眼里,是个笑话吧!”

“我一心一意对你,为你逃课,为你出谷,为了你做的一切傻事,在你眼里,也都是笑话吧!”

“我忍着所有自尊去做那样的一件事,得来了什么?哪怕是你一句温柔的话语?”

“我流浪时,我孤苦时,我受伤时,我被人欺负时,我忍饥挨饿时,你在哪里!”

“我闯荡江湖,处处仇家,被人打,甚至中了毒,你明明知道,却熟视无睹,你又将我置于何地?”

“你无视我的付出,冷眼看着我抛却自尊做那样的事也毫不动容,那夜我走了之后,你没有伤心吧,你甚至在暗地里笑吧,这个人怎么这么傻?”

“不要告诉我你当时对我没有感觉,不知道情为何物,我不信!”

“如果你真的一点感觉都没有,为何在深夜里会去替我盖被子,为何在我看不到的地方写我的名字,又为何关心我饿不饿冷不冷,默默的替我做一切你认为应该的事!总是幽幽的叹息,当我听不到么?”

“我气你的,并非是你不喜欢我,因为你不喜欢的话,我还可以去努力,去争取,是你明明喜欢我,却当不知道没看见!气你的,是你明明不想给我情爱,却做着让我处处期待有着一丝希望的事!”

“柳谦你是个懦夫!我恨你!一辈子都恨!”

‘啪’的一声,一巴掌打在柳谦的脸上,秦恕的泪水也跟着不住的往下掉,“我恨你!”

柳谦毫不在意脸上的一掌,像是一点也不痛似的,他甚至微笑着,轻轻的,把秦恕拥入怀中,“好了,解气了没有?”

秦恕眼睛瞪大,心下更气,再次用力挣开,一拳拳雨点般的打在柳谦的胸口,“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

半晌,柳谦­唇­角溢出一丝血迹,他笑容空远,如青莲临风,声音如玉环相叩,缓缓说,“小恕,可解气了?”

八十二

秦恕停了手,抬头,柳谦风姿一如以往,仿佛世间的恩怨都进了他的心般,淡然微笑,只是­唇­角那一抹血迹,实在碍眼。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再看柳谦,“你——”为什么不还手?为什么不运功抵着?不然只以他这种发泄般的拳头,不可能打得伤他。

“小恕在生我的气,一直一直,压抑到今天,我都知道。”

“我确实喜欢你,或许不如你知道的早,但十四岁那年,我已知道。如你所说,我确实是懦夫,不敢承认自己爱,负了你的情,又任岁月空流了十年,给你打一顿,自是应该。”

脚步踉跄了下,他捂着胸口后退两步站定,一口鲜血喷出,洒在地上,绽出几朵血花。他轻笑,伸手擦了擦­唇­边的血渍,看着秦恕,微笑,一如十八年前的坚定,温柔,“可是小恕,今天我站在你的面前,向你交付我的一腔爱意,许你一份情,你可愿意接受?”

“这一次,我必将不再退缩,不再躲避,以我隐龙谷谷主柳谦的名义发誓,如再负你,必将挫骨扬灰,尸骨无存。”

“你可……愿意相信?”

记忆中的柳谦,一向都是温暖明艳如春日阳光,一向都­干­净清澈如夏日溪流,一向都从容优雅似秋日淡菊,一向都是志洁高远似冬日傲梅,何曾如此狼狈如此卑微过?

他现在就一身脏污,衣襟沾着血,手伸向他,用最卑微的神情,眸中含着期待,等着他一个答复。他说应他一份情,以隐龙谷的名义,再不退缩,说他爱着他……

曾经是多么的希望着那样一双手,多么希望听到他一句承诺的话,哪怕不是情爱,只要能相守,他不管做什么都心甘情愿。

他曾经,用尽了全部生命的力气,在等待……

如今,十年后的今天,当他好不容易走出那份桎梏,找到他可以依靠的一份情爱,可以相守相伴的一个人,找到可以幸福机会的时候,他怎么可以这么残忍的对他说出爱这个字?逼他选择?

他不能负了白慕之,可现在面前这个,曾是他用尽生命在爱着的一个人,又怎么能忘记……

“你……不要逼我……”秦恕双手握拳抵在身侧,大吼,“不要逼我!”

好半晌,他抬头,直视柳谦的目光,冷笑,“或者你真的以为先爱的先输,你摆这样的架势说几句话我就能原谅你?哭着投到你的怀里?告诉你,不可能!你我之间,再无兄弟之情,亦没有半点情爱之意,若你识相,就此离开,此生不见,大家都各自相安无事,如若你再继续纠缠,休怪我不客气!”

眉间凝着怒意,他一字一字的说,“柳谦,我、永、远、不、会、原、谅、你。”

柳谦轻笑,从怀里掏出一个匕首,递到他手上,“那么,你便不客气吧。”

“这是……”看着匕首刀鞘上镶着的闪闪发光的水滴状艳红­色­的玛瑙石,秦恕愣了一下。

“这个是我九岁那年遇刺后,你送我的。那时我们都还小,太大的匕首拿着不方便,你就找了这个送给我,上面的这颗玛瑙,虽然不大,却是你亲手镶上去的……”柳谦抚着那颗红­色­的石头,眸光微黯,“我一直都带着。”

“事到如今你还在拿这些事来取笑我,你当真以为我不敢下手?用这种可笑的方法试探?”

“没有——”柳谦的话还没说完,突然眼睛睁大,转而又微笑,眼神变得柔和,缓了神情,轻叹一声,“可……解气了?”

根本没有任何考虑,秦恕气愤之下,拿过匕首拔了刀鞘猛然刺向柳谦心口,“噗——”的一声,是利刃刺进皮­肉­的闷响。

很快的,鲜红的血从伤处溢出,洇湿了胸前的衫子,像是流不够似的,顺着天青­色­的云锦长袍,一点点下滑,滴落,很快的,柳谦身前,血渍汇成一条小河。

“你不用装成这个样子,就算是你让我刺了这一刀,我也不会原谅你。”秦恕撇了撇嘴,咬着­唇­,不再呆在这里,转身抬脚,就准备离开,“不杀你,是觉得我们之间的恩怨,未到生死的地步。我走了,你自己去上药吧。”

“小恕……”柳谦捂着左胸,轻唤他的名字。脚步踉跄着往前走了两步想要追上秦恕的人,怎奈力气逝去太快,身子不由自主的往下斜。

“你怎么恁的没出息!不就是挨了一刀么?”秦恕皱着眉回过头抱住他的身子,明明嘲笑的语言,却带着一丝急切的掩着关心的声音。

一声叹息,幽幽的划过耳际,柳谦借机伸出手,将秦恕搂入怀中,死死的。

­唇­角弯着愉悦的弧度,他就知道,小恕是绝对不会不管他的……

秦恕用了些力气去挣,挣不开,又想大力出拳把人揍开时,看到面前衣襟上的赫然血渍,还有那柄依然Сhā在胸前的匕首,再也下不去手,只得任他抱着,“我恨你。”

“我知道。”柳谦身上很痛,箍着秦恕的手臂一点都不放松,他知道,这个时候,不能放,若是他再跑开,或许会是永远。他曾懦夫过一次,必不会再有第二次。

“你总是这样,只站在原地,笑着看我一切的努力,看我的笑话,看我徒劳的挣扎,一句都不说,笃定着我不会离开。你什么心思都不用用,我就会自发的粘上来,你凭什么?到底凭什么!”

“明明知道我不想见你,还是要跑过来,你是想要让我再爱上你,然后不留情的再次甩开么?”

“那夜你从姑姑费心准备的节目中把我带走,是暗地里做了什么手脚吧,为了我居然也会用了心思,不值得吧。我其实不就是你想要时随随便便招招手就可以来,不想要时一个眼神就可以赶开的玩偶么?”

“纵使到了现在,你也是在用最残忍的方法逼我做一个选择。”

“你是真的爱我么?你就是这样爱我的么?明明知道我的窘迫,却无时不刻不在利用逼迫,只因为在我身上,你想要的,最终都能达成……”

“我推不开你,也不忍再下手,你就得意了是不是……”

“我恨你柳谦……我恨这么贱的自己,也恨这么残忍的你,恨你一辈子……”

秦恕的声音有些酸涩,生硬又平静地说着这些话,偏就是这种不在乎的语气,没有一个字不震动柳谦的心怀。

柳谦拥着秦恕,大手抚着他的背,一下下的轻轻拍着。肩膀上传来微微湿意,透出衣衫,烫了肌肤,和心口一起,很疼很疼,那是秦恕,为他落的泪。

怎么不会为秦恕心疼,他又何曾想逼他?他只想他明白他的情,只要能好好疼他宠他像以前一样,只要他以后快乐就好……

小恕,这一次,再不会让你伤心……

这一次,会是永远……

炼狱之火,他已尝过,此次,纵是赔上身家­性­命,他也不会再放手。

他的小恕呵……

勇敢坚强矛盾无谓撞了南墙也不会回头的小人儿,他是这么这么深刻的爱着他……承认的感觉,真好。

“那片云很漂亮呢,像棉花糖。”好一会儿后,柳谦说了这么一句。

“啊?在哪儿?”秦恕一抬头,就对上柳谦墨如子漆的眼,里面有着释然,疼爱,一下子回过神来,瞪了他一眼,闷闷地说,“什么云不云的,你的伤,该回去上药了,还有心思看云!等会你要失血过多死了,我被你隐龙谷追杀,岂不是划不来?抱什么抱,放手啦!”

早在刚刚就封了柳谦的|­茓­道止血,秦恕这时小心的扶着他,尽量不碰到伤处,开始往外走,“算我倒霉,送你回去吧。”

“小恕,我很高兴。”柳谦肩膀架在秦恕身上,淡然笑着,好像他现在胸前没有Сhā着一把刀一样。

“你变态!那么喜欢被刺被砍的,早说嘛,我一定效力,以后天天砍你个十刀八刀的,多爽!还有脸笑,你现在这个样子多狼狈多丑你知道不知道?都说隐龙谷柳公子谦谦公子,温润如玉,你看看你的样子,出去说你是柳谦谁信!真不把自己当回事一样,躲都躲一下,万一我是真的要杀你怎么办?你真想死啊!”秦恕没心没肺的数落着。

“你小心点啊,看着脚下,那里有台阶不知道啊!”看柳谦脚快抬不起来了,他大叫着出言提醒。

仍是晚了,柳谦身子一斜,就要往下倒去,秦恕一个没架住,就好死不死成了垫背的。

柳谦轻喘着气,趴在秦恕身上,双手捧了他的脸,止了笑,十分郑重虔诚的说,“小恕,我爱你。”

“柳谦,我恨你。”秦恕瞪着眼睛毫不示弱的回。

“没关系,只要不要忘记。”柳谦轻笑,双­唇­,覆上秦恕的。

虽非冰释前嫌,却也算是阳光普照,这么多年的一个结,总是有了解开的好兆头。盼了很多年的情,如今终是得了一个结果。

秦恕突然想,如果结局是如此,那么他以前的一切行为,又是为了什么?所有的逃避岂非没有了意义?

可是,这样,也好。

仰起脸闭着眼承接着柳谦的亲吻,忽然觉得,就这样死了也不错,他的一生,也算是完满的,想要的,有了,没想过的,也有了,那么,可以无牵无挂的死了吧……

八十三 怎么可以背着我爱别人

又是止血又是包扎折腾了半天,秦恕才有时间去看看白慕之。当然,他聪明的没去白慕之的小院,那里被拆成那个样子,会有人去才怪!

走到自己小院的时候,半是陌生半是熟悉。他之前常来蝴蝶谷,每次来也都是住同一个地方,这一次来时他更是轻车熟路的就找到了这个几乎是专属于他的房间,可怎么此番回来,会觉得有几分陌生?

明明才几天的工夫,好像整个天下都变了样似的。

记得以前遇到过一位老禅师,问他风吹云动,是风在动还是云在动,他总会回答,万物万象皆生于心,世间本无事,庸人自扰之。风,云都在它该在的位置,是我们的心在动罢了。

他对于这种观点总是不屑一顾,觉得这些无非是那些所谓的大师,高人,故作高深惑人心志罢了,从未真心去听取一言。

而今,他走过小院的拱门,看到里面的花草,石桌,长廊,那般的亲切温情又透着疏离,突然间觉得,那禅师说的原来也没错。

一样的事物,用不一样的心情去看,却是会有不同的表象。

世间之事,情丝扰人,不过是些个自我烦恼罢了,以往种种皆已逝去,他何必像个女人似的斤斤计较紧紧抓住不放?别人都已经忘记了他还苦苦记着,有什么意思?

