蝉声如雨,嘶嘶鸣叫着一刻不停,说的都是热……热……热……江建平望着胡小玲,不知该说什么好了。仅仅几分钟前还是夫妻,但是互相厌倦得难以在一个屋檐下生活的夫妻。仅仅几分钟过去,甚至仅仅是婚姻登记处在他们的单人照片上盖上钢印的一瞬间,他们不是夫妻了。江建平看胡小玲,眼前的女人有什么变化吗?胡小玲看江建平,眼前的男人有什么变化吗?一时还说不清楚。只有一点是清楚的,他们在人生路上走到了分手之地,再往前,是岔路了,要分道扬镳了,不是夫妻了。
“不那么堵得慌了吧?盼了那么长时间了……这回,咱们可不是拴在一根线儿上的俩蚂蚱了!干什么都牵三扯四的!”江建平说。
看看天,天蓝。看看大街,街口人来人往。
江建平又说:“一块儿过十好几年,说断,咔嚓一声,也就断了……这回好,随便蹦吧,爱往哪儿蹦往哪儿蹦!”
胡小玲看着江建平,其实是千言万语的话堵着嗓子,可说出来就是那么平常:“伤心啊?”
“没有,伤什么心?!”
其实是伤心的,都伤心。
“……要不,咱俩一块儿吃顿饭吧?”
江建平看看表,“还早呢……算早点啊还是午饭啊……算了,往后也不是不见了……”
“庆庆跟着我,你放心……”胡小玲千言万语也都变成家长里短了。
“儿子跟着亲妈,我有什么不放心的……”江建平轻松着,“他大了,能照顾人了,他要是小我才不放心呢……”
“往后你自己,多照顾自己吧。”
“马上就不一样了,生分了啊……”江建平尽量笑,“这话,以前可从来没听过。”
“以前,咱可从来就没分开过。天天在一块儿……说这些,不多余吗?”
“……也是,那你也一样,多照顾自己吧。”
两个人对着,不知道该干什么好了。
这一天,胡小玲和江建平结婚十五年零三个月,儿子庆庆十四岁,在花鹭园中学上初二。但他们认识,已经远远不止这么长的时间,相反,胡小玲和江建平从幼儿园开始就认识,还不仅仅如此,他们从幼儿园开始就一个班,小学还是一个班,然后是中学,高中,甚至上警校,他们都是一个班,毕了业,他们分在一个派出所,结了婚,他们回一个家,睡一个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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