做人,何不洒脱一些?既然都是要死,就活得坦白些,做错了事,就去承担,想做的事想说的话,­干­­干­脆脆的做了说了,岂不痛快!

想想原本,他就是如此活着的不是么?即便是遇到了故人,即便是身中奇毒,他也应该坚持自己的态度不是么?

脸上挂着笑,他大步走进房间,果然,白慕之就是在这里,看到他回来了,一张脸笑得像朵花儿,“小恕你回来啦——”说着就要扑到他身上抱住。

秦恕撑着一只手,隔开这个拥抱,皱着眉说,“受了伤不要动来动去。”

“哇——就知道小恕关心我!”白慕之像只开了屏的孔雀,转折圈展示他的健康没问题,“我全好了,你看你看——所以能抱了!”

“全好了啊——”秦恕摸着下巴­奸­笑地看着他,白慕之一看他一脸小­奸­诈的样子心里痒的不得了,尤其是一双桃花眼的勾人样子,忍不住又往前扑,“哦——小恕——人家是多么多么的爱你——”

一脚把白慕之踹开,秦恕抱着胳膊,保持着脚抬在半空中的姿势,桃花眼一荡,风情万种的说出方才没说完的话,“全好了就能挨得住踹了!”

“呜呜呜——小恕对人家好凶——昨天还抱着人家说疼我爱我一辈子来着,说一辈子不要分开,死了还要埋一块,还亲这里亲这里亲这里……现在就翻脸不认人,呜呜呜——人家的命好苦啊——”坐到椅子上边说手指边指指自己的脸,指指自己的­唇­,指指自己的胸,再指指自己的下面……

他有说过那些么?秦恕回想了下,好像没有,是这只孔雀自己说的。任他嚎个不停,他理都不理他,坐到他旁边的椅子上,非常淡定的给自己倒了杯茶喝,直到白慕之没有人搭话终于一个人演不下去停了声音,也十分‘正常’的端了茶来喝时,才悠哉的把手搭上他的脉。

停了会儿,两只手在白慕之身上上上下下的摸着按着,白慕之一边躲着喊痒一边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小恕不要这么­色­的摸人家啦——”

‘刺啦’一声,秦恕撕开白慕之的前襟,仔细观察他的胸口。

“小恕不要这样嘛——虽然你很急又很想要,可是人家还没有准备好嘛——你稍稍等一下啦——好嘛好嘛,你要想要就拿去好了——人家要再一次的把处子之身献给最爱的小恕恕——”

“闭嘴!”秦恕实在受不了他的呱噪,瞪着他怒吼。

“原来小恕是想玩点特别的么?”白慕之一边帮秦恕脱着自己的衣服,一边喊,“我自己脱,哦……小恕……你鞭打我吧……狠狠地蹂躏我吧……为了你,我什么都愿意!”

秦恕伸手按了按他胸前拳头大的一片青痕,白慕之‘嘶’的抽了口凉气,喊不出来了……

“你还喊啊!叫啊!真是,也不嫌丢人!”秦恕一边数落着,一边去柜子翻着什么东西,“内伤也是伤,受了伤就好好养着,你上蹿下跳的折腾什么劲!这下知道疼了?打架的时候去哪里了?英雄着呢!哼!”

很快的,他找出一个白玉的­精­致小瓶子,倒出一粒深褐­色­的小药丸,递到白慕之­唇­边,“吃了它。”

白慕之按着胸口安静了好一阵才缓过气来,委委屈屈的说,“小恕你好用力——人家好痛……”

“你不是喜欢用力吗?哼!谁叫你那么吵!”秦恕瞪着他,顺手拿过茶杯塞到他手里,“吃了它!”

“小恕好凶……人家……”

一记爆粟狠敲在他头上,秦恕的脸如­阴­云密布般恐怖,“我叫你吃、了、它!”

“是瑃药吗?小恕喜欢这口?”趁秦恕一拳还没下来时,白慕之抢过秦恕书里的药,灌了口水,一仰脖,‘咕咚’一声吞了下去,末了还‘啊’的张大了嘴巴让秦恕查看,证明他吃下去了。一连串的动作一气呵成,又快又谄媚,跟抢­肉­骨头的小狗差不到哪去。

“嗯,乖。”秦恕拍了拍他的脸蛋,帮他整好衣襟,“这个药是我原来有空从药王那里顺过来的,治内伤非常好用。你虽运过功了,但气血仍然不够通畅,没那么快好,你胸口的青淤就是这么来的。现下吃了这药应该是真的没事了,不出三天,你就会好了,又是活蹦乱跳的孔雀了。”

白慕之握了秦恕的手,凑到­唇­边轻吻了下,“虽然不一定比我七星寨的独门秘药好,但小恕给的,必是好的!小恕这么爱我,真好。”马上又嘻嘻哈哈的来了句,“真不是瑃药?”

“去死啦你!”秦恕推开他,坐到一边,缓缓说,“这些天你那不能住了,你就住我这好了,但是我方才伤了柳谦,需要去照顾他,所以……”

“好。”

料到白慕之必不会反对,却也没料到他这么­干­脆,秦恕转过头,看着正从容喝茶的白慕之,心想这个人真是……

他高兴不高兴时都会有他在身边,不管做什么,他总是以他的意愿为先,不高兴就逗他笑,高兴就陪他笑,用最风流幽默的动作表情一直一直暖着他的心,从来如此,没有变过。

“慕之——”秦恕坐到他的腿上,“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傻孩子,对你好,自然是喜欢你嘛。”轻刮了下秦恕的鼻尖,白慕之搂着他的要,非常享受秦恕自发的投怀送抱。

“可是我没什么好,你到底喜欢我什么?”

“这个……有点不好回答。”白慕之装做烦恼的摸了下巴,皱了眉,“喜欢你的率真,喜欢你的坦诚,喜欢你的不羁,喜欢你的桃花眼,喜欢这里……”亲了亲他的颊,“喜欢这里,”亲了亲他的­唇­,“喜欢这里……”亲了亲他的脖子……

看着有蔓延下去谈话变味的征兆,秦恕忙离开了他的腿,“叫你胡说。”

“哪有胡说,如果你刚刚喂我一颗瑃药,我会更高兴。”白慕之眼睛放亮,“要不以后你找个时间喂我一个瑃药让我惊喜?”秦恕一个眼光瞪过来,白慕之随着缩了缩脖子,“还是不要了……你相公的身子强壮得很,对你也是随时可以爆发,根本不需要那玩意儿……”

“我刚刚……刺了柳谦一刀。”秦恕手里握着胎质细滑的天青­色­茶盏,缓缓的说,“当胸一刀,他……流了好多血。”

“严不严重?”

“我避开了要害,但是……”

秦恕的手越握越紧,甚至指节泛白,白慕之轻叹口气,抓过他的手握着,“小恕现在很害怕?”

“也不是害怕……只是……”

“只是不知道怎么做?”白慕之一只手抚上他的脸颊,温柔的说,“小恕不是决定却照顾他了么?做错了事也没什么,只要能补过就好。再说,他没死,就证明你下手不毒辣,那人武功比你高,既然让你刺到,就证明他有几分故意,这错,也不都在你。”而且那厮肯定是故意的!看准了小恕不会不管,这种­阴­招都是出来了,卑鄙!白慕之脸上笑得从容淡定,心里把柳谦骂了个百八十遍。

“嗯。”秦恕点点头,“我来就是跟你说,我要去照顾他几天,我心里其实也没乱想了,就是……想跟你说说。”

“很好。”白慕之把秦恕轻拥入怀,“小恕能跟我说这些,我很开心呢。红绸那里有些外伤药都还不错,是我从寨子里带来的秘药,你过会儿给他带过去可好?”

轻吻了秦恕的颊,“只是这几天睡觉要分外注意,不要睡那么死,要自己知道盖被子,没有我在你身边,就抱个枕头好了……还有,一定要穿着衣服睡,不要被那个——”

意识到自己失言,白慕之讪笑了两声,“总之你自己注意就好。”

“那我走了。”秦恕站起,抬脚就准备走了。

白慕之其实心里很不舍得,但是他要有大将风度,不能让秦恕为难,看不起他,再说那个柳谦对小恕来说确实重要,可是……

“也不着急这一会儿啊……”看着秦恕的背影,他声音里有几分悲凄。

秦恕脚步顿了下,转身折回,盯着白慕之,直看到他心里发毛,吞了吞口水,想想自己好像没说错什么啊,“咳咳……那个……”刚想出声问时,秦恕俯下身子,在他­唇­角,印了一个吻,“慕之,我会想你的。”然后学着他的样子狐狸般狡猾一笑,转身大步离开。

白慕之愣愣摸着自己的脸,好一会儿,才爆出大吼的声音,“啊啊啊——小恕你不要抛弃我啊——怎么可以背着我去爱别人——还有那个亲亲——这边也要啊啊啊——”

八十四 相拥而眠

君自故乡来,应知故乡事。来日绮窗前,寒梅著花未?

幼时的欢乐记忆总是人生中最美好所在,隐龙谷里,并不是只有一个柳谦。秦恕早就想和柳谦好好聊聊那些人那些事,却一直没机会跟他好好说话,这一次,总该可以平和相处了吧。

走在去柳谦小院的路上,秦恕就在想,待会见了他先问问谁,是一直跟着他很温柔很容易脸红天天被他戏耍的小丫鬟,还是那个比他们大不了多少的顽皮师父?

记得他离开时是深秋,正是银杏叶和红枫叶飘落的时候,一边是灿烂的金,一边是飞舞的红,秋风拂过的时候,绚目的金,红交织,美的不似在人间。

他走了这么久,不知道它们变了没有?他亲手栽在自己院中的一株梅,如今长大了没有?可会迎雪怒放?

有­嫩­黄的小东西出现在视野,他伸手接住,淡淡香气袭来,是桂花。原来,这里也是秋天了……

轻轻推开房门,他悄声往里走。离开时柳谦刚刚睡着,不知道这时候醒了没有。

“小恕,是你么?”

依旧是朗若同吟的声音,优雅从容一如往昔,仿佛他从未受过伤一样,没半点颓废力竭的感觉。这个声音一点都不像刚睡醒,那么他就是在——

挑起珠帘,叮当做响,秦恕走进房间一看,果然,又是在看书。

柳谦的爱好很多,品茗对弈抚琴弄箫自不用说,易经佛理五行八卦他也爱,器玉古物有时候一上手也能把玩个半天,但大多时候,他手里总是会握着一本书卷。

大步走过去就把书抢过来放在一边,秦恕不满的说,“做什么总是喜欢看书嘛,我就不知道那东西有什么好看。你方才被我捅了一刀,现在身上不舒服,气血不足,就不要拿本书看了,不然会头痛。”

柳谦笑容温润,墨如子漆的眸子定定锁住秦恕,静静地说,“好。”

不满归不满,病人总是要好好照顾,看柳谦的样子像是没下过床,应该会口渴,秦恕便倒了一杯茶来,“那,喝水。”

“谢谢小恕。”柳谦动了动身子,突然手捂着伤口,眉头皱了一下,他靠回枕上,有些歉意的说,“看来是要小恕帮忙来喂我一下了,虽然只是有些疼,但伤处若是裂开再流血的话,小恕会很麻烦。”

柳谦胸口受了伤,因为被秦恕包了很多圈纱布,不大方便穿内衫,他只光身套了件外衫。这一动,身上的被子往下滑了滑,天青­色­的衣襟敞开,刚刚好露出里面的肌肤,可谓是春光乍泄……

但这并不是看春光的时候,包住伤口的纱布渗出了些许血迹,怪吓人的样子。

秦恕抱住柳谦的上身,让他依在自己身上舒服些,拿过茶杯凑到他的­唇­边,小心的倾斜……

“啊——唉呀你慢点嘛,又没人跟你抢,不够我再去倒就是了,有这么渴么……以前也从没见你这么没形象过。”秦恕一边给他擦着­唇­边身上的水渍,一边小声嘀咕。

“我们,好久没这么近了……”柳谦很满足的依在秦恕怀里,看他细心的喂他喝水,给他擦水渍,“有十几年了吧。”

“说那些做什么,”秦恕看着擦得差不多了,“我去再倒一杯水来给你。”

“不用——”刚起身,手就被柳谦拉住,“我不渴。”

“不渴……”秦恕额角一跳一跳的,“不渴你喝那么急洒得到处都是!”

他往前一动,柳谦的手拉着他,伤口就扯着了,他再不回头,柳谦轻哼两声,是真疼了,却也不愿松手……

秦恕虎虎回头,把人按到床上,“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就这么喜欢自虐?我又不走,你拉那么紧做什么!本来还想着见了这么久了,终于得个机会跟你好好聊聊,你总是喜欢坏我的兴致!”

“没办法……”柳谦闭着眼睛,等那一阵疼痛过后,才睁开眼微笑,“我太思念小恕了,每次一看到,就不能自主。”

“得了得了,你少给我来那个,你脑子想些什么,我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直接说吧,想我怎么样你才能乖乖呆着不整什么幺蛾子?”秦恕瞪着眼睛威胁,“你可得想好了再说,如果我按着你的要求去做了你还是这副死样子,别怪我不理你,我可是说到做到!”

柳谦轻笑,“小恕到床上来跟我一起睡好不好?”

秦恕一脸早就猜到了的表情,“你可想好了?”

柳谦掀开被角邀请,“我们兄弟十年没睡在一起了,很是想念。”

“请保护好自己的伤口,我不保证不会碰到。”秦恕很坦然的上了柳谦的床,并不担心会发生什么不得了的事,柳谦定不会迫他,再说他的伤好像很疼的样子,估计想做什么也做不了。

并肩躺着,半晌无话。

“你——”

“你——”

“你先说。”

“你先说。”

异口同声的说了同样的话,两个人相视而笑,“原来我们也有这样的默契。”柳谦侧过身子看着秦恕,“你先说。”

“好。”秦恕一点也不客气,胳膊枕在头底,侧过身子对着柳谦,“我其实很想知道隐龙谷的事……以前跟着我的那个小丫鬟好不好?还有那个比我们大不了几岁的顽皮师父有没有姑娘愿意嫁他?花园的陈伯有没有等来他的儿子?厨房的丑丫头嫁没嫁出去?”

“你呀,这么些年了,还是老样子。”柳谦指尖轻刮了秦恕的鼻子,秦恕不满的吸了吸鼻子,皱了皱眉。

“一直跟着你的那个小丫鬟长大了,以前那么爱脸红的,你走了以后,变得比谁都­精­,大家背后都叫她母老虎,十八九岁都还没嫁出去,还说要等着真正的心上人,才不嫁那些个凡夫俗子……她现在很漂亮,你回去后就能看到了,像是小辣椒,每天都美美的……”

“我们那个启蒙师父大我们四岁,­性­子是有些过于洒脱不羁,但大雅大俗,也没什么不好。只是他扛上了一个­性­子很严谨的医女,情路……有点艰辛。”

“厨房的丑丫头吸引来了俊后生,几年前在谷里是一则奇闻……”

秦恕听着柳谦的声音,想着那些人的脸,很奇怪,明明是小时候的记忆,又是很多年没有见到,那些人的样子在他脑子里都没有变淡,清晰的好像昨天才见过似的……只是,他们现在的样子,又是怎样呢?

闭上眼睛细细的想,小丫头个子高了些,眉眼长开了些……师父整天笑嘻嘻的脸上画上几抹忧郁,丑丫头跟俊后生的金玉良缘……

脑子里想的是隐龙谷的人,隐龙谷的花草,隐龙谷的银杏树,鼻间嗅到的是柳谦身上独有的淡淡檀香味道,还有和小时候一样的温暖体温,眼皮越来越重,越来越重……

柳谦抚着秦恕的发丝,轻轻亲吻他的脸颊,能再次这样安然相依,真好。小心的将秦恕拥到怀里,他满意的闭上眼睛,小恕,我们以后的路,不会再艰辛。

一次又一次从柳谦怀里醒过来,秦恕没有一点窘迫,又没发生什么,也没有压到他的伤处。可喜的是柳谦的伤快要好了,他终于不必忍受每天中午一起吃饭时,白慕之那既幽怨又隐忍,做作的让他受不了的眼神。虽然他每天都有亲他一下,但情人之间,自是不够的,他很快就可以回去和小白摸摸了。

想到心情就很好很好。

这天早上,是秦恕跟柳谦约好的可以不必再照顾他回去住的日子,他很开心,夜里睡得也不错。可是为什么睁不开眼睛?明明醒了不是么?明明听得到柳谦的呼吸,感觉得到他的拥抱不是么?可为什么,睁不开眼睛?

“热……”从和柳谦感触到的肌肤开始,身体像是着了火,秦恕扒开自己的里衣,“好热……”

有一双手,接过他手上的动作,帮着他脱衣服,有一双­唇­,落到了他的­唇­上,“我帮小恕……”

八十五 香艳毒发

这些天秦恕都是和白慕之一起吃午饭,在柳谦吃完午饭睡下之后。

“小恕……”白慕之哀怨的四仰八叉的斜躺在长廊里的摇椅上,秦恕来时,他就抱着肚子可怜的看着他,像个被人遗弃的小狗,“肚子好饿……小恕都不理人家……”

之后嗷一嗓子扑过去,抱住秦恕就亲啊舔啊,“我好想小恕。”小狗开始向主人献媚。

秦恕扒开他,后面跟着的侍婢把食盒一一放好,两个人坐在桌子边开始吃了,吃饭时白慕之还不忘看着他,他真怀疑下一刻他会不会把饭吃到鼻孔里去。

“柳谦好些了没?”白慕之随口问。

“差不多了。”秦恕随口答。

“那……”

“我明天就回来住。”秦恕刚说完这句,白慕之一激动,筷子掉地了……

“小恕明天……回来?”白慕之脸笑成一朵花儿,“那我把这里都收拾得整整齐齐等着你回来!”

“这个……好像不用你收拾吧。”秦恕喝了口汤,懒懒地说话。

静了一会儿,白慕之又开始折腾,欲言又止了半天,才问,“那个……小恕啊……姓柳的有没有对你……对你……咳咳……让你不舒服?”

秦恕一个碟子砸过去,“你个死孔雀脑子都想什么!”

“没有没有,我什么都没想!”白孔雀连连摆手,“我只想着小恕要好好的!”

“你发誓?”秦恕眯了眼睛。

白慕之马上举起手,做神情肃然状,“我发誓,要是我成天想那些个乱七八糟的东西,脸上长小痘!话说这蝴蝶谷气候湿了些,真是有些上火了……小恕我们要不要做……”

“你要是再乱想,就脚心长小痘!越痒越挠越挠越痒!”秦恕架着胳膊凉凉地说。

“这个……狠了点吧……”白慕之扑上来,“你就忍心你相公……”说着说着抱住秦恕­唇­就印了上来……

秦恕狠咬了白慕之几口,“大白天的你发什么情!”

“要嘛要嘛……你看人家都站起来了……”白慕之引导着秦恕的手一个劲往自己的‘小兄弟’那里按,秦恕狠呸了声,“流氓!”

把他推开,“好了,我该走了,明天回来住,你洗­干­净等着哈,爷身上的火到时你得一起给消了。”

白慕之忙不迭的点头。

秦恕勾了白慕之的下巴,缓缓印上一个吻,做流氓状,“来,给爷笑一个……”

那双桃花眼实在太勾人了,白慕之忍不住再抱住他,上下其手,深深亲吻……

……

“慕之……”身子好热,那双手在身上游走,贴着肌肤,那双­唇­覆在­唇­上,轻舔辗转,“慕之……不要……”

秦恕一出声,柳谦愣了一下,他叫的,是白慕之的名字。

是他忘了这几天他们都睡在一张床,还是十分期待今天跟白慕之重聚?他知道白慕之对秦恕的好,也早就猜到他们之间的不寻常,不然前些天他也不至于一个忍不住伤了白慕之。

秦恕是这么的……依恋他么?

剑眉高高扬起,柳谦眼睛一眯,手下的力度有些大了,秦恕轻喘着躲着他的手,继续叫着白慕之的名字。他狠咬了下他的­唇­,迫他睁开眼睛,“小恕,你看看我是谁……”

紧紧把人拥在怀里,热情的抚弄着他的身子,用力的吻着他的­唇­,“小恕……我是哥哥……柳谦……哥哥……”任是早就知道已经发生过的事,他还是不想让秦恕在他的怀里时,叫着别人的名字,尤其是那个白慕之!

“哥……哥?”秦恕睫毛颤着,缓缓睁开了眼睛,无意识游离的眸子到处找着什么似的,“慕之在哪里……”

“哥哥在这里,小恕什么都不用怕,谁都不需要。”柳谦抚着他的头,在他颊上­唇­角,印下一连串的吻,“小恕看看我……”

秦恕看着前面的人,终于醒过来了,“柳谦——”

“是我……小恕,是我。”柳谦吻住他的­唇­,撬开他的牙关,勾住香舌,缠绕嬉戏……

“热……好热……”秦恕额上早就渗了细密的汗,这时候汇聚成滴,大颗大颗的往下掉,他一个劲的往外推柳谦,“柳谦……我好热……”

“我知道……哥哥来帮小恕,小恕就会不热了。”柳谦把秦恕身上的衣服全部脱光,再把自己的衣服脱了,眉眼含春,“小恕少有如此热情呢……”

本来就很热,这下和柳谦没隔任何东西算是直接肌肤相亲了,秦恕更热,一个劲地想往外推柳谦不知怎么的力气又不够,怎么都推不开,他大吼,“你滚开啊——老子热!”

他是刚睡醒,声音还带着初醒的慵懒沙哑,身子又热的难受没什么力气,他以为的大吼,别人听起来就像是在另类的撒娇了,柳谦下面早就高高扬起,听得这样的似调情般的声音,哪能不激动?当然动作上更卖力了,他要帮秦恕解热嘛,这种事情,自然是做完了就不热了……

秦恕着急,吼又吼不听,挣又挣不开,最后只好下了嘴……

“啊——”

柳谦停了下来,偏头一看肩上的大大牙印,还隐隐带着血丝,邪魅一笑,翻身压上秦恕的身子,“小恕,原来你在床上是如此热情呢,十年前的那次,你害羞隐忍又挂着泪,我一直以为你很害怕这种事,没想到,你热情的让我忍不住了……”

“小恕……我喜欢你……”在火烫的肌肤下烙下一个个亲吻,柳谦动作变得温柔,终于,他可以全部拥有他的小恕了……他们之间,再不要有任何羁绊……

含住他胸前的红豆轻轻玩弄,引来身下人声声低呼,柳谦满意的笑笑,手往下,握住他的坚挺。秦恕细细呻吟一声,他更是几欲忍不住,“小恕,叫哥哥——”

“热——”秦恕一个劲的扭着身子,“好热——”

“好好好,我知道我知道。小恕真是急­性­子呢,反正我也不想忍了,就快点做,早点解了小恕的热好不好?”柳谦亲吻着秦恕的脸颊,他还是喊着“热——热——”

柳谦轻笑一声,抬起秦恕的腿,架在腰间,“小恕,我要进来了——”

秦恕身子颤抖,浑身流汗,身子软绵绵的,几欲连说话的力气都没,眼睛一直没睁开,只皱着眉喊热,这种情况先前柳谦没察觉什么,但照现在这架势,这动作,要进来的话都说了,照秦恕的­性­子,肯定不会这么温柔这么乖的才是,那么是为什么?

柳谦看看自己蓄势待发的小兄弟,再看看秦恕满身通红,他折腾了半天他下面还是不软不硬的耷拉着,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很过分,或者秦恕是真的不想要?那么他热又是为了什么?

突然间脑子里闪过一道白光,他想起来,那四行散的第二次发作,便是会热的难受……莫非,秦恕毒发了?

八十六 血之药引

“我说你们一个一个的拉出去都是人­精­,怎么一见着小恕都跟脑子里缺了根弦似的?不知道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什么时候该说什么话!知道他中了毒,一个个的还让他­操­心,让他生气,不把他逼得毒发了你们不高兴是不是?让他烦也就算了,脑子里还净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混帐事,人都这样了还想着怎么折腾,老娘真想拿刀来把你们都劈了,省得你们一个个的祸害小恕,也省得我的小恕跟着你们倒霉!我可怜的小恕啊……呜呜……看什么看!白慕之!告诉你,老娘最烦你了!以前还把你当盘菜,现在看到你就想揍你!还有那个柳谦,你他娘的就是个衣冠禽兽!”

姑姑叉着腰,背挺得直直的,站在坐成一排脸­色­­阴­沉的三个人面前,像骂儿子一样骂完了三个人,转身趴到床上睡着的秦恕身上开始哭,边哭边抹着眼泪,“我的小恕啊……”

秦恕确是毒发了。

木华方才过来了一趟,确定了秦恕是四行散的第二阶段毒发。好在前些日子他知道了秦恕中的是四行散,迫于‘内外’压力,当然还有他孜孜不倦钻研医术的­精­神,一直对四行散一毒加以研究。虽然现在仍然不知道解毒之法,也总算是有些许心得了。

给秦恕下了几针让他睡去后,他说了一句,“我去找前几天找出来的资料,或许会有方法帮他过这一关。”就走了。

因为姑姑很担心秦恕,就留下来照顾,因为另外三个人也很担心秦恕,跟着木华也帮不了什么忙,也都留下来照顾秦恕,顺便……阻止姑姑伸向秦恕的摧残的魔手……

基本上出于不跟女人计较的心态,几个人前面还能忍,毕竟姑姑没什么真正的恶意,又是真心担心秦恕的。可是如今,她一双鲜红的蔻丹正在秦恕白玉的脸上游离,艳红的­唇­有意无意的挨到了秦恕的脸,关键是那张好看的嘴里说出来的话不怎么好听……

“吵死了。”司徒傲冷哼一声,开了头。

“如果姑姑能稍稍退开一些,让舍弟睡着舒服些,在下将感激不尽。”柳谦迎上姑姑火辣辣的眼神。

“是啊姑姑,你看看小恕头顶上的光都被遮了一大半,呼吸都不畅快了——得得得,姑姑您老人家别生气,您这一气,都快要把小恕掐死了——先放手好不好?白某知道你也急,可再急也不能亲手把小恕掐死是不是?”

“滚开!你们三个都不是好东西!臭男人!你们自己说说,是不是你们把小恕逼成这样,害得他身上的毒提前发作?”

说完看了看三个人的表情,再回头看看秦恕,应该一时半会儿没事,姑姑扭着曼妙的腰肢,悠哉的走到桌边喝茶,她对她的夫君可是有十分的信心,对这三只,也是。

果然,三个人的声音传来,姑姑­唇­角泛起了得意的笑。

先是司徒傲声音十分挑衅的问白慕之,“白寨主一向居心叵测,对小恕也是下了狠手吧,不然他怎么身子变这么弱?”虽然说的并不真切,但言下之意就是你白慕之­色­欲薰心,整天想那档子事把小恕累着了!“正好,如果白寨主‘­精­力’如此旺盛的话,不如我们去‘切磋切磋’?”

“去你丫的死黑鹰堡,老话说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要不是你丫的黑心眼多,成天找机会算计着,我怎么会看那么紧!再说,这次都是因为那个姓柳的!逼得小恕都快没后路了,他还­阴­险的跟那儿美!小恕都毒发了,丫还光ρi股想吃了他!你丫是人不是!还说是人的哥哥!”

柳谦没有接两个人的话,无视他们已经摆好的打架起手姿势,走到床前,看着秦恕睡着后依然不安稳的神情,叹息。

有茶杯轻轻放在桌上的声音传来,伴着随风起舞的珠帘相撞声,在落针听闻的房间里,异常的清晰。

“很好。”微风轻轻拂起姑姑艳红的纱裙,一室风光旖旎,“小恕他定然是不希望你们如此为他担心,这样情绪正常一些,很好。”

长睫低垂,长长的刘海遮了眼睛,姑姑脸上的表情变幻莫测,看不大真切,“我认识小恕这么些年,他的情绪波动从没这么大过,想来他是真心在意你们的。他很倔强又很执着,要是认定了什么东西,总是不撞南墙不回头。明明很是善良的孩子,偏恩怨记得很深,谁欠他多少,谁对他好几分,将来怎么还怎么报,他心里跟明镜似的,会总是觉得,喜不喜欢是一回事,怎么做又是一回事。”

“那孩子就是分得太清,心里总是有根弦绷着,所以才累成这样吧……”

“你们……都对他好些吧……”

“他心里有你们,所以才会想你们都快乐,你们一个个的愁眉苦脸的样子,是想让他醒了之后以为他要死了吗?虽然……很有这个可能,但人生苦短,开怀也是这么过,伤心也是这么过,我们并不知道前方有多远,就让所有相依的日子都变得美丽些吧……”

风止,珠帘归位,空气中弥漫着方才吹进来的桂花香,金黄|­色­的小小花瓣,洒了一地,室内呼吸可闻,沉默良久。

“我说姑姑,你突然间变得这么像个女人,白某真是不习惯……”

姑姑忽然间站起,双脚分开双手叉腰,仰天长笑,“老娘是谁,当然很女人!哈哈哈——”

众人抚额……

“蝶儿——”半是无奈半是提醒她注意言行的声音,木华来了。

“华!”姑姑花蝴蝶似的扑过去,双眼闪着希望的光芒,“怎么样怎么样?有办法没有?”

“有。”木华抚了抚姑姑的头,再转向房间内另外三人,“方法是有,但是有些困难。”

柳谦对着木华长揖下身,“但请木兄示下,任何困难,我等必竭力做到。”

气氛顿时变得有些严肃,木华看了看三人,“不急,大家请坐,待我一一说来。”

他走过去坐下,喝了口茶,调整了下呼吸,开始说,“此毒虽不太好解,但我自师兄那里借过上古医书看过,虽然很少,还是有成功解毒的个例。”

三人面­色­微一缓,刚想催促,木华摆了摆手,“先不要激动,听我说完。”

“此毒特别之处在于,若想解毒,必前面三关平安度过,到最后一关时,才可以想办法。这些事稍后我再详说,现下我先说如何让他过这一关。”

“先不说所需要药材中有几味奇药并不好得,这药引,更是难上加难。”

“什么药引?”姑姑有些耐不住,催促着木华赶紧说。

“需现取活人心头血一小碗,每次在喝汤药时先饮下。必是新鲜的活血才行。”

“我可以!”柳谦开口。

“你才伤了吧,气血应该还没恢复好。我现在并不知小恕的耐力如何,若是好得快,许一剂药下去就能好,若是不行,可能就得连服五日,一日三次,如此取心头血,任我技术再好,你也挨不住三天吧。”

“我可以。”司徒傲甚至刻意展示了他的强壮。

“依我所知,你练的,是至寒内力吧。极­阴­的功夫对身子也有影响,人的血再热,也是带着极强的寒气,小恕若是喝了,有可能好不了,反而会走火入魔。”

“有我啊!”白慕之推开两人,“我比他们两个都要健康,血是热的,肯定行。”

“便是你,一天三次,连取五日心头血,也可能会失血过多而亡。”

白慕之眸光微黯,看了看床上的秦恕,闭了闭眼睛握了握拳,继续他玩世不恭的笑,“便是如此,又有何妨!若我的死,能换来小恕活着,我白慕之一点都不后悔!”

“木华,请取我的血。”白慕之目光坚定。

八十七 请动手吧

“你把手伸过来我看一下。”

白慕之有些诧异,还是把手伸了过去,一看木华两根手指搭在他的脉间,心道糟了,他才跟别人打过架……

“你前些天受过内伤吧。”木华收回手,淡淡扫了他一眼,“我辈江湖中人,跟人动手切磋自是常事,只要不受伤内伤,一切都没问题。但你脉象显示,前几天受过内伤,定是还咳了血,虽有良药为辅伤势已明显转好,但内伤却并非那么容易痊愈的。”

“你现在身体不痛不痒行动自如怎么运动也没关系,这并不代表你的内伤完全好了,任何小小的原因,都有可能使它复发。”

“每日三次,每次小半碗心头血,小恕身子不好的话,必须连喝五天。若说柳谦现在的身子撑不过两日,那么你不一定撑得过三日。”

“那我呢?”姑姑看了看暂时没话的几人,有些着急,“我的行不行?”

“你不怕留疤?”

“不怕!反正我都有相公了……再说小恕是我弟弟,我不想他死。”

“能娶到你,是木华之福。”木华握了握她的手,眼睛里满是情谊。极是惋惜的长叹一声,“不过你是女子,女子天生气血不足,五天,你不可能撑得住。再说小恕现在是热毒发作,极阳的血,才会有效,女子血­阴­,自是不行。若是有人练了纯阳内力,或者可以以毒攻毒来试下,可据我所知,江湖中没有谁练的是­精­纯的纯阳内力。”

“那……你?”房间里的人几乎是同时看着他,眼中闪着希望的光芒。

“我?”木华轻笑,“我不行,取心头血很疼。”

白慕之冷哼一声,“堂堂名医,应以济世为怀为做人根本,怎么可以怕小小的疼痛?不过是点血罢了,有什么好怕的!”

姑姑跳出来,指着白慕之的鼻子,“不许你说我相公!我相公说不行肯定是有原因的!”

木华轻点了头,“确实如此。取心头血并不是很容易,手下动作稍稍错一点,被取的人就会没命。给你们取我或许有七分把握,给我自己取,那就是在自杀。或者你们希望我死了,小恕的病没人治?”

“这个……”三人不语。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外人的血,小恕喝下去可能会排斥。吸收不了,后面的汤药也就没有了效果。跟他有肌肤之亲人的心头血,会有奇效。江湖中风传‘汲情先生’秦恕做采花贼的各样风流事件,跟他有肌肤之亲的人必不在少数,但现在在蝴蝶谷,怕是只能找得到你们三个了,我们没有时间再去别处寻。你们三个,应该都跟他有过肌肤之亲吧。”

三人互相看了看,先是怀疑后是肯定,先是彼此厌恶再是有些庆幸,后想到方才木华说过的话,又暗自叹息。

“在下有一言,木华兄听听如何?”柳谦站出,如青莲临风,优雅从容,“既然在下和白寨主的血可以用,我二人又不能独自一人撑到五日,不如就一起取用如何?可先取在下的,若在下撑不住转而取白寨主的,如此,我二人应可以安然渡过五日。或者小恕身体强壮,不需要五日就可以痊愈呢?”

“此法甚好。”木华听完也眼睛一亮,“若是如此,小恕必可得救。”

白慕之略略思索一下,才对柳谦说,“柳兄此法甚好,只是柳兄的刀伤未完全好,不如从现在开始喝些生血通络的汤药,到时候可以多帮些小恕,就由我来做第一个吧。”不容柳谦拒绝,转向木华,“那么另外入药的药材又有何难处?”

“此药方说简单也简单,说难也难。需集齐三十六种花朵佐以烈酒下药,伴着心头血的药引,就会有效果。只是这三十六种花均开于四季,产于不同的地方,虽说­干­花鲜花均可,可一时之间,难以聚齐。”

“我七星寨历来喜收集四时­干­花,木兄不妨列个单子,看能不能聚齐。”

“不忙。我蝴蝶谷向来气候得天独厚,蝶儿又喜花草,谷中也有不少,相信再加上你那里的,能凑个差不多,只是有三种花,并不好找。”

“哪三种?”

“天山之雪莲,深谷之幽昙,苗地之魔芋。这三种,或是生长地点对于人来说太过艰难无法采摘,或是花期极短让人来不及采摘,或是生于毒蛊毒降之地有奇兽相护不可采摘,我蝴蝶谷现在都没有。”

“天山雪莲我有。”司徒傲说。

“深谷幽昙我有。”白慕之说。

“苗地魔芋我有。”柳谦说。

“若真如此,秦恕有救!”木华站起身,又接了一句,“只要能在十二个时辰内把你们手里的东西带来。”

柳谦和白慕之面面相觑,蝴蝶谷离他们的地盘怎么说也有个把月的路,就算是最快的马,半月之间也难以往来,这十二个时辰,要如何是好?

一直沉默的司徒傲站出来,“我有办法。”

“哦?”大家希望的眼神一起转向司徒傲。

司徒傲大步走出房间,站在小院中间,抬头看天,右手上抬,食指抵在­唇­间,发出一声响彻云霄的清啸。四人一起疑惑的看着他,不知道他叫两声又能怎么样。

不一会儿,高空中出现一只巨大的,似鹰非鹰似雕非雕体形庞大充满戾气怪吓人的鸟,是海东青。这种鸟北方大漠常见,­性­格孤傲极难驯养,原来司徒傲会养。

第一只出现的海东青想来是领头的,后面很快跟来四只,一起出现在深蓝的天空。司徒傲再清啸一声,几只一起,迅速往下冲,速度快的像是天上抛下来的石头,众人愕然。

只见司徒傲抚了抚带头那只的羽毛,那只鸟乖乖的任他抚着,还发出不甚清楚的低鸣声。

“这是我养的几只海东青,平时经常训练,当个信使带点东西应该是没什么问题。它们是速度很快,十二个时辰之内,绝对带得回来。我先叫了它们五只,看木华兄一会儿写出来的单子,有没找到的花可以让它们帮忙,不够我再叫。”

药方和药引的问题都解决了,接下来的事就好办了。木华挥手写下一条清单,谷里现下能找到的,有十二种,白慕之处能找到十种,柳谦处能找到八种,司徒傲处能找到二种,剩下四种他们可以从朋友处借到。

于是几人一起挥笔书信,用最恳切的语气,在朋友处求花,之后由司徒的海东青带着飞出。

接下来便是有几分焦躁的等待了,几个人没什么胃口吃东西,被姑姑强行灌下去,说为了小恕的血,他们必须吃的饱饱的……

事情算是顺利,司徒傲的海东青算是不负众望,才八个时辰,就带来了需要用的所有花朵,木华马上去分配份量煎药。

深夜,万籁俱寂,烛火跳跃着,令人觉得不大舒服。

一碗滚烫的冒着热气的药放到桌上,木华打开他的药箱,里面摆着各种各样的器具,或是针或是薄刃或是细长的刀具,闪着寒光。

他走到白慕之面前,“你可准备好了?”

白慕之看看床上的秦恕,温柔的笑笑:“小恕,我来救你。”

脱下衫子,露出­精­壮的胸膛,“好了,请动手吧。”

八十八 以­唇­哺血

漆黑子夜,入秋的第一次狂风呼啸而过,卷着无数残花落叶,肆虐而过,像是想要带走世间所有温度般,狂戾而决绝。

房间内几个人看着泛着寒光的刀尖,静静等着木华的动作,呼吸可闻。一室静默更衬得外面的风刮得让人心惊,呜呜的类似悲鸣的声音像是地狱的勾魂使者,张牙舞爪的想要捉走油尽灯枯的将死之人。

柳谦坐在床边,握着秦恕的手,再看看一旁正等待取血的神­色­异常镇定的白慕之,轻轻叹息。

有风自门缝吹进来,烛光用力的舞动跳跃,木华手里的薄刃越发的­阴­森可怖,“慕之兄,因为必须取新鲜的温热的血,在别处取怕拿到这里已经半凉失了预想效果,才选在这个房间当着大家的面动手。过程有些痛,我尽量下手稳些,请一定振作。”

“有劳木华兄。”

木华轻轻点头,脸上笑容淡去,神情变得肃穆。用烈酒擦过白慕之的前胸,神情专注的仔细将薄刃在火上烤过,站定,“那么,我动手了。”

极薄极利的刀刃划过白慕之的左前胸,艳红­色­的血珠立刻泛了出来,沿着胸前的肌理慢慢流淌。

一点都不疼,白慕之心想,如果只是这样,很好,他可以接受。

木华手里的薄刃并没有停,随着他的一个迅速转手,又往里移了半寸,血珠顿时变成了血流,迅速流过白慕之的前胸。白慕之瞳孔瞬间放大,呼吸都停了半刻,疼……

“就是现在!司徒傲!”因为此事事关秦恕的身体,几个人都非常在意,任何事情都不想假他人之手,所以在事前司徒傲就被交待了一个任务——接血。

白慕之身子前倾的瞬间,他手里的碗就迎了上去,接住那些为秦恕治病的,珍贵的血……

那是一种无法言语的痛,白慕之看着自己的血缓缓流入碗里,咬牙忍住。习武之人,没有哪个是没受过伤的,尤其像他这种江湖中提起来无人不变­色­的‘豪杰’,更是如此。

所谓豪杰,均是做出一定成绩的人,而这些人,并不是生下来就是豪杰,他们一样要跟别人一样辛苦习武,或者比别人更辛苦,武功成就才能在众人之上。再有多少聪明才智,也是需要一定的挫折磨练,在成为豪杰之前,年少轻狂加上轻信轻纵,吃了多少苦,或许是别人想不到的,受过的伤,更是不会比别人少。

白慕之也是如此,成为寨主的路并不容易,伤筋断骨身中奇毒几乎死掉也不是没有的事,虽说近十年没再受过新的大伤了,但对于疼痛的抗击力,也是比别人强许多的。

可现下心口的这种痛,实在是……

人都说十指连心,可竹针撬开指甲刺入手指的痛也比不过现在痛的十分之一;人道古时有将士刮骨疗毒仍能安然下棋,可现下白慕之觉得那种痛亦比不过此时的十分之一!

薄刃抵在胸口,却并不穿心而过,微微刺破了心脏,只让血流出来,不只是疼痛,还带着生命流逝般的恐惧,是不是他的­性­命,就如同这血一般,流尽了就消失了?白慕之握了手,额角有汗滴落,­唇­边却依旧挂着淡淡的笑,小恕,我也可以为你做些什么了呢,真好。

时间过得很慢,当木华终于说了声好并快速的给他止血缠了纱布之后,他觉得好像过了一辈子那么久,身上的力气几乎全被抽掉了,“有劳……木华兄……”

“好了,你先休息下,等会我会给你煎一碗生血的汤药,现在你须得注意身子,我们要小恕好,同样也不希望你内伤发作,若你再发作,后果堪忧。”

“是……”白慕之被扶起靠在椅背上,轻轻喘着气。当他看到司徒傲手里的碗时,抑制不住的额角抽搐,这就是木华说的小半碗血?那碗是不是比平时吃饭的碗大了些?而且是满满的一碗!他做什么不直接拿大海碗过来!

将血交到柳谦手里,木华说,“你来喂,我先收拾一下。”转过头来看到了白慕之的表情,微笑,“啊,慕之兄是不是觉得此碗有些大?”

“是!”白慕之愤愤。

“其实我本来是想用大海碗来的,但是怕你身上的血不够,就勉强用这个来代替了。”木华笑嘻嘻的收拾东西,白慕之觉得他一头银发泛着光,十分的刺眼。

而且他居然用那种语气说‘勉强’用这个来代替!感情那不是他的血!

“慕之兄千万不要动气,要知道你刚刚被取了心头血,若是一个不小心,很可能引发内伤,到时候走火入魔入了也不一定。再说,你得好好养,等伤口愈合了,我还得再次劳心劳力的在原处把伤口打开继续取血,所以你可得保重身子啊……”

等白慕之被激得怒得不行时,木华也刚刚好收拾完东西转过身,“小恕现在热毒发作,是不可以喝水的,这药引,一来引发汤药的最大效用,一来抵抗热毒,再来,就是要让他不要口渴要水喝。所以,才必须要取那么多。你刚刚的样子跟快要死了似的,不激激你让你就这么去了,到时我问谁要血去。”

“痛是痛了些,大丈夫流血不流泪,你就忍忍吧。”

“谁说我要疼死了?一点都不疼!”白慕之大声反驳,之后默然,木华,也是个温柔的人。

正说着呢,传来秦恕小声呻吟的声音:“热……你们……不要打架了……别打了好不好……走开……走开——”

因为怕秦恕太过痛苦,木华起先点了他的|­茓­道,现下要喝药,柳谦自然就把|­茓­道解开了。秦恕|­茓­道一解开,所有的感觉就回来了,身上热的难受,嘴里也跟着无意识的呻吟,像是梦到什么可怕的事情,非常的不安,一个劲叫着不要打架不要打架,白慕之柳谦司徒傲三人一听,心下了解的同时,更是心痛不已,原来秦恕是如此害怕他们打架……

柳谦把秦恕箍在怀里,秦恕一个劲的推开,根本不愿意被他抱似的。好不容易把碗递到他­唇­边,他闻到腥味抬手就打,还好柳谦手上还算稳,灵巧一动,碗里的血被洒出来一些,并不算很多。

木华司徒傲见状过去帮忙,一个紧紧搂住秦恕的身子,一个帮着撬开他的牙齿,示意柳谦硬灌。事到如今已由不得秦恕了,再怎么不愿意也得喝下去,柳谦心一横,再次将碗凑到他的­唇­边……

生病的秦恕好像力气特别大,碗一凑到他的­唇­边,他眉头一紧,手被按住动不了,他就头迎着碗用力撞上去,柳谦一个没拿稳,手里的东西,连碗带血一起,飞了——

这一大碗血很是珍贵,若是就这么洒完了实在可惜……按着秦恕的三个人一起,向那碗血扑去,希望在它落地之前可以接住……

柳谦胸口刀伤刚好,行动不是很方便,木华虽也关心秦恕,却也没另外几个人来得更紧张,速度也就慢了一点。只见暗夜里一道黑影闪过,先是拿到了正在往下落的碗,然后迅速卧倒在地,眼睛看着往下洒的血液,拿着碗的手四处移动——

终于,接到了半碗,司徒傲缓缓呼了口气。另外半碗,几乎在秦恕撞开碗的同时,洒在他的被子和柳谦的衣服上。

木华抬手擦了擦额上的汗,叹息一声,“我就猜到会是这样,所以多接了半碗。那么……现在怎么办?”

白慕之没空心疼他洒掉了的半碗血,看着柳谦正试图抱住秦恕,秦恕一个劲的推他,看起来极不舒服的样子,心下疼得不得了,小恕这是折腾他们吗?因为他们几个总是在欺负他?

“滚……滚开……都滚开……白……慕之……呜呜呜……慕之……慕之……”秦恕推开柳谦,蹭到墙角,难受的蜷着身子,小声的叫着白慕之的名字……

柳谦脸­色­煞白,手伸在半空中,不知道是该继续,还是该离开。

司徒傲冷哼一声,扯开柳谦,搂过秦恕,大吼:“该吃药了懂不懂!不吃药你是会死的!乖乖的吃了,我们谁都不碰你!你给我清醒点!”

秦恕身子扭得更欢,极力抗拒,依旧是蜷着身子蹭到墙角,不断的叫着白慕之的名字。

白慕之捂着胸口站起,脚步有些浮的走到床前,坐下,温柔地看着秦恕,对司徒傲说,“我来吧。”

小恕依恋他,他很高兴,但他不喜欢他的血,他就很担心了,这次,无论如何,也要让他喝下他的血!

将秦恕拥到怀里,他还是一个劲挣扎,嘴里不停的低声唤着“慕之——慕之——”,白慕之一边轻抚他的头发一边用力抱着不让他退缩,“小恕乖,我是慕之……慕之在这里……小恕乖乖的……慕之爱你……”边说边轻吻他的眉梢眼角,“爱你……”

终于在秦恕把他的伤口折腾的又开始渗血了,才乖乖的不动了,“慕之……”

胸口被秦恕抵着,很痛,白慕之额角滴着汗,脸­色­有些发白,还是忍着,冲着司徒傲喊,“把碗拿过来!”

将碗递到秦恕­唇­角,白慕之轻声哄着,“小恕乖,喝了它,喝了它就不难受了。”

秦恕这下倒是没推开那个味道并不让他舒服的碗,只是一个劲的躲着,皱着眉就是不肯喝。白慕之没有办法,轻叹一声,将碗凑到­唇­边,含了一口,低头覆上秦恕白­唇­。

秦恕能感觉得出来白慕之的吻,很温柔很暖和,乖乖的承接着他的吻,只是觉得他好像硬要把什么东西抵过来,味道还不大好,有些不大高兴的继续皱着眉,舌尖一个劲的往外抵,他就是不要……一个用力,“咕咚”一声,那口血,白慕之咽下去了……

房间里另外三个人看着床前的一幕,顿时目瞪口呆。木华更是无力抚额,“慕之兄,那个血是给小恕喝的,不是给你……虽然是从你身上取的,但你喝了也没用……这样是补不回去的……”

“我知道!”白慕之火辣辣的回头,“不用你废话!”

又含了一口,白慕之非常悲壮坚决的,继续覆上秦恕的­唇­……

像是春日的草夏日的花秋日的小溪冬日的白雪,都是温暖明媚的记忆……虽然味道不大好,但这一次,秦恕乖乖的咽下了白慕之­唇­里的东西……

一碗血就这么“顺利”的喂完,白慕之还来不及向几个人投一个得意的眼神,一碗热腾腾的汤药换走了他手里的空碗,随之而来的是木华期待的闪亮的眼神,“白寨主好风姿,这一碗,也劳烦你了……”

八十九 挨个放血

一番折腾下来,秦恕安稳的睡过去,几个人也都汗湿了衣服。白慕之帮秦恕盖好被子,回头,“为什么他喝了药还是这么热又不舒服?一点都没安稳的意思?”

“再是神医,也不可能药到病除。药­性­的发挥总是需要时间,还要看他个人的体质和求生的意志,我说过,有可能需要做足五天,才知道效果好不好。”木华拿过他手中的碗,慢条斯理的说。

“不过请你现在注意下自己的身体,你的每一滴血都很珍贵,都要用对地方。就比如刚刚渗出来那么多,我心疼——”

白慕之看了下胸前,本来白­色­的纱布此刻居然变得通红,疼痛中透出丝丝的凉意,他捂着胸口,“知道了。”

接下来又是一番折腾,新一轮的取血前,得吃饱饭,喝生血的药,还得保证休息足够,时刻准备着木华来下刀子。秦恕依旧是额头滚烫,浑身热的通红,只要不封|­茓­道就胡言乱语蜷成一团很痛苦的样子。

身上挨个几刀没什么事,但几刀都在一个地方,就有事了。当再一次白慕之未愈的伤口被木华用薄刃挑开时,那种痛真不是人受的,白慕之几乎是用尽了力气不让自己动手掐死正在他身上动刀的人。

“你身子放松些,不要握拳,这样血液流动会更通畅,你也少受些罪。”木华边专注的找到上次的切入点,边提醒白慕之。

这话白慕之并不是不懂,也知道这样说确实没错,他松开了手,却没办法让自己身体放松。他可以忍受身上的疼痛,不出声不动作,但他并不能阻止伤处的疼痛。身子一疼肌­肉­就会紧绷,这是自然而然的事,他……控制不了。

不过也没什么关系,只要血能够顺利流出来就好……

看着鲜红的血一点点从自己的身体内流出,这是承载着秦恕生命之源的血,想想又觉得这点痛算不得什么,为了他的小恕……

睡着的秦恕依旧不让其他人近身,所有的血,药都是白慕之抱着他喂下的。白慕之一次次取血,身子也渐渐撑不住。

第一次取完,他稍坐了一下,像没事人一样可以自由走动,第二次取完就浑身没有力气,走路有些踉跄,第三次取完需要有人扶着才能走动,第四次取完直接脚上一点力气都没有,别人扶着也站不住了……

白慕之费力的扒开自己的衣衫,取掉胸前缠着的纱布,露出有几分狰狞的伤口,像是刚刚愈合好,又像是一按就能按出来血来,对着木华说,“下手吧。”

木华摇了摇头,拒绝,“你不能再取血了。”

“为什么?”白慕之脸­色­惨白,配上惊诧的表情,更是恐怖。

“再取你的身子就撑不住了。依我以往的经验,再取两次,你便有­性­命之忧。”

“可是——”

“如今小恕是非得要让你抱着,才能喂下去血,如果你躺下动不了了,谁来喂?照他现在的样子,热度没有再上升,但也没下降,想来是药有了效果,但不足以消去热毒,再继续努力,才会成功。此时如果无法把药给他喂下去,前功尽弃,他便只有一个‘死’字。”木华把白慕之的衣衫拉好,“我方才翻阅了一些医书,觉得有一个方法可以一试,你们不妨先听一听。”

“请木华兄但讲无妨。”柳谦给白慕之披了件披风,“任何困难,我们都将尽力解决。”

“如果在下猜得没错,隐龙谷柳家的武功世代相传,以阳­性­内功为主吧。”木华边替白慕之把脉,边问柳谦。

“木华兄所料没错,我谷武功确是以阳­性­内功为主,就因为过去刚强所以不适宜女子修练。之前在下听过木华兄关于纯阳内力以毒攻毒的疗法,但我谷武功虽以阳­性­为主,却并不算­精­纯,所以——”

“无妨。”木华放开白慕之的手,提笔写了一张方子,叫人进来照着方子去煎药,这才接着说,“医书上说,可以用混合之血。”

“但请详谈。”三人一起虚心求教。

“我在一本上古医书上看到,­阴­阳调和,佐以烈酒,会有奇效。司徒傲的内功级寒级­阴­,你的又是至刚至阳,你们两个人的血都取一些出来,以烈酒为质相融合,效果与纯血相当。只是取血比例为二比一,­阴­二阳一,有些让我不解。”

“即是上古医书,自是有它的道理,现世之人不解也是正常。只是——”柳谦思索了下,抬眼看着木华,“此法可有确实功效?”

“医书记载有几例成功个例。至于在小恕身上有没有用,就要试过才知道了。”木华正一边说话,一边把他的药箱打开,取出里面的­精­致刀具一一以烈酒擦试,“如果不试,要么小恕死,要么你和白慕之一起死,试了,或许大家都会没事。只是此事凶险,需要好生斟酌。”

司徒傲听到木华的话时就已走到他身边,此时正好开口,“事已至此,还需要考虑什么?照现在的样子,也只有这样才能大家都相安无事。如果到时不行再换回来就好,所以,就照办吧。我二柳谦一,没有问题。”

“那么,你的意思呢?”木华头也没抬,边擦试着手里用来取血的薄刃边问柳谦。

“可以。”柳谦面带笑意,“有劳木华兄。”

白慕之无力的趴在榻上看着笑得很开心的三个人,本来对木华的话很是愤怒,有这样的好办法做什么不早用,害他被取了四大碗血,可一看到脸­色­通红皱着眉心的秦恕,一下子就泄气了,不管怎么样,只要小恕好,一切都没关系……

再次取血的过程和白慕之一样,是痛苦又快乐的。木华­精­巧的薄刃过处,鲜红的血汩汩流出,汇聚成跳动的生命之火。烙入生命的疼痛,烙进心间的人儿……所谓情事,便是这般吧,任何事任何事,只要自己能做到,就会赴汤蹈火再所不惜。

当承载着柳谦和司徒傲希望的血被秦恕成功喝进嘴里时,三人相视一笑。

这一笑,吹皱了一池秋水,这一笑,吹散了天边浮云。这一笑,有相知相惜,有前嫌尽释,有共同的希望,共同的担忧。他们的心,同为一个人跳动,他们的血,同为一个人而流。

那个让他们不惜以­性­命交换的人儿,此刻正安稳的躺在床上,平稳的呼吸。虽然现在还没醒,但总会醒的,他们的付出,终会是值得的。

那个人不喜欢他们打架,讨厌他们的互相排斥敌对,那么他们便以朋友相称,以兄弟之谊的相处,只要那人能开怀。

是的,只要他能开怀,无论做什么,他们都是愿意的……

事实证明上古医书是可以信赖的,最起码秦恕的情况是好起来了。一天,两天,三天,随着白慕之柳谦司徒三个齐心协力的‘放血’,在第四天,三个人都脸­色­白的跟白无常差不多时,秦恕的情况,算是稳定下来了。

身子依旧发着热,却没刚开始的时候烫得那么厉害,依旧昏迷不醒,却也没有再胡言乱语了,就只是静静的躺着,睡得很安稳的样子。

刚刚睡过一小觉,白慕之走过来换柳谦和司徒傲的班。大家都想照顾秦恕,为了保证他身边不缺了人,他们分成两班,轮流过来守着。柳谦和司徒傲是一班,是因为他们要一起被木华取心头血。而白慕之休息了两天,终于能不靠别人扶着走路了,只是脸­色­白的吓人。

房间里没有别人,木华和姑姑有事去忙了,不是上茶上饭的点,也没小婢过来,三个人一起坐在房间喝茶,难得没有吵架,第一次如此安静的相处。

“你们两个,还好吧……”白慕之捧着青花的茶杯,低声问。

“没你那么脆弱。”司徒傲冷哼一声,胳膊一抬,喝尽了杯中茶。语气喝硬,苍白的脸­色­却泄露了身体的状况。

“是啊,强壮的都快走不动道了。”白慕之一脸挑剔。

“你!”

“我怎样!”

“都没什么力气,就不要吵了,养养神,一会儿还得取血。”柳谦看着大眼对小眼的两个人,“虽然小恕睡着,但谁都不知道他听不听得见不是?多谢慕之兄关心,我们两个应该还好,只是你——前些日子取血取得狠了点,你可恢复了些?”

“我没事。”白慕之的声音有些闷,转眼看向床上的秦恕,“小恕什么时候好……”

两个人一起看过去,“是啊……他什么时候好……”

聊着聊着,三个人都有些困,却都不肯离去,一起趴在桌子上睡着了。白慕之是被一声声呻吟惊醒的,转头一看,秦恕正蜷着身子颤抖着,不清不楚的叫着什么,很痛苦的样子,马上扑过去,“小恕你怎么了?”

一摸到他的身体,顿时吓了一跳,那种热度,是人能受得了得么?明明温度降下去了,也快不怎么烧了,怎么突然间又烫的这么厉害?

柳谦和司徒傲几乎是同时醒来,跑到床前一看,也吓了一跳,“怎么会这样?”

司徒傲一激动,“那个木华就是个庸医!老子去找他!”说完喘着气飞奔着出了门。

白慕之搂着秦恕的身子,柳谦拉着秦恕的手,两个人一句话没说,不敢看对方的眼睛,怕看到一样的失望。木华曾说过,热毒发作,是会活活热死的,如果秦恕的身子热得太过,可能……就没得救了。

九十最后一碗心头血

“怎么样怎么样?”

“他为什么会突然变得很热满身通红?”

“可要现在取血?”

木华几乎是被司徒傲强行拉进来的,白慕之第一时间放下秦恕的身子,柳谦马上把握在手里的秦恕的手递给他,示意他马上把脉。

三个人更是因为过于担心秦恕的状况失了些耐心,想说的话尽数说出,木华微皱着眉,有些不能凝神。还是姑姑把他们三个一起拉开,“你们急个屁啊,吼那么大声我家相公怎么把脉啊,都给我安静些!”

三人一起噤了声,齐齐看着木华,那表情要多幽怨有多幽怨。焦急,担忧,期待,很多种情绪集在一起,变成对木华的殷切盼望,希望秦恕没事,可以顺利的好起来……

“再热下去,他会死!”

“你个庸医!”司徒傲一急,伸手抓住他的襟口,“你不是说小恕能好吗?”

“放手啦你!”有人掐着夫君,姑姑急了,冲过去就一个劲扒着司徒傲的手,“要死啦!我家相公又没说他马上就死,你急个屁啊!”

木华腾出手来拉住姑姑的手,“蝶儿,不许说粗话。放心,他伤不了我。”

司徒傲当然伤不了木华,他被取过几次心头血,本来就力气不够身子偏软,这下­性­子一急掐上他了,力气一用完,当然就是会——不支倒地。

看着滑到地上有些狼狈又被白慕之柳谦搀到椅子上坐着的司徒傲,姑姑杏眸圆睁,“真的耶,相公真是聪明!”

“方才木华兄的话是何用意,但请明示。”柳谦起身,走到木华身边站定,一起看着床上躺着的秦恕,“在下记得,木华兄曾说小恕热度非常的话,可能有­性­命之忧,我三人一直很是担心。现在情况你不说我们也知道凶险万分,但看你方才的表情,却是有几分满意小恕现在的样子,是何原因?”

“都说隐龙谷柳公子心细如尘,果然传言不假。木华先前只与公子有过数面之缘,未曾深交,现在真真后悔不矣。”

白慕之翻了个白眼,“我说两位就不要‘眉目传情’了,现下非常时期,并不是联络感情的好机会,这些话还是以后再说才好。木华兄你还是仔细说说小恕的情况吧,省得我们一个个的跟这提着心惦记着。”

司徒傲一张脸也早就青了,往日里他自认为几个人中间就是他最­阴­狠手段最多亦最隐忍,自那日和秦恕一起坠到谷底后,所有这些‘优点’全部消失不见,只要碰上秦恕的事,他的脑子就变成了浆糊,都不知道该想什么该做什么!瞪着柳谦木华白慕之咬牙,他这个恨……

“柳兄说的不错,小恕的这个情况,确是在我意料之中。”木华转身,淡然的说。

那你不早说!白慕之也用那类似愤恨的眸光瞪着他,让他们几个担心很好玩?不得不说这个木华看起来一身长袍一头银发,不多话也不做作,清清冷冷的超然气质,看起来的确人模人样的,可他那张冷静的脸下,藏着极其­奸­诈的心思,他就是以娱乐他们为目标吧……

比如那个大海碗,比如那些不怎么动听的玩笑……

哼,改天小恕好了一定好好收拾收拾他!

“四行散和别的毒不大一样,别的毒或许是阻止其毒发,用药中和其毒­性­,中毒的人自会无恙,四行散却并非如此。所谓四行,是让人有四种极致的感觉,冷,热,痒,痛,冷就要冷到极点,热就是热到极点,到了几乎快要失去­性­命的极致点还能不死,便会生,换句说法,叫置之死地而后生。每个阶段感觉要最大力度的发挥完毕,才能顺利过关。”

“你的意思是……我们的血和药,其实目的是为了助长小恕的热,最终让他热成这样?”白慕之指着木华,几乎开口不知道说些什么,他们的血,原来并不是药?

“这么说也没错,是要将他身上的热一次­性­激发出来。却也不太准确。冰冻三尺非一日寒大家都懂,感觉的积累也是如此。所谓冷,热,都是慢慢的从感觉不太明确,到十分明确,到承受不住。人的身体好些,过程中能醒过来几次,若是身体不好,直接死了也不算异常。依小恕目前的身子,我们必须之前控制他体内的热芜在一定阶段,然后继续用药,让所有的热一次­性­爆发,再下剂猛药,他就会安然度过,如果起先没有控制,任他温度逐渐增加,这时候他怕是早死了。”

“你直接说怎么救,”司徒缓过气来,理智也恢复了几分,“我们三个都不想做医者,对你的解说也不甚明白,不如你直接告诉我们,要怎么做小恕才能好,我们会非常感激你。”

“司徒你今天算是说对了一句人话。”白慕之同意的点头。

“请木华兄直言。”柳谦思索了下,转身对木华如此说。

“既然你们意见一致,那就等吧。”木华拉着姑姑坐到一边的椅子上,缓缓倒了杯茶,一副懒洋洋喝茶的样子。

“等……什么?”姑姑也觉得有些奇怪,“小恕他那么热……”

“等他再热一点,快到极限时,取他们三个人的心头血混合,给他喂下去,他必会醒来。”

木华一脸笃定。细看眼睛还亮亮的,含着几分期待。这样的毒,他也是第一次遇到,如果能够完美解决,应是一个医者极为骄傲的事……

听得只是再取一次心头血,三人­精­神放松了些,前头那么多都取了,现在就差最后这一哆嗦了,当然小意思,绝对能达到!只是有一个问题必须得问,于是柳谦又做了次代表,“要如何判断他快热到极限?”

“柳兄这个问题问得好。”木华呷了一口茶,“对于不懂医的你们自是不知道,但对于我木华,就简单多了。你们只须好好看着小恕,如果他颈子上出现红­色­斑点,就证明时机到了。”

“等看到了会不会晚了?”白慕之有些担心,万一小恕就这么烧死过去了怎么办?

“只要他颈子上红­色­斑点一出现,你们三个立刻扒了衣服让我取血,在他全身布满斑之前给他喝下去,就会没事。”瞥了下三个人的表情,“放心,我下手很准,别说你们三个一起,就再多来三个人,我手里的刀也不会给我丢人。”

柳谦白慕之的一口气还没喘匀,司徒傲就吊着嗓子大喊,“红了红了!小恕脖子上长了红斑了!”

“这么快?”两人齐齐回头。

‘噗——’木华一口茶喷了出来,也纳闷怎么这么快。本来照他估计,就是不等个半日,也得个把时辰,怎么会这么快?红斑出现是一个信号没错,但他蔓延的速度非常迅速,如果不赶紧动手,小恕是真的有可能死……

果然,白慕之就在喊,“小恕脸上也有红斑了!”

这时候姑姑表现了她临危不乱的仙人姿态,叉腰瞪着眼看着几个不是呆就是愣的人,大喊一声,“都傻站着做什么!你们三个,到椅子上坐好,把衣服扒了!夫君,你也马上把你的小箱子打开,取血啊!我去找只碗——”

房间里很短促的一阵乱糟糟的脚步声后,木华把取血的刀子烤好了,先来到离他最近的柳谦身边,热酒往他前胸一擦,“事出突然,我的动作可能有些粗鲁,忍着点。”

话音刚落,闪着寒光的薄刃挑开刚刚长出一点痂的旧刀痕,众人甚至听到了一声轻微刀刺入­肉­间的闷响,柳谦疼的顿时额角冒汗,­唇­微微颤抖。但他努力抑制住不让自己握拳,不让身子因为疼痛颤抖,他要让血流得更畅快。

“蝶儿——碗!”木华大喊。

姑姑捧着一个东西凑到柳谦胸前接血的时候,几个人同时额角跳了跳,都没有说话。

她手里正拿的东西,是茶壶……

也不怪她,秦恕突然间情况转变,木华和姑姑正在一起谈事呢,司徒傲冲进来就拉他往外走,他根本没时间准备些什么,这个房间里当然更不会有碗什么的东西。姑姑方才一急,四处找不到合适的东西,杏眸一扫,茶杯的话太小了,花瓶的话太大了,看了看还就是茶壶合适些,大小差不多而且口也不算很小,里面有些温茶,倒了用酒过一遍刚刚可以用。

木华应该庆幸为了方便,他的放工具的小箱子这些天一直放在秦恕房中……

柳谦和司徒傲还算是比较顺利,毕竟这两天都是他们一直‘放血’,白慕之这就没这么顺利了。他前几天被放得狠了,心口的伤才长好,已经结好了痂,这下更硬生生剖开,疼痛程度可想而知。身子忍不住的颤了一下,刀子立刻在胸前划出一道血痕。

“深呼吸。”回头看了下秦恕的状况,木华心急,也不敢催促白慕之,“深呼吸两下,我尽量下手轻些,小恕他……快要熬不住了……”

小恕的名字对于白慕之来说是致命的,他一直捧在心尖上的人……

所以这一次也跟着顺利了许多,一个小小的茶壶,承接着三个人的心头血,带着身体的温度,散发着生命的力量。

姑姑走到床边,扶起秦恕,小心的喂他喝下……

最后一次心头血,成败在些一举……

九十一三棵大树倒下去,一棵小树站起来!

秦恕很痛苦。像是溺水的人,不能呼吸,也不能浮出水面,只能等待意识的离去。这个过程痛苦的几近残忍,因为怎么挣扎都没有用,身子不断的下坠,下坠……

身上很热,热的有些痛,细细麻麻的像针扎一样的痛感,他捂着胸口的位置,怎么办……慕之……很痛……

他痛苦的样子当然房间里所有人都在看着,并且期待奇迹的发生。秦恕越是痛苦,大家的目光越是转向木华,带着有些怀疑的质问:你的方法到底行不行,为什么他居然这么痛苦?

木华一脸那肃然,眸中的坚定无比正确的传达着他的信念:绝对会成功!

秦恕整个身子一直在抖,嘴里不停的叫着白慕之的名字。白慕之终是不忍,忍着胸口的痛,将他牢牢的圈在怀里,“小恕乖……坚持一下……很快就好了……很快……”

亘长的等待……

几乎是秦恕睁开眼睛的同时,白慕之柳谦和司徒傲一起晕了过去。他们本来身子就虚,方才再一次被取了心头血,­精­神高度紧张着,这下看到小恕醒了,心里的那根弦一松,自然是撑不住了……

秦恕疑惑地看着三个人,怎么搞的,一个个整得这么狼狈?全部都脸­色­青白,衣衫上到处沾着血渍,还一看到他就吓晕了?莫非三个人又出去打架了怕他知道?可这次也打得太厉害了吧……

“姑姑——”想问问看到底是怎么回事,一说话他发现自己的声音也并不好听,沙哑又无力的,动了动身子,也不是很舒服,很热又软绵绵的没什么力气,莫非……他毒发了?

姑姑看到秦恕醒了非常高兴,这时候早就吩咐下人去抬几个软榻进来。想想这三个人应该都希望在秦恕身边,就一起都睡在这里好了。

“小恕,你毒发了。”木华用极尽温柔的眸光看着他,“不过现在好了,你没事了。”

“那他们这是……”

“等会再跟你细说,先把他们安置好。”木华看着几个小厮抬了榻进来,吩咐着他们摆成一排,将三个人抬过去躺好,附耳跟姑姑说了几句话,先离开了。

“小恕……”姑姑还是没能抑制住心里的激动,木华带着一堆人走了之后,她扑到秦恕身上抱住他就开始哭,“你中的那是什么破毒,这么难治……他们三个被取了很多次心头血,才把你从鬼门关拉出来……小怒你可一定要好好的……”

断断续续的,姑姑讲述着这几天的事,秦恕越听眼睛瞪得越大,原来他真的毒发了,原来梦里的难喝的东西是他们的血,原来这么久醒来一点都不渴就是因为喝了他们的血……

头转向并排的三张榻,榻上的人睡得都十分安静详和,脸上甚至带着满意的微笑。隔着被子看着他们胸口的位置,秦恕几欲哽咽,他们……居然愿意为了他……流尽心头血……

热毒被驱,秦恕身子依然有些虚,怎么说热毒也驱了,比另外几个被取血的人强很多。第二天他已经能下地走动,那三个人却还是没有醒。

三个人一起,足足睡了三天。这三天里,秦恕怎么都说不听,就在三个人的榻前守着他们,哪都不去。一会儿握着柳谦的手,一会儿爬到白慕之床上跟他躺在一处,一会儿给司徒傲喂口水。

嘴里也不停的说着话,说着他们的相识,说着他们的一起的快乐日子,说着我们以后好好相处……

有时他坐在他们榻边守着,不知不觉的就趴在榻边上睡着了,手里还拉着榻上人的手。即便睡了,也睡的并不安稳,有点小声音就会惊得醒过来。所以当手上传来温柔的触感的时候,他立即睁开了眼睛……

“慕之——”秦恕往上看,看到白慕之几分思念几分戏谑的眼神,一下子扑到他的怀里,“慕之你醒了——我好想你——”

“我也很想你,小恕。”被秦恕压着,胸口有些疼,可白慕之并不希望秦恕放开他的手,皱着眉,费力的抬起手搭在他的头上,一边抚着他的发丝一边轻声问,“小恕身上可舒服些了?”

“我好了。”秦恕闷闷的说,“可是姑姑说取了你们好多……心头血……”

“只要小恕好,我们都没事,瞧,我这不是醒过来了么?他们两个,肯定一会儿也就醒过来了。”

猛然间,秦恕吻上白慕之的­唇­。那双­唇­虽然­干­燥,不像往日那么柔软润泽,但他就是想吻他,想知道白慕之不会死,想知道他们的情,原来是这么的深……

“慕之……慕之……”舔过­干­燥的有些脱皮的­唇­瓣,深入内里,勾住舌尖辗转吸吮。突然间有些害怕,害怕他们一个个的离开,最终,他的天地只剩自己……

这个人,一直守着他,不管是漫不经心的保护,还毫不隐藏的真情,再是现在的心头血,一直都在用他自己的方式,对他说:小恕,我喜欢你,我要守着你,不让你受伤害,永远。

他可以不爱,怎么可以无视?这个人的心永远都是真的,从不掺假……

“慕之……我以后不会再跑了……我们,在一起。”

“好……”一吻过后,白慕之轻喘着气,有些消瘦的失了光泽的手抚上了秦恕的颊,细细看了半晌,这才­唇­角一弯,露出一个称得上有点­色­的笑,“若是小恕以后总能这么热情就好了。”

秦恕莞尔。这个人,就是见不得他有半分的委屈难受。他一个爷们儿,若不是受这么大的刺激当然不会像刚刚那样,跟个娘们似的立马扑过去。白慕之看出来他心里害怕担心了,就故意这么笑,用这样的腔调讲话,表示他自己没事,他不用担心。

哼,也不看看自己的脸­色­,就那样苍白的脸­色­,­干­燥的嘴­唇­,说他风流谁信!

“闭嘴。”他也故做愤怒的回了一句,白慕之这下是真笑了,很开心满足的笑,“小恕,好久不见。”

秦恕拉住白慕之的手放到­唇­边轻吻,阳光照耀在他们的身上,落上金­色­的光环,他微笑,“好久不见。”

“小恕……”正说着话时,柳谦也醒了,喊着秦恕的名字,声音极是虚弱。秦恕忙放开白慕之跑过去看他,拉住他的手,一脸的关切,“柳谦,怎么样,好一点没有?”

“小恕你没事……”柳谦欲强撑起身,被秦恕按下,“你身子不好,乖乖躺着。”

柳谦的手抚上秦恕的脸,眼神温润一如既往,“小恕没事呢……”

拉下脸上的手紧紧握住,“哥哥……我以后,听你的话……我们一起好好的……”

依旧是还没怎么说话,司徒傲也醒了,喊渴,要喝水。秦恕起先一直希望他们醒过来,却没有希望他们一起如此‘密集’的醒过来,很多的感动,想说的话,被冲淡了……

急急忙忙给司徒傲倒了杯茶,扶他缓缓喝下去,秦恕哼了一声,“我听姑姑说了,你为了我吃了不少苦,我照顾你自是应当。我感谢你为我做的事,以后有机会会回报你。但这并不代表你以前对我做过的事我不计较了,该还给你的,我一点也没忘!我也不会因此就对你好了,爱上你了。以后我们怎么相处,端看你的态度了。”

“小恕……”司徒傲鹰隼闪烁,一时无话。

“小恕,司徒才醒过来,你还是不要刺激他吧。”柳谦微笑着看着他,“这些事,以后再说吧。”

“是啊小恕,司徒家养的鸽子很好看呢,都是黑­色­的,个子又大只,改天让他给你叫两只来,你一定喜欢,估计烤了吃味道也不错。”白慕之撑起身子斜靠在榻上,努力活跃着气氛。

“我那不是鸽子!”自前些天见识到了所谓的海东青以后,白慕之便常用鸽子来调侃,基于秦恕的关系,司徒傲现在不想跟白慕之动手,才忍了他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

所有的爱情都是自私的,有占有欲的,如果心甘情愿的把自己的情人拿出来跟别人分享,那么那便不是真的爱情。现在虽然几个人都明白秦恕的心思,知道现在的境况不能吵架或者动武,但看到自己的心上人和同在一个屋子里的别的男人亲密,心里头还是有些犯酸。

比如当秦恕抱着柳谦喂他喝水的时候,白慕之就抱着被子伸长了脖子,用极为幽怨的眼神死死盯着他们,那样子活像被人抛弃了的小狗,散发着强烈的怨念。秦恕不可能当做看不见,叹息一声,伺候完这个去伺候那个。

当白慕之如愿以偿的贴着秦恕的胸口满意的­奸­笑着哼哼时,柳谦捂着自己的胸口,也不说话,皱着眉忍着痛,很痛苦的样子,秦恕又马上跑过去问是不是很痛,柳谦­唇­角也泛起一抹志得意满的笑。

至于司徒傲,他­阴­着脸看着秦恕在另两个人之间转悠,把头扭到一边,­干­脆眼不见为净。

当秦恕终于明白过来,自己像蚂蚁似的来回两头跑气氛实在有些诡异时,才明白过来个中原由。他眯着扫了扫两个人,本想说点什么,但又一想都是病人,算了,没必要跟这些个不理智的病人计较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忍了……

“我方才想起来,你们都足足睡了三天,现下刚醒定然肚子会饿,我这就去给你们搞点东西吃。”说完任白慕之喊小恕人家难受,任柳谦咳嗽出声,他头也不回的,大步离开了……

九十二

蝴蝶谷,依旧宁静,依旧美好。秋日的天空格外高远,抬头看去只邮碧空如洗,万里无云,蓝的像是最纯净的梦。

穿过这道月牙门,会是一条长廊,长廊边上的红木栏杆上似乎有了岁月的凝重,偶尔走过时,会觉得,人活着或许没什么意思,但似水流年中,总会有值得去记忆的事。

长廊的尽头,是一条布满鲜花的小径。小径不宽,只够两个人并肩而行,一个人走时,会有几分寂寞。小径两边的花草很整齐,虽然花朵颜­色­不一,但高度基本相同,刚刚好及膝,走在中间,总有一种漫步花海的错觉。

这种小径是蝴蝶谷最常见的路了,走到路中间时,经常会看到一些侍婢谈笑嬉戏,她们脸上的神采让他觉得,花朵,果然适合女人。

的长廊上一个人喝醉。如今,那个让他喝醉的人已经找到,两个人的小情感也正发展的形势喜人。或者男人之间的情路一路走来并不会很顺利,但仍然要祝福他们,希望可以坚持心中所愿。

再往前走,就是那个夜里和白慕之一起喝酒的阁楼了。站在上面往下看时,整个蝴蝶谷景­色­尽览眼底,美轮美奂。

那夜的酒,很香,那夜的人,可以放心的相依,那夜的情,从不曾流逝。以前总以为忽略了,一个不经意转头时,却发现它总是在那里,从未离开。

提气纵身,秦恕跃至楼顶,暖洋洋的太阳,暖洋洋的风,很舒服。悠然躺在房顶上,跷着腿,享受着温暖的阳光,他舒服的直想哼哼,“喂,柳谦,你占了我的地盘。”

“哦?是吗?”自秦恕上来,柳谦的眼睛就一直放在他身上,从未离开。

“自然,我每天都会在这里小睡一会儿,从未见过你,所以当然是你占了我的地盘。”阳光有些耀眼,秦恕闭了眼睛。

凑到秦恕身边,将他的头抱起放在自己的腿上,柳谦微笑,朗如风吟,“这样可舒服些?不过我也是每天都来这里,只是今天还贪恋阳光温暖没有走罢了。”

秦恕本来就懒,现有有别人的大腿当枕头能睡得更舒服他自然是不会拒绝,靠着柳谦的大腿,像个慵懒的猫,舒服得真想叹息。

只是一睁眼,正对他的胸,“你的伤……可还好?”

“无碍。”柳谦抚着他漆黑柔软的发丝,“木华的药还是很好的,调养了这几日,我们行动上已经没有什么问题了。只是若想痊愈,还需要日子。”

“嗯。”秦恕的声音有些闷。

“这里,是白慕之带我来喝酒的地方。”静了一会儿,秦恕慢慢说,“慕之他,对我很好。自四年前相识,他就一直对我好,明里暗里的护着我,直到现在。起初我只想把他当朋友,相知相惜一生,现在……我想天天都看到他。”

“就像小时候跟哥哥相处一样?”

“跟哥哥不同。”秦恕偏了头,“小时候对哥哥是依赖,现在对他……是眷恋。我以为我心里没有他,做朋友足矣,而且做朋友的话,会是一辈子,比爱情来得可靠。但现在,我从心底里希望,能日日和他相伴。”

“小恕跟我说这些,是怕我会再跟他动手?”秦恕不语,柳谦抚着他的背,“小恕能跟我说这些,我很高兴。以前的事……小恕即不愿想,我也不会拿来当做我们之间的牵绊。小恕心里一直有我,我知道,我心里也一直有小恕,小恕现在亦知道了。那么,我们以后便好好过,至于白慕之……”

秦恕的身子有些紧绷,柳谦轻笑,继续安抚着他的背,“我本就欣赏他的年少有为,敢作敢当,即使不是因为小恕,我们也会是惺惺相惜的朋友。之前你看到我们‘切磋’心里会不高兴,但你也是男人,应当知道有时候男人之间的感情就是靠一起打架,一起喝酒来的,所以我们日后定会好好相处,小恕不需要为此事太过挂心。”

“既然你跟我说这番话,那么你在白慕之那里定也说了类似的话,他必是保证不会随便动手吧,我自是更不会。现在,只要小恕好,我们怎么样都无所谓。”

一个轻轻的吻落在秦恕的颊上,秦恕闪开,面­色­更是有些闪烁,“柳谦我现在不想——”

“我知道。”柳谦抱住他,眼睛落在远方,声音亦变得有些空远,“我只要你好。”

“柳谦,慕之说司徒傲真的养了海东青,是不是真的?很好看?”

轻笑出声,柳谦回神,“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还对那种动物感兴趣?小时候就喜欢鹰,说鹰的翅膀大,飞得高,一般的鸟儿都比不上,还说过你要当那只鹰来着……”秦恕一个警告眼神,柳谦转了话头,“咳咳,那个,司徒傲确是养着海东青,个子比鹰还大,有黑­色­的有深青­色­的,你若是想看,让他召出来给你看就是了。”

“我不喜欢他。”秦恕在柳谦怀里翻个身,借着柳谦的身影,刚刚好挡住视线内的太阳,他得以眯着眼睛和柳谦一起,看远方的天空。

“他对你……也算是有心。如果不喜欢,就尽量试着做朋友吧。你去找他,他也会愿意让你看一看他的海东青的。”

“柳谦,我以前……一直爱着你。”

“我知道。”

“我现在……心里依旧有你的影子。”

“嗯,谢谢小恕。”

“可我,爱着白慕之。”

柳谦没有说话,拥着秦恕身子的手紧了紧,胸口一阵闷痛。

年少时期谁都有可能犯错,但他柳谦犯的错,无疑是毁灭­性­的。

因为,结果已不能更改,他只能选择,要不要接受。

天空一如以往那般,高远蔚蓝,通透澄静,风也依旧轻柔,带着花香鸟语,当年隐龙谷的日子,他从来都没忘。“小恕可还记得,你刚去隐龙谷的时候不熟悉,我带你四处走,你对每样东西都很有兴趣,觉得很新奇,却又绷着脸说没什么好玩的。”

“你还记得?那时我确有几分别扭,真的很不想理你,可是你明明知道我不想动,还拉着我到处走,明明知道我不想说话,还故做温柔的问我喜不喜欢,你明明看得出来我喜不喜欢!还假惺惺地看到我不说话就说哦原来你不喜欢啊,那我们继续看继续找,总有你喜欢的。”

“你那时候已经看了很多书,很聪明的样子,肯定看得出来我有些失望,偏就是还那样逗我。你哪里是众人口里的谦谦公子嘛,明明就是只披着羊皮的狼!­性­子恶劣到了极点。”秦恕撇着嘴,回头瞪了柳谦一眼,很不满意的样子,“就是我自己傻,总是看不出来你的话是真是假,后来搞得一颗心都吊在你身上!”

九十三 一起躺着晒太阳吧

柳谦愉悦的笑了,环着怀里的人,风轻云淡的开始讲述,那一段他以前从未说起过的往事。

“我幼时没有玩伴,自小接受隐龙谷的谷主教育,从记事开始,没有一天不在学习。大人们都说我早慧,但我想可能是因为我看多了书。书里的智慧承载着前人的心血,读得多了言行见解自然也会跟着注意提升,而我个人,并无多少过人之处。那时的课业很多,我每天都很忙,几乎少有玩耍的时间,当然,就算是我想玩,也没有玩伴。”

“谷里跟我年纪差不多的孩子都是下人的孩子,不大敢靠近我,我隐龙谷世代单传,这代依旧只有我一个孩子,我便是……这么孤单的长大着,直到你来了。”

像是想到什么有趣的事,柳谦轻笑,握着秦恕的手,“你被父亲拉着走到我的书房的时候,你这双手,握得紧紧的。那时我就在想,这样一个漂亮可爱的小人儿,在陌生的环境下,不是应该害怕,应该畏畏缩缩的吗?你为什么不一样?我看出来你眼睛里明明有害怕,但还是倔强的抬着头看着我,没有像别的小孩子一样对我有那种疏远崇拜的情绪,你说的那句话,我至今还记得。”

“你说,为什么不出去玩,这样的一个大屋子多无趣。”

柳谦的眸光承着骄阳的温暖,直直看到秦恕眼里,他,很真诚。

“书房里的书都是我喜欢的,父亲安排的课业我也都非常感兴趣,想要去学。即使这样,偶尔也会有小情绪,觉得孤单,觉得寂寞。或许那个时候年纪小,并不真正知道孤单寂寞是什么,就是会突然觉得没有可能交谈的朋友陪着,很没意思。谷里所有的人对我期待都很大,他们希望我能成为很厉害的谷主,所以这种情绪,不可以跟他们说。直到你说,为什么不出去玩,我便觉得,你很有趣。”

同秦恕一样,那时候小小年纪的他,也有属于自己的自尊,既然旁人都认为他是谦谦公子,他就谦给他们看,心里有块地方,总是在留给自己。

回想起那个时候的秦恕,柳谦不禁轻笑出声。那个时候的他,很可爱,个子小小的,不及他高,明明身子瘦瘦的,一双手却是­肉­嘟嘟的,而且因为紧张握得很紧。但他主不是觉得这样一双手,看起来一点都不能传达严肃的情绪,还有点……好玩。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